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小刀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无怨老人
    达摩令出,凡少林弟子,皆须接受徵召,否则示为叛徒。
    没了去了哪里?
    哪里都没去,打从他听到少林追捕小刀一事以后,他就偷偷潜到此地。
    对于小刀儿的举动,他是既高兴又紧张。高兴小刀儿果然扬名天下,紧张者,他竟太岁头上动土,找到了少林头上?
    他非得好好问清楚不可。
    基于朋友义气,他不能出卖小刀儿,但达摩令已下达,他已不得再躲了。
    “掌门师兄,你找我?”
    没了仍是红鼻子,两张嘴,一副醉态可掬,不过这次他是有意装的。
    酒醉了总容易误事,误事后总以为罪会比较轻。他和一般醉鬼相同,有此想法。
    无心叹气:“师弟仍是这般德行,几年了,都改不了。”
    没了眯起醉眼,道:“师兄,你可知什么叫大彻大悟?众生之象,无有无存,喝就没喝。无物不通,无物不达,这才叫彻悟。”
    无心道:“师弟,要是能不饮而饮,岂不更上一层楼?”暂时借住的小寺庙有他俩位师兄弟在谈话。没了年龄虽差无心二十余岁,但他却是圆光的闭门弟子,圆光为圆空的师弟,圆通为圆空师兄,也是无心师父,是以没了得称无心师兄。
    没了醉步来回走动,笑嘻嘻道:“师兄,你发出达摩令,就是要劝我戒酒!”
    无心道:“师兄有事请你帮忙。”
    “哦……”没了坐在一条长木板凳,左脚一翘,象个市井无赖:“师兄别把我看得太重,有的事我是办不来的。”
    无心道:“我并没硬要你做到,只希望你尽点力量!”
    说话间,双目茫然瞄向只有幅画的关公神像,一把青龙偃月刀,舞得神武,像有股神气,可劈杀任何邪恶之鬼神。
    没了道:“师弟我无时无刻不在为少林寺尽力,你说吧!别拐弯抹角,醉的人听不懂暗语。”
    无心长长喧个佛号,也不再说些不相关的话,道:“二师叔被害,师弟想必已有耳闻,而元和曾说师弟与歹徒有所交往。”
    没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一点,不过,少林寺规可没有禁止门下交友吧?”
    “师弟,那人……”
    “我知道!他涉嫌杀了圆空师伯!”没了道:“那也只是涉嫌,怎能硬往坏处想?”
    无心道:“若凶手非他,师兄一定还他公道,最主要是找他出来澄清一切。”
    “象你们这种找法,我看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解决了。”
    “不会的。”
    “会不会现在不必争论,你们找我来,是要引诱他,而他又是我朋友,这不是在为难我吧?”没了提起葫芦,咕噜直灌,酒溢满襟。
    “师弟,该以事情为重,明辨是非。”
    没了发过一阵牢骚,道:“你们都找不到,我还找得到。”
    “他就在此山中,你可以和他谈谈。”
    “然后,你们就利用机会逮住他?”没了叫道:“你们既然知道他的厉害,也知道他躲在暗处,就想要以我当饵?说不定我们现在谈话,早就在他监视之中!”
    无心立时极目往庙门及四处搜去,一片被烟熏的黑漆,沉重的往下压,对这名未谋面而可怕的年青人,他也感到忌讳甚多。
    谁又敢担保他不在这附近?
    没了叹道:“我看,你们还是撤开比较好。”
    无心沉吟半响,道:“好!”
    没了道:“不只是口头的答应,而是真的撤!甚至还要防止其他的人侵入,否则就算我去,也是石头数树干,白去了。”
    “师弟该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言!”
    “什么诳言?”没了讪笑道:“只是一张嘴,我想说就说,谁能如何?”
    无心脸色沉重道:“师兄向你保证。”“这还差不多。”
    “师弟你劝劝他,只要他说出一个理由来,少林一派决不治人罪。”
    没了似笑非笑:“希望是如此喽!”
    没了可没有劝人之意,他清楚得很,留下那些证据,又发出武林帖,动上了达摩令,没罪的人也会硬被人说成有罪了。
    朋友一场,没了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逃过这个劫数。
    “小刀儿……听到我的叫声了?”
    没了叫遍山林,现在消立于崖顶。往深幽幽的崖底喊叫。
    “光头兄?”几日茹毛饮血,小刀儿已长出一大把胡子,有点野人味。他闻到叫声,不假思索,已回话:“我在下面”
    声音不大,仍可传送没了耳中。
    “好小子!专找死路躲!我怎么下去?”
    “跳下来,我接着。”
    “要是接不到……”没了有点发毛,对此万丈深渊,硬往下跳,不就等于自杀了?他还是跳了。
    身如飞花柳絮,轻飘而下。
    小刀并没飞身去接,他等在洞口,手持兽皮结成的长索,一个挥出,如长鞭般将没了给卷入洞内。
    “你啊!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一个人?”没了找了块地方坐下,推过酒葫芦:“要出名也不能找到我祖师爷头上啊!”
    他最重要的是这句话:“害我们并肩作战的机会都没有。”
    几天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刀儿,乍见好酒也不假思索,一副馋样,大口大口地灌,几口不到,已喝下一半,看得没了有点舍不得。
    “你干嘛没事把我师伯给宰了?”
    “我没有……”小刀儿交还葫芦,一脸通红,道:“我们只是教他认罪,废了他武功而已。”
    “这么说,你真的去过悔心洞了?”
    “嗯。和苏乔。”
    “我的妈呀!怎么又是苏乔?”没了叫道:“你将事情说一遍。”
    小刀儿很快地说一遍。没了实在哭笑不得,叫道:“走就走了,还留什么飞刀?好啦!
    现在全武林的人都在找你,这种日子你怎么过?”
    “我可以回山中。”小刀儿说:“等皮索够长了,就从崖底逃走。”
    “真亏你还有一身本事。”没了长嘘短叹。
    小刀儿问:“圆空不是只废了武功,怎么会死了?”
    “你废了我师伯?”
    “不是,是苏乔。”
    没了坐不住了,无处发泄情绪地来回走动:“你这人也真是!连人家是何来路都搞不清,就随着人家到处去行侠仗义?”“她们救过我……”
    “救过你?你就变成她的忠心奴仆?凡事由她牵着鼻子走?”
    “她们很善良……专门济弱扶贫。”
    “什么叫善良?坏人脸上有没有写一个坏字?”没了坐下,情绪激昂叫道:“你知不知道?这可能是个圈套,大圈套,你掉进去都不知道!”“我想不会!”
    “怎么不会?好!你告诉我,上次废的那名老人,长得是何模样?”
    “满头白发。身材瘦高,看起来已有百岁开外。”
    “是不是精神很好,两眼炯炯有神,出手之前,手掌好象要涨一倍?”
    “嗯!”
    没了叹道:“我的妈!我该想到你们在华山,要找的就是无怨老人,只是怎会想得到你们会动上他的主意呢?”
    “他们都罪有应得。”
    “他们又犯了什么罪?”没了道:“无怨老人一生无怨,又怎会作出伤天害理,让人家想置他于死地而后甘心的事来?”
    他大声叫道:“这分明是诡计。”
    “我……”小刀儿有点迷糊了。
    “你也不跟我说一声!”没了叫道:“你知不知道废了一个人的武功,就等于置他于死地?而且还是苏乔出的手,她这么一戳一指,谁知道用的是几分劲。”“她跟我说……只废功夫……”
    “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苏乔真的在利用小刀儿吗?
    “怎么不是?看你还不明白?她一办完事就避开你,说什么西湖见,若她真有心,为什么不出面澄清?还说什么暗中报仇?”没了叫道:“现在你落难了,她为什么不来救你?”
    小刀儿坐了下来,神情沮丧。
    难道苏乔真如没了所说,只是想利用自己?
    春神救自己,是在施行她们诡计的一部分而已?
    苏乔那份感情全是装出来的?只是虚情假意,想偷取自己的情感?
    她门所要杀的人,并没有所谓的罪行?只是一个借口?然后利用自己的飞刀,然后嫁祸于己?
    这太可怕了!
    “不会的!她还救过疯子!是我亲眼所见!”小刀儿极力不愿相信此事。
    “她怎么救疯子?用琴音?不错,就是用琴音,已控制了疯子的心智,她们要他杀谁,他就杀谁,这和你的处境有何不同?”
    没了现在已相信苏乔她们是在利用小刀儿。
    “你想过没有,你和疯子都是武林一等的高手,她们实在太需要这种刽子手!”
    “我……我……”小刀儿不敢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猛抢过没了手中酒葫芦就要灌入口中。
    “喝什么酒?”没了反把它怆回来:“现在不能喝!非把事情弄清楚不可!”
    小刀儿疾往洞口冲去,一股悲愤涌上心头,冷风刮向脸颊,胡子唰唰地震动,却不能刮去心头那份痛苦。
    难道世上真的没有一丝温暖?为什么全是一些让人受不了的遭遇?
    苏乔的笑,苏乔的情,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什么才叫作真的?
    连一副慈祥的春神,她也是带一副面具?
    她也在利用无知的人,我,还有疯子,甚至其他人?去当她的刽子手?
    刽子手?刽子手?我是刽子手吗?
    为什么我不问清楚,就那么相信她们的话?为什么我那么容易就了结了一条生命?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要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小刀儿已忍受不住内心悲怆,暴厉怒吼,脖颈青筋暴涨,肌肉绷得快要撕开衣服。
    震声如狂雷,撞得山岳抖动,回音震耳欲聋。
    没了不忍,送过酒葫芦:“喝吧!喝了以后心情会好些。”
    小刀已失了心,并没有接过酒葫芦,喃喃念着:“不行……不行……我要问问她,一定要问问她!”
    “问她”
    一声咆哮再起,小刀儿整个人己冲向崖顶,快得连没了都来不及拉住他。
    “小刀儿,你不能去!外面都是想捉你的人快回来……”
    没了在叫,然而却无法叫回小刀儿。让他头痛的是自己根本无法爬上直崖顶,着急也没用。
    “小刀儿……你怎么那么性急……唉……”
    他只有想其他办法爬上去,希望还有机会阻止众人杀害小刀儿。
    小刀儿的吼叫声,早就将撤向附近的人给引回来。
    突见他已冲下山,元和惊喜大喝:“就是他!”已腾身追过去。
    无心也不落后,冷喝:“别让他跑了!”众人如剿恶虎般迎上。
    “让开人不是我杀的”
    劈向元和念珠。
    小刀儿真如一头疯虎。锐不可当的冲向元和,只一碰面,他真的不顾自身,双掌劈向元和念珠。
    哗啦啦,念珠暴开,数十颗齐向小刀儿射来,他仍不改冲劲,一味儿猛冲,击碎无数念珠,硬是将元和击退,自身左腿和左腰也被砸了三颗,然而他全然不感觉痛,又冲向人群。
    “让开”
    元和被他一击,如摔死狗般掉向后面,暴吐鲜血已不醒人事。“好狂的小子!”
    华山掌门剑南舟无相神掌化出重重掌影,如一座银墙压了过去,以他想法,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他低估了小刀儿拚命的神勇,只一照眼,小刀儿已瞧出神掌七实十五虚,冲势不停,双掌开放,猛往前以拍,奇快无比地封向剑南舟左掌,啪然巨响,剑法舟已被震得手掌发麻,不敢怠慢,又击出右掌。
    岂知他快,小刀儿比他更快,右掌如猛龙过江,直捣其心窝。
    啪地一声,剑南舟已闷哼退了一步,而小刀儿却被木阳子拂尘扫中左脚,摔在地面,也幸好木阳子这一击,否则剑南舟非得吐血不可。
    小刀儿忍痛落地,眼见拂尘又攻到,寒光一闪,飞刀已取向木阳子肩井穴。
    木阳子冷笑,伸出左手食中指就想挟飞刀,可惜太小看飞刀威力,眼睛一花,飞刀已插入肩井穴,痛得他功力尽失。
    小刀借势滚向右头,无心十指已抓过来,不得已,他只好让出左肩,来个两败具伤,一掌已截向无心右肋。
    突然,无心巳抓破小刀儿左肩,指痕露血,人也缩着右腰窝退而后,小刀儿那掌打得也不轻。
    往地上摔去,小刀儿再次腾空,想掠过成百上千的人群。
    念珠结成的网罩过来。
    小刀如利刀冲破。
    暗器雨点般罩至。
    小刀挥掌拂去,人往下掉。
    地面蛟筋巨网又起,四面八方裹至。
    小刀打出飞刀,精确地削断网结,趁这裂隙钻身而过。
    数位高手封向小刀,武功尽展,旋风呼啸如排浪。
    小刀再发飞刀,人已拔高丈余,绕过那群高手。
    念珠如蛇,绞向他双腿。
    小刀翻腾躲开念珠,其势已竭,往下落。
    珠网又结,当头罩下。
    “啊”小刀儿大吼,劈出十七掌后,念珠撒落一地,他也坠往地面此时那张巨网已罩了过来,另一张网又结成,无心及七重生以及剑南舟,木阳子都围了过来,各自出招,全是狠力。
    小刀儿冲破巨网,再也无法突破念珠网,其势一竭,整个人已成网中困兽。
    虽是如此,他还拖拉十数人五丈余远,然后啪地跪下来,双目尽赤,如头猛兽。
    四周人群战战兢兢,一丝不敢松懈,一步步逼近。
    “苏乔……你在哪里……”
    小刀儿终于黯然说出此话,整个人已坐于地面,脑中一片空白。
    此时无心才走近,可以看出他脸色苍白:“把他绑好!”
    元悟立时又加了两条蛟筋绳,绑在小刀身上。局势总算落定。
    无心转向众人,双掌合十道:“多谢各位帮忙。”
    木阳子早已将肩井穴上的飞刀拔踔,虽有一丝血迹,但除了当时功力受制,现已恢复,他是三位掌门受伤最轻的一位。
    他道:“如此恶徒,留在武林,实在遗祸非浅!”
    他有意当场处决小刀儿。
    剑南舟十数年来,早已忘了受伤是什么滋味,今天一上场就让小刀儿给撂了,心情自是难以忍受。
    “要是再让他多活几年,恐怕就没人治得了他了。”
    无心长叹道:“是非虽甚明显,站在同是武林立场,该给他有个自白的机会。”
    木阳子道:“恶人多属狡辩,掌门大师当小心才是。”
    无心道:“老衲自有分寸。”
    他走向小刀儿,只见他全身至少有一半是伤,有的甚至于流出黑血,显然受了某些饮过毒的暗器。
    “公孙小刀。你还有何话说?”
    小刀儿仍木讷地坐在地上。无任何表情和反应。象是突然变成白痴般。
    无心又问:“你是否潜入少林禁地,而残害了本派长老圆空师叔?”小刀儿仍然不语。
    剑南舟冷笑道:“恶徒自知难逃一死,说也白说,掌门无复再费口舌,他不会开口。”
    无心有所思,此时他想起了没了的话,才发现没了不知去向,赶忙转向元静道:“你快找找看,没了在何处?”
    元静遵照指示,往崖边寻去,立时发现崖下有人,很快地找绳索将没了吊上来。
    “掌门师兄!杀不得,凶手不是他!”没了急忙奔向人群,醉态全失,突见小刀受伤累累,于心不忍,倒出烈酒,为他洗涤伤口,骂道:“妈的,那么多人对付一个,算什么?”
    无心道:“师弟,此人霸气逼人,师兄不得不如此。”
    没了叫道:“他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他若不是凶手,就已如此了得,那凶手岂不是更难缠?
    无心愕然道:“凶手是谁?”
    “杭州苏乔。”
    剑南舟讪笑道:“若说别人还有可能,若是苏乔,她根本不会武功。”
    木阳子道:“若不是他,飞刀会落在现场?”
    对小刀儿的飞刀,竟然能射中他,他可是刻骨铭心,永生不忘。
    “唉呀!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没了转向小刀儿,急道:“你快说啊!事情总该有个结果。”
    烈酒烫伤口,也将小刀儿的知觉给唤了回来,他怅然地望向没了,嘴角抽动,欲言又止。象这种事,又有几个人受得了?而且对方又如此断然,说也白说。轻轻叹气。歉意地眼神流露着无奈。
    “你说啊!就算为了我,你忍心看我没办法救你,是不是?”
    小刀儿见他如此急样,心头十分不忍,自己难过,又何须拖累他人?然而说出苏乔,万一要是苏乔不是没了所言,那不就等于害了她?可是事实又多么让人失望?
    剑南舟冷笑道:“不必说,也不必问,他是脱不了罪嫌……”
    “放屁!”没了突然如发了疯一般,不管什么掌门不掌门,吼道:“你又能拿什么来证明?一把破刀?什么正派?硬要将人逼死你才甘心,是不是?我……”
    无心急忙喝道:“师弟,不得无礼。”
    “什么有礼无礼?人命关天,能无礼回一条命,我情愿无礼,掌门人你看着办好了!”
    没了气冲冲,他已豁出去了,双手捏紧,准备拼上老命。
    剑南舟被骂,老脸一红:“没了,老夫尊你辈份较高,岂知你如此狂妄,今日要不领教领教,华山一派从此退出江湖!”他已摆出姿态,负着双手,准备动手。
    “打就打!我怕了你不成?”没了也想动手。
    “没了退下!”无心喝道:“再不听,逐出少林派,再治辱派之罪!”
    没了硬是将发的掌给澈回来,眦目仍甚。
    无心转向剑南舟,道歉:“剑掌门请息怒,没了冒犯之处,老衲定将其治罪,还掌门人公道!”
    剑南舟冷哼。瞪向没了,负手而立,不再理会没了。
    小刀儿于心不忍,没了为他受罚,淡然转望无心,道:“没了说的没错,还有苏乔。”
    他在想,如果苏乔真的是在替人伸冤,那么更可据理力争。也问心无愧,若苏乔骗了他,也无须让没了为此而受波折。
    “听到没有?是苏乔!苏乔才是真的主谋!掌门师兄,你该查明再定罪!否则少林将蒙羞!”没了高兴地转向小刀儿,激动道:“对!就是要说!说了他就宰不了你!只要今天不死,以后还有机会。”
    无心道:“此事非同小可,师弟千万不可袒护凶手。”
    没了叫道:“谁袒护了?事实就是事实!”
    木阳子道:“此种事实,很难让人相信!”
    剑南舟冷笑:“方外之人,心境却如此混浊,少林派恐被你羞污了。”
    没了不屑道:“总比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好得多。”
    “二师弟!”无心见他们又争执,立时喝开他,道:“剑掌门说的没错,片面之辞,实令人难以相信!”
    “妈的!少林家事,要……”
    “没了!不准胡说!”无心怒喝,没了是过份了点,有损他掌门之尊严。
    “什么胡说!”没了不服气道:“如果他说谎,我就摘下这颗人头让你们当球踢!”
    此语一出,严重性已成,无心不得不谨慎:“师弟……”
    “没什么好说”没了喝道:“我一生也交这么一位朋友,他受冤屈,我不能伸,有什公好活的!”
    剑南舟冷笑:“只怕你陪了命,也救不回他的头颅!”
    没了不屑道:“你又算什么?自己师父被废了功夫,也不知道,还好意思在此说风凉话。”
    剑南舟霎时脸色一变:“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呵呵!我还要说只要找华山无怨老人问问看,就知道废了他的武功是谁呢?”
    剑南舟再也呆不下去,拱手向木阳子和无心,道:“两位掌门,事出突然,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他已飞身掠往左侧树林,消逝而去。
    无心追问:“师弟,你所说可是实话?”
    没了点头道:“一点不假!苏乔利用他,而废了无怨老人,以及圆空师伯。”
    小刀儿此时已站起来,欲言又止,他想说出苏乔为何废去两人武功的原因,但此时谁会相信他的话?转向没了,心绪为之激动:“光头兄,多谢你……”没了走近拍拍他肩头,笑道:“事实就是如此。也没什么好说谢不谢,谁叫咱们朋友一场。”
    小刀儿顿时感到世间还有温暖存在,鼻头都快酸了。
    无心沉重道:“看来,武林又将起波澜!此人虽暂时脱嫌,但也是帮凶,老衲必须带回少林治罪。”
    木阳子道:“如今也只好如此。”
    “等等!”
    远处已奔出两人,一老一姑娘,锦灰劲衣者正是公孙秋月。白衣不用说是湘雨了。
    “小刀儿!你怎么了?”
    湘雨急冲而上,泪如涌泉,哭得十分凄凉。
    “早跟你说过,那狐狸精一定会害你!你就是那么傻!看你,全身都是伤!”
    小刀儿想装笑安慰湘雨都装不出来,黯然长叹不已。
    公孙秋月走向无心,拱手道:“掌门人,在下是为此人而来。”
    数天前,他就知道小刀儿被困此地,已和湘雨赶来,虽能及时赶上众人逮捕小刀,却不能伸手援助,他能作的只是求情。
    无心叹道:“此人犯下罪过不小,老衲恐怕无能为力。”
    木阳子道:“公孙大侠侠名远扬,理当看您面子,但此人只不过是公孙府一名奴仆,公孙大侠何须自甘冒着渎身之嫌呢?”
    公孙秋月宁静一笑道:“虽为奴仆,但公孙府亏他太多,总想找机会补偿他。”
    无心叹道:“公孙大侠仁慈心肠,但武林帖已发,老衲必须向武林有个交代。”
    公孙秋月道:“此规矩在下也懂,只希望能保他暂时免受囹圄,若他真有罪,在下也不敢袒护。”
    无心苦苦一叹:“虽然公孙大侠武功盖世,但此人神勇无比,不瞒您说,老衲亦受其掌伤,伤势颇重,七重生折其五,还有数十名弟子以及武林同道。若再拿他,谈何容易。”
    他已表明,自己少林派都无把握捉住小刀儿,纵使会孙秋月能耐高,也未能擒住他。
    木阳子也说话:“不仅如此,华山剑掌门和贫道,也一样受了波及。公孙大侠当三思。”
    公孙秋月知道今天是保不了人,无奈地转向小刀,关心道:“你觉得如何?”
    小刀微微点头:“还好!”
    “什么还好?你一定很痛?爹,您一定要救他,爹……”湘雨感情总是脆弱,又哭了。
    公孙秋月微微地张了张嘴,有点哽咽地道:“你好好在少林寺,我一定替你开脱。”
    “多谢老爷……”
    没了总算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立时道:“公孙老爷,要开罪很简单,只要将无怨老人请来即可。”
    “无怨前辈……”公孙秋月不解。
    没了急道:“一时也说不完,我们先赶去,省得剑南舟这个小心眼的阻止无怨老人出山。”
    “好!”公孙秋月立时转向湘雨:“雨儿你先回去,爹有事要办,或者住在洛阳,也好就近联络少林派。”
    “爹您快去,我住洛阳好了。”
    公孙秋月又转向无心和木阳子,道:“两位掌门,秋月去请无怨前辈,届时有个交待,还请善待公孙小刀。”
    无心点头:“放心!公孙大侠,老衲定当依江湖规矩办理此事。”
    “多谢了!在下铭感五内。”
    没了道:“小刀儿,别想不开,好好养伤,我一定给你好消息!”小刀儿望着两人离去背影,感触如许之深。
    此时他多么希望苏乔也能如此。
    可惜人海茫茫,苏乔影子一丝也看不见,摸不着。
    苏乔呢?
    她当真如没了和尚所说,只是在利用小刀儿?
    冷风掠过林梢,簌簌然,一片萧索,先前那份热闹喧哗,早已埋葬林叶中。
    一身黑衣束装的长发女人,默然的立于滴有血迹的草坪中。
    那血,有众人的,也有小刀儿的,时间不久,还鲜红着,只是有点凝冻。
    苏乔并没忘记小刀儿,她那轻柔指尖正触及血迹,浑身不由得冷颤起来。
    良久,她都没动,只是嘴唇已咬出深深一道齿痕,脸更白了。
    秋月和没了和尚很快地赶向华山千重岩,他们必须比剑南舟先到,因为他们怕剑南舟在缉捕小刀儿时受创,因而生报复之心,阻止无怨老人替小刀儿作证。
    不大的木造起居室,无怨老人正闭目盘坐在正房薄团上,其事神案的桌子放了一把剑,一座香炉,清烟冉冉,一片宁静。
    “老前辈!”
    没了匆忙打开竹片编成的门靡,跨入干净的铺木地板,发现无怨老人还在,心口也嘘了气,总算没白跑一趟。
    公孙秋月随后也跨入门槛,拱手道:“前辈,在下公孙秋月,冒昧造访,还请见谅。”
    无怨老人抽动白如雪的眉毛,张开眼皮,那种练武人该有的凌锐眼神虽然失去,但仍炯炯有神。有点惊讶地说:“你是秋月寒?”
    “正是在下。”
    “你呢?”无怨老人问没了。
    “小僧法号没了。”
    无怨老人稍加点头,要他们坐于左墙两张靠背木椅,他道:“你们找老夫,想必有事?”
    秋月寒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来此,乃为了公孙小刀一事?”
    “公孙小刀?”无怨老人不知上次伤他的就是此人,乍听和秋月寒同姓,以为是他儿子,乃问:“他是你儿子?”
    秋月寒摇头:“不是,是府中小婢之子。”
    没了和尚可没什么耐性道:“老前辈,他就是以飞刀伤你的人,你还记不记得?”
    此种事焉有不记得之理?无怨老人闻言,稍加愕愕:“此子也伤了你们什么人?”
    没了道:“他把我师伯圆空给杀了,现在已被困于少林寺。”
    无怨闻言,长叹一声:“我早该料想到他会去找圆空!”他问:“你们找老夫,是为了伸张他的罪行?”
    “不是!”秋月寒道:“他说攻击前辈的,还有一位女子?”
    “没错。”
    没了急道:“我们是要前辈去证明此事!”他解释:“他是被害者。”
    “怎么说?”无怨老人道:“他的飞刀,简直不可思议,若非他,那女子奈何不了老夫。”
    “就是那女人用计,欺骗他涉世尚浅!”
    没了很快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无怨老人长叹不已:“他无罪,那女子也未必有罪。”
    这话让人疑惑了。秋月寒问:“前辈所言……难道……”
    他本想说苏乔报仇是真实,但顾及无怨辈份之尊,因而没说出口。
    无怨老人叹道:“此事已过久远,很难再加以追查,当时老夫确曾和圆空、武当全真、天山六百以及几位高手,围剿神鹰董仟。”
    秋月寒脸色也微微--变,年轻时他也曾经听过董仟事迹,傲岸而刚愎,武极高,后因牵连数件凶案,突然间就消失武林。
    “原来,当时是前辈你们剿了他?”秋月寒道:“当时他已恶名传播。似乎该无错杀之可能。”
    无怨老人叹道:“毕竟只是传言,老夫并未握有真实罪状,就将人给剿了。心中实在难安!”
    没了道:“就算董仟只是性子烈了点,而被他们错杀。苏乔也不该利用小刀儿报仇,至少她该将此事说明,届时,说不定受董仟之害的人会出面,她就没有报仇的理由了。以她如此偷偷摸摸,一定是在进行什么阴谋,还打主意到我朋友头上来了,我第一个就不放过她。”
    无怨老人叹道:“似是而非,如今悔也无用,两位要老夫出面说明真相?”
    秋月寒:“还请前辈援手,小刀儿实在涉世不深,不知江湖险恶。”
    无怨老人沉吟半晌,道:“老夫只能证明另有一位女子,并不想说出神鹰一事,此乃各派秘密,早有协定,何况董仟罪行未能确定,说出来恐怕会引起江湖波澜。”
    没了点头道:“这样就够了,老前辈,情况紧急,不如早点动身。”
    突然地,“不行!”
    剑南舟已匆匆奔入屋内,眦目瞪向没了,冷道:“出家人也敢来此妖言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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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雪银寒蝉
    没了冷笑:“去不去,也得问你师父,当人徒弟,有啥资格管着师父?”剑南舟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加难看,咬牙一阵,才转向无怨老人,拜礼过后,急争道:“师父,您的武功……”
    无怨老人道:“师父武功已失。”
    “您为何不早说……徒儿会想尽办法……”剑南舟一副急促样。
    “没有用的!”无怨老人道:“我自己的伤,自己知道,何况我已活了百余岁,再也活不了几天,何必费那个功夫?”
    剑南舟瞧见师容,果然苍老了许多,不禁憾慨悲怆不已:“师父……”
    “富贵有命,死生在天,强求不得!”无怨叹口气问:“为师想给公孙小刀作证,你为何说不行。”剑南舟沉重道:“他本是恶徒,不但伤了少林十数高僧,连徒儿也被打伤,不足以救。”
    没了冷笑:“几个门派围杀他一个人,本就不怎么光采的事情,被打伤还好意思回来告状!”
    “没了!我们的帐还得算!”剑南舟怒道:“你不但侮辱了华山派,也侮辱了少林派,放着师伯仇恨不报,反而帮起恶徒,迟早你会自食其果!”
    “什么叫侮辱?”没了不屑道:“给我分清楚点,孰是孰非,日有真理存在,虚幻有时可以变成事实,却不能将事实变成虚假,事实就是事实!明明苏乔废了你师父武功,你却极力否认!如此是非不分,睁眼睛、说瞎话,我才懒得侮辱你,你这叫自取其辱!”
    剑南舟脸色连变数变,以前那种潇洒风度尽失无存,胀红着脸,骂道:“就算真是苏乔,他也逃不了帮凶的干系。就单单他废去我师父武功一事,我就不能饶他。”
    “饶不饶那是你的事!不过我若有师父长辈在场,一定不会象你那么喧宾夺主,以下代上。”
    天怨老人也看不过去,冷喝:“南舟,这事由我处理!你先退一旁。”
    他素知徒弟高傲,若受打击,尤其是武功不如人,则整个人就如着了魔,只想报仇,甚至于不知是非不分,幸好许多年来他一直不败,否则不知多少人要遭他怨恨。
    剑南舟不敢抗命,只好硬捺下这口怨气,心中更是恨死没了。
    秋月寒拱手道:“剑掌门,此事曲直自有个结果,若是如掌门所言,在下愿意负责一切后果,还请掌门先息怒,以免伤了和气。”
    没了冷道:“我早就说过,要是小刀儿出了差错,我这条命随你来取,你急个什么劲?”
    剑南舟冷笑不已,道:“到时你就明白,什么叫作身败名裂!”
    秋月寒道:“事不宜迟,老前辈是否愿意起程?”
    无怨老人点头:“公孙大侠请带路。”
    剑南舟急问:“师父,您真的要去?”
    “不错!我不能将事实拂去,让人家百口莫辩。”
    “徒儿跟您去!”
    “这……”
    “师父,您武功已失,徒儿不在身边照顾,徒儿实在放心不下。”
    秋月寒苦笑道:“老前辈,多剑掌门一人,多一份可信,而且路途也有个照应,这对任何一方都有益处,”
    无怨乃怕自己徒弟性格傲岸,会带来他人不便,现在人家说明不在乎,那他也就无所顾虑了。
    “好吧!那我们准备上路吧!”
    四人已趁天末黑,赶往少林寺。
    无怨老人武功尽失,不能奔驰,只得雇用马车,一路奔向嵩山。前两天还算正常,除了显出疲惫神态,并无其它异样。
    岂知问题出在第三天,将抵洛阳城时。
    健马四蹄如飞,不停敲在硬黄泥道上,蹄声宛如骤雨击瓦,啪啪接连不止,四条腿简直如连在水车上的木轴,化成旋风式的圆,分不清哪双是前脚、后腿马车更如加了速的快箭,车轮刚碰着石头面飞起,尚未落地,又被撞起,如在空气中奔驰一样。
    远眺洛阳城在望,没了兴奋地钻头探入车厢:“快到了,再半天光景!”
    车中三人,除了无怨老人,秋月、剑南舟皆露喜色。坐在篷车中长途奔驰,受得了者并不多。
    秋月寒道:“抵洛阳就歇着,这几天也够累了。”
    没了道:“不继续赶?只剩几里路而已。”
    秋月寒道:“风尘仆仆上少林寺有点不妥,尤其是无怨前辈德高望重。”
    没了瞄向无怨老人,双目微闭,气定神闲,一点也无劳累样。
    “我看不必了,无怨老前辈他好得很!功力比你们强多了。”
    秋月寒道:“还是休息好,我已头昏脑胀,无怨前辈年事已高,经此奔波,昨日已显疲惫,何况今日。”
    “昨日……不对啊!”没了突然想,无怨老人昨天已是十分疲惫而颓弱,今天怎会转好?而且他已武功尽失啊?
    “老前辈!”他已疾速钻入车中。
    “你想干什么?”剑南舟登时拦在他前头,以为他想对无怨老人采取行动。
    没了止步,冷眼晴向他,叫道:“你也不看看你师父到底怎么了?”
    秋月寒也查觉不对,立时伸手探探无怨老人额头。
    “师父……”剑南舟见无怨如一尊佛像没反应,也赶忙过来探他鼻息。
    这一探,他已惊叫:“师父,你怎么了?”
    没了更急:“他怎么……千万别出差错才好!”
    “老前辈!您挺住点!”
    秋月寒审测无怨脉博已停,登时点出数指,马上输出真气,企图挽回生机。
    无怨老人依然闭目如初,嘴角含笑。
    “师父……您不能离开徒儿……”
    “拜托拜托!千万不能死啊!”
    没有用。
    无怨老人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剑南舟大吼!扑往没了就想大打出手。
    秋月寒急忙拉开他俩,沉重道:“人都已走了,打又有何用。”
    剑南舟悲愤不已:“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暗中作手脚,害死我师父!还我师父命来!”
    他想冲前,又被公孙秋月拦下。
    “呸!”没了狠狠吐口痰,骂道:“什么东西!你寸步不离无怨,一定是你记恨在心,弄死你师父,以让他不能替小刀儿作证,妈的!人渣”
    “少林叛徒!毒死我师父还想狡赖?若非你驾车快,我师父也不会死!你是刽子手!”
    “放屁!你才是小心眼,坏心肠,被你师父说两句,就记恨心头,硬将你师父弄死!”
    秋月寒拦在中间,他俩不能打架,只好痛骂出口,全是面红耳赤,青筋暴胀,恨不得将对方吞噬了。
    “住口”
    秋月寒看他俩再吵下去,更无结果,立时喝住两人。
    “你们不要再争执口角,先查查老前辈死因再说,谁又愿意他真的去世呢?”
    这声已叫醒两人,不再谩骂,默立一旁,悲怆地看着秋月寒检查无怨老人死因。
    马车早已停在路边,平常川流不息的人群,现在都不知道躲在何处?也许听到吵架声,偌大一条道路,只有冷风吹孤草,空荡荡的。
    秋月寒检查不出伤势,没中毒,也没受伤,全身完好如初,只是心脏停了,呼吸停了如此而已。
    三天都有一名高手寸步不离地在陪他,若说有人下毒,死的也是三人才对,何况无任何中毒迹象。
    老人是寿终正寝,阳寿已尽,很自然地就死了。
    百岁开外的人,如此死法并不勉强,十分自然。
    “无怨老人他乃自然死,无任何人作手脚!”
    秋月寒沉重地说出这番话,剑南舟和没了多多少少相信他。
    除此之外,又如何找出其他解释?刚才没了和剑南舟骂的全是气话,谁又想真心害死无怨老人呢?
    没了恨道:“为什么偏偏在这节骨眼里?小刀这下子完了!”
    秋月寒道:“事到如今,只有姑且一试!我们赶快急赴少林!”
    剑南舟虽百般不愿惊动他师父遗体,但看在秋月寒似乎十分坚决的脸孔上,只好默然答应,他仍想看个结果。
    马车再飞起,比方才要快上许多,奔过地面,都创下了深陷的轮痕。
    达摩堂上,聚集各路豪杰。
    没了叫道:“人已带到,掌门师兄,你该可以相信此事了吧!”
    他和秋月寒一身是汗,肃穆立于厅堂中央,面对前面几位掌门人。
    木阳子冷道:“人已死,如何能证明?”
    “至少无怨前辈是自愿和我们上少林派,可见他早就想证明此事。”
    剑南舟冷笑:“你非我师父,你怎知我师父前来是想说些什么?”
    秋月寒道:“剑掌门,你该听见有来之旨意,何不说明真相?”
    无心大师双掌合十,转向坐在左边木椅上的剑南舟,道:“剑掌门,令师可曾说过此话?”
    剑南舟道:“我比他们后见家师,一些事尚未知晓,而且师父武功被废,说不定疑于被迫而出此下策,何况师父并未亲口对我说,我不能说明什么!”
    “剑南舟你……”没了骂道:“明明你也听见,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是存心想害死小刀儿才甘心是不是?还说我们威胁无怨老人?亏你说得出口。”
    剑南舟悲戚道:“我师父已死,事非曲直自在人心,我不能证明师父心思、行径,更不能断定。你们请他来是否有威胁手段,你这是做贼心虚吧?”
    “妈的,你这……”
    “没了!”无心大师喝道:“达摩圣厅,不准你口出秽言!”
    秋月寒叹口气,他知道若剑南舟矢口否认,自己再怎么说,也无法取信于众人,这趟可能白跑了。
    “剑掌门,还请阁下将知道的事说一遍可好?”
    剑南舟冷笑道:“我只知道这么多,其它的对不起,我无法证明。”他再冷笑:“若非冲着你秋月寒侠名远播,我会向天下武林指责你,涉嫌逼死家师。”
    秋月寒叹道:“令师的确乃寿终,此事不也经无心掌门和木掌门认可?”
    “错非你们日夜不眠不休颠快马,他老人家也不会如此早临西天,你难辞其疚!”
    这正是秋月寒和没了的痛楚。剑南舟所指责虽嫌偏激,但他俩间接杀人之心情,一样哽挂于心,愧疚不已。
    没了叫道:“阳寿该终则终,虽然我们过份些,却也无可奈何,另一人可以救,你何不伸手救他一把!”
    剑南舟冷笑道:“我也无可奈何,因为师父确实没对我说什么,我不能证明,否则落个欺师灭祖之罪,武林岂有我容身之地?”
    他已说明自巳师父乃被小刀儿废去武功,自己若非经师父亲口说明,自是不能胡乱替凶手开罪。
    无心叹道:“师弟,你的苦处我了解,但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就算真有其他凶手,公孙小刀也脱不了帮凶之罪!”
    没了急问:“掌门师兄,你想怎么处置他?”
    “轻者废其武功,重者赐其死。”无心道:“经过三位掌门表决后,再作定夺。”
    “放……不行!”没了叫道:“你们不能草菅人命!不能乱表决!你们全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没了忍到后来,还是骂出放屁两字,甚至有点疯狂。
    “戒律堂主弘过师弟,将没了禁洞三月!”无心不得已,下令拿人。
    弘过立时持棍而出,身后十二壮僧亦围向没了,个个冷森,锐气逼人。
    没了素知戒律堂武功自成一格,对付外人或许差些,但对付少林弟子却百分之百有效。
    他虽自恃武功不错,但仍不敢硬打,已经准备逃离,哪还有办法再救出小刀儿,否则被擒,什么都完了。
    心意已定,也不管自家人,出手就是煞招,逼退左边长棍,掠身而起,猛撞向前方棍僧,硬将蟠龙棍给砸断三支,借此已电射厅外,逃出少林寺。
    弘过想追,却被无心喝住:“让他去吧!没了虽性急,却也不失厚道,只要不伤少林威严,也不用逼他太紧。”
    弘过拱手退于一旁,众僧也散去。
    秋月寒道:“掌门,公孙小刀乃被人陷害,尚请掌门三思!”
    无心道:“老衲有救人之意,可惜苦无理由,还请公孙大侠见谅!”
    剑南舟冷道:“如此是非不分之徒,就算留着,恐怕也会被奸人所用,为害武林必大,不如趁早清除,以绝后患。”
    木阳子道:“虽然出家人慈悲为怀,但对残恶之徒,仍须治之以法,以救苍生,贫逍和剑掌门同有此意。”
    两人鄱表示要将小刀儿处死。
    无心大师长暄佛号,凝目注视公孙秋月,希望他能提出更好的意见。
    秋月叹道:“大师为今之计,还请宽容七天期限,在下定将主嫌苏乔给捉来,以伸冤情。”
    剑南舟道:“要是七日期限一过呢?”
    秋月怅然道:“生死有命,也许他命不该绝,得到三位掌门的谅解。”
    “不可能!事实俱在!”剑南舟道:“七日一过,谁也保不了他的命!”
    无心叹道:“公孙大侠,老衲就再等你七天。”
    七天?
    有多长?
    如何去找一个如烟般的女人?
    七天过了六天,又几个时辰。
    没了累倒在少林山脚下的一个破茅屋,又硬又凉的木板,简直如棺材一样,恨不得抓的就是他而不是小刀儿。
    死是什么滋味?冷冷的?没有知觉?还是有知觉?想动动手脚,却像被大索捆住埋在硬泥地里,怎么扭都没用,然后逼得发疯……大吼大叫又没人听见!以前死去的人都来欢迎,可以见着太师祖达摩祖师,和他下棋,闲话家常,也可以见着唐太宗……还是入了地狱,同阵阵惊心动魄血淋淋的惨叫、割舌、挖眼,什么都来!还是一下子头就被砍下……
    一想到砍头,没了突从木板蹦起,不修边幅的脸颊长起髯子,粗粗地像刷子,两眼透着血红,流露一股悲伧,以前那种强烈过瘾的酒,现在喝在嘴中已觉得淡然无味。
    “他妈的,什么世界!”
    一掌狠狠劈向墙角旧的碗架,劲风扫过,破碗如飞云般散了开来,一大片射向四周,也射向他身躯,那种揪紧的磙空声,可以感觉威力不小,但打在他身上,甚至刮出血痕,他仍没动。
    “怎么不砸死!砸死啊”
    抓起披碎腕片,如疯子般往大腿旺,每砸一次,大腿多一道血痕。
    公孙秋月此时已走进茅屋,头发有些凌乱,精神颓靡了许多,一件青长衫已显出汗渍,淡然粘上尘土。
    “有什么用?七天?妈的!这么快就过去!苏乔连个鬼影都没看见!”没了垂头丧气地瘫于冷木板上,霎时他觉得人的生命就像这座被遗弃的破茅屋,随时都那么容易倒塌,对世间一点影响都没有。公孙秋月沉静了一会儿,道:“我们可以劫人。”
    “劫人!”没了愣了一下,瞪向他:“你准备劫刑场?”
    公孙秋月点头:“总不能让小刀儿白白地断送在他们手中。”
    “对!”没了精神又来:“那些混蛋,不分青红皂白,硬将活人当死人!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少林门徒劫持少林人犯,乃叛帮之罪。没了被逼急,也不顾此,决心救出小刀儿。
    公孙秋月道:“我们必须隐去本来面目,如此不但可以省去自身麻烦,也可以断去他们追逐。”
    “好!”没了道:“就来个黑衣蒙面,嫁祸不知名的帮派!”
    公孙秋月点头,又问:“他们可能在少林寺广场前院处置小刀儿,你该知道从何处下手较为方便?”
    没了沉思半晌,道:“地方都差不多,不过撤退路线倒有个地方可去。”
    “哪里?”
    “南边林区,那里岔路多,又隐密,只要躲入那里,然后攀过山头,再溜向左侧天平峰,下了此峰就可以到达洛阳城,一入了城,他们就无法追了。”
    公孙秋月道:“路你熟,就由你带人好了,我挡他们一阵。”
    没了道:“先这么办,但事情若有了变化,就只好由你见机行事了。”
    两人说定,再计划一番,已掠身腾出茅屋,潜向少林寺。
    寺前广场,若能围下一千人,现在已围上五百人。呈半弧型,只要能派上用场的人,都在此。
    正厅摆着五张椅子,分别坐上了少林、武当、华山三派掌门,以及两位泰山、天山派代表,个个面目森严。
    小刀儿立在场中,披头散发,身戴锁枷,穿的仍是十三天前那件血迹凝成硬块的血衣,传出阵阵腥臭味。
    他武功被制,形同常人,加上几天的挣扎,元气已消磨不少。然而此时的他,简直如一头野兽伏在那里,似乎他随时会挣脱枷锁,反扑众人似地。。
    他凌厉的眼光瞄向众人,一张张不同样的脸孔,俱有同样地表情幸灾乐祸。最后他停在剑南舟身上。因为他的冷笑十分突出。
    小刀儿有过不少次死亡挣扎,此次又再次陷入,他并没有常人般的害怕,相反地。除非头落地,他尤其不会放弃机会,因为他必须要证明苏乔是否真的在利用他。
    剑南舟看看天空稍稍西偏的五光十色的太阳、道:“无心掌门时刻恐怕已到。”
    无心喧个佛号,瞧向大门,希望有所动静,然而大门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剑南舟道:“可能秋月寒自知救不了人,所以不来了。”
    无心叹道:“也罢,时间已过,只有秉公处理!”他起身走向小刀儿,停在他身前不到七尺:“你有何话说?”
    小刀儿舔舔嘴唇,满腮的胡子显得剽悍。他冷道:“无话可说。”
    无心道:“如此说,你是心服了?”
    “不服!”
    “有何不服尽管说!”
    “说有何用?”小刀儿道:“该说的我早就说了。”
    “你说的那些,无法证明。”
    小刀儿对这种无法证明而受的委屈、伤害实在太多了,也不只是这次,只要听到这句话,他就知道何谓弱肉强食。当下也不再辩说,默然立于该处。
    无心又问:“本派全以武林规则行之,你可有遗言交代?”
    小刀儿望向他,本是不答,但是见无心如此诚恳样,才开口:“没有。”
    无心道:“既然没有,老衲要戳你死穴,然后诵经七日,焚化你遗体,可有异议?”
    “没有!”
    “好!你安息吧!”无心转向弘过,沉重道:“行刑!”
    弘过应声走向小刀儿,运功逼指,一道劲风破空而出,手指如蛇,噬向小刀儿命门要穴。
    突然地
    一道白光闪至,直射弘过,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对小刀儿行刑,以抽手对付来袭之物。
    “小心!有人劫场”
    少林罗汉阵己罩向小刀儿。
    弘过拍掉那把匕首,突觉背后劲风袭至,不得以只好闪向左侧,斜推一掌,想迎击对手。
    黑影两闪,来者正是蒙面的没了和公孙秋月。
    秋月封掉弘过掌劲,轻喝:“快救人!”阵势一变,他再劈出十三掌。
    没了如蛙跳般连纵三跳,带起小刀儿就往西边逃窜。
    无心怒喝:“哪里逃!”
    和他一起追过去的还有木阳子,剑南舟和天山、泰山派两位高手。
    秋月寒见状,暴吼一声,掌劲大作,冲向来击三名和尚,乘他们阵势未成之际,掠出战圈,直往木阳子及剑南舟背心罩去。
    木阳子、剑南舟但觉背面冷风、旋风而至,急忙各展绝学,一柔一刚,以排山倒海之势力,封向秋月寒迎来之双掌。
    秋月寒志在扣住众人,以使没了能够脱身,不愿闪躲。便是接下双方掌力,虽他功力过人,但两掌门人亦非弱者。以三合一威力自然非同凡响。只一触及,双方各自错开,秋月寒只觉双手发麻,血气微微不稳,退了一步。
    木阳子和剑南舟亦好不到哪里去,连退两步。脸色微变,才几天,他俩已连遭高手,俱怀疑自己武功是不是退步了?当下冷喝两声,已掩饰不住血气,又自罩上,武当纯阳风带起凛凛烈风,直扑而上。剑南舟更运出华山绝艺无相掌,一阴柔、一阳刚,汇成一道巨流,江河决堤般击了过去。
    另一方面,弘过和十八罗汉僧又逼过来。
    秋月寒苦于不敢施展绝技,只能以其他武功应敌。眼看强敌袭来,逼得捉襟见肘,穷于应付,他却无退缩之意,硬是劈出三掌,迎向木阳子和剑南舟,然而对方威力过大,震得他口中一甜,吐出一丝血迹,显然已受了内伤。
    此时,长棍又砸向他背面要害,他不得不扭身以避开,只一落地,左后方又有棍影击来。而弘过擒龙爪更是不饶人,化成一排爪影,车轮般滚了过来。
    当机立断,秋月寒舍弃长棍,疾伸左指点向弘过会阳穴,借此空隙想滚向左边。然而躲掉擒龙爪,却没躲掉长棍,闷呼一声,背部结实挨了一棍。猛往前扑,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子,痛得他直冒冷汗。
    “别让他逃走了!”
    剑南舟大喝,如影随形,又追了上来,其他人亦不落后,奇招尽出,非得拿下不可!
    没了挟着小刀,只能用一手迎敌,光对付前面众僧有点难以应付,何况背后攻至的无心。
    眼见双双危急之际
    又有一条黑影从西墙射出。一阵香风掀起,那娇柔身躯如缎带迎风般拂向无心,登时将他攻势逼住。
    没了大喜,不敢怠慢,道:“多谢了!”马上电射墙外,逃之夭夭。
    黑影并没停留,随风吹向秋月寒,突然打出亮晶晶如银针般罩向众人。
    “快躲!有毒!”
    剑南舟见此暗器太过晶亮。直觉上已感有毒。马上闪开。
    众人被他一吼,也各自散开。
    暗器如雨点般打出,连秋月寒也包括在内,但他可没地方躲,只得硬冲向暗器,双掌封得密不透风,想以此击落暗器。
    此时,那名黑衣人突然开口,是女人声音:“暗器没毒,不伤人快退。”
    说完活,她已飘向西南方,再一垫足墙头,已消逝无踪。
    秋月寒得到她警告,本是迎封暗器的双掌已撤回,猛加劲势,任由暗器射在身上,但觉冰冰凉凉时,人已飞出墙头,终于得以逃脱。
    暗器落地,立时化成水迹。
    剑南舟趋前一伸手,怒道:“原来是冰针!我们上当了!”
    老脸摆不住,他只好追向寺外,希望能再将人逮回来。
    谈何容易?高手过招,分秒必争,只一瞬间,寺外空空荡荡,哪还有人影?
    无心大师喝道:“封锁方圆五十里,务必逮住他们,不论死活。”
    胆敢在少林寺内劫人,太不将少林派放在眼里,又何须顾虑他生死?
    群僧散开而追,各尽其力。
    没了很快利用山势,甩掉追逐之人,爬过天平蜂,洛阳城已在望。他知道得赶快将小刀儿送走才是,否则少林众徒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该找谁?秋月寒的洛阳行也不行……”
    他考虑片刻,终于想到上次从天鹰崖救出来的绿君儿。
    没想到,本要她庇护往少林门徒下,现在却要用她来甩脱敌人。
    没了苦笑两声,不敢怠慢,疾往洛阳城去。
    趁天未黑,他已钻入一条小巷,过往行人不多,转过另一头,见一青瓦高墙,稍一用力,已掠入墙内。
    两眼望去,景色依然,左边一排古色古香原木造成的厢房,接着厢房的则为宽广花园,尽头处,一座较古老平房,他已朝此平房潜去。
    一个女孩人家,最好的方法就是躲在大户人家当丫头,没了替君儿找的王大户,至今也能相安无事。
    经过一道平板石曲径,没了已抵乌黑如漆的旧门扉。
    “君儿,你在不在?”
    “谁?”
    不久门扉已开,围着裙巾的君儿已出现,乍见没了,十分吃惊。
    没了笑道:“别惊,是我,还有小刀儿!”
    “小刀儿?他怎么了?”绿君儿时常惦想的人已在眼前,没想到却挂在没了肩上,惊讶脸孔已转为惶恐:“他受伤了!”
    没了摇头:“没啥要紧,我们快进去!”
    两人疾入屋里,君儿立时带上柴门。
    屋内除了一座竹床。其上铺有软白丝被和挂在床沿的几件纱裙外,并无其他特殊陈列。
    绿君儿急道:“快将小刀儿放在床上!躺着舒服些。”
    没了笑道:“不必了,他只是穴道受制!”
    搬过一张木椅,将小刀儿跨在上面,没了运出指劲。连点小刀儿几处穴道,小刀此时已悠悠醒了过来。没了并未歇手,赶忙替他解开他身上绳索,但锁在他足上的铁链却难倒他了。
    “妈的,锁龙扣!无心师兄怎么会用上这玩意儿?”
    小刀儿醒了过来,第一个映人眼帘的,是绿君儿清秀的脸眸。
    “怎么会是你?”他惊讶地说。
    绿君儿见他没事,心情也宽慰起来:“是没了和尚带你来的!”
    没了转向小刀儿,他也转过来,两人目光一触,没了笑道:“小意思有惊无险!”小刀儿苦笑不已:“光头兄,真亏你了!下次换我救你……”
    “呸呸呸!”没了笑骂道:“我才没你那么倒霉!不必你救,贫僧自有神助,少费话,追兵很急,我必须把你弄走,你想想着,这寒精铁打造的锁龙扣,用什么方法可以打开?”
    “寒精铁……”小刀儿摸向那条漆黑已铐得双足出血的铁链:“也许有种东西可以将它腐蚀!不过只要烧红它,我想可以扯断它。”
    “你疯啦!”没了叫道:“扣铁链在足踝,烧铁不就将肉给烧焦了?只烧中间,虽然断了,也不是高招,想想看有无其他方法。”
    绿君儿突然说:“以前我爹留下一支匕首,听说可以削金断铁,就在这里!她急奔床沿,翻开竹床,拿出一布包:“以前我爹常用它切玉石来卖,我亲眼看见的。”
    没了道:“有总比没有好!拿过来试试!”
    布绢摊开,露出一把匕首,晶亮无比,连握柄都是银白,宛若弦月。
    “雪银寒蝉!”没了接过匕首,轻轻点出食指击向刀身,立时发出轻轻鸣声,宛若蝉鸣,他喜悦道:“不会错,身如白雪,音如寒蝉!小姑娘有此宝刀,怎么留到现在才拿出来?”
    绿君儿有些困窘地笑了一声,“我不知这些……那是爹留下来的……”
    没了道:“以后要小心保管,否则必有人会打它主意,现先借用一下!”
    匕首往铁扣割去,立时出现凹痕,他欣喜不已。再割几刀下来,锁龙扣已落地。
    没了嘘了气道:“真亏有了它,否则就麻烦了。”
    小刀儿揉搓足踝,让血液顺畅道:“光头兄,还有一名黑衣人是谁?”
    “你家大爷秋月寒!”没了登时又想到危机仍在。急道:“你得赶快走,你穴道已解,但少林无双截脉也非泛泛之辈,两三天你无法动用全力,我看就叫君儿护送你出城。”
    绿君儿欣然道:“好啊!这样也好照顾他。”
    她全然没把危险放在心里,小刀儿就有所顾虑了。
    没了叫道:“事情紧急,只好如此了,我不能陪你去,我还得出场以证明,劫走你的人不是我,就这么说定!不要再考虑了!”
    小刀儿转望绿君儿希冀笑容,不忍拒绝,只好答应。
    “很好!”没了满意道:“我看你就往江南逃,我们还得捉苏乔替你脱罪。”
    小刀儿听到苏乔,心头就有股悲怆,叹道:“好吧!好歹总得将此事弄清楚。”
    没了交还匕首,道:“君儿,你现在就送他出城,等他功力恢复,你再回来。没事少露脸,至于这差事,我向王员外说声就可以。”
    君儿含笑回答:“我会小心的!”
    没了又交待小刀儿如何联络,以及要易装一番才能离开。事不宜迟,他已经先走。
    小刀用匕首刮了胡子,又穿上一件君儿替他张罗的素绢公子白袍,梳洗装扮一番,小刀儿直如风流才子,不禁看呆了君儿。
    “不对……我们在逃难,不该如此突出……”小刀儿已感不妥。
    君儿道:“没关系,反正你以前都是那种装束。现在突然变成如此,反而能避人耳目,就算你不习惯,等出了城再换过来就是了,情况紧急,只好如此啦!”
    小刀儿是有点别扭,但又无奈,只好苦笑。
    两人已从后门走出。
    出了巷口,可以看见整个洛阳城已涌进不少僧人。个个神色异常,不停啾向过往行人。
    事情碰上了,小刀反而镇定,挥着君儿替他弄来的折书扇,悠然地走向街道。
    那些僧人瞧过他,却也想不到一个邋遢的囚犯,摇身一变,会成了公子哥?小刀和君儿已安然走出洛阳城,雇了马车,直奔江南。
    三天的奔波,小刀已快抵扬州,虽是初冬,此地仍未积雪,让人暖身的阳光己投向官道,两旁的绿竹林,更显得生气,宛若一座绿的温床,任何人都想徜佯一番。
    君儿禁不住已探出头来,只见遍野林木,除了绿竹,还有红满天的枫叶林,以及一片小麦田迎风取曳,交杂相映,自成一景,以前所想的美丽图画,现在一探手就可揽得,恨不得撒下巨网,一举将它网回去,摆在床头慢慢欣赏。
    一阵阵人潮,马车,交错而过,可看见的人,个个脸上接着笑容。
    有人在笑!君儿看见了!那笑有点邪,有点轻浮。
    那个年轻人站在入城的拱桥旁,手摇金玉扇,翩然如王公贵族。他正对着君儿笑,眼珠闪着那种自信而自大的神情。
    君儿触及他眼神,感到一阵惶恐,立时缩回车内,轻轻瞄向小刀儿,深怕他看出自己失态似的。脸也红起来。
    小刀知道她瞧见十分突出的事,才会如此,却未想到是男女那种传情的事,自然地笑了笑,眼眸从车厢阵阵掀起的过布篷望出去,也瞄见一位白衣公子,可惜车行过速,只一闪身,就已错开。
    君儿窘笑道:“那人笑得有点邪!”顿了一下又道:“好象不怎么正派。”
    小刀已换上布衣装束,看起来容易亲近多了,他笑道:“吓着你了?”
    “有一点!”君儿笑道:“不过你在身边,我不怕!”
    本来说好三天说送君儿回去,但江湖险恶,小刀儿放心不下,总想找个妥善的方法,现在碰上这种事,他更坚决要留君儿在身边,等待适当时机再说。
    “进了城,找家较静的客栈,明天我们就可到西湖了,到时我会替你找个安全的地方。”
    君儿娇笑道:“还是跟着你最安全。”
    “但是……我还有许多的事要办!”小刀道:“你不会武功,可能会有危险,你放心,我找的地方一定很安全。”
    君儿笑道:“瞧你一副认真样?我只是说说而已,全听你的。”
    小刀儿也笑了,笑得有点傻。
    夜晚他们住在较安静的悦宾客栈。
    两人同房,分床而睡,小刀儿心事重重,是以走出庭院,望着点点寒星,想着种种过去,一生多波折的遭遇。不知何时才能终止。还有苏乔,这位美丽温柔,既像朋友也象敌人的人,和她见面时,该如何对待她?恶脸相面?还是……
    想至此,他不禁长叹,为何人生如此多折磨……
    突然间
    房内传出君儿惊叫声,不大,如裹在厚布中被砸碎的杯子般,哦了一声就没了。
    “君儿!”
    这声音对其他人可能起不了作用,但对耳目灵巧的小刀儿是是够了。他一个窜身,人如天马行空跨入长院,如箭般倒射屋内。
    躺在床上的君儿已不见琮迹。
    小刀儿不假思索,已退出左窗,几个起落,掠出街道,已发现远处一道黑影闪出城外。
    冷喝一声,他已追前。
    城外,山道旁,有人在等人。
    小刀儿奔至,突然发现此人白衣白扇,正是白天所见那人。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是冤家。
    小刀儿冷冷一笑,他道:“我该想到是你,才会笑出那种声音,柳西湖!”
    柳西湖冷狡一笑:“公孙小刀,前两次让你死里逃生,这次看你往何处逃?我以为你已死在少林寺,没想到还有机会血债血还!”
    小刀儿对他十分厌恶,懒得和他说废话,淡然道:“那位姑娘跟你没仇,放她回来。”
    “笑话!你看到我掳走她了。”
    小刀儿冷笑:“否则你在这里等。”
    柳西湖这是不打自招,冷笑连连:“你用了那么久,让本少爷用上一晚,又有何妨?”
    “柳西湖。你无耻!”小刀儿冷目如电。
    “你也差不到哪儿去。装作老实的可怜虫,到处骗女人。”
    “你放不放人?”
    “放,当然放!”柳西湖狡淫大笑:“等我用过了再放!哈哈……”
    小刀儿拿出飞刀,冷森道:“如果我飞刀要取人性命,你就是第一位,因为你已不是人,是禽兽。”
    柳西湖稍往后退,黑暗中立时又出现十三名白衣人,正是柳西十三剑,上次小刀儿就是栽在此阵手中。
    有此依靠,柳西湖军心大定,冷笑声更大:“公孙小刀,你是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今夜我就做个执法者,看在你两次死里逃生的份上,就留个全尸给你吧!”
    “你交不交人?”小刀儿面对十三名剑手,一点怯意也没有,那股冷劲,真叫人透心凉。
    柳西湖现在也感觉他现在不是人,是一头狼,正要吞噬猎物的狼,好象自己无论如何躲,都躲不过扑杀似地。
    他不愿多尝此味道,猛挥手:“上!”
    十三个人,划出十三道白光,齐罩向小刀儿,看似轻巧,不惊动周道草木,却暗藏无尽杀机。
    小刀儿反应十分奇特,他不进反退,不是直着退,而是倒着退,好象被拖着走的木头,退得十分快速。
    十三剑击不中,再次腾身冲上来,剑光闪闪,如座铜墙。一股刮人冷风已扫向小刀儿肌肤。
    小刀儿反应又反常,直往前,靠着地面直钻。
    就在他转身向上的一刹那
    十三个人正悬在空中。
    小刀儿的飞刀已发出。
    三把长剑被击落,十把长剑已罩刺小刀儿,若被刺中,不死也得肚破肠流。
    柳西湖见状狂笑而出,岂知只笑到嘴角,声音就没了。
    十把长剑抵往小刀儿全身要害,而身体却木然不动。
    柳西湖抓向胸口,一步步地往后退,如喝醉了酒:“公孙……小刀……你……我我……
    不想……死……”
    小刀儿静静地将长剑推开,站了起来。此时可以看见众人握剑的手,手腕阴池穴都插住一把飞刀,使他们劲道全失,果然立于此处。
    “我……不想……死……”
    小刀儿第一次杀人,他并没有多大感觉,反而有那么一点点快慰,因为他认为除去的是一头恶狼,蹂躏世间女子的淫狼。
    “我说过,如果要杀人,你是第一个!”小刀儿冷漠地说着。
    “我不相信!你的刀……刀……”柳西湖脸颊已在扭曲,如上了刑场的囚犯,吓得走不动,他不敢相信的往胸口看去。
    “不可能!不可能!你的刀……”
    他从心脏拔出一把飞刀,整个人颤抖不已:“不可能……不……可……”
    捏着飞刀,他已倒下,双目仍露出不信神倩,可惜他只能去问阎王,飞刀是怎么射向他胸口的?
    小刀儿担心君儿安危,已走向一名剑手,冷漠道:“人呢?”
    剑手漠然不答话,小刀不客气了,一手折下他的左臂,痛得那人直掉泪。
    “你说不说!”
    “后山小庙……”他终于还是说了。
    小刀儿不加停留,马上奔向后山。
    十三名剑手各自收剑,抱起柳西湖的尸体,黯然地返回柳家。
    小刀儿追向后山,庙是有,只是不见人影,君儿不知去了何处。
    他找遍了小庙,就是找不着,后来他想,以柳西湖的为人,根本就不可能在此脏乱的地方谈情说爱,必定还有另外一个隐密的处所。
    然而他找遍了时近,就是找不到,突然间,他认为太大意就杀了柳西湖,否则他可以逼问君儿下落。
    “看来,我只好再走一趟柳家了。”
    小刀儿焦虑地奔回客栈,稍加收拾,已追向柳西湖家。
    天已亮。
    柳西湖的尸首已抬进门。
    柳西风痛失爱子,整个人如灌胀的气球,随时都有暴裂的可能,他后悔自己以前想要将小刀儿拥为已有,当时他想小刀儿能一口气毁了柳西十三阵,那么功力自不在话下。那时他就有预感,事情将不利于柳家。
    果然不错,儿子的性命已赔上了。
    冷冷红花大理石地板上,铺上冷冷的草席,躺着冷冰冰的死尸,胸口的血已凝成紫黑,昨天还是热温温地。
    两颗眼珠虽已抹上眼皮,但凹出的眼球加上怪异恐俱的表情,就象专门吓人的鬼面具,让人想得出他死时的一刹那,是何等的恐惧。
    “公孙小刀儿!老夫绝饶不了你!”
    柳西风老脸挂下两行泪珠,右手已捏碎挂结窗帘的铜钮。
    公孙小刀儿就在他家屋顶,不过此时已是深夜。白天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闯入此地,黑夜做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他探向大厅,灵堂已成,跪拜不少人,仔细观察,除了柳西风和柳西竹以及公孙飞燕以外,其他的他都不认识,想是柳家家族的人都来了。
    此消息早就传出江湖,对于“疯狂杀手”公孙小刀,人人是望风而意怯。
    不知他的飞刀下次会扎向谁的咽喉?
    小刀儿窥视良久,并没发现十三剑手在此,只好一间间房间去找。
    柳家丧子,个个悲痛,但戒备并不松桷,反而更加森严,虽是如此,对于常年藏隐在深山的小刀儿来说并不困难。他花了两个时辰,已可说全部找遍柳家所有房子,就是没找着君儿。
    难道她空气一般,一吹气,就散了不成了。
    “他们到底将君儿藏在哪里?”
    小刀儿探过十三剑手,他们全在一处接受疗伤和保护,根本近不了身。
    除了一处柳家的奴仆房,这地方不可能藏柳家公子的猎物,不过小刀儿并不放过。
    他是奴仆出身,对于仆人房屋自能猜出大概,掠过一座三层高楼,潜向一长形房屋,走向有烟囱在冒烟的地方这就是奴仆聚集处。
    三更天,此处还十分喧乱,也许是奔丧的人不少,他们必须赶夜工,做膳。
    小刀儿伏在高巨椿树往下看,有多少人,一清二楚。
    突然间他发现了一个人。
    “驼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白发驼子,正提着一篮东西走向隔着花园对面的长廊。
    此人正是上次骗小刀儿进入飞燕闺房的驼子。
    “我不能放过他!”
    小刀儿欣甚若狂,有了他就可以澄清自己是冤枉的,也可以洗刷对公孙世家的误会。
    他已暗中跟上去。
    驼子折过长廊,转向另一道走郎,然后登上一处楼阁,正是飞燕的闺房。
    “难道他和飞燕有什么关系?”小刀儿有此想法,但立时被否定了,因为飞燕正在灵堂。
    因为驼子正在翻箱倒柜,似在找寻东西。
    小刀儿算好方位,倏地他已穿窗而入,飞刀一扬,就要发射。
    岂知这个驼子,突然觉得有动静,马上缩成一团,以驼峰向着小刀儿,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动向床面,一个闪身已消逝。
    小刀儿不假思索,已追向床面,原来此床造有活门,一启一闳,已陷入暗道。
    似乎经过不少路程,小刀儿才发现淡光透出,等走出秘道,已是柳家后山一道隐密的林区。
    他追得很快,自信该离驼子不远才对,当他朝旷野望去,但见右使风吹草动,摇晃不已,然而此波浪该是十分有序才对,却有不少长茅极不正常的摇动。风由北向南吹,此长茅轻微东摇,也就是小刀儿的正面,差微十分小,这对他已经足够了,双足点地,旋风般追了过去。
    果然不到盏茶功夫,驼子身形已在望。
    “驼子,你是逃不掉了!”小刀儿一声冷喝,足上加劲,又拉近不少。
    驼子似乎已是逃走无望,干脆停下来,冷笑道:“你是谁?为何追我驼子不休?”
    小刀儿也停下脚步,凝目再往驼子瞧去,不错,的确是以前那位。
    他冷笑道:“你很健忘,大概是害的人太多了吧?”
    驼子怒道:“老朽自信从来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怎么出口伤人?”
    “伤天害理的事没做,只是偶而做做鸡鸣狗盗之事而已,对不对?”
    驼子冷喝:“我驼子的事,由你来管。”
    “本来我是管不着,但你不该动到我头上来!”
    小刀冷笑道:“老天有眼,你终于还是露脸了。”
    驼子阴森的目光瞄向小刀儿,腐黄排牙张了张,冷森道:“你到底是谁?”
    “公孙小刀!你该不会忘记在公孙府那趟事吧?”
    驼子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刀儿,突然不屑地笑道:“看不出,你还真变了样,胡子一剃,脱了胎,换了骨,难怪我认不出你来。”
    “你承认了就好!”小刀儿道:“跟我回去!我不为难你!”
    驼子忽然一改口吻,怅然道:“事实上我跟你一样,是受害者,先前我根本不清楚这是陷阱。”
    小刀儿冷道:“你想开脱可以,总该说出是谁要你去找我的吧?”
    “公孙秋月。”驼子回答得很快。
    小刀儿对他的答案,似乎早有准备,并不感到惊讶:“你上次也是如此说?”
    “你不信?”
    “信了就不会再来找你。”
    驼子无奈道:“事实上全是如此,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小刀儿道:“好吧!就算是公孙老爷要你如此做,你到底是他什么人?”
    “和你一样,是他的手下。”驼子道:“这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那你为何又出现在柳西府?还上了他侄女飞燕的房间?”驼子为之一惊,随即又道:“是公孙秋月要我调查柳家的秘密,如此而已。”
    “但也不必闯人家的闺房吧。”
    “我什么都实话实说,信不信全在你了。”
    小刀儿冷然一笑道:“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使人相信。”
    “什么方法?”
    “很简单,跟我一起回去见老爷,有什么话当面说。”
    驼子冷笑道:“你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公孙秋月要我把事情办完之后才可回去,你何必急于一时,若事情办完,我一定跟你回去。”
    “恐后那时你早已逃之夭夭了。”
    小刀儿不再多费口舌,只有先将他逮住再说,腾身而起,五爪如钩,凌厉无比抓了过来。
    驼子只感觉小刀儿身形过快,掌爪更如巨网罩了过来,不论自己如何变换身形,都似乎无法全身而退,当下猛咬牙关,迎出数掌,用的竟然是公孙世家绝学,惊月斩斜劈了出去。
    小刀儿见到自家武功,更形容易,手掌不变,身形已倒掠而起,凌空罩下,以泰山压顶之势,硬要将驼子擒到下方。
    驼子已想妥计谋,准备以双掌封掉小刀儿的掌劲,然后转过那没有知觉的驼肉峰去挡那一爪,然后再攻出数掌以便脱逃。
    可惜他打的算盘并非那么管用,只见小刀儿触及他的手掌之际,突然张开五指,紧紧扣住驼子左手,不论他如何甩,都不松手。
    驼子大急,竟然心生一计,怒道:“你要我走,我偏死绐你看!”
    突地手掌击向天灵盖,存心想一死百了。
    小刀岂知他诡计多端?只是想他要是一死,来个死无对证,那真是有口难言,不得已撤开右手,改爪为指,点向驼子齐门穴,想以此阻止他自杀。
    驼子见诡计得逞,嘿嘿冷笑两声,登时扫出三掌逼退小刀儿,一个窜身,已入林中,就在小刀儿想追之际
    一声惨叫声起,驼子已如死狗般射了回来。
    “驼子……”
    小刀儿急切地接住他,只可惜他已满口是血,两目睁大而无神。
    “我……我……公……孙……好狠!”
    驼子说完此话,已奄奄一息,任小刀儿如何施救也救不活。
    “他说的公孙难道……”
    小刀儿不敢再想,如今只有再追那名凶手,只要捉到了,事情就可能迎刃而解。只不过稍稍停顿,他有自信可以追上凶手,放下驼子尸体,掠身追不下去。
    经过一座山头,他已探觉那人一身黑衣,身手不弱。直往莫干山方向奔去。
    那黑影奔得很快,突然转个山角,已停在一处可俯看杭州城的红亭。此亭名曰揽月亭。
    小刀儿前后脚之分,也已追至,
    黑衣人见着小刀儿,竟现出亲切状,踏出亭外,急道:“你来了!”
    “是老爷!”
    来人正是公孙秋月。小刀儿整个思绪已搞乱,他追的人为何是秋月寒?难道驼子真是他杀的?
    那么驼子所说的话……会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老爷他……这未免太可怕了。
    虽然这些想法对秋月寒不利,小刀儿仍希望能替他找出理由来。
    秋月寒慈祥笑道,“你果然脱险了,我真高兴!”
    他杀了驼子是为了救我?不然他怎么说我脱险了?
    秋月寒又道:“若非没了和尚帮忙,我也未必能救你。”
    “老爷你是指少林寺的事!”
    秋月寒慈祥点头:“当时我实在担心极了,如今你脱了险,我也放心多了。”
    原来他说的是那档事……小刀儿心中仍有疑问,只是不敢开口发问,不善做作的他已被秋月寒瞧出不对劲。

举报

第十一章不择手段
    秋月寒沉静地问:“小刀儿,你有什么麻烦?”
    “我……没有……”想到自己老爷不止一次冒生命危险来救自己,他已责备自己怎可如此轻率相信了驼子的话?但这个结,又该如何去解。
    “你说,没关系,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尽力替你解决。”
    秋月寒的慈祥,使小刀儿有种感恩而不愿拂却让他失望。
    他终于开口:“老爷,我见着驼子了,就是以前引我进入大小姐房间的那个人。”
    秋月寒愕然道:“他呢?”
    “死了!”小刀儿淡然道:“被人暗杀,那个人……我一直追了过来……”
    秋月寒己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猜出这可能是个诡计。他道:“小刀儿,只要你平安,老爷就放心了,其他事就由老爷承担如何?”
    小刀儿歉然道:“老爷,小的哪敢有那种想法,您的恩惠小刀儿下辈子也还不清,老爷请您千万别见怪!”
    秋月寒摸他肩头,慈祥笑道:“我想会怪你呢?好吧!我就将事情说一遍。”
    若误会已成,他本不愿解释,那只有欲盖弥彰,现在为了小刀儿心中疑虑他不得不说了。
    “其实救你出少林寺的,是该归于另一名黑衣女子。”秋月寒道:“若非是她我和没了恐怕不能脱身。”
    “女的?”小刀儿听见女人,已想到苏乔,还有春神,心中他希望真是她俩中的一位。
    如此一来,又能唤回以前快要失落的美梦。
    他问:“那女人是谁?老爷您可见过?”
    “没有!”秋月寒道:“这就是我追至江南的原因!”他解释:“那天她出现,我和没了逼退了众人后,就直奔下山,我追了半天,仍然不得其人。后来她告诉我不必追查,有一天就会碰头,她还说你了到了江南,说不定还会出事,我想想,全武林的人都在找你,实在放心不下,就追了下来。”
    小刀感激道:“多谢老爷关心!”
    秋月寒淡然一笑,又继续道:“我在想,她十分关心你,想必也追向此间,至少还有机会碰头,怀着此心,我不再跟踪她,直放快马下江南,就在今天早晨……”他沉重地问:“你真杀了柳西湖?”
    小刀儿点头:“他连禽兽都不如,以前趁老爷受伤想侮辱二小姐,后来又在天香楼……”天香楼一事,虽然柳西湖为争苏乔而打斗,却也没犯淫,小刀儿一时说不上口,只好接着说昨天的事:“他拐走了绿君儿,说尽脏话,我要他放人,他就是不肯,以他多次行为,我觉得不知道有多少女孩人家过他毒手,所以才杀了他。”
    公孙秋月只有叹息,江湖传出不少有关柳西湖的淫行,但都怯于柳西风武功高强,也因柳西湖做的歹行很少留下把柄,是以至今仍能逍遥。
    “除去他也好!省得更多女孩遭殃!”秋月有感而发:“此事已传遍江南,不出三天少林追兵必定要到,你要更加小心才是。”
    小刀儿点头:“我会的!”
    秋月寒继续道:“三更左右,有人投书,说在此地可以找到你,所以我就赶来了,没想到会岔开了你的追缉。”
    小刀儿问:“通知您的会是谁?”
    秋月寒摇头苦笑道:“要是我知道,也许就不会赶来了。”
    “老爷……”小刀儿犹豫一下道:“以前那件事,真的是驼子领我去的。”
    秋月寒笑道:“我早就相信你,否则那次就不会放你走了。”
    小刀儿还是希望多证明些,道:“驼子尸首还在那里,老爷是否要过去瞧瞧?”
    “也好!”秋月寒道:“也许能从他身上找出一些线索也说不定。”
    两人飞身追回,化作两道流光。
    打斗痕迹还在,人却不见了。
    小刀儿四处寻找,除了飕风啸林,树枝不停晃动,别无其他人影。
    “怎么会呢?”
    秋月寒平静道:“也许有人将尸体搬走了,可惜不知他用意何在?”
    小刀儿道:“那人似乎对我们行踪了如指掌,处处赶在前头。”
    秋月寒道:“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一直在我们左右了。”
    他从被人暗中下毒开始,他就认定此人无时无刻都在他四周,只是那人伪装功夫很好,到现在仍未露出痕迹罢了。
    本来此事该让人难安,但他却处置泰然,那股不恐不惧的神情,真让人想起他到底有何事可担忧。
    小刀儿一直过滤所认的人,希望能找出一个合理的目标,十几年的狠斗狡黠动物,现在他已将目标推在人身上,高昂战斗力使他心思更加细密。
    一时空夜沉静,只有树摇影晃,传着带有鬼魂般的呼吸声。
    突然间清脆的琴音顿起,很淡,淡得好似幻觉。
    小刀儿突地惊愕:“苏乔!”
    这琴音太熟悉了,他只要乍听,就能猜出是何人所弹。
    公孙秋月也听见了,问:“她就是那位时常引你的女人?”
    “嗯!”小刀儿感到有些奇怪,却又不能知道秋月寒意下如何?或去或不去。
    公孙秋月慈祥道:“你去吧!她若想见我,自会再通知我,若不想见,就是跟去,反而坏了你的事。”
    “那老爷您……”
    “我回客栈,暂时可能不与你联络,因为你该藏好自己。”
    秋月寒道:“我的目标太明显,过了今夜,我可能回府,你可到府中找我!”
    小刀儿点头,已告别秋月寒。一定非得等黎明才能打开黑幕吗?到时黑暗一失,可又撕开多少秘密?默叹一声,他也去了。
    曾经关心自己的女人,曾经戏弄自己的女人,甚至救过自己的女人,就在眼前。
    苏乔的出现,似乎是蒙着一层纱,一层雾,让人猜不透,摸不着。
    宁静的小亭,她仍然一身白罗裙,弹的仍是那首感人的曲子。
    她是否如没了所说,只是在利用自己?现在问她,马上就可以知道。
    但……要是她承认了,那么怎么办?以前所付出的感情,所相信的女人,所经历的美事,一刹那就如水边集成的泡沫,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她如此清纯,无邪而专注地弹琴,她怎么可能是刽子手?然而这许多天里,她又到哪里去了?去杀另一个人?小刀儿心绪起伏不平,这些不愿解开而又不能不解开的事情,正如绞着他的心。
    琴声已停,苏乔仍是那副天真的神情。
    “天快亮了……”
    东山上已经微吐红光,象是少女充满感情的红唇,却又被黑纱给紧紧罩住。
    小刀儿也望向东山,为什么黎明前一刻都是如此宁静?苏乔吹熄烛火,黝黑立时侵入了小亭:“天要亮了,不必再点灯,你陪我看日出好不好?”
    她让出一个位置,小刀儿以前早已思好要如何问她,现在见她如此楚楚动人模样,硬是狠不下心来,不由自主地走向她,也坐了下来。
    苏乔轻轻依偎他的肩头。淡淡而感伤道:“要见你,多么不容易!”
    小刀儿内心感到一阵愧疚,轻轻嗯了一声,并没回话,但没了说的话,却烙在他心中,一时也无法完全抹去。
    “你看朝阳,要回大地,却须一寸寸排拒黑暗……”
    苏乔怅然道:“多难?小时候总觉她很美,却不知她要付出的代价,好大……”
    小刀儿常看朝阳,曾几何时也如她所说,一寸寸地爬,如此艰难,记忆中所有的就如巨笔一挥,梦中漂亮的美景就出现了,以前妄想和朝阳一样,散发光彩,让世人所拥羡,如今想起来,有点失望。
    “不知哪一天……朝阳是否会排拒不了黑暗,从此就再也见不到它了……”
    “不会不会!它一定会出来!”小刀儿有些失态地叫着,目光移向稍透朝霞红光的苏乔,再也按奈不住昔日的情怀,右臂紧紧搂着她。
    苏乔闭上眼眸似在沉醉美景中,直到晨曦映光可透视到周围景物时,她才张开。
    “你怪我吗?”
    小刀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
    “不管如何,你都该让我知道你的动机。”
    苏乔淡然掠了一下发梢,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小刀儿的心如被巨石压的沉甸甸,他不愿相信的事,却那么现实的摆在眼前,右手由不得不松开苏乔,心灵起伏,久久不平。
    “对不起……”
    苏乔怅然道。
    “你当真在利用我?”
    小刀盯着苏乔问,希望得到更多明确的回答。
    “我没有……”
    苏乔挣开他双手,直奔亭角,眼睛瞧向远方晨曦,默然不语。
    小刀儿强吸冰冷空气,使心中微微平静一些,道:“到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谈的?”他已准备接受最残酷的事实。
    苏乔转身,双眸含泪:“小刀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么是春神指使你的?”
    “这件事与她无关。”苏乔走近,道:“都是我的意思。”
    小刀儿不懂:“既然是你的意思,你又为何说不是故意的?”
    苏乔怅道:“我对你……我没有欺骗你……”
    小刀很想知道她如何自圆其说。
    “你不是已经利用我,除去你想除去的人了吗?”
    他又道:“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找上我?”
    苏乔走向古琴旁,胡乱拨了一番:“我不晓得圆空他会自杀,也不知道少林派会发武林帖,否则我不会要你帮我。”
    小刀儿见她如此委曲,心中也不忍。长叹道:“都已成了过去,我不在乎这,我只想知道你和春神是否对我出于真诚?”
    苏乔很快回答:“是真心的!”
    这话多么令小刀儿激动而又不敢相信,自幼就和母亲相依为命,亲情只寄托在母亲身上,母亲死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寄托之人,他是如此珍惜这份情,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实在让他不能欺骗自己。
    “我是真心的,否则我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小刀儿苦笑道:“你总得说说看,好迷糊。”
    苏乔见他笑了,不管是否苦笑。她已安心多了。目露喜色道:“那么多,你叫我从何说起?”
    小刀儿想了想道:“就从我们认识开始吧!你为什么选上我?”
    苏乔娇柔一笑:“当时……我觉得你不一样……好象全身充满了劲道,尤其是那眼神。
    让人看起来就好象会发光……像……一只猛兽。”她又笑:“虽然有时有点呆呆的……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有所作为。”
    小刀儿被人说成呆呆地,有些困窘地笑了一下:“所以你就找上我,还利用天香楼众人聚集时试探我的武功。”
    “嗯!”苏乔娇笑道:“当时我被你和没了和尚的武功逗得笑不绝口,哪有人如此出名法?后来看了你的身手,才知道你的武功如此之高。”
    “后来我被柳西湖捉去,你们就故意施恩放我,而将我救出来,也好让我感恩而为你们所用?”
    “不是这样的。”苏乔道:“我知道这个解释很难让你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顿了一下,她又道:“当时春神救人是不愿让你遭毒手,而且你又为我而得罪柳府,我们应该救你。”
    “可是,你还是骗我去对付无怨老人。”
    “这就是我对不起你的地方。”苏乔歉然道:“我一下没把握打蠃无怨老人,想到你的飞刀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所以才萌生此念头。”
    小刀儿盯向她,吃重道:“我再次问你,无怨老人和圆空大师,是否真的该杀!”
    苏乔点头:“不错!他们确会去杀神鹰,我想此事还有许多人知道,我可以找出几人。”没了也说过去可能是有,但神鹰董仟到底是否该杀,就很难去了解了。
    小刀道:“希望你别再骗我才好。”
    苏乔急道:“我没有,就是你被困山林时,我也在那里,只是他们人多,我没把握蠃,所以没出面。”
    小刀儿蓦地楞住了,他以为苏乔没去,事实上她躲在暗处伺机相救,自己怎可如此就认为她在欺骗呢?“如此说……在少林寺逼走众人,让没了和秋月寒走脱的也是你?”
    苏乔笑得很开朗:“除此之外,我也没法子救人脱险。”
    小刀儿现在完全相信她并不是虚情假意,在利用自己,以前那种彷徨和沮丧早已消失,换回的是一份内疚。
    他拍着苏乔肩头,歉然道:“我误会你了,抱歉!”
    “其实我也有错!不该拖你下水。”
    “没关系,只要你不是存心骗人,其它的我并不怎么在乎。”
    太阳己升起,黑暗已过去,苏乔笑颜映在阳光中,更加娇柔动人。
    “对了!”
    小刀儿想到了什么。问:“昨夜……可是你通知秋月寒去了那揽月亭?”“没有啊!”
    苏乔非常迷惑:“在嵩山分手后,我就一直没和他联络过。”
    “那会是谁呢?”
    小刀儿百思不解。
    苏乔道:“也许那人和柳家有关,你不是说驼子是从柳家逃出来的?”小刀儿点头道:“没错,当时他在公孙飞燕的房间,好象在找东西。”“你知道他在找什么?”
    “不知道。”小刀沉思道:“不过,飞燕的房间有秘道,他却知道……”苏乔也略有所悟:“我想公孙飞燕似乎有点问题,至少两件事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她说的两件事乃是驼子闯入她闺房一事,以及小刀被骗入她房间一事。她又说:“说不定可以从她身上找出什么秘密。”
    “不会吧!据我所知……大小姐她很善良……”小刀儿回忆过去:“她从来不违背她爹的意思,十分乖巧。”
    苏乔笑道:“我只是猜猜,又没确定地一定有牵连?说不定是人家找上她,就像驼子一样。”
    小刀儿想想,也认为该从那里查起。事实上他也想再探柳府,因为君儿还没半丝消息。
    突然瞄向这位神秘而似乎有点神通的姑娘,他问:“苏乔,你曾看见过那位绿姑娘吧?”
    苏乔登时警觉道:“看过,老实说。我跟了你的马车一阵,当你们住进客栈时,柳西湖派人掳她到山上小庙后,她就突然失踪,当时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没查下去。”
    小刀儿沉吟不已:“你认为她会不会被抓回柳西府?”
    苏乔道:“可能性不大,那天除了柳西湖,只有十三剑手,全部被你所伤。何况绿姑娘失踪十分离奇,若抓到柳家,至少柳西风会审问她!”
    “她不在柳家……会被谁抓走?”小刀儿实在放心不下。
    苏乔道:“一切都是命运。如此无头绪的想,不如到柳家碰碰运气,说不定会有结果。”
    无计可施之下,小刀儿终于决定去碰运气。
    是夜。
    小刀儿和苏乔再次潜向柳家,他们并未入内,只在远处监视灵堂着孝服的公孙飞燕,由初更到三更,飞燕换了三次香,才被另一位女子接替,她则显得疲惫地赶回后院自己房中。
    小刀儿与苏乔也盯了下去。
    房间在二楼,现已点起火烛。偶而映出飞燕走动,似在更衣。过了不多久,烛光巳熄。
    恢复宁静。
    小刀瞧向苏乔,细声道:“她会不会已从秘道走了?”
    苏乔摇头:“不知道。”
    “我们潜过去看看。”
    “不妥!昨夜已有人惊动她,或许今夜她早有准备。”
    “那……”
    苏乔想了一下,道:“不如到后山看看,我想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从别处出柳家。”
    “要是她仍然在房间呢?”小刀儿想想,突然打出从屋顶拾起地小石头,直射那房间。
    “你干什么?”苏乔惊问。
    小刀儿笑道:“投石问路,事情总会有个结果。”
    石块一闪既没,仍然默默无声。
    “走了?”小刀儿道:“我们快走!”
    两人一前一后,利用屋顶起伏不平,潜出柳家,直奔后山。
    小刀儿很快找到昨晚秘道出口处,并无异样,仍然杂草掩饰。
    两人只有再往其它地区搜去。经过半刻钟,方在一处山坳中,听见刀剑交鸣声。
    苏乔立时道:“有人在山谷中!”
    小刀儿点头,两人小心翼翼摸了过去。
    山谷不深,其中一条蜿蜓小河淡淡发出银光,溪旁一块平展地区,有两个人在练剑。
    小刀儿伏在半山腰,往下看得十分清楚。
    苏乔道:“我们再靠近点,若能听到他们谈话不更好?”
    小刀儿也认为如此甚好,又再次往前潜去,直至离山谷十余丈远,隐在最密山林处。
    声音传来:“这是第十一招,惊天动地!左手为副,右手为正,先劈三分劲,挂向异位角,再用七分劲,旋向第五行,乾坤裂天,全是实攻,虚守,志在以猛劲制伏敌人……”
    说话那女子正是公孙飞燕,她边说边练,霎时强风大作,人如滚山雪球,越滚劲势越大、越强,逼得周遭林叶呼啸不已,再一个冲前,啪然一声,一棵合腰大树硬是被她给劈断。
    连小刀儿和苏乔都不得不佩服,柳家绝学裂天十三掌的威力。
    “是公孙断!”小刀仔细望着转向这边的老人,不是公孙断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
    公孙断插好长剑,双手照着飞燕指示,就如师徒授艺般。
    苏乔细声道:“他们……公孙断好象在偷学柳西绝的功夫!”
    小刀儿惊讶道:“飞燕三更半夜跑出来,就是为了此事?”
    苏乔道:“看他们练至十一式,想必已有相当久的一段时间了。”
    公孙断为什么要偷学人家的功夫?这是犯了武林大忌,何况以公孙府的武功,本就可以雄霸半边江湖,何须去偷学他人的功夫?小刀儿百思不得其解。
    远处公孙断冷而粗的声音又传来:“这招差不多了,时间宝贵,下一招呢?”
    飞燕道:“十二招是鬼哭神号,事实上以剑代掌,威力更大,此招和前招完全不问,全以阴柔之劲为主,如蛇噬人,敌对目标先静而后动。
    她摆出金鸡独立之势,右手长剑直指斜上空。映着月光,泛出一道冷森气息,左手食中指捏着剑决,翻指横向额头,微微指向直后方,十分怪异。
    ”寻定目标。剑走天庭。腾云入海,化作万爪金龙,从中封位敌人攻势,再噬其要害。
    “她开始舞剑,剑影先在上空划出两道剑幕,立时如瀑布般反冲而下,再如水柱撞石般泛起无数浪花。就在此时她已娇喝出口,一把剑奇抉无比地直刺巨树,直没剑柄。也在她一剌之际,啸风方传出,果真先静而后动,威力非凡。
    方练完此招,飞燕已香汗琳清,十分疲倦。
    “剑走天庭……腾云入海……化作万爪金龙……”
    时间不多,他只练了几遍,知道技巧所在,马上又要飞燕教他最后一招地毁天沉。
    ”地毁夭沉是拼命的打法,因为这招再蠃不了敌人,也就不能自保,所以全在实招上,先以虚诱敌,再以实攻,没有守势。“飞燕勉强练完,以她功力,自无法全部达成功力之要求,一些腾空高度,含盖面积都不如理想。纵是如此,此招威力,连小刀儿都觉得煞气逼人,自非柳西湖那种不求上进的人所能使得出来的。
    练完后,飞燕已快虚脱,她已两夜没睡觉,但仍不敢怠慢,不厌其烦地向她爹解说。
    小刀儿觉得飞燕仍是如此乖巧听话,和童年印象中一点都没变。
    飞燕也陪笑不已:“爹,柳家的摇风散手和裂天十三掌,女儿都替您学会了!”
    “好!很好!”公孙断并无太多赞扬飞燕,食指慢慢地抹向剑身,“花了四年时间,总算有了代价!燕儿,苦了你!”
    好象他说话就是那样子,连看飞燕都懒得看,而飞燕好象也很习惯,浅浅一笑道:“只要爹能高兴,女儿就满足了。”
    此时公孙断才转向她,眼神中露出狡黯意味:“自从你大哥受伤后,就只有你最了解爹了。”长叹一声:“爹多么不甘心!”
    却不知他为何事而不甘心?飞燕也不愿去猜,她道:“现在二弟的武功,应该很高了,爹您要看开点。”
    “看开?”公孙断掀起嘴角冷冷一笑:“看开的是我?还是他们?谁又那么容易看开?”
    飞燕默默无语,她并未换下衣服。只是将衣服扎紧些,寒风吹起。不禁打了个哆嗦!
    “飞燕,你能再帮爹一次吗?”公孙断眼神如电,直射飞燕,口语却如乞丐在求人家一般。
    飞燕不敢触及他的眼神,低下头,突地用力点头:“只要爹需要女儿,女儿哪有不帮之理!”
    说完话,她嘴唇已咬出血丝,已轻轻抽搐起来。
    “我知道不该一直让你做事,但为了爹,为了雾儿,只有委曲你了。”“爹……没关系……”
    公孙断叹道:“象上次,你本该说小刀儿扯下你的衣服……”
    飞燕突然抓紧衣服,冷颤道:“爹……小刀儿他……女儿不忍……”
    公孙断苦笑道:“事情过了就算了,若那时小刀儿不被放走,今天柳西湖不会死。”
    小刀儿闻言,心中不是味道:“难道他为了那件事而一直怀恨在心……是的!又有多少父母能忍受女儿受到伤害!”
    苏乔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公孙断脸色阴晴不定,变化莫测,是个工于心计的人。
    “爹……”飞燕感到一丝怯意。
    公孙断安慰道:“放心,爹不会让你去做困难的事。”顿了一下声音,又变深沉:“听说柳西风他师父仍活着!”
    飞燕突然畏惧地打个冷颤:“爹……您……您要女儿……女儿不清楚。”公孙断冷森道:“你想想,这几年里面,可有他师父的下落?”
    飞燕哆嗦一阵,终于说道:“那个老人,好象十分偏激。”
    “你见过?”
    “见过……”飞燕道:“有一次和西竹到后院……好象另一条秘道,到了另个地方,他说那位老人是他师父……他还带了一位姑娘去……然后……那位姑娘就没再出来了。”
    “所以你才怕他!”公孙断道:“别伯,恨天魔仇三他虽然喜欢女色,却不会逼人,而你又是柳家媳妇,他更不会打你的主意,你不必过于担心。”
    “是……爹……”飞燕仍难以处之泰然。
    公孙断有点暧昧,笑了笑:“爹是要你设法,从他身边弄出一些武功招式秘本。”
    看来他为了造就自己儿子而不择手段。
    飞燕微微点头道:“是,爹……”
    公孙断含笑道:“一切都着你了,将来你二弟成了第一高手,爹会告诉他,是你的功劳。”
    “女儿自该如此。”
    “回去行动要小心些!”公孙断道:“昨天驼子己被小刀儿杀了!”
    飞燕突然如触了电,惊叫道:“小刀儿已知道我的事了?”
    会是什么事?使得飞燕如此紧张?当然这件事也是小刀儿最想知道的。“小刀儿不知道!”公孙断道:“驼子将一切推给你大伯,后来不知怎么,他把驼子给杀了,尸体还是我埋的!”
    小刀儿现在才知道,原来尸体是他埋掉,难怪找都找不着。
    “小刀儿来了,那我怎么办?”飞燕十分惶恐。
    公孙断道:“你照平常那样应付就可以。没有确实证据,他不敢拿你怎样!”
    飞燕苦涩的睑,更显痛苦。
    公孙断似乎也不愿多看她如此模样,安慰道:“巳快天亮。你回去吧,一切事情有爹替你作主,不会有事的!”
    “是……爹……”
    飞燕收拾一下东西。已默默离去。
    公孙断忽然叫住她道:“西湖出殡那天我不去,你大哥会去,爹半个月以后再来着你。”
    “知道了!”
    飞燕淡然回答,步向林中。
    公孙断昂天长叹,若非黑夜,他必会啸出巨声。传出一阵得意笑声,他也转入树林。
    公孙小刀儿有点沮丧,听到公孙断那番话,他真为飞燕叫屈,同时他也不愿接受,公孙断会是这样一个人。
    苏乔叫醒他道:“此事一定和公孙断有关,你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你要我怎么办?”
    “捉住飞燕,问个明白。”
    “她……好可怜……”
    苏乔道:“你也未必好到哪儿去!再说我们只是想问清楚事情,不会对她怎么样。不问,你永远背着黑锅。”
    小刀儿无奈道:“好吧!”
    两人已追向飞燕。
    飞燕走得很慢,低着头脚步好象拖着大铁块,一步比一步沉重。每走一步,心中就多一块铅,重得叫她喘不过气来。
    突然发现碰上了东西,一抬头赫然发现小刀儿端正的容貌就在眼前。
    “啊……”
    她突然地惊骇急叫,人往后退但声音只叫出口,已被苏乔给封住嘴巴。小刀含笑道:“大小姐,是我,小刀儿。”
    苏乔道:“公孙姑娘,别紧张我们只是想问你一点事情而已。”
    她松开飞燕。
    “你们都看到了?”飞燕又叫起:“不!不!我没有!我没有!”直往后退,眼泪也急出来。
    苏乔娇笑道:“我知道你没有……”
    “我,我……”飞燕十分委曲地哭了起来。
    小刀儿不忍,叹口气道:“大小姐你走吧?我不问就是。”
    苏乔想阻止,但触及小刀儿眼神,她也软化了。
    飞燕抓紧衣服,逃了几步,又停下来,悲感道:“小刀儿我……没办法……”
    “我知道。”
    苏乔赶快追问:“是你爹要你如此做的?”
    “不不不!”飞燕矢口否认:“是驼子……驼子……”她又流泪,十分怜人。
    苏乔不放松,叹道:“其实,我们早知道是你爹要你如此做的了。”
    飞燕哭得更伤心:“没有……没有……我不知道他要对付小刀儿……否……我就……”
    “你就不会听他的是不是?”苏乔追问。
    “我……我……不是我爹!是西竹!是西竹!是他要我如此作的!”
    飞燕啜泣不已,飞奔而去。小刀并没有拦住她,事情都己十分明显,又何必再逼她呢?
    苏乔轻叹道:“果真是公孙断搞的鬼。”
    小刀苦笑不已:“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如此?”
    苏乔瞥向他,轻轻一笑,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真的不懂。”小刀儿道:“要是柳西竹,我倒比较相信,因为当时我和他起冲突,而飞燕也说是西竹。”
    “你真相信飞燕的话?”苏乔道:“很明显,她是不愿说出此事是她爹要她如此,一急之下才随便胡乱找个人垫底,当时除了公孙断,还有柳西竹兄弟,现在西湖死了,她只好说是柳西竹了。”
    小刀苦笑不已,这种事可能性不大,因为飞燕不是个会说谎的女人。
    苏乔继续道:“至于公孙断为何要如此做,我倒可猜出一个大概。”
    不等小刀儿问,她接着又道:“你没看过他为了寻求武功而有点不择手段?”小刀默然点头。
    “这就是了!”苏乔道:“可见他对武功十分重视,而他发现你武功过人时,难免心生嫉意,要把你赶出公孙府。”
    小刀儿回想过去,刚开始公孙断还对他不错,后来为了救湘雨,而和柳西湖起冲突以后,他就有点变了样,不禁有点相信苏乔的说法。
    “其实,当时我只想安心地呆在府中,替老爷尽点微薄力量而已。”
    苏乔笑道:“问题就出在此。他知道秋月寒在传你武功,而你又为他做事,将来很可能也是帮助秋月寒,你忘了公孙断一直想逼秋月寒退位给公孙飞雾?”
    “这件事我有所闻,不过那是主人之争,和我这下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苏乔道:“是没有关系,但以公孙断的为人,他会留下你这眼中钉?”照苏乔所说,那么公孙断的心胸,未免太狭窄了。
    “他不应该如此伤害飞燕和那名被奸杀的女婢!”小刀儿道。
    苏乔道:“他可能还是下毒陷害秋月寒的人。”
    小刀儿恍然道:“难怪我的药会医不好老爷的病,原来是被掉了包,我得将此事告诉老爷才好。”
    “你不揪出公孙断的假面具?”
    小刀儿面有唯色,好歹公孙断也是公孙世家的一份子,若事情闹大了,不只他丢人,秋月寒也没面子。何不将此事告诉秋月寒。让他去解决。
    三天后。
    早晨,清露溅出凉意,小刀儿已抵达公孙府。
    府门依然高耸,巍峨屹立,威风依旧,门上旗杆红旗以龙为图,风在吹,龙在动,直如活生生的青龙在张牙舞爪。
    小刀儿换上青布棉衣加短祆,这是他用一两银子在镇上李家铺买来的,和铺店的小二买的。
    想混入公孙府,装束总不能太明显,尤其是武林打扮,更易引入注意,所以小刀儿换了个佣人装束。
    他还提了一篮腌酱罐头,几坛好象泥封了几十年之久的美酒。
    他很快混入府中。
    佣人多,而且分有东院和西院,碰上了东院人。就说西院,税上了西院就说东院。
    如此躲躲藏藏,他巳混入西院那座三层楼,白漆石,红瓦栏的巨宅。
    他知道公孙秋月的书房就在三楼靠右,因为此处不论光线、晨引夕、暮送霞或者空气,以及视野都是最好的。
    从书房到三面窗口,可看清周遭数十里,风翔镇更能揽入眼帘,活活地一幅美画。
    小刀儿找好角度,先从左侧连着高楼的厢房檐柱翻上屋顶,再匍匐贴着屋瓦爬向楼角,稍一用力,靠着阳光暗影处,壁虎般地爬向二楼,再一个倒窜,好像溜滑梯般,倒溜入三楼,一点声响都没发出。这手功夫,若有人瞧见,非得自认眼花不可,极不可能,而又快速。
    秋月寒并没练剑,这几天他都窝在书房,似在读古籍,也似在沉思,他坐在书桌前,大部分都在冥想,眼眸死盯向窗外,看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刀儿走进一排贴墙高的书架,才开口:“老爷……”
    秋月寒登时如临大敌,自然地挥起右手,能无声无息地靠近他的人并不多,纵使在发呆时。
    神经绷紧,突见是小刀儿,这才松了下来,而其动作只是将手掌放下,并如小孩吓着般,那么失态。
    “是你?小刀儿?”
    秋月寒马上起身,走向三面窗口,想瞧瞧是否有异样,觉得并没人发现小刀儿来此,方自带起上白绢的窗子。
    “你怎么这么快就找来?”
    小刀儿道:“有急事。”
    “什么事?你快说,别耽误了!”
    秋月寒拉过一张黑木而铺有红棉垫的椅子,让他坐下。
    小刀儿答谢后坐上椅子,道:“是有关于二老爷的事……”
    “他怎么了?”秋月寒稍急地追问。
    小刀儿一五一十地将所见之事说了一遍。
    秋月寒长叹不已,不时徘徊在铺了蓝地毯的书房。右手拂了又拂长髯。“二弟!你这是何苦呢!”
    他说出这句话,眼眸儿已发红,脚步也为之不稳,心中沉痛更不必说。小刀儿偶尔瞥向他,也感到一丝悲怅和不怨,拭默地坐在椅上,望着书桌宣纸刚写不久的毛笔字“人生何所求”的隶书字体。
    秋月挽起青袍衣角,坐回椅子上,恢复镇定,问:“依你之见,该如何?”
    小刀儿回答:“老爷,我只是想通知你,没有想过要如何。”
    秋月枨然一笑:“害你蒙上了不白之冤,你却没想过如何雪冤?”
    小刀儿淡然道:“事情都已发生了,而且老爷已相信我的清白,其他的不在乎。”
    “难得你如此年纪,就悟通名利两字。”秋月寒叹道:“我二弟要是悟得通,多好。”
    顿了一下,他又道:“虽然你不在乎,但事关重大,我会要他还你一个清白!”
    小刀儿本想将苏乔计划逼出公孙断的事说出,但让他俩伤了和气,多么不忍,尤其是对秋月寒。他道:“老爷……您不可太勉强。”
    “不会的!”公孙秋月道:“二弟虽偏激了些,晓以正义,他还是会改过的。”
    小刀儿道:“如果二爷不认,也就算了。千万别为了我而伤了和气。”秋月这时慈祥一笑道:“我知道,为了公孙世家,你受的委屈也太多了,不管如何,我总会找机会还你一个清白。”
    他一直强调要还小刀儿清白,心中似乎已早做了决定。
    小刀儿只希望他能防着点公孙断,不必遭受象上次的中毒事件,其他事,再说吧!
    秋月寒道:“你先在此一阵,以免被人发现,等事情清白分明时,你再出来。”
    “这不怎么妥当。”小刀儿道:“要是被人发现了,岂不连累了您?何况我是少林缉捕的要犯。”
    秋月寒考虑半晌,道:“如此一来,我只好找个地方让你藏身了。”
    他果然找到一处隐密之处,让小刀儿躲入其中。除了他,知道这秘密的人不多。
    足足有五夭,秋月寒除了上次为救小刀儿以外,他没踏大东院一步。
    如今,他为了小刀儿,又再次拜访东院。
    地头依稀记得,他很快找到那栋白墙而蓝瓦的高楼,此楼至少要比秋月寒的高出一层,四处雕刻装饰也精致多了。
    仆人并未引他上楼,将他引至楼边一栋较小,仍算典雅的木造古屋。
    秋月寒踏入此屋,映大眼帘的是正前方一幡飞鹰墨画,应眼耀人,爪利如钩。像随时可以撕开任何东西,雄伟非凡,栩栩如生。
    他坐在左墙下两张太师椅的某中一张,正仔细欣赏椅旁茶几中置摆的秋菊盆景。
    菊花清新翠绿,仍有滴露,生气盎然,黄色花朵,或开或闭,芳香谈吐,闲情逸致,只是多了几只蚂蚁,存心嚼噬花朵,大煞风最。
    “你来干什么?”
    公孙断满脸虬髯似乎会竖起来般,神情不其高兴地坐在鹰画前的太师椅。
    “二弟,我想和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秋月寒叹道:“你根我,我不怪你,但这事你该给人家有个交代。”
    公孙断见他如此认真样,冷冷哼了一声:“给谁?我又欠了谁?”
    “小刀儿!”
    公孙断怒目瞪向秋月寒,叱道:“别人可以,他!免谈。”他骂道:“你在气我?受害的不是你女儿,是不是?”
    “二弟,我没有此意。”秋月寒道:“小刀儿他已碰上飞燕,也将此事说了。”
    公孙断瞳孔在收缩,立了起来:“他还敢再找飞燕?”瞪向秋月寒:“不是你放走他,哪会有今日事?”那模样好像要吃掉人一样。
    秋月寒表现得很冷静,道:“二弟,是非曲直,你该分清楚才是。”
    “什么是非曲直?”公孙断咆哮地来回走动,骂不绝口:“一个淫贼的话你也相信?我早就知道你和他有勾结!你还和他准备干掉我和飞雾,对不对?你的心比墨还黑!你说!他到底说了些什么,那淫贼不但淫乱,还滥杀无辜,整个武林都想拿他治罪,你却在包庇他,听他的话?”
    “二弟,飞燕都承认了,你……”
    “我怎么样?那淫贼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飞燕一定受他胁迫!”公孙断瞪目咬牙:“他要敢动飞燕一丝半缕,我非撕了他不可!”
    “二弟,他不是那种人!”
    “不是那种人?是哪种人?”公孙断吼道:“你说,他是哪种人?你的刽子手、帮凶、心腹,还是你未来的女婿?”
    秋月寒见他如此不讲理,再谈也谈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深深吸气,他也站起:“二弟,不管如何,我将来意说明。”不等公孙断回答,他继续道:“你对我如何,我不怪你,但你对别人有所过份,我不得不肯诉你,希望你能反省一番!”
    “笑话!一丘之貉,凭什么教训我?”公孙断不屑地骂道。
    “事情无论是真是假,你都该做个决定!我不是在教训你,而是提醒你!”公孙秋月道:“你换走了小刀儿的药,因而使他含冤,后来又强要飞燕用计逼走他。这些都从小刀儿的嘴里传来,也是从飞燕嘴中传出,你好好考虑,若有此事,你该向人说明白,当然这很难开口,事实上只要你证明那是误会。还小刀儿清白就可以,我做哥哥的决没有理由去帮助外人。若无此事,你也该找飞燕回来说明真相,别让小刀儿百口奠辩。不过我要告诉你,当时听到飞燕说话的,不只是小刀儿一人。”
    秋月寒凝目瞥向他:“我话说完了,你自己想想,若你有心要飞雾接替公孙世家重担,就该先替公孙世家保留一点颜面,否则谁接,谁就不光彩,我很快就要退位!你好好考虑,我走了!”
    他说完这番话,沉重地踏出门,怅然而去。
    有此兄弟,谁不痛心?秋月寒已替他保留了许多,诸如害他服药中毒,以及害死女婢性命之事,只字未提。
    公孙断砰地坐了下来,事情怎会突然变得如此糟?飞燕怎会说出此番话,本以为驼子死了,此事再也无人知晓,没想到会暴露如此之快,连准备应付都来不及。他已开始在骂飞燕不识大体,如此不济,只稍受惊吓就说出来,他也恨孙孙秋月,如此认定自己就是主谋,一点也没有兄弟之情。
    “哼!我就不相信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他想到了对策,飞燕口说无凭,若自已再施压力,她必定不会承认,就算几位亲耳听见,也拿不出有力证据。再则,趁此机会找出小刀儿藏身之处,然后再借少林派之手将他除去,来个死无对证,此事也就云消雾散。
    “柳源!”公孙断往门外叫。
    四十来岁,平凡的脸孔却接着一副精明的眼珠,声音也是尖尖的,瘦小的身形一闪过门缝,已躬身哈腰地拜在公孙断面前。
    “你去查探小刀儿的下落!”公孙断叮咛:“日落前给我回话,不准打草惊蛇。”
    柳源这种人好像就是专打小报告的那种,动作敏捷,而又贼头贼脑,一听主人让他去办这件事,似乎就是他的饭碗,被重用的感觉也露出。
    他已溜向西院。
    这行功夫真是他的专长,他不跟踪秋月寒,而是去厨房走一趟,已然发现秋月寒的伙食多了不少,然后他就间厨役要送到哪里?很快地他已找到西院一隐密角落的古式厢房。
    他躲在屋前假山后面。
    没多久,秋月寒果然出现,提着篮子走向白石砖曲径,绕到一个地方。此地果真稳当,藏人实在神不知,鬼不觉。
    柳源得意一笑,他已离去。
    不用到傍晚,他己打探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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