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小刀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含冤受屈
    东院住的是老大公孙秋月,西院住老二公孙断。上一辈都已不在,大家庭必须划出界限,尤其再下一代,难免竞争更厉害。同为兄弟,公孙断虽不及秋月出名,但哥哥受伤,他总得照顾他。
    忽然间,他好象觉得自己更有用,更有精神了。
    红亭的小桥流水,前面的花园平铺着白色大理石平地。
    公孙断也和他哥哥一样,每天不断地练武,其实他的功力该和秋月差不了多少,虽然练武需要资质天份,但同一娘胎生的,差别该不会很大。只不过大哥的锋芒已耀眼世人。
    他在练剑,威力不逊秋月,若庐山一战换上他,可能结局会好些。
    他在练剑,不是一人,而是两人公孙飞雾。
    “爹,大伯那一场不该败的。”飞雾指的是那场斗剑。
    “你怎么知道?”
    “我对我们家的武功有信心。”
    “这还不够,你找找看,输在哪里?”
    飞雾想了好多,但就是无法说出一个具体的理由,“大伯功力好象退了步。”
    “不准你这样说你大伯!”公孙断稍微责备:“不管如何,他仍是你大伯。”
    飞雾有点不甘心被骂,低头不语。
    “这场比赛输在最后一幕。”
    飞雾精神头来了。
    公孙断比着剑招:“你大伯飞身以剑尖,对剑尖想要击退对方,结果剑尖点偏,就这样失去了先机,我们练一遍。”
    “若你大伯剑尖再稳点,以我们的惊月斩回旋力量,一定可以震退对方剑尖。”
    他一直没有说秋月功力退化。
    飞雾心中叫着:“这还不是在于功力不足,拿剑不稳?”
    飞雾很不高兴,学出的功夫,竟然和他父亲打成平手。
    剑尖相抵,火花四溅,打铁般叮了一声脆响,人已分开。
    有这样出色的孩了,父亲自然更高兴,不停地点头含笑。
    有个青衣中年奴仆走近。
    “老爷,大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公孙断很高兴,是他要女儿回来。
    因为秋月的受伤,对公孙世家相当严重,在外的亲人,都要回来。
    尤其他女婿,还是柳西绝的大公子柳西竹。
    江东柳西绝,江湖名声并不怎么好,偶尔会做出以强欺弱,夺人之妻,一些不光彩的事。这些并不是柳西一绝柳西风的行径,可能是他手下所为。但谣言如此,作主人的也脱不了干系。
    以公孙世家威名,实在没有必要将女儿嫁给有损名声的人。
    然而公孙断回答:“清者清,浊者浊,而且男女相爱,为长辈者不必多加干涉。”
    柳西竹滑了点,但相貌不错,身材不错,武功不错,气质相当,人品再说,马马虎虎。尤其他的武功,深得柳西风真传,实在吓人。三十岁不到,大小战役一百四十七次,对手都走不过他百招之内,其中不少是武林前辈,如七巧刀毕尚、野豹田光这些硬角色。这样的女婿,并不好找。
    东厢旁怡心院第三间客房,一式红色的格调:红地毯、红窗帘、红桌布、红椅垫。白色的陪衬:白桌椅、白茶具、白花瓶、白玟瑰、白窗纸。
    飞燕身形稍瘦,有点那种燕瘦环肥的味道。
    坐在椅子上,看窗前那株百合花,看得出神,沉默得有点病态。
    公孙断进入屋内,第一句话就问:“你是否又练功夫了?”然后才瞧她的脸,“看你瘦得如此模样,生病了?”
    飞燕起身,嫣然一笑:“没有,女儿很好,爹爹请坐。”
    公孙断坐下,“但……你比以前瘦多了。”
    “最近胃口不好,所以才如此。”
    “哦……以后常回来,就不会如此了。”
    “是,爹爹。”飞燕习惯性地回答。
    聊了一些家常话,公孙断又问:“西竹的武功如何?”
    “我想很高。”飞燕道:“我们实际并没有交手。”
    “都是夫妻了,还谈什么交手?”公孙断笑得很爽朗:“他教没教你柳家功夫?”
    “教了,但女儿学的不多。”
    “以后多多练习,柳家功夫不比公孙世家差,多学一点对你有好处。”
    公孙断想了想,似乎有点感兴趣:“他教你什么了?练给爹看看如何?”
    “是,爹爹!”
    飞燕很自然地舞开柳西绝芒,裂天十三掌和摇风散手。掌法凌厉,招招逼人,空气为之一紧,啸然有声。公孙断瞧得很仔细,练武人对武功永远都有偏好。
    练完了,飞燕稍带气喘,不停地挽袖擦拭额头,脸色更加苍白。
    “西竹说,女儿家练掌法只能练到十二式,第十三式须要阳刚之气才能发挥。女儿只学习七式,至于摇风散手,较为轻巧,比较适合女性练习。”
    公孙断不停含笑拂掠过多的大髯,夸耀女儿功夫又进步许多。
    飞燕也以笑声回答,但紫罗兰衣衫被汗湿透而粘在背上,并不怎么好受。
    “探过你大伯了?”
    “一进门,女儿就先去探病,和西竹、西湖。”
    “西湖也来了?”
    “嗯,他是想见见湘雨。”
    公孙断突然轻笑:“看来他对湘雨一往情深呐。这样也好,亲上加亲,闲话也就更少了。”
    飞燕低头不语,也不知她愿不愿意亲上加亲。
    “你回去梳洗,爹晚上设宴,难得你回来一次。”
    “是,爹爹。”飞燕退去。
    公孙断沉思良久,也起身离去。
    “请你放尊重一点!”
    湘雨不幸被柳西竹兄弟给找着了,柳西湖正以轻薄举动和言语调戏湘雨,想拉她去欣赏风景。
    柳西湖比哥哥小三岁,一身穿着流里流气,大红色长袍镶满金花、银花、碧玉、翡翠,手摇白玉扇。
    “二小姐,这又何必呢?咱们都是亲戚,一同游游有什么关系?来个亲上加亲不更好吗?”
    柳西湖扇子一挑,又想勾湘雨下巴,笑得更轻佻。哦,仔细一一看,那副白脸上了粉儿,只差没抹口红。
    柳西竹也差不多,眉头不停地往上吊,三条皱纹象水里的泥鳅在游泳,翻过来翻过去,就是停不下来。
    “二妹子,你就答应吧!我弟弟人品相貌都是一流的,有多少女孩都想往怀里送……”
    “走开!”湘雨打断他的话,想作呕。嗔骂道,“再不走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才好!”柳西湖轻薄浅笑,“我就喜欢够味的女人!”
    突地,他伸手抓向湘雨肩头,想来硬的。
    柳西竹摇起白玉扇,象欣赏一台戏一般在看两个人拉扯。
    湘雨也不客气,想出手教训教训他,但功夫还没到家,长剑又不在身边,加上柳西湖轻薄举动,似有意寻找私处出手,几招不到,她已险象环生。
    “快来人呵!小刀你快来呀!”湘雨求救兵了。
    柳西竹也有点着急:“二弟快点!”
    柳西湖出手更快,想制住湘雨。
    湘雨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向庭院尽头,一个不小心,脚尖勾到花园突出的一个石块,跄踉摔了一跤,又急忙爬起,三脚两步已闪入小巷口。她下竟识地奔向小刀工作处十几年前她都是这样的。
    柳西湖正得意地追上。湘雨一闪身,柳西湖右手手到擒来他这么想。
    突然一个人撞了出来小刀撞出巷口,将他撞退七八尺,还亏得西竹扶住他,否则非摔个狗吃屎不可。
    小刀站在巷口,至少高出他俩半个头,美髯临风,象一座墙一样巍然屹立。
    柳西湖惊魂初定,乍见小刀,有点厌恶感。
    “不要欺负小姐!”小刀漠然道。
    “敢情是个奴才!”柳西湖大胆起来,冲过去就是三四拳。
    小刀没动,嘴角己挂血小意思。
    柳家兄弟大骇,这几掌,普通人至少也得吐血倒地,而他……“原来你还练过功夫!”
    这次,柳西湖出手更加狠辣,已使出自家绝招裂天十三掌。
    湘雨见状,又惊又不忍:“小刀,你快躲开!”
    小刀没躲,硬是撑了过去,足足十三掌,只有嘴角血丝更多些。
    柳西湖,柳西竹不动了,他实在想不出这个人是谁?怎么不怕打?他俩甚至怀疑他穿有护身宝衣。
    “我就不信邪!”
    柳西湖拿出匕首,准备动手。
    “住手!”
    沉喝声止住所有人行动,锦袍一现,公孙断已立于花园之中,斥道:“一来就闹事,成何体统?”
    湘雨诉苦:“二叔,他俩欺负我!”
    公孙断威严地瞪向两个人:“可有此事?”
    柳西湖赶忙道:“没有,我只是相邀湘雨一同观赏庭园而已。”
    “不,二叔,他们俩太可恶了,想强……强拉人家,还……”
    公孙断凛然:“说,没关系!二叔替你作主!”
    湘雨抬起衣肘,不知是被拉破还是被磨破,“他们俩拉破了我的衣服!”
    柳西湖瞪着窄而长似老鹰的眼睛,嘴角抽个不停。
    他心中在骂:“老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公孙断瞄向柳西竹:“西竹,你弟弟如此行为,你该当责。”
    柳西竹也不甚服气,一咬牙,才给了他弟弟一个巴掌:“快去向她道歉!”
    西湖挨的巴掌并不重,但那怨气更炽,全算在小刀身上,他不道歉,怒瞪小刀,暗骂:“臭奴才,若非你来,我早就到手,下次被我碰上,非让你象狗一样,在地上爬不起来不可!”
    湘雨嗔道:“谁希罕他的道歉,最好永远别到我家来。”
    “湘雨!”公孙断阻止她再说下去。
    湘雨闭了嘴低了头。
    “哼!”
    柳西湖含恨而去。
    柳西竹犹豫一下,拜别岳父。也追下去。
    湘雨替小刀几擦掉嘴角血丝,紧张道:“小刀儿,你伤得如何?”
    小刀含笑道:“没关系,这几年也挨过不少拳脚,我受得了。”
    公孙断此时注意到这位和他一样有一撮飘亮胡子的年轻人。
    “湘雨,他是……”
    “小刀儿,以前春来阿姨的儿子!”
    公孙断瞳孔在收缩,似乎春来两字带给他莫大的震惊。
    “他回来多久了?”
    “还不到一个月。”
    公孙断不停的凝视小刀,看得小刀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来。“小刀儿,你伤得不轻……”“没关系,二老爷,还挨得过去。”“我这有疗伤药,你拿去服下。”
    “多谢二老爷!”
    小刀接过丹药,自然地服下不因自己有更好的药而拒绝。
    湘雨就挂不住嘴了,娇笑道:“二叔,您放心他的药好得很,我爹的药还是他抓的呢!”
    公孙断闻言吃了一惊,但随即慈祥地笑了起来,“原来你还是个高手,老夫多此一举了。”
    小刀感到不好意思:“老爷,小的只是乱抓一些偏方,全没根据。”
    “药在有效为重,根据倒在其次,否则也不会有偏方妙药存在了。”公孙断回答得很诚恳。
    “对哎!”湘雨又说:“我爹说小刀儿的雪神丹、赤眼丹还可以治百病,解千毒呢!”
    公孙断又是一惊,由不得多看小刀小刀被瞧得不自在。
    “小刀儿,你练过武功没有?”
    公孙断问得竟和公孙秋月一样。
    小刀的回答当然也一样:“没能,只是最近老爷教了小的几手强身用的功夫,就象刚才……”
    刚才他是真不知如何出手。
    公孙断含笑道:“有老爷教你,我也放心了。”他慈祥地道:“受了伤就休息几天,工作就搁了,几天不除草,长不了多少。”
    “多谢二老爷。”
    小刀实在不想休息,但湘雨非要他休息不可,还要他住进客房,但小刀只住了一天就不敢住了,因为其他奴仆也感觉到小刀那种得宠而生妒。
    就只一天就够了。
    这一天中,最不快乐的掂是柳家兄弟。
    “什么玩意儿,冲我们柳家,还要受他们的气!”
    百花含笑,甘草如茵,曲桥下水清得很,柳西湖的心就是憋不下这口怒气。
    “那个奴才更是让人讨厌!碍手碍脚!”
    柳西竹奸狡嗔日,“他不会好过的!”
    “若不是他,我何必挨巴掌!”
    “二弟,对不起。”柳西竹歉然道:“我不是故意的,在那个时候……”
    谈起来,笑声不绝,越谈越起劲。
    三天很快过去了。
    小刀的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勉强挨过三天,他才自由了。
    三天里,公孙秋月的伤势也有明显的好转,他还不停地赞许小刀的药方十分有效。
    今天小刀算算也要再采集药回来,这次他采得很快,不到两个时辰就已采全。
    湘雨一如往昔,煎熬成汁,给她爹服下。
    秋月服下,觉得非常舒服,就睡上一觉。
    谁知一觉酲来,突然他吐呕黑血,昏迷床上。
    “爹你不能死!”
    湘雨伤心而泣,此举惊动众人。
    秋月没死,但伤势已恶化了。
    房内聚集了一群人,包括大夫和小刀,个个脸色沉重,瞧着面色灰青的公孙秋月。
    公孙断沉重地问大夫:“大夫,我大哥伤势如何?”
    戴一幅老花眼镜的瘦小老头,正聚精会神地替秋月把脉诊伤。他说:“光阳急气,血液时而倒窜,十分不好医治。”
    “为何会如此?前两天……,”公孙断吃惊道,“他还在复原中……”
    俨大夫问:“前几天,是谁治他的病?”
    湘雨目光移向小刀,众人也移目看向他。
    小刀心中压力十分沉重,道,“是我……”
    他实在想不到会演变成如此。
    “你如何治?”
    “老爷内腹受伤,我采了一些偏方。”
    俨大夫有些轻视小刀,心中在想:“这么严重的病,你怎么治得好?毛头小子!”
    “红花、归尾、炒赤芍、香附、羌活、川苔、砂仁、乳香、泽菊、骨碎补、破故纸、黑枣、海风藤……”
    令人惊讶,小刀竟能念出于数种奇特的药名,可见他对药并非外行。
    他又道:“还有几种药典没有记入的草药。”
    俨大夫好象逮到人家的把柄似地:“既是偏方药,药典又没有记载,你怎能乱用?”
    众人都以异样的眼光瞧他,包括湘雨。
    小刀感到一种羞辱,头低下来,这不是第一次,他责怪自己为什么老是做不好而受人奚落。
    “还有药材没有?”
    湘雨将剩下的草药交给大夫。
    大夫翻动,有些他见都没见过,若是药草真的不能用,就是他才疏见识浅。
    “这种药怎能用?难怪老爷病情会恶化。”
    要是药典有记载的才能用,那么各门派的独门秘方也不足奇了。
    要怪,只能怪小刀是个下人,是个年轻人,若他是名人,放个屁都是香的。
    草药就丢在他脚下,散落一片,远处青葱如洗,就象突然间,红橙橙的地毯长出绿油油的青草来。
    众人看到的好象是又毒又狠的青竹丝,躲鬼一样的闪在一边。
    小刀低着头蹲下来,湘雨双手好象触了电一样,僵硬而颤抖,霎时这些草药象生了老根,拔都拔不起来。
    这些都是他的心血,却让人象烂臭的垃圾不屑地丢弃。
    湘雨有些不忍,但毕竟她是千金小姐,没有起身帮他,甚至连话都没替他说一句,但是她实在感到心疼。
    病房里还有人,小刀已拾起草药,静悄悄地走了。
    回到那透不过光线的黑房间,草药放在桌上,他就俨如石雕人一样发呆。
    “娘,孩儿好苦……”
    一切的委曲,都如他娘灵位香炉上的清烟,翻复起来。
    “为什么这些药治不好人……”
    一大堆药,难道真的是垃圾?他不甘心,又仔细地检查,但真的一点差错也没有,甚至他以身试验,亲嚼草药。
    他仍想不出毛病在何处?他想过要以雪神丹治秋月的病,却又怕再出问题,六神无主起来。晚餐也没有吃,躺在床上发呆。没有人来看他,外边却不时传出:“多管闲事,想遨功晋身,马儿不知脸长……”的闲言闲语。
    闲话也静下来了,迎着两边田字窗,此时才透出淡淡丹光。
    三更已过。
    突然小刀有了惊觉,奇怪地闪向屋角。
    象他这种卑下的人,还会有人来找他?那人溜进屋内,探头找寻,还来不及找寻答案,他已经发现小刀就站在墙角。
    作贼心虚,他已倒射,逃开。
    小刀想知道来人是谁?他想不出谁会对他有兴趣,也腾过身去。他追得很慢,只想知道来人,并不想惊动其他人。
    黑影身手矫捷,掠过几处楼阁,似乎对公孙府了如指掌,全然不惊动护卫,往一座庄院闪进。小刀儿追至,庄院内一处灯火通明,笑声不断,有女人有男人。小刀儿很快发现这是柳西竹夫妇及柳西湖的住处。
    “大哥……那奴才今天像狗一样在地上爬……”
    “多来几次,更够味……哈哈……断断续续传出两兄弟的对话,以及淫荡的笑声,除了这两人,还有谁会找我?”
    小刀黯然地退出去。
    房屋仍旧,但突然间,小刀觉得有千万支冷冰针刺向毛细孔。
    他头皮在收缩,几年的山村磨练,他有极高的敏锐性。
    他发现屋里早已被人搜过,非比寻常。
    赤眼丹丢了,连小木盒一起偷去。小刀赶忙往桌上那堆药草翻去,庆幸地已找到那颗雪神丹。
    本来赤眼丹和雪神丹是放在同一盒子里的,但小刀当时考虑要让公孙秋月服用雪神丹,而将此丹拿出来,然而他怀疑此丹,是否真的有用,是以不敢再尝试,也因而丢在桌上混在药草中。
    “他是谁?为什么要偷我的丹药?”
    是谁?他想到柳西湖兄弟。为什么要偷药,很容易可以回答灵丹妙药,练武人想得而后始甘心。
    虽然损失一颗丹药,小刀并不再乎,因为他母亲已亡,再好灵药也没用,因为他不曾涉足武林,不知灵丹之吸引性,因为他怀疑丹药是否当真有效?这事很快被白天那件事所掩过去。
    母亲灵位依然,昔日笑容浅浮。
    “娘……”小刀跪下:“我们走吧……”
    三天,有如三年。
    没有人和他说一句话,但那种眼神任何人都可以看出,鄙夷和奚落。只有花园的花知道他在照顾它,长得盛,开得更茂。尤其是那两棵松,一大一小,依然蒸蒸向荣出群拔萃。
    小刀不走,是因为他想知道公孙秋月的伤势到底如何后再走。
    毕竟他是秋月带回来的,而且秋月又服用了他的药……另一个希望他想能否再遇上湘雨,见她最后一面,可能的话,再向她道歉。
    终于,秋月醒过来的消息传了出来。
    他感到一丝安慰,也准备明天就走,收拾东西吧!
    回忆种种,天涯之大,又有何处能找到栖身之所?有人来了,三更夜深,谁又想再找他?老人,小刀没再见过,驼着背,但长得较高,府里仆人数百,要每个都认识,有点困难。
    他声音低沉而又沙哑,“要走了?”
    小刀点头,“明天。”
    眨动灵狡如蛇的眼珠,老人冰冷冷地说道:“老爷找你!”
    “老爷?”
    小刀吃惊:“他老人家……还好吧?”
    “没被毒死,能好到哪里去?”
    老人冷漠道:“自己去看!”
    “他……在哪里?”
    公孙世家为了秋月安全,大前天到了他病房不少人,传言已换了房间。
    老人没说,下巴微微一勾,示意他跟着向后面走,然后不言不语地转身出门。
    小刀跟上,见他老迈身躯,走起路来都有点吃力。
    冷清月光照在驼背老人身上,象个赶尸的。
    折过两座院子,小刀到了东院。驼子停下,指向前方一片花园。
    回廊柱接满风灯笼,静静地投光池面。
    “向前走,过两道走廊,往左拐,有红亭,对过的楼阁,亮灯的地方!”驼子说完,已露出邪恶的笑容。竟然连牙齿都黄得令人想呕。不等小刀回话,他已走向另一头,一拐一拐:“若想不惊动别人,最好从后窗口进入!”
    这句话是出于老爷?还是驼子本人意思?小刀想问,却问不到人。犹豫一下,已照驼子指示走去。红亭处看过去,左上方二楼,果真有灯火。
    夜色中十分显眼。
    想想,小刀觉得自己是人家的奴仆,若被人发现,有损老爷名声。他决定从窗口进入。
    身形平飞,落地无声。他很准确地落在他想落的位置窗口下。
    他轻敲门窗,“老爷,是小的来了……”屋内没反应。
    小刀喊过几次,心想可能还隔有一间内房,才听不见他的叫声,打开窗子,探头。
    一丝温暖还有脂粉的气味已传出去了。
    罗帐幔帘,妆台铜镜,一切都似是女人卧房。小刀觉得有点怪,但粉红床前留有一件男袍,老爷也躺在床上。他这才放心跃入:“老爷……”
    脚一落地,他已经发现不一样。床前落有女人衣服碎片,“老爷”也只露半个头,被褥也较为凌乱。
    不寻常,但小刀担心老爷安危,急忙欺身掀开丝被。赫然一具赤身裸体的女尸,双目瞪大,嘴角、胸乳、下体瘀青流血。
    “老爷你……”小刀惊愕地问。
    内房,又传出女人尖叫声:“啊……”
    小刀急冲而入。
    公孙飞燕衣衫零乱,肌肤半露,抓金被子疯狂地吼叫。
    突然灯熄,一片漆黑,似有黑影闪出窗外。
    小刀想追,但只奔前两步,公孙飞燕己疯狂地攻击过来!
    “淫喊!我杀了你,杀……”
    小刀还不哓得这分明是诡计,陷害他的诡计,还不逃:“大小姐,您冷静一下……”
    女人遇此劫难岂能冷静?尤其又是在黑暗中,看不清对方。
    “淫贼!你侮辱我。”
    “快!大小姐,……抓淫贼呵……”
    四处人马蜂涌而至。
    灯一亮。
    公孙飞燕已冲向柳西竹,哭得伤心欲绝。
    “禽兽,我宰了你!”
    柳西竹一出手,就是家传杀手裂天十三掌后三式。“你们听我说……”
    “你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出手,硬是将小刀当成淫贼。
    湘雨也赶来,见状,差点昏过去:“小刀,你太无耻了!”
    骂吧!小刀想不通,为什么老天爷老是如此待他?打吧,打死算了!这样曲折人生,活着还有何意义?打吧,打死算了!
    数不清的拳脚落在他身上,多少把利剑沽了他的血……若非众人想折磨他,早就一剑剌穿他的心肺了。
    “住手……”公孙断已上楼。喝住众人,他脸色十分难看,但还算镇定,“你有何话说?”他问小刀。
    小刀身痛不及心痛。他无力的声音:“我……我没有。”
    柳西竹怒喝,“你还狡辩,事实俱在。”
    一脚踹得小刀连滚三滚,才慢慢爬起,地上流满他的血。
    湘雨流下泪,“小刀儿,你太令我失望了!”
    “小刀儿?”
    飞燕突然象被抽了一鞭,十几年前,她还争过他和湘雨争,十几年后她还想着看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会……“你真是小刀儿?春来的儿子?”
    “妹,实话实说,别冤枉人家。”
    童年的交倩,相信小刀不会做这种事。
    飞燕支唔不住:“我……我……他没有……”
    “飞燕!”公孙断突然喝道:“他既然没有,你为什么哭叫,还弄成这个样子!”
    众人起哄。
    飞燕说不出话来了,望着满身是血的小刀,内心煎熬不已。
    飞雾道:“你将经过说出来!”
    飞燕说了:“我梦中惊醒,就看到有人……他扯拉我的衣服,我尖叫挣扎,突然火烛灭了,我也摸到长剑,就冲了过来。”
    “你看清来人了吗?”飞云问。
    飞燕低头:“……没有……”
    “飞燕!”公孙断似觉得她有意隐瞒,威凌凌地瞪着她。
    “爹……女儿没瞧见……”
    “就是他!一定是他,三更半夜怎么会跑到这里?”柳西湖打落水狗地吱着。
    飞雾道:“小刀儿,你为何来此?”
    “有一个驼子,他说大爷找我,就带我来此。”小刀儿回答得很吃力。
    “一派胡言,我家什么时候有过驼子?”飞雾喝道:“敢做敢当,没有人会相信你的鬼话!”
    “和他妈一样贱,一个偷人,一个淫人,十足无耻之徒!”
    “十几年前,他妈偷人,才生下这杂种。”
    “就算他非礼不成,前房小婢的先奸后杀,就足足让这小淫贼死上三次!”
    “那贱女人怎么又留下这杂种?作贱人世。”
    “说不定他母子俩还通奸呢!”
    “住口”小刀疯狂了:“不要侮辱我母亲不要……”
    他如一头发疯的野兽,没有人会想到他如此神猛,双拳击出奋不顾身冲向众人,众人措手不及,至少有一半以上被他击中倒射出墙,不!连尺厚的墙壁都被撞穿。
    霹雳般的震响,整座楼阁塌了一大半,真吓人。
    但这些人都是武林精英,惊徨之后,又马上围过来,准备手刃“淫贼”。
    又是一声住手。
    公孙秋月己抱病而至,他靠在墙角,也许那声“住口”。吼得过头,嘴角已涌出血迹:“让他走吧!”音低而悲。
    “不行!大伯!他还杀了一女婢。”飞雾叫道。
    公孙秋月注视小刀,平静地说:“尸体在哪里?”
    “在床上!”柳西竹回答。
    床上?床上已空。
    公孙小溪还是走过去掀开棉被,尸体竟然不见了。
    是谁搬走她的?还是那女婢自己走的根本没死?没人答得出来。
    “让他走吧!”
    “大哥……”公孙断有点反对,自己女儿受辱,岂可咽下这口气。
    可以说没人赞成。
    “走吧!”公孙秋月向飞燕:“飞燕你看清人了吗?”
    飞燕瞥向公孙断,一触之下又低下头,“回大伯……侄女……”
    飞雾接口道:“大伯,飞燕她刚才说没看清是谁。”
    公孙秋月道,“既是如此,尸体又不在,我们不能妄加治罪,他无故闯入闺房一事,逐他出门也罢!”转向小刀:“你走吧!”
    小刀有点儿痴呆,喃喃道,“老爷,我没有……”
    公孙秋月感伤道:“清者自清,你走后要好自为之。”
    小刀走了,走得不清不白,和他母亲一样。
    于七年前的事又重演,只不过主角换了人。
    十七年前也是公孙秋月放走了他们母子。
    有人不满,但为人属下,只有听命的份,况且秋月寒的威名,尤其仁慈心肠,众所周知,唠叨一阵,也就将原因归于那小子走了狗运。
    只有柳家兄弟仍怒气难消,他们发誓将来一定要给公孙小刀好看。
    明月依旧,人事全非。
    矛盾心理困扰湘雨,只见面不到十天,青梅竹马的小刀儿竟又走了,而且还做了那种事?忘掉呢?偏偏又忘不掉。
    “希望他是清白的……”
    她没有足够信心,否则也不会矛盾不安,因为她亲眼所见,想找个较好的理由替他解释,却有点茫然。
    公孙世家充满了疑问。
    谁会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仆母子如此陷害?春来的墓碑就像张大眼睛,瞪视着公孙家族如此欺负她儿子,她怒吼,山风啸飕,恨不得将那些人一口吞下去。
    前些日烧的香烛还在,但已一片凌乱,冥白灰早就不在,那块被烧过的疤痕竟深烙在地面,黑而冷。
    小刀跪了下来,想哭却无泪,一个人就如木头刻出来一样,一动不动。
    只有血不停地从裂出的缝隙中流出,那身肉,好象长在别人身上似的。
    夜更深,风更狂,枝叶招了魂似地更摇、更摆,呼啸的声音猛往心里钻。
    终于,僵硬的身躯打了个冷颤,抖了。不是自己抖,而是飞过来的枯枝,打中了他的背腰,刮痛了他的伤口。
    他茫然无助,“娘……”
    夜风在呼号,也吹散了他的话。
    “娘……我没有……”
    “娘,他们不该侮辱您……”
    想到他娘一生困苦,还受此侮辱,孝顺的他再也忍不住挂下两行泪来。
    “娘……您还好吗……冷吗……”
    “……不冷……”
    突然有声从墓中传出,冰冰冷冷,还是个妇人嗓子。
    难道他娘复活了?小刀惊愕,但声音很淡,冷风又急,他以为是错觉,悲戚道:“这寒风吹向您……哪有不冷的。”
    “她不会冷的!”
    这次听得很清楚。
    墓后已闪出那个亮光头,昔日别过的没了和尚已出现,刚才第一声,他有意开小刀的玩笑,但此情此景,他再也不忍心了。
    “是你!”小刀感到惊讶。
    “当然是我!朋友有难,朋友不来,那算什么朋友!”没了脱下破袈裟掩向小刀儿:“你娘不会冷的,我已替她诵经三天,早已升天了。”
    二天前他就找到清河村,但小刀不在,四处打听才我到此墓,他想小刀一定会再来,因而在此等候。果然让他等到了。
    小刀没说话,但眼神露出感激之情,就如烙在心上一样抹不去。
    没了拍拍他的肩头,红着脸,难得如此正经拿过酒葫芦,“喝两口,只能两口然后听我的!”
    两口烈酒,烈如火,呛得小刀直咳嗽,酒下肚,直烫五脏,小刀醒了不少。
    “猛酒斩解愁,闷酒愁上愁,你能听我一次?”没了指指墓碑,“你娘也不愿看你如此难过……”
    小刀感恩地点点头。
    “吼!大声地吼,就像我一样,啊”
    没了大吼,一阵排海巨狼般涌向乾坤,震得山峰似在抖,回音不绝。
    “吼啊!快!”
    小刀也吼了!这声音象要将大地撕成两片一样,清河村的人最少有九成提早起床。
    “娘的!真有你的!”没了听得回音持久不断,就服了人家。
    吼出来。心情就好过些。
    “天快亮了……”没了考虑一下:“你必须先治伤,止血。”
    不等小刀同意,没了拿出金创粉,一一替他敷上,除了左肩和右后背伤痕较深外,其他并不严重。
    以单一伤痕来说并不严重,但若数十道伤口,不死也得重伤。
    没了边敷边算,能数得清的,至少有二百四十九道。
    若非小刀以前狩猎时常受伤,肌肤复原能力较强,以及血液流失较慢,他今天非倒下来不可。
    “这药……”小刀只见伤口在收缩,一阵清凉,痛楚全失。
    “当然是好药!少林续天散。”没了得意道,“十年制一瓶,呵呵!我离寺时,祖师爷答应送我三瓶。”
    他之所以会笑,乃因答应他的是达摩祖师。
    看着他拿而不反对,不就等于答应了?只不过铜象很难开口阻止人家的。
    “然后到村里做件衣跟,再办一席酒莱祭拜令堂!”
    他们都做了,也拜过了。
    天早已大亮。
    小刀显得有些僬悴,坐在墓前,远眺一片带有云气的山水小村。
    “小刀儿,你能告诉我那些事吗?”没了问。
    小刀叹气道:“他们误会我了!”顿了一下又道:“误会我,没关系,他们还说我娘……”
    他说不出口,没了也没追问,他说:“秋月寒不会如此才对……”
    “是老爷放我走的!”小刀大略说了一遍。
    没了气愤不已:“这分明是诡计,你也真是。连这些都看不出来?”
    小刀没说什么,他看得出来,只是心地较善良而已。
    “一天我们出去我凶手!”
    “我们……”小刀自以渺小,淡何抓人?“你不想把凶手绳之以法?”
    “不是!只是……我只是个平凡的人。”
    没了懂了,他知道一个人的默认,不是那么容易排除心灵之外的。“平凡的人?平凡的人……”
    他边念边想办法,如何唤回小刀的信心和雄心。“平凡的人,小时候也有梦想吧?”小刀谈然一笑,没有回答。“一定有,你说说看!象我,小时候想当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现在却剃个光头!”
    没了摸着脑袋,苦笑不已。
    小刀想了想,也说出来,“小时侯见着公孙世家如此威风,自己也想将来如此……后来就搬走了。”
    “搬走以后……日子就苦了,我就想赚很多的钱来养母亲,自己也有面子,还要救济象我这样的穷人……”小刀苦笑:“当时家里实在很穷,真希望有大善人突然来临,可是就是没等到。”
    没了颔首,他知道小刀还会说下去。
    “但愈来愈大,希望也愈来愈小,忽然母亲病了,那时我只想医好母亲的病,能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也算心满意足了。”
    “你的功夫……”
    “全是苦练,母亲的病非灵药不能治,我必须学会那些本领!”小刀叹道,“这算什么功夫?抓兔子快些而已。”
    没了道:“这就是功夫,你知不知道你的出手有多快?我是说对付另一个人。”
    小刀摇头:“没试过。”
    没了很有兴趣地说道:“我现在告诉你,江湖中能躲掉你的箭的人,听清楚,”他加强语气:“没有一个!知道吗?没有一个人躲得掉,你要相信。”
    小刀谈然一笑,并不以为然。
    没了又道:“只要你将人当猎物就成了。”
    这点小刀倒没想过,他相信人类决不会有雪神貂那种身手。“可是人……仍然是人”
    “人也是动物,以后你这样以为就可以了。”没了道:“其实,有的人连禽兽都不如,就象想害你和你娘的人一样。”
    小刀叹道:“唉!他再也害不到我娘和我了!离开这里。我就回山上,他害不到我了。”
    没了又问:“你希望世上的人,都和你一样的遭遇吗?”
    “我不愿意。”
    “你想你走了,那个人又会害别人吗?”
    小刀登时如被抽了一鞭:“我想……”
    “你想什么?你想他只是要害你?那你母亲呒?你所见到的可怜人呢?绿金福祖孙女呢?你看到,想到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饿死路边街道?”
    “我……我没办法。”
    没了大吼:“有,你有办法!”
    “我……”
    “不要我我你你的,一个大男人自甘丧志,这算什么?”小刀不敢再说,脸红了。
    没了咄咄逼人:“以前雄心大志,就这样被打跨?你活着不是多余了吗?”
    小刀低下头。
    “为什么不将你所学到的,拿出来闯一番大事!纵然头破血流,你也不遗憾了,为什么不多出一份力量,去当你以前梦中的大善人?多救一个象你一样的可伶小孩,你就值得了。”
    小刀羞愧得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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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苏乔
    没了这时才松口气:“你实在有这些能力,不要再怀疑自己,大不了从头来,我和尚永远和你在一起!”“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他又道:“何况还有你娘的冤屈,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日光很刺眼,小刀儿却睁眼瞪去,太阳照天地,却照不到人们内心,为何施舍都给了恶人呢?“那些坏人是该绳之以法!”
    小刀坚决地点头,他悟通了。
    “哇哈……”没了蹦了起来,他的战术终于唤回小刀人生观,收获自非比寻常。
    “好小子,有你的!”没了喜上眉梢,“有的人一生都悟不出正道,有的人突然被事情所刺激而悟出正果,你终于想通了,这将是你另外一个人生的开始。”“希望我能胜任。”
    “什么希望?而是一定能!”
    “大师,呃!光头兄,你要多指点。”
    没了摸着大光头:“有意思,光头兄?好!我当定了。”
    他道:“你最希望做什么?”
    小刀:“帮助一些可怜的人。”
    没了频频点头,带有点狡猾:“你想帮助多少人?”
    “当然是愈多愈好。”
    “既然要如此,那你就得出名。”没了眯眼道:“有名就有利,有利更能助人。”
    小刀不懂。
    没了解释:“江湖中打滚,多的是不义之财,那些都是欺压善良百姓所得,你出名,只要报出名号,保证口到钱来。就象我和尚,吃个千百两银子,保证没问题。小刀仍不怎么清楚。
    没了笑道:“慢慢你就知道了,你本钱硬得很。不欠你帐的人可不多,够你混的了。
    “他笑得很开心。
    没了象收了一位小徒弟,唱个没完。
    “娘!孩儿将尽力去替您洗刷清白,您在天之灵。要保佑孩儿。”
    再膜拜一阵,小刀已随没了步入小径。
    山马镇不大,却十分繁荣,人来人往,不绝如缕。
    没了找了家老字号“来安客店”住了下来。
    “你胡子能不能刮?”
    小刀道,“再等三个礼拜,我娘……”
    没了伸手制止他说话,抓起黑木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又给了件衣服要他穿上。
    这件衣服形状竟然和以前小刀狩猎的那件衣服差不多,尤其散乱毛毯式的披风,更觉粗旷而豪迈。
    “我看你以前穿,满顺眼,照章弄一件啦!”
    小刀很喜欢,换上之后,果然比以前出众多了。
    “要是胡子理掉,就更精神啦。”小刀报以微笑。
    没了喝两口酒,红脸红鼻,眯眼道,“以后酒要练,这才叫大师。”顿了一下,没了道,“现在就等出名了,江湖叫闯万儿。”
    “怎么闯?”
    “很简单。”
    没了走动:“我想过了!”
    有点狡诈瞧向小刀,道:“追女人。”
    “追女人也能出名?”
    “不错!而且很快。”没了回答得很有把握,并有点沾沾自喜的味道。“那女人是谁?”
    没了神采飞扬,又有点色迷迷的,“你知道不知道一句打油诗?”
    他知道小刀不可能知道,因为他没混过江湖,所以他自己念出来。
    “苏乔笑,苏乔笑,苏乔一笑,哇哇叫!”
    “苏乔哭,苏乔哭,苏乔一哭,天下哭!”
    他很自得地瞄向小刀:“你一定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小刀猜想:“可能是个女人,她的名子叫苏乔。”
    “这到不难猜,难猜的是其中内在的意思。”
    没了再耍嘴皮,欺负小刀没走过江湖,事实上,打油诗的功用,最主要的是一听就懂。
    他过足酒瘾才解释:“苏乔是江湖才女,只要她轻轻一笑,男人见了就会哇哇叫。若是她哭了,任谁都会不忍心,也一样会跟她哭。但最重要的是,她很有名,只要你沾上她了,保证马上名动江湖,身价不凡。”小刀有点困窘。
    “要是沾不上呢?”
    “那更简单!”
    “怎么简单?”
    “自绝!为她而死!”
    “什么话么。”
    “为她而死的多得很,都出不了名。”
    “那……”小刀想不出来。
    “那什么?要见到她还不容易呢,非得弄上千百两银子不可。”
    “我没有那公多……”
    “马上就会有的!”没了并不担心,此后又说道:“现在还有件要紧的事,要有个名震江湖的外号,最好杀气腾腾,叫人闻风丧胆。”
    混江湖果真麻烦,不过外号自己取的,并不多见。小刀想。
    “你将来一定能成个大人物……名号可不能乱取……”没了煞有介事地说。突然,他又说:“小刀儿,你用什么当武器顺手?”
    “我想是长箭。”
    “长箭太大,而且背在身上,总是不怎么斯文,改甩飞刀如何?”没了道:“飞刀让人听起来,就有那么一点诗情画意。”
    小刀考虑了一下,点头道:“随你,不过得用薄点。”
    他用过飞刀,知道薄的能快速破岩,用起来较为顺手。
    没了点头道:“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他又开始思考:“飞刀现……落人……不对,飞刀砍不下人头”
    足足想了一个时辰,他才想出一句满意的外号来:“不见飞刀只见刀,劝君莫要迎双刀。”没了解释:“刀有两把,一把是飞刀,你的武器,一把是小刀你的名字。你的飞刀是看不见的,谁想迎双刀,就叫他丢魂,知道吗?”小刀儿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一个外号,混江湖实在不容易。
    “名号有了,去试试!”没了大声道,“走,领钱去!”
    他们走出客店,准备去领钱。
    钱在咸阳城东小巷口。
    没了踹开一扇大门,强烈的烛光射出,照亮了一堆惊愕的脸孔。没人不知此处是大业堂的赌场。这地方当然有的是钱。
    几个壮汉围过来,一位光着上身,露出的肌肉不停地跳动,他冷笑道:“你们是来找碴的?”
    没了轻笑:“错了,是来取点银子。”
    大汉冷笑:“只怕你找错了地方。”
    没了不理他,转向小刀:“这家伙没名气,不理他,一招之内将人放倒如何?”
    小刀点头:“我试试!”第一次向人挑衅,他有点不自在。
    壮汉在笑,笑得很轻视,因为小刀像菜鸟。
    小刀鼓足勇气,腾身出掌。
    身如飞,拳如雷,雷劈人,人倒蹿。
    哗啦啦一声巨响,那群人至少摔坏七张桌子,三根柱子。
    见此倩景,壮汉们全傻了,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黄金千两。换银票也可以。”没了轩钉截铁地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壮汉鼻青脸肿,不敢张声,照付。
    没了接过锒票,含笑道:“留你们一条命!”说完,扬长而去,小刀心情实在不能平稳,就这个样子,白花花银子已到手,若象一些穷苦人家,就算赚上几辈子,也赚不到一半。
    没了道:“他们的钱也不是用血汗换来的,全是不义之财。只是我们不要把这些钱乱挥霍就是了,用在该用的地方。”
    小刀心情渐渐平静,以前,在深山那段日子,银子根本都是废料,甚至比石头还没用,只要保持超然心情,千百两银算不了什么。
    没了道:“一千两,全捐给官府,用来救穷人。剩下的,就到江南,当追苏乔的路费吧!”
    西湖畔,绿柳如春,一艘艘画舫,穿梭秋莲青蓬间,画舫静静在湖面,随风吹送,偶尔刮起青蓬莲叶碰触声,嘎嘎地,清而脆,不但不恼人,反而让人勾出一副清新脱俗的梦境。
    琴音响起,细时如小溪流水,潺潺不绝,亮时如风刮银瓶,叮叮悦耳。
    苏乔的画舫,一天只能登上一位佳宾。今天来的是杭州珠宝巨商,聚来轩的公子常叶青。
    苏乔的神色看呆了常叶青。
    苏乔的笑声勾住了常叶青的魂。
    他在看她俊美的姿势,白得能透出水来的肌肤,让人想咬上一口。
    常叶青恨不得马上就抱她上床……只可惜,她只是坐在那里摇船,神情迷人而沉稳。
    算了,也有十六次了吧,光看也不是办法。
    花了半个月时间,终于来到了西湖,这几天在没了的凋教下,小刀已老练多了。
    突然,小画坊撞上了大画舫,一阵晃动,很煞风景。
    苏乔惊慌得来不及叫,没了己叫出口:“来啦!白马王子来啦!”
    两个人影一闪,己飞掠大画舫。
    红色罗衫的丫环小苏已过来:“二位大爷,我们小姐今天有了客人……”
    “阿弥陀佛!”没了施个法号,又道:“和尚不避俗,常规行不通。”
    常叶青已气冲冲走出,二十不到,口气冲得很:“大爷在此,你们竟……”
    敢字还未说出口,没了懒得同他啰嗦,一手楸住他衣领,丢向湖中,已走入舱内,理都不理人家。
    冷夜游泳,常叶青寒透了心,直呼救命。
    远处一嫂船已划过来,可能是他的随从来救了。
    没了乍看苏乔玲珑身材,娇美的脸蛋儿,红红的嘴唇,都看呆了,喷啧直叫:“真是美人儿……”
    苏乔没有多大惊讶,似乎这些事情她见多了。
    她娇笑道,“大师,你要我亲你?”
    “嗯嗯……”
    没了用力点头。
    苏乔当真走上前来。
    没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斜视小刀,“我看算了,朋友之妻不可戏。”
    “我……我还没有嫁呀!”
    “快了!”
    没了往小刀指去:“好像就是他!”
    不等苏乔回话,他转向小刀:“看你的啦,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他已走出去,跃回画舫。
    小刀也发现苏乔真的很美。
    苏乔也很有趣地看着小刀,小刀感到有点闷窘。
    “您是……”
    “在下小刀。”
    “这名字好奇怪!”苏乔轻笑:“你好高……”
    小刀儿至少要高出她一头,他道:“你也不矮。”
    “你知道……要见我……有银子吗?”
    “嗯”,小刀豪爽点头,拿出银票,“五百两,请笑纳。”
    苏乔娇笑,没有接过银票,小刀也很慷概放在左边的柜台上。
    “你很特殊。”
    “怎么说?”
    “你敢对我如此大声说话。”
    小刀这几天尝到不少豪气,说话自然是大声多了。
    “我么,这是人的习惯吧!”
    苏乔再次瞄向小刀,想看清楚些,然后问:“你想找我干什么,是聊天,弹琴,还是什么?”
    小刀有点窘,但仍镇静,“都不是。”
    “噢!”苏乔有点意外:“很少有男人看到我不动心的。”
    她又问:“那你来是为了什么?”
    小刀硬住头皮:“追你!”
    “追我!”苏乔更是惊讶:“你想追我?要我嫁给你?”
    “也不是。”
    这下苏乔迷糊了。
    “那你……你追我是为了什么呢?”
    “出名!”小刀终于说出了目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苏乔也弄懂了,她笑道:“要是你追不上呢?”
    “那就…-就揍你……”
    “揍我?”苏乔媚然一笑:“不错,到现在还没有男人敢出手打我!你仍能出名。”她又问,“这些都是那位和尚教你的?”
    “没错。”
    “他要你成名?”
    “嗯。”
    “为什么?”
    “大事!”小刀含笑道:“我不能告诉你原因。”
    事实上,他不敢确定自己心里是否真想出名,只是豁开了,能帮助多少人,就算多少人。
    “好吧!就算我答应让你追,你又如何成名?”
    “很简单,明天在你住处,宣布被我追上了就可以。”
    “我宣布以后,要是你突然不要我了,那么我的生意还有人上门吗?”
    这点小刀一时也没想过,呐呐说不出话来,有点困窘。
    苏乔突然娇笑:“别急!我又没说不答应你,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亲我一下。”
    苏乔闭上眼睛,微呶嘴唇,神情娇羞已极,整个脸红起来了。
    小刀那碰过这种事,困窘得呆不下去,急忙外奔,去求教没了了。
    没了早就看到了,听了小刀的话,立刻鼓动他,“那你就亲啊!”
    “我做不出来。”小刀苦笑。
    没了白了他一眼:“真是!”停了一下:“你问她改天行不行?”
    “要是不行……”
    “你不亲……只好用第二种方法了!”
    小刀想回头。
    苏乔走出舱门,娇笑道:“我答应你就是。”
    小刀一阵困窘,事情总是来得十分突然。
    “明天下午末时,你们来天香楼,我是……要向大家宣布,被你追上了吧?”
    小刀尴尬一笑,轻轻点头。
    没了满意直笑:“大姑娘,你真有面子,交了他,也不丢你的面子,明天见啦!”小刀跃下画舫,两人便随舟消失在夜色中。
    苏乔很茫然,此时,她实在想找人聊聊,就算平常不太喜欢的常叶青也可以。
    然而常叶青早就溜回家,喷嚏少说也得打上三天。
    苏乔有了情人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杭州城。
    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早就聚到天香楼,准备看看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最让人难堪的还是同属西湖的柳家一绝柳西湖。
    柳西绝称尊武林,简直可以说是一位武林皇帝。他们想要的东西有人敢抢?若非唐突佳人,西湖早就将苏乔弄到手了。
    如此甚好,仇人见面,没了有一半也是看准柳家必定会干涉,才设下这步棋。
    午时将近。
    三香楼高三层,如塔东卧西湖,一片山水,雅致非凡。
    楼前庭院挤清看热闹的人群,较有地位者,大都坐在二楼诗天茶座,如梯一样地延伸到三楼。
    三楼上,苏乔已坐在那,一身白纱裙,不染尘烟,连表情也有点僵。
    柳西湖坐在正对面楼阁,也是白色的袍,谈笑风生地摇他那把白玉扇。
    全部到齐,只缺男主角。
    两条人影,一青一橙,如流星般从湖西那边直射过来,掠过众人,轻巧落在苏乔的身边。
    这手轻功,看得在场的人一阵骚动,先前自认不服的,再也不敢吭气了。
    柳西湖没有过大惊讶,他自认也能弄出此花样。
    他一时未认出小刀。
    苏乔向小刀报以微笑:“你来了?”
    小刀点头一笑,“还算准时。”
    没了道,“苏大小姐,时间也差不多,你该宣布啦!”
    苏乔含笑不已地问:“小刀,昨夜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小刀还是困窘:“我做不出来。”
    没了道:“给他时间么!他还很嫩,童子鸡呢!”
    苏乔盯着小刀良久,嘴唇露出惊怪的笑容,看得小刀怪不好意思的。
    没了又催了:“快宣布啊!将来的胡子剃掉,保证你爱死他!那时侯再看还来得及。”
    苏乔幽幽道:“有那么一天就好了……”
    “宣布吧!”众人看她站起来,一阵沉默而紧张。
    “他叫小刀,有个外号……”苏乔转望没了,没了细声说了一遍。
    “不见飞刀只见刀,劝君莫要迎双刀。”她说得很悦耳,众人很容易就记下来。
    没了很满意,小刀也感到很高兴。
    苏乔接下去的话,更能让人刻骨铭心。
    “只要有谁杀了他,我就嫁给谁!”
    这句话有如劈雷,劈得大家头昏昏地,以为听错了。
    没了急叫:“你说什么?”
    苏乔又说了一遍,“谁杀了他,我就跟谁走。”
    事情怎么搞到这种地步,小刀脸色有点挂不住了。
    没了已骂出口,“臭女人,你想坑我们?小刀上!”
    他们准备进行第二个计划:揍人。
    突然狂笑声传来,柳西湖一个凌空飞跃,轻巧地落到了小刀和苏乔中间。
    乍见小刀,他也吃了一惊:“是你!小贱种?”二话不说,出掌就劈。
    小刀以前受他诲辱,心头早就不好受,今夭有意较量一番,出手也不弱,推出双掌,硬是封下柳西湖攻势。
    此时,众人己涌上,拳脚尽出。
    没了见状心知不妙,急道:“小刀儿开打,能溜就溜!”
    小刀得到暗示,猛提真气,用的是公孙世家绝学“惊月斩”,如捣海神龙,击向柳西湖胸口。
    柳西湖岂见过如此快速的攻势?只见眼前一花,胸口登时被击中,愤然而去,小刀身势未停,突然扬手,要命的飞刀闪电般射向众人,随后说道:“光头兄快走!”
    掠过没了,左手一提,已拉起没了,直射东边,和来时一样,一个闪影就不见了。
    留下那些又惊愕,又庆幸的众人。
    苏乔望着小刀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蹲在城外的土地上,两人啃烧焦的野味。
    小刀抱怨地说,“都是你,搞这名堂,害得我……现在是出了名的坏蛋。”
    没了尴尬笑道,“我哪里知道苏乔这丫头,当时会变卦?”
    “原谅我一次,下一次决不会再有了。”
    小刀也无奈可施,毕竟这许多天也悟出了不少人生,救济了不少需要帮助的人,没什么好怪人家的。
    啃下一大块肉,没了悠然道:“不过这样也好,你打了柳家宝贝儿子,不出名也不行。”
    “柳西湖有什么好宣扬的?”
    “他是什么,他老爹……”没了瞄向小刀,似乎在劝告,又象在开玩笑,道:“柳西绝的功夫,江湖挂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你还是小心点。”
    “虽然你出手快,但经验,我是说交手的经验比不上他。对上阵的话,吃亏的可能是你。”
    小刀也不敢高估自己,已暗自决定碰上柳西绝,能战就战,不能战就走。
    “现在呢!该去何处?”
    没了骂道,“那臭娘们,等风声平静后找她算怅。”
    “对了!”小刀忽然想起了绿金福祖孙。
    “我们去我他们如何?”
    没了道,“我也没什么好找的,从巴谷手中救出以后,前几天我骗了你。”
    “君儿爷爷被杀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我要她到洛阳城,也好躲进少林派势力。”
    “绿老伯死了?”小刀总想报一份恩,结果老是不如意,消息不断,只有叹息。
    “该死了就死了,说不定还是个解脱!”
    没了牢骚地叫了几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精神头就来:“对了!我们去探探柳西绝的底,听说他野心勃勃。”
    “你不是让我避开他吗?”
    “就是要避开他,才用探的法嘛,若不是避开,直接找上门砸了他不就成了。”
    小刀没有目标,只好答应。
    没了在向小刀介绍柳家:“除了柳西风外,最厉害的还有柳西风十三剑阵,合十三人的威力,比柳西风更难对付。”突然有人回答:“不错,你很了解!”
    十三个白衣年轻人,十三把雪亮长剑围成一圈,指向小刀两人。
    没了头皮皱得如老牛的下巴,“我的妈呀!说曹操,曹操就到。”
    一名剑手冷笑道:“你伤了柳家二公子,是要自断一臂还是死?”
    他指的就是小刀。
    小刀站起来:“全不要。”
    剑手冷笑道:“给你一袋烟的时间考虑。”
    没了细声道:“如果突围,晚上白玉楼见。”
    小刀颔首,突然发难,掌影化作游龙罩,向左边七名剑手。
    没了也不敢落后,少林金刚指奇怪无比,点向那名说话者。
    十三把长剑忽然舞动,就象一座剑山般,不停逼向两人要害,依剑势看,他们对付的是以小刀为主,绝不让他有喘息机会。
    战过七回合,剑圈缩小,小刀儿倍感困险,不得以只有以身涉险,身形往左闪去,双掌封向迎面而来的三把长剑,再一扭身,象要避开右后方两把长剑而往上蹿。
    剑手很自然预估小刀蹿上的位置,刺出剑多了七寸。
    然而小刀却出乎意料地不动了,就在这一刻,两把长剑已刺向小刀左肩命门、玉枢两穴,千钧一发之际,小刀飞刀已现,硬是射穿了这两名剑手握剑的手。
    刷地响声,小刀衣服也被刺穿两个小洞,紧接着长剑落地。
    剑阵果然不凡,虽损失两把剑,马上又由其他人添补,小刀此举,让没了大呼过瘾。
    再过十二招,双方各自受伤,没了左腿被划一剑,小刀右臂挨了一剑,对方三人受掌伤,一名左手指被斩,但仍英勇作战,连方才那两名剑手也甩左拳拾剑再战。
    蓦然有人喝道:“对付大的!”
    一声令下,十三把长剑全部攻向小刀,不理没了和尚了。
    如此突变,小刀在未准备之下,硬是挨了两剑,猛往高蹿,但对方掷剑封住上空,小刀不得已扭身往下坠,又有数把剑刺向他脚底涌泉穴,小刀用尽力量扭身向下,右手多出一把小刀,点向其中一把长剑剑尖,借力翻身想逃出剑圈,毕竟反弹力道过尘,借力不得,只腾出七尺余,已跌落地面。“小刀儿”
    没了紧张进攻,但仍突破不了四把长剑,眼巴巴看着小刀落难。
    长剑一挥,八把剑尖已剌向小刀脖子,像挂莲花一样地锁住他。
    小刀苦笑不已。
    剑手冷笑,“走!”
    数人封住小刀穴道,提小狗般掠向林中。
    “小刀儿别怕,我一定救你出来”
    没了直追,但越追越远,只好放弃。
    他得赶快去搬救兵。
    柳西绝的宅第气势并不比公孙世家差,光是大门就得用上三节长竹竿才顶得到。
    通道一律用三尺见方大白石铺垫,从前院到后院,一共用掉八千四百余块,一块块摆,可以排好几里路。
    小刀被十字大绑,双手缠在自己扛着的大木头上,衣衫尽碎,肌肤瘀肿多处,上次受伤的伤口也裂了不少。像是刚被毒打过的囚犯,事实上毒打还没开始。
    柳西竹扶着西湖走出来。
    西湖脸色苍白,但狡狠仍在:“你也有会落入我手中的一天!”
    小刀舔舔干裂嘴唇,不理他。
    西湖自行走近,挽起袖子,五指如钩慢慢抓向他胸口,就如钢爪般,抓出五片红皮。
    小刀硬是咬牙,身躯抖颤,汗流满面,呼吸更急促沉浊,痛啊!
    “叫呵!叫我一声爹!我就饶了你?”柳西湖冷酷道。
    柳西竹笑得更残怨,“小淫贼,你也敢跟柳家作对?”
    “呸!”
    小刀硬是吐了柳西湖满脸口水。
    “妈的!”
    柳西湖发疯般撕下五片如红蚯蚓的嫩皮,猛踢狠打,打得小刀倒地不起。
    “你还敢侮辱我?少爷割了你的舌头!”
    匕首一现,就想割下小刀舌头。
    “你怕吗?刀子利不利?”柳西湖往他脸上慢慢切,冷酷直笑:“求饶呵!求饶就放了你!说啊!说呵!”他已拉出小刀舌头,“不说就割掉它!”
    小刀呻吟,痛得整身抽搐。
    “快说啊!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柳西湖当真挥起匕首,剌向小刀舌头,连刺三个洞,小刀满口是血,他想慢慢折磨小刀,以解心头之恨。
    “割完舌头,再割了你那条淫根,看你以后如何去强奸女人?”
    柳西湖挥刀就要割下小刀舌头。
    “住手!”
    后厅已走出一位青袍中年书生,干净没胡子的脸上,压着薄薄的嘴唇,十分冰冷。
    名闻江湖的柳西一绝柳西风就是他。
    “爹……”
    柳西竹、柳西湖拱手而立。
    柳西风冷漠瞄向小刀,问道:“他是谁?”
    柳西湖道:“他就是在公孙府强奸女仆的淫徒,也是偷袭孩儿的人。”
    柳西风慢慢走向奄奄一息的小刀:“他也是折我七名剑手的人?”
    西竹回答:“是的,爹。”
    柳西风注视小刀良久,面无表情,问,“你和柳家有仇?”
    小刀微张眼皮,他已被折磨得元气尽失,不能回答任何话,但心里却在叫:“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西风得不到答案,转向西竹兄弟:“你们知道他出身来历?”
    西竹道:“她娘以前是公孙府女婢,后来被逐,没混过江湖,也没师承。”
    柳西风说道:“没师承?他能够伤我七名手下?”
    两兄弟不语,低头。
    “带下去!好好问清来历!”
    有卫士走过来,扶起小刀,准备关入地牢。
    “记着!治好他的伤,不准再用刑!”
    “是!”
    卫士带小刀离去。
    西竹不解:“爹……您为何要治他的伤?”
    柳西风此时才有了笑意,一样有股残酷味道:“他是一位高手。”
    “爹……”西湖不服。
    柳西风说道:“西湖,你还想骗爹?”
    西湖不说话了,他知道他爹的精明和固执。
    西竹道:“他已和二弟结怨,根本不可能为柳家所用。”
    “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事!”柳西风道:“必要时,西湖要道歉。”
    西湖满脸不愿意。
    柳西风安慰道:“这只是必要时,何况道歉也只是形式,你该知道爹的用心。”
    “是,爹!”西湖才勉强接受。
    柳西风又道:“再不行,可利用其他手下接触他,让他推心且腹,为人所用,如果仍不行,就只有让他回地府了。”
    两兄弟唯唯应是,在他爹面前,只有听命的份。牢很黑,也很冷。
    两个狱卒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刀儿,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一出差错,那只有死。
    小刀儿靠在墙角,经过对方治疗伤口,已较舒服,但仍火辣辣,尤其舌头上几道伤口仍很疼。
    他想自己命运老是如此不好,不知如何能够转运。
    柳西湖的残忍手法,哪天也让他尝尝。
    苏乔为什么临时又变了卦?坑了他?江湖真是步步险!
    没了不知如何?他能救我吗?我能逃过此劫吗?能!一定能!
    黑影一闪!
    狱卒倒地。
    小刀惊醒。
    黑影再扬手,小刀已昏迷。
    牢门打开了,黑影抱起小刀儿,飞掠而去。
    有谁能有如此身手?能把名震天下的柳府当作客栈,来去自如?他为何要救小刀儿?是没了和尚请来的高手?这是否又是柳西风的诡计。
    天底下实在很难找到可以不惊动柳西风而将人从他手中救出的人。
    柳西风这个跟头裁得不小。
    不知名的地方,如画的类景。
    百花盛开,连绵似座山。
    雾中的湖,湖中的楼,泛出一股神秘的韵律。
    阁中的床,温暖舒适,淡淡香气从几前都株龙凤兰吐了出来。
    四处张满的丝阁窗上一朵朵如真似活的梅、兰花,就象种在晶莹剔透的冰雪中,清新宜人。
    小刀儿就躺在那张温暖舒适的床上。
    如此好的床,一定会使人睡得很香。
    只不过他昏迷而不是睡觉,甜不甜都无所谓。
    “这是哪里?”
    小刀醒来后,惊讶地看着四处如梦的世界。
    “是你家!也是我家!”
    “苏乔?”
    苏乔含笑走上来,姿态是如此迷人。
    小刀儿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这美丽的女孩是救自己的人?她为什么会救我呢?苏乔坐在他床前,娇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话要问我!”
    小刀儿想猜出她心里道底想什么?为什么要害他又救他?“你一定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不对?”
    小刀儿这才问:“这是哪里!”
    “我说过,是你家,也是我家。”
    小刀儿不懂。
    苏乔娇笑道,“前几天我不是叫你追吗?现在你已追到了。”
    “可是你……为何要他们杀我?”
    “他们杀不了你。”
    小刀儿感到莫名其妙,又找不出好理由来解释,只觉得这女孩不寻常。
    “是你救我?”
    “你说呢?”
    小刀儿有点儿不信,又不得不信,现在正平平稳稳躺在人家床上。
    苏乔掠一下秀发,风情万种:“其实象我这样弱小的女子,怎能救得了你!”
    “那……是谁?”
    “你听说过天南春神吗?”
    “春神笑?是他救了我?”
    苏乔道:“除了她!还有谁能够将柳家府当作无人之地?”那位碰不到的高手,终于让小刀遇上了,救了他一命。
    “他为什么要救我?”
    “我不是她,不能替她回答。”
    小刀儿道:“那你总该知道他在哪里?长得什么样?是男是女!”
    “她和我一样,是个女的。”
    “那她……长得如何?”小刀不大好意思是指美不美。
    “你看我呢?”苏乔的娇美,实在找不出,一丝毛病,她想说:“她比我美好好几倍。”
    “我不信!”小刀儿听了说不信,但仍在想,比苏乔美好几倍是什么模样。
    “谢谢你如此赞美我。”苏乔道:“以后有机会你就会知道了。”
    小刀儿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不想。他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苏乔淡然一笑,象在思考,说道:“她救过我。”“那么说是你恩人了!”
    “你说呢?你感不敢恩?”
    “当然感恩。”
    苏乔含笑道:“为了感恩,我总希望能多替她分点忧,做点事。”
    “象她那种人也有忧愁?”
    “只要是人,都会有的。只有死人才不会有忧愁。”
    小刀儿喃喃道:“不错,只要是人,谁都会有的。”
    苏乔歉然道:“上次那件事,我现在向你道歉。”
    小刀儿突然道,“你当真想让人杀我?目的为何?”
    “我没想让人杀你……我只是想以此试试你的武功。”
    她又说:“你很奇特,也好象……好象武功很高的样子。”
    小刀儿也装出武功很高的样子,说道,“你还是满意吧?”
    “嗯!真的很高。”苏乔神秘一笑:“不过当时你如果把胡子刮掉,我可能就……就认不出你了。”
    “刮和不刮有何差别!”小刀伸手往脸上抓去,胡子不见了,奖愕道:“你刮了我的胡子?”
    “嗯!”苏乔轻轻点头,望着那张独特而俊俏的脸,笑声频频。
    “你很奇特,因此我就忍不住刮了它。”
    小刀儿很紧张,心里在算日子。
    “你不高兴了?”苏乔也紧张了。
    小刀儿急问:“你何时刮的?”
    “两天前。”
    “我来此几天了?”
    “五天。”
    小刀儿终于嘘了口气:“还好!只差一天了。”
    离他娘忌辰正好五十天,已过了七个礼拜了。
    “刮胡子也要看日期?”苏乔不解地问。
    小刀儿不便说明,只说和人打赌。
    “还好,没让你输!”苏乔正在欣赏他的脸。
    小刀儿突然想到脸上被刮了一刀,舌头也被刺伤几个洞,现在却好象没事。
    他摸脸道:“还过得去吧?这道疤痕?”
    苏乔道:“还好,那是把利刀。如果钝一点,深一点,你脸上该出现疤痕了。”
    他脸上只剩下一道细如牛毛的红伤痕,稍待时日,就将痊愈。
    小刀儿感到庆幸,不禁对春神和苏乔又有一分感恩了。
    “你都为春神做什么事?”
    “不一定!有时她让我找人,有时让我教训坏人,但机会不多。”
    “你也有武功?”
    “嗯!不过比起你来可差多了!尤其是你的出手,好快呀,不见飞刀只见刀。”苏乔笑得含情。
    小刀儿有点不好意思:“那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想一下,问:“我何时才能见到春神笑?”
    他要当面谢她救命之思。
    也想着看她,倒底美得如何!
    “我也不知道,恩人来去无踪,都是她来找我的。你别心急,只要你有心,迟早会见到她的。”
    小刀儿感到不只春神神秘,连苏乔也神秘。
    “这到底是哪里?”他问。
    苏乔娇柔起身,笑道:“太湖一角,常年罩雾就神秘多了,你好好休息,其它事等你伤好了再聊不迟!”
    当然好,因为苏乔已点了小刀睡穴。
    苏乔再次瞧向小刀儿脸庞,心中起伏不定,轻叹出声:“唉!”步出小楼,消失雾中!
    公孙府自小刀儿走后,并未因此而平静下来,尤其是公孙秋月的伤,迟迟不能痊愈,若是由公孙断掌权,人心更是惶惶不定。
    “大哥!你该做个决定。”
    公孙断立于床头,神情冷漠地盯向公孙秋月。
    “二弟……你又何苦呢?”
    “不如此又如何?”公孙断口气较硬:“公孙世家不可一日无主。你病了一个多月,事情已很不好解决,再拖下去,情况对我们府上很不利。”
    富可敌国的公孙世家,全国有多少钱庄、银楼、绸缎铺?他们都等着主人的指挥。
    公孙秋月感叹良久,悲忧道:“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不肯交出权?”
    “二弟……”
    “叫我也无用!”公孙断有点生气道:“为了公孙世家,你该如此。”
    “二弟,你明明知过这些都不是……”
    “我不听这些。”公孙断打断了他的话:“当初老爷交给你就等于传给你,现在你该放手了。”
    公孙秋月感叹不己:“现在由你代理不是一样?”
    “不一样!起码指挥不能如意。”
    “那你是要这个位置?”
    “不一定要给我!我和你一样快老了,人老了也无用了。”
    “你是说传给下一代?”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公孙秋月叹道:“他们还都那么年轻……”
    “年轻?十几岁的皇帝多的是,何况公孙世家是武林望族,武功成分为大部分原因。”
    公孙秋月对他的咄咄逼人,感到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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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百里神医
    公孙断似乎怨恨他,有些责备地道:“本来飞云可以接手的,你却故意不救他。”
    “二弟!当时我在练功……”
    “我不要听你解释!那天若你稍稍出手,飞云的武功就不会失去!你是怕他抢走你儿子的继承权。”
    公孙断有点克制不住,双眉锁紧,不知怨人有多深,汗珠都出来了。
    哪个父亲为了孩子不是不择手段?尤其是在救儿子性命时?他的过失该是不正常的也是值得同情的。
    公孙秋月何曾不难过?当时他多希望自己没在练功,而帮助走火入魔的飞云恢复功力,也不至于在弟兄间产生如此大的间隙。
    “那你还犹豫什么?”公孙断道:“公孙世家只能传给心术正派的人,你该清楚这一点。”
    “以你之见,该传给谁好呢?”
    公孙断脸色这才有点好转:“飞云功夫已失,小溪又太小,只有飞雾年龄相当,武功又好!”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公孙秋月意料之外,公孙断长期培养公孙飞雾,秋月早看得出来。
    他问:“你该记得比武时出现的那个疯子?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可以代表公孙世家,问我有什么资格代表?”
    “他不是公孙家族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干涉我们家事!”
    秋月寒望着这个固执的二弟,内心说不出感概,尤其对飞云丧失武功一事,更令他伤透了心。
    “我想、疯子还会再来!”
    “凭我们的功夫还怕他不成?”
    公孙秋月沉思良久道:“二弟!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吗?”
    公孙断看他已改变主意,口气也松了不少:“一个礼拜如何?这种事,实在不能拖得太久,太久则生变!”
    “好!”
    “大哥!不是我逼你,你也了解实际情况!”
    公孙断含笑而去。
    自己儿子就快要成为继承人,是何等光彩得意的事?
    “飞雾你过来!”
    公孙断很快将飞雾唤到青石庭院练武的地方。
    初冬了,落叶加黄,冷风较急,竹枝枯叶只剩两三片,如风筝尾巴,随风势飘摇着,含苞的嫩芽欲探出青绿,迎向冷风。
    “你就快接任公孙世家掌门了。”
    飞雾当然高兴,年轻得志,一股傲气实在逼人:“多谢爹的教诲。”
    公孙断拍拍他肩头:“想当年,你爹只因小你大伯几岁,就失去继承权力,可要替你爹出这口气!”
    “我会的!”
    公孙断很得意:“要号令人家,必须有过人本领不可!你不能荒废了武功,你记着,不论是任何一种情况下。”
    “孩儿知道。”
    “来!我们练练上次教你的那几招!”
    两人开始交手,招式十分复杂,霸气逼人,这功夫赫然就是柳西一绝的裂天十三掌的路子。
    不错!公孙断自女儿处学得柳家功夫,已一五一十加以研究,并化成剑招,原原本本地教给飞雾。
    他为了飞雾,实在花尽了心思。
    练过三百招,方才收招,已是汗水淋漓。
    飞雾问:“爹!效果如何?”
    “很好!只是内力稍弱了一点!”公孙断道:“不过没关系,爹已准备许多药,将来找齐后制成妙药,你服下后,功力自可大增。”
    “那要多久?”
    “三个月就可以了!”
    但飞雾仍觉得慢了些,眉头皱起。
    公孙断笑道:“飞雾!掌门位置你几年都等了,现在又何在乎几个月?”
    “是……爹……”
    飞雾困窘一笑,承认自己心急了些。
    两人收剑,转身回厢院。
    夜很晚了,四处很静。
    公孙断仍在一石屋中,一盏灯挂在墙上,灯光照亮四周,殷黄一片,也照清许多碗碟、瓶罐。
    这是间炼丹屋!
    他正仔细地将药材放在石桌上,有枝、茫、叶、根、石……许多种。
    若内行一看,一定可以看出这些药材和小刀儿采得差不多。
    他认为小刀儿既然能采来这些药,自有它存在的价值所以也暗中研究起来。
    他看得很仔细,一片片切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种清白如水的液体中,然后不同的药村就变成不同的颜色。有青、有黄、有蓝、也有绿。
    从傍晚到三更,他仍精神盎然,显不出一丝疲惫。
    三更一过
    西高墙,闪出人影。
    几个起落已奇快无比的掠向正厅最高屋顶,突然发出狂笑。
    “公孙秋月……你给我出来……”
    音如疯子,人如疯子。
    他本来就是疯子,就是那个在庐山山海孤巓打伤公孙秋月的疯子老头。
    “公孙秋月,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公孙世家?你是贼。”
    狂声窜天,公孙府万灯齐亮,人潮如蚁般已围上来了。
    公孙断也不得不放下调药工作,赶忙追出来。
    “快拿下他……”
    长剑出鞘,已攻上去。接替在门外的湘雨、小溪还有飞雾。
    双方大打出手,疯子功夫果然惊人,只身迎战效人,一点也不落下风。
    公孙秋月虽负伤,但他仍走出房间,傍门观战,不停叹息。
    “公孙秋月,你出来……”
    找不到秋月的疯子,出手更是猛狠,已有不少人伤在他掌下。
    飞雾年轻气盛,久攻不下,他已拼了命去,出手尽是杀着。一时也逼住疯子攻势。
    疯子攻势受阻,暴跳如雷:“你是何人?敢挡我去路?”
    说话间又劈出三掌,封掉左后方来剑之势。
    “大爷公孙飞雾,未来的掌门!”
    “放屁!你们都是贼!不要脸!你们有什么资格当掌门?”
    疯子怒意更烧得很,竟然不避开飞雾长剑,硬往前欺,存心一掌劈死他。
    “飞雾快躲”公孙秋月大喊,但已不及,人已腾空。
    “砰!”
    “哇……”
    接连一阵响声,飞雾一剑刺了疯子左肩,但也结实地挨了一掌,倒飞而出,掉落地面奄奄一息。
    “飞雾……”公孙断不顾战局,追往飞雾。
    公孙秋月不顾自身负伤,硬是拦下疯子。
    “你就是公孙秋月?还我债来……”
    疯子出手更快,可以看出他有意制公孙秋月于死地。
    只迎两拿,秋月寒也不支倒地。
    “你认命吧!”疯子举掌就劈。
    此时,突然一阵琴音从远处传来。
    琴音对疯子有所作用,举在半空的掌忘了劈,象头黑猩猩般地张望黝黑的夜空,在找寻琴音来自何处。
    琴音来自西边,疯子突然舍弃战场,掠向西边,消失在暗处。
    弹琴是谁?他在攻人?还是以琴音来控制疯子?
    不管如何,今夜是救了公孙秋月一难。
    疯子为何口口声声说公孙秋月是贼?
    公孙秋月偷了他什么东西?疯子为何要他还债?
    这一战,公孙飞雾受伤最重,不停吐血,昏迷不醒。
    公孙断急出眼泪,眼看自己一手培养的爱子就要夭折了。
    公孙世家真是一彼未平,一波又起。
    湘雨、小溪扶着公孙秋月,若非他功力到家,早就摆平了。
    “二弟,他的伤?”
    “都是你!”公孙断失去理智地吼道:“疯子找的是你,为何害飞雾受伤。”
    共同据敌,死伤在所难免。公孙秋月也不顾争执,转向湘雨:“雨儿,有件事,爹想麻烦你……”
    “您说!”
    公孙秋月换口气,才道:“飞雾这伤恐怕没那么好治。你去寻访百里神医如何!”
    为了一份愧疚,他连自己心爱的女儿也不顾了。
    “女儿明天就去找!”
    现在除了百里神医,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局面了。
    灯火熄灭,人群散去,独独留下了几滩鲜血。
    天亮,公孙湘雨果真离开公孙府,去找百里奇。
    小刀再次醒来,他已在苏乔那艘画舫,伤也好了七成。
    苏乔替他设酒洗尘。
    今天的苏乔不是罗纱白裙,而是青衫便装。还穿上了长靴,娇柔中带出英气。
    “你……今天……”小刀儿瞧着她这身打扮,有点不解。
    “跟你呀!”苏乔笑道:“跟你走,总不能再穿那种衣服吧!”
    “你很神秘!”
    “真的吗?”苏乔娇笑几声,道:“我跟其他女孩没什么差别,以后日子久了,你就会明白。”
    小刀儿现在也学会喝酒,浅浅呷了几口,道:“说真的,我也不知要去哪里!”
    “哦……”苏乔想了一下,问:“你还没将你身份告诉我呀!”“我出身低贱,我娘是人家女仆……”小刀儿将自已身世和遭遇说了一遍。
    苏乔沉思半响,道:“我敢说,你的身世一定不平凡。”“哦?”小刀不解地问。
    “我有理由。”她很有把握地说:“否则他们没必要陷害你们母子。”
    “那也不能说我身世不平凡呀!”
    “我的意思是说,不是你,就是你娘或你爹,一定牵连某种事倩,而这种事一定存在很大秘密。”
    “我家有什么秘密?富人的仆人?”
    “也不能这次说!”在旁的小苏娇笑道:“当仆人最怕发现主人的秘密,说不定你娘发现了公孙家大秘密,才被陷害。”
    这理由很充足,大家也都这么想。
    “到底公孙世家有什么大秘密?”小刀儿准备有时间去查明。
    苏乔也说:“改天我帮你去查。”
    小刀儿感激一笑。喝酒道:“说完了,你该相信我没地方可去了吧!”
    苏乔娇笑点头,道:“那位没了大师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哓得,上次被捉,就一直在你这里,和他已失去音信,而且你一个女孩,也不便跟我们……”
    “那要去哪里?”苏乔也在沉思。
    小刀突然道:“小姐,上次春神不是要你去惩罚一个人吗?”
    苏乔桄然拍手:“对呀!我怎么把这件事给搁了。”瞄向小刀,娇嗔道:“都是你,搞了那些事,害我把它给忘了。”
    小刀儿歉然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人是谁?”
    他有意也替春神办点事。
    “他是一个老人,很老,但是年轻时做了一件亏心事,杀死个好人,也该受点惩罚。”
    苏乔说出教训人家的原因。
    小刀儿也很赞同:“他在哪里?”
    “华山附近。”
    “华山……离威阳已经不远了……”小刀儿喃喃道。
    咸阳离风翔公孙府也不远了。
    “你要去?”苏乔问。
    “嗯。”
    “现在就走!”
    “好!”
    年青人说动就动。
    苏乔交代小刀后,己随小刀离船。往华山方向出发。
    葱翠的山像舂笋般凸出地面,山峰中还雕出一座象牙塔似的小庙,虽是初冬,华山依然景色宜人。
    远看象个小庙处,乃华山派根据地。
    庙后方不远,接近断崖,突然窜出两道人影,直飞山顶。
    人影一落,一处山林较平地面。
    二人轻功都很高绝。
    女的是苏乔,男的是白发老人,小刀儿早就立于该处等他们。
    “女娃儿,你引我来此,用意何在?”老人问。
    “索债的。”
    “债从何起?”
    苏乔凝视老人,冷森森道:“说不完,道不尽。”
    “老朽自认没和人结过怨。”
    “做坏事的人,很容易就会忘记。”
    老人抖动自了的眉毛,瞄向小刀儿,又转向苏乔:“凭你们两个,恐怕不是老夫对手,回去吧!老夫不愿伤了你们。”
    “你何时听过债主会听欠债的话的?”
    “你们太不识相了!”老头儿有点恼怒地大嘁。
    “识相也不会来了!”
    苏乔二话不说已展开攻势。
    令人意外,她身手之高,简直可以说是轻雾聚成的人,驭飞不定。煞是好看。
    老人功夫也不低,迎上手就是以沉稳内力抵挡。倒也应付自如。
    苏乔出刀,亮晶如月的匕首,刺出流垦般速度,狠而淮。
    小刀儿不时注意双方战局,必要时如苏乔交代出手相助。
    “小娃儿,好功夫。”
    老人不得不对苏乔的身手也赞扬几句,尤其她的轻功更到家。
    二十招已过,苏乔感到压力已增,自己内力不足,终究无法支持灵巧的身法,动作已慢下来。
    老人仍是应付自如,渐走上风。
    突然娇喝,苏乔左斜刺七刀逼退老人,窜高五尺,连踢三脚,一个腾身,又急速出手一刀,点向命门要穴。
    老人知道杀招己出,避开强劲三脚,扭身向左偏,如龙冲天般斜飞而上,想来个以高制低。
    苏乔冷笑,诡计已成,剌出那刀根本就是虚招,赶忙来个十八翻,翻向后方,虽是如此,衣衫也被刺出一道血痕,老人一声大叫,跌落于地。
    苏乔乘胜追击,如影随形赶上,又是一刀。
    老人蹬左足,突然一个旋转,如风吹大树倒向左侧,立时又弹回,右手食指己点向苏乔命门穴。
    “呵!”
    苏乔以为前一刀已剌伤老人,该不会有此突变,然而老人使诈,引她上钩,眼看自己动势未遏住,对手已攻向在臂,急得叫了出来。
    “苏乔!”
    千钩一发,寒光闪。
    老人惊叫,右手中的。
    寒光没。
    苏乔再出刀。
    老人跌坐于地。
    小刀追过来。
    苏乔收招,汗流满面,挽袖擦汗,感激道:“谢谢你!”
    若非小刀飞刀及时射穿老人右掌,输得可能是苏乔。小刀儿有点不忍:“老人他……”
    他不动了,颓坐于地,像死了。
    “他没死!”苏乔娇笑道:“若非他已老迈,我会取他性命。”停了一下,她道:“我只是点破他气海穴。”
    人没死,小刀也放心不少:“你受伤了?”
    “没有!”苏乔撒娇道:“有你在,我想会受伤呢?”
    小刀儿有点窘,以笑声回答。
    老人抬头,先前凌厉的目光已失,老了许多。
    “娃儿!老朽到底和你们有什么仇?”
    苏乔想了想:“好,我告诉你。”她拿出一件大而绣有老鹰,沾有血迹,丝质像是旗,也像是手帕的旧布。也许太旧,血迹已化成铁锈状,还带一丝难闻气味。
    “你明白了吧!”
    老人大惊:“神鹰。”
    “不错!”
    “他该死!”
    “他不该死!”苏乔怒叱:“是你们怕他武功太高,联手除掉他!你们太恶毒了!”
    老人默默无言,似在回想过去。
    “你好好想吧,当时你耀武扬威,今天也该付出一点代价。”苏乔领着小刀已离去。
    老人仍茫然:“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没有人会告诉他答案。
    沉重拖开步伐,他也回去了。
    如果有人知道这位老人就是华山元老无怨老人的话,武林恐怕非夺小刀和苏乔性命不可。
    无怨老人,一生无怨,怎会杀错人昵?
    以他如此高强的功夫,又有谁能将他废去?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下了华山,走在山林小径。
    小刀间:“神鹰是谁?”
    “一位高人!”苏乔道:“二十年前他武功最高!”
    “他被杀了?”
    “嗯!被人围杀。”
    “他和春神有何关系?”
    “我不知道……不过……好像是朋友。”苏乔道:“我自己猜想的。”
    “被人围杀应该还有很多高手……”
    “嗯!不过春神只告诉我这个人。”苏乔道:“也许以后他会告诉我们,也许其他人也被他惩罚了,我只知道这么多,你再问,我也答不上来了。”
    小刀也不再问,看看天色已黄昏:“我们先找一家客栈安歇。”
    “好!”
    两人加快脚步走向山下。
    来安客栈不大,二十几间客房,但十分干净,在乡下小镇,也算不错的了。
    小刀和苏乔住进客房,少了一张床,苏乔倒挺大方的愿意两人同床,小刀可没这份真气,只有窝椅子的份。
    盥洗完毕,难得一次轻松,小刀想请她去吃一顿。二十几年来,终于过个象样的人生了。
    客栈前段设有食堂,十九张桌子也坐了八成满,此时正是用饭的时间。
    小刀找了靠街的窗口坐下,点菜可就得看苏乔了。
    小地方,随便吃吃,卤牛肉、葱烬白鸡、烩三鲜,酱味小菜几碟,一壶花雕,也过得去了。
    刮光胡子的小刀,果然十分引人,几道眼光,有意无意地飞向两人,都觉得两人十分不同于他人。
    苏乔对这种眼神已经习惯了,小刀就不同了,心中嘀咕自己似乎在追苏乔,而这内心的秘密,象是被人家识破似的。
    他显得不自在,只顾喝酒而忘了夹菜。
    还是苏乔替他解围,她开口笑道:“别理他们,我们谈些别的!”
    小刀点头,又不知道谈些什么。
    “你想,我们准备到哪里去?”
    “我……我不知道。”
    “我们……”苏乔幻想般地说道:“我们找个地方隐居,让我天天侍侯你,好吗?”
    多么美好的日子,可是小刀不敢多想,要是以前,他一定会答应,然而被没了和尚教训后,已改变了他整个人生观,一时心中起了矛盾,难以词答。
    苏乔叹道:“其实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说说罢了。”
    小刀想了想,道:“等我找到光头和尚,再洗清我娘的冤屈,我就随你去。”
    “真的?”
    “嗅!”小刀用力点头。
    事实上苏乔不敢存多大妄想,她知道小刀的一切一定隐藏不少波折,没那么容易的。
    “只要你有这个心就好。”苏乔感伤道:“不管如何,我都会记住你这句话的。”
    小刀想不出如何接下这句话,沉默地喝酒,他一直不敢将自己感情表露出来,只因为从小形成的卑微心理,没想到竞有一位女人如此不嫌弃他,心中除了感激外,还有一份珍惜。
    窗外下弦月,今夜显得特别明亮,连街道都照得清清楚楚。
    小刀往外看,也向来往人群瞧,想排谴心中起伏不定的波涛。
    突然他叫了起来:“二小姐……”
    客栈门外已匆匆奔入一白衣女子,正是离家想找寻百里神医的公孙湘雨。
    她跑进客栈,慌张地找一个角落坐下,目不转晴地偷偷往街道望去,似在躲避什么。
    果然不到半分钟,三个彪形大汉已追向客栈,人高马大,满脸横肉,不是土匪保证也不是那种本份的善良老百姓。
    一名汉子扫向食客,很快发现湘雨,大刀一挥,淫笑道:“在那里!”
    三人一涌而上。
    “别过来!”湘雨也抽出随身长创,准备防身。
    以她的武功,对付一沆高手,想必没什么问题,但是,她从没有出过远门,而且在漆黑夜里被野男人盯上,那种心灵压力,简直如毛虫在身上爬,毛骨悚然。
    小刀见她吓成这个样子,也就急起来,立时射出飞刀,人也掠了过去。
    飞刀现,长刀落地,三在大汉右手各长出一把薄刀,痛得哇哇直叫。
    小刀掠至,再出双掌,硬将来人劈出店外。
    那些人连滚带爬进开,喏中骂个不停:“臭小子,坏了大爷好事,天鹰崖不会放过你的……”
    小刀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柳西绝他都敢惹,还怕什么天鹰崖?
    “多谢这位公子解危!”湘雨并未认出刮了胡子的小刀,己揖身答谢。
    “湘雨,是我……”小刀仍感到不自在,毕竟上次发生的事。使他甚难为情。
    “你……你怎么知道我……”湘雨惊愕地瞧向小刀,这一瞧,终于让她认出,兴奋叫起:“是你?小刀儿!”
    小刀含笑点头:“是我。”他以为湘雨谅解他了,笑得很诚恳。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小刀自己说不上来,目光已移向苏乔。
    苏乔含笑站起来,神情动人。
    湘雨也瞧向苏乔,这一瞧,好了!突然一掌刮向小刀,叱道:“你无耻!”
    左手抓包袱,右手提剑,怒气冲冲地奔出客栈。
    小刀没追,立在那里不动,湘雨这巴掌,又将他往日不如意的事给打出来。
    苏乔走过来,抚他脸颊,细声道:“疼吗?”
    小刀摇头,没有回答。
    苏乔含情道:“我们回去吧!”
    小刀吸口气,装出笑意,道:“她一人在外,又是晚上,我不放心。”
    “那你去看看好了。”
    小刀点头:“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来。”
    “嗯!”
    小刀已追出客栈。
    苏乔若有所思地轻轻叹气,也步入后门,回房去了。
    湘雨并没走远,换下家客栈,一入客房,就锁得紧紧,不说不动地坐在床前,足足憋了半小时,她才骂出话来。
    “死小刀。你不要脸!”
    声音一出,已伏床痛哭。
    小刀躲在暗处,心情自是不好受。
    “爹又病了,哪里去找百里奇嘛?”
    湘雨将一切委曲都哭了出来,小刀也断断续续知道她是为了找寻百里奇而出来,心中已暗自决定要帮她找人。
    湘雨哭累了,已睡着。
    小刀觉得她该不会乱跑,这才离开客栈,回到苏乔那里。
    苏乔守着烛火,并没先睡,见小刀回来,她已迎上去,娇柔问道:“她还好吧?”
    小刀点头:“嗯,睡着了。”
    “她就是你的童年伙伴?”
    “嗯!”
    苏乔有点不自在,两人坐在桌前,她递过一杯茶,娇笑道:“刚泡的,喝了它,祛祛寒。”
    小刀端起杯子,开始啜饮。
    “她也是公孙秋月的女儿公孙湘雨?”
    “嗯。”
    “她为何离家出走?”
    “好象是要找一名神医。”小刀说道:“她爹病了。”
    苏乔伥然不语,注视烛火闪闪,为何总是不能静止?
    小刀也感觉到苏乔有点不大正常,以前她都是笑口常开的。
    “苏乔你……你不大舒服?”
    “没有!”苏乔突然惊醒似地:“我是在想,何处有神医,也好帮她的忙。”
    “哦……你想得好快……”小刀不知她在说说,笑道:“那人好象是百里奇。”
    “他的确是位神医。”苏乔问道:“你要保护她一起去找百里奇吗?”
    小刀点头:“她一个人太危险了,反正我们也没事,暗中保护她也能放心。”
    “你要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说要……你不是也没地方去?”
    小刀本想说:“你不是说要跟着我。”但觉不妥,所以改了口。
    “好呵!”苏乔娇笑道:“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两人笑得很开心,真象一对恩爱夫妻。
    烛火已熄。
    两人和衣而眠,苏乔在床,小刀卧椅。
    夜渐深渐冷。
    苏乔起身,替小刀多加了一床被子,注视他安祥笑容,说不出几许惆怅心杯,莫名地怅然一笑,她已回床睡觉。
    夜渐深,渐过。
    天已亮。
    “苏乔!”
    苏乔走了,不知何时走的,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我回西湖了,跟着你不方便,希望你能平安,我等你。”
    她是为了湘雨而走。
    小刀在发呆,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看得起自己的朋友,如今却不告而别。
    昨夜添加被子还在,留有多少柔情?
    “苏乔,要走怎么不跟我说呢?至少我们可以约个见面的时间啊!”
    感伤一阵,想到湘雨还需要人保护,也不敢再发呆,还好知道苏乔回西湖了,以后还有机会见面,当下收拾行李,也只是两件衣服。结了账,已奔向湘雨住的那家客栈。
    “湘雨走了!”
    小刀很紧张地打听一番,知通她走向镇西,也追过去,奇怪?很快就找到湘雨的背影。
    一点也不怪!
    事实上湘雨早就退房,躲在镇角,想偷看小刀是否会跟来,结果小刀奔向她住的客栈时,她已心花怒放地慢慢走向镇西。
    “小刀儿,还是没忘了我!也将那坏女人甩了。”她心中不停地这么想。
    跟了三天,湘雨是走向川境巫山。
    今晚他们住在三斗坪的安佳客栈。
    是同一客栈,不同房间。
    今晚仍很平静在感觉上是如此。
    事实上很不平静。
    西院屋顶已露出一个光头,正探出贼眼般地瞧向小刀住的房间。
    “奇怪,这家伙身材那么像小刀儿……怎么没胡子?”
    来的人正是上次没被柳家捉去的没了和尚,当时他急着想救人,找了几个帮手就想劫牢,但人未到,就传出小刀被救的消息,他不相信有人能不动声色救走小刀,乃潜入柳家窥探,见柳家紧张模样,又不得不相信。矛盾之下,他也想到找百里奇,是以一路摸向川境,也因此才有可能碰上小刀。
    “也许他把胡子刮了……”没了想了想,决心硬闯。
    是小刀,那好,不是小刀就算他倒霉,谁叫他那么象小刀。
    “妈的,臭小刀,逃出来也不先通知我,不够意思!”
    蒙上光头脸,一个腾身已冲向小刀房间,撞开前门,双掌扑向小刀,就要扯下棉被。
    小刀蓦然觉酲,劈劈啪啪,一阵交手,没了已如弹丸倒射门外。
    此时湘雨也紧张地想冲过来,但见小刀已昂然走出门口,才又放心隐入房中,从窗缝中偷瞧。
    小刀举掌又要出手。
    没了尚赶忙扯下面罩,急叫:“打不得,是我呵!你的好兄弟!”
    小刀也感到惊讶:“是你?光头兄?”转为欣喜,急忙拉起他:“你怎会到这里来?”
    没了和尚瞪眼道:“还不是为了你?真不够意思,胡子刮了也不通知一声,害我不敢认人。”
    两人走入客栈,关上门。
    “光头兄,今天以前,我如何通知你?”
    没了白他一眼:“算你有理,不过还是不够意思,一见面就给我一顿打。”
    小刀笑道:“我怎知和尚的光头,突然变成木炭了,变得我不认得你了。”
    没了仍白他一眼:“算你有理,不过还是不够意思。”
    “怎么还不够意思?”
    “客人来了,也不备酒!”
    “哦!”小刀想了想:“夜深了,就用你的酒吧!”
    没了无奈道:“看来这趟亏本是亏定了。”
    端起酒葫芦,两人灌起酒来,也说出这几天的遭遇。
    没了和尚笑骂道:“好个苏乔,原来还是位高手,真是走了眼,没想到她会和春神有关。”
    小刀问:“你对春神知道多少?”
    “象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没了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没人见过他。”
    “百里先生呢?”
    “我不知道!”没了道:“百里老头一肚子怪学问,说不定他见过。”
    “那我们可以问问他。”
    “问苏乔不就更清楚?”
    小刀笑道:“她也跟我一样,没见过春神。”
    “说不定她骗你。”
    “若她想骗我,那更问不出来。”
    没了道:“反正她不惹我们,暂且放在一旁,对了,那小丫头她干嘛要找百里奇?”
    “听说是她爹病了。”
    “本来就病了嘛!”
    “可能病情更重了。”
    没了感到不怎么高兴:“他们诬陷你,你还想帮他们?”
    “我只是想……想保护湘雨,毕竟她是我童年的朋友。”
    “这么简单?对于找得到找不到百里奇你都不管?”
    “当然是找得到比较好。”小刀有些困窘:“找得到人,湘雨才能回去,而且老爷他对我也有恩,我希望他能康复。”
    没了有点得意道:“好吧,就算如此,你们准备去哪里找百里奇?”
    “听说他在巫山采药……”
    “巫山有十二峰,你们从头找到尾,要找遍地方!”没丁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年!”
    他有点奚落道:“你们找吧!”
    小刀问:“你又如何找人?”
    “哼哼!”没了和尚得意冷笑:“这就是我不同于他人的地方。”
    小刀喜悦道:“那你赶快将地点告诉我,省得我们浪费时间。”
    没了瞄向他:“怎么,连一声拜托都不会说,你可知过天下除了我,别人很难找到那个怪老头?”
    “拜托,拜托……”
    说拜托就能成事,小刀多说几句也无妨。
    没了还是白眼:“光拜托,也不会拍拍马屁?”
    小刀的马屁功夫可不太到家,拍得不甚舒服。
    “算啦,算啦,什么见识过人,交友广阔?都是老套啦!你怎么不说我和你在一起,什么事办起来都顺手多了?”
    没了的马屁功夫,果然有一套。
    小刀听得津津有味,重复念了一遍。
    “你这不是马屁!”没了眯起眼晴:“这叫跟屁虫,差别太大了。”
    胡扯一阵,小刀正色道:“你还没把百里奇的住处告诉我。”
    “采药哪有固定的住处?”没了叫道:“到时侯再找,包你错不了。”
    “可是-…我要如何通知湘雨?”
    “这个你放心,我们走在前头,她一定跟在后面,丢不掉的。”
    果然,没了带小刀满山转,湘雨跟得紧紧。
    巫山临江,苍劲挺拔,常年罩雾,一峰峰的山,就象千百只的骆驼般,乘在里面好象真的会动。
    转过三个山头,花掉整个早上和半个下午,远处山峦森林夹着小溪中才呈现一座小茅屋。
    这次没了走了眼,找到的是小刀。
    没了尴尬笑道:“我忘了你是在山上长大的……”
    小刀笑道:“你也不差,若非你告诉我,他采药时都喜欢整棵连泥土掘起,我还是很难找到地头。”
    没了瞄向他:“你的马屁进步多了。”
    小刀笑道:“我是实话实说。”
    “嗯!更进一级!”没了用力点头。
    “走吧!”
    小刀瞥见湘雨跟在后面,也不愿多停留,想确知百里奇是否在此,省得又失望了,加紧脚步,已掠向那栋小茅屋。
    没了还没到地头就喊了:“百里老头稀客到啦,不只是我,还有你更想见的人
    ”
    音传数里,回音更响。
    屋内没人,但有许多药草,小刀感到很欣喜,这许多他都曾用过,只是不知道名字。
    “没错,这是他的住处!”没了很有把握地说:“他可能采药还没回来。”
    “既然没错,就等吧!”
    两人就此耗下去,小刀对药草本身就有偏好,趁此时正好多记一些,甚至嚼尝药草味道。
    没了只有喝酒的份儿,没事就叫几声,想通知百里奇有贵客到来。
    湘雨已知找到地头,目不转睛地往四处搜寻,她希望早一步找到人,以便有理由解择自己先到此地,跟在人家后面总是没面子,而且又是闹别扭的冤家。
    终于让她看到远处有位青衣书生型中年文士,捉着青草往茅屋奔去。
    湘雨赶忙冲了过去:“老前辈家父公孙秋月……”
    湘雨道:“老前辈您是百里神医吗?”
    青衣书生突闻公孙秋月,大惊:“秋月寒!”他点头:“老夫百里奇,神医不敢当。”
    忽见自己找对人了,湘雨已喜极而泣:“老前辈,请您救救我爹……”
    百里奇安慰道:“你先别哭,有话慢慢说。”
    湘雨觉得自己失态,赶忙试去泪珠,哽咽道:“对不起,老前辈。”
    “没关系,你一人来的吗?”
    百里奇是听到没了的叫声,担心自己的草药遭了殃,才急忙地跑回来,只见湘雨,他当然不解。
    “还有两个,不过我们不同路的。”湘雨回答。
    “哦……我们上去看看!”
    百里奇已奔向茅屋,湘雨追上。
    “原来是去约会,还借口采药。”
    没了和尚见百里奇带着湘雨进门,已大肆挖苦。
    百里奇瞧见花草无损,方自放心笑道:“大和尚,上次一别,您气色又好了许多了!”
    “我怎能跟你比?”没了和尚嗳昧一笑:“爱情能使人恢复青春的。”
    这话说得湘雨也难为情。
    “和尚兄,你误会了,我刚刚碰这位姑娘。”
    “这么巧,早不碰,晚不碰,偏偏我们来时你就碰上了!”
    百里奇苦笑不已,他知道事情遇上没了,保证愈描愈黑,最好的办法是不说话。
    湘雨可忍不住了,她道:“大和尚,我们真的刚刚才碰面。”
    “哦!还没开打就招啦,刚碰面感情就那么好,还会帮人家说话!”
    湘雨羞奋叫道:“大和尚你……”
    “我乱说是不是?”没了瞄向她哭过的眼晴,突然歉意万分道:“哦,对不起!原来是旧情人刚碰面,哭上一场,人之常情。对不起,你们刚碰面没错,泪痕是新的!”
    没了的嘴巴果然不饶人,说得湘雨无地自容,嫩白的脸己红透耳根,窘得很。
    小刀不忍,道:“光头兄,谈些别的,好不容易才找到百里先生。”
    没了点头道:“好吧,反正多了我们两个,他们也谈不了俏俏话。”并瞪向百里奇:“老头儿,你跑到哪里去?怎么一回来就带个女的?”
    百里奇道:“她是秋月寒的千金,和你们一同上来找我的。”
    “没有吧……我只有和他一起上来。”没了装作不解,瞧向小刀。
    小刀不忍,道:“可能是凑巧,前几天我还碰到过她。”
    湘雨瞪向他,叫道:“谁遇过你,不要脸!”
    “唷唷唷!”没了一见就不舒服:“公孙湘雨,你说话客气些,你们冤枉他已是罪大恶极,连你这个青梅竹马,和着泥土长大的伙伴,也敢讲出这种话,你没有良心哪?”
    “我……我……”
    “我什么?”没了叫道:“若不是你跟着他,你能找到百里奇老头?若不是小刀儿想替你分担一点辛劳,想治好你爹的伤,他才不会来求我,你良心在哪里?”
    “我……我……”湘雨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你只会哭,你想到过别人想哭都哭不出来时,是什么滋味?”
    “小刀儿……我对不起你……”
    没了这才放软口气:“知道对不起人家,那还有救!”
    小刀有点哽咽:“二小姐别难过,事情过了就算了。”
    湘雨哭过了,心情也好多了,尤其又解去前嫌,再也没什么好牵挂。
    “小刀儿……谢谢你带我来此。”
    小刀安慰道:“为了老爷,我也想求百里先生。”
    百里奇问道:“你们早就认识?”
    “岂只认说,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没了叫道:“他们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那……”百里奇转向小刀,拱手道:“阁下就是秋月寒的公子了!”
    小刀摇头:“不是,我以前是他们家的下人。”
    百里奇轻笑:“其实主人和下人都一样是人,先天上是没什么尊卑的差别。”
    “对对对,贫僧最喜欢听这种话,狗眼才会看人低,我这位兄弟迟早是会出人头地的!”没了很有自信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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