百败小赢家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霉弟兄”连遭火焚
    这条船不很大,小豹子连滚带爬的来到舱门口,奋力的推开舱门就势一滚,他来到了甲板。然而当他发现这条船并不是靠在岸边而是在离江边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他几乎肝胆俱裂。
    这绝对是个阴谋,一个要他不是葬身火海,就是尸沉江底的阴谋。
    火光照亮了整个江面,也照亮了散在这条船四周的许多快舟。更照亮了小豹子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
    因为虽然是黑夜,他也看到了快舟上站着的人们,他们手中钢刀系着的黄绸。更让他怵目心惊的乃是他看到了就在最近的一艘快舟上居然站着的是白鹰东方起云,以及一位漂亮得有如小仙女般的女孩东方星星。
    火光闪烁不定,以至于他看到的那张脸孔虽然仍是那么漂亮,但却也是有种过了头的诡异感。
    她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仿佛她现在看到的人全然是个陌生人一般,就算是陌生人吧,人都有人溺己溺的心理,她怎么可能无情到这种地步?
    她竟要我死?三番两次的欲置我于死地。
    当小豹子明白了这最简单不过的事实后,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想开口问她为什么?然而他连呼吸都已经觉得困难了,更遑论开口了。
    倒是在火势哗剥中,他却听到了东方起云的咭咭怪笑:“小杂碎,这一回我看谁还能救得了你,哈……”
    差点喷出一口鲜血,小豹子虽然早已知道始作俑者是东方起云,但仍然无法接受他面对面欲杀害自己的这一残酷事实。
    没有时间,事实上也不容许他再想及其他。熊熊烈火已逐渐由四方烧及小豹子所站之处,他的皮肤已感到炙痛,他的头发、眉毛也己全都让大火烤得卷曲。
    他知道此刻再想不出逃生之路,那么这一生恐怕真要到今晚全部玩完了。
    这个时候似乎只有跳江一途,但是那仍然还是死路一条,因为江水深宽且汹潮暗涌,就算没被溺死吧,也定然无法逃过四周快舟的搜捕。
    完了,这一下子是真正的完了。
    小豹子满腔悲愤,一肚子怨气,在一阵急怒攻心后,他孱弱的重创之身终于忍不住那上涌的胸血,一口喷了出来。
    就在此刻,他迷蒙中看到了对方船阵中起了一阵骚动,而在叱咤声中他也听到了“九手如来黑云”凄厉的喊叫。
    “小豹子”
    宛如漆黑的大海中发现到一盏明亮的指引灯。小豹子强忍着浓烟呛鼻,一面咳着,一面高声的答应。
    显然“九手如来黑云”已经听到了回音,他的声音中透露着掩抑不住的狂喜。
    “你……你还好吗?”
    在暴喝声中夹杂着数声惨呼,小豹子扯着吼咙声嘶力竭道:“你……你再不来救我,我就快……快成了焦炭啦”
    那艘小舟来得很快,围聚在四周的快舟一下子就被冲破了一个缺口,火光照耀中只见“九手如来黑云”就真像有九只手一样。
    只见他一面双掌拍击水面保持小舟前进的速度,一面又掌影如幻的攻击他身旁的敌人。
    而他掌到之处总有人不是发出嗥城的痛苦声,就是有人一头栽进江中。不消说,那些意欲阻挡他的人全都吃足了苦头,甚至丢掉了性命。
    “圈住他圈住他”东方起云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蓦然大吼,他因为距离过远故而只能指挥四周的小舟不让黑云接近那艘失了火的船。要不然恐怕他拼死也不会让他过去。
    “爹,让他过去。”小星星也发现到混乱中发生的状况,她轻声的道。
    “让他过去?他可是要去救”
    东方起云说到这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在某些方面居然比自己这个老爹还要来得“出色”和“敏锐”。
    是的,就算放他过去又如何?了不起他恰好能救出小豹子免遭火焚。
    但那又如何?自己更可下令再放火箭连他的那艘小舟也一起烧掉。
    他笑了,同时伸出手做了一个放行的手势。
    像一朵云,真的就像一朵黑云突然飘至。
    小豹子见过许多武林人物,更见过许多功夫出奇的武林人物。
    他当然分别的出什么是真正的高手,要不是亲眼目睹他还真想不出人在一条小船上,竟然什么也不用,仅凭双掌拍击水面而能有那么快的速度。
    他现在四面已全是熊熊烈火,虽然黑云来了,但是他又如何能突破这火海?又如何能救出自己?
    黑云还是来迟了,小豹子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脚步是离得自己如此之近。
    他不想死,因为他还年轻得来不及观看这个世界。
    他更不能死,因为他尚背负着血海深仇。
    就算死,他宁愿老死、病死、饿死,死在牌桌上、死在情人的臂弯里,也决不愿被火活活烧死。
    在一切已经绝望的时候,一条黑色的“裤腰带”倏然缠住了小豹子的身体,他也听到了黑云的声音:“抓紧它。”
    于是他整个人便让一种巨大的力量给扯得往前一带,冲进了面前的火海里。
    只感到全身一阵炙痛,也仅仅刚有痛的感觉,小豹子已经一头栽进了江水里。
    然后他又被那条“裤腰带”给牵制到“九手如来黑云”的船边,被他拉上了船。
    “你……你还好吧!”
    小豹子听到黑云焦急的道,他缓缓张开了眼晴,于是他看到黑云正俯身检视着自己。
    “我……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只……一只掉下水的火鸡。”
    放下了心头的一块石头,“九手如来黑云”吁了一口气,虽然小豹子的样子是那么狼狈与难看,全身的毛发焦了许多,衣服也几不蔽体,但一切看来尚好。
    露出一抹苦笑,小豹子道:“如果你再晚一步回来,那咱可真正的惨了。”
    “其实我们现在也一样不太好……”黑云叹了一声。
    岂只是不好,简直糟透了,因为他已看到了四面八方急射而至的“火”箭。
    站起身,黑云眼里闪过一丝冷厉,他一面用那根腰带磕击近身的箭,一面发声道:“你们这些蛤摸丑怪,一上来不哼不哈的就欲置人于死,而且对付的尚是个受伤的孩子,不嫌手段大过毒辣了些吗?”
    黑云不知道他现在面对的是些什么人,小豹子却是知道,他躺在小船的船底,因为吃过这种一发就像永无休止的“箭亏”,他如今可是连头也不敢提起,暗哑道:“他们全是‘黄绸钢刀会’的人渣,还有领头的东方起云。”
    这就难怪了,黑云心里想着。
    裹着油布着火的箭,一支支无情,狠厉的、继续从四面八方射来。
    黑云不是神,他又要顾及自己,又要顾及船身。他刚开始的时候尚能轻松的应付击来的箭,但时间拖长后,他也逐渐感到吃力。
    “这一群杂碎”他不觉骂了出来。
    “娘的,要不是咱如今身虚体弱,我一定拿‘黑丸子’轰他们”
    小豹子的话只说到一半,他己经想到了一件可怕与即将发生的事。
    “咱们快……快离开这”
    乍一听小豹子惊恐欲绝的呼喊,“九手如来黑云”还真吓了一跳,他趁机瞄了一眼然后道:“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想离开这,可是对方的简直直密实得让我没一点机会。”
    小豹子望着原来那条大船,虽然那条大船已经离他们有段距离,火势绝不会波及到他现在所在的这条小船,但他的表情却比刚才身处那条大船还要来得“难过”。
    “怎么啦?”黑云磕飞一枝已经射入船身的“火”箭后,有些疑惑的问。
    “匆忙间我已带了‘擎天弓’,而那数十颗火药制成的弹丸仍留在船上”
    “什么?”
    黑云早就发现小豹子身上有着那张令许多人不惜拼命的异宝“擎天弓”,他也早就检视过那黑黑的弹丸是极厉害的火器,现在他一听小豹子这么说,不觉脱口惊呼。
    那条大船如果就那么的烧倒也没什么,可是如果是爆了开来,以它和黑云现在的距离,恐怕必将给炸上天不可。
    而这时那条大船简直己经没有一处不是熊熊烈火,黑云一眼瞄过,他想都不想立刻脚下一用力。
    就在船一翻覆,“九手如来黑云”提起小豹子在水中拼命游开的时侯,只听一声“轰”
    然巨响。
    宛如正月里的烟火划过黑暗的苍穹,木屑、飞烟、火争一下子己满布江面。
    “娘的,最后还是要泡在水里”
    头一浮出水面,小豹子不觉痛恨道:“早知如此,刚才就早跳下去,也不至于弄得灰头土脸,头发也焦了大半。”
    显然“九手如来黑云”水里的功夫不及陆上,他有些笨拙的划动着手脚,吃力的道:“别废话了,那些混蛋已经沿着江面搜寻过来了。”
    果不错,小豹子昂起头正看那许多快舟正迅速的接近。同时他也听到东方起云阴鸷的声音:“大伙给我仔细的搜,只要一发现敌踪,立刻给我用箭射,用长篙捅,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毒的王八蛋”
    黑云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嘴里愤声骂了一句后便带着小豹子一头又潜入水中。
    好在是黑夜,天是黑的,水也是黑的,纵然船上搜索的人全执着火把,但要想去发现水里的两上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江面那么大,处处又浮着飘散的木板碎屑。
    在天亮的时侯,“九手如来黑云”及小豹子己经脱离了敌人的搜索圈。
    他们现在正在一处满是芦苇的浅滩边,两个人精疲力竭的半边身子犹在水里,气喘吁吁的直在喘息。
    解开了束缚身上的“裤腰带”,小豹子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黑云一眼,他不仅为他拼死救自己出险的举止感到心动。
    到现在他可是对黑云已经完完全全的放了心,毕竟一个人肯如此冒险犯难的来救自己,他又怎么可能会想要自己的命呢?即使他是一个杀手。
    看到黑云也睁开了眼睛,小豹子诚心道:“你可是第二次救了我。”
    掠了掠唇角,黑云勉强回了一个微笑,然后道:“这笔买卖可真不好接,要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宁可去杀人,而不愿去救人。”
    小豹子从来就不怕狗。
    他甚至喜欢各式各样,各品种的狗。
    对狗的吠叫声他更是会有种亲切感,然而他现在却希望自己的耳朵能够听错。
    黑云艰难的踩着不平的步伐,在崎岖的芦花丛里寻觅着出路,当他也听到远处的狗吠声,再瞧见小豹子异样的脸色,他不觉停下了脚步。
    “有什么不对吗?”
    “那……那是‘尼克森’的吠叫声。”小豹子的声音就像喉咙里有一团沙子般。
    “‘尼克森’?那不是你饲养的狗吗?”
    倾耳细听那越来越近的吠叫声,小豹子不由自主的点头。
    “你能确定?”黑云当然不知道小豹子和“尼克森”之间的感情,在他想所有的狗吠声似乎听来都是一样。
    看出小豹子脸上不寻常的表情,黑云忍不住又道:“如果是你的狗,而且它似乎正朝着这儿来,这应该高兴才对,你怎么”
    “问题是‘尼克森’正跟着东方星星。”
    黑云也怔了,他当然知道东方星星是谁。
    就在这一怔间,小豹子面前人高般的芦花丛中,一条全身有着亮光的黄毛大狼狗猛地窜了出来。
    这还真的是“尼克森”。
    再聪明的狗,它也绝无法明了人与人之间的情仇怨恨,就算是“尼克森”它也无法知道它这主人会和它所熟悉的人有了解不开的死结。
    它想不到分隔了那么多日子的小主人,为什么这会儿见到自己居然连一点兴奋之情也没有,它又哪知道它凭着灵敏的嗅觉寻到了小豹子会给他带来了杀机与凶险。
    蹲下身,小豹子轻环着“尼克森”的脖子,他不禁又怜又爱,却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你这条烂狗,咱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这会儿咱最怕见到你,你却又不知打哪冒了出来,等会儿你可得替你老子加把劲,要不然小心咱阉了你,看你以后还会不会闯祸启事。”
    “嘘,有人接近了。”黑云侧耳倾听以指比唇。
    半人高的芦花丛,一眼望过去全是一片白茫茫,只要人不站起来,这无疑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小豹子紧抿着嘴,他明白如果暴露了藏身之地,那么敌人就会像苍蝇一样全都聚了过来,接着即将又是一场恶斗。然而这个时候是绝不适宜和敌人有冲突的,因为他及黑云全都身上有伤,并且敌人也全都是凶狠出名的货色。
    虽然敌人似乎极尽小心的掩饰行藏逐步的在芦花丛中搜索,但衣袂声及拨草声又告诉了小豹子和黑云,他们的人数是众多的,他们的搜索面也甚为广大。
    黑云侧耳听了好一会,他知道今天要想逃出这片芦花丛似乎已不太可能,纵然躲得了一时,最后敌人终究会发现到自己的藏身处。心里略一盘算,他有了决定。
    “我去引开敌人。”他小声的道。
    “你这是去送死。”小豹子回道。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黑云掩抑不住身后的箭伤,他略一皱眉语气坚决。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小豹子由衷的说。
    叹了一口气,“九手如来黑云”伸出手拍着小豹子的肩膀,他感慨的道:“与其困在这里最后仍免不了要恶战一番,倒不如由我现身引开敌人,你可趁乱先走。你要知道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记着,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听我的话。”
    小豹子无法想像刚才连站都要自己去扶他站起的黑云,凭什么去和敌人拼,他硬咽着还想再说什么。
    “好了,瞧你这婆婆妈妈劲,哪像个男人?”紧紧握了一下小豹子的手后,黑云己经半蹲着身子钻入芦苇中。
    在这个时候远处却传来了一声令小豹子心慌的喉吼声,那是东方星星的甜美声音,她叫的却是“尼克森”的名字。
    小豹子还来不及制止,“尼克森”就己经“汪”的一声吠了出来。
    脸上的表情难看得有如一只苦瓜,小豹子一巴掌拍在“尼克森”的头上懊恼道:“奶奶个熊,你这一叫简直要你老爹吊颈喽。”
    狗不是人,它绝对想不到人与人之间那种错综复杂的感情,它当然更不知道它已经惹来了大麻烦。
    黑云回来了,他也因为“尼克森”的一声吠叫而不得不回来,他明白敌人主要的目标是小豹子,那么“尼克森”暴露了行藏,要想引开敌人的注意力己经变得毫无意义。
    小豹子苦笑了一声道:“咱一向以为它很聪明,我想以后要重新好好训练它了。”
    黑云也回了一个苦笑,他喘息道:“看样子我们只好在这和他们展开决战了。”
    就这一来一回几步路的时间,小豹子已然发现“九手如来黑云”的伤口又已渗出了血来,而他也明白黑云现在的状况恐怕也到了很糟的地步。
    摒住气,小豹子和黑云全神贯注的等待着敌人。
    黑云己经从身上抽出一柄缅刀,闯荡江湖多年,他很少用得着拿刀来对付他的对手。
    时间似乎停顿了,如果说等待是一种折磨,那么等待杀人或被杀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汗珠一颗颗的从黑云及小豹子的脸上滴落下来,就连“尼克森”也仿佛感染到即将而来的大决杀,它竖起了耳朵动也不动一下的注视着前方的芦苇。
    当黑云和小豹子等了一段时间,正奇怪敌人怎么还没搜寻过来的时候,一种火烧的焦味传了过来。
    他们两人的心头同时一跳,脸上的表情更是同时变成惨白。
    相视一眼,他们己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一丝惊悸。不错,他们已然明白敌人为什么那么久不见动静,敢情对方是想活活的把他们烧死在这片芦花丛中。
    看着浓烟吹过来的方向,小豹子叹了一声道:“我真怀疑这些人是不是有放火的瘾头,动不动就用火来对付别人。”
    黑云沉下脸站了起来,他只看到火势就着风势正从后一箭之地开始成一个半圆向这里蔓延,浓烟使得他看不清任何敌人的行踪。可怕的是他也看不出有任何逃生之路,除了一直退到河边,但是退到河边以后呢?
    以他现在的情形莫说再背负小豹子从水里逃生了,就是让他在水里泡上一泡恐怕他也没有那个体力来支撑了。
    应了一句老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黑云颓唐的用手中缅刀砍向芦苇,这个时候风涨火势,他知道如果再不做个决定,那么铁定是要火葬在这片芦花丛里了。
    小豹子也站了起来,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黑云也没说话,只是跟着小豹子行动。
    他们必须这样,淹死总比烧死好,何况火势眼见已快逼近。
    一直来到江边,小豹子这才回头对着黑云道:“再借你的‘裤腰带’用用。”
    黑云不解的望着他,小豹子只得道:“我知道光凭你我目前的体力是无法游出这宽广的江面,所以我想让‘尼克森’帮助我们。”
    面上一喜,黑云却有着一丝疑问:“它……它行吗?我们两个人可不轻哪。”
    “我想可以,它只要驮负着你,而我的行动要比你方便些,只要紧抓着它颈上的项圈就可以了。”
    “你的旧伤”
    “我的旧伤总比你来得轻,你放心好了。”
    这倒不失一个脱身的好办法,于是小豹子用带子把“尼克森”和黑云缠在一起,然后他们就下了水。
    江水是冰凉的,凉得每个人都机伶一颤,但是这可是逃命,更是唯一的办法。
    “尼克森”不愧是一只久经训练的狼犬,它高大的体型灵敏的动作,这时候可发挥到淋漓尽致,只见它背负着黑云一点也没影响,它向前泅泳,甚至于它还不时可以回首张开大嘴叨住小豹子的衣领,帮助他向前。
    黑云心头那块沉重的石头放了下来,回首后望只见烈焰冲天,火势熊熊。他不敢想像如果现在仍在那一片芦花丛里会是怎么样个情景。
    天真是无绝人之路,黑云心里想着。
    小豹子这幢草屋临江而搭,一共是三间。
    小豹子和黑云己经在此整整待了十天。
    这十天中“九手如来黑云”全是在晕迷与吃语中渡过,而小豹子也好不了多少,也足足烧了一天一夜才醒了过来。
    据屋主这一对老夫妇说,发现到他们二人一犬的时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世上有那么通灵的异犬,要不是“尼克森”一直用嘴咬着老人的裤脚直往外拖,他们根本发现不了晕迷在屋外的小豹子和黑云。
    最让人惊异的,莫过于这儿可是在金陵上游约摸一百里的山里,“尼克森”有多大的神通?居然能溯江而上游了那么远的距离,而且还驮负着一个人,嘴里更叨着另一人。
    虽然是“山中无岁月”,但是小豹子在这十天当中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一来他有许多牵挂,牵挂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亲人,二来他更担心“九手如来黑云”的伤势。没有大夫、没有药材,有的只是几味不知名的草药,尤其在晕迷那么多天后他实在不知道黑云是否会醒转过来。
    “小哥,该给他换药了。”
    推门而入的是一六旬左右的老人,他手上现在拿的是捣碎了的,青黑青黑的一大碗药草。
    点了点头,小豹子费力的把黑云裙了一个身,然后解开了他的衣服,熟练的为他去除旧有的草药。
    伤口因为泡在水中的时间过长,有溃烂的迹象,小豹子每一触及,心头就不禁一阵难过,他知道如果不是为了救自己,黑云是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形的。
    “老丈,你看咱这位大哥的伤势是不是越来越恶化了?他为什么一直晕迷不醒呢?”小豹子一面换药,一面优戚的道。
    老人的脸上也有着忧郁,他喃喃的道:“情况是不太好,他必然要找个大夫瞧瞧才行,唉,这里是深山里,离城镇又远上哪去找大夫呢?我老人家年纪大了,老迈得动不了,要不然我是该为他跑一趟,光这样拖下去,唉”
    听对方一说,小豹子再也按擦不住,他惶急道:“老丈,我去,我马上就去为他找个大夫来。”
    “小哥,你……你成吗?你自己也还是个病人呐……”老人吓了一跳道。
    “我去,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这等死,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出去就行了,至于我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双腿的力气也有,我一定可以办得到的。”小豹子脸上坚决的表情倒让老人颇受感动。
    “其实我有条小舟,只要顺江下去只要半天的功夫就可到城里,你……你会划桨吗?”
    老人也知道事情已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他问道。
    “总得试试,我想那应该不是什么困难事,何况也顾不了那许多是不?”
    “好在是顺流不必花什么力气。走,我这就去为你准备准备,既然决定了,早一刻总是好的。”老人一面说,一面立刻行出房外。
    小豹子定定的注视着紧闭双眼躺在那不时呻吟出声的“九手如来黑云”,好一会儿后他才出去。望了望天色正是正午,他心想如果一切没事,至多明天一早他就应该赶得回来。
    仍然是繁华喧器,依旧是人来攘往。
    小豹子带着“尼克森”幸运的没出一点差错的从金陵边上了岸,一路连一点耽搁也不敢直奔入城。
    因为是顺路,他想先到城西的“六和堂”药铺,在他认为那儿是“六粒骰”的一处据点,只要随便招呼个人到北门通知一声,黄老爷子和古塘他们得到消息一定会立刻赶了来和自己会合,也省了一来一往浪费了时间延误了黑云的就医。
    大老远小豹子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现在只是华灯初上,街上人来人往的正是热闹的时刻,“六和堂”虽然只是间药铺,也绝不可能会那么早就打烊。
    更何况那儿也是一处专门收受各式赌局的注站,虽然说他和苹儿约赌的赌局已经流了产,但也不可能因此而关门大吉才对。
    加快了脚步,小豹子来到门前只见一张大红纸条贴在门板上,上写着:
    吉屋廉让,请洽打铁铺。
    小豹子整了整衣衫,他一脚踏进门去,还没开口呢,只见一汉子赤着上身道:“如果买东西呢,就自个挑自个捡,如果问隔壁药铺房子值多少钱,喏,价钱贴在门边。”
    “老板,呃,咱是想打听件事情”小豹子不得不开口问道。
    “打听事情?什么事情?”那汉子稍稍抬起买来,看了一眼小豹子,虽然小豹子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乱,但手工裁剪,料子俱是上等,给人倒不觉得像是无聊之士。
    “咱是想问隔壁那间药铺……”
    “搬走了,现在房子正顶让中,街坊们定了价钱在这。”壮汉指着门边打断了小豹子的话道。
    小豹子抬眼望去,只见一张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而每一个人名下面那亦写着银两的数目。
    实在看不出个名堂,小豹子最后不得不道:“这位大哥,这……”
    “很简单,这间药铺欠了我们街坊的钱,你只要把那些钱加起来,就是这间药铺要卖的价钱。”那汉子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不但说话“冲”的很,简直就像和那间药铺有仇一样。
    “咱不是问药铺要卖多少钱,咱是”
    “是什么?你说?”
    小豹子真让对方吓了一跳,他倏地退后一步,因为对方的样子简直就像要吃人一样,而且他那粗壮的手指已快要戳到小豹子的鼻子上。
    “我是想问问药……药铺里的人全都上……上哪儿去了。”硬着头皮,小豹子终于说出了心里想问的。
    用一种怕人的眼光,那壮汉甚至抬高了手像是要随时年攫人般道:“你是谁?你找药铺的人做什么?像和他们同伙的对不对?”
    小豹子可是滑溜的紧,他念头一转嘴上可就胡言乱语了起来:“老哥,唉,你有所不知,我前些日子在这药铺里投注了二两银子买一个叫什么……什么小豹子的独赢,谁知道赌局迟迟不开,咱这会儿是来讨回注钱,谁知道药铺竟然关了门,所以咱这才想来您这打听、打听。”
    “敢情是这回事”壮汉手放了下来,他又蹲下身开始拉着风箱,然后才道:“小兄弟,你才只有二两银子,他妈的蛋,老子可是整整五十两哪,我看算罗,你甭指望了,就当那银子捐给了免崽子买棺材好了。”
    买棺材?
    小豹子恨不得一拳打扁对方的鼻子,因为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对不起他,而人家竟然当面咒自己死。
    他当然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又问道:“老哥,我不懂,你可否说清楚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的蛋。”壮汉先骂了一句才接着道:“那个叫什么小豹子的害得大半住在金陵城的百姓们几乎上吊,原因你是知道的,就是为了那赌局,结果不见赌局举行,而且干庄家的‘六和堂’却在一夜之间‘跷’得光光的,连只老鼠也不见,你说这不是坑人是什么?呸,我操他个先人板板,那一天要被我遇上了那个兔崽子,我管他是不是头豹子,我一样能活活拆了他的骨头。”
    小豹子仿佛感觉到自己的骨头真的一阵疼痛,他有点不自然的问:“这……这庄家跑路了,又关……那个小豹子屁事?”
    “不关他事?”那大汉又站了起身暴吼道:“你可知道这‘六和堂’是谁在后面支撑?
    是‘六粒骰’哪,你又知道那兔崽子是谁?他可是‘六粒骰’门中‘赌尊’黄千唯一弟子,而且这一切设局、布陷,全都是那个王八蛋弄出来的,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找到了该拆了他的骨头?剥了他的皮?”
    “呃,该、该,是……是应该拆……拆了他的骨头……”小豹子不得不附合对方的话。
    至于他心里的难过劲就甭提有多窝囊了,毕竟当着别人的面自己还真是“糗”到了家。
    愤愤地又蹲下身,那大汉抬眼望了一下小豹子道:“真不知那小王八蛋长得什么样子?
    听说年龄和你差不多少。”
    心头“突”地一桃,好在那人接着又道:“看小兄弟的衣着,二两银子对你该不算什么,唉,苦就可苦了我们这些街坊们哟。”
    小豹子不敢再问下去了。正格的,他还怕不小心露了马脚让人家瞧出自己真正的身份,那么不用那大汉动手,恐怕只要他一吆喝,召唤来了街坊邻居,只要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活活给淹死。
    出了打铁铺,小豹子带着“尼克森”低着头一路尽朝黝暗僻静的巷道行去。
    他知道那壮硕的铁匠虽然认不得自己,但保不准有人会认出自己,现在可是人在走楣运的时候,什么衰事都碰得上,凡事还是小心些好。
    他现在朝着“六粒骰”总坛行去,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六粒骰”会放弃了这个据点。要说“赌尊”黄千会卷逃那些赌注,打死他他也无法相信。
    一面走一面想,小豹子可是越想越心惊,因为他想到了唯可能,那就是“六粒骰”发生了变故,而且还是大变故,“赌尊”黄老爷子他们一定出了事,要不然他一生行事磊落绝不可能临老做出这种让人唾骂的事来。
    在快到油坊大街的时候,小豹子停了下来,他找了一处堆着垃圾的地方脱下了身上的外衣,把中衣用手撕得烂碎,同时更用一布条把左手装成受伤的样子吊在脖子下,最后他更把一些污泥涂在脸上和身上,另外他也找着了一棍木棍和一只破碗。
    现在他已经十足得像个小叫化,于是他进了油坊大街,把“尼克森”留在街外,一个人逢人伸手,慢慢地朝着街底行去。
    油坊大街还是油坊大街。
    只不过街道两旁的商家,无论是掌柜的也好,伙计们也罢,小豹子发现他竟然连一个熟人也看不到了。
    他们人呢?这些原来全都是“六粒骰”门中的人呢?
    小豹子慌了,他明白“六粒骰”就算是剩下最后一人也不可能撤出他们辛苦经营的地盘,现在这种情形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呢?难道在这十数天里“六粒散”已经让人赶出了地盘?
    小豹子一面留心两旁商家的情形,一面望着座落在街底的那座大宅子。
    在离那座宅子尚有数丈的距离,他就回了头朝着街外走去,因为他已然看到那宅子门口有四个人在把着问,其中两人背上的钢刀正系着刺目的黄绸,而另两人他却是一眼就瞧出正是“四疯堂”所属。
    事情很明显,整个“六粒骰”已经让敌人完全控制了。
    小豹子内心惊悸万分,连带着他的身体不觉摇摇欲坠,几乎连抬脚的力量也没有。
    这时候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看到迎面而来的三个人。
    这三个人他全认识,一个是“辣手”贾裕祖,一个是“贺兰山庄”的庄主贺见愁,另一个却是那丑得能把人吓死而差点被她逼得成亲的贺如美。
    他很奇怪这三个人为什么全走在一起,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仿佛己经捐弃了成见。
    更让他不明白的是这三个人此刻竟然是朝着街底行去,而街底此刻更是由“四疯堂”的人所控制。“四疯堂”虽然和“贺兰山庄”从没正面的冲突过,但小豹子可是知道“四疯堂”和“贺兰山庄”也绝不可会有一天携手共事。
    他简直傻了,因为这许许多多的不可能己经让他觉得迷迷糊糊,晕眩连连。
    “大叔、谢谢你大人大量,对晚辈以前种种不予计较,您放心,再怎么说咱们多少还有那么一层亲戚关系在,事情末了我当然会帮您对付东方老鬼的。”
    “哪儿话,我当然信得过你,就算我信不过你,我总信得过你那颗‘东方之星’啊,哈……哈……”
    “嘿嘿,大叔,您说笑,那只是晚辈的一点心意罢了,最主要的还是您坐定了淮中的总瓢子位子后,那才是要什么有什么哪。”
    这几句话是“辣手”贾裕祖与贺见愁二人经过小豹子身旁互相说的。
    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也因此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贺见愁当初恨不得生吞活咽了贾裕祖,这会儿却又能和他并肩同步。
    敢情是这么回事,事实上那颗“东方之星”小豹子可是亲眼目睹过它那魅力,凡是人是很难不被它迷惑的。
    他偷嘘了一眼贺如美,那个女人似乎有许多解不开的难题在心中,她一直低着头走路,仿佛对她父亲和人家的谈话一点也不感到兴趣。
    她在想什么?难道仍然在为情所困?
    出了油坊大街,小豹子靠在一处黑暗的转角,他小得小传下来好好的想想目前的这种情况。
    最重要的是他绝不相信“赌尊”及古塘、“皮条花”他们这么轻易的让人掠夺了地盘,那么他们人呢?
    脑际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地方,那就是苹儿他们住的地方,他不知道苹儿早在他那天出事后已经全都搬到了“六粒骰”的总坛里。
    因此也难怪他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找苹儿。
    忍不住心头的雀跃,小豹子甩掉手中的破碗,正想迈开步子时,他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他面前竟然站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眼里全是一付要吃人的样子,他们缓缓的逼进。仔细一打量,小豹子放下了心头的恐惧,因为他看到这三个少的岁数全都和自己差不多。
    更妙的是这三个人身上的装扮竟然和他现在是一模一样,白痴也看得出来他们全是乞儿。
    “喂,你小子可知道这是哪里?”三人中一位块头稍大的开口。
    “哪里?这是金陵不是吗?”小豹子还真让对方问得满头雾水。
    “王八蛋,我是说你可知道这块地儿归谁管?”那人一付流氓的样子用手指着小豹子的鼻子道。
    有些明白了。小豹子轻轻用手拨开面前的手指头,然后道:“天子脚下俱皆王土,当然归官府管喽。”
    对方仿佛一怔,因为他实在没想到这个不知打那蹦出来的家伙,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有学问的话来。
    其实小豹子也只是“程咬金的三斧头砍完就没了。”
    “你小子别装蒜,我告诉你,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你现在的样子可知道已经犯了我们的大忌?”那人用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一付老大的样子瞪眼道。
    什么人物没见过?
    小豹子明白他碰上了什么人,敢情人家还以为自己真是个乞儿,侵入了对放手地盘了。
    不想惹麻烦,也不是惹麻烦的时候。
    小豹子还真诚心的道:“对不起各位,我想你们弄错了,咱可不是你们这一行的,请让让,我还有事。”
    “吃喝,你小子可真会说话哪?怎么?做乞儿丢脸哪?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废话少说,快把你今天讨得的银子拿出来,
    要不然……嘿嘿。”
    小豹子真被地方给弄得哭笑不得,他也很希望拿出银子来解除麻烦,奈何他身上仅有几钱碎银,这可是他的命根子,毕竟他还不知道往后是什么个发展。要是给了对方,他又寻不到要找的人,可真说不定会沦为乞儿。
    “我说过我不是你们同行,你们找错了人。”小豹子奇怪自己怎么有那么大的耐心和对方磨菇,或许是对方也和他有着一付机伶像,再加上年龄相当吧。
    “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盘’儿你当成汤碗,你再不识相可就有苦头吃了。”对方一面说一面用手戳着小豹子的胸前,恶狠狠的道。
    苦笑了一声,小豹子知道不给对方一点厉害看看是不容易脱身了。
    “好吧,三位大哥,你们就一块上好了。”小豹子双手抱胸,他居然不知不觉学上了“九手如来”黑云的调调,好整以暇的道。
    没想到人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怔了好一会,块头稍大站在小豹子面前的那人怪吼一声道:“我他奶奶的活埋了你”
    话完,拳出。
    居然虎虎生风,还有模有样的,奈何这个人可搞错了对象,因为他面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在淮中一地人人为之头疼的小豹子,更何况今日的他经过服食“千年雪莲”后,身体各方面的功能可不是外人所能想像。
    于是这个人可就吃了大亏,也尝到了苦头。
    只见小豹子单手一挥,脚下一踹,对方一拳掠在小豹子的臂膀上有如击上了一块铁板,那一阵疼痛刚传到心口,那个人小腿迎面骨又一阵刺痛令他立时站不住身,痛弯了身子。
    拍了拍双手,小豹子像个没事的人一样,迳自离去,他看也不看对方一眼,潇洒之极。
    突然二棍木棍挟着风声自小豹子后脑袭来,小豹子已然明白那剩下的二人已展开了偷袭。他连骰子的点数都可听得出来,又怎听不出木棍是朝哪落下?
    轻描淡写的旋身出手,黑暗中那两棍木棍一下子全让小豹子抓个正着,一扯一拉,一股巨大之力不得不让那二人松手,于是小豹子轻轻一折,那两棍木棍己经断为两截。
    这一下可把对方三人给全吓得目瞪口呆,再也不敢蠢动了。
    “各位,咱今天实在没心情和你们逗着玩,希望到此为止,要不然再折断的可是你们的手骨头了。”小豹子瞪了各人一眼,掠下话后就没入黑暗中。
    招唤着“尼克森”,小豹子的腿还真有些疼痛,那是因为箭伤初愈却又踹了人家一脚的缘故。
    他稍有些跛的朝着前面走去,当然,他还是一路尽挑黑暗的巷弄走。
    走着、走着他已经隐约感到不对,就连“尼克森”也嗅出了什么,它一直低低的“呜呜”叫着。
    “去,到那边等着,没咱的呼唤不准过来。”小豹子来到一棵大树下,吩咐“尼克森”
    一句后,整个人手脚并用已猱升到树上。
    “咦?刚刚明明看到有人影在这,怎么这一回功夫竟不见了?”那个沙哑有如破锣的人来到树下揉了揉眼睛自语道。
    “会不会躲到了树上?”
    “见你个大头鬼,你当我老人家和你们一样全是不开眼的二痞子?我可是在江湖中提起名号来能让许多人吓得屁滚尿流的高手哪,那个胆上生毛的混蛋,你们以为他是猴子?那么高又直的树没个落脚之处他能用飞的上去不成?
    说话的人嘴里这么说,却还是不觉仰想头朝小豹子藏身的大树上望了望。
    虽然是黑夜,但稀弱的星光仍然可看清说话的那人一嘴的黄板牙,这不是”糊涂蛋“会是谁?
    顺手从身上摸一颗小石子,本来想用”擎天弓“的,但又怕“糊涂蛋”以后失去了“独门标记”,小豹子用手扔了出去,也还真准,那颗石子竟然不偏不倚的正落进了“糊涂蛋”
    的嘴里,仰着头,张着嘴的“糊涂蛋”猛不防从天上会有东西掉了下来。
    只见他双手捂着喉咙,蹲下身猛力的咳着,咳得他五脏六腑都快咳了出来,好半天才咳出卡在喉咙的那颗石子。
    他的声音更为难听了,只听他用刷锅的嗓音吼道:“树上的小子你听着,最好你给我乖乖的爬下来,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小豹子用手捏着鼻子在树上回道。
    “王八蛋,你果然在树上,我告诉你你要不快点下来领罪,磕头,我就要你好看。”
    “糊涂蛋”气得几乎跳脚,很想上去,却又怕敌暗我明遭人暗算,只得在树下开吼。
    “是吗?只怕我下来以后磕头领罪的人是你喽,吴必发,吴大侠。”
    “我呸你一颗花露水,你小子有种就下来,老子闯南闯北,打遍大江南北无敌手会给人磕头?作你他妈的春秋大梦,是人生父母养的就快点下来,要不然等我上抓到你后,包你后悔来到世上走这一遭。”
    “啧、啧,你可吓死我了‘糊涂蛋’!”
    “你……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糊涂蛋”可不敢瞎掰鬼扯了,他哑着嗓子惊异的退后好几步惶声道。
    故意叹了一口气,小豹子仍然捏着嗓子道:“像你这种打遍大江南北的出名人物,谁能不知谁能不晓呢?”
    “你……你他妈的只会躲着不敢见人嘛?”“糊涂蛋”奇怪这人的语调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他大声的吼着。
    “我是怕你见了我会忍不住打颤哪!”
    “放你妈的连环屁,我……我会怕了你这胎毛没褪尽乳臭未干的小子?你快点下来,再不下来当心老子阉了你。”
    “好吧,你准备好自己掌嘴,我这就下来了……”小豹子沿着树杆慢慢的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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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毒主残杀四忠仆
    “糊涂蛋”那双死鱼眼晴也不瞬直盯着他面前的小豹子。
    他只觉得这个人很眼熟,然而他却不认识他,于是他“嘿嘿”干笑两声,一步步上前摆出了一付杀人的样子道:“小兔崽子,你好大的胆子,连你吴大爷都敢调侃,我看你是活腻了。”
    “老大,就是他,就是这个不开眼的家伙”
    “对、对、扁他、扁他”
    “修理他,看他还敢不敢蛮横”
    那三个乞儿还真会起哄,他们同声吃喝,显然巴不得小豹子立刻被打倒在地哀声求饶。
    越走近小豹子,“糊涂蛋”就发现这个人越是像一个人;小豹子动也不动一下,夷然不惧的态度倒让“糊涂蛋”迟迟不敢出手。
    “我……我认识你吗?”“糊涂蛋”看着这个满脸污泥,衣衫褴褛的人心虚的问。
    小豹子没说话,他只是用手摸向自己的耳垂。
    “我的妈呀”
    “糊涂蛋”惊叫一声,整个人快步上前,嘴里一叠声道:“是你,少爷,果然是你,我的小祖宗,难怪我那么眼熟,呵呵,居然是你呀!”
    “糊涂蛋”紧紧地抱着小豹子,他老泪纵横,口沫乱溅,就像捡到个大元宝般,恨不得把他怀里的人放到嘴里啃一口,看看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叹了一口气,小豹子整个人已快喘不过气来道:“你要再不放手,咱可就真的让你给玩完了。”
    “呵呵,小祖宗,我是太高兴,太高兴了哪,呜呜……太高兴了哇……”“糊涂蛋”擦着鼻涕眼泪,终于松开了手,也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说。
    “老……老大。”
    “干什么?你们有毛病?”“糊涂蛋”回头瞪了一眼那三个乞儿。
    那三个乞儿给“糊涂蛋”一瞪吓得全都低下了头,但是他们心里的想法可全一样,那就是“糊涂蛋”才是真正的有毛病,刚刚恨不得宰了人家,现在又搂着人家喊小祖宗。
    小豹子瞅着“糊涂蛋”,他侧着头道:“喝,你可真有本事,干起头头来了?”
    “糊涂蛋”现在的表情就和吃完了东西,一摸口袋没带银子一样,说多糗就有多糗。他干笑两声,回过身给那三个乞儿脑袋瓜子上一人一巴掌,然后道:“你们三个不开眼的免崽子,还不过来见见真……真正的‘大哥大’?”
    堆起一脸掐媚的笑,“糊涂蛋”替小豹子介绍,并且述说这三个人和他认识的经过。
    原来当日“糊涂蛋”与“皮条花”走失后,他就一直到处打听小豹子的行踪,最后却碰到了小星星,那时候也是小星星负气与小豹子闹翻的时候。
    “糊涂蛋”看出了小星星对小豹子己经恨之入骨,在力劝无效,而东方起云又得知消息率领“四疯堂”大队人马返转金陵,“糊涂蛋”就算老天爷借胆给他,他这个时候也不敢面对“白鹰”东方起云,于是他就趁夜逃亡,以至后来小星星凭借“尼克森”在长街堵住小豹子,差些让小豹子及苹儿命断箭下。
    “糊涂蛋”本想至“六粒骰”投靠小豹子,然而他发现整个金陵城己全是“四疯堂”的明梢暗桩,他只得躲了起来,最后收服了这三个乞儿,靠着他们行乞、行骗、赖以维生,俨然成了乞儿头。
    听完了“糊涂蛋”的“糗”事一箩筐,小豹子本想责骂他两句,但一想到他之所以会有今日,自己可是难辞其咎,不觉叹了一声。
    “少爷,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心理有多急、多惶恐,就像丧家之犬般,白天黑夜全躲在一间破庙里,尤其在听到消息你中伏后,简直茶不思来饭不想整个人可变了一个呐……”
    “糊涂蛋”生怕小豹子不明白他内心的焦虑,大叹苦水。
    小豹子可是把“糊涂蛋”的脾气给摸透了,他有点烦躁的挥了挥手道:“好了,你不要鬼扯蛋了,什么茶饭不思的,我看你过得挺不错的嘛,有这三个侍侯你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还瘦呢?我看你倒是胖了不少,废话少说,你既已知道‘六粒骰’和我的关系,可知道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的人全都不见了,地盘也换了主?”
    “嘿嘿,小少爷你说笑,我……我可是真的瘦了,连河沟边的‘小蜜桃’都这么说……”
    “糊涂蛋”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发现说溜了嘴,他想闭口已是不及,小豹子已经瞪眼道:“娘的,这是什么节骨眼了,你这赖子还有闲……闲情逸致去练你的‘马’功?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糊涂蛋”又干笑两声道:“你……你是知道我这唯一的小……
    小毛病嘛。对了,提起‘六粒骰’来,我只知道‘赌尊’还有‘皮条花’及古塘他们全都逼走啦。”
    “逼走?被谁逼走了?”小豹子惊异的道。
    “你不知道?也就是说他们全跑路了。”“糊涂蛋”仿佛奇怪小豹子为什么会不知道一样。
    “妈的蛋,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什么?”小豹子没好气的道。
    “这么大的事,整个金陵城己经快闹翻了你会不知道?”
    “糊涂蛋”瞪起死鱼眼,还以为小豹子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小豹子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脚踹了过去,平常小豹子也偶而会用脚踢“糊涂蛋”,但那时候的他只是个寻常的孩子,“糊涂蛋”随便一闪也就可躲过。然而现在的小豹子可是与往日大大的不同,一来服食过“天山雪莲”,二来也被“赌尊”黄千逼得练过几天功,他这一脚非但速度来得奇快,力道也猛,要不是他腿上箭伤未愈,恐怕“糊涂蛋”非当场瘫掉不可。
    饶是如此,“糊涂蛋”的苦头可也吃大,他根本连躲的念头才一起,小腿骨已经着了小豹子的一脚,只见他痛得险些跪倒,哼卿起来。
    歉然的上前扶起“糊涂蛋”,小豹子道:“你……你他妈的是个死人?怎么不知道躲?”
    “糊涂蛋”痛得五官全皱在一块,他汗如雨下哼道:“小……小祖宗,你……你这一脚来……来得飞快,我虽然防…防着,可是还……还是无法躲得掉哇……”
    小豹子这才想起自己今非昔比,他赧然道:“好了,别哼唷了,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六粒骰’的人全都……全都跑路了?”
    “糊涂蛋”可不敢再磨蹭了,他也知道这位一向就难侍侯的小主子是个急性子,弄毛了他再来上个几脚他可消受不起,于是他道:“你可知道‘六粒骰’主使‘六和堂’拿你和那个东洋来的小妞设赌局抽头一事?”
    “我当然知道,这一切全是咱策划的,这又如何?”小豹子皱眉道。
    “哎呀,我的妈,这……这还是你……你策划的?”“糊涂蛋”吓了一跳,顾不得腿痛蹦了起来。
    “怎么?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设赌、抽头、‘A’场,哪块地儿没这种事,瞧你的样子简直就像人家抢了你老婆一样。”小豹子奇怪的道。
    “小……小祖宗,你……你小声点。”“糊涂蛋”明知现在三更半夜,四下无人,却忍不住张望一下四周,然后拉着小豹子小声道:“你知不知道为了这财局有多少人投下了全部家当?你又知不知道最后有多少人买你小子独赢?”
    “那又如何?又关我屁事?”小豹子摸不着边际道。
    咽下一口上涌的浓痰,“糊涂蛋”接着道:“据说最后的盘口是二十比一,也就是说赌你赢的人比赌东洋妞的人要多二十倍,你小子一天到晚只知道赌,可知道开赌档的规矩?”
    “你少噜嗦了,快说下去。”小豹子已渐渐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而这不妥的地方全和这次赌局有关,他脸色有些凝重道。
    叹了一口气,“糊涂蛋”又道:“像这种赌局其实作庄头的应该稳赚不赔,不管哪一方赢他都要抽,坏就坏在‘六粒散’自己‘A’场就算了,不应该再下场。”
    “知道,这也是咱的主意,为了炒热这场赌局,是我要求黄老爷子下场的。”小豹子当然明白事情的前半段,他接着道。
    一拍额头,“糊涂蛋”几乎昏倒,他哑着嗓子道:“什么?这……这又是你的馊主意?
    我的妈呀,你可知道你这一搅和让‘六粒骰’要赔多少银子?”
    “赔?为什么要赔?赌局还没开始呢,为什么要赔?”小豹子瞪眼道。
    “唉,所以我说你虽然赌得精,赌得滑,但是‘A’场和赌客却是两码子事啊,你可知道像这样‘A’场的规矩是半旬之内不开场的话,抽头作庄的要如数赔注?”
    小豹子真正的傻了眼,他暖声道:“有……有这种事?”
    “当然,你以为搞场子那么好‘A’?如果没有风险那么不管阿猫阿狗,大家都去‘A’了还有谁去赌?”
    “可……可是这……这没分输赢的赌局又……又如何赔注呢?”
    “照说这种流产的赌局,庄家是必须双方都赔注的,但是这次的注钱实在是太大了,莫说‘六粒骰’赔不起,恐怕就是皇帝也赔不起,最后‘六粒骰’抬出了奄奄一息的东洋妞,到场的只有她当然就算押她胜的一方赢了,如数以十二赔一,至于押你胜的全部退注,饶是这样也把金陵城搞得个鸡飞狗跳,难服众人,恐怕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你没到场,害得他们赢不到银子而欲把你活活给拆了呢?”
    “糊涂蛋”一口气说到这,小豹子已明白了个大概,为什么打铁铺的壮汉一付要吃人的样子。
    想了想后,小豹子又道:“那么‘六粒骰’他们人呢?全都到哪去了?”
    “我的小祖宗,你不想想‘六粒骰’能有多有少当家?就算押东洋妞的人比较少吧,那也可是一赔二十哪,至于他们人呢,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有人瞧见他们全都住北边去了。”
    小豹子摇摇欲坠,他扶住了树杆,整个脑袋昏沉沉的,他明白他可是真正的捅了一个天大的漏子,这个漏子不但让他自已为之愧疚的想一头撞死,甚至逼得他最敬爱的“赌尊”黄千输掉了一生英名,末了连老窝都保不住。
    难怪“六粒骰”总坛己易了主,难怪金陵城里看不到任何“六粒骰”的门人,更难怪人人提起“六粒骰”会愤愤不平。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自己造成的啊!
    小豹子愤恨的一拳打在树上,手皮已擦破也有血迹沁出,他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只因为他的心更疼。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糊涂蛋”刚刚提到奄奄一息的苹儿,他跳起来抓住“糊涂蛋”的衣领,整个人像疯子般摇着对方道:“你……你刚才说苹儿没死?苹儿没死是不?”
    “糊涂蛋”真的给小豹子弄糊涂了,他惊恐的道:“苹……苹儿?谁……谁是苹儿?”
    小豹子暴吼道:“你他奶奶的还真是糊涂,就是你刚刚提到的那个东洋妞啊。”
    “那……那东洋妞怎……怎么啦?”“糊涂蛋”喘息道。
    小豹子也发现到自己的确有些失态,他不觉松手道:“我说的苹儿就是她,她是不是没死?要不然你怎么说她是奄奄一息?”
    揉了揉颈子,“糊涂蛋”道:“她……她当然没死,只是快死罢了,要不然她怎么能算出场?又怎么算她赢了那场赌局?”
    银子输了可以赢回来,人死了却无法复生。
    虽然说“六粒骰”整个家当全让小豹子给玩完了,但他有信心总会有办法赢得回来,固然他也忧心得懊恼要死,但比起来听到苹儿尚活着的消息,他简直高兴得忘了那码子事。
    他激动得掉下了眼泪,整个人跪到了地上嘴里喃喃的直喊着“老天爷,你太可爱了,太慈悲了。”
    “你干什么?”
    小豹子让“糊涂蛋”在眼前晃动的手给拉回了思绪,他回过神来后奇怪的问。
    吓了一跳,“糊涂蛋”连退在下先又是一阵干笑才道:“我……我看你是……是不是中了邪……”
    “放你的屁,我是太高兴、太高兴……”小豹子站起身,也许心情太好,懒得计较“糊涂蛋”无聊的举止。
    “高兴?那……那你怎么会…会流……流泪?”
    显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小豹子擦了一把脸,没好气的道:“妈的,你没听说过喜极而泣吗?真是二百五。”
    “哦”了一声,“糊涂蛋”想不透这小主子怎么数日不见月但身俱功夫,行为怪,居然出口成章,仿佛学问也增进不少月再像以前那样经常说些指鹿为马,半吊子的成语。
    现在这座小庙已有了主,只是这主却不是庙祝,亦非住持,而是“糊涂蛋”和他手下的三名乞儿,当然此刻多了一个刁豹子。
    “你安一百个心好了,我想只要是你说的那个人只要还活着,我保管那三个小鬼就一定能打听得出来。”“糊涂蛋”安慰着道。
    也许等得久了,小豹子有些按捺不住站起身,他到庙门口正准备张望,这时三条矫影只一闪已来到庙内。
    “大哥,大……大哥大,咱三人回来了。”还没站稳呢,那稍大的乞儿叫铁蛋的已经先喳呼。
    小豹子冲上前去,他连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你们打听得怎么样了?”
    铁蛋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水,还顾不得开口,最少那名花头长着疙瘩的乞儿表功道:“大……大哥大,有眉目了,你要找的那个人正住在福来客栈,看样子八成错不了一定是他,中年黑须,文士装扮,听店小二阿牛说那个人已经住了十来天了。”
    露出感激的一笑,小豹子倒没有一点“大哥大”的味道,他颇能体谅人家的辛劳拱了拱手说道:“太好了,来,你们三个先喘口气再说。”
    有点受宠若惊,小疙瘩连忙接着道:“我……我们还好,不累,一点也不累。”
    一直没开口的臭头吸了一下鼻涕,仿佛怕人家忘了他一样,慌忙也道:“另……另外我们还打听到一件事儿,那就是‘六粒骰’的人留下了几名探子,似乎也在打听你的行踪呢?”
    心里一喜,小豹子脱口说道:“是吗?他……他们在哪?
    可有办法和他们联络上?”
    “应该是没问题,那几个人虽然平常很少露面,但我们总认得出来。”铁蛋接口道。
    这可是一个好消息,小豹子简直恨不得立刻能找到那几个人,好问明“赌尊”他们一行的去向,但当他又听到“四疯堂”
    和“贺兰山庄”已经缔结盟帮,而他们如今也正铁骑尽出搜寻自己后,他不敢妄动了。
    铁蛋他们三个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大哥大”是打心眼里佩服,他们也看出了小豹子内心的踯躅,毫无犹豫的又自告奋勇的立即分头去联络和请那位曾经在船上救洁过小豹子的那位中年人士赶来此地。
    这个世界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这句话在江湖中最能得到印证,像“四疯堂”与“贺兰山庄”这两个淮中最大的两个帮派,在以往虽不至于明枪对阵,却也暗箭连连。
    然而现在谁也想不到这两帮居然缔结成盟帮,并且还通告武林。不仅这样,更让人想不到的却是曾为他们追缉在案的“辣手”贾裕祖,竟然也和这两帮的首脑“白鹰”东方起云及贺见愁伊然成了朋友。
    这可是一件稀奇事,但是深入的想一想也就没什么,毕竟诡谲的江湖,多变的武林,本来就是在双方的利益下能很快而自然携手合作。当利益有了冲突后也能很快的反目成仇。
    小豹子想不出来他们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够结合在一起,可是他知道他以后所面对的将是条坎坷与困难的复仇之路。
    严格说起来,他真正的仇人只有“白鹰”东方起云一人,如果说只对付“白鹰”他一人,这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毕竟再怎么说他尚是“四疯堂”的当家少爷,他也敢肯定“四疯堂”的大部份旧属全是忠心耿耿之士,只要那些人明了事实之后必将投向自己这一方。
    但是对于“贺兰山庄”和“黄绸钢刀会”再加上“辣手”贾裕祖,这股力量就不容忽视。虽然他目前也有着“六粒骰”和“皮条花”、“九手如来”等人帮场,却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这种形势下,他几乎心如刀割,恨不得早一刻找到“赌尊”“皮条花”以及“九手如来”黑云的伤势能早一天好起来。
    当他为东方起云和贺见愁联手一事想得头疼得不得了的时候,铁蛋他们三人己经去而复返。
    在他们之后跟着二个人,一个正是曾在船上为他疗过伤的中年文士,另一个却是不怎么起眼的寻常年青汉子。
    至于铁蛋三人是用什么方法而把这两个人能请了来,小豹子虽然不知道,可是对他们三人在金陵城内谁家的母鸡什么时候生了一只蛋的包打听本事,却已深信不疑。
    首先小豹子对那中年文士苦笑一声略一抱拳道:“您认识我是不?”
    中年文士乍一见小豹子仿佛一呆,他急忙上前道:“认识,你就是那只打不死的‘豹子’不是吗?才分隔几天我想会不记得?对了,我那好友呢?他怎没和你在一块?”
    “一切说来话长,教人如救火,阁下能否专程赶往他处,咱那黑大哥还等着你去救命。”
    语毕小豹子拿出一张早已绘好的草图,草图上标明了“九手如来黑云”的所在地,交给了对方。
    “什么?他受了伤?”中年文士吃惊道:“还有什么人能伤得了他?他的本事我可是最清楚的。”
    “他又是为了救我,不过……这次是他中了箭……”小豹子概略的述说了当日发生之事。
    中年文士怒目圆睁,听完后立刻回身就走,想必是他真不放心朋友,赶着去救人了。
    待中年文士走后,小豹子这才对着那年青汉子道:“这位大哥,你可是老爷子留下来与咱联系之人?老爷子呢?他们可还安好?”
    年青汉子面貌不怎么起眼,连说话也有点不大顺,他道:“我是王明,是老……老爷子临走时交待我留在城里等你,你是赵少爷吧,很高兴能找到你,真的很高兴能我到你,我想老爷子知道联络了上你后的消息一定也很高兴。”
    “你是‘六粒骰’的门人?”小豹子看一眼王明,有点不放心的问。
    愕了一下,王明连忙摇头道:“哦,不,我不是‘六粒骰’的人,我只不过是老爷子的一位远亲,在城里做点小买卖。”
    这就难怪,要不然“六粒骰”辖下没有多少人,岂有不认识自己之理?想到这小豹子对这个王明已不再怀疑,他上前一步道:“王大哥,老爷子呢?你还没告诉咱老爷子他们去了哪?咱又要如何和他们取得联络。”
    “老爷子他们其实还在金陵附近,他嘱咐我一有你的消息立刻着我带你去与他们会合。”
    “怎么?他们就在附近?不是听说他们往北去了吗?”“糊涂蛋”在小豹子身后,他突然问道。
    王明被这突来的一问,还真给吓了一跳,他期艾道:“那……那是避……避人耳目……
    因为现在不只是‘道上’的人要……要找他们……还有许多……许多老百姓……也一样要……要找他们拼……拼命……”
    “糊涂蛋”自己偶而也有口吃的毛病,但是“拉屎的人永远闻不到臭”,他一听这王明结巴的厉害,眉心皱了起来,还待开口,小豹子瞪了他一眼,然后道:“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人家三大哥可是本份老实人,经你这一喝当然会吓一跳,何况你老兄生就一付‘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脸孔,别说活人,就是死人也受不了。”
    转过头,小豹子和颜道:“王大哥你别紧张,慢慢说、慢慢说,咱这护卫就是这样子,就连咱也经常给他吓到。”
    王明看也不敢看一眼糊涂蛋,他镇定了一些道:“赵少爷那地儿叫‘江树林’就在‘莫愁湖’西边十里之处,我……我立就带你们去……”
    这时候“铁蛋”上前插嘴道:“‘大哥大’,那地儿我知道,不错,那可是个隐蔽的好地方,在那片的树林里就算藏个千百人也不容易让人发现的,我可以带你去。”
    “那不成,老爷子交待过只能赵少爷一人前去。”王明立即“那为什么?”糊涂蛋问了一句,只不过他这次可把嗓门压低了许多。
    “因为……因为目前形势不一样,处处皆是敌人,为了以防万一,所以在‘红树林’里已设下了许多陷讲,不明就里的人,是万万进不了那里面的。何况就算有外人陪着赵少爷,更容易让里面的人起疑心,认为赵少爷是受人挟持胁迫而来。”
    小豹子明白“赌尊”当前的处境,也知道以“赌尊”的为人,甚有可能谨慎到这地步。
    于是他想了一想道:“既如此,你们四个就留在此地,咱一个人和这王大哥前去。”
    “少爷,那怎么成?你现在可是全金陵城的‘通缉犯’哪,只要你一露面被人认了出来,恐怕立将遭人大拆八块,就连骨头都说不定会让人给熬了汤来喝。”
    “你这是放的什么屁?”小豹子纵然早已习惯糊涂蛋的胡言乱语,他也没好气的瞪眼道。
    “没关系、没关系,赵少爷可以化妆,这样就可以瞒过认识他的人。”王明提议道。
    “不错,这倒是个主意。”小豹子心里一喜,嘴上赞附道。
    “少爷,你这种身材能装扮什么呢?”糊涂蛋问。
    小豹子眼珠一转,最后停在铁蛋身上,他伸手一指道:“咱就化装成一个乞儿。”
    他这一句话说完,糊涂蛋和铁蛋诸人不觉笑了出声。
    “怎么?你们全都有毛病?这有什么好笑的。”小豹子不明就里,看着他们不觉问道。
    “少爷,你以为你现在的样子和一个乞儿有什么不同?”糊涂蛋不敢笑得太过份,要不然他知道小豹子甚有可能又一脚突然飞了过来。
    小豹子低头看了一下,他也笑了出来,因为他如今的样子说真的也和个乞儿差不了多少。虽然他身上的衣着裁剪合身,料子高贵,但经过水浸、血渍、污秽,早已脏得离谱。
    于是小豹子立刻脱下外衣和铁蛋交换,再在脸上用黑市抹得成了个黑小子。
    交待了一下,小豹子和王明出了庙门,“尼克森”仿佛也不认得这个主人怎么变了样子,正想吠声。
    “别叫,咱是你老爹,他奶奶的敢情连你也生了对势利眼,只认得以前穿金戴银的我?”
    “赵……少爷,这狗……这狗带不得。”王明似乎对“尼克森”有点畏惧,他退后一步心慌道。
    “咱知道,像这么出色的狼犬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跟着乞儿的。再说人家只要一看到它,就会联想到我,这一点咱们不能不防。”
    拍了拍“尼克森”的头,小豹子亲热的与它磨擦好半天,最后在糊涂蛋众人的目送下踩着夕阳,随着王明离开了这间小庙。
    “梦惊残梦里,
    愁在莫愁边。”
    经过“莫愁湖”小豹子心内还真愁得揪成一团。
    暮霭下的“莫愁湖”看来宁静、安详,小豹子想到就在湖边邂逅了苹儿,而现在她却不知伤势如何,这一切全是因自己而起就难过得要命。
    “王大哥,你可知道苹儿?”小豹子想着心事随口问着身旁的王明。
    “苹儿?什么苹儿?”
    “你不会知道的。”叹了一声,小豹子心想这王明只是“六粒骰”的一个外围份子,他不可能知道这些。
    “她是谁?”王明却好像很有兴趣的问。
    “没什么?”小豹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看了看天色道:“还有多久可到那红树林?”
    王明估计了一下时间道:“大概再个把时辰吧。对了,我想先回家一趟。”
    “回家?”想不出王明这个时候有什么理由需要回家。
    有点闪烁,王明道:“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我总得和家人交待一声,我……我才新婚。”
    “既然顺路,随你好了。”很想说些轻松话,小豹子却提不起兴致。在他想新婚的人当然和老婆粘缠的紧,人家回去交待一声也不为过。
    天黑的很快,赶路的人对天黑较为敏感。
    转过一个小山坳,小豹子看到一座宅院在路旁不远处,而王明正带着他朝那座宅院行去。
    愈接近那宅院,小豹子就愈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最后他想到不对劲的地方,因为那座宅院实在太大了,大得不像是王明的家,如果说那就是他的家的话。
    似乎也感觉到小豹子心内的疑惑,王明在前道:“我和我老婆就住在里面,房子是屋主的,因为我老婆白天在这家帮佣。”
    原来是这回事,小豹子“哦”了一声算是明白了。
    来到宅子前王明上前拍门,小豹子只顾着流览四周的环境,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宅子开了门,而从外望进去,只见天井后的大厅里灯火通明。
    “赵少爷,请。”王明抬手肃客。
    小豹子随着他进了大门后,本以为王明会带他绕过天井行几后院什么的。
    谁知道王明一直朝着大厅行去,小豹子再也忍不住了。
    “王大哥”
    只喊了一声,小豹子却再也无法把下面要说的话给说完。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人,也是他最痛恨的人。
    他听到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了起来,也看到那个人缓步跨过门槛,笑得有如一只兀鹰,而在那个人的身后他也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心里的悸动已经让小豹子无法掩饰,他轻颤着身子,仍然一步步上前,他知道他现在就算想跑连“门”都没有了。
    东方起云灯光下看起来十分阴鸷,他紧盯着小豹子,好像要在他那拙劣的化装下看出对面这个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终于他笑了,笑声阴沉。
    “好侄子,真的是你?”
    上了台阶,小豹子心内泣血,他明白要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那还不如去相信一条狗。
    “多日不见,东方叔叔。”小豹子进了大厅,他镇定异常,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激动了。
    “哈、哈,果然是你、果然是你。”“白鹰”东方起云笑声裂帛。
    在一长串笑声后突然戛止,他接着对他身后的四名彪形大汉道:“‘四疯四卫’还不上前见过少主人。”
    “四疯四卫?”
    小豹子当然认识“四疯四卫”,他知道“四疯四卫”绝不是这四个人,而且真正的“四疯四卫”是永远不可能离开自己父亲的身旁。
    “见过赵大少爷。”
    那四个人皮笑肉不笑的傲然同声道,白痴也可以从他们的语气中听出话里的讽刺。
    紧抿着嘴,小豹子愤怒的暗捏着拳头,捏得是那么的用力,以至于指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嘿嘿,大少爷,旧的‘四疯四卫’已经‘格毙’了,我现在是‘四疯堂’真正的当家者,这四个人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新‘四疯四卫’,怎么样?你看他们可够资格?”东方起云竟然话起了家常。
    从小在“四疯堂”长大,小豹子对“四疯堂”的每一个人都了解得有如自己的手指头,他对这四个人知之甚深,他痛苦的摇了摇头。
    “怎么?你认为他们不配做‘四疯四卫’?”东方起云煞有其事的问。
    “不是,‘四疯堂’里每一个人都够资格做‘四疯四卫’。”小豹子沉痛的道。
    “那你的样子为什么那么奇怪?”东方起云还真有心的追问“我认为‘四疯堂’里每一个都有颗忠心赤胆,他们忠于堂口、忠于我爹。我想不到他们四个人是什么改变了他们那颗忠心,是什么蒙蔽了他们的赤胆。”
    小豹子的话让东方起云大大的起了恐慌。他怎么也想不到就这么几个月,这个毛头大孩子己经有了那么大的改变。
    在他认为小豹子只不过是个只知贪玩、好赌、无知、浅薄的混小子,现在只一接触,他发现他必须要重新对他评估了。
    因为他现在的谈吐、举止,绝不是像他想像的那般容易对付。甚至于东方起云发现要想利用小豹子来控制“四疯堂”内的人心,已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是什么原因让你知道堂口里发生的事是我做的?”东方起云本来有心制造假像,但现在他已经放弃了,毕竟他明白小豹子会说出这些话来,已经表示了一切。
    “文师爷,是文师爷,你想不到吧,可见任是多么周详的卑劣阴谋,仍有百密一疏的地方,尤其是大逆违天的谋反,你能不能也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小豹子的语气哪像是个啥事不懂的孩子?
    他咄咄逼人的神情,不只是让东方起云连连色变,就连那四个新“四疯四卫”也不禁收起“唬大唬小”的态度。
    愕了好久,东方起云用一种对付成人的口气道:“看不出来,你变了,变得成熟,变得让我不能再掉以轻心,更变得让我改变了我决定。”
    “那又如何?人总是会长大的,只不过经历了那许多事情缩短了我成长的过程。”小豹子逼视着东方起云又道:“如果你尚有一点点念在‘四疯堂’的旧情,我更希望你告诉我,我爹他到底是生?是死?生在什么地方?死又埋葬在哪里?”
    “是权力使然,我不是一条任意受人颐指气使的狗,更不能忍受你老子那六亲不认的臭脾气,所以我才那么做,至于你爹嘛,他没死,其实他应该死透,死绝、死烂了才对……”
    “够了。”小豹子阻拦了对方的下文。
    他只要知道“铁狮子”赵威武尚活在这个人间就已经够了。他不能忍受别人这么污辱他。
    于是他又道:“不论我爹脾气是否暴躁易怒,但有一点那就是他绝不会处事不公,他只讲帮规,讲律条,就连他自己也不例外,这你总不能否认吧。”
    耸然动容,东方起云杀机已现,他恨声怒道:“小杂种,你给我闭嘴,你该知道你现在面对的是谁?你那老子讲帮规、讲律条,我可不讲那一套,我只知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一点你最好也要弄清楚,否则弄不好你恐怕要比他先一步到阎罗王那去应卯了。”
    小豹子夷然不惧对方的态度,他发现自己以往总不敢面对对方的心理障碍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深沉的一笑后道:“只怕你的所做所为瞒不了整个数万人的‘四疯堂’的眼晴,如今他们只是遵奉帮规听命于你,当有一天他们明白事情真相之后你应该知道后果。”
    “你以为我会给他们机会?你以为我会让人泄路出我的秘密?”东方起云逼前一步。
    小豹子知道若要人保守一个秘密,那么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让知道秘密的人全变成死人,因为只有死人才是永远不可能泄露秘密。
    “你想杀我?”小豹子退后一步道。
    “我很不想杀你,奈何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只有杀了你,另外我还有一个要杀你的理由,你应该知道我只有一个女儿,我疼她,更不能让一个欺负她的人活在这个世上。”
    东方起云又上前一步。
    “别忘了知道你秘密的人不只我一个。”小豹子看了东方起云身后一眼。
    他这一眼让那四人齐皆一震,东方起云没有回头,他阴笑道:“好一张伶牙利嘴,你休想挑拨我们,他们四人是我一手培植出来的心腹,我答应他们有福同享,他们也发过我毒誓,全力帮我扫除妨碍我的人。”
    “是吗?每一个人‘四疯堂’的人也都发过毒誓,你还不是一样杀主谋反,我怀疑有一天是不是有人会做出你曾经做过的事情,更怀疑一旦你地位巩固后会不杀了他们灭口。”
    “不,二当家的我们四人绝不会如这小子所说,你千万不要听他的话,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
    小豹子的话己经造成了震荡,那四个“四疯四卫”几乎异口同声的道。
    东方起云头也不回道:“你们四个是怎么啦?我们几个大人难道还会让他离间成功?瞧你们怕成那样莫非真以为我会杀你们灭口?”
    “二当家,您……您别误会,我……我们四个人当然相……相信您……”四个人又同声道。
    “既然如此,这表明态度的最好方法就由你们四个去完成好了。”东方起云退了开道。
    “是。”
    小豹子叹了一口气,他眼中有一股怜悯,他不急不徐的道:“白淮生,我很可笑你们四个人怎么那么大的块头,却生了一付猪脑。”
    这四人犹豫了一下前进的步伐,而这一犹豫却已经让东方起云的脸上蒙上了一种看不见的阴鸷。
    他们当然看不见,因为他们背对着东方起云,但是小豹子看得见,甚至看得见这四个人在不久之后将变成四付死尸。
    “慢点。”小豹子在那四人即将出手的时候蓦然出声。
    本能的那四个人停顿了下来,就连东方起云也不知道小豹子要说什么,他们愕了一下。
    喝止了对方后,小豹子悠然道:“我想你们该知道文师爷到堂口的事情。”
    “那又如何?就算你是真的什么‘洛阳王’的儿子,今天也仍然免不了一死。”东方起云早已知道小豹子的身份。
    “不错,我想那一定是你那宝贝女儿告诉你的,但她可曾告诉你我身上从小就佩有一块玉佩,而那玉佩上雕有一幅山水?”
    小豹子的话来得莫名其妙,当然也听得对方莫名其妙。
    不相信小豹子能玩出什么花样,也想知道小豹子能有什么花样好玩。
    东方起云冷然道:“你想说明什么?”
    小豹子耸了耸肩,用手摸了摸耳垂方道:“那块玉佩真正的价值在于它是一幅藏宝图。”
    很少人不对藏宝图发生兴趣的,所以在某些地方有人甚至随便画幅乱七八糟的图哄着外人说是藏宝图求售,而往往竟还能卖得掉。
    现在东方起云和那“四疯四卫”已经对小豹子的话给勾出了兴趣。
    既然假的藏宝图都能卖得掉,何况现在又不要花钱去买,因此东方起云疑信各半的道:“你怎么知道你身上的玉佩是个藏宝图?”
    “用猜的。”小豹子眼望屋顶用鼻子哼声道。
    “猜的?”东方起云更是一头雾水。
    “不错。”小豹子道。
    东方起云是老江湖了,他脑子转得更快,虽然对小豹子的出身来历在最近方听东方星星提起,但对“洛阳王”的被宠、遭贬,和再蒙龙恩之事可是知之甚详。
    他记得有人形容“洛阳王”是真正的洛阳之王,这句话的意思是指“洛阳王”的财富而言,然而在“洛阳王”被抄家之后,虽然搜出了不少的家财,但一般人深信被搜出而查封的钱财只不过是十亭中的三亭罢了,其中的钱财在查封之前早已让“洛阳王”偷偷藏了起来。
    这么说来,他对小豹子的话已不仅是好奇了。
    “玉佩呢?”东方起云念头转过之后阴声问道。
    小豹子心里暗喜,面上不变颜色淡然道:“丢了。”
    “丢了?”
    东方起云一听简直恨不得掐死对方,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玩笑。没有人能忍受得了这种事实,正如一个在沙漠里人,在炙热的煎熬中好不容易发现一处绿州,但近前一看这处绿州早已干枯。
    “不过玉佩上的图案我却早已记熟。”
    小豹子的话这时候对东方起云来说,不首是那个发现干枯绿州的沙漠客,在失望灰心之后,却突然逢到一场大雨,这种奇迹似的喜讯,立刻又给了他求生的意念。
    “真的?你……你真的记得?”东方起云发现自己的舌头有点僵硬的感觉。
    “骗你是乌龟。”小豹子看到了一线生机,他知道这只老奸巨猾的“秃鹰”、已经上当。
    “画,立刻给我把你记得的图案画下来。”东方起云再难掩饰内心的激动,他冲了上前,一把抓住小豹子的衣领猛然吼道。
    “我又不是呆子,你想我会做傻事吗?更何况那幅图案歪七扭八的,我就算记得也画不完整。”小豹子拂掉对方的手后,能把人急死的温吞道。
    “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要干什么?说,你快点说,任何条件我都能答应你,我只要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得到那份原图的图案。”
    东方起云绝对是个枭雄,但是瞧他急巴巴的样子,他已失去了一个枭雄的风度,就好像一般市井无赖一样,得失之间明显的摆在脸上。
    “假如我不告诉你的话会如何?”
    东方起云眼里喷火,他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会死得很难看,包括赵威武。”
    从对方的眼里和他的话中,小豹子已然发现到他把东方起云的胃口吊足了。他更发现到一点,如果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他真的会死得很难看,当然也包括“铁狮子”赵威武。
    “我曾经描绘过一张原图,如果没有意外那张图应该还在,我可以带你去找,不过……”小豹子的话顿了下来。
    东方起云却沉不住气的道:“不过什么?不过什么?我说过任何条件我都能答应你,真的,任何条件。”
    小豹子当然知道那绝不可能是真的,他明白的很,只要东方起云拿了那张原图,自己这条小命也就玩完了。
    他故意叹了一声,假意沉痛地道:“也罢,但愿你能遵守你的诺言。”
    “一定、一定,我一定遵守诺言,你快说要到什么地方才能找到原图?”东方起云一听小豹子答应下来,火烧屁股的连声颤道。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什么条件?”
    脸上一红,东方起云嘿嘿干笑二声道:“我想不外乎要我不要杀了你们对不?”
    用手指头轻轻摇着,小豹子道:“这是必然的,另外我还有一个附带的条件,我还要五条人命。”
    “五条人命?”东方起云还真想不到小豹子会提出这么一个时带条件。
    “我想‘洛阳王’的藏宝图莫说五条人命,就是五十条人命,也值得你去交换对不?”
    小豹子沉声道。
    “那当然、那当然,不过……”
    东方起云的话没说完变化己经发生,他不愧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小豹子根本没说出要哪五条人命,他就心里有数。
    任谁也无法提防你枕边的人,突然有一天会把刀插入你的心脏,当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除了死路一条,还是一条死路。
    最靠近东方起云的两名“四疯四卫”根本想不到这个时侯有人猝击。就算想到,也绝想不到会是他们全心护卫的主子。
    因此几乎在东方起云摸出一把匕首的时间里,他身旁的一名“四疯四卫”己经中了他横切的一掌在咽喉的要害,这一掌的力量之猛,已经让中掌的人眼睛“突”地一声掉出眼眶。
    而在任何人想不到的时间里,东方起云的那把匕首又神出鬼没的毫无声息的插入了他左边的一位“四疯四卫”的心脏。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一次呼吸里完成,小豹子是面对着东方起云他们,他最先看到发生的事情。
    而他脸上的神情还来不及有所变化,他又看到东方起云后踢的小腿,已然把他身后另一名“四疯四卫”的下腹跨下,给踢得全是血迹、污秽。
    不用说,这后踢的一脚力量之大,恐怕中脚的人必定无法再如厕出恭了。
    能干上“四疯四卫”的人,首重武功、机智必须是超人一等,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能为主子随时奉献的赤胆忠心。
    但那一切全是为对付敌人而具备的条件,有谁能想得到他们可以防范任何敌人,又如何能防范自己的主子呢?
    就如同日防、夜防,绝对防不了枕边人一样。
    于是这三名“四疯四卫”就在一刹那间,登时了账。
    他们至死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明白了,也明白得太晚。他们只能痛苦、痛心,各自瞪着一双死不螟目的眼晴,那么不甘,那么怨忿,那么无奈的缓缓倒了下去。
    最后一名“四疯四卫”口白淮生,他在“四疯堂”里一向以狠将著称。
    也或许是以往对东方起云有着过多的畏惧心里,这名狠将白淮生,傻了、痴了、腿也软了。
    他根本想都想不到自己即将成为第四个丧命在东方起云手中的人。
    最后当他看到东方起云脸上的杀机,骇人的眼神后,他机伶一颤,这才明白人家为什么要杀这三个人的最终目的。
    “二当……家,您……您也要杀……杀我……”
    东方起云上前一步,他手中的匕首垂着,而血迹顺着刀尖正一滴滴的滴落在地。
    他停在白淮生的面前,然后用一种来自虚幻的声音道:“不是我要杀你们,是咱们的赵大少爷要杀你们。”
    将几乎涣散无法凝聚的眼神移向小豹子,白淮生仍然喃喃道:“为……为什么?”
    小豹子好想为这句话大笑出声,然而他没有,只是沉痛的用一种像是心如刀绞的声音道:“白淮生,你难道会不知道?不知道咱们‘四疯堂’的堂规?叛帮杀主的罪名只有死之一途。”
    “二……二当家,是……是这样吗?”
    东方起云没有回答他,东方起云手中的匕首在白淮生转头望向小豹子时候,己经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里脱手而出,直没入了白淮生左边肋骨第三节与第四节之中。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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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机灵鬼死里逃生
    小豹子心在泣血。
    他绝不希望看到这一切,尤其看到这四个曾是“四疯堂”内相亲相爱,血浓于水的好兄弟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在他闭上眼晴,心乱如麻的时候,东方起云阴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五条命已经四条摆在这里,另外一个人是谁?你该告诉我了吧。”
    摇了摇头,小豹子张开眼睛道:“你应该知道。”
    稍稍想了一下,东方起云一丝冷笑挂上唇角,他行出大厅然后一路出声唤道:“王明、王明。”
    不一的会功夫,小豹子就听到一声闷哼从后面传入前厅,他知道那个半天前自己虚心称呼的王大哥已经永远再无法见到了。
    东方起云回来的时候小豹子发现到他手中的三节棒有些血迹。
    来到小豹子面前,东方起云就像是刚刚逛完庙会一样,心情好得不得了,他欣喜道:“哦,我还以为你会趁这机会溜了呢?”
    “我能溜,又溜得掉吗?”小豹子无法想像这个人怎么刚杀了五个人,居然像一点事也没发生一样。
    “那倒是,要不然你那臭脾气的爹,恐怕要因你这一溜,又不知要吃了多少苦头了。”
    冷哼一声,小豹子懒得再与这种人磨蹭,他开门见山的道:“图不在我身上。”
    “我知道,你只要告诉我在哪就行了。”东方起云还真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道。
    “图在堂口里,我的房间里。”小豹子道。
    “真的?”东方起云掩不住兴奋的道。
    小豹子的眼光一直停留在东方起云的脸上,他在对方一丝阴鸷刚升起的时候接着道:“那地方就算你把我房间翻烂了也不一定找得到。”
    一丝错愕明显的摆在脸上,东方起云心里暗骂一声:好刁的小王八蛋,姑且让你多活几天,只要拿到了图再慢慢整治你不迟。
    摆出一付笑容,东方起云上前一步拍着小豹子的肩膀说:“好侄子,我看我们只有立刻赶回堂口去了,刚好你爹也在堂口里一处秘密之地,这样子也不错,我一拿到图,你也可立到见到你爹,岂不省事。”
    省事?省你个头,恐怕对你来说才是省事。小豹子心里嘀咕着,脸上却一点表情也没有。
    小豹子不知道东方起云是以什么理由,和用什么方法摆脱了“贺兰山庄”的人以及“辣手”贾裕祖等人。
    最令他佩服的是他竟然连他的女儿个星星也都给瞒过,而让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得到他偷偷的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这是一条官道,一条通往淮中“四疯堂”的唯一官道。
    而现在小豹子和东方起云两个人就坐在一辆密不通风的蔽篷马车里。
    马车颠的小豹子昏昏欲睡,加上闷势的空气他已经连眼睛都懒得张开。
    坐在他对面的东方起云却连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眼晴睁得老大,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只见他一会嘴角浅笑,一会又微皱眉头。
    在这将近十天的路程里,他们连停都没有停一下,吃在车上,睡在车上;马夫累了换马夫,马疲了就换马,就算家里死了人赶着奔丧,恐怕也没人像他们这种赶路法。
    小豹子想不透一点,那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他只要一睁开眼,就看到东方起云炯炯眼光正盯视着自己,他怀疑他现在面对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是人的话岂有能不睡觉的?
    他很想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有办法制住东方起云,好几次他己经偷偷拿出了“擎天弓”,然而最后他都放弃了。
    因为他想到就算有机会能一弹把对方射死,那又如何?
    自己老爹还在人家手里,射死了对方不见得就能救得出他来。
    再加上东方起云奸诈阴狠,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制造机会来试探自己,更何况别人不知道东方起云可怕到什么地步扑豹子却深知道他有多么厉害,毕竟能在一瞬间解决掉“四疯堂”四名高手的人,在整个江湖里还真找不出几个人有这能耐。
    所以最后小豹子索性安之泰然,不再有其他的念头,一来他怕弄巧成拙,把事情弄砸。
    二来,他也巴望着早一天回到“四疯堂”见到老爹“铁狮子”赵威武。
    至于到了以后,他心里早已有了另外的打算,他准备好要和他做一个最后的了断,只要证实老爹无恙,他有把握可以让这个叛帮谋反的人,尝到恶果。就算一时治不了他,也可无后顾之忧的再从长和他拼斗下去。
    “客官,前面不远就到了‘清河镇’啦。”
    小豹子其实并没睡熟,他一听到外面赶车的马夫在吆喝,他就张开眼晴。
    然后他看到东方起云兴奋的坐了起来,掀开车后的布帘张头外望。
    “喂,赶车的,在入镇前的路边有一处竹林子,竹林子旁边有一条小路你瞧见没有?你把车子驾到那座林子里去。”
    小豹子正奇怪东方起云为什么要这么做,当他看到一丝诡谲闪过他的眼晴,他感觉到这个人已有了出自己意料之外的举动。
    然后他刚想有所行动,却已是不及。
    二缕指风拂过小豹子的双臂,他只感觉到一阵酸麻,他的两只手已经再也没有一点力量,只能软软的垂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小豹子怒不可遏瞪眼道。
    “不做什么,只不过以防万一,人人都说你是只会钻会溜,而又花样奇多的豹子,我自己也领教过,所以为了怕出意外,我先制住你免得你使什么鬼主意、坏点子。”东方起云好整以暇,笑得极为刺耳道。
    小豹子没辄了,到现在他也才明白“姜是老的辣”这句话说得可真一点也不错。
    “我操你个先人,东方起云,咱诚心想交出藏宝图,你却使出这种阴谋诡计,他奶奶的你还要不要脸?不要忘了你对付的只是个和你女儿差不多大的人,要是传出江湖,恐怕你这张刻意制造出来的面孔、颜面不会好看吧。”
    小豹子从来不敢对东方起云骂出这么难听的话来,虽然在心里他曾骂过千百遍,但现在他可是真正豁了出去,不但一点畏惧也没有,简直“理直气壮”的用吼的出来。
    东方起云绝不是能受人辱骂的,尤其骂他的还只是个和他女儿般大的人。
    他乍一听小豹子会骂出这么难听入耳的话来,似乎吓了一跳,在一怔之后,他的脸由白转红,再转青,最后变成一种惨然的灰白。
    于是,一连十七八个耳光,似狂风骤雨般齐皆落在小豹子的脸上。
    小豹子的头随着东方起云的手势,左右摇晃像只波浪鼓。
    而血也就顺看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他没哼声,连一声也没有。
    好一会东方起云才有点喘息的住了手,他失去了风度,失去了一个做为“大人”的风度。
    “你这小子……我他妈的打死你……打死你……你竟然敢目无尊长,用这……这种下三滥的话骂我……”
    倔强的像块岩石,小豹子傲然一笑,满口淤血道:“怎么不打死我?我还是要骂你祖宗,骂你先人、我呸,你居然还有脸提‘尊长’两个字?”
    经过一阵没来由的怒火发泄之后,东方起云似乎冷静了下来。
    他有点怔然的想着小豹子的话,然后方阴侧道:“你最好弄清楚,我要宰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你最好也要记住,你还有一个猪狗不如的老爹在我手中。从现在起你的嘴里最好放干净些,要不然你会明白徒逞口舌之快的结果。”
    昂起头,小豹子吐掉口中一口污血道:“你也不要忘了,那张足以令你发疯、发狂的藏宝图还在我这里。”
    忿然的捏起拳头,东方起云最后又松了开来,他冷笑道:“下车。”
    下了车后,小豹子这才知道外面已是夕阳西沉,远处陌上耕农荷锄正踏上归家之路。
    而“清河镇”就在视线的尽头,镇上炊烟裳裳,路口的大槐树,高耸的城楼子,仿佛都可隐约可见。
    多久了?
    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么令人梦魂牵索。
    有一种游子归乡的激动,小豹子凝视着前面,竟忍不住悚动的身体。
    情景依旧,人事已非。
    在以往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有一天会是这般模样的回到自己生长的地方。
    他这里想得入神,而那边东方起云却毫无痕迹的处决了那名倒霉到家的车夫。
    待小豹子发觉四周怎么变得这般安静后,他回身看到东方起云正拿出一块黑巾蒙上头脸。
    是的,小豹子明白东方起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像他这种人是绝不可能留下蛛丝马迹来,愈是阴狠奸诈的人,做起事来愈是干净俐落。
    “我们在这里等天黑以后再入镇。”
    小豹子什么话也没说,他坐了下来,靠着一株粗大的竹枝,闭上眼晴。
    脸上火辣辣的阵阵疼痛,心里却连连转着念头,小豹子在想入黑进入“清河镇”后,要如何揭露东方起云的阴谋,又要如何能通知“四疯堂”内的兄弟。
    黑夜像一只恶魔的手。
    它混灭了善良,也滋长了罪恶。
    当一弯新月也被那大片的乌云掩盖后,东方起云站了起来,他把小豹子一把挟在胁下,健步如飞的奔向“清河镇”。
    熟练的躲过一拨拨夜巡的队伍,毫无困难的避过十七处明桩暗卡,这才是应了那句词“回到了自己的家”。
    东方起云连一丝惊动也没有,矫健的有如一只狸猫,落进了“四疯堂”总坛之后的一处小庭院里。
    他稍稍停在黑暗的阴影里待了一会,当他确定正如他想的,这座本来是“铁狮子”大当家所住的地方,此刻因为他的行踪不明,生死未卜,已经不如以往那样禁卫森严了。
    虽然他明知道这儿不可能尚有其他的人,但是他还是小心的拣起一块石子,掷向花架下的盆栽,在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过后一会,仍没有什么动静,东方起云才放下小豹子。
    “走,到你的房里去,你不要想作怪,我可以在你有任何轻举妄动前立刻封上你的嘴。”
    东方起云沉声警告,小豹子根本充其不闻,他大踏着步子走到一间房子,伸脚踢开了房门。
    黑影一闪,东方起云进了屋内后,立刻反手关门,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看来闪闪发光,显然此刻的他己经兴奋到了极点。
    “图在哪里?”东方起云语音轻颤斥问。
    小豹子在自己的房中,就算闭着眼晴他也能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
    现在他来到一张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来,手虽然不能动,却舒服的把一双脚饶在椅子前的矮几上,然后才沉声道:“我爹呢?”
    东方起云怔了一怔,旋即他冲到小豹子面前,一把又揪起了他恶声道:“先把图找出来。”
    “不,我一定要先见到我爹。”小豹子坚决的语气像把刀。
    东方起云一只手已经紧紧地叉住小豹子的颈部,同时正逐渐的加强力量,小豹子在黑夜里虽然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从他粗喘的呼吸里,可以想像他现在的样子,一定是面红耳赤双睛突兀。
    在他最后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的时候,东方起云松了力道,小豹子这才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同时尽量忍着呛咳。
    “你不要不识抬举,现在,就是现在最好马上把那幅图找出来。”东方起云近乎咬牙切齿的道。
    好一会才平复了胸口那涨痛不顺的一口气,小豹子缓缓站了起来,他仍然像一把刀般的坚决道:“我一定要先见到我爹。”
    东方起云真恨不得一脚把这小家伙踢出屋外,但是他还是屈服在小豹子坚决的态度下。
    他恶狠狠的道:“好,算你小子有种,我这就带你去见你那臭脾气的混帐爹爹。”
    语毕,他又把小豹子挟在胁下,轻淡的有如一抹轻烟般离开了这处庭院。
    黑夜中纵然看不清大部份的事物,但小豹子凭感觉就知道东方起云正带着他朝着镇北而去。
    东方起云的府邸就在镇北,果不然在绕过一处桃花林后东方起云停在一座围墙下面,那里围墙底下有个足以让人钻越进去的洞,至于围墙里面什么地方有假山、什么地方有荷花池,他也都一清二楚。
    因为他不知翻越、钻爬过多少次这座围墙,进去找小星星玩耍。
    正奇怪东方起云怎么会带自己回到他家,东方起云已经来到后门轻轻一推,鬼魅一样闪了进去。
    自己的家当然熟,东方起云来到假山旁的一座大石前只见他不知在哪里一阵摸索,随即那块大石竟然无声无息的向旁移了开去,而一条秘道赫然出现。
    顺着秘道来到一处地下的石室,小豹子正想着阴刁的东方起云恐早有异心方建造了这一处秘密所在之时。
    他看到了一名乱发如草,胡髭虬结,形容憔悴的大汉正对着门口躺在一张板木上。
    小豹子说不出话,他冲向前去“噗通”一声跪在了那大汉的床前,凄厉的叫了一声“爹”
    那大汉傻地睁开眼晴,当他看到小豹子时先是一怔,继之用手揉了揉眼睛,最后确定这一切均不是在梦中后,他猛地坐了起身。
    “豹儿!真是你豹儿?”
    “爹,是我,真的是我”
    “你怎么来了?”
    不消说,这乱发如草,形容憔悴的大汉正是淮中的一方霸主“铁狮子”赵威武。
    只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地方“威武”,就连他与生俱来的如电嗓门,此刻不但因中气不足而低沉许多,就连一向让人望而生畏的炯炯环眼,也失去了光采而变得涣散无神。
    能令一只如铁般的“狮子”变成如此模样,恐怕赵威武在这些日子来所受的折腾,别人是难以想像。
    小豹子绝难掉泪,现在他终于难抑心中的激动,哭了出来;他哭绝不是因为自己所吃的苦受的罪,他的掉泪完全是因为“铁狮子”赵威武的缘故。
    从小他就骄傲自己有位威猛如狮的父亲,在他记忆里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是“铁狮子”
    在梦中,他给人的感觉都是凛然、威壮、倨傲,甚至有点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在亲情之下,他把他当做偶像、当做神。
    有谁能够忍受自己的偶像幻灭、神明受辱?
    “不能哭,男孩子宁可流血,也不能流泪。”“铁狮子”嘴上这么说,他的内心恐怕也是激动难以自己,因为他那颤抖不已的手就说明了一切。
    “咱知道、咱知道。”小豹子慌忙的别过头去,想用手擦去泪水,奈何双臂穴道受制,只能耸起肩膀困难的擦拭。
    “好了,到现在为止你所有的要求我都已经做到了,图呢?”
    东方起云的声音震得“铁狮子”赵威武猛地一颤,他刚刚因为乍见小豹子,没注意尚有人站在石室门外,现在听到了东方起云的声音,整个人像坐在一块烙红的铁块上面,他弹了起来。
    他是想冲向前去的,然而他却一头栽在地上,血从他的额头沁了出来,他匍匐着,一只手虚弱的在空中挥舞,口里咕哝着:“是你,你这谋反叛变的人渣”
    东方起云动也不动,在“铁狮子”快爬到他的面前时猛起一脚,这一脚立刻让赵威武一个跟斗跌出丈外,血像箭一样的标出老远。
    小豹子正愕着自己父亲怎么会用手在地上爬着,看到过一幕,整个人立刻气血冲上脑门,发了疯般一头撞向东方起石。
    嘴角泛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东方起云一侧身顺势补上一掌。
    而小豹子就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等,直撞向石壁,只听一声闷响,小豹子脑袋开了花,整个人立时晕了过去。
    丈外远的“铁狮子”双目尽赤,须发根根上竖,他欲救欲无力,竟然随手捞起一张凳子,口中暴吼砸了过来。
    东方起云随手一拨,挡过这没什么力量的一凳子,口中愤怒道:“赵威武,你给我老实一点,要不然就凭你现在的样子,杀了你也只不过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话说完,他就回身走向小豹子。
    “说,图在哪里?”东方起云甩了小豹子几耳光后猛然怒吼。
    “你……你把我爹怎……怎么了?”小豹子口齿不清,不答反问。
    “我在问你图在哪里,你听到没有?图在哪里?”东方起云实在气极,他不知道这个臭小子还真是别扭的让人恨自内心。
    “我爹的腿……”小豹子仍然执拗的问,因为他发觉“铁狮子”的腿似乎连站的力气也没有。
    “豹儿,我……我……”赵威武心内着实感动,或许以往帮务太忙,从来没感觉到这个贪玩、调皮,看似不懂事的孩子,竟然会关心自己,忘却己身的危险。
    “死不了,只不过被制的穴道过久瘫了而已。”
    东方起云的话让小豹子心里一阵抽痛,他抬起满是血污的脸来,用一种骇人的眼光紧紧盯着东方起云。
    不禁为这怕人的眼光震得心内一跳,东方起云有些色厉内荏地道:“你想干什么?我没要了他的狗命已经算他命大了,图呢?图在哪里?”
    紧紧咬着下唇,当血迹己从嘴角边沁了出来,小豹子才一字一字的道:“东方起云,我发誓只要我不死,你将受到最严厉的报复。”
    “废话少说,我现在只要知道你那份图藏在什么地方。”东方起云失去了耐性,他一步步上前,看他的样子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覆立将有所行动。
    “豹儿,什么图?这个叛逆到底要什么?”“铁狮子”赵威武“爬”到小豹子身旁嘎声问道。
    小豹子一阵心痛,他赶忙靠近,想伸手扶起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连抬起的力量也没有,颓然一叹。
    “东方起云,在我的房间右手边百宝架上有一只笔筒,笔筒里有一根大号毛笔,旋开毛笔尾端,里面有你要的东西。”
    “真的?”东方起云想不到对方会那么爽快的说出藏宝图之所,他七分犹豫,三分怀疑的道。
    “信不信由你,现在你立刻解了我的穴道。”小豹子忿声道。
    “不行,等我取回藏宝图确定无误后我再解开你的穴道要不然你这只狡猾得连狐狸也自叹弗如的豹子,万一使出什么鬼把戏要我上当,我岂不是阴沟里翻船。”
    东方起云语毕立刻出了石室,只听“咔”的一声,石室的门已然关了起来。
    小豹子立即上前,用肩头试图顶开关着的门,然而撞得肩都痛了,那门却纹风动也不动。
    他暗骂一声“老奸贼”后回到原处,“铁狮子”赵威武这才叹道:“唉,想不到咱父子竟有一天,会受制人于此地,豹儿,那畜生到底要找什么?你怎么会有什么藏宝图?”
    四周寻了一遍,小豹子发现除了那扇门外,这整座石室就像整块巨大的石头挖空似的,没有一点缝隙,他真正绝望道:“我哪有什么藏宝图?我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只希望那根毛笔里的药水能多阻延一下,希望在这段时间里咱们能逃出去,那么只要一咋呼,堂内的兄弟一到,东方起云那老贼就势必落荒而逃。”
    小豹子一面说一面又来到门前,开始用脚猛踢着石室之门。
    他明知道这么做是一点用也没有,然而“死马当活马医”,他只希望在自己的脚踢断以前说不定有奇迹出现。
    小豹子打死他,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一脚能踢开那么一座厚重的门。
    不过不是他踢开的,而是有人从外面拉开了。
    当门而立的是一位美艳中年妇人,小豹子认识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她。
    只不过他知道她常年躲在佛堂里念经礼佛,再加上她行动不便,常坐轮椅,小豹子见到她的机会一年也只不过三两次而已。
    现在他看到她正吃力的用双手顶着刚拉开的门,小豹子作梦也想不到在这个时候她居然会来到这处密室,而且替他开了门。
    “伯……伯母,你……”
    “快走,你们赶快走。”东方夫人显然同样紧张,一面喘息一面连声催促。
    这时候时间紧迫,谁也不知道东方起云会在什么时候转了回来,小豹子顾不得再说什么,他立刻把“铁狮子”赵威武扛负在肩,踉跄连连的背负出石室。
    待来到庭院之中,小豹子实在没有一丝气力后,他看到东方夫人从身上摸出一只花旗火箭,双手用力一拉,登时漆黑的夜空中爆发出一蓬烟火。
    疲软的靠在假山的石头上,小豹子知道就算看尽天下各式烟火,也没有一种烟火像眼前的这蓬如此美丽,如此灿烂。
    几乎在烟火尚未完全熄灭,这整座后院已经人声鼎沸,大约三四十名一式“四疯堂”传统衣饰的壮汉闯了进来。
    这些人乍来到后院首先看到东方夫人独坐轮椅上面,沉静的有如一尊雕像,他们正想发问出了什么事后,已然看到小豹子混身血污,脸颊肿涨得几乎变了形,靠在那里微笑得有如看到三四名光着屁股的女人,是那般的兴奋,那般得意。
    没有人认得出来他现在的样子,就算有人认得出来,也没有人敢相信。
    最后眼尖的发现到小豹子身旁正挣扎欲起的“铁狮子”后,这些人慌乱的有如一群被捣了蜂巢的马蜂,他们立刻又惊又喜,又跪又起,嘴里只嚷着:妈呀!是大当家呀!
    就像失散多年的孤儿寻到了亲人,也像迷途的归雁寻到了队伍,这些人中甚至有的哑然失声,哽咽起来。
    闭上眼稍稍领受这些热血忠诚,小豹子明白这些人全是“四疯堂”的好儿郎,要不然他们绝不会有激动难已的行为表现。
    从人群里寻到一名为首领的头头,小豹子虚软的开口:“罗仁,你还不快把大当家的给扶到大厅,另外赶快着人请驻堂大夫,他奶奶的再要这么磨蹭下去,敌人早就跑了。”
    叫罗仁的汉子猛然一惊,他膛目道:“你……你是谁?什么敌人?谁是敌人?”
    小豹子不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多么的狼狈,他苦笑一声道:“就算你那双罩子不亮娘的,咱的声音你总该听得出来吧!”
    罗仁敢情对小豹子的口头禅甚为敏感,他现在已然明白这个混身血污、脸颊浮肿、虚弱得像饿了十天的人是谁了。
    只见他冲上前,满面惊恐的道:“少……少爷是……你,天哪!你怎么让人弄成了这个样子……”
    “我是还好,你快替我解了双臂的穴道。”
    接下来的一阵混乱,自不待言,当罗仁解了小豹子受制的穴道,大夫诊治过后“铁狮子”赵威武的伤势,罗仁早已通知全堂,一干重要头领齐皆肃立在厅堂静候。
    “铁狮子”赵威武的情况非常不妙,他的双腿已经证实永远瘫痪,另外内伤严重,恐怕将在床上躺上二年半载能否痊愈尚很难说。
    在小豹子从里厅行了出来,他沉重的站在所有“四疯堂”弟兄的面前,双手高捧着一只铁铸狮子朗声道:“诸位,在今日遭逢巨变之下,大当家的已渝令本人暂负统领咱‘四疯堂’之责,铁狮为证,号令如山,如有异议者速提上报,否则日后如有不服应者,帮规议处。”
    小豹子的话就像一声闷雷,许多人心里犯着嘀咕,他们全明白按照“四疯堂”的体制,大当家的如有事故,这领导全帮之大责理应由二当家的执掌,虽说小豹子是嫡子有可能接下这重责大任,但二当家的出外缉凶总是事实,再怎么说这都有些与情与理不合。
    环视众人一眼,小豹子心里明白这些人总是对这突来变故无法接受,他也明白这些人在怀疑自己的能力。
    他收起铁狮子,取出“擎天弓”二话不说拉弓出石,只见大厅外一名执火把的弟兄耳下一凉,他背上露出肩膀的刀柄已然“喀擦”一声碎裂开来。
    而“擎天弓”身出的石子速度未灭,越天井、过庭院,在大门前瞻吊着的一盏气死风灯“突”的一声破灭坠地。
    这份“弓”力,这种腕力,以及这种准头、眼力,在场赌人全是行家,岂有不大吃一惊之理?
    “士隔三日,刮目相看”,小豹子今非昔比,他这一招不仅震惊全场,更赢得了所有的人心。
    最后他才沉痛的望了一眼独坐在轮椅上的东方夫人一眼,悠然道:“奉大当家渝,东方起云谋反叛帮,即刻起逐出帮外,凡我弟兄一旦遇上格杀勿论。”
    这才是惊人之语,在场诸人个个有如晴天霹雳,齐皆变得目瞪口呆。有些人就算泰山崩了他们也不会有此反应,小豹子痛惜的望了这些人一眼,然后又道:“我知道诸位一定很难过知道此一消息,我及大当家的也同样与各位一般难过,奈何大当家的被囚此处多日,另外数月前一干弟兄尸骨余温,这些全是铁证,帮规律法之下,我们没……没有第二条路走。”
    是的,不只是“四疯堂”,在江湖中任何帮派绝都不允许这种叛变的人活着,所以就算小豹子不下这种痛苦的决定,每一个人也都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回到家真好。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过,小豹子绝对会有回到家真好这种感觉。
    然而他现在认为回到家真好的一点,那就是他可以舒服的洗了热水澡,安稳的要厨子烧向个自己爱吃的菜。
    除此之外他宁可到外面找人赌赌钱,耍耍嘴皮子。
    最主要的是他实在过怕了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都有人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保护他。
    他可是匹不受任何拘束的野马,要他整日待在屋子里头,苦等着各方消息,他宁可自己出外去打探消息。
    但是他能吗?
    当然不能,因为他现在可是身系整个“四疯堂”的安危于一身哪!
    乍接帮务,小豹子就已经头都大了,到现在他才明白“四疯堂”已经到了摇摇欲坠,危楼将倾的地步。
    因为自从东方起云那晚谋反一役中,帮中的精英已经折损大半,尔后他又无所不用其极的排挤、迫害、谋杀了许多对他有阻挠之力的其余人员,那些人员也全都是在帮中极有份量的好手。
    在连番的被东方起云排除异己后,现在的“四疯堂”可说是个空壳子,莫说与“贺兰山庄”对峙了,就连“黄绸钢刀会”这种二流帮会,小豹子都明白很难与之抗衡。更何况他又知道这两派人马已经缔结盟帮,虽然少了东方起云所率领的“四疯堂”人员,但多了个诡计多端,莫测高深的“辣手”贾裕祖,这一股力量绝不容忽视。
    如果说双方对阵开来,光是气势上自己这方就已输了在先,真要干将起来,小豹子连想都不敢想“四疯堂”能支撑多久。
    不管他与“铁狮子”赵威武是否有血脉关系,(事实上小豹子己经从赵威武那确定自己的身世)“四疯堂”总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他绝不能就这么让它被人并吞,让人吞食。
    在这时只见一名“四疯堂”弟兄匆匆行进大厅,从他手中拿着的制式信条,小豹子就已明白消息到了。
    他冲了前去,顾不得人家躬身行礼,一把就把信条抢过展开细读。
    信条是原本跟着东方起云留守金陵的弟兄所书,只见上面写着:“人已寻获,谨遵所渝即刻返回。”
    揉掉手中信条,小豹子又开始踱步,他这次派出四拨人马、二起信鸽,现在只有一则回音,心中的焦虑末见能有多好。
    他在想,一起人马去迎接“九手如来黑云”,这绝不会那勿快就有回音,另一起人沿路去搜寻仿佛失了踪的“赌尊”黄千他们,也绝非三五日就有结果,第三起去通知金陵弟兄尽速与“贺兰山庄”等人划清界线,没想到信鸽倒到是最先有了回音。
    气就气在这最后一批人去探听“贺兰山庄”目前的动态,这该是最近也应该是最先就有回音的,为何到现在尚不见回报。
    想到这些人办事的温吞,小豹子又火了。正想再找个人骂骂出气,又见一名弟兄闯进了大厅。
    “禀少爷,镇外有一批人求见。”
    “一批人?一批人是多少?你这说的是什么和什么?要是‘四疯堂’里全部都是你们这种办事的货色,咱们将来又要如何再称霸淮中一地,他娘的。”
    这名弟兄也可真冤枉,没头没脑的让小豹子骂得莫名其妙,他不觉惊慌的道:“那……
    那一批人约有十数人,有男有女,为首一人叫黄……黄千。”
    小豹子一听,他脸上的焦虑一扫而空,一叠声道:“猪啊!还不快快有请。罗仁、罗仁快将中门打开,咱亲自去迎接从“清河镇”到“四疯堂”总坛没有多少路,在“赌尊”黄千一行来到时,小豹子已经摆出江湖上对一派宗师的排场。
    只见道路两旁雁翅般八八六十四名大汉,个个精神抖擞,日不斜视,齐胸抱着一式厚背砍刀,而从进了总坛大门开始,一条长约十丈的红绒地毯直通大厅。
    时值下午,虽看不出满天烟火蔚为奇观,但一声声隆隆鼓声,浑厚雄壮的传出老远。
    小豹子就站在大门中间,他已经换了一套光鲜的衣服,略事梳洗过,整个人看来离掌号施令的一方豪杰,虽不中亦不远矣。
    近了,小豹子已然看到“赌尊”黄千一马当先,在他的身旁“皮条花”一身墨绿,云喜高梳,仍是冷艳异常。
    而在他们之后,小豹子亦隐约见到一乘软轿,抬轿之人与轿旁二骑均是东洋服式,再后面则是十余骑看不清面目,想必是“六粒骰”的门人。
    为了顾全礼数,小豹子一直强忍着心中那种冲上前去的激动。
    他望着前来的人,连眼也不眨一下,逐渐的眼眶己经濡湿,最后在“赌尊”黄千离他丈远距离,两旁“四疯堂”的弟兄声澈云霄同声唱着“恭迎黄老爷子及诸位侠士”之后,小豹子再也无法克制了。
    只见他飞奔上前,刚好一头拱进正落下马的“赌尊”黄千怀里。他紧紧、紧紧的抱着“赌尊”,而“赌尊”也颇为激动的用手不停的拍着他的肩膀。
    好一会,“赌尊”黄千才在他身边道:“小子,你现在可是掌令‘四疯堂’的‘小’当家。稳着点,像个大人的样子,后头还有好多人哪!”
    小豹子赧然的笑了笑,他高声道:“咱代表‘四疯堂’所有弟兄欢迎各位,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小豹子眼里看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些疲惫之色,但他们却都诚挚感人的看得出来,他们与他早已结为一体,这可是生命、鲜血、荣誉换来的啊!
    傍晚。
    小豹子安置好众人之后,他来到一精致的小楼。把跟班的留在楼前,他悄然的上前拍门。
    几乎是他的手指刚刚扣门,里面已有人道:“请进,门没拴。”
    应声而入,小豹子看到佐佐木正啜着茶,手抚着几前的前朝花瓶。
    他连忙恭身一礼,口里轻声道:“佐佐木先生,咱能否见见苹儿姑娘。”
    佐佐木站了起来,抬眼上望一下道:“苹儿在上面,我想她也很希望见到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我才能让你们见面。”
    小豹子心里一震,他想不到这个独脚的家伙,怎么这样不通情理,他以礼求见竟然人家还有“条件”。
    心里着实不高兴,对这个孤僻乖张的东洋客,小豹子可是一向没什么好印象,要不是看在苹儿的份上,他可没那么好的兴致,没事跑来这里抹一脸灰。
    暗骂了一句“八只野鹿”,小豹子难看笑脸连音调仿佛有些不太自然的道:“哦!您说、您说、您请说。”
    “我知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代表着整个‘四疯堂’你要做样子给人家看,我们也要做样子给人家看。
    不管为了什么理由我们来到你这里,我希望在人前你可以耍你的当家,摆你的‘谱’,是‘摆谱’对吧?”
    小豹子简直被弄得一头雾水,他实在不明白对方说这些“鸟”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只能点头称是,忍受着人家的“不知所云”。
    满意的是点了点头,佐佐木似乎佩服自己竟也能引用一些道上的行话,他接着道:“虽然我是异邦人,但在我们的国度里,佐佐木家也是像你们所说的有头有脸的家族。”
    小豹子听到这心中暗道:老天,敢情是嫌咱对你们怠慢了不成?你可要知道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咱又不是三买六臂,哪能面面俱到?
    仿佛看穿了小豹子心中所想,佐佐木顿了一下又道:“我并没有要你把我们像侍候太上皇一样的供着,但是我只希望要一个名份,一个正式而公开的名份,这样以后无论做起什么事来,也能师出有名。”
    渐渐有点懂了,小豹子的样子竟与一个二楞子差不了多少,张着口,一付呆样。
    “你不要这个样子看着我,我不认为我的要求过份。”佐佐木显然误会了对方道。
    忽然一惊,小豹子一见这准泰山微有薄怒,立刻双手乱摇道:“不、不、不过份,我照办,名份?这……这名份又不是东西要怎么给呢?”
    佐佐木叹了一声,他实在弄不懂这个事事聪明的人怎么现在一点也不聪明了,他咳嗽一声然后道:“我的意思是你可有禀告你父亲,有我们这些人来到这里?”
    一拍额头,小豹子总算完全明白了,他惊喜道:“您的意思是说要我爹亲……亲自出面向您求……求亲?”
    “你他奶奶的,要不然我们干嘛来到这里?”
    人家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豹子可深深领会到了,没想到连佐佐木都学会了自己的口头禅。
    当然也体会出这句话的背后,有着许多无法用言语来表示的爱怜之意。
    小豹子几乎忍不住的想抱起这个“啄木鸟”猛亲几口,他一面返身一面道:“佐佐木先生,咱这就去禀明我爹去。”
    “慢着。”佐佐木脸上露出难得的一笑道:“这件事你放在心里就好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何况你父亲王卧病在床你有空知会一声,我可亲自前去探望。”
    “您说得对,佐佐木先生。”小豹子现在可是人家说什么,他都认为有理,连连点头道。
    “咦!你小子该喊我什么?”佐佐木瞪眼道。
    小豹子这下子可聪明多了,只见他一翻身跪了下去,口里必恭必敬的道:“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佐佐木笑得几乎把嘴裂到耳朵后面,他上前扶起小豹子道:“好了,好了,你小子和我女儿后花园私订终身,现在我们又私自认亲,希望你那老爹却不要横生枝节,不要不答应这门亲事才好。”
    “您放心,我爹他疼我,一定会答应的。”小豹子口中连忙道。
    “希望如此,好了,你小子这快上楼去吧!咱那丫头可怜,自从晕迷中醒过来后整日就喊着你的名字,这会儿恐怕眼珠子都快巴望得掉了出来喽。”
    小豹子不等人家的话说完,他已经像只“豹子”窜上了楼梯。
    白天小豹子已经见过苹儿一面。
    那时候纵然他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诉说,奈何他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得不顾及身份。
    几次匆匆一瞥,在眼光交会的刹那,他们已经彼此问过千百句:你好吗?或者:我想你!
    现在有了独处的机会,小豹子竟然站在她的门口,久久不敢出声叫门。
    只因为他怕,怕见到她那因相思而凹陷的深眸。
    更怕见到她那惨白不见血色的双颊,这一切他全明白均是自己造成的。
    闭上了眼睛,小豹子仿佛看到那如雨般的箭矢正毫不容情的从四面八方射向自己与她。
    他也清清楚楚看到她混身浴血,犹紧咬着下唇拼命的挥舞着链锤保护自己。
    这虽然都已过去,小豹子仍感到一阵心悸,他更怕这一切都是梦幻,屋里面更没有她。
    轻轻的摇了摇头,小豹子暗笑自己神经。
    于是他张开了眼晴,想要忘掉那一段可怕的经历。正要举手叩门,他看到了她,看到了那张日夜思念,不知多少次从梦中惊醒的脸。
    原本苹果般的脸蛋,只剩下惨白的颜色。原来灵活流盼的眼睛,已蒙上一层忧郁。
    应该是个活泼慧黠的女核,现在却孱弱的仿佛站也站不住。
    看到她如今的样子,小豹子连心都病了。
    “看到你我真的好高兴。”
    苹儿一头扑进小豹子的怀里,她己硬咽。
    “知道不?曾有一段时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后来我们遇到伏击,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我以为我们今生己无缘再见。”
    “你知道吗?每天我都一直在心里祷告老天爷,祷告他让你平安无事。”
    “最后老爷子决定先带领大家攻占‘四疯堂’,对东方起云来个釜底抽薪,那时候我就想事成之后准备在此陪你一辈子。”
    小豹子紧拥着苹儿,他扶着她坐在一张宽大舒适的椅子里,全心注意听着她的呓语。
    “老夫见怜,你绝想不到在得知你在这里的那一刹那间,我高兴得一直狂喊、狂叫,喊得我的嗓子都病了,叫得我喉咙都破了。”
    小豹子再也忍不住了,他泪眼模糊的抬起她的下巴,紧紧的拥吻着她,同时咽声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这一刻该是多么感人。
    不经患难,未经折难的感情是无法激迸出这么炽烈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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