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败小赢家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老赌棍喜逢“知音”
    这间雅室不大,也不可能容纳这三个拼斗的人,只见一连串的稀哩花拉声中,杯盘碗筷桌椅板凳立时破碎踢翻。
    这么个闹法岂能不惊动他人?
    “杀人啦”
    也不知是谁先发现到这间屋子里的情形,一声惊叫后每间屋子里的人全都跑了出来,胆大的驻足探头观战,胆小一点的奔窜逃离。
    整个“万花楼”沸腾了起来,而这里的拼战也越形激烈。这两名壮汉当然不会是“落叶刀”古塘的对手,能干到“四疯堂‘巡堂监察的人又怎么会是庸手?
    仅仅一会的功夫,这二人身上己经挂了彩,刀口之处皮肉翻倦,血流如注。
    再打下去用不了多久,敢肯定这二人必会丧命当场。外行人都看得出来,他二人绝不会不知道。
    许是搭挡久了,心意一致,这二人在同一时间各自虚晃一招,猛然抽身后退冲开围聚在门口的人群像丧家之犬般的落荒而逃。
    古塘并没有追,他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归刀入鞘,然后叫来店小二。
    “你合计合计这损失。”
    想必这酒楼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店小二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惊慌,他一面清点损失一面搭腔道:“这位客人想必是外来的吧!”
    “不错!”
    “这就难怪了。”
    “怎么说?”
    “客官你们最好快些离开此地。”
    狐疑的看了一眼店小二,古塘道:“为什么?”
    “哎!你们有所不知,刚才那二人虽然称不上什么大人物,也只不过是夫子庙前摆摊诈赌的混混,可是他们全都是在帮的。”店小二提醒道。
    “哦!他们是什么帮会?”
    只当是个混混,没想到他们居然在帮;古塘这个时候最不愿的就是和别的帮会发生磨擦,因为得罪了帮会中的人,事情不但难以解决,麻烦之处更是无穷无尽。
    “‘六粒骰’听过没?”小二算好了账,接着道:“就算你没听过‘六粒散’至少也该听过‘赌尊’黄千这个人吧!”
    “黄千?!”
    古塘心腔蓦地一紧,头皮一阵发麻。
    他当然知道“赌尊”黄千是何许人,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立了什么“六粒骰”这个帮会。
    举凡江湖中老一辈的都知道“赌尊”黄千不但赌技高超,更可怕的是他的武功更是已达令许多人不愿与他为敌的地步。
    丢下银票,赔了店家损失,古塘几乎是连拉带扯的把小豹子拖出了“万花楼”。
    他一句话也不说,脸色沉重的像是布上一层寒霜般,尽朝着阴暗隐蔽处的巷弄行走。
    “老……老舅,我……我们慢一点行不?”给扯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小豹子终于小声的开口道。
    “慢一点?再慢咱们就走不了。”古塘丝毫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为……为什么?难道那‘赌尊’黄千就真的……那……那么可怕?”
    “哎!你小子已经捅了个大纰漏了。”古塘叹了一口气道。
    “老舅,你可真会冤枉人,刚才……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可是一个人开怀的大嚼呢?”小豹子一肚委屈埋怨道。
    “你……”
    “你”什么?古塘接不下去,因为小豹子说得可是一点也没错。他闭上了嘴把一股子怒气全用在了两条腿上,几乎足不沾地的赶路。
    月冷。
    心凉。
    出城东,古塘催马直奔,他只想尽早离开,离得越远越好,离得越快越好。
    因为他知道谁要得罪了“赌尊”黄千,如不离得他远一点的话,可就应了一句话瞎子闻到了臭,离“死”不远了。
    马背后的小豹子想不透一个问题,他是深深地了解他这老舅一向不是怕事之人,更不明白他如今为什么会像躲瘟疫一样躲这“赌尊”黄千。
    他心里不舒服,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过“赌尊”黄千有多么可怕。
    “奶奶的,总有一天这个叫什么‘赌尊’的我小豹子非要会会他,别别苗头不可,看看这老小子的赌技到底有什么稀奇,居然称‘尊’。”
    小豹子心里暗自嘀咕,却巴不得那“赌尊”最好得知消息早点追上。
    几乎奔骑了一夜,当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古塘选了一处杂木林子旁停了下来,人能撑得住,这座骑可撑不住,他知道再走的话不出数里这匹马非得瘫在地上不可。
    “我们休息一会。”古塘把马栓在树旁后不带表情的说。挥了挥身上的尘土,小豹子忍不住道:“老舅,咱可是头一遭发现会有那么令你害怕的人。”
    叹了一口气,古塘在一棵大树旁靠了下去,然后才道:“今非昔比,在这多事之秋的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固然这‘赌尊’黄千是个难缠的人物,要在以前我也未必会如此躲着他,只不过如今情况不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小子可得明白老舅舅我这可全都是为了你这免崽子。”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小豹子可是身负大仇,将来“四疯堂”中兴之灵魂,他如今可不能出一丝差错,否则有个什么闪失岂不一切绝了望。
    小豹子是个聪明人,稍一体会,他就明白了古塘的一番苦心,心中那股窝囊气方才消掉,不过多少还有些不服罢了。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本来还想在金陵打听一下萧姐姐的消息,这下可好,连金陵城咱们都不敢进了。”
    “只得想别的办法再说了。”望着天际古塘有些出神道。
    从马旁的行囊里摸索了好一会,方找出一块大干饼,小豹子递了一半给古塘,自己就那么一口一口的干啃着。
    他可真后悔,昨儿晚上那么丰富的菜看自己竟然没吃到几口,也活该现在饿得只能啃这难以下咽的干粮。
    许是累了,古塘和小豹子在晨曦中朦胧的睡着,人疲马困,他们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
    有种怪异的感觉,古塘和小豹子同时醒来。
    阳光有些刺得人睁不开眼晴,但是古塘和小豹子仍然看到路中央站着八个人。
    这八个人中赫然昨天那二位仁兄亦在其中,不消说,他们已然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还来得那么快。
    同时惊跳起来,古塘把小豹子挡在身后仔细的打量来人。
    “睡醒啦?”说话的人是个六旬左右的白胡子老头。
    这老头秃顶、红颜、双目熠熠有神,他的五官虽谈不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却自然有一种威仪,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是这些人中的领导者。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是谁,除了“赌尊”黄千外,古塘实在看不出还有谁会有这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度。
    “黄……黄老前辈……”古塘哑着嗓子抱拳为礼。
    “你识得我?”
    苦笑一声,古塘道:“久仰黄老前辈大名,只因晚辈福浅,缘性一面。”
    “噢!你知道我们的来意吗?”“赌尊”黄千看不出来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昨日不知道二位是前辈座前,以致有所得罪,实乃不知情由,还望谅宥。”古塘虽然有些谦卑,但仍不“失盘”的道。
    (“失盘”丢面子也)
    “是吗?那阁下预备怎么办?”“赌尊”黄千道。
    望了一眼那两位仁兄混身裹着白布条包着伤口,古塘道:“还望示下。”
    沉吟了一下,“赌尊”黄千道:“道上的规矩不能坏,听说是你身后那位小朋友使假赌诈,踢了我底下人的赌档,而他们前去找你理论,又弄了个灰头土脸回来,我老头子本不应管这芝麻小事,奈何身为‘六粒骰’的龙头,也不由得我老头子不出面,这样吧!赔出双倍赌资,你自残一耳,我们之间的事就一笔扯消。”
    按照江湖规矩来说,“赌尊”黄千所说并不为过,甚至可说已宽宏大量了。
    可见得这“赌尊”黄千亦非蛮横不讲道理之人。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亦无可厚非,奈何事情并非这样,因此古塘必须辩白。
    “老头子,你说什么?谁使诈赌假了?!”
    古塘尚没开口,小豹子在他身后一挺身站了出来,同时气呼呼的突然说道。
    来不及阻止,古塘一巴掌打了小豹子一脑袋。
    他不是怪小豹子多嘴,只是怪他口没遮拦,竟然敢不知轻重的喊“赌尊”黄千为老头子。
    “老老前辈请恕小孩不懂礼数……”
    抬手阻止了古塘的话,“赌尊”黄千满脸疑惑的看着小豹子道:“小朋友,你说什么?”
    毫无所惧,小豹子生来就有颗豹子胆,他可不管他现在面对的是不是人人闻之色变的“赌尊”。
    只见他仍气呼呼地道:“咱说谁使诈赌假了?老头子如果你尚对得起你那狗屁‘赌尊’的名号,你何不问问你后头的两位像裹肉棕似的大哥。”
    连损带骂,小豹子“糗”人的功夫还真跌德,也难怪他,因为他赌性虽有,却从不赌假,更恨赌假之人。
    “赌尊”黄千之所以称“尊”,他这个人当然也是不能容忍赌假之徒。要不然他又如何在江湖中以赌称最?
    听完小豹子的话后,“赌尊”黄千迅急转身,用一双怕人的眼晴盯着那二位畏缩得发抖的仁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五、周海,你们最好从实说来。”
    “禀……禀老爷子,是……是他们用……用手法……”稍黑那位叫周海的硕壮汉子让“赌尊”黄千的话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的道。
    “放屁,用手法?!用什么手法?!咱的手连碰都没碰到桌边儿,更别说别的了。更何况那骰子一直在你们控制之中,这手法要变,又能怎么变法?你们还他奶奶的真是恶人先告状哪!”小豹子一听人家那样说火就上来了,立刻暴跳道。
    仿佛有些明白了。“赌尊”黄千领下的白须无风自动,冷哼一声。
    “噗通”一声,孙五、周海二人同时双膝一软跪了下地,只见他们惶声道:“老……老爷子,是……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只因为……只因为堂口里需款甚急,所……所,所以小的们方出此下策……”
    “好一对杂碎,郑歧”“赌尊”黄千怒目吼道。
    人群里站出一名颇为干瘦,极为冷峻的汉子应道:“郑歧在。”
    “他二人该当何罪?”
    “按律该斩,不过……不过……”郑歧支吾道。
    “那么还等什么?”
    “老爷子、老爷子饶命、饶命哇”孙五、周海几乎魂飞魄散的喊道。
    郑歧看了一眼他们,他鼓起勇气,吸了一口气方道:“老爷子,郑歧尚有下情。”
    见“赌尊”黄千没说话,郑歧接着又道:“老爷子,论罪他二人是该当斩,可是小的知道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堂口,也是希望多筹一些钱为您老分优……”
    轻颤一下,“赌尊”黄千似乎被郑歧的话刺着伤处,一抬手,他冷漠的道:“请家法—
    —”
    慌了,大家全慌了。
    咳了一声,“落叶刀”古塘这时候道:“老前辈,在下有一不情之请。”
    古怪的看了一眼他,“赌尊”黄千方道:“阁下是谁?又凭什么如此说?待此事了,老朽再与你好好‘会会’。”
    碰了一个钉子,古塘不死心的又道:“在下认为老前辈此举太过鲁莽,因此干冒讳忌提出一己之想,说实在的他二人不该受此刑罚。”
    “哦!那么说是你们承认动了手脚,使诈赌假了?”“赌尊”黄千双日精光四射道。
    “这……”古塘顿时语塞。
    “老头子,你这简直是黑白不分,我老舅只不过是看在他二人忠心为了堂口的份上,才好言相劝,你不要红口白牙的在那又藉题发挥,其实你斩不斩他们干我们屁事。”小豹子一阵抢白,不但会场中之人个个变了颜色,他左一句老头子,右一句放屁的就算修养再好的人恐怕都无法受得了。更何况“赌尊”黄千是何等样人?他可是成名多年。
    “怎么?咱说的可全是肺……腑,对,肺腑之言,你要不爱听就当咱没说过,用不着吹胡子瞪眼,摆谱给我们看,如果没啥子事,对不起我们可得走了。老舅,咱们走”
    这还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小豹子话一说完,当真掉头就走,他准备到树下牵马。
    “小鬼。”“赌尊”黄千怒喊。
    回过头,小豹子慢条斯理的道:“风度、风度,像你这么大岁数的人,而且又是大大有名的人更要注重风度啊!什么事?”
    “你……”硬是被气得差些吐血,“赌尊”黄千指着小豹子说不出话来。
    人小鬼大,小豹子揣摸人性的一套功夫可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知道像“赌尊”黄千这种人绝不会与自己这么大的人计较,他更知道举凡对“赌”成了尊的人,涵养也该是超人一等。
    他猜的一点也没错,“赌尊”黄千颓然放下手,神色数变后才恢复正常,然后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豹子,赵得色。”
    毫不犹豫,小豹子脱口说出,可没把在一旁的“落叶刀”古塘给急死。
    “小豹子?赵得色?”在嘴里默念了一遍。“赌尊”黄千指着古塘道:“那么这位呢?
    他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可否一并告之?”
    再不能隐瞒和装聋作哑了,古塘不得已道:“在下‘落叶刀’古塘,身为淮中‘四疯堂’巡堂总监察。”
    或许距离太远,也或许“六粒骰”只是在金陵城内一个操纵所有赌档的帮会。没人晓得“落叶刀”古塘和小豹子正在亡命。
    不过对“四疯堂”他们倒是知道,毕竟“四疯堂”可是淮中第一大帮。
    对古塘的介绍“赌尊”黄千并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对小豹子他的兴趣仿佛还来得大些。
    他转头注目,然后对小豹子道:“你说你姓赵?那么赵威武那小混混是你什么人?”
    混混?!这世上敢称“铁狮子”赵威武为混混的人恐怕还真找不出几个人来。
    不但身份、辈份,“年”份要够格外,还得双方认识才有此可能。
    古塘有些纳闷,小豹子却想不到那许多,他道:“那是咱老爹”
    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赌尊”黄千道:“不可能,噢,我是说赵威武那块铁板一样的个性怎会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老天,敢情这老头子认识咱爹?
    小豹子心里一惊道:“你……你认识咱爹?”
    “不错,只见过一面,那还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情,在一个镖局里经由别人介绍而认识的,虽然我们没多谈什么,不过彼此却有良好的印象。”
    舒了一口气,小豹子心想:好在老头子和爹不熟,要不然哪天跑到爹那告上一状,说咱目无尊长,那可是“栽”到了家。
    “怎么样?那混混还好吧?认识他的时候他的‘四疯堂’才只不过刚刚创立,正忙着闯道立万儿呢。”有些缅怀着过去,“赌尊”黄千似乎已经忘了场面还在僵持着,那叫周海、孙五二人还跪在那呢!
    听人家提到父亲,小豹子神情一揩,言不由衷的道:“还……还好。”
    天知道赵威武现在是生?是死?不过小豹子可是学会了“逢人只说三分话”。
    古塘见得场面多了,当“赌尊”黄千与小豹子“叙旧”的当,怔他二面听、一面却看到叫郑岐的还有那二位跪在那的孙五、周海用一种诉求的眼光望着自己,他明白是怎么回事。
    趁着这当儿,他立时插嘴道:“老前辈,既然前辈与咱当家的是旧识,那么冒犯之处尚请看在当家的薄面上……”
    哈哈一笑,“赌尊”黄千道:“好说、好说。”他一回头沉声道:“还不快起?谢谢人家。”
    其实他这也是趁机下台,毕竟他也明白那二人之所以那么做也全是为了堂口。
    周海、孙五连忙起身对着古塘道谢不迭。
    “如果没什么事,老前辈,在下和少主人尚有要事就此别过。”古塘见场面缓和下,唯恐节外生枝,他抱了抱拳对“赌尊”黄千道。
    “赌尊”黄千博了一下,想想也似乎没什么好扯的,也只好点头道:“既如此,碰到赵威武带个口信问候他。”
    古塘想走,小豹子却不想走,因为“赌”这玩意也要有对手,就像下棋的人总想找一个比自己棋艺更高一点的人做对手,是同样的道理。
    “老……老太爷。”
    改口还改得真快。
    “老太爷,您称‘赌尊’不知……不知以哪种赌最为……最为拿手?”小豹子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他根本不理会古塘那种“催促”的眼光。
    “哦!小豹子,敢情你对赌也有兴趣?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问?”“赌尊”黄千打一开始就有点喜欢上这个古灵精怪的小豹子,更欣赏他那不畏一切的言行举止,他颇有兴致的问。
    “老爷子,赵少主可是此道专家哪!咱和孙五就是……就是没能逃过他的法眼,所以才会出了纰漏。”周海逮着了机会,为小豹子吹嘘了起来,同时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哦?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居然有那么敏锐的观察力,真是难得。怎么,莫非你想找我较上一手?”“赌尊”黄千用手摸着领下的白胡子三分挑逗的道。
    “老前辈见笑了,这孩子只不过有点小聪明罢了,您……您太夸赞他了……”古塘走上前来一面打着哈哈,一面用肘故意撞了小豹子一下。
    “好呵!老太爷,咱小豹子从小什么也不爱就喜欢玩骰子,既然您老的堂口叫‘六粒骰’咱想您在骰子上的功夫定然是出神入……入化,‘白里透红’对不?”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小豹子胡乱用成语的毛病又犯了。
    呵呵笑着,“赌尊”黄千道:“妙得很,我老人家亦是从小就爱玩骰子,赌的花样千百种,唯有骰子可是我从没厌腻过,我和你满投缘的,走,干脆暂时搁下身外事,何不到金陵我老人家那盘桓数日,让咱俩一老一小好好赌上几把如何?”
    古塘刚想开口反对,小豹子料到他会有此一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立刻道:“太棒了,说实在的去您那是否有吃的?住的?老太爷咱和老舅二人可是正在逃难呵!”
    “逃难!”“赌尊”黄千可就迷糊了。
    “是呵!逃难。”
    “老舅,像老爷子这么崇高身份的人绝不会为了那一点赏银出卖咱们的”小豹子阅人不多,不过他知道有一点准没错,那就是一个人“赌”能称尊,那么他的人格也一定可以称“王”了。
    “怎么着?莫非你们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不方便说不说也罢,我可不会见怪,你们放心。”“赌尊”黄千衷心道。
    叹了一声,“落叶刀”古塘心想这个时侯说不说都也一样,再隐瞒也没多大的意思,于是便把“四疯堂”近日来所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的说给“赌尊”黄千听。
    等到古塘道完原由,“赌尊”黄千须发俱张,他恶狠狠的道:“世上竟有这种欺帮杀主的混帐,小豹子,你确定东方起云那老匹夫是主谋之凶吗?”
    一脸悲戚的小豹子坚定的点头道:“没错,我敢肯定,这些都是那个文师爷临死前告诉我的,再加上许多地方的印证。”
    “这种丧心病狂的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一拍胸脯,“赌尊”黄千激昂的道:“老夫我帮你们。”
    由这里便可看出这“赌尊”黄千嫉恶如仇的为人,古塘于是拉着小豹子一揖到地,口中连道:“老前辈如肯施以援手‘四疯堂’有救了,古塘谨代表全堂数万弟兄向您老人家叩首。”
    话毕古塘当真又拉着小豹子正待下跪。
    “慢、慢、你们快起、快起,路不平有人踩,老夫我骨头老了,到时候能否帮得上忙也还不知道呢!”
    像有一股巨大的拖力一般,古塘和小豹子同时感觉到,他们就被这一股拖力顶着,硬是跪不下身。
    有一点讶异,当发觉这是“赌尊”黄千运用内功所使的效果后,古塘与小豹子只得打消原意,却也都为“赌尊”黄千的功夫赞服不已。
    而古塘更是庆幸一见面好在没和他冲突起来,否则要是双方打上了,这自己一方恐怕早就死的很难看了。
    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一念之间可化敌为友,一念之间也可反目成仇。
    小豹子和古塘恐怕也想不到事情居然会是这种结局,当他们骑在马上跟在“赌尊”黄千一行朝着金陵城回去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个问题。
    昨夜出城,现在回城,其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情;当进得城门的时候己又快到了掌灯的时候。
    油坊大街。
    “赌尊”黄千的堂口就在油坊大街的尽头。
    那是一幢单独的四合院,看似寻常百姓住的,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如果这么想那你可就错了。
    因为从一进油坊大街开始,每一间店里,每一个伙计全都对着这一行人握拳抚胸行着“六粒骰”里独特的礼数。
    小豹子不懂,古塘却是老江湖,看到这种情形他这才明白“六粒骰”虽然没什么大的名气,然而却有不可忽视的实力。
    毕竟这油坊大街由头至尾有十来家的店面,如果这些都是“六粒骰”的产业话,那可是足以让人膛目咋舌了。
    初相识当然不好问,不过古塘却明白整条大街全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任何人只要心存不轨,恐怕还没走到一半就会让人给截住,更别谈想接近街尾“六粒骰”的核心部份了。
    下马,入中门。
    “赌尊”黄千这时候才转头笑道:“蜗居到了,地方小别见笑。”
    古塘连忙接口道:“老前辈您太客气了,在下如今可是丧家之犬,逃亡在外,没能踵门携礼己感汗颜了。”
    “老爷子您这宅子气派非凡,如果还称‘蜗居’的话,咱们可是最享受的蜗牛啦!”
    小豹子最听不得拗目的斯文话,不过他可是听懂了人家“蜗居”这两个字是客套话,为了表示自己尚有那么几分学问适时的说了两句,却也幽默的恰到好处。
    大伙全笑了,穿天丹,入中堂,只见大厅里许多彪形大汉个个俱是虎背熊腰,全都握拳抚胸躬身行礼齐曰:“老爷子。”
    颔首微笑,“赌尊”黄千往正中一张虎皮圈椅一坐后方道:“当值者留下,其余人等散去。”
    指着下首,他接着又道:“你们也坐。”
    待小豹子和古塘二人落座后,早有人瑞上茶来奉客,倒不难看出“六粒骰”门中平淡里仍有着严谨的规矩。
    闲聊两句话,有人传话后厅酒席己备妥,“赌尊”黄千这才又肃手让客。
    小豹子可是饿极了,上得酒席后他可三不管的开始伏头苦干,古塘猛拿眼色瞧他,却得了个相应不理,“赌尊”黄千瞧出来后不禁笑道:“来、来,我们也吃,折腾了一天如果还要顾及繁文缚节可其对不起自己的肚皮,呵!呵,像小豹子这种豹子之情才是最难能可贵也。”
    于是一干陪客和古塘在“赌尊”黄千的带头下,大伙开怀畅饮,这一顿饭吃得实在尽欢。
    饭后的小豹子精神可就来了,他好不容易等到“赌尊”
    黄千放下碗筷后立时道:“老爷子,咱……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开始?!”会意过来个豹子的话后,“赌尊”黄千抚须笑道:“你这小鬼还真是赌性甚强哪!好,就是现在如何?”
    一听人家这么说,小豹子喜形于色,待转到另一花厅后下人摆好了各式赌具,他整个人简直已经热血沸腾。
    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赌具,更设见过那许多连名字也喊不出的东西。
    在一上铺丝绒布的桌面上整齐排列着的有天九牌、麻将牌、骨牌、竹牌,以及许多纸牌像“抱糊”、“花牌”、“筒牌”。
    算是大开了眼界,不过小豹子最注目的还是那一组透明得像是玻璃制就的六粒骰子。
    他从没见过这种骰子,不过他知道这种骰子不只是名贵而已,任何人如果想要把这六粒骰子练得得心应手恐怕得耗尽心神。
    因为这六粒骰子不像一般普通的骰子有菱角,它做得几乎快成了二个圆球,要想使一个像圆球般的骰子掷出心中的点数,当然要比六面俱皆平滑的骰子要难得多。
    “怎么样?要赌哪一样?”“赌尊”黄千含着笑问小豹子。
    “当……当然是骰子喽。”小豹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六粒骰子回道。
    “好,就赌骰子。”“赌尊”黄千打开了一个扁平的檀木盒。
    只见那盒中又是一粒粒各式各样的骰子,有大有小,有任何材质做成的。
    “你选吧!选你最为称手的。”
    很想试试那六粒透明晶莹的故子,不过小豹子知道用一付自己从来没接触过的骰子来赌是不智的举动。
    看出来小豹子心里所想,“赌尊”黄千道:“我知道你很想试试那六粒骰子,不过我不愿占你便宜,因为那六粒骰子我己经浸淫数十年在里面。”
    吞了一口口水,小豹子明知人家说得是理,他也就从檀木盒中选了四粒普通一般人用的骨质骰子。
    心里暗自称许,“赌尊”黄千明白小豹子之所以会选这么普通的散子,是因为他对这种骰子有把握。
    这小孩年纪不大却懂得务实所长。嘱!倒是这一桩就颇值得调教。“赌尊”黄千心里这么想。
    “赌当然要赌东西,小豹子,你看我们赌什么好呢?”“赌尊”黄千把骰子放入了一个早预备好的青瓷海碗中后提出了问题。
    小豹子傻了。
    如果光是赌没有东西,那的确是失去了赌的意义。
    话又说回来,像“赌尊”黄千这样的人物,小豹子也知道不可能拿身上仅有的二百多两银子来做赌资,因为人家不仅看不上眼,更会笑话自己。
    “老……老爷子,您说呢?”小豹子只得把这问题推回去沉吟了一下,“赌尊”黄千道:“咱们赌点特别的怎么样?”
    特别的?!
    小豹子想不出什么是特别的。
    “赌钱对我已没多大刺激,再说你身上也不可能有足够钱来和我赌,我看这样吧!我们就来赌命如何?”
    “赌尊”黄千的话不仅小豹子吓了一跳,就连在座的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恐怕世人再也没有什么豪赌能像赌命这般令人胆颤心惊了。
    古塘忍不住心头那股涌上来的寒意,他哑着嗓子道:“老……老前辈……”
    一抬手,“赌尊”黄千阻止了他要说的话,只用等待的眼光看着小豹子。
    “怎么个赌法?”小豹子一阵愕然后镇定的问。
    “你不怕?”“赌尊”黄千道。
    “怕?我当然怕,不过这种赌命的玩法都足以使人刺激得为它疯狂,如果一个人真正具有赌性的话。”
    “哦!这么说你是自认为自己够格称得上是一个有赌性的人喽!”
    小豹子脸上有一种湛然的神色,他侃侃而道:“每一个人都有赌性,只是轻重不同,而一个真真正正的赌徒,绝不是痴赌、狂赌、烂赌的,所谓‘朝闻道,夕死矣’就是这个道理,我认为能和您这种赌性已经称‘尊’的人可以一较赌技,这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光荣,死而无憾,既然死而无憾,那么赌命又何妨?何况我想我们可用最公平、最公正的赌法来赌,那么各人的胜负比率是一半对一半,我不一定输,你也不一定稳赢,既如此赌不赌命已不是最重要了。”
    好难得,小豹子这一番话居然说得头头是道,竟也引用上了孔老夫子的话。
    “赌尊”黄千脸上数变,他万万没想到小豹子对“赌”的境界竟然已到了“忘我”的地步。他欣慰了,因为他心里可是寻找这样的人己寻找了许多年,最主要的是小豹子的年龄刚好正是合“对方”的条件。
    场中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恐怕也听得见,最后还是“赌尊”黄千忍不住拍掌道:“好、好、好一个小豹子,好一个把赌阐释得这般令人信服的小豹子,哈……哈,老夫太高兴了,太高兴了……”
    没有人知道“赌尊”黄千为什么会那么高兴,只有他自知道。
    就连小豹子也有点莫名其妙,因为他可多少有点挂心这一下的“赌命”,而且就算“赌尊”黄千寻到了一个与他臭味相投的人吧,也不应该会令得他如此呀!
    笑出了眼泪,笑出了鼻涕,“赌尊”黄千便笑出了让摸不着边际的话来:“老天可怜,希望来得及,来得及给我时间……哈、哈……”
    皱起了眉头,小豹子突然领会到“赌尊”黄千一定心中有极大的隐忧,他不知道那隐忧是什么,不过他却知道一定和自己刚才所讲的话有关。
    好久,好久以后“赌尊”黄千方止住了眼泪,止住了笑。
    他无视众人诧异的眼光,更不在意自己刚才的失态,他定定的望着小豹子,然后平稳的像什么也没发生的道:“小豹子,每个人可是只有一条命,赌输了话可是连翻本的机会也没有哟!”
    笑了笑,小豹子镇定异常的道:“不错,所以才没有人赌命,也没有人擒得起,不过咱有言在先,我们赌归赌,万一我输了,我这条命可不能马上给你,因为你年龄比我大,我可不愿吃亏,最起码……最起码要等我报完父仇后才行。”
    又一次领略到小豹子的心地,“赌尊”黄千可是打定了主意要调教小豹子成为他的衣钵传人。
    “当然,当然,我绝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这样吧!我看咱们也别赌命了,说实在的刚才老夫只是试试你的胆量罢了,老夫不想死,更不想你死,这赌命的玩意可不是任何人赌得起的。”
    每一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到现在也才知道“赌尊”黄千开了所有的人一个天玩笑。
    小豹子不解他为什么要开这么一个玩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试自己的胆量,但不管如何这只要不赌命总是令人舒坦的太多太多了。
    “既……既然不赌命了,那我们赌什么呢?”小豹子忍不住问。
    稍为想了一下,“赌尊”黄千道:“你希望赌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咱们就赌什么!”
    小豹子沉吟一下道:“老爷子,咱是一无所有,更是身负大仇,这样吧!虽然您说过要帮我的忙,但无……无功不受禄,如果我赢了,就拿这事做赌注,如果我输了,您老人家百年之后咱小豹子为你披麻带孝,守庐三年,您看如何?”
    这一番说词可真慰贴极了,要知“赌尊”黄千可是孤老头一个,每每想到身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他就难过得恨不得上吊,他当然愿意,而且还是非常的愿意。
    “好,就这么办!”他抚掌乐道。
    古塘一旁到现在才真正的放下了胸中那块大石,他知道人家打谱就想帮着自家后,忍不住硬咽道:“老前辈,古塘再一次谢谢您的隆情高谊。”
    挥挥手,“赌尊”黄千道:“得、得了,老夫怕的就是这个,废话少说,小豹子来,骰子在这,要怎么赌才是最公平?你说。”
    赌骰子也有许多赌法。
    每个人轮流掷是赌手法,要别人来掷是赌听觉,小豹子想到和“赌尊”这种人如果赌手法的话自己火候绝不可能赢得了他。
    如果赌听觉或许尚有把握,毕竟他年纪大了,听觉一定稍差,想到这小豹子道:“我想就赌猜点如何?这是最公平了,双方手都没碰到骰子,就算有心使假也无从做起。”
    “好,为示公正起见,我看这摇点的人就请古塘来好了。”
    “赌尊”就是“赌尊”,为避嫌疑他摒弃自己人而找古塘来做摇宝的宝官,由这点亦可看出他崇高的“赌”道,和令人信服的赌“格”。
    把瓷碗换过宝盒,当四粒骰子在宝盒中由古塘双手摇宝开始,小豹子和“赌尊”黄千就开始凝神倾听。
    古塘从没有接触过这玩意,也因为如此,他不像职业宝官那样有迹可循,使得小豹子他们二人不敢掉以轻心。
    足足摇了有好一会,古塘终于放下了宝盒,他有些紧张的看着面前之人,沉声道:“好……好了,我摇好了。”
    “拿笔纸来”“赌尊”黄千吩咐道。
    等纸笔拿来后,他先背着众人写下点数后方道:“为示公平,我已写下了我猜的点数,你就不用写了,只管说出你心中的点数就可。”
    小豹子偏头想了一下,道:“双么、双四,一共十点。”
    “你不用开了。”“赌尊”黄千听小豹子一说,立刻展开手中的纸张。
    只见他手中的纸上也是写着“双么、双四”。
    众人间不乏个中好手,他们各自心中的点数却没有人猜得如此精确,但是他们知道“赌尊”既然如此说就表示了宝盒中一定是“双么双四”,同时也都赞佩小豹子小小的年纪竟然有那些高超的听觉。
    “再摇。”“赌尊”黄千道。
    古塘拿起宝盒又开始摇点,也许是紧张吧!他的手在拿起宝盒的那一刹那间抖动一下。
    经验是任何状况累积而成。
    小豹子没注意到这微小的变化,也注定了他输的命运。
    当宝盒放定后他发现他的点数竟然和“赌尊”黄千所写的点数不一样时,他不知道毛病出在哪里?
    他猜的点数是“双五、一个二、一个三”,而“赌尊”黄千所写的点子却是“双五,一个二、一个四”。
    点子竟然不一样,那就必须揭开宝盒了,也就是说到了判别输赢的时候了。
    小心的揭起宝盖,“赌尊”黄千笑了,而小豹子却羞槐的面红耳赤。
    果不其然,四粒散子静静的躺在那,正是“双五、一个二、一个四”。
    小豹子输了,输得没话说。
    像只斗败的公鸡,小豹子呐呐道:“老……老爷子,咱……咱输了。”
    “是吗?你知道你输在什么地方吗?”“赌尊”黄千笑着道。
    “不……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原因?”
    当然想知道原因,小豹子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答应老夫一件事。”“赌尊”黄千郑重的道。
    一个人如果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绝对是一种悲哀,一个真正的“赌徒”他当然迫切希望自己是怎么输的。
    小豹子现在莫说一件事了,就是一百件事他也非得答应,既然死都不怕了,他不认为还有什么事不能答应。
    他忙不迭的点头,同时希冀的望着“赌尊”黄千。
    “五天之后,我希望你能代表我去参加一个赌局,你可愿意?”“赌尊”黄千道。
    这算什么问题?
    小豹子想也不想的道:“好,我答应。”
    不论什么样的赌局小豹子都想参加,也巴不得参加,他更知道“赌尊”黄千绝不会害自己,那么他当然毫不考虑的答应。
    “你先别答应的那么快,因为在往后的五天中,你必须吃尽苦头,耗尽心神来学会一种赌术,方能代表我去参加那个赌局。”
    有些讶异,小豹子仍然肯定的点头道:“我能够忍受任何磨练,更何况是学赌技。”
    赞许的点头,“赌尊”黄千道:“嗯!孺子可教也。刚才你疏忽了古塘在捧起宝盒的那一刹那因为手抖而使得盒中的骰子变了点数,所以在往后你只仍记得原来的点子,当然会输喽!”
    “这不太可能吧!如果因为骰子变了点数就算我没注意到,我也可听得见”
    小豹子仔细的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宝盒,他傻了眼。
    因为他发现桌上的宝盒虽然各方面都与一般的宝盒无异,但是要命的一点却是一般的宝盒里面没有亲里,而桌上的这个宝盒底座放骰子的上面,却铺了一层贴切的绒布。
    这就难怪古塘手抖之时让骰子转了一面,自己会没呀到声响。
    小豹子服气了,真正的服气了,他也才明白姜是老的辣,“赌尊”不愧是“赌尊”。
    打心眼里对“赌尊”黄千佩服得五体投地,小豹子由衷的道:“老爷子,小豹子自知识浅,请您原谅以前口没遮拦冒犯的地方。”
    他就有这点好处,自己不对的地方能够勇于认错。
    呵呵笑着,“赌尊”黄千道:“俊小子,你怎么前倨后恭了起来?不好、不好,老夫我倒喜欢你那率真的个性,你要是变了一个人,倒让我觉得怪怪的呢?”
    腆然一笑,小豹子道:“那我不喊你老爷子,而要喊你老头子喽!”
    这句话引得在场诸人齐皆而笑,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赌尊”黄千了。他现在可是愈看小豹子,愈对胃口,那份由内心深处发出的喜爱足以使他忘掉了数十年来的孤寂感。
    这个老人,恐怕这一生中要数现在最为愉快了。
    “赌尊。黄千在十五年前曾于一个不知名的沿海小镇中,遇到一个扶桑客。
    不幸的是他们俩同时喜欢上一位渔夫的女儿。
    虽是同一种族,同一文化血统,奈何那位渔夫的女儿却偏偏爱上了那扶桑客。
    ”赌尊“黄千受不了这种刺激,他找到了那扶桑客,做了一件他至今仍犹自悔恨的事情。
    他重创了对方,斩断了对方一条腿,本以为那扶桑客返回居地后那渔夫的女儿当会投入自己的怀抱。
    他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舍弃自己的亲人,远渡重洋从此没了下落。
    十五年后他更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会找到了自己,而且下了战书。
    约战的方式是赌,一场真正的豪赌。
    赌金是“赌尊”黄千毕生的积蓄家当,以及他的名声,因为对方派出来的代表竟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赌尊”黄千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和一个小女孩去赌,纵然他有十成赢的把握,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令天下人会耻笑的事来。
    对方料到了他不敢应战,又无法不应战;因此附带了一项声明,那就是“赌尊”黄千可以推派代表,派一个同龄的人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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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小福星“速成”赌神
    当“赌尊”黄千把这一段往事说了出来后,小豹子才明白为什么他会要自己去赴约了。
    “对方要用什么来赌呢?”小豹子问。
    “骰子”。
    “骰子?既然是散子那么你还要我苦练什么呢?”小豹子不解的又问。
    “虽然是骰子,但是却是扶桑东洋的赌法。”停顿一下“赌尊”黄千又道:“东洋的赌法是用一筒状的东西,把散子一颗颗运用手法装入里面,然后一阵摇晃后再把散子掷出比点子。”
    想了一想“赌尊”黄千所说的话,小豹子道:“这……这我不觉得有什么难处。”
    “不,你错了,这其中包括了各式手法、力道,以及听觉在内,三者揉合在一起后才能掷出随心所欲的点子。”
    “为什么我们要听他们的?为什么不能按照我们的方式来赌呢?”小豹子又提出了问题。
    “我是‘赌尊’,就算人家要和我赌猜石子,我也不能畏缩而不敢应战,何况赌的是骰子,只不过方式稍稍变化了一下罢了。”
    小豹子没话说了,他突然发现人有时还真会被盛名所累,被盛名所害,甚至为盛名而死。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时间紧迫,我看就是现在吧。”
    “现在?”小豹子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发现如今已近午夜。
    “你累?”
    “不,不累,我们要如何开始呢?”小豹子一付“慷概就义”的模样。
    拿出了一堆骰子,“赌尊”黄千又拿起一节竹筒交给小豹子。
    “把骰子装进竹筒里然后开始摇。”
    当小豹子依言照做,他这才发现骰子竟然全是用铅做成的,甭说摇了,他简直快连手都抬不起来。
    “你必须猛力的摇,直练到你的腕力能够把竹筒翻转过来而被子不会掉出来为止。”面无表情,“赌尊”黄千冷漠的道。
    小豹子闭着嘴,他努力的把手抬起,开始费力的摇动手中竹筒。
    一直到他的手己经酸痛得再也举不起,竹筒、铅骰洒满了一地,“赌尊”竟然没要他停止,居然又要他用左手做着同一动作。如此这般左手酸了换右手、右手累了换左手,整整练了近二个时辰,当天快亮的时候才让小豹子休息。
    说是休息,只不过是让他的手休息,“赌尊”黄千又拿出了许多碎小纸片,每一小纸片上均密麻的有好儿组骰子的点数。
    “这……这是干什么?”小豹子的双臂软垂,整个人疲惫得似欲瘫掉。
    “练你的眼力。”
    “眼力?”小豹子的眼皮沉重的睁都快睁不开了。
    他没想到这时候还能练什么眼力?
    “我知道你现在很累,眼晴沉重得恨不得一闭上能睡上个三天三夜,但是也唯有这个时候才是练眼力最好的时候”“赌尊”黄千心里拎惜,嘴上却不松软道。
    “来……来吧。”小豹子仿佛快哭了出来道。
    “开始了,你注意看我手中的纸片,并且读出点数来。”话说完“赌尊”黄千一张张一把纸片举起。
    小豹子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满纸的红点、黑点都化做了星星在他眼前飞舞。
    “三点、六点、五点”
    他疲软的趴在桌上,嘴里却梦呓着。
    “赌尊”黄千叹息的摇了摇头取过一件长衣为他披上,出了房门。
    打了一个呵欠,“赌尊”黄千看到古塘站在屋角。
    “老……老前辈,时间仅剩四天了,您……您看这有用吗?”
    敢情古塘也一夜没睡,他走近来忧心仲仲的问出心中的话。
    “我也不知道,只有尽人事听天命,这孩子聪明足够,欠缺的就是火侯、经验,唉,如果早些日子碰到他就好了。”
    “腕力和眼力这二者绝非一日即可练成,说句话您别生气,像这样练法恐怕只是握苗助长……”
    “老夫也不知道,但是除此之外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赌尊”黄千长叹一声烦忧的道。
    “唉,如果有什么药能使人增长内力的话就好了。”
    古塘的一句无心话,却使得“赌尊”黄千如获至宝,他冲到他的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肩膀用力的摇晃。
    “你说什么?”
    吓了一跳,古塘惶恐的道:“我……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什么增长内力的药……”
    “我有一株千年雪莲。”“赌尊”黄千眼晴里射出光芒喜道。
    “‘雪莲’?”
    “不错,千年雪莲,以前就听人说过这种雪莲可以使练武之人增加十年的功力,就算寻常人吃了也能降浊气,增体力。”
    “这……这不大好吧,像这么名贵的药材……”
    “那么噜嗦,我不但要给他吃这雪莲,而且更要打通他的奇经八脉,将来我还要传授他老夫这一身功夫。”
    “那……那小子太……太得天独厚了。”
    古塘是小豹子的舅舅,他感同身受的不如该说什么,他老泪纵横“嗓通”一声跪了下来。
    “干什么?干什么?老夫这是与他投缘哪!”硬拉起古塘,“赌尊”黄千赤受感动的道。
    人与人之间就是一个缘字,投缘的话可不正如“赌尊”黄千对小豹子;不投缘的话恐伯跪下来喊爹也不见得有人理你。
    小豹子醒的时候,只感觉到全身躁热难当。
    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赌尊”黄千满头大汗不停的用双手在自己精赤的身上拍打,
    然后他只感觉到全身血液正加速的到处流窜,那种冲击奔涨的痛楚令他又昏迷了过去。
    就这样醒了又晕,晕了又醒,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最后一次张开眼晴的时候,他看到了“赌尊”黄千像是突然间苍老了一倍,面孔不再红润而成一种惨白,仿佛死了般躺在自己身旁。
    心里一惊,正想有所动作,他就听到了喝斥声。
    “不要动他。”
    转过头,他看到床橱前古塘正以手示唇要他噤声。
    迷偶的轻声下了床,古塘立刻给小豹子披上衣服,并把他带到了隔壁的屋子。
    “老……舅,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眼眶中含着泪,古塘左瞧右瞧一阵后方道:“你有没有感觉出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呢?”
    自己看了看自己,小豹子奇怪的道:“没有哇,我还是我,又没多长出一只手、一只脚,又有什么地方会不一样?”
    完了,莫非传言失实,那千年雪莲根本没有功效?
    古塘心想,却又追着问:“真的?你真的没感觉到身体有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古怪的看着对方,小豹子摸了摸头道:“或许以前我头上有两只角,现在已经没有了……”
    “正经点,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小子黄老前辈几乎耗尽元神为你打通经脉?你知不知道一粒千载难逢,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天山雪莲己经喂进了你的肚子里?你居然还有心情和我胡扯谈?”古塘几乎暴跳道。
    “慢、慢着,老舅,你……你别那么激动嘛,我好像感觉精神比较清爽些……”想了一想小豹子道。
    “就只有这样?只是精神清爽些吗?”古塘急着追问:“难道其他的就没感觉吗?例如体力、元气呢?有没感到什么不同?”
    看古塘那种惶急样,小豹子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侯了。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伸伸腿,转动着手腕然后走到八仙桌旁用双手握着桌腿,开始出力。
    这在平时小豹子要想推动这桌子都很困难,然而现在他发现这张沉重的桌子,居然、居然已随着他的手势而缓缓举起。
    他无法相信,猛地一用力。
    整张八仙桌己让他给举起,而他却感到全身好像仍有无穷的力量尚未用完般。
    这是什么样的奇迹?又是多么奇妙的现象?
    小豹子放下桌子后,望着自己的双手半天说不出话来。
    “成功了,成功了,天哪!这竟然是真的吗?”古塘冲到小豹子面前喜极而泣道。
    只花了半天的功夫,小豹子已经毫无困难的可以把一整筒的铅被子倒过来在筒子里摇晃,而不让任何一粒骰子掉出来。
    他更可以把数十张上写点数的纸张翻过来弄混,而毫无差错的指出任何点子。
    “赌尊”黄千精神稍差,却颇感欣慰的道:“你练成了。”
    “老爷子,我……我真的练成了。”小豹子同样的兴奋道。
    “这可全是那株千年雪莲的功效。”
    “不,还有老爷子您耗尽元神为小豹子打通经脉的苦心。”
    “傻孩子,那算得了什么。别忘了你可是代表老夫出征哪,你要转了咱这‘赌尊’的招牌不也就砸了?那么老夫耗掉一些元神又算什么,只要你赢,就是把老夫这条命赔进去也值得。”
    冲进“赌尊”黄千的怀里,小豹子孺慕情深的道:“老爷子,你这番造就我,小豹子恐伯一辈子也报答不完您的恩情……”
    爱伶的轻抚着小豹子的头,“赌尊”黄千道:“瞧你说的那么严重。你都那么大了,过两年也该讨媳妇了还像个娃娃似的,要报答就快点找房媳妇,要她烧些好莱,弄些好酒,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小豹子强忍着即将掉出的眼泪。
    他突然发现这世上该杀的人固然不少,但是疼爱自己的人又何尝不是那么多。
    “好了,咱们还得演练一些其他的手法,要知道你昏睡了二天,而明天就是约战的日子,我们可用的时间已不太多了。”
    拍了拍小豹子,“赌尊”黄千语气稍稍沉重道。
    小豹子坐正了身子,他专心一致的开始听“赌尊”黄千讲解各种骰子的特性,以及如何耍出“心中点”的功劲手法。
    这一夜小豹子的房中整夜都灯火通明,而故子转动声更是彻夜未停。
    是的,他们必须把握住每一时刻。
    因为他们真的时间已不够用。
    最重要的是他们要对付的那个女孩,谁知道她己花了多少时间浸淫在骰子中。
    九月九、楼外楼。
    “楼外楼”和“万花楼”都是金陵城里最大的全套酒楼。
    这一天的晚饭时刻到了,“楼外楼”的大厅里竟然连一个客人也没有。
    这种不寻常的事情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没有什么原因,只不过“楼外楼”这一天不做生意不待客,因为这今儿个整座楼己经让人给包了。
    包下整座搂的是金陵城里“六粒骰”的黄老爷子,也除了黄老爷子外恐怕还没有谁能有那么大的手笔,那么大的气派。
    没人猜得出来黄老爷子包下整座“楼外楼”要用来招待哪位贵宾?
    但是每一个人都猜得出来今晚此地必有一场惊天动地的豪赌。
    毕竟谁都知道黄老爷子被人尊称“赌尊”,“赌尊”的客人想当然耳定然是赌国中的豪客。
    黄老爷子不宴客,不参赌己有许多年了,因此这一次当消息不逞而走早已轰动整个金陵城。
    每一个都想来参加这一个盛会,却没有一个人能得其门而入。
    “楼外楼”门前早在午后就有人把着,闲杂人等一律挡驾,惹得许多好奇的人尽管伸长了脖子在大门外张望,却一点名堂也瞧不出来。
    于是他们人愈来愈多,还未掌灯呢,“楼外楼”的门前已围了一圈圈的人潮,全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各自讨论心中的想法。
    “来了、来了……”
    “黄老爷子来了……”
    人群中眼尖的已瞧到通往“楼外楼”的青石板大路上来了数人,不觉低声传话。
    “咦,黄老爷子身边怎么会有一个半大男孩?”
    “那男孩会是谁?没听说黄老爷子有孙子啊?”
    当众人儿自猜着小豹子和黄老爷子的关系时,他们这一行人已排开群众进入了“楼外楼”。
    在大厅正中“赌尊”黄千坐了下来,然后他望了一眼一身簇新的小豹子道:“我们来早了些。”
    笑了一笑,小豹子颇有大将之风,沉稳的道:“早来有早来的好处处,最起码可先观察一下环境,适应一下这里的气氛。”
    “赌尊”黄千当然明白小豹子何指,也因此他赞赏的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
    赌这玩意就和高手对决一样,天时、地利、人和,每一样都占了很大的比率。
    “赌尊”黄千闭目养神,小豹子却沉稳地摸摸桌子、测测灯光,甚至用手指站了些口水伸了出去,测式着几乎感觉不出来的风向。
    终于一阵马蹄声像镭鼓似的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赌尊”黄千睁开了眼睛道:“郑峻,准备延客。”
    郑峻答应一声,立刻赶到“楼外楼”的门口,吆喝道:“诸位、诸位,请让一让、让一让,‘六粒骰’今日于此与人较赌,请各位父老帮帮忙只做壁上观,并给一个完全不受干扰的环境。”
    吵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并且让出了路面。
    就在这时候五骑快马巴到了门口,首先下马的是一年约五十的扶桑装束的男人。这男人只有一只腿,另一只腿却是一根铜管自膝而下。
    他柱着一根钢拐,当先而入。
    在他的后面另有三名东洋浪人装扮的大汉,个个脸上冷峻得不带一丝人气,再往后竟然出现了一位年约十四的女孩,这女孩苹果也似的脸蛋,却完全是汉人的衣着。
    小豹子随着“赌尊”黄千一起上前迎客,他先没看到那女孩,等到来人排开站定后,他心里不禁暗道一声:苦也。
    原来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数日前“莫愁湖”畔和自己打了一架的东洋“魔”女。
    东洋魔女可是小豹子在心里给这女孩起的外号,因为他不知她的姓名。
    “你”那女孩也发现到了小豹子,她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这个时候“赌尊”黄千上前抱拳道:“阁下十五年一别,容颜如昔可喜可贺。”
    独腿扶桑客冷漠的亦抱拳,一口纯正的中原口音道:“托福,佐佐木命大福大,除了缺了一腿外堪称粗健。”
    “来、来,大家坐下。”“赌尊”黄千一面肃容,一面介绍众人。
    当他介绍到小豹子时他道:“幸不辱命,天亦可怜,老夫找到了一位可代我今日出战的代表。小豹子,见过佐佐木先生。”
    佐你个老马,小豹子打第一眼就从心里起了一种讨厌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礼数周到的喊了一声:“佐佐木先生。”
    仔细的打量小豹子一眼,佐佐木已看出了这个叫小豹子的人已有了超越他年龄的“功力”。
    他亦简单的介绍随行之人,小豹子懒得记,也无从记那些又臭又长、又怪的东洋名字,不过他倒是记得了那女孩的。
    “这是小女如苹,也是这次‘赌’约的正角儿,很奇怪她会有个中国名字吧,这可是她娘取的。”
    佐佐木的话让“赌尊”黄千心神为之一震,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如苹姑娘,仿佛要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什么。
    小姑娘倒是大方得很,或许她也知道有这么一个男人曾经深爱过她的母亲吧。
    她含笑的点了点头,但是当她的眼光和小豹子一接触后,却又变得那么地充满了恨意。
    这个地方东洋人本就不会太多,小豹子有点后悔为什么早没想到约战“赌尊”黄千的人会是她。
    现在经这突如其来一搅,小豹子不知道他是否还有信心去打“赢”这一场赌战。
    因为他的心已乱,已乱的心又怎能去应付瞬息万变的赌局呢?
    他好想问她那日“皮条花”及“糊涂蛋”怎么了?是死了?还是伤了?
    还有他视若命根子的“尼克森”;真的,小豹子真的心己乱。
    心中有着这许多问题解不开,小豹子知道他必输无疑。
    但想到“赌尊”黄千毕生的心血全在自己手中,他冷汗直落的不敢输掉这一仗。
    迷迷糊糊的入了座,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开始的。
    当小豹子发现整张赌台上只有他和苹儿时,他悚然一惊。
    然后他就听到了佐佐木在赌台的侧方道:“赌局开始。”
    什么?开始了?
    小豹子魂都没有了,他根本弄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赌局,亦不知道该怎么赌法。
    “等……等一等。”小豹子哑着嗓子喊道。
    佐佐木看着他,“赌尊”黄千瞪着他,古塘也望着他,每一个人全都奇怪的瞅着他。
    而小豹子却只发现苹儿的眼睛里尽是卑夷之色。
    这是什么样的场合?小豹子怎可在这重要的时刻里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然而他不得不问清楚,纵然是最失礼、最不可原谅,他也要问清楚这是什么样的赌局。
    “我……我想知道我们赌什么?用什么赌?以及……以及怎么赌?”小豹子用一种低弱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道。
    “赌尊”黄千几乎是用冲的来到小豹子的面前,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凝视着他。
    然后他想不透的问:“你……你怎么了?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刚才我们讨论的问题难道你都没听到吗?”
    “对,……对不起,我……我真的没听到。”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赌尊”黄千了解到什么,谅解的问。
    痛苦的摇了摇头,小豹子轻声道:“那个女的,就是那个女人。”
    “赌尊”黄千歉然的对佐佐木道:“我想暂时失陪一下,请原谅。”
    好在赌局尚未开始,要不然光是“赌尊”进场一事就已坏了规矩,除了认输外没有第二条路。
    佐佐木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赌尊”黄千忙不迭的把小豹子给拖到一间密室里。
    小豹子在密室中说出了自已心不在焉的原由。
    “赌尊”黄千听完了他的诉说后沉吟一会道:“这难怪,好在一切尚未晚,我们也未必输掉这一局。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得全神贯注了。”
    于是“赌尊”开始让小豹子了解整个赌局,以及赌法。
    总归来说这次赌局有以下几点:
    一、赌资是“赌尊”黄千所有的家当,约摸一百万两白银。
    二、赌具是骰子,赌法则是东洋赌法。
    三、三掷二胜,和局则继续至双方分出胜负。
    从密室中出来的小豹子,他已经宛如换了个人。
    他沉稳的走进赌台然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只拱了拱手朝着佐佐木道:“对不起,可以开始了。”
    骰子。
    十六颗大小不一的各式骰子成一排排在桌上。
    佐佐木从身上又拿出了二粒骰子道:“现在猜点,谁接近点数谁后掷。”
    语毕他手中的骰子一个弹跳射向空中,在落下的当儿只见他那只钢管义腿“碰”的一声,已把两粒骰子嵌入桌面,然后他对着小豹子道:“你先请。”
    “六点。”小豹子毫不犹豫道。
    六点正是两粒骰子总数的一半。
    “两点。”苹儿却道。
    挪开义肢,每个人都能清楚的看到嵌入桌中的骰子却是一个么、一个二。
    小豹子输了,他必须先掷。
    其实两人对赌先掷有先掷的好处,后掷也不一定占了便宜。
    因为先掷如果点数不大,后掷的人当然可安心的掷点。
    相反的,先掷的人如果掷出奇大的点数,那么后掷的人心理上的威胁可就会造成了压力。
    笑了笑,小豹子拿起桌台旁边一个牛皮制成的圆筒。
    他用手弹了弹圆筒,试了试它的弹力。
    然后他的手稳定的一阵摇晃,十六颗大小不一、形式不一的骰子就像变魔法一样的大了他手中的圆筒。
    略一抖动,这十六颗骰子竟然一颗颗又全都被小豹子掷在桌上。
    骰子不停的旋转,每一颗都力道十足的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上不停的旋转。
    终于全部的骰子都停了下来,小豹子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苹儿的脸上,他笃定的道:“全部是六点,该你了。”
    果不错,十六颗骰子全是黑麻麻的一片六点朝上,最令人称奇的却是骰子的方向竟完全一样。就算用手排吧,也得花上功夫。
    也无怪乎所有的人会发出赞叹声来,就连对方如佐佐木也由心里佩服小豹子这份“功力”。
    取过同样的圆筒,苹儿也眼睛直盯着小豹子,她单手拍桌,当骰子轻微跳动的杀那,皮筒一掠,十六颗骰子也就齐皆大筒。
    于是骰子在皮筒中被她不停的摇晃,当然散子没有一颗掉了出来。
    小豹子是练过这种方法,所以他不得不佩服这女孩竟然会有那么强的腕力。
    骰子滚了出来,一颗颗散乱无章的在桌面上滴溜乱转,然而当骰子停了下来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它们是散乱的。
    因为十六颗散子排成了一个整齐的“王”字,最难让人相信的却是每一颗都也是“六”
    点朝上。
    到现在小豹子才发现这女孩还真不是普通的可怕。
    虽然第一掷小豹子在气势上输了,但是赌局可是事先双方言明只问点数,所以这一局只能算是扯平,因为两人全是同样的点子。
    “第一掷双方平。”佐佐木报着战况。他有些得意的朝着大厅外围观的人群笑了笑后接着道:“第二掷开始。”
    小豹子又再度拿起圆筒,没有一点花俏,也不再使出任何手法,他把大小不一样的骰子一颗颗放了进去。
    缓缓地,他开始了摇动、摇动。
    那么专心,专心的就宛如恒古以来他就是那么样的摇着。
    在这个时候绝不应该有人说话,可是有人说话了。
    “你想不想知道那天最后的结果?以及你那条狗的去向?”
    说这话的是苹儿,这两句话就像一柄铁锤重重的在小豹子的头上狠狠重击了两下。
    一个把持不住,这时候一粒骰子掉了出来,只见它骨碌碌的滚动着,然后停了下来,只见一点腥红那么刺目的停摆在那。
    小豹子愕了一下,在场的人也全都傻了。
    看样子他这一掷是输定了,就算剩下的骰子他全掷出六点,但是就凭刚才苹儿的“功力”再掷出全部“六点”也绝非难事。
    “他们怎么了?还有咱的‘尼克森’又怎么了?”小豹子仍然摇动着手中的皮筒,根本不再望那一颗失手的骰子,若无其事的问。
    “他们很好,我们打到一半官府的人闻讯赶来大家就这么散了,你那条‘烂’狗跑得还真快,要不然我一定再射它一飞镖。”
    苹儿想不透小豹子为什么那么镇定,她漫声说着,同时也在想着对方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是真的?”小豹子手中的皮筒愈摇愈快。
    “本姑娘从不说假话。”
    小豹子心中的忧愁一扫而空;他手腕一翻也就把皮筒中剩下的骰子一股脑给倾倒而出。
    骰子似乎中了魔法,它们混在了原先落在桌上的那颗里,“叮叮”数响后,全停了下来。
    触目仍是一片黑,不用说所有的散子又全是“六”点,而更妙的是也排成了一个“八”
    字。
    点数当然是以最后停在桌面的为准,因此每个人心里不禁为小豹子喝采,因为准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运用巧劲,利用别的骰子把原先那颗么点的骰子给撞翻过来。
    另外让大伙更不明白的就是,没人知道小豹子为什么全把骰子排出那“八”字来。
    脸色数变,苹儿仿佛知道那个“八”字的含义,她碎了一口,小声道:“王八蛋。”
    回了一个微笑,小豹子亦小声得只有她听见:“八个野鹿。”
    敢情是这么回事,也无怪乎苹儿会气得柳眉倒竖,否眼圆睁,一付恨不得要把小豹子给撕成碎片的样子。
    同样的没有花俏,苹儿用小手把桌上的散子气呼呼全拨到皮筒后,她开始猛力的摇着,仿佛皮筒中是小豹子一样,她要把他全身的骨头给摇碎摇散。
    正想掷出骰子,小豹子却开了口。
    “如果你那条狗怀了小狗,希望将来生了能送咱一条。”
    这是什么话?
    苹儿终于忍不住,玉手一摔,皮筒中猛然飞出一粒骰子直袭小豹子面门。
    “乖乖,动气啦。”小豹子可是眼明手快一把抄住那骰子,一翻腕便把那粒骰子扣向桌面上。
    “苹儿”佐佐木蓦然吼道。
    本想再掷出骰子击向小豹子,经佐佐木一声喝止,苹儿想起这是赌局进行中,她气得紧咬住下唇,方忍住了那股冲动。
    “你可真霸道呀,东洋魔女,咱的苹儿姑娘。”小豹子看苹儿不再蠢动后方伸了伸舌头又道:“怎么?只许你说话打心战,就不许别人来点小幽默?”
    “你下流。”苹儿说完这句话后,皮筒中的骰子全掷了出来。
    骰子全挤向原先的骰子,苹儿像是要用小豹子的方法利用撞击之力;奈何当所有的散子都停了下来,也全都是“六点”朝上,唯独她出手击向小豹子的那粒骰子还是冷漠的停在原位。
    最凄惨的是那粒骰子竟然是五点的面儿朝上。
    不用说,她输了这一掷,输在她忍不住心头之火。
    也输在小豹子的嘻笑怒骂里。
    狠厉的瞪了苹儿一眼,佐佐木像让人踩着尾巴道:“第二掷,男……男方胜。”
    当小豹子用手抠出嵌在桌子里的那粒五点骰子,大家才明白为什么苹儿会输的原因。
    赌奸、赌诈、不赌赖。
    虽然小豹子是便了些“奸诈”,但是他何尝不也赢得漂亮?
    到此刻别人也才知道小豹子不但赌技高超,心智一流,他的内力更是惊人。
    毕竟光凭一只手掌就能把一粒骰子嵌入桌子里,已是不易,难得的是他却能力道拿捏得那么准,把那粒骰子嵌入得恰到好处,不但蒙骗过所有的行家,更让苹儿吃了一个哑巴亏。
    小豹子把骰子统统放入皮筒中,他已准备最后一掷。
    说实在的每一个人都敢笃定的说他己赢了今天这场赌局。以前面两掷看来他这一掷必然又是全部“六点”,那么就算苹儿也掷出六点,二场平手,一场输,她也挽回不了输面。
    骰子在皮筒中发出“哗啦、哗啦”的撞击声,对“六粒骰”门中各人来说,那种声音就像是胜利的乐章。
    至于佐佐木他们,他们却巴不得小豹子那只摇动皮筒的手最好能突然抽筋、或者脱臼。
    苹儿一直在为刚才的鲁莽而后悔,从小她就望着父亲那只断腿不断地告诉自己,终有一天,我要为父亲讨回个公道。
    当她知道对方是赌国中称尊的人后,她就央求佐佐木带她遍访东瀛有名的赌徒,不惜巨资的拜他们为名师。吃尽苦头,尝尽辛酸,多少个夜晚为求早日学成出师,偷偷爬起摇着皮筒练骰子,摇得手第二天连拿筷子的力量也没有。
    这一切全都为了今日;然而,然而自己竟然那么没有定力,仅为了几句气话就前功尽弃。
    想到这她不觉双目己红;心里的哀伤,懊悔让她恨不得杀了自己。
    如果失掉这唯一报仇的机会,苹儿她实在无法想像要如何去面对父亲的断腿,多少年来的心血及策划,她知道唯一挫败敌人的方法有“赌”字,也只有“赌”才能彻底的让对手永远翻不过身来。现在如果输掉了这一赌局,莫说复仇无望,恐怕她父女俩连返乡的勇气都失掉了。毕竟为了这次豪赌,她们己耗尽所有更背负了巨额的债务。
    这个鬼,该死的什么“金弓神童一品侯”,她心里暗自发誓如果擒了这次赌局,她不管用任何方法,也要活活撕裂他,哪怕他是一只真正的“豹子”。
    小豹子摇动着皮筒,视线一直没离开对面的女骇。
    他看到了她眼中即将掉落的泪水,也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懊悔。
    他不明白这女孩眼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复杂而又多变的表露,他却想到了像这样的一个女孩要练成这么艰难的‘赌技’得花费多少时间,吃尽多少苦头。
    他可是过来人,深深知道如果不是靠着那株天山雪莲及“赌尊”打通自己的奇经八脉,他不晓得有没有勇气与毅力去按步就班的练成如今这付身手。
    她凭藉着什么?一颗为父复仇的孝心。
    她凭藉着什么?一股不屈不挠的毅力。
    像她这样有颗孝心,有股毅力的女孩如果输了这场赌局,她会怎么呢?
    会不会偷偷地找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自己吊颈?
    很有可能,嗯,像她这么倔强的女孩当然有这个可能。
    我能赢她?能让她死吗?
    小豹子迷偶了。
    她为什么那么恨我?从她的眼中猛然捕捉到一种浓浓的恨意。
    回想着那天她骑在马上怒气冲冲的样子,小豹子发现自己也的确捉挟得过了火些。
    如果、如果我故意输了这一掷后,能不能化解掉她对我的恨意?能不能让她知道我只是个有口无心,而绝不是如她想像那样坏透了的人。
    仿佛又从她眼中看到了死亡。
    小豹子猛然省悟自己竟然握着对方的生命。
    她是生?是死?竟然会在自己下一掷里立即判明。
    骰子终于在大伙的等待中洒了出来。
    用不着什么特殊的手法,就那么平稳的十六颗骰子一颗接一颗相继的停了下来。
    在“六粒骰”众人的欢笑声中,围观在“楼外楼”无法进场的群众己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场赌局比到这已经结束,不用比啦。
    换句话说小豹子掷出的铁定又全是“六点”,所以才会造成“六粒骰”门人忍不住的欢笑。
    本来嘛,就算苹儿再掷,充其量这最后一掷也是打平。有言再先,三掷定输赢,那么苹儿掷不掷第三次己无意义,真正的输赢就在小豹子是不是这一次又全掷出了“六点”。
    欢笑声来得快,去得也快。
    小豹子望也不敢望一眼“六粒骰”门下的各人一眼。
    他可是闭上眼也能体会出他们每张脸孔现在的表情用一定全是滑稽、可笑和突厄的。
    他当然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止住了欢笑,因为他们已然发现最后停住的那粒骰子竟然是个“五点”。
    装出一付连自己也不相信的样子,小豹子还故意的用又手捶了几下脑袋,然后他歉然的望了“赌尊”黄千一眼。
    有太多的意外感觉,“赌尊”黄千愕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一些,他笑了笑没表示什么,这倒令小豹子不由得心腔一紧,赶忙避开目光转向对面的苹儿。
    他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过她那苹果也似的脸颊。
    他知道那是喜极而泣的眼泪,也突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有什么事情比得上一颗“喜悦”的眼泪来得珍贵呢?
    苹儿也在一楞之后望向小豹子,起先她眼中有种幸灾乐祸的眼波,然后她看到小豹子那种湛然的眼神。
    渐渐地那种幸灾乐祸的眼波消失了,继之而起的是一种迷偶不解的疑惑,最后竟变成了一种感激,一种心领神会由衷的感激。
    “该你了。”一摊手,耸了耸肩,小豹子做出一个无奈的作道。
    人和人之间,有时候用不着交谈,彼此就可从对方的眼里相互了解。
    苹儿什么也没说,但小豹子已从她眼神“听”到了太多太多她要说的话。
    颤抖的拿起装满股子的皮筒,苹儿有点抑止不住的摇动它。
    “嗨,最好你也抖出个五点来。”
    小豹子的话一说完,赌台一侧的佐佐木蓦然吼道:“小泼皮,你如果再出一声,我将敲掉你嘴里所有的牙齿。”
    也难怪佐佐木会生气发怒,就连“六粒骰”的人也意会到小豹子这时侯出声,使的是老套一招,“攻心为上”。
    “喂,你这番邦来的家伙,你可要搞清楚,这一切可是你们先使出来的。”古塘隔着桌子,打抱不平的对着佐佐木亦开吼道。
    “怎么着?莫非只许州官放火,就不许百姓点灯?”关竣也帮上了腔。
    “你们……你们是不是输不起?”佐佐木站了起身。
    “笑话,谁输不起,谁心里有数。何况就算你们这一掷就算赢了,也是打平而已。”古塘嗤然反唇道。
    “黄千”佐佐木怒吼一声道:“你站起来,我要你站起来说话。”
    “赌尊”黄千站了起来,他用手制止了己方冲动的各人,然后道:“大家静一静,让赌局继续下去。”
    当众人情绪平定下来后,佐佐木方悻悻道:“苹儿,镇定点,你不要中了那小子的计。”
    小豹子可真会演戏。
    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让人相信自己刚才的失手绝非有意。
    他了解人的心理,也知道经过这一搅和就算有人对他的失手启了疑窦,也会认为是一桩“意外”。
    现在他闭上了嘴,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正格的,他心里可还真怕苹儿会体会不出自己的苦心,一个不留神真的出个差错。
    好在他的顾虑是多余。
    因为当苹儿掷出的骰子,个个俱是“六点”朝上。
    露出一个微笑,小豹子发觉她竟然失去了看自己一眼的勇气。
    “第三掷,女方胜”佐佐木的声音这一回可比上一回大了数倍。
    “赌尊”黄千在佐佐木尖着嗓门吆喝完后,他站了起来。
    他上前数步朗声道:“佐佐木先生,我认为这场赌局到这为止,第一、孩子们的体力有限。第二、时间已晚,阁下如有兴趣,我们不妨明日再战,你认为如何?”
    “不行,我们事先已约定好,不管如何今天一定要分出输赢。我的女儿我知道,她有足够的体力。”佐佐木断然拒绝道。
    “是吗?老夫倒发觉她有些不胜负荷呢?我看你最好问问她。”“赌尊”黄千提醒道。
    有点不信,佐佐木却走到苹儿身旁“巩哩咕噜”的用大都听不懂的话说了起来。
    只见苹儿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有的时候甚至眼泪都快了下来,拼命的绞着双手。
    好半会,佐佐木方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道:“你说得不错,孩子们是累了。”
    笑了笑,“赌尊”黄千道:“那么阁下的意思是……”
    “明日同样的时间再继续今日的赌局。”佐佐木接口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赌尊”黄千爽朗的回道。
    围观的人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一想到明天这场赌局一定更为精采,也就个个抱着希望散了开去。
    佐佐木一伙仍像来时一般,风似的骑着快马离开“楼外楼”。
    当他们的身影已消失在街角尽头,小豹子的目光仍定定的望着黑夜,“赌尊”黄千却用手一拍他的肩膀。
    “小鬼,人可是瞧不见了,你这送行的注目礼可是行得过头啦。”
    回过神,小豹子腼碘道:“老爷子,咱……咱只是想着心事,想出神了。”
    “哦?是吗?”“赌尊”黄千看得小豹子心慌道:“你在想什么心事?可否说来听听呢?”
    “没……没想什么,我……我累了,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回去?”小豹子支吾半天敷衍道。
    “赌尊”黄千语重心长道:“没什么就好,算了,反正事情己经过去了,你是该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场恶‘战’呢?”
    “赌尊”好说话,古塘可就不一样。
    他偏偏那壶不开偏提那壶。
    “喂,小子,你是搞什么鬼?为什么眼看着就赢的局面,怎么会在节骨眼上出了差错?”他咋唬道。
    “你可听说过有哪个人吃烧饼不掉芝麻粒的?”小豹子白了他一眼。
    “什……什么意思?”古塘一下子会不过意来。
    “这表示是人都有失神、失手的时候。”小豹子没好气的顶了一句。
    倒是古塘没想到这小子怎么会那么大的火气,真想再上去仔细盘问盘问,却又碍于“赌尊”黄千的面子,只好一个人生着闷葫芦气,一张老脸拉得老长。
    夜深,露重。
    当所有的人都睡了,小豹子却怎么敢睡不着。
    他辗转床侧好久,只要眼晴一闭上,脑子里就浮现出苹儿那双包蕴着万般愁怀的眼睛。
    他才和她只见过两次面,更不知道为什么想的会是她而不是小星星。
    实在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拿出了“擎天弓”小豹子不觉笑了起来。
    “金弓神童一品侯”,他想到自己给自己取的这么一个名号,那个“东洋魔女”恐怕作梦也想不到吧。
    用手拉弓,本是一个无心的动作,却让小豹子吓了一跳。
    因为在以往他不觉得这只弓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现在他却发现这只弓往他拉满后隐约之间有种强大的“射力”。
    那种“射力”好像能够洞穿任何东西。
    他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以前他的臂力不足,经过服用千年雪莲及打通经脉后,当然可以把这张弓给拉满,也因此才会感觉到这只“擎天弓”的奇妙处。
    他兴奋的下了床,更迫不及待的来到房外。
    找了一颗顺手的石子,小豹子像以前练习一样把目标对准一棵大树。
    当石子从手中弹出时,居然一点破空之声也没有,而且那棵大树亦不见有什么“反应”。
    只当失手,小豹子却忍不住来到大树旁查看,这一看可把他愕在当场。
    树还是树,只不过树干中心已经让石子射穿。
    无怪乎他听不到石子前进时的破空声,只因石子的速度巴达匪夷所思的地步,更难怪大树好像没被击中一样,原来石子早已射穿了树干。
    这是什么样的兵器?
    又是多么可怕的兵器。
    小豹子到现在才知道江湖传言果真是实,也为什么“皮条花”会说这“擎天弓”只要一露面,必定会引起别人的凯觎。
    再试一次,小豹子弯下腰在地上又找到一块合用的石子,他扣石拉弓,这一回他把目标对准墙面。
    有一小股石屑飞扬,小豹子随即看到那面隔开庭院的砖墙已经有光从对面透过。
    我的妈。心里喊了一声,小豹子手舞足蹈起来。
    他哪能不高兴?
    有了这只“擎天弓”他不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令他感到可怕的敌人?
    不敢喊叫,但是却又不得不发泄一下心中的狂喜。
    像只猴子一样,小豹子在庭院里翻着跟斗、打着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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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东瀛女夜会小赌霸
    好不容易稍稍发现泄完那种兴奋欲狂的喜悦,猛一抬头他看到了一身夜行人打扮的如苹站在不远处。
    用手指了指外面,一个纵身,她娇小的身影已掠墙而过消失不见。
    小豹子恢复了常态,立刻意会到人家的意思。
    他匆匆奔到大门口,两名“六粒骰”门人值更,尚来不及问呢。
    只听到小豹子丢下一句:“咱出去走走。”就没了他的踪影。
    出了油坊大街,小豹子这才又看到如苹在对面用手招了招回头又寂然无声,迅速的往前走。
    二话不说,小豹子闷着头在她的后面直追,他知道在这“大战”的前夕,她昼夜冒着危险前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城东,鼓楼。
    看到人家敏捷的身手,三两下就上了楼顶。小豹子可真恨以往没好好练功。
    他笨拙的跟在后头,等爬到鼓楼里时如苹已递过来一方香帕。
    有些不好意思,小豹子先用衣袖擦了擦满头的大汗后,才用人家的香帕轻轻拭着脸上。
    “你……你找我有事?”呐呐的,小豹子开口道。
    点了点头,如苹双眉紧锁却不发一语。
    想不透这么“凶”的一个女孩,为什么现在会满腹心事的愁眉不展,难道就为了明天的赌局?
    小豹子知道人家早晚会说,他也不急,只是定定的望着对方。
    “我……我……谢谢你……”
    故作轻松状,小豹子笑道:“你总不会半夜三更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吧!”
    “当然不是。”对方小声道。
    “那你就快说啊!”
    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螓首,对方鼓起勇气道:“明天……明天你能不能手下……手下……”
    “不行。说实在的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了……”小豹子猛然摇头道。
    “那……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叹了一口气,小豹子无奈的道:“我不能输,因为黄老爷子有恩于我。”
    想了一想如苹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们的资料中根本没有你啊。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都是你介绍的。”
    于是小豹子便把那天的情形说了一次,只不过他没说他追的人是小星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瞒这一点,或许他不愿对方知道自己和小星星的关系。
    他很奇怪为什么在以往,哪怕是睡梦中都经常想着小星星,而最近他却连提都不愿提她的名字。
    难道仅为了一时的气话?还是因为东方起云的原故?
    摇了摇头,摇不掉心中没来由的烦躁。
    一直留心小豹子脸上的表情,如苹突然发现这个人有着许多别人无法理解的心事,虽然他有的时候是那般“气人”,有的时候又那么“体谅”人。
    不过有一点她却肯定,那就是他有颗善良的心。要不是这样,她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更不会厚颜来求他相助了。
    沉默了许久,小豹子脑际灵光一闪喜道:“喂,咱有个方法可以免除明天的赌局。”
    “怎么说?”
    “只要我们两个中有一个缺席不就成了吗?”小豹子不禁为自己聪明的脑袋爪喝采道。
    “缺席?”
    “不错,我们可以装病。”
    “总不能装一辈子呀!”
    “驴蛋,我们可以轮流装呀,今天你,过几天我,反正一直装到他们去想另外的办法。”口沫横飞,小豹子高兴道。
    “这倒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不过明天是谁先装呢?还有‘驴蛋’是什么?”如苹虽然汉语流畅,但久居异邦,她哪呀得懂小豹子的话。
    傻了眼,小豹子想了好久才道:“驴蛋……驴蛋就是很……很笨、很土的意思,我看明天就由你先装病。”
    哦了一声,如苹道:“不,明天你先装病。”
    “我?开什么玩笑,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哪像有病的样子,不、不,还是你先来。”小豹子连摇头道。
    双方触了礁,他们彼此对望着。
    最后小豹子从身上拿出四粒不离身的骰子,他一本正经的道:“看样子咱们只有先赌了。”
    “怎么赌?我可以连掷一百次把把都是‘豹子’,我相信你也可以,难道要掷到天亮?”如苹看着那四粒骰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傻鸟,咱们不用手掷。”小豹子笑道。
    “不……不用手掷?难道用脚?”
    “真聪明,答对了,就是用脚掷。”
    一会被人骂“傻鸟”,一会又被人夸聪明,如苹可真被弄糊涂了,她呆呆地问道:“这……这脚怎么掷?”
    “喏,你瞧着。”小豹子说完,立刻脱下了鞋袜,只见他把骰子放到地上,然后用脚趾头夹住再轻轻一放。
    “这……这成吗?”如苹不禁为他这怪招给逗得一笑道。
    “又有什么不成?我敢说这是最公平的,我就曾经看过失去双手的人用脚写字,而我们只不过掷骰子罢了,你总不会怀疑我的脚和我的手一样灵活吧。”小豹子一面耸恿一面解释。
    “当然不,如果你的脚像你的手那样灵活,那么你一定会常用到它,也不会穿上袜子,当然……当然也就不会有那种怪怪的味道了。”
    黑夜里看不太清楚,小豹子的脸也不知红了没有,他可是很少被“糗”的。
    就着鼓楼里的那盏气死风灯,小豹子看到了苹儿一只白嫩纤细的玉足。
    他猛力的抽着鼻子,却闻不到任何味道,他再靠近了些,仍然没有发现。
    最后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说:可能她母亲是我们汉人的缘故吧,所以身上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有种异味。
    苹儿弄不清楚他一连串的怪动作,她好奇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做些别人不懂的事情?”
    “我……我做了什么?”小豹子掩饰道。
    “刚才在‘六粒骰’那我看到你半夜里不睡觉,在院子里翻跟斗,现在你又在那像狗似的到处乱嗅,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猴子,或者狗。”
    苹儿是异邦女子,她的个性本就率真、率真的让小豹子某些时候感到大吃不消。
    也因此她才会毫无所谓的敢在小豹子面前脱掉鞋袜露出玉足和他玩起荒唐的把戏。
    要不然那个时代,一个女人肯把玉足让人观看,那么她身体其他部份也就不成什么秘密了。
    当渐渐体会到人家绝非如一般女孩那么保守,本来小豹子想藉机占占嘴上的便宜,也就失去了兴致。
    他没好气的道:“这一回谁先掷?”
    “你先好了,一把定输赢。”
    “好,一把定输赢,谁也不许赖。”小豹子说完就开始用脚去夹枝子。
    来了半天,他只能一次夹起两颗,气得他弯下腰捡起另外两颗道:“咱们就掷两颗。”
    笨拙的把脚里的骰子掷了出去,小豹子开始吆喝:“大、大,点子愈大愈好”
    他气馁了,那两粒故子加起来的点数只有三个点。
    颓丧得像是断了气,他没辙道:“该你了。”
    苹儿笑了笑道:“这……这还用比吗?”
    “为什么不比?说不定你也掷出了和我一样的点数呢。”
    其实这的确没有什么好比,就算只掷一粒骰子吧,人家也还有二分之一的机会能赢他。
    只不过小豹子想看看对方用脚趾头去夹骰子的“窘”样,他可不甘心让人家“糗”了好几回。
    同样的,苹儿的脚拨弄了好半天,也让小豹子捂着嘴笑弯了腰,才好不容易夹起那两粒骰子。
    虽然她赢了,小豹子却一点懊恼也没有。因为他想到如果有一天和人比赛讲笑话的时候,他可有了最好的题材。
    第二天的赌局有了决定,这两个人似乎设了烦恼。再加上年龄相仿,又经过这许多事情,他们抛开了一切促膝而坐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一直到鸡鸣五更,两个人才相视一笑,各自循着来路返回来处。
    小豹子一路上开心极了,因为第一,他发现了“擎天弓”强大的威力,第二,闲聊中他知道“糊涂蛋”他们没有什么闪失,第三,晚上的赌局总算有了定局,心里没有压力。
    到了袖坊大街的街口,他却开心不起来了。
    他看到了一个白胡子秃顶的老人,就那么笔直的站在那里。
    “老……老爷子,您……您早。”小豹子低下头嗫嚅的道。
    “没有你早,如何?晨跑累不?”“赌尊”黄千居然幽默道。
    赶忙手何摆动,做出跑步的样子,小豹子贼兮兮道:“嘿嘿……对、对,我天还没亮就……就出来晨跑啦……”
    “正经点,说风就是雨。小子,你这套把戏,老爷子我早在五十年前就玩过啦,说吧,是什么事情让你半夜像发疯似的往外跑?”
    “赌尊”黄千严厉的眼光让小豹子机伶一颤,相处了这些日子,这还是头一道看到对方有这种神情。
    “我……”
    “我要听实话。”“赌尊”黄千可是多少了解到这个鬼灵精,故而提醒道。
    “我……我可不可以不说?”小豹子哀求道。
    “不行,你非说不可。因为我拿你当亲生儿子似的看待,更怕你着了别人的道,我这是关心你,疼你懂不?”稍稍收起了严肃的表情,“赌尊”黄千缓缓说道。
    想到刚才用牌掷输了骰子,小豹子心里暗自道:“老头子,咱已经着了人家的道了。”
    “咱……咱半夜出去,是为……是为您老人家祈福、祈祷、修功德……”
    小豹子知道再隐瞒下去也瞒不住了,他便先拍上一记老年人最甚欢听的“马屁”话。
    接着使把日间如何看出苹儿眼中的秘密,以及自己如何故意失手,和刚才苹儿如何找上自己,以及在鼓楼中他们又如何商议拖延赌局的事,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和盘道出。
    最后他还道:“您想,她是您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所生,如果我真赢了她,而她又真的一个想不开有个什么三长四短,‘七上八下’的,您……您又如何心安?另外您要帮小豹子报仇,也是看在小豹子的孝心上,那么苹儿要想赌赢您,何尝不也是一片孝心?所以……
    所以……”
    “所以你小子就半夜跑去替老爷子我祈福、祈祷、修功德啦!”“赌尊”黄千不是个顽冥的人,他心里早就有数,听小豹子这么“马屁”十足的分析后不禁笑骂道。
    一见“赌尊”黄千脸上有笑容,小豹子打蛇随棍上道:“是啊,人家说什么……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造十来层的宝塔,咱这不是替您老修功德是什么?何况那可是您老相好的女儿啊!”
    “去你的,什么和什么?你小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什么宝塔,又是什么老相好的,简直乱七八糟,一派胡言。”让小豹子给逗弄的又好气又好笑,“赌尊”黄千真正的释怀了。
    想想也是真的,年纪都那么大了,又何必要和自己曾爱过的女人;她所生的女儿去争呢?浮云若梦,名利又算得了什么?难道快入土的人了,还不如面前这个半大孩子?
    一刹那间,“赌尊”黄千仿佛看透了人生,他爱怜的抚摸着小豹子的头道:“其实我根本不想和他们赌,只因为虚名作祟;另外这一大帮子人我总不能不顾着吧。唉!如今却是骑在虎背上……”
    有股暖流流过心田,小豹子领会得出“赌尊”现在的心境,想了想他道:“我有办法,可以使双方面都不受到伤害,更不会让您的名声受损。”
    “你还会有什么办法?总不该又是用你那脚趾头想出来的办法吧。”
    “你……”
    “小子,别以为老人都该是顽固的不懂得幽默,我虽然老,可却有颗年轻的心哩,哈……”
    凭“六粒骰”在金陵城里的势力,要找出佐佐木他们的落脚处,那一定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果不然,还不到午时,就有消息传来。
    小豹子己经睡了个“回笼觉”,他精神抖擞的准备停当即将出门。
    “赌尊”黄千还是有点担忧道:“真的不要人陪你?”
    “安啦,老爷子,咱又不是去打架,再说要打架我还有这个。”露了露腰中的“擎天弓”小豹子一付笃定的样子说。
    “你小子可得机伶些,如果真谈不拢不妨早些回来,我们也好另作打算。”古塘可是揪心到家的道。
    “老舅,成啦,他们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难为我这个孩子吧。”
    翻身上马,小豹子对着旁边二名汉子道声带路,便随着他们在后,像个迎亲娶媳的新郎昂首阔视。
    这可一点不假,因为前行的两名汉子,他们的肩上全挑着扁担,扁担下吊着四只巨大的礼盒,只隐约看出里面装着各式礼物。
    本来嘛,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小豹子别看他年纪小,这人性他可是摸得透透的。
    城西一座精致不大的宅院的门前,小豹子下了马。
    他望了望紧闭的大门,吩咐道:“刘三哥,麻烦你上去叫门。”
    叫刘三的汉子放下扁担,正想上前叩门,那紧闭的大门由里齐中而开。
    门里站着一名东瀛装束的男人,而这男人小豹子却是见过二次。
    一次在“莫愁湖”畔,一次就是昨儿晚上在“楼外楼”。
    这人显然没想到他会看到小豹子,再一看到阶前两扁担高高的礼盒,他怔了一怔。
    堆上了笑脸,小豹子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嗨,这位大哥,可否麻烦你通报一下佐佐木先生,赵得色专程来访。”
    东洋人一向讲求虚礼,纵然他们恨不得一口啃了你,他们表面上也都顾全礼数。
    “噢,好的、好的,‘脚的麻的’。”这个人连忙回礼,鞠躬鞠得头都快撞到门槛了,才起身回转。
    “小豹子哥,这个东洋鬼子还会说咱们的话呢,不过他后面说啥?咱可听不懂,你懂他的意思?”刘三等那个人进了门后问着小豹子道。
    歪着头想了一下,小豹子道:“可能是要咱们等一下吧,这个脚麻了,当然就得等一下才能动对不?”
    瞎瓣胡扯,小豹子本就一级棒,刘三哪晓得这个,只见他喃喃自语道:“嗯,不错、不错,脚是麻的当然动不了,动不了当然得等喽,有意思、有意思。”
    偏过头,小豹子忍住笑,就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断。
    这当儿只见宅子里一阵脚步声传来。收起心神,拉了拉衣襟下摆,小豹子已经看到佐佐木先生在前,原先那名东洋人在后。
    心里忖道:这“啄木鸟”别看他只有一条腿,来得还真快哪!
    佐佐木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望了一眼满地的礼盒,用拐杖指着道:“这是干什么?”
    未语先笑,小豹子拱手道:“‘啄木鸟’,噢,不,不,佐佐木先生,冒然造访,略备薄礼,这是礼数,尚请笑纳……嘿嘿,尚请笑纳。”
    心中着实怀疑,佐佐木听小豹子以礼求见,他有满腔的不满,这时候也不好发作。
    勉强点点头,佐佐木抬手让客道:“不敢当,里面请。”
    就等着人家这句话,小豹子连忙闪身入内,同时嘴上道:“不请自来,冒失、冒失。”
    进了堂屋,佐佐木延客人座后方道:“赵公子专程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好说,好说,我……我只做个礼貌性的拜访,对、对,礼貌性的拜访。”
    “只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这样,小豹子暗道。
    “哩,另外,另外还有一点点小事想和佐佐木先生商量。”
    换了好几次坐姿,就像屁股底下有针扎着一样,小豹子道。
    “那你就快点说吧,距离晚上的赌局己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佐佐木有点下逐客令的味道。
    添了添舌头,小豹子又清了清喉咙道:“事情是这样子的,关于这次的赌局,经过昨天一战,我想佐佐木先生应该很明白看得出来,你们这次输面颇大,黄老爷子希望大家化干蔗不、不,是优干戈为玉……为玉帛……”
    “放屁。”佐佐木站了起来打断小豹子的话后接着道:“我还说你们输定了呢,要想不赌可以,要黄千自断一腿,否则今天晚上大家‘楼外楼’见,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谈的。”
    没想到那么快就把事情谈僵,更没想到这个“啄木鸟”脾气会那么火爆。
    小豹子也站了起来,不过他却慢条斯理的道:“听说贵邦最崇高武士精神。佐佐木先生我这次来实在是为你着想,我怕到了晚上你无法接受惨败的事实,弄个什么切肚子的流血事件那可就难看了。”
    一拍桌子,佐佐木双目圆睁暴怒道:“小子,如果不是看你还是个孩子,现在我就要你躺在地上。”
    不为所动,小豹子仍侃侃道:“其实你的心态我是很了解的,你很想报仇却自知武功不济,所以你训练苹儿成为你复仇的工具,想要她在桌子上打败黄老爷子,经过昨晚,你自己也知道,然而你却不敢去面对事实,仍然逼迫苹儿,甚至连牺牲她你也在所不惜。”
    “你……你说什么?苹儿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牺牲她?
    你……你给我说清楚。”
    没有被对方那种吃人的样子吓到,小豹子瞄了他一眼继续道:“不错,苹儿是你的女儿,可是你又能了解她多少?你知不知道这次的赌局给她的心里有多大的压力?你又知不知道如果她输了这次赌局,她会如何?我敢说你绝对想不到。我告诉你,如果你坚持要赌的话,你恐怕连苹儿也将一并输掉。”
    “你……你胡说,我相信苹儿不会输的,她不会输的”佐佐木有些悚然道。
    “是的,她不会输,奈何她碰到我,她一定输。昨天她己经输了十次,难道你看不出来?”
    “你不要胡说,昨天大家都知道是和局。”
    “是吗?你何不叫苹儿出来问问?她甚至昨天晚上跑来找我希望我今天能让她赢。”小豹子道。
    整个人像挂了重重一击,佐佐木“蹬、蹬”退后两步,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很庆幸你有这么好,这么孝顺的一个女儿,却又为她居然有这么一个只为一逞自己私欲的父亲感到不值。”
    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佐佐木现在看来已完全失去了“威风”。
    “荒坟,你去请小姐出来。”佐佐木屋弱的坐了下来吩咐。
    叫荒坟的人应了一声,还没转身。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小豹子看到苹儿一袭轻装,满面樵悴正从里间沉重的走了出来。
    她可能到现在都没合眼,小豹子心里忖道。
    “告诉我,苹儿,那小子说的都是谎言、都是谎言”佐佐木一见苹儿,立刻上前摇晃着她急切道。
    “他……他说的都是真的。”幽怨的看了小豹子一眼,苹儿想不透事情怎么又有了变化,她低下头清晰的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佐佐木放下双手喃喃道:“你是我们东瀛第一高手,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不相信。”
    “你们赌,你们现在就赌。”他蓦然从不远处的饰架上拿了一个金漆雕花木盒,然后冲到桌子前把盒盖掀开。
    只见十多颗精工细琼的骰子撒满桌子,他一把把苹儿推到桌前接着道:“你证明给我看,证明给我看你能赢他,一定能赢他。”
    看到他这种“歇斯底里”的样子,小豹子摇头,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我赌不赢他,我……我真的赌不赢他。”苹儿的眼泪即将掉出道:“我也不想这样子,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尽自己全力去苦练赌技,为的就是想替您报仇,可是这个人的确是超越过我太多了。”
    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方法。
    小豹子什么话也不说,他走到桌子旁边,把那十来颗骰子一把抓起,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就那么随随便便的向后一丢。
    他的身后是墙壁,他那一把散子全丢到墙上再落下了地,落了地的骰子打着转子不停的滚动,最后终于全部停了下来。
    小豹子道:“骰子人人会掷,要掷出心中想要的点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那都是可以运用手的巧劲来完成,但是骰子碰到墙壁后,所有用手加诸它们身上的力道己经化解,现在只要任何人能掷出比我大的点子来,莫说一条腿,就是黄老爷子的命,我也敢作主。”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行家。
    他们也知道小豹子说的一点也不假,他现在所使的这一手,就算骰子是他养的吧。也无法掷出他要的点子。
    佐佐木不信,就连苹儿也不信。
    他们父女俩一起走到墙角跟去看那满地的骰子。
    像是中了邪一样,他们就那么怔怔的盯着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大部份的骰子都是“六”朝上,只有少数几颗是不同的点子。
    好一会后,突然佐佐木像发疯一般的冲到另一面墙壁,他嘴里狂吼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而墙上正挂着长短各一的东洋刀。
    是的,他已经忍受不了这种残酷的事实。
    他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只知道现在不杀掉这个可怕的孩子,那么他今生今世也休想以赌来打败“赌尊”黄千。
    佐佐木的手刚刚摸到东洋刀,那柄刀竟齐中而断,最可怕的是墙壁上居然不何让什么东西洞穿了一个拇指大的洞来。
    他霍然回身,只看到小豹子手中拿着一把小孩子经常用来打鸟的“弹弓”。
    这个人是谁?
    他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臂力?怎么可能一点征兆也没有就用弹弓射断一柄钢刀?
    “你杀不了我,在你的手还没拨出刀来的时候,我敢说你的头上已经有了一个大洞。”
    佐佐木真像头上有个大洞一样,他整个人翻着死鱼一般的眼睛,缓缓的滑坐在地。
    “你是人?还……还是鬼?”他喃喃地道。
    叹了一口气,小豹子走上前去,伸出手把这个精神几近崩溃的人扶了起来。
    “冤家易解不易结,佐佐木先生,黄老爷子要我转告你,他很后悔当年的冲动。”小豹子难得的居然把这么有“学问”的话给顺畅的说完。
    “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佐佐木痛苦的坐在椅子上用双手捧着头自语。
    “何不化干……化干戈为玉帛……”
    “我……我又有什么颜面返回家乡?”
    “那还不简单,就说你们赢了这次赌约。”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可能的。”小豹子附嘴在佐佐木耳边,用一种只有他和他才听得到的声音,嘀咕了半响。
    “你考虑考虑,这可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先告辞了,最后有一点小小的要求,可否让令媛送我一程。”
    也不知道小豹子到底和人家说了什么。
    只见佐佐木一脸茫然,挥了挥手。
    长街。
    长街中小豹子牵着马和苹儿并肩走出。
    打发了随行的先回去后,小豹子才转过头露齿一笑。
    只见苹儿沉默的没什么表情,看着地上的身影。
    “怎么不说话?”小豹子道。
    “我能说什么?打又打不过你,赌也赌不赢你。”
    “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我看到你就像老鼠见了猫般直抖个不停。”摸着耳朵,小豹子一脸坏像说道。
    “什么方法?”苹儿倒是挺认真的道。
    “那就是以后嫁给我。”
    只当是吃吃豆腐,说说玩笑话
    谁知道苹儿身躯一颤,两行清泪竟流了下来。
    小豹子慌了,他手足无措的吓得结巴道:“我……你…你不要哭,不要哭好不?”
    “你……你是说真的?你不嫌我是个东洋人?”
    “我……我是说真的……真的。”
    小豹子恨不得杀掉自己,他不得不这么说,因为他看得出这个女孩是认真的,他更知道如果对她说他只是开玩笑的话,那后果一定就是他们两人当中有一个人必须立刻死掉。
    苹儿破啼为笑;这一笑虽没有倾国倾城那么夸张,但也使小豹子为之目眩神摇了许久。
    这一回他知道他可是输了、输的好惨、好惨。
    “告诉我刚才你那一掷是怎么练的?”温柔的像是新媳妇一般,苹儿巧笑道。
    “小时候你有没有玩过掷铜钱的把戏?”
    摇了摇头,苹儿不知道掷铜钱和掷骰子又有什么关系。
    摸出一枚制钱,小豹子道:“铜钱有两面,掷得好的人可以很容易的控制哪一面朝上。”
    “这个简单,我知道。只要能把握住它反弹后的力道就可以了。”
    “聪明,所以当我把骰子抓到手上时,我已经把点子全都弄成了‘六点’朝上,只是你们都没发觉而已。”
    “你……你这个鬼。”
    小豹子笑了,笑得像吃了人参果那般高兴。
    然而他的笑只笑了一半,就像被人家在肚子上狠狠端了一脚,痛苦得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他的面前丈远处,他看到了一匹马。
    一匹马当然不会让他如此惊恐,主要的还是马上的人。
    小星星用一种能把人射穿的眼神,瞬也不瞬一下的望着他们。她的牙齿紧咬着下唇,而一丝血迹正隐约的从她的嘴角沁出。
    看看小豹子的样子,再看看小星星,苹儿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她轻声道:“她是谁?你认识她?”
    尴尬的上前两步,小豹子不安的搓着双手道:“小星星,你……你好吗?”
    “不要过来”小星星在马背上像是看到一条蛇那般惊叫:“你不要过来”
    “你听我说”小豹子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我像孤魂野鬼般的游荡了这许多天,我一直告诉我自己那天你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不是有意要伤我的心。所以我回来了,回来找你,然而你却让我看到了你,一个真正的你。
    你是一头豹子,一头吃人连骨头都吃得下去的豹子”
    小星星漂亮的脸庞己扭曲的变得可怕,她的话一说完就立刻掉转马头,如飞般的策马急驰。
    被这突来的话给震得迷迷糊糊,当小豹子想起来的时候,他已失去了她的踪影。
    他像傻瓜似的站在街上,连苹儿和他说些什么也听不见。
    他脑子里所想的只是小星星那张扭曲的脸,以及那种能把人射穿的眼神。
    他不知道她这些日子一个人是怎么过的。但是他知道她一定过得很糟,因为她一向是个最爱干净的姑娘,而刚才他却发现到她身上几乎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一只温柔的小手伸了过来。
    “她走了,如果你要去追她,我不会在意。”
    小豹子握着这只小手,叹了一口气道:“是的,她走了,走了也好,因为她是我仇人的女儿。”
    “少女情怀总是诗,我看得出来她对你用情很深。”
    没有一丝妒意,没有一点不满,小豹子想不出同样是女孩,为什么两个人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差异。
    “爹一定在等着我,我回去了。”苹儿善体人意,紧了紧小豹子的手。
    当他们俩握手分离后,左街角转出了“赌尊”黄千。
    他不禁摇头叹道:“年纪小小的,情孽就已缠身。”
    “楼外楼”的大门口贴了一张告示。
    敬启者:
    事出有因,本日赌局顺延五日。
    如有插花,北大门南街六和堂。
    本处账房代传
    就像一颗炸弹炸了开来,金陵城上万的居民整个疯狂了。
    本来这场赌局就已够吸引人,一方面时间急迫,二方面没人主持,因此大家只是相互间私下打赌。
    现在可好,这场赌局不但顺延五日,并且还有了地儿供人插花,你想这能不造成轰动吗?
    许是太平日过久了,大伙儿闲钱也太多没处花;只见告示贴出来没好久的功夫,北大门南街上的“六和堂”已经挤满了男男女女。
    他们来这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下注插花,赌五日后到底谁是那场赌局的赢家。
    “六和堂”本是间药铺。现在可好,来这的没一个人是来抓药的。掌柜的和四个伙计干脆在门口也贴了一张告示,上书:代签花采,抓药免入。
    没有人敢肯定五日后那场赌局谁会赢。
    只要街坊有人说小豹子胜面大。瞧吧,保准没一会功夫“六和堂”就会涌入一大堆子人,这个十两,那个五两全买小豹子赢。
    过一下子茶楼里假如传出了女的近况较好、较为稳定,又是一大堆子人跑来买女方独赢。
    这是什么样的世界?
    这又是什么样的心理?
    只见第二天结束后,“六和堂”开出的盘口是:
    男:七万八千两独赢。二点以上一万五千两。
    女:六万肆千两独赢。二点以上九千二百两。
    小豹子晓着二郎腿,把手中的两粒骰子像铁胆似的转过来又转过去。
    他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停止过,就算从天上掉下个金元宝到他怀里吧,恐怕他也不会那么高兴。
    他的嘴里头哼着不知是什么怪歌,只听得出什么“你也来呀,他也来,大家都来呀签呀签。”
    就在他陶醉在他自己的歌声中,门口人影一晃,古塘像旋风一般转了进来。
    “小子,你起来,老舅问你话。”
    “干嘛呀老舅?看你急惶惶的样子。”对这老舅,小豹子可是清楚的很,一点杂毛蒜皮的小事,他也能像天塌下来般那么紧张。
    “我想来想去,认为这都是你出的主意,捣的鬼对不?”古塘古怪的看着小豹子道。
    “你这是说的什么和什么啊,没头没脑的叫我怎么回答你?”把手上的骰子甩到桌上,小豹子走到古塘身边把他按坐在椅子上。
    “别装蒜了,你说,是不是你耍的花样让今晚上的赌局延后?还有又搞出什么‘六和堂’代为插花的事情?”
    倒了一杯茶,小豹子端到古塘面前道:“别紧张,老舅,不错,这是我的主意。”
    “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父仇未报,元凶末缉,不思如何匡扬我‘四疯堂’之威,却当起‘六和堂’的组头来了,你……你有没有一点出息?还知不知道你是谁?我……我怎么会有你这个混蛋的外甥?”
    古塘愈说愈激昂,他恨不得上前一把掐住小豹子的脖子。
    等古塘骂完,小豹子方不慌不忙道:“老舅,你喝口茶,润润喉,也消消火。这个人嘛,动不动就发脾气,可是会上心火,折寿的也。”
    “少来这套,老舅我只要听你讲出个道理来,要不然今天我可得代你爹请出家法!”
    一听家法侍候,小豹子可就慌了,他收起了嘻皮笑脸的表情,想了想该怎么解释这整件事情后方悠然道:“老舅,咱问你,老爷子待咱如何?”
    “恩重如山。”古塘毫不犹豫道。
    “老爷子有难,咱们是否帮他?”小豹子又问。
    “废话,老前辈曾亲口答应要帮我们复仇诛凶,我们当然不能见他有难而不管,不过这又和你去搞什么‘六和堂’当组头有什么关系?”
    小豹子坐了下来,他把黄老爷子如何不想和佐佐木结冤,以及自己怎样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直听得古塘连连点头,嘴里直喊:妙也、妙也。
    当然小豹子可没敢把和苹儿“私订终身”的事情说出,更没敢讲他遇到了小星星。
    因为他知道古塘疼爱小星星,有的地方甚过自己。他不是白痴,这种能引起“轩然大波”的事情,他只好放在心里。
    “照这么说来,老舅倒是错怪了你。唉,其实我也只是心急咱们的处境,怕一切太招摇了,引来各方的杀手。”古塘不禁叹道。
    “这有什么怕的?第一、东方起云正追着‘辣手’贾裕祖。第二、有老爷子罩着咱们,一些不开眼的牛鬼蛇神贪图花红的家伙,哪敢跑到这儿撒野?第三、只怕他们不来,如果他们来了,正好拿他们来试咱的‘擎天弓’。对了,老舅,咱交给你的秘方,你可给我配好了弹丸?”小豹子想到了问。
    “配好了,就不知合不合用。”古塘说完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锦囊,接着又道:“配药的师傅说,这玩意很危险,你可得小心点,弄不好很容易爆炸的。”
    接过锦囊,小豹子打了开来,只见锦囊中黑忽忽的约有数十粒大小如琉璃球似的铁丸子。
    “咱知道,我会小心的收着它们,就不知这玩意的威力有多大,真想他奶奶的现在就试试。”
    “别开玩笑了,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擎天弓’在你身上吗?”
    这可一点也没错,像“擎天弓”这种人人都欲抢夺的宝物兵器,一旦亮了相宣扬出去,恐怕这金陵城非得闹翻了天不可。
    金陵城虽然没有闹翻了天,却也差不到哪去。
    因为第二天的中午,“六和堂”开出的盘口已经高的离谱。
    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那么多的闲钱?
    更不知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好赌”?
    从一大早开始,“六和堂”内高挂的大红布条已经换了好几次。
    双方的彩金是节节升高,忙得账房及四个下手是团团乱转,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人少了点。
    最后一清点,方知彩金已高达一百四十万两对三十九万两,其中有个姓甄的买了一百万两。
    消息传到小豹子的耳朵里,只见他笑得合不拢嘴。
    他这里暗自得意,“赌尊”黄千可愁着眉,一付难以取舍的样子。
    “小……小子,你可得老实告诉我,你这馊主意行吗?要知道万一有个什么差错,赔银子事小,老夫这数十年的名声可让你毁了。”“赌尊”忧愁的望了一眼小豹子道。
    “老爷子,你怕什么呢?我保证整件事儿没有一丝破绽,完美的天衣无缝。”心里盘算着,小豹子回道。
    “赌尊”黄千不再说什么,只吩咐古塘赶紧去查查这个一掷百万姓甄的人。
    这个人是谁?
    以古塘的阅人无数及江湖经验,他却一点也看不出。不只他瞧不出什么,就连像“赌尊”黄千这样在赌国中打滚数十年的“祖”字辈的,听完古塘的描述形容后,搜遍枯肠也想不出有哪一号人物是他所形容的。
    “按正常的情况来看,这个自称姓甄的如果双方不够了解的话,是绝不敢下那么大的注,小豹子我看这件事还得你亲自出马,这个人对你那么有信心,说不定你见了后可瞧出什么来也说不一定。”“赌尊”想了许久对着小豹子道。
    “老爷子,这……这有用吗?”小豹子道。
    “不管怎样,先摸清楚这个人的底,古塘,你这就去回话,看那个人敢不敢先和小豹子来一场赌局。”“赌尊”吩咐道。
    “这……这妥当吗?”古塘犹豫着。
    “没什么妥不妥当的,问题在那个人敢不敢露面,尤其在他那么骂定的敢赌小豹子独赢的情况下,如果他敢接受的话,就表示他绝不是个庸手。”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而且也进行的颇为顺利。
    那姓甄的爽快的答应了古塘,赌局就定在晚上,地点为万花楼中一处隐蔽的独栋楼中。
    黄昏时分。
    小豹子经过一番修饰,穿着停当后,由古塘及“赌尊”黄千陪着来到了“万花楼”。
    经过一番介绍,小豹子总觉得这个姓甄的仿佛在哪见过,然而他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倒是那姓甄的老板在刚开始好像有些不自然的感觉,当然“赌尊”黄千也仔细的打量着对方,然而他也没看出什么。
    经过一阵客套应酬话后,古塘道:“甄老板,不知您平常喜欢赌什么?”
    笑得有些狡猾,甄老板道:“我是客随主便,只要赌得开心,赌什么都无所谓,倒是这位小兄弟擅长什么?”
    “甄大名板,承蒙你看得起在‘六和堂’居然下注一百万两赌我赢,想必你对我定然有所了解,对骰子恐怕也一定有所研究,我看我们就赌骰子如何?”小豹子开口道。
    “好聪明,小兄弟。实不相瞒,前两天你和那东瀛女娃对赌的情形我虽没在现场,可是我却一直在‘楼外楼’的门口目睹了整个的经过情形,对你在骰子上面的功夫,凭良心说我是佩服到了极点,也因此我也才敢在你身上下了那么大的赌注,我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人当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甄老板哈哈笑道。
    “既如此,那我们就赌骰子好了。”小豹子也是有心人,他当然不会找自己不擅长的去和人赌。
    “好极了,倒不知小兄弟预备怎么个赌法?太小的赌注我可是没什么兴趣,这一点我可是已和唐老板言明过了。”
    回头望了一眼古塘,“赌尊”黄千这时开口道:“甄老板这你放心。”
    话完“赌尊”黄千拿出一个箱子放到桌上,打开箱盖只见里面银票一叠叠尽是大额的票面。
    瞄了一眼,甄老板笑道:“黄前辈,看样子今晚你们可是有备而来哪,为示公平起见,甄某当然也得亮亮赌资。”
    只见甄老板一面说话一面亦从身旁地上拿起他身旁的一只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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