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小刀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章柳西秋月
    柳西风轻轻一笑,往他们行去。
    卫士已出刀阻拦他。
    “我想见天鹰。”
    柳西风并没硬闯,停于该处,但提高的声银,足以传入屋内。
    天鹰也为之一愣,不知他来此目的何在,但想想他连兵符都交出来,足可相信他是真心投靠,此时前来,可能是关心自己。
    “是柳兄?请进!”
    有他命令,护卫方放行,柳西风开门而入,一股药香味已涌入鼻梁,直透脑际。
    天鹰坐在足足有两人,宽铺着晶亮白丝绢床单的雕花龙床,灯光隐隐黄淡,透出左墙角罩上红宣纸的艺术灯笼,本是十分柔和,但配上那股药味,直觉一股病恹恹的情景浮现心头。
    “坐!柳兄!”
    天鹰仍穿着黑底挂白金丝边长袍,伸伸手,示意柳西风坐于左恻红垫掎上,嘴唇微翘,似想装出一副亲切模样,但仍掩不住失去红光后之病脸。
    柳西风并没坐下,轻笑地走向天鹰,笑声如剃刀,薄而利。
    天鹰感到他有点反常,愕然道:“你想干什么?”
    柳西风从轻笑转为奸笑:“天鹰的房间,怎么药味如此之浓?”
    天鹰微微往后抽身,突然已恢复冷静,想借威严,掩饰功夫已失。
    “本座喜欢此种龙涎香味,是以放多了些。”天鹰冷森道:“柳兄你这种态度已快冒渎本座了。”柳西风冷笑道:“你有时间装,我可没时间陪你玩!”
    “你”
    “不用再装了!你那副空架子是唬不过人的!”
    天鹰眦目瞪视:“你好大的胆子!来人……”
    突然柳西风欺身向前,很快地封住他嘴巴,奸笑道:“叫啊!让所有天鹰崖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老头!”
    天鹰不自禁地抽挛全身,这句话,就像烫红的大钳子,紧紧夹住贴满他全身的肌肤,猛狠地从脚撕到头顶,是剥皮!粘了二十几年,长了血,生了肉的假皮,突然间就被殴、刮、抓、撕、挖得一干二净,剩下一身血淋淋,见红带白的骨肉。
    每以为灌了血,缠了筋肌细肉的皮会活过来,如今却那么容易的被撕去?火辣、锥刺、蚁虫噬啃,所有能带来烈痛的滋味,现在就在他身上每个角落狂风暴雨般,一阵又一阵地刮着,扫着。
    他恨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更恨小刀儿夺走他的药。也恨苏珊不该说出那种话,如今却应验了。
    抽搐渐渐平静,心头一片空白,空架子是连心思都没有,感觉也是没有,生命也没有。
    他现在就是如此,也喊不出声音。
    柳西风对于他的反应,感到很满意,慢慢松开双手。倒退两步,含笑而立。
    “你果然是聪明人。”
    蝥痛过后,天鹰反而平静多了。
    他问:“你怎会看穿我的把戏?”
    柳西风得意一笑:“从你进攻公孙府,在风翔镇山区时,我就起了疑心,不但是我,连我儿子都看出不对,那时你的眼神无光,我又怎能会相信一个绝顶高手会如此呢。”
    “但是……在那之前,我的替身已和你对过掌!你该认定我武功才对!”
    “就因如此,我才得百般试探,当时我只是疑心,后来见绿总管和春神交手,突然觉得他的身法太像上次和我交手的天鹰,而他又寸步不离你,尤其那晚若加上你这种身手的人参战,秋月寒就算再强,也禁不住打击,可惜却见不到你的踪迹?”柳西风轻笑道:“原来你是躲起来了!”
    天鹰脸色更白,他何偿愿意躲起来!他恨不得能露身大展身手,以现当年威风,然这种事只有在作梦和幻想时才能出现。
    柳西风继续道:“后来绿金福去请我,我逼他出手,从过招中更肯定他就是上次代替你比武的人,有了这些,你的秘密就很难保了。”
    天鹰恨道:“当时不该派他去!”
    柳西风道:“你也不必太怨。假的总是假的,终有一天会拆穿,你不停地想谋夺公孙小刀的丹药,不就是个很大的漏洞?”
    天鹰戚然道:“我没办法……”
    柳西风淡然笑道:“所以说,世上最可靠的还是自己,像你手无缚鸡力的人,怎能混江湖呢?绿金福对你忠心耿耿是没错,但他终究会离你而去,甚至他突然不管或叛变。你十条命都没得死,为什么不等医好了身体再出来混?”
    他说的话意和春神差不多,天鹰甚至以为这话是春神教他的。其实只要有点灵性的人,就会明白这个道理,说出这番话,也非什么难事。
    “你明明知道我如此,你还将玉符交给我?”天鹰道:“难道玉符是假的?”
    柳西风笑道:“千真万确是真货!不过,在你的手上和在我的手上又有何差别?”
    是了,天鹰现在不就是个任人宰割的人?他掏出玉符,想还给柳西风。
    “你还是收下吧!”柳西风没接过手,笑道:“我们还须合作一段日子。”
    天鹰捏着玉符,道:“我懂了,白天你任由我派兵遣将,只是想利用天鹰崖的兵力去攻打公孙府?”
    “你不也想利用柳西府的兵力?”柳西风笑道:“我只是将计就计,反正目标都一样,说什么利用?该说合作才对。”
    天鹰不得不佩服他心智深沉而高超,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我派兵布阵,也是在研判是否可行!然后一举进攻,一切收获可从我这里得到?”
    柳西风含笑点头:“完全正确!对付你一个人,要比整个天鹰崖更容易了。”
    天鹰实是哭笑不得。引了大狼入室,撵都撵不走。当时只觉得怀疑,但如此复杂的阴谋,他又怎能一触即通?这个亏吃得十分鳗喉。
    “你想挟持我?”
    “可以这么说。”柳西风笑道:“说好听些,是合作。”
    “你以为我会屈服?”
    柳西风笑道:“你会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你活瞀,就有机会扳倒我,而我也留给你这个机会,等你有那种能力时,我要不倒都不行!”
    他补充一句:“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时代。”
    天鹰不得就此认输,他还要斗下去,他无法让二十年的愤怒而付出的代价就此荡然无存。
    他冷笑:“柳西风,你会后悔的。”
    柳西风知道他己屈服,轻轻一笑,道:“我已经说过,只要你有能力。尽管来!怕的只是你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有你这么一位高手相斗,何尝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天鹰冷笑不已,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方能找到机会。
    “你走吧!绿总管很快就会回来!”
    “你是想,只要绿总管一回到你身边,就来个大反纂?”
    柳西风含笑直往他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
    “要人家不愿意的听从,通常都要施些禁制,我想你也懂得这个道理!”
    天鹰惊惶想躲,但已逃不过柳西风矫捷身手,硬是被他逼下一颗药丸。顿觉肚子一道热气升起,直窜四脚,十分舒服。
    柳西风轻笑道:“这养魂引十份不好解,你也明白,顺着点,十天半月,我会给你解药。”
    “柳西风你卑鄙!无耻!”
    “你也未见得多高尚。”
    柳西风在笑,笑声中充满自信与狂傲。
    忽然外边已传来脚步声。
    柳西风道:“绿总管回来了,你该知道怎么作,我该走了!”
    说完他已回头迈出方步而去。
    绿金福乍开门,见着他,十分惊诧:“你……”复赶快瞄向天鹰,一时也看不出端倪,愣住了。
    “绿总管,一切平安吧!我觉得该过来和天鹰共同对敌,如今没事,我也该走了。”
    他向金福施以深深礼貌又含带着狡黠意味地颔首一瞥,含笑而去。金福惊愕欺前:“您如何?”
    天鹰知道此事只能从长计议,不能莽撞,也就憋下这口怨气,以等待最佳时机。
    金福瞧他脸色不对,但他却时常如此,病容已是他最好标志。是以并未起了疑心。
    他道:“刺客手脚敏捷,只一闪身就不见踪迹,搜遍全宫也没找着,可能已潜逃了,不过有此强敌,我们不得不防!”
    天鹰早就知道是柳西风搞的鬼,闻言也不甚在意,反正自己都受制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小心一些就是。”
    “天鹰……”金福道:“老奴以为……也许那人已获得本派攻打公孙府的情报,是否要更换日期?”
    “不必了!纵使他知道,但我们按时甚短,他们一样无法完全防范,仍能收奇袭之效。”天鹰道:“最主要,如再拖下去,将更不利。”
    金福本也无多大坚持,只是建议。见天鹰如此肯定,不再多说。
    “那……属下明天就去调兵。”
    他退出寝室,独留天鹰望着那盏跑马灯状地精巧灯笼。
    火光灰黯,就像生命快要熄灭般。
    天一亮,绿金福就奔往柳西府,调兵遣将。
    凤翔镇尾一处普通而古旧民宅,硬厚的土墙,挂着田字窗,又少了透光处而一片黝暗。
    大白天,他们还点上四方桌那盏乌漆漆的煤油灯,像专干些偷鸡摸狗的人汇聚的地方。
    公孙断高大身躯,神龙活现,话说得左脸那道蜈蚣刀疤像在跳舞般。
    “柳源,辛苦你了,再几天,就是我们扬眉吐气地日子了。”
    獐眼一对的珠子挤了又转,柳源仍是那副猥琐样,奉承有加:“小的就是知道二少爷一定会练成神功!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他还拿出匕首,划向眉毛倒竖,快要变成狮子模样的公孙飞雾的左手。
    “看!刀枪不入哪!”
    此举引来三人哈哈大笑,何等高超的武功?
    柳源道:“最新消息,柳西府又聚结人马往渭北方向潜来,似乎想再次攻打公孙府。”
    公孙断冷笑道:“来得好,公孙府岂是好惹的?”
    柳源诧然道:“老爷……您不是想攻下公孙府,怎会……”
    有柳西府兵力相助,更能成功,怎会说出这番令人费解的话?
    公孙断哈哈大笑,道:“我是说公孙府若在飞雾掌管之下,任谁也动不了。”
    “对!对!二少爷自是比秋月寒强多了!”柳源瞄向飞雾,一脸奉承笑态。
    飞雾傲狂道:“来得好,我可要大展身手!最好柳西风父子也在场,我好替大姐报仇!”
    飞燕的死,对他构成很大的刺激,如今凡是曾经对飞燕不好者。他都想杀之以泄恨。
    除了他爹以外。
    公孙断道:“雾儿,仇是要报,不过在战场上,你还是要听爹的话,以兔误了大事!”
    飞雾咬牙根道:“爹!通杀!一个不留。”
    “对敌人是如此!但有些人还是不能杀的!”公孙所笑道:“例如说你大哥。”
    飞雾眼神凌厉而茫茫,似有点得了失心疯,想到大哥,他已讶然一笑:“大哥不能杀,他是我们的人。”
    “这就对了!”公孙断道:“公孙府中还有许多我们的人,若乱杀,必会出差错,你知道了吗?”
    “全由爹作主。”
    公孙断频频点头,道:“到时先将秋月寒打败,然后指向天鹰,执掌天下的宝座,该是我们,不是那些笨蛋、病夫!”三人又是大笑。
    弦月晚上,细雨初竭,泥泞地面仍可看见不少银亮亮积水处,像片片跌碎的镜子。
    人马又聚集公孙府近郊
    天鹰仍威风八面地坐在水晶椅上,俯看公孙府,凛凛威风“一切按计划进行!”
    现在他只会说这句活,既已受人要胁,此战胜与不胜都无关于他了。
    柳西风道:“禀天鹰,属下以为先缠住对方重要高手,然后再发动总攻击,如此可以避免混乱,以让对方无机可趁。”
    天鹰故作思考,不久点头道:“好!就由各大高手先出动,免得像上次一样中了伏。”
    柳西风含笑转向柳西竹和属下,道:“此次攻击,须全力以赴,谁抗令者,斩。”
    柳西竹不明白他爹葫芦卖的是何种药?打从离开柳家开始就忐忑不安,如今一赶到,就听他爹如此命令,实在无法适应。
    “爹……我们……”
    “儿!你尽管找自己的目标就是!爹自有主张,等事成之后,你就会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柳西风转向手下,道:“十三剑第一批,剩下五十名第二批,没有命令,不准撤退!”
    一声“是”,表明了众人一致的心灵服从性。
    三更已至。
    “上!”天鹰挥手下令。
    一群如蚁般人马,已摸向公孙府。
    金福仍停在原处,和上次一样,他想要天鹰躲向他处。
    天鹰道:“你去吧!难得一次,我就在此观战好了。”
    “主人……老奴以为此地仍不安全……”
    “人都被你们缠住了,还有谁会来暗算我?别太担心。”
    金福仍面有难色,不肯离去。
    天鹰此时已无啥思想,留与不留,全是差不多,见金福如此坚持,他也放弃了主见。
    “好吧!我走了!自己保重!”
    几名黑衣壮汉扛着椅子,已消逝黑处。
    金福这才放心前往公孙府。
    秋月寒并未如柳西风所料,一无所觉,敌人一侵入,他已领着数位高手围上来。
    柳西风冷笑不已:“秋月寒,二次遭遇,你该知道我们是有备而来。”
    秋月寒冷道:“公孙府与阁下索无爪葛,你何须助纣为虐?”
    “一山不容二虎,江东柳西,渭北秋月总有一天会对上,说不上助纣为虐,你还是出招吧!因为你一定不肯走另一条路认输!”
    “既要对决,何妨定下时日,如此藏身露尾,恐有失侠义风范吧?”
    柳西风狡黠笑道:“柳某来此,你不就准备妥善了。”
    他另一含意是想问秋月寒如何得知此次行动时间。
    秋月寒道:“你大可下帖昭告武林,何须偷摸投镖?柳西一绝并非如此之人。”
    柳西风假笑:“时物迁变,不能只用老方法,总得变通一下。”他已明白秋月寒如何获知消息,也想不出何人走漏此消息,上次是他,这次则是谁?其有何目的?他很快就想到可能是天鹰搞的鬼,不禁冷笑不已。
    秋月寒当然不相信他会如此投镖示警,现在不是猜此人是谁的时候,而是想办法该如何退敌。
    中年儒生,风采悠然的慕容天已冷道:“柳西风,江湖敬仰你是一方霸主。如此掠夺他人基业,行径实是不够光彩。”
    “说这些话,无多大益处,柳某只相信,成者王,败者寇。”
    “那慕容天就不客气了!”
    慕容天瞧向秋月寒,两人似有默契,突然已出剑攻向柳西风。
    情势一触即发,窭时杀声震夭,金铁交鸣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本是以金福和天鹰对付秋月寒,但天鹰本为空壳子,如今由柳西风一人对付。
    慕容天则和绿金福对缠,其他也各自找了对手,不过公孙俯十分不乐观,旋风十骑,完好如初的只有五人,要应付柳西十三剑,李华和萧水东独自对付五鹰,纪英本就受了伤,威力不大,双方一接触,就陷入苦战。
    只有慕容白从容地应战柳西竹,湘雨和小溪则不时击向五鹰,但效果不大。
    秋月寒知道为今之计,只有自己和慕容天能及时击败敌人,方能挽回劣势,是以一上手,就是全力以赴,然而左腰被公孙断所刺之剑伤,一直无法及时好转,不但痒痛,而且还渗出血丝,减弱他不少内力,如此一来,在和柳西风这种绝顶高手对阵,自是吃亏不少。
    柳西风虽感到秋月寒武功犀利,但对阵之下,已发现他伤势末复,登时信心大增,心想只要稍加拖延,必能累倒秋月寨而击败他。
    “公孙世兄!咱就来个人战三回合吧!”
    出掌之间全以虚招较多,腾掠翻转,不时获取游斗方式,以拖延时间。
    秋月寒拼命想阻止,却显得十分吃力,战局就在此种不利形况下往下拖。
    治疗公孙楼已愈三日,情况大有转进,梦魂五露之毒已解,只要雪神丹效用发挥极致,他就能痊愈,是以百里奇要小刀儿休息,一切后继工作,他一人就能胜任。
    累了三天,小刀儿也觉得十分疲劳,正想打盹,没了却紧张兮兮地跑回来。
    “小刀儿,情况不大对!”
    小刀儿惊坐起:“什么事?”
    没了道:“春抻和苏姑娘刚才回来,都在哭,抱着哭,很伤心的样子。”
    小刀儿愕然站起来:“我们快去看看!”
    他在雅屋外花园长条石椅上打盹,是以并没惊动屋内的百里奇,两人疾往无尘居奔。
    黑夜的雾,如墨漆,连皎亮的明月光都无法穿透。
    小刀儿从远处就听到哭声,不得不加抉脚步,并叫道:“苏姑娘……”
    今夜烛光显得待别昏黯,只能勾出两人洁白轮廓。只见她们急忙挽袖抹去泪痕,眼珠儿仍红通通的。
    苏乔急忙转身,笑得十分僵:“小刀儿……老爷他……他好了吗?”
    小刀儿没回答她的话,走过庭院一片黯红杜鹃花,踏上三阶冰冷如霜的台阶,跨入了无尘居。“苏姑娘……春神师父,出事了?”“没有!”苏乔赶忙装笑,“只是难过而已。你们坐……”
    她搬了两张镶花圆形木矮凳,要两人坐下。
    小刀没坐,没了也没坐,直朝俩人脸望去,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春神稍动动嘴角,像是想笑,却又十分勉强:“小刀儿,我们见了天鹰,心里感到难过,如此而已。”
    小刀儿愕然道:“你们不是去采药?”
    苏乔摇头道:“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们只有瞒着你,说去采药,对不起!”
    没了道:“哪儿的话!见见也好!总是可以确定,也能死了这条心,别为那种人太过伤心。不值得!”
    若他知道天鹰就是春神的丈夫,苏乔的爹。他就不会说出这番话。
    苏乔只能痛在心里,道:“一时之间较不能适应,久了可能会好些,多谢大和尚关心。”
    没了爽朗一笑,为了此事而悲伤,他自是不必太过于担心,谈些别的,别把气氛困在愁云里。
    他笑道:“你们也是摸进去的吗?那鬼阵势,害我们摸了不少时间。”
    苏乔没心情回昧所谓的趣事,她默然道:“我们闯入雾区,是绿金福带我们去见天鹰的。”
    “绿金福?”没了主意又上心头,笑道:“这老头花样也不少,上次为了救君儿,和长白双鬼巴谷打了一战,他却装死,害小刀儿难过了一阵,没想到他竟是天鹰崖武功最高的-
    位,真是!耍得我们团团转。”
    他又问:“你们这次没被耍吧?”
    “没有!”苏乔道:“我们正想进入雾区,他就走了出来,好像要去送贴!”转向春神:“娘……春神师父,您也看见了?”
    她差点叫出娘,还好声音小,并未引起小刀儿和没了注意,她并没有意要瞒两人,只是一时想不到好的理由来解释罢了。
    春神道:“他是要去送贴,但没有说出要送给何人。”
    小刀儿和没了耳朵都直了,相互瞪大眼睛,第一个反应是:糟糕,大势不妙。
    苏乔也怔愕道:“出事了?”
    小刀儿苦笑点头:“八九不离十。”
    苏乔此时也想到金福除了大事,必不可能离开天鹰。他既然走下。事情一定不小。
    她急道:“他要送贴给何人?”
    没了道:“除了公孙断,就是秋月寒、柳西风,因为这三人和天鹰过从甚密,敌友皆有。”
    小刀儿苦笑:“而且目标可能只有一个对付公孙府。”
    苏乔愕然道:“他们不是刚败了下来?”
    “公孙府败得更惨,而当时柳西风并未尽全力,若他加入,马上可以凌驾公孙府。”小刀儿道:“如今又失去了你,情势就更不利了。”
    没了道:“你想他们会在何时发难?”
    “当然愈快愈好!尤其是我们不在的时侯。”
    “我们现在不就在此。”
    “糟了!”小刀儿如被抽了一鞭,登时转向苏乔及春神,急道:“我得赶回去看看,苏姑娘,麻烦你转告百里神医一声。”
    说着和没了就往外奔。
    “我跟你们去!”苏乔急忙追出。
    “不必了!见了天鹰,你又当如何?”小刀儿声音传过来,人已快没入黑雾中。
    苏乔傻了眼,对呀!见了天鹰,又能如何?相见不如不见。她驻了足。
    “小刀儿从左山攀过擎天十八岭,滑下太白山,半天时间可赶到凤翔镇。”
    全是插天绝峰,苏乔心想以小刀儿常年在山中活动的身手,该没问题,是以才告诉他捷径。
    “知道了……”
    “还有!别伤了天鹰。”
    远处淡淡传出,“……会小心……”恐怕两人已在十里开外。
    半天可赶到?
    谁知道秋月寒在如此大的压力下,能否拖过这漫长的半天?
    战局十分糟。除了秋月寒和慕容天外,其他的全已差不多快支持不住了。
    旋风五骑已躺下两人。李华和萧水东也己受了沉重内伤,纪英早已束手就擒,倒在墙角,金鹰分别转斗湘雨和小溪,逼得两小穷以应付,水鹰也转战幕容白,配合柳西竹,压得慕容白透不过气来。
    秋月寒左腰红湿一大片,他知道若再无突破,不但是自己,连整个公孙府都无法再支撑半个更次。
    他不得不下狠招。
    霎时长剑抖起。身化游龙,宛如一个光点,直罩柳西风左边要害。
    柳西风也感到他耍施展绝招,不敢大意,封出一招裂天十三式,惊天动地,如一座气旋铁墙,拦下对方剑势,人已倒翻屋顶。秋月寒冷喝,剑随身走,如影随形又追掠屋顶,再劈三剑,将其逼至屋顶一角,方自举剑于胸,突然暴喝,身剑合一,殒石泄光般射向柳西风胸前要害。惊月春秋斩的无与伦比威力,全使了出来。
    柳西风但觉剑气如冷竣冰针直往毛细孔钻,不论自己如何闪躲,似乎都无法全身而退“好功夫!”
    冷喝出口,他已准备硬接,双手翻天,突然又划弧合闭于胸,双手食指硬抖出罡气,身如滚筒般旋转起来,直如一支发了电的钻子,猛冲而上。
    这招并非柳家所有武学在内,乃是他自创的截心指,看他拿来对付秋月寒的惊月春秋斩,就知道此功之厉害。
    江东柳西,渭北秋月寒,胜负之争,就快分晓。
    两点强光,两道劲风撞在一块,并没有马上分开,宛或黑暗中小孩挥动星红炷香的红碳,到处闪掠,更像两条金龙在空中拼斗,滔腾乾坤,无所不达。
    突地
    秋月寒双足落瓦,左腰简直如小泉般冒着血,脸色苍白,喘息不已,一把剑仍举在中央,剑尖直比柳西风眉心,有点不稳地晃动。
    柳西风亦差不了多少,汗流满面,鼻息急促,巳无先前潇洒模样,仔细一看可见着他左胸口被划出一道三寸长伤口,只是已被他用右臂遮住,不容易让秋月寒所发现。
    若以高低来分,似乎秋月寒功夫要老道些,因为他是负伤再战,而且也伤了对方不小的剑伤。
    若以轻重论,则秋月寒左腰又被其指风扫中,伤口完全暴裂,更形严重了。
    “秋月寨,果然非比寻常!”
    柳西风似有不信邪,冷笑出口,已再次突袭而上,同一招式,威力仍不减。
    秋月寒心知自己已力道不足,但仍再使惊月春秋斩作最后拼斗。
    双方快捷身形又再次接触,可以猜出,败阵的恐怕是秋月寒了。
    “哈哈……”一阵狂笑
    东墙上窜出两道青影,一前一后,前者竟直撞秋月寒和柳西风,那种速度,除了小刀儿以前捕捉雪神貂曾经出现过一次外,实在无人能施展此功夫,快得足以追回逝泄的流星暴裂光束。
    三道强光撞在一起,两道倒飞,分别是柳西风和秋月寒。
    是谁有这能耐,冲开两位拔尖武林高手?
    难道是小刀儿及时赶来?
    他可能还在爬那几座插天高峰呢!
    人影落定,来者正是公孙飞雾,正高傲轻笑,立于两人中央。
    怎会是他?他本是根极秋月寒,巴不得他赶快断气,怎有可能救他?
    事实摆在眼前,谁都不得不信。
    难道他想亲手杀了秋月寒,所以才动手救人,然后再杀人?
    不但他要救秋月寨,公孙断也在救所有公孙府的人。
    “公孙府岂是任人宰割的!”
    他已掌剑尽出,劈向天鹰崖的人,分明已是在救人。
    难道他们父子良心发现,改过向善了?
    像他这种连女儿都肯牺牲的人,他会尽释前嫌地改过向善?
    这种事,也只有他心里明白。
    他们父子俩的出现,委时震住在场所有的人。暂时也收手而伺,等待进一步指示。
    秋月寨顿感意外,瞧向飞雾:“是你?”
    飞雾竟然对他含笑,本是想装出和蔼笑容,但他那副冰青眼芒,就是让人感觉不出一丝温暖。
    金福己对伺公孙断:“你这是干什么?别忘了我们合作规矩。”
    公孙断自狂而笑:“合作?谁跟你们合作了?公孙府的人,永远是公孙府的守护者,你们也未免大大胆了,敢打公孙府的主意?”
    “公孙断你……”金福怒极,想再动手,但不知怎地,又怨了下来,大概是想弄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其中还挟了一位敌我关系十分微妙的柳西风,莫要着了人家陷阱才好。
    公孙断冷笑:“识相点就此退去,本人就宽宏大量,放了你们一马。”
    在屋顶的柳西风已哈哈轻笑,飘身落地。走向公孙断,冷笑道:“公孙断,你变得可真快,是否找到了什么依侍?想当年,你连狗窝都没了!”
    公孙断冷笑道:“柳西风,恐怕你今晚是走不了了!”
    “凭你?”柳西风鄙夷道:“强迫自己女儿嫁给柳家,为的只是想偷学柳家绝学!怎么?功夫练成了?就不可一世?”
    公孙断突然抽动嘴角,这疮疤永远掀不得,谁掀了,他就会找谁报复。
    “还有你的宝贝儿子。”柳西风瞄向公孙飞雾,讥笑道:“看他一副疯像,想必是偷学了你女儿以贞操换来的恨天劫?却不知效果如何?管不管用?”
    公孙断忍不住了:“柳西风,你敢侮辱公孙世家的人?我劈了你”
    狂吼一声,他已罩了上去。
    “爹!我来替姐姐报仇!”
    飞雾狂吼,如一头飞豹扑向柳西风。而动作竟也像飞豹,张牙例嘴,拳爪如勾。
    公孙断闻言,已闪至一边,他相信飞雾的武功,就是十个柳西风也不足死。
    他一闪,飞雾已扑近,掌爪准确地抓向对方双肩要害。
    柳西风但觉他速度是快了些,但这全不顾空门的打法,他倒十分轻视,身不动,脚不移,一只右掌自大地贯向飞雾肚皮。心想这手不戮穿他的肚肠,也非得叫他吐血倒地不可。
    他全然不避飞雾双爪,他认定在爪未到达肩头之际,就能够截中对方肚子,让他散去功力,这双爪也就无啥管用了……
    这种打法,不禁让全场的人都替飞雾担心,这些人还包括柳西竹和十三剑,因为他们也认为飞雾只是去送死,基于同是人类的感受,他们有点同情地担心。
    秋月寒暗叫一声飞雾,想出手相救。已是来不及,对方至少离他五丈远。
    蓦然
    在众目睽暌之下,眼看着柳西风掌指截中飞雾肚皮。发出那沉闷地噗声,就可感觉那劲道猛烈。
    飞雾竟然没怎么样?
    眼看着他双爪撕向柳西风肩头,真如豹爪,利而霸道。
    柳西风但觉一击无效,已知要糟,凭他武林数一数二高手,自该能够应付此种局面,至少不会到达任人摆布的局面。
    然而他却真的任人摆布,心念刚起,利爪已搭上肩头。
    爪深扣,人后翻,两片肉已被撕起。
    一声“啊”地惨叫,震惊全场。
    不过这叫声不是柳西风所发,而是众人太过于惊骇,禁不住而叫出之声音。
    柳西风为一派尊师,自是不能如此轻浮,虽没喊出,但肩肉被撕,痛得他脸色铁青,立足不稳。
    飞雾一招得手,哈哈狂笑,竟然将血淋琳肉片往嘴中送,咀嚼有声。
    众人见着这活生生的吃人魔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骇然地退避而去。
    柳西风冷汗直流,迸出牙缝,道:“五毒阴勾爪……你练成了恨天劫最后一层功夫。
    飞雾狂笑不己:“你的肉太老了,不好吃!”他吐出满嘴烂肉,形态骇人已极。
    公孙断冷笑不已:“柳西风,你认命吧!不但是恨天劫,而且是金刚不坏!哈哈……”
    柳西风老脸再变,突然腾身截指罩向飞雾,滚转的身形,扫起劲风刮人脸痛,他用的正是那招绝学截心指。
    飞雾不闪不避,挺着胸脯,等着对手截指心窝。以表现自己不俗的武功。
    柳西风身至指截,厉指全然截中飞雾心窝,并将他撞退两步。
    飞雾亦觉胸口沉闷,心窝疼痛,毕竟此乃柳西风毕生功力所发之劲道,非比寻常,疼痛之余,不禁老羞成怒,马上吼叫。
    “柳西风,你死来!”
    右手往胸口一切,硬生生地打断柳西风右手腕,痛得他在地上打滚。
    柳西竹已悲怆地冲上来,凄叫:“爹!您不能倒下啊”
    没想到,三天前耍得天鹰喘得大气的柳西风,如今也应了弱肉强食的验,被人打得在地上扭滚,如失了疯的过街狗。
    “柳西竹,你也一样!敢侮辱我姐姐?不是你,大姐也不会死!”
    飞雾双掌再扬,直往西竹罩去。
    公孙断大笑:“对!杀!杀得他们片甲不留!杀呵……”
    他竟然也有点疯狂地扑向柳西府徙众,见人就劈,就砍,大肆发泄情绪。
    柳西竹当然不是公孙飞雾敌手,一掌被打得老远,他不得不装死,以使飞雾改变目标,然后才爬向他爹,将他抱紧。
    “爹……您振作点……”
    柳西风脸色已发青紫,身形抽搐着:“竹儿……快走……五毒爪……无人能解……爹对……不起……你……你要……退出……武林……”
    “爹……您会好起来的……”
    柳西竹按紧他爹,眼睁睁地看他不甘心地断了气,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江东柳西绝从此在江湖中除名,他死时眼不瞑目。
    柳西竹踉跄地抱起他爹,口角不停吐出红血,茫茫人群,他却不知该往何处走,谁又想得到,不可一世的柳西府,如今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走了,从大门走向白静静粗石道,石道有多长,他就走多远。
    公孙府众人,不禁发出长叹,好好一个家,何苦弄成这个样子?
    绿金福围向公孙飞雾,缠战半响,实在对他这种不怕刀枪的护身罡气,一点办法都没有,心想再战下去,非得伤残不可。
    “撤”
    一声令下,天鹰崖众人马上反掠城墙,逃之夭夭。
    只剩下几位柳西十三剑和手下,在当猴子般被飞雾耍。
    公孙断在旁看得哈哈大笑,这可是他五十余年来最风光的时刻。
    秋月寒不忍,走了上来,道:“飞雾,你就饶了他们吧!”
    “哈哈……”飞雾狂笑:“你想命令我?凭什么?”
    “飞雾,放了他们!”公孙断喝道。
    “哦……放就放!”
    飞雾自大地抽身,掠回他爹身边,狂傲直笑:“这不是放了人吧?”
    他和公孙断对目,两人又转视秋月寨,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此种目无尊长的鄙视,连慕容天都看不过去,正想出言教训,却被秋月寒阻止。他道:“慕容兄,若非我二弟赶来,恐怕公孙府已亡,他们有这个权力。”
    他所说的权力乃是奚落人家之权力。
    慕容天苦笑:“我只是看不惯!”
    “我二弟是偏激了些……没关系的!”
    秋月寒淡然一笑,并不对方才那种事感到难以恐受。他转向湘雨和小溪,“你们两人快去照顾受伤的人。”
    湘雨深情道:“爹……您……”她想说,为何要受飞雾他们的侮辱,但被秋月寒制止。
    “你快去!”秋月寒道:“这里没你的事了,爹自有主张!”
    湘雨和小溪无奈地离去,临走时还瞪了飞雾父子一眼,方自走向倚在墙角的李华、萧水东等受伤的人。
    公孙断和飞雾仍在狂笑,不时走上走下,以享受那种唯我独尊之气息,是以对慕容天的对话并没听清楚,否则必又扬武挑衅。
    笑够了,公孙断才转向秋月寒,他冷道:“你该知道羞耻!连公孙府都护不了!”
    秋月寒道:“多谢二弟和飞雾及时赶来,得以挽救公孙府一场浩劫。”
    飞雾冷笑道:“秋月寒。既然你护不了公孙府,就把权交出来吧!省得公孙世家蒙羞。”
    他单刀直人,却也省去公孙断不少口舌。
    秋用寒叹道:“你们觉得这职权很重要吗?”
    “废话!”飞雾叫道:“谁都想做龙头,你不也做得很过瘾,很舒服?”
    “我一点也不过瘾,也不舒服!”
    “那你何须硬抓着不肯放!”
    秋月寒苦笑道:“你爷爷将担子交在大伯肩上,大伯不得不扛起它。”
    飞雾冷笑:“现在你老了,武功也没我行,应当由我接管,你为何还不肯交出职权?”
    慕容天见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真不知公孙世家让他职掌以后会变成何种样子?不禁笑在心里。
    公孙断冷道:“秋月寒,你也受了伤,实在没能再治理公孙府,你该明白,迟早总是要交手!飞雾正是最佳人选。不是吗?”
    二十啷当,一身邪功夫的飞雾,能职掌一切?秋月寒心头苦笑不已,但他却知道事到如今,并非他一人能够左右的了。
    功夫恐怕比不上飞雾,也无力再维护公孙府安全,甚而受了伤,一切都已到了最后关头,已尽了全部力量去维护,该交手了吧!
    他道:“二弟,你该知道还有公孙小刀儿!”
    “放屁!”公孙断冷喝:“他算什么,一个下人也想职掌公孙府?二十年前不行,二十年后也一样不行……”
    秋月寒轻叹道:“我辛苦了二十多年,想等待交脱此职,没想到二弟你却千方百计要扛上肩,何苦呢?”
    公孙断冷笑:“废话少说,谁知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交不交?”
    “若不交呢?”
    “由不得你!”公孙断断然地回答。
    秋月寒苦笑,望着月亮,竟也朦上一层浓云,冬月更寒:“好吧!我交给你。”
    公孙断突然哈哈大笑:“大哥!你早几年说,兄弟俩又何须闹得如此不可收拾?对不起,小弟不该刺伤你的腰!”
    他转变的态度,实在叫人难以接受,那声大哥叫得秋月寒感触良多。
    “我真的错了吗?”
    秋月寒不禁对自己以前所作所为,起了疑虑,手足之情,何等珍贵?让给他,不就保有手足情了?
    慕容天却沉声道:“公孙世兄,你要长思量,此事万万错不得。”
    他说得很小声,但已足够唤醒秋月寒,也肯定了他二十年来所决定并没错。
    公孙世家交于公孙断手中,或许其的将遭遇万劫不复之殃,但这只是或许,除了此,又还有何种原因让秋月寒不惜舍弃兄弟之情,而硬自接管公孙府呢?
    除了他,恐怕无人知道原因。
    秋月寒向慕容天报以感激眼神。现在这种局面,他又能说什么?
    他摸着左腰殷湿一片,淡然笑道:“二弟,伤都伤了,久了就会复原,希望你能从此通达起来。”
    公孙断笑道:“一定!一定,其实我也不愿如此,但大哥一直不愿让位给飞雾,小弟性子急不些,才会如此,从此小弟一定改过,还请大哥见谅。”
    秋月寒感伤道:“大哥也有错,对飞云之事,一直耿耿于胸。”
    飞雾冷道:“既然你……大伯对此事耿耿于怀。早就该让位。以弥补过失,也不必演变到此种局面!”
    秋月寒不想再谈此事,他道:“给我几天时间如何?”
    公孙断愕然道:“你不马上交出来?”
    “二弟……此事太过突然,而且公孙府也伤兵累累,何不等上几天,由我招集全国分舵,再宣布此事!”
    “你要多久?”
    “最少七天。”
    公孙断断然点头:“好,就给你七天时间,届时你可要实践诺言!”
    秋用寒道:“只要七天之内都无任何变化,我一定将职权交出。”
    公孙断听得哈哈大笑,他素知秋月寒一言九鼎,就像打了包票,铁铸的字,砸都砸不掉。
    飞雾也在笑,他的笑充满自大和庆幸,庆幸秋月寒做此明智之决定。
    慕容天父子不禁暗自长叹,公孙府可能就此被毁了。但此是公孙府私事,空自叹息,也不便干涉。
    “有什么事?有我和飞雾在,还有什么事?”公孙断笑道:“赶明夭我就去收拾天鹰,看谁还敢惹公孙世家?”
    他所想的,一切都如此顺利,宝座更是探囊取物,轻而易举地就可取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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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五毒勾瑰手
    飞雾跃跃欲试:“爹,我也去。”
    “不行!”公孙断道:“你留在家里,不久就要接管公孙府,很多事要学习。”
    飞雾有点扫兴,打得并不怎么过痕。
    公孙断道:“急什么,差那么几天?将来你接掌公孙府后,有的是机会!”
    他已想到,将来如何使各大门派臣服,自是免不了要战斗。
    飞雾不敢违抗他爹,只好不甘心地点头:“好嘛,就只留几天。”
    秋月寒突然问道:“二弟,可是你以镖信通知我们?”
    公孙断道:“当然!我怎忍心看到敌人骑到我们头上来!”
    “多谢二弟!”
    “何必如此?我也是公孙府一员,自有责任维护公孙府的安全。”
    公孙断笑得很开心,此项计划又成功了。
    原来他本是想将公孙府一网打尽,但突然想到,将来飞雾仍要接管公孙府,总不能叫他接个烂摊子,而且飞雾功夫又已练成,几乎可说天下无敌。又何必借别人之手?是以就来这么一下子救公孙府,如此一来,还可留一份人情在府中,果然秋月寒却因此让了位,他可要大呼过瘾了。
    伤患与尸体都处理完毕,湘雨和小溪方自回来。
    秋月寒道:“夜已相当深,二弟不妨回府休息吧!”
    公孙断道:“我得赶向天鹰徒众,揪住他们,以便找出天鹰下落!我先走一步!”
    说着他交代飞雾不得乱跑,务必等他回来,然后已翻墙而去。
    精神特别高兴,连翻墙都有许多花招,点跳、纵掠、翻,样样都来。
    飞雾也跟着离去。
    慕容天此时才感概道:“公孙世兄,你此举大大不妥。”
    秋月寒苦笑道:“若不如此,恐怕无法过关,唉!只有尽人事以待天命了。”
    慕容天道:“世兄难道就此罢手?可有何对策?”
    秋月寒叹道:“如今只有找到公孙小刀儿,看他是否能击败飞雾,否则谁也没办法挽回此局面了。”
    慕容天也知道秋月寒确实已尽了力,如今只有替老友感慨,又能说什么?
    秋月寒转向湘雨,沉重道:“雨儿。明早就出去找小刀儿,务必在十天内找到他,否则爹也做不了主,知道吗?”
    湘雨何尝不想见小刀儿,只是找不到人,如今公孙府一团糟,听到此消息,也是愁容满面:“小刀儿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不来呢?”
    她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出发,去找人。
    夜已深,人已归,事却仍留心头。
    小刀儿当其能制得了金刚不坏之身的飞雾?
    纵使他飞刀百发百中,但也要穿进肉体才能伤人,光射石头人,再准也是无效。
    若是他失败,公孙府又将变成何种局面?
    小刀儿和没了和尚仍在翻山越岭,照苏乔所说,翻过十八岭,半天时间就可抵达公孙府。
    他们三更出发,再快也要清晨才会赶到。
    黑暗已被扫去,一片黑漆的东方,己被红娟勾出山与天。
    鸡在叫。
    叫声十分难听,像被绑住喉咙的病鸡在大喘气,也像吃了五十岁奶嘴的老娃娃在啼,怪味十足。
    这声音就是没了和尚的杰作,赶下半天,终于到来,高兴之余,就来这么一下子,像在报佳音。
    葫芦的嘴,和奶嘴也相差无几,都是用来含在嘴里。
    鸡声起
    两人天马行空,直窜公孙府。窜得急,因为昨夜血腥味仍扑鼻。
    “老爷你们如何了?”小刀儿着急直叫。
    两人直掠西院最高褛。
    “是小刀儿?”
    秋月寒一夜没睡,闻声已启窗探头。
    两道人影已如风吹丝带般,挺拔而起,从容地掠上三楼书房。
    脚一落地,小刀儿已发现秋月寒腰际一片白纱仍有血迹渗出。
    “老爷,您受伤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秋月寒一阵激动,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里边坐,外边露气重!”
    小刀儿跟他进房,仍担心道:“您的伤……”
    “没关系!只伤了皮肉而已。”
    没了道:“结束了?”
    “是结束,也是开始!”
    秋月寒回答得十分玄,两人听不懂。
    他道:“对我来说已经结束了,但对小刀儿来说,却是刚刚开始。”
    接着他将昨夜战况说了一遍。
    最令小刀儿和没了惊愕的有两件事,一是柳西风的死,一是公孙飞雾如此高超的身手。
    没了啜口酒,似笑非笑,道:“没想到,公孙断也会良心发现?”
    秋月寒道:“他乃是有目的而来。”
    没了问:“为了公孙府?”
    秋月寒叹道:“我已答应,在七天后交出职权。”
    “不可以!”没了断然反对:“怎么可以将公孙府交给那种狂人,疯子。”
    “我己经尽了力……”秋月寒感伤地瞧向小刀儿,似乎又老了许多。
    小刀儿急道:“老爷,只要您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秋月寒淡然长叹:“老实说,我宽限七日,最主要就是等你回来,希望你能击败飞雾,事情或许还有一丝转机。”
    没了道:“听说他已练成恨天劫,不但混身是毒,而且刀枪不入?”
    “没错。”
    没了无奈地望向小刀儿,似乎也觉得此事不怎么好办。
    小刀儿沉声道:“我总得试试。”
    “好!我也陪你!硬的不行,来花的!”
    没了最少已想了十几种奇怪的方法,如死缠活拖,将他累倒,泼油点火,烧不死,也会烧他个精光。
    “他在哪里?”小刀儿问。
    “东院。”
    “我去找他!”
    “你小心些,不要太勉强!”
    小刀儿和没了马不停蹄又掠往东院。
    他俩闯入府中,并非没惊动人,只是他俩上了秋月寒书房,连湘雨也不敢唐突追入。现在见两人又掠出来,登时鱼贯追了过去。
    秋月寒也想知道战果如何,披上青黯花长袍,慢步走往东院。
    他们都已被惊动,飞雾更不在话下,此时的他,俨然以公孙府主人自居,一有动静,当然要看个究竟。
    他很快地掠出东院,掠向屋顶。
    小刀儿也很快地追了过去,正巧碰在东西院墙头。
    飞雾乍见小刀儿,已然哈哈大笑:“原来是你?我找得你好苦啊!”
    腾身掠掌,就往小刀儿劈了过去。
    小刀儿存心试试他有多高功夫,硬是封掌以对。
    啪地巨响,两人已撞上,小刀儿却呃然倒撞而出,直如被踢出的皮球,飞得好高,还好他有准备,凌空打了七转,方自停落内院天井,苦笑不已。
    没了也追落地面,急问:“如何?”
    小刀儿道:“手麻麻地,他功夫相当高。”
    飞雾巳狂笑不已:“公孙小刀儿!今天你逃不掉了!”
    话声一落,人又往小刀儿扑,如狼如豹,只管攻击。不顾身躯。
    没了叫道:“飞刀看看!”
    小刀儿立时拔高身形,面向不变地盯着飞雾,身躯却退掠后边屋顶。
    飞雾身形本已下降,竟然如腾龙般张牙舞爪地又凌空扑向小刀儿,其势更猛狠。
    小刀儿喝声一出,再次扑上,即将接触之际,寒光一闪,飞刀已出,人也直撞而上。
    飞刀一闪即没,飞雾却闷哼一声,扑势稍顿,威力大失。
    小刀儿见机不可失,双掌一推,啪然一响,硬将他给击退丈余远,众人引起一阵欢呼,小刀儿第二回合扳回了劣势,报了刚才一掌之仇。
    没了不停叫好:“好!好,飞刀有效……”
    话还没说完,他才发现飞雾胸口那把飞刀。只是意思地插在衣衫,效果并不理想,也不敢再叫太大声,细声道了一句:“插上了,就算有效!”
    事实上这把飞刀己剌破飞雾肌肤,虽只是一点轻伤,但却使飞雾自信刀枪不入的身躯起了怀疑,所以在乍痛之下,会不知所措。
    由于小刀儿的飞刀速度太快,相对的力道也足,纵使刀枪不入,也有个极限,若绑上百斤炸药,威力自非人体功力所能抵抗,依然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是以飞刀能轻微地划伤飞雾肌肤。
    不过这种轻伤,就算射上一百刀,一千刀。可能也射不死人。
    飞雾怒吼非常,拔下飞刀,狂骂:“公孙小刀儿,我要你的命”
    十指如勾,泛出碧绿,柳西风就是死在他这种五毒阴勾爪,他扑向小刀儿,但已非方才全是攻而不守,如今也退了左手,以守中宫。
    没了急叫:“小刀儿,他的掌有毒!硬接不得!”
    小刀儿得到他的警告,干脆不接了,反身就跑。直如小孩在玩追逐游戏。
    没了大叫过瘾:“对!就是要这样子,以你轻功之长。弥补掌劲不足!累也要把他累倒!”
    说话之间,他还不停地丢石头,趁机砸向飞雾,揩点油也好。
    飞雾数击不中,气得哇哇大叫:“公孙小刀儿,你算什么英雄好汉?到处躲藏,又算什么好汉?”
    没了趁此又赏了他一颗,直中眉心,自己也笑起来:“你到处吃我石头,又算什么好汉?”
    此话引起众人发笑。
    飞雾气极又怒,干脆找没了下手,吼道:“我先宰了你!”
    没了登时叫惨,甩头就跑,急叫:“小刀儿快射飞刀!快攻他背部。”
    小刀儿真快捷,飞刀直截对方背心命门要穴,心中虽知无法伤到对方,但命门穴被点中,多多少少会迟滞一下内劲,也可暂时阻止飞雾快速身躯,然后再偷袭他背面。
    果然事如小刀儿所料,飞雾中刀,身形为之一滞,顿觉小刀儿已袭至,狂吼一声,倒转身形,十爪已抓向小刀儿双掌,存心扯断它。
    小刀儿乍惊,登时快速地翻出两把飞刀,刺向其掌心,人也借他推力往后倒掠,惊险地避开此招。
    爪不及刀长,飞雾两爪自然落空,怒意更炽,龇目咧牙,雄臂猛抽,人立而起,不再乱扑,掌劲带前,一个欺身,化作无数掌影,啸风大作,裂天十三掌高超掌法巳涌向小刀儿全身,存心一掌劈扁他。
    他既己使出正统功夫,而内力又如此之丰沛,实让小刀儿感到十分棘手,想举掌去封,都觉得困难非常,登时又以走为上策,拔身而起,企图再掠过飞雾,逃向另一厢房屋顶。
    飞雾却已料准他会如此行动,突然残忍一笑,直劈前的掌劲已拖向空中,来个涌泉托天,罡风丝丝响裂,刺耳己极。气漩已完全裹住小刀儿,就算无法伤人,也会把他拧得头昏眼花。
    小刀儿苦笑不已,对方来势太快,自己已陷入旋涡之中,想逃,实在不容易,只得硬逼功力于全身,准备强行接下对方掌势,一个扭身,已翻双掌,来个掌对掌。
    没了见状,大叫妈的,也管不了那么多,腾身而起,起往飞雾背面袭去,手中葫芦也当暗器砸了过去。
    谁知飞雾却有意让没了击背,借此劲道将身体推前,更加快速地击向小刀儿。如此一来,等于多了没了的帮忙,吃亏的可就是小刀儿了。
    只见三人同时撞在一堆,啪然巨响,小刀儿闷哼,倒射厢房,轰地撞破窗门,直往屋内摔。
    没了双掌如拍在石头上,反劲震得他两手发麻,疼痛不已,身形为之一顿,落在地面。
    飞雾狂笑,不理没了,狂抖双掌,筋斗又起,电也似地射向厢房,直追到底。
    只见他身形一没入厢房中,屋顶已拉出小刀儿,红色琉璃瓦片哔啦啦掉得满处。他不敢停留,又往另一处屋顶窜,一直不愿窜回地面,是怕飞雾掌势过于毒辣,可能伤了他人。
    飞雾也不落后,急窜屋顶而出,两人天马行空般,飞掠众人头顶,真以为他两能腾云驾雾,驭气飞行。
    突然一道白光直射小刀儿,那是秋月寒赶至,将手中长剑抛出,以援助他,以免他双手空空又要对付飞雾毒掌。
    小刀儿接过长剑,这下有了货,再也不担心飞雾双掌,登时凌空一个倒翻,正面向天空,如睡姿般长剑直贯飞雾胸口,这招倒有些像秋月寒的惊月春秋斩,小刀儿虽没练过,但以速度来弥补技巧,竟也能发出异曲同工之妙。
    飞雾本就托大,根本不将对方放在眼里,是以皆攻多守少,没想到小刀儿会反攻,一时也手忙忉乱,乱劈一阵,虽是乱劈,掌劲更足,倒也封去小刀儿不少剑势,然他却己被逼退了,长窜屋顶。
    小刀儿一招得手,并没有再反攻,他所用策略,乃在消耗飞雾体力,以长补短。
    飞雾虽能护住体肤而刀枪不入,但衣衫可就不能全顾了,尤其小刀儿自幼扑杀习惯,其技巧何等高超,一个对照,长剑已划下他胸前一大片衣衫,露出结实胸脯,怒得他哇哇大叫。
    其实小刀儿纯粹是专为划衣服而划出剑势,因为他想与其没把握地剌伤飞雾,倒不如激怒他,以便有机可乘,否则衣服不会落下如此一大片。
    飞雾獠牙狂吼,撕下上衣,甩往地面,突然拔空三丈余,一手猛挥,远处突有黑鸠鸟被吸至手中,猛张牙就咬向鸟头。咔地头已断,嚼咀有声,吃得津津有味,然后又吸食血液,再啃食其肉。
    众人没见过,登时傻眼而想呕。
    不到几口,飞雾已活食殆尽,疯狂直笑,精力竟然更充沛,实是不可思议。
    “擒血化元阳?”没了惊叫,复又苦笑:“小刀儿,你累不倒他了,只要鲜血一下肚,他永远有使不完的力道!”
    擒血化元阳乃邪功中的特别手法,利用血液之精元,转吸收成自身元阳,如此便有真力来源,自可累不倒。
    飞雾狂喝,举掌又往小刀儿罩去,其势更加强烈,让人避无可避。
    小刀儿咬紧牙关,横剑扫出,准备封去对方部分掌劲而撤身掠返。
    岂知飞雾十指硬如铁钩,执向长剑,硬生生将剑折断,复扔小刀儿右胸,逼得他往左闪,就在这一刹那,飞雾右掌已快捷无比抓向小刀儿左肩。小刀儿暗道不妙,飞刀直射他肩井穴,希望能阻住他攻势,自身也往下沉,以期躲过此爪。
    然而肩井虽中。只能封住右手劲道,左手仍在,爪一探,一收,已然将小刀儿左臂抓出三道血沟,疼痒麻辣。
    小刀儿闷呃,已掉往地面,右手抓紧左臂,身形已没方才灵活。
    “小刀儿”
    许多人都已担心叫起来,湘雨和没了已扑身而上,想看看他伤势如何。
    然而小刀儿已知身中巨毒,如不速战速决,后果可能无法想象,身形一错地面,反身又拔高,冷喝:“公孙飞雾!来吧!”
    他反掠左屋,朝着飞雾就是两把飞刀,逼得飞雾手忙一乱。
    大喝出口,飞雾又扑向目标,出手更狠。
    小刀儿不再迎敌,到处窜掠,一有机会试射飞刀。
    如此一来,远距离的攻击,而且飞刀每每中的,不到五分钟,飞雾至少中了三十余把飞刀,气得他乱砸乱打,屋瓦、庭树都遭了殃。
    没了知道小刀儿身上有几把飞刀,落如纸片的飞刀,一手抓满把,五六十支,也不觉得重,何况他又不时利用机会扯回射发过的飞刀,也可谓用之不竭。
    为今之计,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希望以无数的飞刀,射穿飞雾无数的小伤口,让它变成大伤。
    方法很笨,却不失为方法。尤其小刀儿经过长期可力训练,花了四五年时间去找寻雪神貂,凭的就是一股坚韧耐心、耐力。如今他已将飞雾当成野兽,猎物,无比韧性也展开,不停地射飞刀。
    小伤果然造成大伤,飞雾虽然及时想到,将小刀儿射出的飞刀扣在手中,但无尽的飞刀仍不断,使得他上身出现斑斑点点腥红伤口,血丝也慢慢流出,纵使他吃再多的禽兽血液,也补不尽往外流的浓血。
    他已开始喘息而停顿下来,怒目直瞪小刀儿,现在只能挥手去挡飞刀,但往往都落空。
    小刀儿左臂却已变成紫黑,虽然封了穴道,仍有往心脉漫延之趋向,他却仍装出不在乎神情,专注对付敌手。
    飞雾至少挨了三百刀以上,鲜血仍不断流出。
    他骂道:“公孙小刀儿,你这算什么?有胆过来放手一打!”
    小刀儿冷笑:“你行吗?再不治,保证你一个时辰之后,失血而亡。”
    “你更早!中了我的毒爪,不必几分钟,就得七窍流血!世上没有解药!”
    小刀儿冷笑:“真的吗?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没有解药的毒药是骗人的!只是你未找出它的解救方法而已,比如说雪神丹在我身上,随时我都可以解去你的毒!”
    飞雾闻言,呲牙大叫,却又不得不相信小刀儿的话,因为他看起来一点中毒的迹象也没有,虽然左手臂紫黑,大不了砍掉,总要不了他的命,何况还有雪神丹在他手中?反观自己流血不断,若再用劲,将流得更快,自己却因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而自大,连最起码的金创粉也没带在身上,否则小小伤口,止血是相当容易。
    没了不让他多想,狡黠笑道:“飞雾大侠,刚才你很威风,逼得我团团转,现在换我来陪你玩两招,意思意思!”
    他已出掌攻向飞雾,少林武学,自非同小可,而没了又不敢轻敌,掌劲自是全力以发。
    飞雾冷笑,他仍不认输,一掌就将没了给逼退,但自身血液像挤了压力,瞬间流得更急,实在不宜再运功,以加速鲜血流失。
    “没关系!一掌不行,再来第二掌!”
    没了耍把戏地又攻出掌势。
    飞雾没再迎掌,掠身而退,狠狠地瞪向小刀儿及秋月寒,怒道:“我会再回来的!”
    说完他已掠向靠墙一棵古松,再一个顿足,己消逝墙头。
    此时小刀儿方自嘘口气,跌坐于地,精神显得十分颓弱。
    “小刀儿……”湘雨急切地奔前:“你伤得如何?”
    小刀儿淡然一笑,道:“恐怕要费一番手脚!不过……不碍事!”
    众人已围上来。没了急忙拉开他手臂,紫黑一片,伤口不断溢出腥臭黑血。
    他急道:“阴勾爪之毒,恐怕除了雪神丹那种妙药,无法解了……”
    秋月寒关心道:“小刀儿,刚才我已交代你,不要冒险,如今……”
    小刀儿沉重一笑,道:“老爷……不如此……恐怕赶不走他……”
    “可是你……你的伤……”
    小刀儿淡然道:“也许没那么严重,我还懂得一些偏方,若治不住了,还有百里神医!
    老爷你们不必过于担心。”
    没了急道:“偏方是何药味?告诉我,我去抓!”
    “我也不知道名称……”小刀儿勉强抓起左手,立时泛刺椎心之痛:“给我一把匕首……”
    众人脸色微变,以为他要砍断左手。
    湘雨急切道:“小刀儿,你不能……”
    小刀儿冷汗已流,仍笑道:“我只是放些毒血,不碍事。”
    慕容天已拿出匕首,交予小刀儿,敬重而欣佩道:“小兄弟!你的韧性,老夫佩服不已。”
    小刀儿只是笑了笑,因为他实在说不出客套话来,接过匕首,已对准伤口,挖梨肉般刮掉烂肉,这种利刀切嫩肉滋味,连秋月寒。慕容天这种武林前辈,看得都心惊肉跳,头皮发麻,湘雨早已掩面而泣。
    没了则不断喘大气,小心翼翼地帮忙小刀儿,每刮一刀,他的眼皮就跳眨一次。
    小刀儿不但挖伤口,还挑开腕脉血管,以将整只手臂乌血给放出来。
    “酒……”
    他轻轻呻吟,没了赶忙倒出葫芦中火烈白干,浇向伤口,哧哧之声像蚕虫在啃食桑叶,啃食人肉。
    直到血酒混合液转为淡红,小刀儿才歇手,道:“随便解毒散……都可以……”
    登时有数人掏出小瓶,递了过去,他们都希望小刀儿能用自已的药,甚至于能治好他的毒伤。
    小刀儿一瓶瓶地嗅,结果选了慕容白那青花玉瓶的解毒粉。
    慕容白笑道:“这是峨眉静明师太送予的青灵回阳散。”
    此药虽不能解百毒,但已属极品,小刀儿将白色粉末敷在伤口,立时一阵清凉,神情也为之一振。
    他笑道:“多谢……你是慕容公子吧?伤口舒服多了!”
    慕容白欣喜道:“叫我慕容白就可以了!”
    两人相视而笑,大有英雄重英雄之态。
    没了道:“回阳散虽管用,但也解不尽阴勾爪之毒,药力可能只有三天时间,你该做个打算。”
    小刀儿看手臂已凝血痂,知道暂时不会恶化,方自站起。
    他道:“暂时不碍事,我得赶快去寻药,三天之内就得解决,否则只有请神医帮忙了。”
    没了道:“说不定神医近两天就会赶来,我先陪你去找药。”
    湘雨急道:“我也去……”
    秋月寒立时阻止:“湘雨,小刀儿要去的地方,恐怕十份危险,你去了会碍事,别让小刀儿感到困扰。”
    小刀儿不便拒绝,只有淡然笑着。
    湘雨在如此多人面前,也不敢太放肆,感伤而含情地注视小刀儿:“你自己要保重。”
    小刀儿含笑点头,复转身向秋月,道:“天鹰崖可能暂时不会来犯,不管如何,最迟三日我一定回来。”
    秋月寒道:“快去快回,自己为重,别误了伤势。”
    小刀儿和没了已离开公孙府,从昨夜到现在,以至于将来这三天,他俩都没机会休息。
    事情一波一波地来,秋月寒有种不负重荷之感觉,还好,他已知晓飞雾的邪功,仍是有少许办法去克胜。
    他们正想散去之际,蓦然
    “阿弥陀佛”
    一阵佛号,七条人影己飞掠高墙,少林七二生连袂抵此,准是为小刀儿事情而来。
    秋月寒心头微惊,迎上前去,含笑道:“不知元和大师光临寒舍,所为何来?”
    元和沉声道:“旧事重提,公孙大侠可有见到公孙小刀?”
    秋月知道若说没见过,是瞒不了人家,反而落个巧言之徒,他道:“来过,但走了。”
    元和目光微缩,似想猜出秋月寒所言真伪,终于他相信了:“贫僧来晚了。”
    元悟道:“他可是和本派没了师叔在一起?”
    上次被没了骗至关外一事,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现在问明原委,是想请无心掌门颁下降魔令,以免见面又奈何不了没了师叔。
    秋月寒却回答:“是否在一起,老夫没见到,不敢回答。”
    元和知道问不出所以然,转问别的:“公孙小刀走了多久?朝何方向行去?”
    秋月寒道:“他走了约半小时,朝北方向。”
    他竟然说出正确方向,众人都感意外。
    元和施佛礼,道:“多谢公孙大侠指点,贫僧告辞了!”
    话声一落,七条人影已往北方掠去。
    湘雨急道:“爹,您怎能说出小刀儿的去处?”
    秋月寒含笑:“爹自有主张。”转向慕容白:“慕容贤侄,要麻烦你一趟了!”
    慕容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道:“白儿,你往东走,引他们愈远愈好!”
    原来秋月寒心想七重生必会暗中监视,故意再派慕容白引岔他们,如此虚实互用,将能扰乱对方追踪。
    慕容白为之心喜,能为小刀儿分担点忧劳,他在所不辞。“放心!我一定引得他们远远的!”
    他已飞掠东边,自信地离开公孙府。
    秋月寒长叹不已:“唉!小刀儿自幼开始,就没一天过着安宁的日子。”
    慕容天道:“困厄使人成长,他终将非池中之物。”
    “希望如此!否则上苍就太对不起他了。”
    秋月寒伥然而笑,已引导众人散去。
    水晶宫一堆人,一堆斗败而垂头,快要丧气的人。
    天鹰的脸也是皱皱地、沉沉地,眼珠、鼻子、嘴巴,好像也堆在一起,同是一股冷酸味。金福和五鹰可以为战败而闷闷不乐,天鹰听到柳西风死了,不再受他控制,该高兴才对,怎么又难过了?
    原来柳西风在他身上下的毒还没除去,现在柳西风死了,他的毒要找谁解。
    这种事关生死之事,要他不难过都不行。
    有卫士走入宫内,拱手道:“禀天鹰,公孙断求见。”
    “公孙断?”
    众人愕然,他来干什么?是不是和他那个疯儿子闹到这里来了?
    天鹰索性是豁开了:“带他进来!”
    卫士离去,不到几分钟,公孙断笑声已响起,狂妄而自大的身形已跨入宫门。“哈哈……诸位!好久不见了!”
    金福皱皱眉头:“你一人来?”
    “一个人就够了,要是等我儿子来,你们恐怕应付不了!”公孙断己大方地坐在左边太师椅,狂妄而笑。
    众人但闻只有一名公孙断,心情为之一松,金福更放心多了。
    金福冷道:“你来干什么?”
    公孙断摆摆手,戏谑道:“客气点!对你有好处!我来接管天鹰崖的!”
    “放肆!”金福冷喝道:“这可不是公孙府,你给我放明白点。”
    公孙断瞪向他,冷笑不已,道:“有天鹰在,你这个小奴才哪有说话的份?”
    天鹰不由得病脸一阵青白,怒道:“公孙断,你好狂傲!小心我撕了你。”
    “哈哈……”公孙断又是一阵狂笑:“高高在上的天鹰,也未必见得多管用。”
    “你……”天鹰正想叫金福拿下他。
    金福已怒喝,长剑划出七朵剑花,分别刺向公孙断胸前七处要害。
    公孙断哈哈大笑,登时翻过椅子,迅速甩向金福,人已飘向左侧水晶柱,双足蹬向水晶柱,电射天鹰而去。
    金福震碎椅子,突见他攻向天鹰,马上使飞直追,长剑已砍向其后脚。若他不躲,非掉腿不可。
    公孙断哈哈大笑,劈出掌劲封向长剑,连续三个筋斗避开剑势,落在天鹰身前七尺处。
    他狡黠笑道:“来呀!叫金福杀了我呀!如果你不想解毒的话!”
    天鹰闻言,脸色大变,立时喝住金福:“别伤了他!”
    金福愕然收手,翻身掠在天鹰左侧,十分不解。
    公孙断却笑得更刮人骨头,五鹰已有几名快忍受不住,却又碍于教规森严,不敢动手。
    “天鹰阁下!你是否中了柳西风的养魂引?而受制于他?”
    此语一出,全场变色。
    天鹰吼道:“你胡说!”
    “我没胡说!我还知道,这次攻打公孙府计划,全部出自柳西风主意。”
    金福吼道:“公孙断,你再信口开河,休怪我剑下无情!”
    公孙断冷笑道:“事实就是事实,天鹰,你若想活命的话,最好承认此事!”
    天鹰冷汗直流。
    公孙断更形得意,道:“我还知道,你就是二十的前的武林公敌,神鹰董仟!”
    此语更是惊人,金福和天鹰己情不自禁地抖了起来。
    真不知公孙断为何在一夜之间全部知道这些秘密?
    “而且你还是个废人!哈哈……”
    “你胡说……胡说……”大庭之下,天鹰竟然哭了起来。
    金福这次真的想杀死公孙断,来个死无对证:“公孙断,你死期到了!”
    长剑再出,幻出一片金光,如毒蛇利牙噬了过来。
    公孙断并不想硬拼,冷笑道:“怎么?想杀我灭口?”人已往后闪去,开始采取游斗。
    “天鹰!不必再装了!这对你有好处,至少可以捡回一条命!”天鹰已遭受一次面具被撕,此次倒也不再觉得如此疼痛,也许已习惯了吧。
    他突然喝道:“金福住手!”
    金福十分不甘心,却不愿违背主人,收剑撤招。悻悻地走向天鹰身侧。
    公孙断登时哈哈大笑起来:“对!就要如此!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又道:“既是承认了,就亲口再说一遍!省得你属下疑神疑鬼!”
    天鹰抖颤身躯,眼前一阵灰白,晕眩过后,冷漠地转向五鹰:“他说的完全没错,我一无武功。”
    五鹰闻言,各自瞪目,惊讶与不信,就如白绢上绣红花,清清楚楚地表露脸容,有的不甘心,有的怨恨,有的失望……许多千奇百怪的念头都涌向心头。
    “你们现在可以决定去留!”天鹰冷道。
    五鹰再怎么想,也猜不透天鹰会是如此不济的人,都有一种受欺骗之感觉。但还由不得他们决定要留要走,公孙断已哈哈大笑起来。
    “天鹰,现在说话的不是你,而是我!”公孙断瞪向天鹰,鄙视两眼,复转向五鹰,冷道:“你们五个反正也是黑到底,若离开了夭鹰崖,保证被天下群雄追得走头无路,本人就收留你们!”
    他又道:“其实谁当上天鹰崖教主,和你们一点影响也没有!你们还是你们!职位仍然在手,若说有变,那是你们新主人的武功是真材实料,保证带着你们征服武林!”
    五鹰想想自身处境,竟也觉得公孙断这番话十分有道理,而且顺耳得很。
    “公孙教主,属下愿能追随左右!”
    五人一齐拱手肃立,表明了立场。
    公孙断笑地合不了口,直道好。他道:“本鹰一定不会亏待你们!”转向天鹰和金福:“你们呢?我看也留下吧!”
    金福抽动嘴角,终于叫道:“职位我可以不要,但你必须保证天鹰安全。”
    “他已经不能说是天鹰了!该叫他董仟!”公孙断狡笑道:“我保证,只要他不出此宫,一切安全由我负责。”
    金福道:“他中了柳西风的毒呢?”
    “容易得很!找个时间,我会替他解去。”
    “你解得掉?”
    “笑话!”公孙断叫道:“我女儿可是柳西家的媳妇,我怎能忘了柳家最毒之养魂引?”
    他没说女儿早就替他偷得毒药和解药。
    天鹰也知道自己身上之毒一天不除,就一点希望也没有,是以他才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为的就是柳西风那句话:“活着才有机会。”
    他问:“我却不知,你如何知道这秘密?”
    公孙断大笑不已,他解释:“本来我是想追你们,没想到却追上了柳西竹,反正他已废人一个,我就故意去安慰他,总是女婿一个,他当然不接受,但却敢怒不敢言,后来我却发现了柳西风腰间一块破布。”他从口袋摸出旧布块,竟和苏乔以前示予无怨老人的相同,其中绣有老鹰图案。
    天鹰立时怔愣住了,没想到上次柳西风闯入他寝宫,还趁机摸走了这块布。
    公孙断得意而笑:“我一看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后来摊开此布,却发现了一封信,内容就是说些你和他的经过!”
    他又道:“柳西风之所以会留下信笺,无非是想布最后一步棋,给他儿子柳西竹,若他突然间受你控制,他儿子就会召告天下,说你就是二十年前的神鹰,如此你就有罪受了。”
    柳西风心计之深沉,实让天鹰自叹弗如,只可惜他到头来却死于非命,连眼都合不上。
    天鹰也更没想到,会因一块破布而泄了底,马上又受公孙断所控制,也许命运就是如此喜欢捉弄人吧!他长叹不已。
    公孙断奸黠一笑,道:“事已成定局,你退下去吧!我还要招集所有弟兄,来认我这个新教主!哈哈……”
    天鹰在金福扶持下,离开了他常年抚坐的貂皮水晶龙椅,触目望向椅后那只桌大老鹰,已感到它是死的,永远也飞不起来,长叹地往后院行去。
    公孙断坐上宝座,哈哈狂笑,随却吩咐五鹰,召集人手,准备晋见新教主。
    天鹰崖从此易换主人。
    天鹰回到房间,郁闷不乐,金福更是愁眉不展,二十年的基业就这样拱手让人,眼前一片水晶屋,就像会蒸散的雾气所凝结,随时都会飞去。看穿雾层,还是一片白茫茫,茫到心里头,揪都揪不走。
    绿君儿已听到消息,赶了来:“爹……你怎么了?”
    天鹰抚着她秀发,难得一丝暖意涌向快无知觉的手掌。恢然道:“君儿……你还是回到你娘那里吧。此地不再是爹的家了!”
    “爹!你到底在说什么!”
    君儿不懂,金福将事情说了一遍,现在连她都觉得周遭一片茫茫。
    “不行!我非找公孙断出气不可!”她发了脾气,当真就要找人家算帐。
    金福却道:“小姐,老奴都不成了,你何尝是他敌手?何况老爷还须要他解毒……”
    君儿止住脚步,禁不住心头悲怅,抽泣起来。但现在谁又能安慰她?都一样沉沦深渊鬼域之中。
    “我们一起逃出去!”她说。
    金福摇头道:“不成,老爷受禁锢走不了,只有你可以走,去找夫人和二小姐,或许能想出一些方法来!”
    君儿稍加考虑,也觉得该如此做才对:“好!我去找娘,你们一定要等我回来。”
    金福道:“告诉你娘,有位公孙飞雾,已练成恨天劫的武功,以便她有个准备。”
    君儿含泪而去。公孙断并没封锁所有人的进出,因为他已相信自己儿子天下无敌,又何必担心任何人的叛变?只要叛变,就宰了他。在没禁制之下,君儿很快走出天鹰崖,往星寒山出发。
    天鹰长叹:“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苏珊来收拾残局……”
    金福含泪道:“老爷……事情终于会过去的!逃过此劫,我们再从头开始!”
    天鹰伥然而笑:“还有几个二十年?还有几个从头开始呢?”
    金福又能说什么?将一生都交给了主人,却未能完成主人唯一的心愿,他更担心自己年已老迈,没有再从头的机会了。
    飞雾身上的小刀伤,只要不大运劲,马上就可凝结。他并没理会伤口,仍是一片干疤红透而黑的血疤罩满全身,像裹了件紧身内衣。
    血不再溢,他就有了元气,直往天鹰崖奔来。最近,此处出入人手过多,自有淡淡通路可寻,然而到了雾区,他只有望雾止步了。
    他找了许久,就是找不到通路,不禁火气又起,登时大吼,咆哮声震摄山谷,连白雾都似乎被吓着了,而腾翻起来。
    “爹”
    声音传至水晶宫,公孙断惊楞不已:“这不是雾儿的声音?”
    他急忙传令,派人带飞雾渡过雾区,以便相会。
    去接飞雾的是金鹰,他见着飞雾如此模样,先是一愣,但随即拱手道:“是公孙飞雾?”
    飞雾没回话,吼道:“我爹在哪里?”
    “请跟我来!”
    金鹰领着他,已带往水晶宫。
    他们渡过雾区不久,已来了数位和尚,见其装束,可能是少林弟子。
    也许是飞雾的吼声,将他们引来。
    众僧只潜伏地窥探,并没有再进一步之行动,交头接耳一阵,已有两人往回路奔去,只剩两名仍在监视。
    他们又为何而来?
    公孙断突然见爱儿如此狼狈,第一个让他吃惊的是:“谁能伤得了刀抢不入的飞雾?”
    他已急道:“谁伤了你?”
    飞雾恨道:“公孙小刀。”
    “他恁么伤你?”
    “用飞刀!”飞雾厉牙而叫:“他不断使诈!太可恶了!”
    “伤得如何?”公孙断赶忙替他验伤,只见都是皮层稍稍受损,十分纳闷:“这伤……
    你怎么一次就被射中那么多伤口?”
    他本想说伤口算不了什么,但伤得过多,已是相当可观了,是以才改口。
    飞雾道:“不只一次,他至少射了三四百次!”
    他有点沮丧,对小刀儿的飞刀也感到莫可奈何。
    “他妈的!小杂种!”公孙断厉道:“哪天非剁了他不可!”
    他问:“人呢?”
    “还在公孙府。”
    公孙断厉道:“原来秋月寒许下七天诺言,就是等待小刀儿回来!妈的!走!去找他算怅!”
    拉着飞雾,就想走。
    “爹……”飞雾有些仓惶,毕竟他刚吃过苦头回来,若没想到对策,也许会遭到同样的后果。
    公孙断被他一叫,也醒了过来,知道此时飞雾不宜再动手,狠狠道:“一群杂碎!看我如何收拾他们!你将一切说一遍!尤其是和小刀儿的交手。”
    飞雾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公孙断骂道:“这小子中了毒爪,还不怕毒?真有点来头?”
    飞雾道:“爹。我武功高过他许多,只是他的飞刀碍手碍脚……”
    公孙断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地,阴狡笑了起来:“雾儿,不必担心!下次碰上了,包准他伤不了你!”
    飞雾又惊又喜,惊者是觉得真有此方法?喜者又觉得不再担心飞刀了,心中十分矛盾。
    “爹,您真有办法?”
    公孙断笑道:“当然,大不了制一件缅铁蛟筋甲,再运用你的护身罡气,飞刀还能伤得了你?”
    飞雾突然狂笑起来:“公孙小刀,你死定了”情绪无处发泄,一掌飞劈向左侧太师椅,掌风扫过,支离破碎。
    公孙断也狂笑起来。
    蓦地,金鹰已急速走进宫,他拱手揖身,道:“禀教主,外围聚集了不少少林和尚。”
    公孙断煞住笑声,急问:“来了多少?”
    “大约六七名,似会再增多。”
    公孙断小想,少林和尚来此是想干什么?他先考虑自己和他们有何过节,但再怎么想,都想不出充份理由,然后才想到小刀儿,以及其他原因。
    “难道会是为了他……”公孙断忽然深沉笑道:“你再去探察,来越多人越好,也好一网打尽,省得到处找人。”
    金鹰应“是”已退去。
    公孙断奸黠直笑,在耍他的阴谋诡计。
    他究竟想到了什么?他没说,他只想在短短两三天内养好飞雾的伤,然后兴师问罪,夺得公孙府大权。
    君儿很快找到星寒山,她也在雾区摸不着路,而用同样的方法,叫人。几声下去,已有回音。
    “是大姊吗?”
    君儿来不及多回答,苏乔已赶了过来。两人相见欣喜,直揪着手不放。
    苏乔问:“大姊,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好意外!”
    想到伤心处,君儿已抽搐起来:“爹已经被人挟持了!”
    苏乔掠摆:“谁挟持了他?”
    “是公孙断!”君儿忍不住已哭出声音。
    “大姊,你别哭,我们找娘商量去。”
    苏乔带着她,已往雾区走,不到盏茶功夫,已抵无尘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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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天鹰之劫
    春神强压心头悲切,颔首道:“希望还来得及。”她道:“君儿,你将所知道的告诉娘,为何公孙断会挟持你爹?”
    君儿道:“公孙断杀了柳西风,然后就闯入水晶宫,爹不会武功,又中了毒,只好任由他摆布。”
    “爹还中了毒!”苏乔诧异地问。
    “嗯!是柳西风下的!”君儿很快将事情说一遍,但那时,小刀儿和飞雾搏斗之事尚未传至水晶宫,是以她不知情,现在也只字未提。
    她还强调金福要她说的:公孙飞雾已练成了恨天劫,连柳西风都死在他手中。
    春神脸色吃重:“这就难了……昔年恨天魔只练了八成,就已纵横天下,那时你爹才刚出道……没想到竟有人如此年轻,就练成此功而刀枪不入……”
    苏乔道:“难道世上就没人制得了他?”
    春神道:“很难!虽然传说少林易筋经练到十成,也有此火候,在邪不胜正之下,才有办法制住他。”
    苏乔突然喜悦道:“也许小刀儿可以!他的飞刀威力十分强劲,而且每个人都有罩门,只要刺破它,就可破除金刚不坏之身。”
    春神颔首道:“这也是一种办法,不过听君儿说,小刀儿并没赶去公孙府参加战局,他不知去了何处?”
    苏乔道:“我想他还是会留在公孙府,只是他赶去时,已来不及阻拦战局而已。”
    君儿道:“可是……小刀儿他……爹曾经找他的麻烦,他会帮忙吗?”
    “会的!”苏乔很有把握道:“若他记恨,当时就不会放过爹了!”
    她指的是小刀儿夺药,而以飞刀抵住天鹰咽喉一事。
    春神道:“小刀儿心地仁慈,该不会见死不救,我并不担心此事,倒是你爹中毒一事,若要公孙断解毒,恐怕十分不容易。”
    苏乔灵光一闪,道:“娘,你忘了百里神医还在这里?他一定有办法。”
    春神此时才绽出浅浅笑容:“或许可以邀他同行,也好顺便看看你爹的伤。”
    君儿道:“可恶的公孙断!娘您该教训教训!他无恶不作,出而反而,十足怒徒一个。”
    春神叹道:“娘要是能惩罚人家,早就替你爹报仇了,何须要你妹妹代劳。”
    君儿惊愕不已:“娘!你……”
    苏乔黯然道:“娘不会武功。”
    这怎么可能?名闻天下的天南春神笑,竟然一点武功都不会?难道传言有误?
    君儿不信。却又不得不信,十分不习惯的说:“怎么会呢?”
    苏乔道:“娘天生就是玄阴脉,练不得武功。”
    “但是……传言……”
    春神淡然道:“传言该从你奶奶谈起,她才是真的春神,娘只是承了你奶奶的福。”
    她解释道:“数十年前,你奶奶以高超的武学。击败了两位魔头,一位是七血神君,另一个就是恨天魔,流言就此传出,但真正见过你奶奶的人并不多。后来娘嫁给了你爹,她也传那套春神夺给你爹,所以你爹才能称雄武林,没想到却因此害了他。活来娘只将功夫传给你妹妹,要她以春神名号行侠仗义,但是春神夺有上下两段,乔儿只好学会上段,是以功夫虽高,却也不能如你奶奶那种无敌的身手,不得不找小刀儿来帮忙报仇。一切事情,就是如此,”
    原来她不会武功,难怪上次以琴声制服公孙楼时,会比不上苏乔,难怪苏乔要急着赶回来,难怪在治疗公孙楼时,公孙楼发疯,春神没出手,事后还中了迷药而昏倒。
    难怪她一直住在此处,常年不离开。
    君儿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道:“既是如此,娘还留在这里,救人的事就由我和妹妹去就可以了。”
    春神慈祥笑道:“娘不去,也放不下心留往这里,还是去好了,也许你爹经过此次教训以后,会回心转意。”
    君儿正想再说话,忽已觉得有人走近无尘居,转过头,百里奇已含笑而至。
    苏乔急忙迎上去,笑道:“神医,您来得正好,我们有事想拜托您。”
    百里奇慈祥点头,道:“老朽听到声音,就已赶来。上次是小刀儿出征,这次是怎么回事?”“神医!我爹中了毒!”
    苏乔很快地将事情说一遍。
    百里奇转为吃惊,道:“令尊所中之毒……不知为何物?”
    春神道:“君儿,你可知道?”
    君儿摇头:“当时情急。我也忘了问,不过听金福说是柳西家最毒的毒药,公孙断也会解,药性在十天左右发作。”
    百里奇精通各药物,相对地也对各派独物有所了解,闻言也猜出一个大概:“也许是养魂引吧!”
    苏乔道:“神医,您是否能和我们一起去?”
    百里奇道:“本该可以,但公孙前辈这一,两天将会醒来,我想若能留下来,对他种种反应再彻底诊断一番,以免有所疏忽,若你们那边事情过急,也只好放弃,与你们同行了。”春神闻言,道:“既是如此,百里先生就留下,反正我们也须找到小刀儿,再赶去救人,其中耽搁也不少时间,届时您再赶去也不迟。”
    百里奇沉思片刻,道:“如此也好,以免瞻前顾后,最迟两天,我一定赶去!”
    他拿出一白玉小瓶,交予苏乔,慈祥道:“若你爹中的是养魂引之毒,就拿红色丹丸让他服下,毒性自可解。若不知何毒,就服下三颗绿色药丸,最少能再延续几天时间。”
    对于百里奇考虑之周详,苏乔感激不已,连连道谢,捏紧的玉瓶,快碎了似地抖了起来。
    百里奇又道:“若找到小刀儿,就转告他,公孙飞雾若已练成恨天劫上的五毒阴勾爪,千万别让他伤着了,我也没把握解此毒。”
    苏乔点头:“我会的!”
    然而他们却不知此语已是过慢,小刀儿此时已在接受痛苦的煎熬了。
    药已在手,三人不再耽搁,立时动身前往公孙府。
    天鹰崖已聚集了大批人马,包括少林掌门无心,武当掌门木阳子,华山掌门剑南舟,天山掌门关醉白,以及数十位。各派高手。
    人来的愈多,公孙断愈是过瘾。
    无心已宣佛号,运用狮子吼之内家其力,传声道:“公孙教主,少林无心求见”
    音虽不高,却绵延不绝,显示出无心功力十分到家。
    公孙断等的就是这一刻,两天一夜之间,能赶来的高手都赶来了。
    他坐在舒服的龙椅,心不在焉地瞧向绿金福,道:“绿总管,你留在此,本座要去退敌了。”
    金福拱手道:“禀教主,强敌已至,属下岂敢偷安,自该挺身才对。”
    “说是这么说,你的主人怎么办?你舍得抛下他?”公孙断调侃地说。
    “倾巢之下无完卵。属下明白事情轻重。”
    公孙断无奈道:“好吧!既然你如此忠贞不二,本府也不愿拂却你的忠心。”转向五鹰道:“传令下去,准备退敌!”
    一声令下,全宫皆动。尤其是公孙飞雾,皮肉之伤两天就结了硬疤,可说完全好了。那股疯狂的争战欲望。充斥全身每根筋、每根骨,现在若有一头虎,保证被他活活给咬死。
    两天以来,他吃的全是活生生的狸、免、鸡,元阳充豉得很。
    公孙断也有意试试他,到底能不能击败各大门派掌门之联手一对一那是甭谈了。
    阵势摆开,公孙断仍坐在椅子上,威风八面。
    他冷道:“你们找天鹰崖,到底为了何事?是否想联手围剿?”
    无心施佛礼,道:“老衲无心,执掌少林一派,想必公孙教主已猜出群雄来此之目的?”
    “嘿!我问你,你倒反问起我来了!”公孙断冷道:“我不知道你们来此是何目的!我也不想猜,太浪费本座时间了。”
    “如此老衲就直说了。”无心道:“传言昔日歹徒董仟,匪号神鹰藏在天鹰崖,可有此事?”
    金福闻言,脸色已变,二十年前主人含冤,二十年后又要再遭劫难,一份怒意到沸腾,心中暗自决定,除非战死,决不让人将天鹰带走。他盯向公孙断。希望他能遵守诺言。
    公孙断轻轻一笑,道:“大师恐怕听错了,本派是天鹰而非神鹰!”
    他回金福一个微笑,表示信守诺言不二,金福也为之放心不少。
    木阳子冷道:“天鹰就是神鹰,天鹰崖本是他所创,后来却被你所篡夺,贫道众人看在你为恶不及外人之下,才以礼待之,否则早已兵刃相见,你还是将人交出来吧!”
    公孙断虽恶名昭彰,但他大部分只对自家人下手,基于此乃家务事,别派自不便兴师问罪,省得落个多管闲事之嫌。
    公孙断冷笑道:“好个天鹰就是神鹰!好个以礼待之!看你们劳师动众,今天要是不让你们满意,想必你们是不想回去了?”
    木阳子冷道:“除非交人,否则不惜动干戈!”
    公孙断假笑道:“这可是你们要动手,不是本座想动粗!看样子不动手是不行的了!”
    飞雾狂笑道:“要动手找我!来呀!来呀!”不停捶打自己胸脯,真如野人。
    无心喧个佛号,道:“恕老衲失礼了!”右手一挥,五位僧人已长棍开出,直往飞雾身上砸去。
    飞雾狂笑,身躯一动不动,硬接下五棍。若常人,非得被打得粉身碎骨不可,但落在他身上却如打在软泥上,一点效果也没有,反弹力道震得他们两手发麻,不知所措。
    还来不及由他们思考,飞雾已然出手,左手如揽女人柔腰般,揽住五根木棍,右手如菜刀状,一切,五棍断得整整齐齐。
    “哈哈……”
    飞雾狂笑不已,双手推出掌风,像在推小孩般,轻而易举地将五僧打得滚滚而去。
    众人见状,不禁竖眼直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还有谁要来?全都上来好了!啊”
    飞雾忍不住,已扑往无心,其势之猛,快逾虎豹。
    无心大惊,想尽所有方法,就是想不出一个退敌招式,不得不运起神功,准备硬接。
    也谈不上什么准备,双掌都还没举稳,狂风已至,啪地,已将他击出丈五开外,蹬蹬连退数步,无心方稳住身躯,更是骇然。
    木阳子已看出对方武功过于高强,登时喝道:“贫道也来陪你玩两招!”马上挥出拂尘,扫向飞雾。
    “什么,你陪我玩?你不配!”
    飞雾反手一抄,很容易将对方拂尘给抓住,往左一带,再切出一掌,木阳子已避无可避地非松去拂尘不可。否则右手难保。不得已,只好松手,改掌劈向飞雾,企图想挽回一点颜面。
    然而飞雾一动不动,硬接他一掌,右手拳劲已捣向他腰际,快而猛。
    木阳子闷哼,人已倒撞而退,脸色发青,这拳打得他血气翻腾,差点吐出血来。
    无心见状,冷喝:“敌人武功高强,我们一起上!”
    活未落,他再次出掌而攻。
    华山掌门剑南舟以及天山掌门关醉白,也同时出剑、出掌,罩了过去。
    飞雾此时才感到敌我相当,方自尽情出招,想将受小刀儿的怨气。全出在四人身上。
    四人联手,其势何等猛锐?可惜却奈何不了飞雾,十招一过,已是汗水淋漓,气血浮动,愈战愈是心惊,不知天下怎么会有此怪物存在?飞雾似乎玩够了,大喝一声,右手抓住剑南舟长剑带向左边,格开木阳子拂尘,再踢出一脚点向关醉白,将他逼向左侧紧紧靠着无心,然后他狂笑一声,双手往左右直翻劈,哗啪数响,四位掌门人已跌得人仰马翻,尊严尽失。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尊严,四人滚落地面,都以高超内力硬拔而起,喝然出口,四道人影又噬向飞雾。此时方见飞雾脸色吃重,不敢大意地封向左侧无心,想以各个击破方式,分散对方强大内力。
    岂知无心早有准备,不攻反撤招,一个腾身掠过他后背,双手抵住关醉白背心,齐往前推。紧接着木阳子也以同样方法掠向无心背心,剑南舟也不落后,如此四人连成一线,各找背心命门穴,同运数十年修为,四人合起来,至少有四甲子功力,任公孙飞雾修为再高,也无法超越四甲子两百四十年的威力。
    而天山派混元真气,自属武林一绝,四人联手,真能逼出一道白气,直截飞雾心窝,其势足以穿金裂石,所向披糜。
    飞雾方转身,就遭此突袭,自大的他,马上尝到结果,沉呢一声,已抱胸倒桩而退。
    公孙断大惊,已站起来:“飞雾你怎么了?”
    还好,飞雾只吃了点暗亏,落滚地面过后,马上扭身而起,更加狂猛地攻了过去。“我要撕烂你们……”
    他罩的方向是专门劈向四人中间,以想捣散他们合力。
    然而四人不但武功精湛,历练更丰富,知道此方法有效,已然凝结如蜈蚣,矫捷腾掠翻转,就是不让飞雾有下手之机会。
    飞雾数击不能得手,气地哇哇大叫。红肿眼珠似要喷出火来,当下不再专找对方中央下手,硬就硬,谁怕谁?怒吼一声,已身掌合一,再次冲向关醉白。
    说也奇怪,他似乎全在拼内力,忘了伤人,也许是想发泄情绪,也许是气昏了头,练了这门功夫,脑袋有时都转不过来,否则只要他使出毒爪,就是关醉白发出掌力再大,也无法逃避被抓伤的噩运。
    双方再触,轰然巨响,飞雾竟又被撞出三丈余,身形砸在大腿粗之柳杉,硬将此树给撞断,自己也因此被撞昏。
    “飞雾……”
    公孙断正想掠向爱儿,但惊惶声刚起,数位掌门人已罩过来,他不得不下令攻击。
    “上!”
    右手一挥,金福和五鹰已兵刃齐出,迎了上去。
    金福为了主人安全,一出手就是震天夺,此种高绝武学,与他对仗的木阳子顿感压力惊人。拂尘挥得如蜜蜂振翔,拂、点、挂、扫,只要能奏效的,全都用上,顿时也利用拂尘之软柔,以克长剑之刚硬,而使金福攻势受阻。
    金福并不气馁,再次退身于后,寻求有利时机,复又扑身而上,突见他已冲至木阳子不到七尺时,蓦地来个回旋,右脚很快掠去拂尘,长剑却脱手飞掠他头顶而过,直取木阳子天突穴。
    “震天夺!”
    木阳子虽未和董仟交过手,但他师父天荒道长就曾败在这招之下,天荒也将此武学状势告诉过他。现在他乍看就已猜中,惊惶之下,又想躲闪,谈何容易?只好往地上滚去,希望能逃过此劫。
    突又有三名高手,齐罩向身在空中的金福,这三人分别就是无心、关醉白和剑南舟。他们突闻木阳子叫出震天夺,已认为金福就是神鹰董仟,是以舍弃敌人,全向金福攻来。
    金福武功虽了得,却非公孙飞雾,怎能接得住三人联手?闪过剑南舟和无心攻势,却闪不过关醉白双掌,砰然一响,硬是被击中胸口,吐出鲜血,倒撞丈余远的林树,一时不易站起,伤势颇重。
    关醉白并没有就此歇手,赶忙一个转身,混无真气扫向木阳子,希望能加速带开其身躯,以避开长剑。
    然而飞剑何等快捷,只听木阳子闷哼,天突穴是躲过去,但左肩却不折不扣地被长剑插中,痛得他冷汗直流。伤得不轻。
    突然,公孙断大喝:“住手”
    所有在场之人都已停手。
    自双方开始缠战到现在,三招不到,能见伤亡者,只有金福和木阳子。
    公孙断走向金福,概然道:“我已尽了力。你也尽了力,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
    金福抹去嘴角血丝,惶恐道:“你要毁诺言?”
    公孙断叫道:“我毁什么诺?你自己决定啊!只要你有办法,你若保不了,我还能保?
    你要我为一个废人拼命?”
    金福感触良多,不错,公孙断没拿天鹰开刀,已是万幸,而且他也为天鹰拼过力,甚至飞雾都已不敌,他更没有理由要为天鹰卖命,这样的诺言,对公孙断这种人来说,已是难如登天。自己若再强求,恐怕就得自取其辱了!但是若撤手,天鹰将又如何?
    “不行!我不能放弃!”
    金福怒吼,又攻向无心,然而他伤势不轻,攻出掌劲,已十分薄弱。
    苏乔、春神和君儿,匆忙抵达公孙府。
    红地毯红怅幔,宽敞的大厅被左右两恨象头大的红石柱压得沉甸甸,快要窒息。
    秋月寒与慕容天匆急走出后门。
    苏乔已道:“娘,他就是秋月寒!公孙府的主人。”
    春神一笑,拱手道:“公孙大侠,妾身唐突打扰,祈请恕罪。”
    秋月寒和蔼笑道:“哪儿的话!久仰春神侠名,今日一见,果真绝世风采!在下神交已久!”
    相互介绍一番,双方坐定后,苏乔已说明原因。
    秋月寒叹道:“也许你们还不知小刀儿已和飞雾对过手,他受伤了。”
    三人惊愕不已,君儿急道:“小刀儿伤得如何?人呢?”
    秋月寒叹道:“十分严重,他已自行去采药,他说三天之内一定赶回来,现已过了两天又一个上午。”
    苏乔怔悸不安:“怎么办?百里神医明明交代,要转告他对阴勾爪要小心,如今话还没传到,他就受了伤!怎么办?这毒,连神医都没办法治……”
    方才她只担心她爹,现在反而整颇心都悬在小刀儿身上了。
    秋月寒怅然道:“也许小刀儿自有办法,他自幼常年活在大漠、森林中,对些不知名的药物,有独特之见解,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本是想解决问题,却又多了一事,逼得她们实在不知所措。
    慕容天道:“事情总该有个结果,三位不妨暂时留在此,等小刀儿回来,然后再决定救人之事,以免两头落空。”
    春神怅然道:“也只有如此了。”
    众人在等小刀儿。
    午时的太阳,在多云的冬天,也显不出一丝温暖,连光线都有点昏暗。
    金福双掌已罩向无心,只见无心右手一挥,流云袖强劲气流已迫退他,逼得他连退带撞,鲜血更吐。
    “不能!你们不能带走天鹰!恶徒”
    金福狂厉如疯子,飞雾那股血淋淋野兽模样,也在他身上出现,他又扑上。
    无心不愿再下重手,轻拂衣袖,阻住他,但剑南舟实是见不得他如此一再缠斗,猛然劈出强力掌劲:“躺下吧!我们要的不是你!”
    金福并没闪避,捣乱的银发染满红血,像个厉鬼,竟用整个身体去缠住剑南舟右手,任由他甩,就是不放,突又猛狠咬他手臂。
    剑南舟大骇,左手马上出剑,就要刺向他心脏。
    无心及时出手拦了过去:“剑掌门剑下留人!”
    他拦住长剑,也劈开了金福。
    “此人忠心耿耿,我们岂能对他下毒手?由他去吧!”
    剑南舟俯视右大臂深陷而流血的齿痕,冷冷地哼出声音:“奴才就是奴才!只会咬人!”
    金福已无力再战,几次想爬起来都力不从心,立了又倒,只好十指扣地,艰苦地爬向剑南舟,似想再战。
    天鹰已缓缓走向雾区,走向金福,怅然而落寞地将他搂入怀中:“金福……由他们去吧……”
    金福老泪如清泉般冒出,一切代价、牺牲,都认为是值得了,只怨自己不能尽责,保护主人安全。
    “老爷……小的恐怕……无能为力了……”
    “金福!你已尽了力……”
    天鹰搂得更紧,妻女友人都离他而去时,只有金福仍在他身边,乃是他唯一的伙伴。
    无心不禁长宣佛号,想掩饰内心激动,毕竟如此忠仆并不多见。
    公孙断却见得甚为恶心:“好啦!好啦!成为王,败为寇,已成定局,你该早作决定,我管不了那么多!”
    天鹰能决定吗?若要他决定,他会挥刀剐向在场所有的人,以消心头之恨,然而现在的他,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就连那股不甘屈服受辱,准备东山再起的心灵,都已然无存。
    金福的失败比他自己倒下更使他绝望,而金福现在却昏沉沉,不醒人事地趟在他怀中,他整个人也虚脱,沉沦了。
    无心长叹道:“带他走!”似有不忍,又道:“连那老人!”
    众僧架起天鹰和金福,已准备押回少林寺。
    无心转向公孙断,道:“公孙教主,希望你能以侠义为本,切毋多造不义之事,否则必自食恶果。”
    公孙断笑:“我的事,你少管!别以为你赢了这一仗,就卖起老来!什么叫正义?就像你们以强欺弱,硬抓走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他本是武林公敌!”无心道:“老衲不得不捉他归案。”
    公孙断冷笑:“这都是你们自己说的!有朝一日,我也说你是武林公敌,老和尚你又有何感想?”
    无心不想再辩,道:“是非自在人心,老衲只想略进忠言,听与不听,阁下咎由自取,老衲告辞了!”
    数十人随无心,架着天鹰和金福,己离开此地,往少林方向行去。
    公孙断登时哈哈大笑不已:“好个咎由自取!老秃驴!迟早你会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群雄消失后,飞雾从笑声中爬了起来,他笑得更狂、更大声,根本就无受伤模样。
    难道他是假装败阵?
    公孙断奸黠直笑:“雾儿!你果然表演得如此逼真!”
    飞雾狂笑中,含有戏谑和狂傲,道:“若非爹您的计策,孩儿早就将他们摆平了!”
    公孙断到底又耍了什么诡计?
    他笑道:“当时爹也真为你捏了一把冷汗,如何?四派联手,功夫如何?”
    飞雾道:“孩儿也不敢硬接,不过要真打起来,孩儿不会让他们有联手的机会!”
    他很有自信,在一动手之际,就可制服各派掌门人中任何一人。所以才会表演此出戏,否则早就不能自制地拼个死活。
    公孙断不停高兴叫好:“统治武林,指可待了!”他转向五鹰及一些属下,傲然道:“各位也很合作,本派犯不着为了一个累赘而拼命!何况如此一来,恐怕少林一派也无宁日可过了!”
    众人唯唯应“是”,当人手下,只须顺从,何必于涉主人行径?兔得自找麻烦。
    飞雾道:“爹,您想一定会有人找上少林派?”
    “当然!”公孙断奸狡直笑。“至少春神他们会去救人,说不定小刀儿也会赶去!”
    原来当时金鹰报告,有少林和尚潜伏于外围,公孙断就想到是为天鹰而来,所以设下此计,目的就在于将天鹰送给少林派,以引动其他人去救天鹰,如此坐山观虎斗,获利者将永远是公孙断。
    至于拼斗一事,纯粹是为了考验飞雾武功,也借此表现天鹰崖势力压过各派,给各派一点下马威。
    虽然各派似乎忘了,但他们都知道,凭一己之力是无法与天鹰崖相抗衡,若联手,又能维持多久?心灵自有沉重压力。
    飞雾残酷道:“小刀儿既有可能赶到少林派,我也该去一趟,以雪前仇!”
    公孙断道:“仇是要报,但不是现在!”他道:“等天鹰被捉的消息,传入春神或小刀儿那伙人时,他们一定会赶去少林派,到时我们大批人马先涌向公孙府,轻而易举地就可拿下它。”
    飞雾叫道:“可是,我仍无法对付小刀儿。”
    公孙断狡黠而笑:“怎么碰不上?上一次他为了公孙府而战,这次也会如此,我们不必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们!”
    飞雾恍然,狞笑道:“小刀儿,你死期快到了!”
    公孙断狂笑过后,转向五鹰,道:“人马准备妥善!不急也不慢,一天左右出发最恰当!”
    五鹰已下去召集人手,公孙断父子笑得十分狂傲而开心。
    绝谷森森,西边蕨叶密密丛丛,散出一种苔类特有的腐湿味。
    小刀儿整只左手像烧了炭,黑干干的外皮却肿胀不堪。
    没了瞧着他那不停抽动苍白而带点青紫的脸庞,心灵宛若针刺。
    “快三天了……”没了怅然道:“你却还没找到药!”
    小刀儿挤出一丝笑意。道:“熬过三天,其它就好办了!担心什么?”
    “他妈的!”没了骂道:“看你死的是我,你当然不担心了,要是我中了毒,我他妈的包准快快乐乐喝个够,还发什么愁!”他悲沧道:“原来看人受伤,竟会这么个熬法!”
    心灵悲戚贯向眼眶,不禁一热,不哭还真难。
    小刀儿想安慰,都像踩在空飞中,荡空空的心,一句话也说不出嘴。
    没了抹去泪水,强颜而笑:“什么玩意儿!还没死就哭人?奶奶的!贱骨头!这些伤又算得了什么?你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他那吊眼抽嘴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什么滋味?一生也结交了这么位血性朋友,无数劫难,无数同生共死,带给他的是什么?只有交情两字,接连下来就是一箩筐以生命作赌注的危难,没皱过眉头,没怨过一句,自己却百般为他人而煎熬,小刀儿愧疚之深。穿过十八层地狱也捞不着,怎能再让他难过?
    小刀儿笑了笑,道:“现在只有用最后一种办法了!”
    “还有办法!”没了立时又紧张起来:“什么办法?”
    “以毒攻毒!”小刀儿道:“你袋中有了赤珠哈蟆、九角黑心蛇、沉魂六斑紫花草,相加起来,毒性也十分强烈,足以与阴勾爪之五毒相抗衡。”
    “要是失败了!”
    “不会的!”小刀儿笑道:“我哪会拿自已生命开玩笑?”
    他现在就准备冒险一试、不如此,恐怕支持不了三天过后的另一番险困日子。
    没了见他似乎很有信心,也已相信几分,提提手中白布袋:“怎么用?”
    小刀儿道:“将紫花草捣碎,取其汁液,内服。然后让赤珠蛤蟆、黑心蛇咬噬左手,如此内外兼顾,效果一定好!”
    没了照着做,找出如蕾草,却紫深黄斑满叶的野草,开始用石块砸捣,以能取其汁。
    小刀儿犹豫地望向布袋,随后接过它,从中找出一抹全白如玉蝶花的小花朵,往嘴中送,开始嚼食,他知道此花对心脉维护十分有用,至于能不能抵住大量毒物,就不得而知了。
    然后他已伸手插入布袋,只见布袋东西窜动不停,小刀儿额头也流了汗,毒物咬噬左手,一阵辣疼,一阵冰冷麻酸,分别从手指及手腕窜入体内。他知道辣的是黑心蛇之毒,另一种则为赤珠蛤蟆所有。
    没了捣好汁液,用小芋叶盛妥,交予小刀儿服下。一阵腻腻的甜味呛得他想呕,强忍着逼下肚子,马上有股热升起,血液循环为之加快,脸也红起来,这药使他昏沉欲睡,但左手的毒物又使他睡不着。数种毒药在他体内开战,刀枪剑戟、刺得他冷汗直流,吟声已起。
    半刻钟过后,左手肿胀之毒竟由手腕渐渐渗出,原来赤珠蛤蟆在吸食。
    肿胀已消,没了心头也泛起希望,似乎药效已化开,也已生效了。
    然而小刀儿却知道,如今阴勾爪毒性虽暂时又减弱。却已布满全身,如今巳不能砍断一条手臂就能得救。暂时减轻,也在加重。
    盏茶功夫再过,小刀儿抽出左手,但觉麻辣疼痒已失,好像恢复了正常,只是一片晕眩,脑袋十分沉重。
    没了见他脸色更苍白,疑心顿起:“毒真的解了?”
    小刀儿知道若说解了,他一定不信,不得不编说一番:“重毒已解,轻毒仍在,不过已要不了命,我们回去吧!也许可及时赶到百里神医那里!”
    现在两人都将希望托在百里奇身上了。
    小刀儿也能正常举步而行,只是每一步都轻飘飘,好像腾了云,驾了雾,虚无飘渺,很不踏实。
    他们已往公孙府方向走去。
    “小刀儿!”
    等在前院的苏乔已发现没了和尚和小刀儿,兴奋地奔了过去。
    “你的伤……”她见着他脸色苍白面泛紫,就知毒性仍在,急切而担心地问。
    小刀儿总是含笑回答,一直走向前厅,会了众人,仍是笑口常开。
    “没关系,这毒很快就可解去。”
    他的回答很平静,众人虽担心,却又强迫自己要相信否则不就更糟了?
    苏乔很快地说出事情。
    小刀儿心头直叫苦。自己锥心之毒己是难保了,还能和飞雾动手?
    但他的回答却是:“好,我们现在就走!”
    没了急叫:“小刀儿,你疯了?你……”
    小刀儿阻止他,笑道:“事有轻重,苏姑娘说百里神医一两天就会赶来,没什么好再担心的!而公孙断却随时都可以要了神鹰的命。”
    没了虽百般不愿,却也拗不过小刀儿,只好默认,自已私下决心,就是头破血流也要和他共进退。
    秋月寒道:“我也随你们去,此事本就牵涉了公孙府。”
    小刀儿道:“老爷,您有伤在身,何况公孙府现时四面受敌,不宜离开,我觉得您留下来较为妥当。”
    秋月寒正想找出更好的藉口时
    慕容白已疾奔而入,三天前他引开七重生,不知引开多远,现在才回来。
    慕容天见爱子回来,也泛起一丝笑容,问:“白儿,你到哪儿去了?引人要那么久?”
    慕容白喘气仍重,急道:“孩儿本是该回来,但半途却有了变化……”
    “什么变化?”众人都以询问的眼光瞪向他。
    慕容白再喘一口气,道:“事情是如此,孩儿本已引开七重生,但还不到半天,少林徒众和武当、华山、天山派掌门都往太行山方向奔去,七重生也掉了头。孩儿只好跟踪而去,结果发现众位掌门人和公孙断父子交手,还将天鹰掳走。”
    “他们掳走了天鹰?”春神不能控制的站了起来。
    慕容白虽没见过她,但觉她能和爹平起平坐,辈份一定不小、立拱手道:“前辈,小侄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
    春神望时如被抽掉灵魂,呆然地跌坐原位,人已被捉走,那还有命在?
    “怎么办!”苏乔和君儿已仓惶地瞧向小刀儿,情急之下,他俩总认为小刀儿有办法解决。
    小刀儿急道:“我们赶快赶到少林寺!”
    不敢停留,一批人马已赴少林,只留下秋月寒及慕容天父子,湘雨也想去,但她爹的伤仍须要照顾,只好留下来。
    巍峨少林,雄风依旧,大厅前左侧那支高耸入天,象征武林盟主,九派联盟的黄绢绣金信物图样的盟旗,随风飘掠,凛凛生威。
    厅前硬石广场居中坐了七位掌门人,四处布满了和尚及各派代表。
    天鹰和金福被困在中央,此情此景,和几月前,审判小刀儿时候相同。
    数千只眼珠散发出那种罪有应得,不屑一顾,除恶务尽的凌厉眼神。金福狠厉如狼地回瞪他们,这就是正派的脸孔,一副大义攘然,做的说是正义磅礴,骨子里却全是假仁义以除异己,杀人不算,还给人贯上罪名,让人永世受人唾弃,自已却洋洋得意之辈。上一代如此,这一代也是如此,凭的全是恶祖宗的一句话,罪恶根源就一直传流下来,逼的受害人负不尽、还不清,没人会去翻老帐,更不会去翻祖师爷错的老怅,这就是自认侠义的脸孔,挂了假的仁慈、正义!
    “来吧!你们杀人有理!哼哼!我杀人不必理由,恶就恶!撕下你们面具,阴间再来算怅!”
    金福不停狞笑念着,苍白脸孔透出难得红光,冷眼灿茫,不畏俱地反迫众人。双手不停往腰间摸去,好似想抽出什么东西似的。
    天鹰已变得木讷,双手被绑,静静坐于地面,脑袋一片白,和金福冷芒怒眼形成强烈对比。毒药已使他连说话都感到痛苦。
    阳光正烈,光线却如结了冰的雨丝,直穿肌肤,冷向心头。
    罪就是罪,审问仍是一样的结果。
    “行刑!”无心的冷漠声音如一把刀,己砍向天鹰,只有这把无形刀,才能催动有形刀。
    金福突然大笑:“来啊!统统上来!你们会发现死是一件很痛快的事!”
    戒律堂主弘过,森然地领着五名年轻握棍和尚,缓缓走过来。
    突然地
    “住手”
    该来的,都来了,高墙掠入几条人影,分别是小刀儿、没了、春神、苏乔和君儿。
    众人一落地,数位和尚已围上来,没了吼道:“让开!”
    凭他少林仅次于无心之身份,和尚叫声师叔,已闪过一边。
    无心却站起来,冷道:“挡住他们!”
    和尚犹豫一下,不拦没了,却将小刀儿等人拦住。
    没了匆忙走向无心,施个佛礼,道:“掌门师兄千万不可草菅人命,天鹰昔年并无大错!”
    无心冷森道:“没了,你三番两次搅乱法场,成何体统?再不让开,休怪少林寺规无情!”
    没了叫道:“少林寺规亦有规定,处决人犯,必须三堂会审,如今掌门可审过了?”
    无心老脸一热,冷道:“此事前任掌门已审,现在无须再审。”
    没了冷道:“师兄敢保证上一代掌门一定审过?”
    无心被问得结了舌,不知所言。
    木阳子冷道:“或许贵派未三堂会审,但神鹰当年劣迹,已为武林所公认,既然六派发动围巢,自无再审必要,何况今日七位掌门都异口同声赞成此决议,会审实属多余。”
    没了冷道:“数月前,无怨老人亲自向本人表示,要证明此事,无奈途中仙逝,木掌门敢保证二十年前一定做对吗?至于会审乃少林律令,只要人犯往少林处决,就有遵循必要,否则日后传出武林,将辱及少林一派,众掌门既是一口咬定天鹰有罪,又何惧他无罪脱身?”
    此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目光全移内无心。希望他能做个决定。
    长宣一个佛号,无心道:“罗汉堂主弘月,般若堂主弘侮,戒律堂主弘过。上堂会审!”
    三名六旬老僧已走向无心,齐施佛礼,齐道:“寺规森严,毋枉毋纵。”
    无心道:“开始会审!”
    “等等!”没了出言:“此案涉及公孙小刀,师弟提议,共同会审!”
    众人随无心目光,移向远处玉树临风,英气逼人,却微带青紫肤色的小刀儿。
    剑南舟冷道:“此人罪行已定,多审无益。”
    没了瞪向他:“谁定了罪?上次要找的证人苏乔也来了,真象就可明白,对你是无益,对他却益处多多,亏我还救过你的命!”
    剑南舟老脸一热,被救倒是事实,自己总不能矢口否认,冷冷道:“他要杀我,也是事实。”
    “既是如此,你大可提出控诉,凭什么阻止少林会审?不服的话,你可找时间离开少林寺后,自已再去处置你和他的过节。”
    “没了!说话不得无礼!”无心怕他再骂下去,出言阻止。
    没了白他一眼,才转向无心,道:“师兄,该照寺规处理,方能服众。”
    无心轻叹,方自点头:“先审神鹰,再审公孙小刀儿!”
    没了欣喜道:“掌门师兄明鉴!”高兴地走向小刀儿,道:“希望你能辩蠃他们。”
    他虽玩世不恭,但节骨眼里也想过,此事若用硬的,恐怕罪上加罪,不如争取辩白机会,以伸不白之冤。此乃上策,至少小刀儿这关,他有把握取胜。
    苏乔吃重道:“我们会尽力的!”
    虽然同一场所,无心仍将他们分开,以免有所突变。
    审问已开始。
    无心道:“二十年前,洞庭王家血案,贵阳怒海堂,以及太原许家惨案,在场都有神鹰标记,董仟你有何话说?”
    金福叫道:“欲家之罪,何患无辞?当年王家血案发生时,我主人正在塞外。凶嫌常山五妖也已伏法,你们却一口咬定我神鹰是主谋?而太原许家案件,乃是许岩桐媳妇勾结姘夫江海昆所作,贵阳怒海堂主杨絮,他犯下淫行,诛之有何不可?后来怒海堂自己内乱相互火拼,死伤累累,你们都听信二堂主杨天赐所言,凭的全是一张神鹰旗帜,算什么证据?”
    弘过问道:“当时神鹰可有提出证据?”
    “提什么证据?”金福吼道:“你们六大门派连询问都没有,就暗中计划杀人,哪由得神鹰辩解?”
    木明子冷道:“胡说?本派前代掌门曾说过,给予神鹰辩解机会,只是他一味暴戾,不肯说出原委,是在畏罪。”
    金福吼道:“人都被你们逼上绝路,还问什么罪行?他说了,也没人会相信!因为你们早就认定他有罪,所以才会联手,才会骗他上山,为什么不在碰面时就问他?”他冷笑:“是不是找到怕被他脱逃的理由来搪塞?二十年今天的你们不信,二十年前当事人又怎会信!我……”他说话过于激动,已带动伤势,溢吐污血渍满嘴角,沉痛地抽动腹肌,以在发抖。
    剑南舟冷笑道:“你只是个奴才,说话份量弱得很。董仟为何自己不说?是不是难于启口?”
    天鹰冷目瞪向剑南舟,厉道:“二十年前,你给我洗脚都不配!有何资格指责问罪老夫?”
    剑南舟冷笑:“如此暴戾之人,若能为善,恐怕太阳会打西边出来了!”
    “呸!”金福吐口浓沾满血的痰:“不回答你的话,就算暴戾,那你又算什么?心胸狭窄?丢出的话是尖尖剌刺,能当一派掌门,真是天大笑话!”
    剑南舟怒道:“狗奴才,这里没你说话的余地!主仆俩狼狈为奸,全不是好料。”
    木阳子冷喝:“老头!你若想逞口舌之利,就站在一边去,现在是在审问董仟罪行,你大可举出有利证,信口雌黄,于事无补。”“谁信口雌黄?”金福怒道:“难道你们又能找出什么有力证据?只要找出一样,我马上自决当场。”
    谁会想到二十年前的老帐会重翻?而且当时六大门派也都秘密行事,并无留下任何证据,而仅存的活证人杨天赐也已作古,哪还有其他证据?此事困厄了众人。
    金福又厉道:“拿不出证据,就不能乱加罪行,除非你们蒙了心,勾了眼,一味的狗肝透心肺,做的是乌了血而见不得人的事!”
    小刀儿他们,不禁为金福这番话暗自叫好。
    众人沉默一阵,剑南舟突然冷笑:“老奴才你别得意!二十午前的事可以说死无对证,十年后的事,你却开脱不了!”
    此语而出,全场哗然,春神母女又巳紧张起来,她们不知天鹰近年来犯了什么罪?要是罪恶过重,枉为春神一片苦心了。
    金福也为之一震。他哪又想到偌大的天鹰崖,如今会落此下场?以前实在犯下不少的过错,想开罪,恐怕不行了,然而却一震之后已安下心来。
    他准备扛起一切责任,以挽救天鹰。
    他厉道:“二十年后又如何?若非你们逼迫,怎会有天鹰崖之出现?罪魁祸首都是你们!”
    弘月冷道:“审判罪行,只在看当事人犯何罪,不须要知道天鹰崖如何成立,各位现在可指控天鹰之罪行。”
    剑南舟第一个发言:“本派第三代弟子陆向秋,在一年前带领三名手下往终南山祝贺时,被天鹰崖杀害,留下物证。”
    木阳子道:“武当弟子曾经在牧牛山被吴不常杀害,夺走秘籍一部,吴不常乃是天鹰手下。”
    泰山掌门梁千江道:“本派在来阳城设有钱庄,今年三月五日,全部被天鹰崖劫掠!对方还留下辱语题于墙头‘天鹰独尊,我武扬威’!”
    几乎各大门派都有指控,说的多半是抢劫杀人,奸淫一项倒没有,可见天鹰全在泄恨。
    这些罪证,听得春神母女差点昏过去,“天啊!如此重罪,怎能去洗脱!”三人心头都不停嘶嚎着。
    没了和小刀儿直叹,他们可以为以前的神鹰拼命,却不能为现在的天鹰脱罪。
    无心冷道:“董仟,你还有何话说?”
    天鹰厉道:“劫杀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这才叫替天行道,不毁去你们,将来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像我一样毁在你们手中!”他咆哮:“我是在替天行道哈……”
    “爹……”苏乔和君儿见她爹如此疯狂暴戾模样,已经泣起来。
    重大的打击,已影响到天鹰思想行为的偏差,春神想纠正挽回他,都己茫然而来不及,黯然伤神地低下头,不忍再见天鹰如此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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