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帅洪金宝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章冷雪再现
    十天后。
    洪金宝已返回苏州城。
    虽早春已临,但清晨时分,仍然寒气逼人。此时若能喝口羊奶亦或吃碗香喷喷热面,将是一大享受。
    洪金宝忽而想起观前街的老记面摊,那里的猪排面又香又脆,让人垂涎。
    已经许久未尝此口福,一时嘴馋,也就钻往观前街,挤着大堆赶早市人潮,终于找到这间百年历史,屋内屋外都被熏得泛黑带亮的老记面摊。
    二十坪不到的空间,早已塞满人潮,洪金宝好不容易挤着一座位,颇为得意地叫来伙计:“阿东,来大碗猪排面,记得要大大大!”双手比得跟锅子差不多。
    那阿东身材和他差不多胖,自知要多大,两人早认得。
    阿东憨笑着:“听说你发了,好久不见,怎又回来?”
    “想念老记的家乡味啊!”
    “马上给你弄来!”阿东憨笑道:“猪排要煎得如何?”
    洪金宝一时来兴:“我想减肥,想吃嫩一点,肉鲜一点,最好不要有骨头的上肉,而且不要有肥肉的那一种。”
    阿东正迷惑这种肉怎么弄之际。那秃了半头的中年老板隔着一桌喝来:“你要的肉,我一直想养这种猪,大概再十年就可成功,不知你能否等到那时?”
    洪金宝稍窘:“说着玩的,照老样子送碗大的就行啦!”
    “大的好,就怕你吃不下,不怕你吃垮老记。”秃头老板立即展现身手想弄碗特大号面条。但拉了几下,忽又想到什么,凝眼盯来:“你不是慕容家那个佣丁阿宝吗?”
    洪金宝虽不再当佣人,但入乡亲切,也就没什么好摆架子:“是啦,以前常来,阿东都认得,你这么久才想起,我以前没这么胖,全吃你家的面胖的,挺滋补的哩!”
    本以为老板也会打哈哈,岂知他却一脸急切不妥:“你……你还没回家……”
    “才从北方回来,就来这里报到,够意思吧!”
    “你不知慕客家已出事?”
    洪金宝闻言霎时愣住:“慕客家出事?出什么事?”
    “去看看就会明白……”秃头老板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出来。
    瞧他表情,洪金宝但觉甚是严重,哪能顾得吃面,立身而起:“何时出事?到底怎么回事?”挤着桌子行向门口。
    “几天前吧,你自己去看……”秃头老板轻轻一叹,不愿再回答。
    “慕容家真的出事了?”
    洪金宝哺哺念着,霎时举腿往外奔,他心头一阵着急,莫要让相命先生说中了,大祸临头,不但报复自己,也殃及慕容家人才好。
    他一路赶至太湖畔慕容府,远远已瞧及两只扇红门,早被熏烧烂黑,顶头黑匾断成两截掉落地面,一阵焦烧气味灌鼻。
    他心如刀割,浩劫竟然真的降临。
    “老爷、太君、夫人、小雪子、二叔!”
    洪金宝焦切喊叫,人如丧犬急冲入内,只见得屋倾墙塌,焦碳四处,这把烈火放得好狂啊!
    从前院烧至后院,无一幸免。他急着找人,却连尸体都化成灰烬,独见野狗三两在此寻食。他深怕野狗吃掉尸体,几掌打得它们唉声尖叫,落荒而逃,然而却于事无补。
    天啊!怎生此浩劫,全家无一幸免么?
    他不禁暗暗落泪,垂靠于墙,千刀万剐不足以形容其悲痛之情。
    “是谁那么狠,竟然下此毒手?二叔呢?”
    洪金宝顿时升起一线希望,霎时又奔往南城巷自家住处,照样门穿椅倒桌裂,厅中关帝神像已被砸落地面,香灰散乱四处。不见二叔踪影,就像被诛九族般,所有认识者完全被消灭!
    “是谁下的毒手?”洪金宝两眼瞪大,全身发颤,恸心悲极,突然尖声大叫,双手狠狠砸向天井石桌,霎时凹陷如碗,他却已不觉疼痛。
    他不断自责自己,若非惹上京中那班家伙,慕容家岂会遭此报复。他更不该把小雪子那份宝藏吞了,害得他家破人亡。
    然而后悔又能如何?一切错误都已造成。
    见不着尸体,说不定还有活口。
    洪金宝突然升起一丝希望,后又追返慕容府,极力搜寻,可惜仍无线索。还好,照样没搜出尸体,一丝希望始终强烈。
    他不禁想起那批宝藏,凶手很可能为此而来,霎时奔出大门,往门前太湖跳去,直潜水底,摸索着上次掩埋珠宝,结果早被取走。
    如此一来,那慕容寒雪该回来才对。
    他浮出水面,游向岸边,沉痛中猛打起精神,总希望找出一些线索。
    正拧着衣服之际,忽见一素衣女子两眼红肿立于门口。
    洪金宝立即认出她正是相思居的沈采眉,几月不见,竟然如此消瘦憔悴。
    “沈姑娘,您知道发生何事?”
    一语方出,沈采眉忽掩不了情绪泣咽成声,泪水直流。
    洪金宝不忍,行步过去,抚着她肩头,安慰道:“慢慢说,慕容家怎会如此?”
    “在前天晚上……一阵兵荒马乱……我不知道是慕容家,我好害怕,但第二天传出消息,我才知道慕容府……遭殃了……”沈采眉好生后悔那晚没来帮助爱人,如今却落个生离死别,泣声更恸。
    洪金宝极力安慰。在闻及大兵压境之下,他不禁注意到府中铺着大片青石地砖,不少已被踩裂踩破,是被重兵烈马奔驰过后痕迹。
    他心头升起两种想法,若非官方人马,即是大批盗匪闯劫,其中又以官方人马最有可能。他不禁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什么烂皇帝,若慕容家人真的有所损伤,拚死命也要去割他脑袋。
    沈采眉泣声已弱:“不知慕容公子是否活着?”
    瞧她毫无元气模样,大有殉情倾向。
    洪金宝不愿她做出伤害,自己之事,说道:“该不会有事。
    因为,根本找不着尸体,他们可能早已躲开。”
    “真的吗?”
    “吉人自有天相,姑娘不必太挂心,你先回去,上有消息,我一定通知你。”洪金宝干脆撒谎:“我已找到一条线索,慕容寒雪已躲在川境,大约一月之内,我自会找他出来。”
    “真有此事?”一有消息,沈采眉心神稍怀希望:“他真的没死?”
    “嗯!”洪金宝认真地点头:“就像上次诈死,我照样能把他揪出来。”
    “他好可怜。”
    洪金宝极力规劝方自给她一丝希望。在此茫无头绪之下,只有请她先回住处再说,沈采眉从不拂逆他人,也就带着悲恸心灵回家去,临行还千嘱咐万交代一有消息一定要通知她,洪金宝只能猛点头。
    然而人已送走,他却哪来线索?慕容府已被烧成一无是处,所有家人全都失踪。他想找人打探都毫无机会,除非另有奇迹发生。
    可惜算命先生不在,否则他该能指点一条明路。至少如此较为容易找出线索吧!没事测什么字,没事写什么工什么八字,惹来如此火劫。
    他自责不已。
    “什么乌龟掉入火山坑,不被烧死也被烤得干干硬硬!”
    命运捉弄使得洪金宝欲哭无泪,坐在门前猛发呆。
    忽有声音传来:“你说我会被烤干吗?”话声未落,屋内已钻出一位精瘦老头,他似乎刚从碳堆中爬出来,满鼻满脸灰黑。
    洪金宝乍闻声音,以为敌人,正待防御,却见及这瘦老头,心下惊喜:“乌龟陈?你怎么在此?”
    来者正是躲在苏州河畔,对苏州城事,无所不知的老家伙。他伸着小光头,驼着背跳走过来,他颇为得意笑着:“发生如此大事,我岂可不来?你刚才说什么乌龟精?我算精吗?”
    “是我算命成精!”洪金宝斥道:“心情不好,不想跟你开玩笑,慕客家到底怎么了?”
    “自己不会看!算命就能成精,我老乌龟岂非白练一辈子?”
    “我是说何人放火烧了慕容府?”
    “官兵。一大群官兵,在三天前的午夜,一路杀入慕容府,抢走无数金银财宝。”乌龟陈为自己消息灵通而感到得意:“当时我闻及千军万马奔腾声,自知必有事,立即跟来。
    没想到那群人目标是慕容府,我想这次准完了。因为是官家,想找人帮忙都难,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官家放火烧慕容府,而后劫走大批财物。”
    “你这小子竟然眼巴巴看着慕容府被毁?”洪金宝一巴掌就甩向他脑袋,乌龟陈缩头功夫更快。
    “不只是我,几乎所有苏州人都见着。”乌龟陈一脸无奈:“除了眼巴巴,你还能叫我如何?”
    洪金宝叹息了。没错,这些人又怎能跟官府相抗呢:“这群恶魔,竟然不留一个活口。”
    他很想将所有官兵脑袋一颗颗摘下来。
    “没有伤亡。”乌龟陈特别有信心地说道:“根本没人伤亡,你不必为此事挂心。”
    “怎么说?”洪金宝大感意外:“你怎知无人伤亡?”
    “这就是我来此的原因。”乌龟陈得意道:“当时官兵大批人马杀进来,慕容家人似知不敌,也未见激烈打斗声。然后一把烈火升空,官兵又自鬼叫,没多久,一群人马倒奔而出,直往城外冲去。我还以为慕客家人全被处死,因为相隔太远瞧不清一切,但这两三天摸寻,并未找到一具尸体,甚至断肢残臂和血迹,所以,我肯定慕容家人必定早已举双手投降,换来保平安之身。”
    洪金宝立时升起浓厚希望:“只要人未死,一切都还来得及,你可知道是何路人马洗劫?”
    乌龟陈搔搔头:“难啦!出了苏州城我一事不知,只有靠你自个打探了。不过,他们好像有备而来,你得小心,因为我已发现你的通缉令,你犯了何罪?说来听听如何?”
    只要有秘密,乌龟陈从不放过。
    洪金宝冷道:“非礼皇上,怎么样?够威风吧!”
    “非礼皇上?”乌龟陈想笑地直皱眉头:“怎么非礼?你有断袖之癖。”
    “没时间跟你鬼扯,让我静静行不行?”
    乌龟陈见他斥的凶,一时也不敢再追问,然而他老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愈想不通愈是难挨,随即从口袋掏出一锭元宝,像小孩做坏事而认错般窘着脸:“我一生从未花钱买过任何秘密,今天破例想买你这秘密,如何?告诉我吧!”
    洪金宝但见那滑稽表情,终也笑出声音,斥笑道:“就凭一锭元宝就想买我秘密,未免太小看我的胃口了吧?”
    “那你要多少?我顶多出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就这么多啦!”乌龟陈极不愿意地把口袋几锭元宝全掏出来,依依不舍地送过去,其实他一向不带元宝于身,这些还是临时在慕容府挖着的,他照样不花自己的钱。
    洪金宝斥笑道:“告诉你可以,也不要这些元宝,只要你替我守在此地一个月,给我留意任何消息,任何人!”
    乌龟陈本就急于探出慕容府之事,闻其所言正投自己意思,赶忙把元宝塞回胸口,猛点头:“没问题,一切成交。你说,如何非礼皇上?”
    “我把他引诱至房间,然后要他穿上透明丝袍,再叫他跳脱衣舞。皇上忍不住想跟我做爱,我当然不肯,就甩他一个巴掌,恨恨离去,他恼羞成怒,才下达追杀令,所有情节即是如此。”
    “哇!原来皇上是同性恋者?实是天下第一消息!”乌龟陈但觉新鲜非常,不断点头叫好:“你是是是……”
    “我才没那么先进!”洪金宝甩他一个响头:“老是想些歪理歪道!”
    乌龟陈搔脑袋,干笑着:“总是要弄清楚,免得误会。呵呵!能叫皇上跳脱衣舞,何等威风呐!”幻想着此情节,笑声更陶醉。
    洪金宝没时间跟他鬼扯,他已决定先找县太爷下手,逼他说出事情经地。当下要乌龟陈固守此地,他则行往街道。
    买件黑色夜行衣,准备作案。
    星夜。
    寒星点点,无云无月,一片冷清。
    午夜已过,更是沉静,偶有狗吠传来,凭添暗夜凄清。
    洪金宝从巷角中闪出。
    一身黑衣蒙面,虽然身如黑熊般壮硕,却轻巧如燕,武功早精进许多,无声无息掠过官府高墙,直往后院探去。
    府中设水谢亭台楼阁座落四处,灯火通亮,直若不夜城。
    洪金宝连探数处,终于发现宽广水池上有座水谢,一群女子正围着某人饮酒作乐,他想此处除了县太爷,谁还敢如此狂妄嚣张,遂潜身过去,准备逮人。
    方逼近二十丈,通往水榭曲径上置有四名卫兵把守,洪金宝此行志在强闯,根本不把那些卫兵放在眼里,于是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卫兵顿时发现黑影,喝声:“谁?”
    “你爷爷!”
    洪金宝猝而扑身过来,右掌猛劈那名守卫,连枪带棍切成两断,硬劈那人脑袋。左掌凌空轰来掌劲,轰得左侧卫兵吐血倒地。
    后边两名卫兵大骇,长枪双双刺来,洪金宝翻手一卷,夺住枪头,右手一切,长枪断两截,士兵惊觉不妙,正要求救,洪金宝冷喝,双掌凝力轰来,两人受力不住,被轰如虾米倒弹,暴撞十余丈远小榭门窗,撞得粉碎摔落内部,压得桌裂酒菜乱飞,一群莺莺燕燕惊骇得四处逃窜。
    那县太爷更吓得满面生白,嘴巴咬着蟹脚,早忘了吐掉。忽见黑影走来,他始惊觉不妙,急喝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洪金宝冷笑,手中两把断枪猛射过来,直钉县太爷左右腰际,硬把他夹在其中,那县太爷吓得尿湿裤子,跌坐地面,哪还敢乱动。周边陪酒女子个个脸色发青,僵在当场。
    洪金宝摆摆手:“没你们事,走吧!”
    一声令下,莺燕直若捡回小命,纷纷闪过刺客奔出曲径,猝而哇哇尖叫逃命去了。
    水榭一时只剩县太爷和洪金宝,气氛显得沉闷。
    洪金宝但见县太爷一身油肥,仍留了两撇八字胡,一副作威作福模样,心头已是恶心之极。拔下一把断枪抵住其肥厚脖子,冷声道:“实话实说,否则要你好受。”
    县太爷本是惊骇丧胆,忽见救兵赶至,胆子不由壮了许多,戾气又生:“好大胆子,竟敢夜间官府,还不束手就擒,大爷可留你一条活路,否则……”
    叭然一响,洪金宝狠狠敲他脑袋,打得他闷痛尖叫,威风又失。
    此时一群官兵举枪带剑围向水榭,洪金宝却毫不在乎,冷森说道:“叫他们退到曲径后。”
    县太爷不理,摆出不屑神情。
    洪金宝突然大吼:“瘪什么瘪!”尖枪猛刺其油肥肚子,县太爷尖叫如猪嚎,哪敢再顽抗,急急喝退士兵:“不准过来,没有命令不准过来!”
    士兵们投鼠忌器只好纷纷退去。
    洪金宝冷笑不已:“就是不信你们官家能威风到何时。
    说,前夜围剿慕容府的是何路人马?”
    “我不清楚……”
    洪金宝哪肯接受如此答案,长枪猝又捅向其右大腿,枪落肉穿,县太爷又是失声猪嚎,泪水直流:“我真的不知道,那夜来者直属京城,事先并未通知本府,事后也未通知!”
    “放屁!你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洪金宝还想再捅,县太爷没命求饶:“我真的不知道,大概是内宫大元帅领队,那是本府事后打听的消息。”
    “内宫大元帅又是谁?”
    “我不清楚,我只是一县知县,不清楚宫中事,他大概隶属于国师喇嘛!”
    “会是三环佛陀?”洪金宝纳然不已,没想到第一个欲杀害自己的会是三环。
    猝有女人声音斥来:“胡说八道!”
    声未落,一道红影闪至,那身形好熟,洪金宝还来不及反应,红影已掠身飞人水榭,洪金宝想攻击,却已瞧清此人,惊诧叫出口:“是你?”
    来者正是妩媚动人的花贵如,她果然寻至江南,敢情仍对洪金宝情有独钟,亦或目的尚未完成,岂可半途而废。此时她并未回答洪金宝任何一句话,双目直盯县太爷:“你敢胡说,找死!”
    手中猝而翻出利刀,猛戳县太爷咽喉。其势又急又快,县太爷愣凸双眼在那里等死。
    洪金宝见状大骇,长枪猛挡过去、花贵如眼看手腕将被架,干脆换招改刺为射,只见短刀如箭直射县太爷咽喉,洪金宝更叫不好,想再拨枪扫利刀已是不及。
    只见利刀射下,县太爷连叫声都未喊出,咽喉已被刺穿,两眼更是惊骇凸大,支支吾吾想说什么,却吾出满口鲜血,霎时断气倒地,死不瞑目。
    洪金宝大怒。“你敢杀人灭口!”
    “他血口喷人本就该杀。”
    两人正在争吵,官兵发现县太爷已死,那还得了一头领猝而下令放箭,自行追杀过来。
    四面猝而射来十数枝利箭,迫得两人暂时停止吵架,旋身劈落快箭。
    花贵如突然斥喝:“大胆,还不快退下。”手抓一面金牌直逼那守卫头领:“看清楚这是什么?”
    守卫头领但见皇上御赐金牌,哪还敢顽抗,顿时下跪:“小的不知钦差大人前来,冒犯之处,罪无可恕。”
    他一下跪,数百守卫哪敢再战,纷纷下跪求饶。
    花贵如冷喝:“苏州知县胡栽国师罪行,罪大恶极,立即处死,去通知师爷暂代职务,此事不准张扬,否则一律处罚。”
    守卫传来阵阵应声。花贵如始收回金牌,目光移向洪金宝,显然蒙面的他并未瞒过花贵如,她想拉洪金宝,他却缩手,只好喝声走,先行翻向屋顶,掠身离去。
    洪金宝对她杀人灭口甚是不满,但人已死,问不出什么名堂,也就怀着兴师问罪姿态追掠过去。两人霎时走失。
    花贵如有意引导,直往那雪花庄枫林居奔去。
    洪金宝想找她算帐,可不想追丢,极力盯追。
    直到枫林居,花贵如方始放缓脚步,但觉情人仍在后头,始往里头那间木造古宅院掠去。
    厅堂依旧清幽,似随时有人照料似的,干净得一尘不染。
    花贵如掠入大厅,等候洪金宝进入,脸容已转幽怨:“怎么要走也不说一声,害我好生担心。”
    “在那种状况下,我能说什么?”瞧及床头人楚楚可怜,洪金宝不禁心软,但想及种种事情,尤其涉及慕容府之事,暗自喝声绝不能心软,冷声道:“不谈这些,你为何要杀他灭口?”
    “我哪有?”
    “没有?”洪金宝不禁火大:“我明明亲眼见着你还说没有?”
    “不是杀他灭口,而是他本就该杀!”
    “我不信,你们这班人一向诡计多端,今天要不说出一个道理,我跟你没完。”
    “谁诡计多端?”花贵如已被此话惹火:“我到处护着你,连三环国师都帮着你,你却说我们诡计多端?”
    “有目的帮忙,就是诡计。”洪金宝斥道:“任何事冲着我来就是,干嘛找人家麻烦?还抄家放火?良心何安。”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心狠手辣,连慕容一家大小都不放过。”
    “你敢含血喷人?”
    “事实俱在,你敢否认。”洪金宝斥道:“自始至终你一直都在打我宝藏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
    “胡说,你胡说。”花贵如叫嚣着,但心中事却已被说中,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只能以大吼大叫来掩饰。
    洪金宝冷笑道:“你接近我,只不过是想探得宝藏,刚开始是想利用我查出慕容寒雪下落,在得知我们找出宝藏之后,又想以婚约套住我,还把我骗回京城,弄个什么驸马爷大花帽让我戴,还要我冒充成吉思汗去吓皇太后;在山中狩猎还故意安排皇上从那头来,我从这头猎去,想让我一把弓箭镇住皇上,我是镇住了,你却暗中射我马匹,叫我摔歪胡子而露了假成吉思汗行踪;就是策封殿前大将军也是你们一手策划,借着感恩要送皇上宝物,套出那宝藏在慕容府,你则称要闭关净身,其实是溜回这里探查虚实,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双手遮天所导演,对不对?”
    “你胡说,我没有——”花贵如没想到洪金宝早了解一切,却仍默不张声让自己摆布,他未兔也太可怕了。
    洪金宝冷笑道:“受你摆布是因为喜欢你,只要你要的不过份,我都可以接受,可是,你竟然调来大军抄慕容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没有——”花贵如一时难以接受,掩耳疯狂般大叫。
    洪金宝却冷眼瞄她,一道鸿沟深墙早把往日深情隔得又远又宽。
    花贵如歇斯底里叫喊之后,突然猛吸真气压抑起伏心灵。照平常,她可以不甩任何人,就是这段情她也只是耍耍玩玩罢了,没想到在此节骨眼里却如附骨之蛆欲甩无力,竟那么紧紧噬着胸口深处那颗心。
    她极不承认已对洪金宝有了感情,但此时却不自觉地怕与他决裂。
    “不错,你所讲的前半段完全正确,我是有目的跟你接触,但我也是真心真意对你。”花贵如胸口起伏不定,一副想坦白模样,但触及洪金宝冰冷眼神,有如利箭刺伤心灵。她咬着牙,似豁出去般:“算了,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只想表示,想从你身上找出宝藏是事实,但派兵催毁慕容府跟我毫无关系,也不是国师旨意,那是另一种阴谋,是忽必锋那班人搞的鬼。”
    洪金宝心念一愣,是了,能调动大军不只是三环,那忽必锋也有此能耐。
    花贵如道:“就像你被暗算一样,全是奇皇后那班人要的花招,目的在拆散你跟皇上。我为何要自砸手脚,从你身上找寻宝藏已是最佳方式,谁会笨到去抄慕容府,让你恨我一辈子。”
    这倒是了,花贵如实在犯不着做此傻事,洪金宝但觉这可能真的是奇皇后等人所设计的诡计,然而都已翻脸,怎生说合就合。
    他冷道:“既然如此,你干嘛杀人灭口?”
    “我说过,不是杀人灭口,而是替皇上清理门户。”花贵如道:“那知县想拖国师下水,分明是奇皇后那边的人,我宰了他自能除去一分阻力,尤其他已贴出你的通缉令,我不许此事发生。”
    洪金宝此时已将黑面罩摘下,该是对花贵如所言有所相信,然而事关慕容家人性命,他岂能再和她复合,汉、蒙从此恐怕难两合。
    “虽然你说的有所道理,却也不能脱清你罪嫌,我自会查明一切。”洪金宝冷道:“你既然是为了宝藏才跟我打交道,现在我已明白,也不可能将宝藏送给你,这段情就此结束,尔后各走各的,互不相干,再见!”
    礼貌般拱手,洪金宝转身即走,再不回头。
    “宝郎……”花贵如追了几步,但觉深情难再挽回,追又何用?沉思僵在那里,远远说道:“也许我可以替你救出他们。”
    洪金宝仍自默然走着。
    花贵如竟然眼眶含泪:“他们可能藏在天目山灵鬼洞里头。”
    洪金宝忽而止步,转身追问:“你怎知?”
    花贵如道:“鬼面头陀就在那里修行,此次行动,他可能参加。”
    花贵如感伤中不断抹去泪痕,直道怎么了?她本是玩弄男人于掌指之中,此番怎会如此情不自禁?甚至落泪?
    她极力想摆脱洪金宝的阴影,不断念着他算什么,凭自己高贵的郡主身分,如花似玉的容貌,要勾引任何男人简直易如反掌,这胖子又算什么?只要随手一勾,满街都是。
    她深深吸气,平缓自己心绪,接连几次下来,果然好受得多,亏她一副女强人心态,果真在短时间之内克制自己奔放情感。
    她暗暗念着,和洪金宝只是逢场作戏,没什么好留恋,为今之计还是赶快找出宝藏下落,也好断了那些急于财力支援的造反叛军。
    想及宝藏又和洪金宝不可分,她又茫然了,一时不知如何下手,长长一叹,希望师父早点到来,也好出个主意。
    再叹一声,她也掠出古宅,消失夜空。
    洪金宝当然对她仍有感情,否则不会任她摆布如此之久,然而事关慕容全家性命,他不得不断然下此决定,虽然心有戚戚焉,却也莫可奈何。
    还好他生来随性,对于无法挽回之事,总会找理由来解嘲自己,心头老是念着反正吃亏的是花贵如,自己早占尽便宜,自然换来几声解嘲笑意,也就把此事暂时淡忘。
    至于临走前花贵如所提天目山灵鬼洞一地,他倒决心一闯,因为,目前已无处可寻线索,就算那是诡计一部分,他也要弄清楚,日后自能坦然面对花贵如,甚至可以此理由向她兴师问罪。
    天目山只在苏州城南百里,洪金宝彻夜赶路,直到第二天傍晚始抵地头。
    他发现此山地形颇为陡峭,更无车道,不禁怀疑那群掳人官兵能大批躲在里头?但又想回来,他们在山脚即已弃车马改以步行,自能顺利上山。
    既然来了,还是走一遭吧!
    洪金宝很快选妥方向,登爬上山。
    为了准备对付强敌,他特地又把屠龙真人以前用来捕杀恶龙的三截长枪带在身边,也好尽展威力。
    方行半里,忽见小径旁一新立石碑写着向右转,黄石红字,十分显眼。
    洪金宝诧愣不已?莫非已有人知道他行踪,特地留下这石碑以警告?因为石碑像刚从岩壁上削下来那么新。
    他忽而冷笑:“有胆出来较量较量,耍这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话方说出,回声连连,却越传越远越淡,终于像泥牛沉海无声无息,却也显出此山深幽,宛若宇宙般浩瀚。
    洪金宝再叫两叫,却只有回音,自觉好像傻瓜一样,解嘲一笑:“说不定是什么凋皮小孩耍的诡计,我倒是神经过敏乱叫乱嚷。”
    虽然小孩未必上得了此山,但一些樵夫、采药者就不一定了。
    想来想去,洪金宝仍自怀疑敌人故布疑阵,遂认真考虑往右还是往左?然而自己本就对此山地形不解,往哪方向还不是一样?遂一指戳来,写上“往右的是猪脑”,随即往左山径爬去。心中老是想着自行修改那句话,颇为戏渡而沾沾得意。
    岂知才爬过类似梯田般山涧,又发现另一被削平的岩块,写着往左的是猪脑,吓得洪金宝如见鬼般惊叫:“谁?你到底是谁?有胆出来。”
    他哪想到才写不到几分钟的字意,立即被用上而刻写此处?分明是有人盯在暗处窥探。这有若光溜着身子裸露在他人面前,一点保障和安全感都没有。那人若有意暗算,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他顿时接妥长枪,如临大敌般凝视四周,长枪乱捅树丛暗处,却毫无所获。
    捅久了,又狐疑起来,真有此高手吗?
    他不大相信,始想到再检查字迹,但见红漆早干,显然已写了许久。他不禁哑然失笑,敢情那人跟自己想法差不多,先用了猪脑字样。
    “是谁如此恶作剧?”
    洪金宝一枪把那字迹削去肥猪脑改成天才两字,如此看来顺眼多了。
    他想着接下来不知将遇上何花招?也就小心翼翼摸索过去。
    行约百丈,已入半山腰,山高云深雾气渐渐罩来,视线开始模糊。
    洪金宝心头挂虑着,如此状况,实是不宜深入,否则将容易遭人暗算,或许该找个地方过夜再说。
    正待寻找理想地点之际,碎见左侧立有黑石碑写着“猪脑袋,已中毒雾还不自知”,洪金宝煞时掉魂般掩面直退,心头直叫糟,已不知吸了多少毒雾,赶忙盘坐于地,运劲猛逼毒。
    然而逼来逼去,老是觉得毫无异状,他忽而想起自己服过灵药,几乎已百毒不侵,自是不怕此毒雾了。当下冷笑而起,瞄着那石碑:“你才猪脑,不知大爷万毒不侵。”
    懒得再理浓雾,照样闯身入内,摸索上山。
    那雾愈来愈浓,已变成小雨丝,染湿脸眉,洪金宝不自觉伸手抹去,带点水珠往嘴巴送,舌头舔了又舔,根本像清水,哪来毒性,自己恐怕又被耍了。天底下哪来这么大片毒雾?这人未免太过于可恶,若逮着非得好好整整他。
    雨丝已转大,快淋湿衣衫,洪金宝真的需要找地方避雨了。
    当下先爬上较高山坡,四下瞧瞧,忽而见及左边那头山腰传来火光,敢情还有住家?他心下一喜,顿时快步掠去。
    那是间依山而筑简陋茅屋,屋前种有菜圃,屋左侧则有一堆干柴,此时已被干草罩着以防雨淋湿,那灯光传至厅中一盏油灯。
    洪金宝追至此,忽而有所警觉:“如此荒山怎有人住?莫要又是陷阱才好。”
    当下又运起功力护身,渐渐逼近,已从窗口见着里头只住着一位花甲老头,他正坐于桌前,边喝老酒边享受难得猎来的兔肉大餐。
    洪金宝试探地拨动窗板,叭然一响,他猛躲开。
    那糟老头已被惊动,直觉有东西逼近,抓起柴刀就往窗口摸来,低沉声音说道:“啥东西?敢来骚扰我老人家?”柴刀护胸,探窗而出想瞧个究竟。他先看地上泥地,并未见着脚印:“奇了,没脚印,何来野兽?”
    不断地东瞧西望,总想找出原因。
    躲在暗处的洪金宝,但觉他不像会武功似的,却也不敢大意,凌空发指点向那屋顶凸出的树枝,一节已被点断,掉落窗口发出响声。
    这次老头听得清楚,也瞧见枯枝落地,紧张地推门而出,捡起枯枝瞧视:“原来是你!该换新草篷啦,都已腐断啦!”
    喃喃自语念着,露出乡下人常有的憨厚笑意,转身入房。
    “真的不会武功?”
    洪金宝不信,猝又射出细枝打向老头左膝关节,顿见他踉跄跌步差点撞翻桌子,还好按着椅于,免于摔地不起。
    他呃呃苦笑,今天真是走楣运,连吃饭都不得安宁。
    洪金宝瞧他动作笨拙,实不像有武功模样,遂较为放心,当下倒退二十余丈,远远即喊有人吗?借身躲雨可好,慌张地奔来。
    老樵夫但闻人声,欣喜不已,立即转身招呼:“请进,请进!”
    洪金宝先把长枪置于屋前,一步跨入屋内,却趁机绊着门槛,往前摔去,唉呀一声,正好伏向迎来老头,双手猛扣其腕臂,运劲搜去。老头不疑有它,但觉双手发麻,还以为是被抓麻,仍尽其力道将人扶起。
    “走好啊,今夜邪的很,老头我也掉了一次哩!”
    洪金宝经此一试,始确定这老樵夫的确不会武功,心头铅块自然卸下,也收回试探力道,立身而起,直道谢。
    老樵夫和蔼一笑:“年轻人这么勤劳?下雨天还出来?看你不是来砍柴的吧?衣服湿喽,到炉火旁烤干,山中无佳肴,随便请你喝点酒如何?自己酿的猴儿酒,有几分火候哩!”
    他似乎数月未和人说过话,此时已蝶喋不休说个没完,边说边将洪金宝引至左墙角,那仍有经炭的炉火旁,还递来一瓶美酒。
    洪金宝直道谢,接下酒瓶即灌,那酒果然香醇,十分爽口:“老先生可酿得好。”
    “偷看猴子酿的,叫猴儿酒啦,说来说去,可把自己当猴子哩,年轻人不是来山上砍柴的吧?”
    “我是来采药,因为……因为我家开了间药房,在苏州城。”
    “真的?小老头也略懂一二,你瞧见外头那园围吗?我也种了不少野药哩!”老樵夫猛往外头指,若非下雨,他可能会把人拖出去瞧瞧自己的得意杰作。
    洪金宝本就是闻及药香才灵机一动,借此掩饰,反正自己从小住过药王村,对药材自是了若指掌。
    他顺势瞧往外头,天色已黑,只能瞧及从门口拖长烛光所照着的前面几株,他倒耍起内行:“不错不错,那大叶藤的该是何首乌,尖叶子的该是人参,还有一些药香味……该有茯苓、半夏、当归吧!”
    “厉害,厉害!光闻味道即知何药,老朽今天可大开眼界啦,来,敬你一杯。”
    老樵夫又自从床下找出六、七缸美酒,恐要喝个痛快。
    当下两人边喝老酒,边扯药材,聊得颇为投机。直把三缸美酒饮去,洪金宝方把话引转为正题:“老先生在此住多久了?”
    “十几年啦!”老樵夫稍带感伤,“外头兵荒马乱,元人横行,老朽看不惯就躲在此,没想到一躲就是十几年,时光不饶人啊!”
    “您没妻儿子女?”
    “老婆已走,剩下一个儿子也娶了媳妇,就在山脚下的平河小镇开家小面摊,勉强可糊口。平常忙得没空上山,老朽只好替他砍些柴禾,个把月替他送一回。”
    老樵夫又道:“兵荒马乱,有此安逸生活不错啦!”
    洪金宝附和着。
    回想以前药王村生活不也如此,如今有了钱财却惹来一大堆麻烦,他已不知幸福界线是什么?
    “老先生在此十余年,该听过此山的灵鬼洞吧?”
    老樵夫闻言脸色稍紧:“你怎知此地名?”
    “是这样的,我从苏州城听来,此洞产有一种灵药可治百病,故想前去寻寻看。”
    “还是别去的好。”老樵夫道:“此处听说养有厉鬼,老朽常常听及那里传来鬼嚎声,而且传闻去过者皆没回来过,小兄弟你可别冒此危险才是。”
    “哦……老先生既然如此说,在下自当避开险区。”洪金宝当然不肯放弃,换个方式套话:“它在何处?我莫要误闯才好。”
    “在此山北麓,大约相隔五座山头,你看见那山顶光秃秃一片即是了。”老樵夫强凋:“光秃秃像骷髅,邪得很,千万别靠近。”
    “在下自会小心。”洪金宝转了话题:“您在此常碰见人吗?尤其是最近?”
    “很少哩!”老樵夫笑道:“谁会来此荒山?除了砍柴,只有采药和打猎者。除了你,恐怕有一个半月没有见着生人喽,泼猴倒是来了几只,偷我蕃薯吃。”
    洪金宝不禁疑惑,难道官兵进入此山已化整为零,还是根本未来此山?亦或是从另一方向,未被樵夫遇着?瞧着外边雨势愈下愈大,洪金宝心知今晚走不了,只好等明儿再探查,遂和老樵夫聊些家常趣事。直到衣衫烘干,恐怕己是子夜,老樵夫一再客气要让床位,洪金宝则表示身强体壮,而且睡不惯草床。
    老樵夫无奈,只好替他打地铺,铺张兔毛毯亦能躺得舒舒服服。
    老樵夫睡前有小解习惯,遂撑伞往外头行去。
    洪金宝但觉好笑,都是男人,在门口解决不就成了,他哪知老樵夫把客人来访当成要事,怎敢大失礼数,自避得远远。
    洪金宝算着时间,老樵夫已去了许久,莫要连大号都给解决了?他轻轻笑道:“好了没?该换人啦!”
    出声唤人乃怕天雨路滑,老人家身手迟顿,莫要摔昏才好。
    老樵夫倒是窘困应声好了,等到洪金宝转瞧他处始敢。
    往回走。
    洪金宝瞧他满脸通红似年轻许多,弄笑道:“老先生驻颜有术,撒泡尿竟然年轻多了?”
    老樵夫干窘直笑:“酒喝多了,红了脸,怪难为情地。”掩着脸,果真难为情。
    洪金宝看在眼里笑在心里,顿将手头酒坛送上:“就剩这么多,喝光它吧!”
    老樵夫边叫:“你喝你喝?拗之不过,终也抓起酒坛往嘴中灌。”
    洪金宝讪笑道:“你怎爽快起来,直接灌酒?”
    照他方才,大都先倒酒入碗再喝。
    老樵夫愣了一眼,呃轭干笑:“醉啦,连碗都找不到……
    灌的也不错嘛……我醉了!还你……”又把半瓶酒送回来。
    洪金宝笑眯着脸,因为老樵夫那张脸已羞得够红,实是憨朴得可爱。他顿时伸手接下酒坛,立即一仰而尽,但酒方入口,顿觉味道带酸,咦了一声想吐出来检查,竟然觉得脑袋发晕欲坠。他但觉不妙:“这酒?”
    老樵夫忽而传来冷笑,一脸邪笑说道:“比密宗仙佛散更厉害的醉仙露,你死定了。”
    洪金宝做梦都没想到会栽在毫无武功的樵夫手中,一脸怒意:“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暗算我?”
    纵有灵丹在身,却禁不了迷药威力,已摇摇欲坠。
    “我是你的大仇人!”老樵夫已变回女人声,她冷笑地揪下白胡子,露出娇瘦脸面。
    “是你?冷雪?我完了……”洪金宝当真倒栽地面,昏迷不醒。
    来者正是阴阳双煞之一的阴煞冷雪。早在她哥哥阳煞被杀之后,她不断想报此仇,上次在九宫山途径中差点得手,没想到冒出来慕容寒雪以解危,害她含恨而去。好不容易等到此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仇人。

举报

第二十五章杀手情
    但见肥猪倒地,她很快连点数指封其穴道,复又拿出黑色绳索将他手脚捆得死死,始拿出另一玉瓶,往洪金宝嘴中倒去。
    那似乎是解药,方入喉头,洪金宝已然稍有知觉吞咽着,不到三分钟,渐渐恢复知觉。睁眼即已见着那张倒竖眉毛的凶劲瘦脸,他直叫苦。
    “请问你是……”
    “少装蒜!”冷雪一脚踢来。洪金宝顿时唉唉叫痛,她始扯下伪装的头发和眉毛,完全恢复原形:“怎么?半年不见,我变老了?还是你变瞎了?”
    洪金宝不敢不认,苦笑不已,坐身而起:“何苦呢?你哥哥是自己跳水自杀,怪不得我!”
    “放屁!”冷雪斥道:“我哥哥没事会自杀?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分明是你捅死他,此事我已调查得清清楚楚,血债血还,你慢慢享受死亡吧!”
    冷雪抽出利刀,不往洪金宝身上刺,却往墙边快熄之炉火烧去。想来她可要刑虐一番方甘心取人性命。
    洪金宝直叫苦,不断用劲挣扎却提不起劲,尤其那黑绳索,每挣扎一次收紧一分,似会吸血般勒得他双手又紧又疼,急得两眼发直。
    “这是什么绳子?怎会这样?”
    冷雪冷笑道:“北海蚊龙筋编成的捆仙索。你省点力气,愈挣扎死的愈快。哼哼,对付你这小怪物,不拿出这些旁门左道,怎能制住你。”边加木炭扇着炉火,希望快烧红利刀也好快意恩仇。
    洪金宝苦笑着,不敢再挣扎,问道:“那些石碑都是你立的吗?”
    “不错,目的在引你这猪脑上钩。”
    “你怎知我会来?你跟花贵如有所联络?”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冷雪冷笑:“我是杀手,只要谁出得起价码,我就杀谁,也就是说任何人都可能成为我的老板,也可能成为我的猎物。”
    “那我现在聘你帮我杀一个人如何?”
    “可以,不过得等我先宰了你再说。”
    “那有何用?我想亲眼看他死掉,我才安心。”
    “少在那里耍嘴皮。”冷雪一脚又踢过来,冷笑道:“任你说破嘴也无法延续性命,你以为我真的会为你杀人?做梦!”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花贵如聘你来的?”
    “不是!”冷雪道:“你回到苏州城,我早就瞄上你,一路跟来此山,你注定要栽筋斗。”
    “怎么可能。”洪金宝道:“这茅屋已有几十年岁月,你又扮得毫无破绽,我还试探你是否会武功?你如何能瞒过我?”
    冷雪谑笑:“不错,的确有老樵夫,这茅屋也是盖了好几年,否则你怎会栽筋斗,我只不过是在他方才出去小便时惜他胡子一用而已。”
    “你是刚才才冒充进来?”
    “不错,唯有这样才能解除你戒心,我好施展诡计。”
    “难怪你方才一张脸特别红,还返老还童,我被你耍了。”洪金宝懊悔不已,竟然大意到对方露此破绽还未察觉,这筋斗栽得实在冤枉,相对的也佩服冷雪计划之缜密,实叫人防不胜防:“你还利用我请你灌酒时,把预先藏在嘴中的迷药,吐入酒坛里好让我上当?”
    “不错,除此之外,又怎能瞒过你这闻味知药的死家伙?”
    “去你的。实在不卫生,竟然把药放在嘴中!”洪金宝实在想吐。
    冷雪似也被激怒,一个巴掌甩过来,斥道:“老娘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管得着?想死不成!”
    刺刀未红却已发烫,猛往洪金宝胸口按去,赫然冒白烟,痛得他尖声大叫,冷汗直流:“臭女人,你敢用毒刑。”
    “我就是喜欢折磨你,怎样?前次你不也尝过不少花招?”
    洪金宝想及上次烈火烧身痛苦经验,再也不敢顶抗,转为乞求:“咱有话好说,虽然你哥哥不幸丧身我手中,但你们当杀手者不早就认命,不是杀人就是被杀?何况,他是来杀我的,我只是自卫反击而已,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你若真的想报仇,我挨你一刀便是,从此一笔勾销,我再雇用你办事,我的酬劳必定胜过别人数倍甚至数十倍,你将可免去四处奔波之苦。”
    “说完了没有?”冷雪冷笑道:“虽然我们杀手早觉悟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却也还有兄妹之情。”突然斥骂:“我为我哥哥感到不值,会败在你这不入流的角色手中。枉费他半生英名,这才是我要剐你向剥你皮的原因。”
    洪金宝被斥得心惊胆颤,干声道:“我现在已是赫赫有名,你哥哥可死得其所,安安稳稳地瞑目了。”
    “放屁!什么死得其所?你知道江湖如何传言?”冷雪怒斥道:“人家说他像糖葫芦的梨子,自己撞在刀叉上当肉丸,何等侮辱啊!”
    恨恨地又踢端洪金宝几脚。洪金宝唉唉痛叫之中仍感得意,不错,当时那枪实在刺得漂亮,至今仍让自己回味无穷。
    “既然如此,你也拿我那把枪,让我自动撞死算了。如此互不相欠,你我,还有你哥哥都爽快。”
    “不错,我正想如此做了你。”
    冷雪当真往屋外走去,抓起那支数丈余长的铁枪,准备捅死洪金宝以替哥哥报仇,然而此枪实在太长,她得扭下一节方能拿入屋里。
    洪金宝瞧得惊心肉跳,要是被捅穿心肺,哪还有得活命,嘴中念念有词,却只希望老天保佑,但见女人已转进门,暗声音叫拚了,遂装出一脸悔意:“我知道不该杀你哥哥,今日落个如此下场实是报应。还你债已无话可说,但求你给一个痛快便是。”
    “哪有这么便宜。”冷雪抖着长枪:“血债血还,外带利息,我要把你刺成蜂窝,让鲜血流尽,才一枪穿死你。”
    洪金宝眼看已无法扭转局面,死到临头反而显得镇定:“来吧,老实说,当时我也捅了你哥哥十几枪,背面七枪、前胸三枪,外带一大堆乱枪,看你如何收拾我。”
    “你以为我不敢?”
    瞧及洪金宝视死如归般镇定,冷雪一时生怒长枪猛刺出去,洪金宝避无可避,勉强只能转向侧背,让那长枪捅刺肩背,直没数寸,痛得他唉唉闷叫,冷雪换来一丝冷笑:“行,先捅背面再刺前胸,有你好受。”
    猝而再抖长枪连捅数处,枪进血出,洪金宝唉嚎,像困兽般挣扎。
    冷雪见他痛苦,更见得意,但觉背部已差不多,改刺前胸,一枪刺中左胸齐门穴道附近,洪金宝闷沉痛叫,却是视死如归般让被刺着。
    冷雪瞧他呼声不够惨烈,猝又加劲刺来,岂知洪金宝突然张嘴咬向枪尖。咋然一响,快速枪尖竟然被咬着。
    冷雪惊诧有变,复想加把劲,岂知洪金宝如巨熊翻身人立而起,咆哮一声,猛往前冲,由于手脚全被捆住,只能如袋鼠般蹦跳冲前。
    尽管如此,那冲势却如恢复功力般快猛无比,任那冷雪手脚灵活,一时却也无法应付,硬被推撞上木墙,叭然一响,墙裂人陷,洪金宝更不肯放松,欺身穿墙出去,趁外头枪飞人坠之际,硬是扑来,如泰山压顶般将冷雪压于地面,脑袋不停猛敲冷雪脑袋,想硬碰硬把人敲昏。
    其实冷雪在遭此突袭而撞墙之际,由于脑背受冲击,已显昏沉,手中长枪已把持不住,复让枪柄捅着胸口而弹飞落地。又遭洪金宝庞然身躯挤压已昏死过去,现被撞击脑袋则已毫无感觉。
    洪金宝则只考虑机会只有一次,仍自拆命撞敲,眼看两人头额早已红肿,他始感觉疼痛,后见冷雪似乎不动了,方自停止。他已脱力般倒在冷雪身上喘息着,直道要命,若非自己使了苦肉计,今天恐怕难逃死命。
    原来他乃想及身上穴道受制,根本无法使出功力,在短时间之内又无法冲破,乃冒险借那冷雪刺出长枪,而自行迎向上去受刺,借以解开穴道。
    果然在挨过七、八枪后,穴道已被冲解,功力霎时恢复,他才借机张嘴咬向枪尖施以为反击,终能反败为胜。
    其实,这借枪解穴着实危险,要是让枪尖刺入内腑,任他命大也得完蛋,活该他身上肥肉多,多了一层保护,始能诡计成功。
    尽管如此,那几枪仍刺得他疼痛难挨,外头又下着雨,淋向伤口,鲜血直冒已染红衣衫,恐有发炎之虑。
    他勉强挣扎,还好那捆仙索为蚊筋混制而成,遇水虽将收缩,但不断浸在水中则已变粗转软,只要一有松动,洪金宝凭着高强内力,自可挣脱,双手得以自由。
    他嘘口气,顺手解脱双脚禁制,并将绳索反绑冷雪,才将她抱入屋内。
    他心想着还有那老樵夫不知如何?遂又寻向附近,于草丛中发现他仍昏迷,乃将他抱回屋内,置于床上,瞧他少了胡子、眉毛,形态滑稽,洪金宝忍不住大笑起来。
    但这一笑,牵动伤口,煞时止住笑声,还是先治伤要紧,遂走回火炉加把柴禾,让屋内暖和起来以烘干发身。
    至于衣衫已染血,又要治伤,只好先脱于一旁,倒出随身携带金创药抹向伤口,一时凉意泌来,疼痛方减不少。
    然而背面伤口就头痛了,他双手根本不管用。可是伤口颇深,不治又不行,想来想去,只好把药粉倒在桌上,然后光着背面往桌上贴,虽然不易正中目标,便移位几次也就大功告成。
    那金创药果然效果良好,再加上洪金宝早服有珍珠灵果,功能起死回生,在外疗内治之下,伤口甚快凝血结痴,不再渗流血液,该保平安。
    他活动一下筋骨,还好伤口全是以枪刺击,不易伤筋,若是刀砍那又另当别论了。
    但觉一切无碍之后,洪金宝才想到这个可恶婆娘,瞧她昏迷于地,额头发肿,他一愣:“那我的额头?”伸手摸去方发现疼肿,他苦笑着。
    肿伤不比枪伤,敷个药可止血,它却得全靠运气疏通血脉以治疗,额头偌大一片,恐得花个两三天才行。
    他不断解嘲说道:“能捡回这条命已不错啦,才又有心情收拾冷雪。瞧她人瘦脸薄,嘴唇更薄,长像还好,肌肤却白中透嫩,别有一番风韵。她那青灰布衣已被淋湿,紧紧贴粘身躯,人虽瘦,那胸脯可尖耸突出,说它丰满并不为过。
    洪金宝瞧了几眼,似是想拿她跟花贵如比较,倒也落个邪邪一笑,但只心念一闪,总觉得这形态让自己不专心。遂想把她衣衫抖抖,也好宽松一些,乃将她移靠火炉旁边,随又伸手抓她衣襟抖着,顺便也偷偷瞧瞧女人胸脯。
    再抖几下,或而衣衫溅水沾脸,或而冷风扫面,那冷雪倒也幽幽醒来,女人最是敏感即是衣衫被动,她方有知觉即发现胸衣晃动,这一惊,不必经过大脑顿时斥叫:“你干什么?”想欺掌掴来却发现双手受缚,欲掴无力,更是尖叫:“你干什么?”
    洪金宝瞧她醒来,已无再抖她衣衫必要,随手一松,暖昧笑着:一我还能干什么?男女在一起还能干什么?”
    “你?”冷雪整张脸已抽扭,直发抖。
    洪金宝见她如此,愈是想惹她,轻轻伸手想抚其脸,吓得冷雪尖叫躲闪,肘手紧紧抱胸。洪金宝邪意直笑:“你好美,我忍不住就……就那样子,我们结婚好不好?”
    “你……你……你这畜牲!恶魔……我跟你拚了……”
    冷雪一时疯狂挣扎想掐死其人,却因手脚被捆,缠扭如虾米乱跳。
    洪金宝看在眼里,笑在心里,轻轻移步即可避去,暧昧直笑:“生米已煮成熟饭,何必呢?明年此时,我们若有了儿子,岂非享尽天伦之乐?”
    “恶魔。”冷雪挣扎无用,再次尖叫后,泪水泉涌流出。
    洪金宝讪笑着:“杀手也会流泪?谁会相信?”
    冷雪偏过头,想强忍泪水,仍忍不住直泄而出。
    洪金宝则是风凉话直说,冷雪却置之不理。好一段时间过后,冷雪方能控制情绪,冷声道:“你敢非礼我,我会让你得到人世间最残酷的报复。”
    “都已经非(礼)……错误都造成了,还是谈谈你的报复吧?”
    “我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然后把他养大,再叫他去杀你,再告诉他真象,让你儿子成为人世间罪大恶极的弑父凶手。”
    “好毒啊,吓死我了!”洪金宝不断咋舌:“幸好我没犯大错。”
    冷雪心头一惊,难道他没非礼自己?但这话如何能开口?
    洪金宝却看穿她心意,黠笑道:“这跟做爱是两码事,我只是没把儿子留给你而已。”
    冷雪一颗心又往下沉,怒极大骂畜牲,复又挣扎想杀人。
    “好啦!”洪金宝突然大喝,吓得冷雪愣在当场,他才冷笑道:“此事有啥好谈,你带给我的麻烦还不够?口口声声说要报复,却一点杀手原则也没有。你根本没资格当杀手,要是我传言出去,杀手冷雪在我面前又哭又闹,看以后还有谁敢找你谈生意?”
    冷雪心头一惊,当然知道自己失态,但从未有过的失身恐惧和震怒使她乱了心绪。她极力恢复镇定,目光却仍恨怒难消瞪着仇人。
    “不必瞪得那么凶,我实在懒得再理你。”洪金宝冷道:“照你们杀手规定,为了钱可杀任何人,却不能杀救命恩人,否则就得自绝以维护杀手尊严。我想来想去,只有当你恩人才能避开你的纠缠,所以决定把你放了,让你欠我恩情,而后烂帐一笔勾销。”
    “你已经非礼我,我不会善罢甘休。”
    “谁要非礼你这瘦皮猴?养胖一点,看看我有没有兴趣。”
    “你……你没把我……”冷雪竟然渴求着答案。
    “我全身是伤,哪还有心情办这种事。”洪金宝斥道:“不相信不会等两个月后,摸摸肚皮看看。”
    冷雪煞时升起一丝希望,苍白的脸已暖和许多。
    洪金宝但觉事情该能善罢,遂蹲身解其绳索。
    冷雪却又嘴硬:“别想放了我就要当我的救命恩人,你最好是杀了我,否则就算你是我的恩人,我也会杀了你替哥哥报仇而后自杀。”
    “被你捅了十几枪,还不能顶去你哥哥仇恨?你脑筋有没有问题?”洪金宝还是解着绳索;“随便你怎么想,若下次再落入我手中,可没这么便宜了。”
    最后一圈解去,冷雪终能自由,她猝然扑向火炉左侧,抓起方才烤火之利刀,反刺过来,硬要置人于死地。
    洪金宝早就防范这泼辣女子,但见刀光,他猛抽身形,斜身靠墙,右脚猛扫冷雪手臂想拨开刀势,冷雪不愧杀手,对敌经验丰富,眼看右手被拦,猝而将利刀抛向空中,想由左手代劳,腾出右手刚好拨拦那粗肥右腿。
    洪金宝见状攻势不变,照样扫腿过来,用势却更猛,扫得冷雪招架不住,连人带身被扫偏左旋七、八尺,那左手已无法抓住利刀。
    她冷喝一声,再举左手封脚,身形一扭,右腿突然抬高,凌空踢向利刀,竟而准确踢着,利刀如箭直射洪金宝胸口。
    洪金宝冷喝:“来得好。”突而故技重施,张嘴即往利刀咬去,叭然一响,亏他武功精进不少,又自咬个正着。可惜错估劲道,牙齿被震得麻木带疼,迫得他眉头直跳,后见冷雪翻掌轰来,其势如虹,锐不可挡。
    洪金宝自恃内力深厚,霎时迎掌以对,哪知双方四掌欲触之际,冷雪倒翻掌势,竟以指甲刺向对方手掌。
    洪金宝但觉不妙,冷喝一声,凌空迫出掌劲轰来,叭然一响,冷雪如弹丸弹滚七、八圈撞向墙头,洪金宝却觉左手掌发麻,显然中了毒,但他只将伤口放于嘴中吸吮,吸出蓝黑毒液,靠着体内灵药解毒,已无大碍。
    冷雪撞墙落地,仍不摆手,双掌又翻,猝然打出偌大一片白骨钉似的晶亮暗器。
    “名堂怎么那么多?”
    洪金宝勉强滚身,避开第一波,另一波又攻至,情急之下,右脚一挑,顿把居中方桌挑来挡架,嘟嘟直响,尖钉穿透桌面,露出利牙。
    那冷雪仍未放手,喝叫扑来,其势更猛,掌轰木桌,照她想法,只要再以强劲打击桌面白骨钉,其受力而后喷飞,威力更甚手劲发出。果然,掌劲过处,桌裂钉飞,有若流星碰撞,利石四射;快逾电闪,匪夷所思暴射过来。
    洪金宝眼看避之不及,勉强吐出口中刀打掉两三支,却仍有一大片,他心下一横,喝出劲声,双手合并,吸龙神功运至十成,刹见掌幻白光,猛地翻张划圆,直若两颗月影晃动,竟而神奇将那大片白骨钉吸来。
    眼看冷雪又自补身探近,手中又现暗器,洪金宝冷喝一声,双掌暴吐,一股狂劲似山洪暴泄,轰得冷雪如断线风筝暴撞墙面,又把木墙砸烂,倒掉外头。
    洪金宝收招人立而起,轻步往外头行去,捉笑道:“跟你说你那两下子还杀不死我,你偏不信?”
    冷雪默默从泥地中爬起,雨水淋湿发丝,顺着脸面溶化嘴角血丝往下流。她面无表情挽袖拭去血丝,凝眼过来,冷道:“你赢了!”
    头一扬,似想等死。
    洪金宝道:“我才不想杀你,走吧,记着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以后对我请尊重些。”摆摆手,他懒得理人,兀自回到火炉旁。
    冷雪心头杂乱起伏不已。要是往常,她大不了杀人不成即自杀,犯不着欠人不杀之情。然而她却犯了一项错误,没有一刀杀了对手,而想以凌虐手法替哥哥报仇,搞到后来,却因恩恩怨怨缠打缠杀而产生莫名心理。
    尤其是从得知非礼之刹那,她那十数年训练冷酷无情心性已打破,竟然产生一股尽力拚斗。输了才算欠人情心态,要是往常该是你死我亡的厮杀,这分明已是软了心。
    是何原因促使自己产生矛盾心里?
    冷雪尚未想通,也不想去想。她唯一感到的是——自己败了,却不想自杀,而不自杀又得欠人人情。
    她真的没心情自杀!
    挣扎一阵,猛喘几口气,终做决定,冷道:“算我欠你情,但我会找机会还你,然后再取你性命替哥哥报仇,否则自绝当场。”
    其实她也搞不懂自己是否真想替哥哥报仇,还是在找借口,因为那股意愿已显得相当低落。
    洪金宝虽靠近火炉,却仍不时偷瞄外头,乍闻此话,他倒觉得送情送对了,这恩怨将可不必再激烈到拚个你死我活地步。
    他淡笑着:“一定要这么复杂?”
    冷雪仍自坚守决定:“我会再练武功,必将打败你。”
    “到那时,我想不任你摆布都难喽!”洪金宝笑道:“既然暂时成为恩人,想不想进来喝几杯解解寒气?”
    “就算是恩人,我也不跟你喝酒。”
    冷雪冷斥,甩头即走。
    洪金宝但觉说的过火了,瞧她已走,倒也紧张追向门口:“等等,看在恩人份上,告诉我,是不是花贵如叫你哥哥杀了寒进丁?”
    冷雪顿时止步,似在挣扎,终于点头:“不错,是她。”
    “这么说,她要我来此,是早知你躲在此处?”
    “不错。”冷雪干脆转身过来以说个明白:“我没去苏州城,一路在等你来。我也不知她用意何在,她该知道我见着你,会不择手段杀掉你。”
    “她要我找灵鬼洞,说是鬼面头陀常在那里练功?”
    “她没说谎。”冷雪道:“鬼面头陀也聘我杀过人,我去过灵鬼洞。”
    洪金宝哦了一声,猜不着花贵如心态及动机为何?
    冷雪瞧他静默未再发问,遂又转身踏步离去。洪金宝但见她移动,霎时自然大叫:“喂……”
    又不知说什么,冷雪果然又被叫住。
    洪金宝一时不知该问什么?随口即说:“这算不算还我人情?”
    冷雪身躯稍颤,忽而冷声道:“不算!”已然快步行去,任由洪金宝喂个没完,她还是充耳不闻。
    洪金宝眼看人已消失林区,再叫也是枉然,只能解嘲一笑:“真是怪胎!不过,也蛮有意思,仇人打成恩人,倒是头一遭啊!”
    他有点后悔杀死她哥哥,否则跟她做做朋友也不赖。
    人已走光,一场戏终告落幕。
    洪金宝走回炉火旁,边想着事情,边把那张砸碎的桌子丢往炉火烧去。
    他猜不出花贵如用意,但却证明鬼面头陀的确曾在灵鬼洞练功,自己说什么也得赶过去一探虚实。
    至于自己伤势,他检查过了,只要不伤到筋骨,靠着彩月珍珠果的灵效,应该很快痊愈,倒是鬼面头陀武功高强,得想个办法对付他方是正策。
    或许自己该先暗中闯关救人,然后联合慕客家人的力量或可一战。
    想着想着,一张桌子碎片都被烧光。忽而闻及床中传来呻吟声,洪金宝始想到还有一位老樵夫,也就含笑往床头行去。
    老樵夫被敲得不轻,虽醒来,仍觉得昏昏沉沉地头疼,他哺哺自语:“怎么了?小解一下就晕了?”瞧及一身湿衣,猛哇一声:“唉呀还尿了一身?”猛想脱衣而急着闻闻是不是真的那么倒霉?
    洪金宝瞧得直发笑:“老先生没那么大本事吧,你是遭了暗算,倒在地上被雨淋湿的。”
    “呃……呃……”老樵夫鼻子也感觉不出骚味,始放心下来。本想自嘲,猝又发现洪金宝上身已光,还带着满身伤,又自吓着:“怎么回事?”
    “不瞒先生,其实是来了一群泼猴,我跟它们打了起来,虽把它们赶跑,却也被抓伤,只好自行敷药啦!”洪金宝加油添醋说道:“那泼猴可凶得很,有一只还跟人差不多壮硕,我和它们斗,好不容易才打败它,屋里也就破了两个洞,还有那桌子……”
    老樵夫愈听愈是惊心动魄,直叫怎会?怎会?但事实俱在,他不信都难,只好另找解释:“也许有人捣了它的巢,猴群才会发疯,看来此处不再保险。”
    瞧及洪金宝伤势,他自己迫不及待想溜回山下避难。
    洪金宝看在眼里笑在心里,随又抓起一把胡子:“不过,这猴群也很好玩,把你敲昏还割下你胡子、眉毛,你说奇不奇怪?”
    “真有此事?”老樵夫猛往下巴抓去,引以为傲的胡子果然没了,再摸眉毛,竟也不见,转瞧洪金宝手中所握,正是自己胡子,惊骇中更莫名不解:“怎会?怎会?那是什么猴群?
    怎会剃人胡子?”
    洪金宝直表示也不清楚,老樵夫愈想愈是恐怖,已从床下抓出布包,准备收拾东西回家避避风头。
    洪金宝但觉于心不忍,他本是清清闲闲,自己却替他带来不安,遂又表示猴群已被自己杀了不少,全部丢落万丈深渊。
    老樵夫仍觉威胁,直表示还是回家好。洪金宝无奈,只好暗中塞一锭元宝到他包袱中,算是补偿其些许损失。
    为此,洪金宝还陪了他一夜,还好经过冷雪搅局,早已近四更天,很快即已天亮,雨势变小,化为雾气。
    老樵夫始敢下山,临行仍劝着洪金宝,情势不对劲,趁早下山的好。洪金宝满口答应,却哪有此心理。
    待老樵夫走远,他始收拾散落地面长枪,以及衣服。
    但见此衫已是百孔千疮又沾满血迹,已不能穿,洪金宝灵机一动,找来了铺地的兔毛毯,随便切割开来,只要能遮前遮后掩去伤口别弄湿即可,然后再把那捆仙索缠于腰际,倒像个居于深山的野人。
    他无瑕欣赏自己,抓起长枪后向北麓攀去,希望赶快救出慕容家人。
    连翻五座山头,洪金宝终于见及老樵夫所形容,秃如骷髅之峰。仔细瞧去,秃山两旁松林密布,居中又有三个大山洞,直若雌伏之妖魔脑袋,尚未临近即已闻及呼呼咻声,原是两旁山峰相阻,劲风全灌向此峰,难怪它会秃光一片,长不出半丛草树。
    洪金宝盘算着如何接近比较安全。他想若里头有藏人,该在那三个黑洞之中,或许该从左洞先行探查,因为它似乎顶在风头,一般人是不大愿意整日受风骚扰。
    心想定,相准目标渐渐摸了过去。
    此峰果然崎岖险恶,风势又强,若非武功在身,恐怕不易攀登,难怪一般百姓视为畏途。
    洪金宝小心翼翼摸近半里遥,始觉此山之庞大,足可顶向天庭似的让人望而生寒。
    当然——他自恃武功在身,怎会被慑着。他倒是觉得附近未曾有人走动,很难如想象中千军万马情景,不禁疑惑慕容家人真的被困在此?
    然而来都来了,他还是照计划摸向左侧那黑圆洞,再逼近三百丈,忽闻淡淡喝声从居中较为三角之洞口传来,洪金宝顿觉兴奋,终于听着人声,那总比白跑一趟来得好。
    心念未毕,只见得洞口不时掠出掠进一些光头和尚。他们或而披袈裟或而光着上身,皆拚得喝喝有声,该是在练某种阵势功夫。
    洪金宝但觉如此甚佳,所有人若集中练功,岂非让自己有机可乘?他遂加把劲潜向左洞附近。
    始发觉洞高百丈,若平常倒可凌空借力飞掠上去,但此处位于风口,啸风强劲难挡,又要顾及暴露,凌空飞掠恐怕不行。
    洪金宝只得将那捆仙索缠在长枪上,相准半山腰一处裂缝射了过去,长枪准确钉于缝隙中,他拉扯绳索,但觉稳固,遂使劲攀了上去。
    以此手法连攀两次,果然逼近山洞不及二十丈。他相准目标,随手丢出细石以试探,身形立即溜入斜窄裂缝中。
    上头并没反应,他再试一次,仍无异状,始赶快先翻身掠往洞口。刚及地头,急往洞里边走去,哪有人在?
    此洞宽若大海,风声啸来呜呜急呜,吹得衣衫击面生疼,可见其强劲速度,根本不适合人居住。而那鬼啸声大概因此洞地形怪异,又如空竹筒般,被风吹着,自然而然即出现鸣声,难怪自始至今未曾中断过。
    “没人?”
    洪金宝颇为失望,找了个废洞,又得费功夫探往他洞。
    “或许有秘道?”
    但见此洞深处有个凹,心想说不定真有秘道,遂抽起长枪,步步逼近。
    果然,及近十数丈,外头风声转小,里头却传来吆喝声,敢情三洞相通,始能传来和尚练功声音。
    洪金宝心下一喜,将长枪拆下两节,置于一旁,手抓着有枪尖部分,以能随身携带潜摸入洞。
    此秘道乃天然加人工穿凿,时见石钟乳亦见石梯,婉婉蜒蜒大约数百丈。愈是行前,吆喝声愈是清楚。及至末端,终见那十名和尚练功于第二洞口。
    他们练得勤,并未察觉有人闯进。
    洪金宝自是不想惊动他们,四下瞧瞧,除了洞口面天之外,另有两条径道延伸于右侧洞和内壁。他当然选择贴内壁这条秘道以免暴露身形。
    想定后,复往内壁潜去,一关一卡地躲着那群喇嘛,终也安然穿过危险区,进入另一秘道。
    此秘道则完全不一样了,全为人工穿凿,呈四方格局,想来必定连着不少秘室。
    他摸着潜着,在通过一道石门之际,忽而发现有人说话,那是从左边秘道传来。
    洪金宝当然不肯放过,小心翼翼潜去。却未再见石门,而是一石笋矮林婉蜒而下,随又乍见平台和天空。
    原来又是另一个石洞,只是此洞只有十余丈见方,从外头看来实难发现,还以为是岩层裂缝呢!
    洪金宝来不及研究格局,却已认出那在石桌旁看似一主一仆,相互饮茶或喝酒者,竟然是那猪鼻子忽必锋和獐头鼠目秦沐龙。
    他猜不透两人为何搞在一起?但想及此处若是鬼面头陀修行地点,秦沐龙若讨不了三环好处,很可能会投靠鬼面头陀,秦沐龙能出现在此也就不足为奇了。
    瞧那秦沐龙一脸奉承媚样,洪金宝就想吐口水。
    “只要能将那批宝藏寻回,太子千岁自能如虎添翼,成为王朝第一强人,到时皇上不退位都难。”秦沐龙投其所好,老讲他登基易如反掌。
    忽必锋听得哈哈畅笑,自也以为真能如愿:“那家伙就是硬骨头,说什么也不肯招,要不是我娘想拉拢他,我早刑得他变成残废,哪怕他不说。”
    秦沐龙道:“那只是迟早问题,依小的经验,他是不可能被拉拢。因为,他娘乃宋代名臣赵雁南之后,他急欲推翻元朝都来不及,哪肯为您所用。”
    忽必锋点头:“本王也是如此想,可惜我娘却说可利用他来打击三环那帮人,坐收渔翁之利,我一时又说不过她,只有听她的了。”
    “或许咱可以找机会逼供。”秦沐龙道:“只要能逼出宝藏下落,皇后娘娘照样高兴。若被发现,往护国法师身上推,皇后娘娘也莫可奈何,至少她不会为此而责罚太子您吧!”
    忽必锋顿觉有理:“我看就由你去办如何?”
    “我?”秦沐龙顿时不知所言,他可惹不起皇后娘娘。
    “这可是大功一件!”忽必锋自想测测他的忠心:“我去逼问未免太抬举他了。放心,我会看紧我娘。”
    秦沐龙心下一横,瞧老的不如赌小的,只要取得皇太子信任,他总不会让自己牺牲吧?当下立即换来受宠若惊脸容:“小的自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看守喇嘛未必肯听我的。”
    “那容易,传我话,把他俩叫过来。”
    秦沐龙心下一喜,立即拱手叫声得令,立即返往石笋小径奔来。
    洪金宝急往较大石笋躲去。秦沐龙哪知有人早混进来,一脸陶醉地掠身而过,前去唤人去了。
    洪金宝心下疑惑,照两人谈话,此处似乎只关着慕容寒雪,否则只要对他家人下手,小雪子岂有不招之理?
    眼看秦沐龙就快消失秘道转角,洪金宝不知是跟踪他,还是先把这猪太子抓扣成人质以交换小雪子,然而他想到要是被掳的是慕容家人全家,如此交换岂不吃亏?还是先找到小雪子探清所有状况再说。
    当下抓着长枪紧跟秦沐龙后头,钻往另一秘道。
    秦沐龙哪知恶煞又上身,一路得意冷笑地穿过一矮至半个人身高的小秘道,来到一处阴黑地牢。
    他方靠近,里头已传来喝声:“谁?”
    秦沐龙很快报出姓名,并说明来意。
    一名喇嘛莫名不解:“太子找人作啥?”
    “小的不清楚,师父去去不就知道?”
    喇嘛似也不敢抗命,冷声交代要看好人犯,两人始往那矮黑秘道回走。
    洪金宝早就穿过秘道,躲在地牢左侧暗角,两名喇嘛仍和秦沐龙犯同样错误,哪想到已有人混进来?自是粗心大意地晃行而去,根本毫无察觉。
    洪金宝庆幸如此顺利找到地牢,小心翼翼已摸了进去。
    此时秦沐龙已打开粗如手臂铁门,慕容寒雪果然被困在里头,烛光下,一张脸显得苍白,却无被刑求之惨样。
    忽见有人到来,他轻轻爬起,始发现双手双脚早被墙壁铁链锁住,难怪秦沐龙敢大大方方打开牢门。
    秦沐龙并未立即发难,装出一脸关心笑意:“慕容兄来这里有几天了吧,你该知道至今仍能完好无伤,全是太子殿下求的情,你难道不觉得该感恩图报吗?”
    “很想,不知要我如何回报?”慕容寒雪淡然潇洒回答。
    秦沐龙含笑着:“很简单,只要交出从秦家拿去的宝藏即可,你也知道,那是秦家之物,何苦据为己有呢?”
    “我哪敢。”
    “明人不说假话,大家都明白,那批宝藏已落入你们手中,你已身陷阶下囚,随时会送命,还那么嘴硬。”
    “我哪敢嘴硬,我知道的全说了。”慕容寒雪道:“慕容府已被搜翻过来,什么家当都光了,拿什么孝敬你们。如果你们还有疑问,把我另一个朋友抓来对质,不就一切可澄清。”
    暗处洪金宝纳然惊愕,这小子竟然拖自己下水,实在可恶。
    “看来你是不吃敬酒吃罚酒喽!”秦沐龙冷笑地抽出随身利刀:“谁不知道那肥猪是你家佣人,不听你的听谁的?你若识相快点说,免得有人忍不住要教训你了。”
    慕容寒雪笑道:“他会听我的?你有没有搞错,老实告诉你,真正的宝藏全被他给吞了,我一毛钱也没拿到,不信你们抓他来对质,我祝你们收获丰富。”
    “你胡说!”
    洪金宝突然忍不住,从暗处跳出来直冲铁门:“你敢乱栽赃,眼里还有我这朋友吗?”长枪猛抖就要教训眼前人。
    这声大喝顿时惊吓及慕容寒雪及秦沐龙,两人哪曾想到突然会从石头蹦出这么一个人,双双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嘴巴张得像怀口那么大。
    洪金宝一把长枪直指慕容,喝过:“好小子,枉费我千辛万苦前来救你,你敢扯我后腿,欠扁不成”
    长枪就要刺来。
    这一刺突然惊醒诧愣的秦沐龙,他哪能料想得着半途会杀出这么个凶神恶煞,情急中疾住慕容寒雪欺去、一把利刀已抵其咽喉。怒喝:“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慕容寒雪也已醒神。见着老友,心头一阵欣喜,想笑又忍下笑意,斥道:“你疯了?谁知道你躲在这里偷听,我现在是阶下囚,唯一目的就是想尽办法保住自己性命,胡说你下水又如何,神经病,叫那么大声,不怕人家听到。”
    洪金宝一愣,这倒是了,阶下囚,什么都可说,能保命才重要,自己方才实在莫名失态,真是不该躲着胡乱偷听,当下尴尬直笑:“不知被人听去没有?”
    秦沐龙闻言,哪肯放过机会,淬而大喝:“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声音奇大,想通知任何可能听到之救兵。可惜慕容寒雪哪能让他得逞,刹时撞来肩头,将他撞偏,并喝道:“还不快制住他。”
    洪金宝自是不敢怠慢,冷喝一声,枪如灵蛇噬去。
    那秦沐龙武功简直差劲透了,早在半年前已非敌手,复又经过半年勤练,洪金宝功力更高三层,在其快速攻招之下,秦沐龙但觉眼睛一花,利刀已被挑偏,还来不及反应,枪柄已敲在他额头上,叭然一响,打得他昏死地面。
    现场一片宁静,洪金宝侧耳聆听,想得知是否有追兵,还好,并无脚步声,他方嘘口气,直盯老友:“什么意思?不会逃,硬生生被人捉来?”
    “我要能逃早逃了。”慕容寒雪苦笑不已。
    “还有其他人被捉?”洪金宝想办法欲解其手铐。
    “不清楚。”
    “怎那么笨,连你家人被捉,你都不晓得。”
    “我守在门口大战,结果敌不过被打昏,醒来就在这里了。”慕容寒雪笑得甚瘪。
    洪金宝无暇奚落,反而安慰道:“我刚才听那猪太子说话,可能只有你被掳来,咱先逃出去,以后再慢慢探消息。”
    那铁铐实在打不开,洪金宝心下一横,猛将长枪穿刺铁扣,却锋利无比,再加上洪金宝武功劲道甚强,一枪打去,立即把铁铐撬开,一连数枪,慕容寒雪已脱开禁制,他揉着双腕,一脸苦笑。
    “快把那小子衣服换下来。”洪金宝心想必要时也可冒充秦沐龙,遂欺身向前,剥下他那白中带青丝袍,丢给慕容寒雪,并把秦沐龙锁上铁铐,还胡乱点了十数处穴道,始转身想带慕容寒雪离去,可是他却发现慕容寒雪并未把衣服套上,仍自呆愣愣望着自己。
    “你怎么了?难道被修理成白痴不成。”洪金宝搞不懂,这并非机灵的慕容寒雪的反应:“快走啊!”
    “呢,该走了。”
    慕容寒雪顿时醒神过来,干笑地套上衣服,紧紧跟在洪金宝后头,往退路行去。
    “你武功受制没?”洪金宝边走边问,目光更盯死四方。
    慕容寒雪道:“还好。”
    “怎么搞的,老是没劲,你是否中了毒?”
    “不清楚。”
    “出去再说。”
    洪金宝一马当先,穿过矮秘道,右侧已传来忽必锋和两名喇嘛声音,显然劫囚一事并未被发现,他满心高兴,做了个安全手势。
    慕容寒雪轻轻点点头,待要行来,右脚却拨着长枪后柄,叭地轻响,就要往地面掉落,洪金宝惊愕,猝而出脚勾着,再抓手上,差点撞地出声,前功尽弃。他又瞪来一眼:“怎么搞的。”
    慕容寒雪又是那副莫可奈何可怜歉笑。
    “小心些嘛!”
    洪金宝懒得再责备,还是先溜人再说,照样走在前头摸往回路。
    眨眼两人已抵那第二洞天,十名喇嘛仍在练功。洪金宝特地手作嘘声,要慕容寒雪小心别再失神,这关可非同小可,那些和尚耳朵灵得很。
    慕容寒雪认真点头。两人蹑手蹑脚潜行内壁小径,靠着几支凸出石笋,倒也能掩身。行至一半,慕容外又不小心碰着枪柄,幸好洪金生早有防范,手臂立即生力,得以稳住长枪免于敲及石笋而出声。
    洪金宝又是瞪眼过来要叫他小心,岂知慕容寒雪却在此时猛张着嘴巴欲打喷嚏,洪金宝暗自叫糟,哈欠可忍,喷嚏如何能忍,情急之下猛地封手欲掩其口,可惜仍自过慢,哈揪一声传出,两人呆愣当场。
    那声音虽已压得最低,又怎能瞒过高手,霎时有人喝来:“谁?”十道人影全往内洞逼近。
    洪金宝一脸责备:“叫你小心偏偏出差错,真是。”
    眼看躲不了,吼声:“你祖宗。”长枪化强龙猛捅过来,霎时缠向三名喇嘛。他一上手即已施展屠龙真人所传绝学,屠龙三式之擎天枪,威力自非话下,一时也将喇嘛攻势封住。
    然而他却发现慕容寒雪愣在那里,活像个旁观者。瞧得洪金宝又急又气:“你昏了头不成?不想参战,赶快逃啊!”
    他想慕容寒雪必定受了什么刺激方自变得如此。当下又展霸王枪法,只见那枪直若千万火炮齐发,竟然轰刺得几名喇嘛节节败退。
   

举报

第二十六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喇嘛头子见状这还得了遂喝令十人并肩作战。方才苦练的十方天罗阵顿时展开,只见得四面八方全是喇嘛幻相闪现。
    那掌影由一而百,由百而千,幻化成万成无数蜂蝶乱飞。施得让人头晕目眩,洪金宝一时不察,背肩连挨两掌。倒跌后头,那慕容寒雪欲扶掺又收手,不知在想什么?
    洪金宝顿时火大,大喝一声穿眼枪立即展开,那枪法练至极致,就连千万只乱飞舞的苍蝇眼睛都能刺着,用来对付这千万掌影最是称头。
    但见那掌影幻向何处。枪尖即顶向何方,招招相随、枪枪扣人,一时又逼成平手局面。洪金宝心知不能停留太久,得速距速决,猝而猛旋再旋,长枪耍得如陀螺愈旋愈急愈小、那十方喇嘛自也愈逼愈近。
    就如大锅盖小碗之际,那长枪猝如千万银蛇穿刺冲出,逢影便冲,逢掌便刺,任那喇嘛武功高强,竟然在旋力之间无法抽身。
    硬被电蛇扑刺过来,顿呼闷叫连连,锅盖倒炸开去,幻回十道人影落于地面,有人掌心被刺穿,有人肩头挂血,无一幸免全身而退。
    洪金宝一时用力过猛,气喘吁吁不说,竟也牵动伤势,鲜血已从兔皮衣缝渗了出来。
    他仍硬撑着,喝掠内侧,抓起慕容寒雪右手,急叫快走,拖拉猛退,慕容寒雪却把他揪回来。
    “你怎么搞的?”
    洪金宝实在无法理解他为何做出此举用良看被撤回,喇嘛又自缠上,他得再次出枪迎敌。
    “我不想走。”此话竟然出自慕容寒雪之口。
    洪金宝诧愣:“你疯了不成。”
    “除非你答应说出宝图秘密。”
    “你竟然为了这,你敢威胁我?”洪金宝实是不信,在这节骨眼里,慕容兄弟会出此怪招。
    “我很认真!”慕容寒雪装出绝不开玩笑神情。
    洪金宝气得哇哇大叫:“反了反了,我拚死命救你,你竟然为了宝藏出卖我。”
    “除了这招,我想不出更好招式。”慕容寒雪倒真的横了心,露出幸灾乐祸笑容。
    喇嘛头子这才想到还有一人,顿时喝来几名手下:“拿下他。”
    霎时有三名喇嘛凌空掠来,猛扣猛戳慕容寒雪身上穴道,他却毫不还手,硬是让人制住。
    洪金宝瞧得两眼发胀:“你想死不成?”仍想击退身前喇嘛以救人。
    喇嘛头子却掠向慕容寒雪,一手接向他天灵盖用以威胁洪金宝:“住手,否则要他的命。”
    “你杀啊,我没这种朋友。”洪金宝怒不可遏,长枪猛扫,逼退喇嘛,却不敢再攻招,不断斥骂慕容寒雪神经病,不够意思。
    此时左侧秘道忽而掠来四人,正是一脸铁锈,瘦如骷髅的鬼面头陀,以及左右两行僧。后头则跟着一脸奸相的秦沐风,秦沐风瞧及洪金宝自是大惊,这厮怎找到此处,那鬼面头陀却嘿嘿谑笑:“小子好大胆量敢独闯灵鬼洞,有气魄。”
    洪金宝但见这怪物现身,心知恐怕无法救人脱身,还是先溜为妙,猝而大喝,长枪猛刺左侧喇嘛,迫得喇嘛踉跄斜逃,他趁机暴窜而起,移掠十余丈就想往秘道冲去。
    眼看只差七、八尺即可闪入秘道,哪知鬼面头陀谑笑欺射过来。他武功虽不及三环,但那只是一般蒙人之评语。两人却未曾较量过,何来谁弱谁强?何况,他最近闭关苦练,似有所精进,乍一腾掠,直若电光暴闪,一闪即已欺近洪金宝背后七尺,再探那巨粗黑掌,就想来个苍鹰抓小鸡,将人擒下。
    洪金宝顿觉背后一道劲风欺至,那感觉就像幽魂,让人心生无以抵抗之惧意,心知是鬼东西出手了。
    他在九宫山曾吃过此人大亏,哪敢背露空门以对,当下斥喝一声,人如软弓倒弯,穿眼枪霎时展开,这是屠龙三式最高绝活,用来打鬼自该有效。
    但见枪影乱飞,电蛇暴噬,任由鬼面头陀巨掌刀枪不入,却也被捅得疼痛难唉,哇哇大叫起来,一时施展不了威力。
    那洪金宝志在必得,不但捅那黑掌,仍自反枪冲刺头陀胸喉,那枪来得又快又急,鬼面头陀又托大应敌,一时不察,灰袍被捅出洞眼,心下又惊又怒,急若羽毛掠开。
    洪金宝见诡招得逞,猝又佯攻势杀过来,几名喇嘛吃过闷亏,不敢硬接,皆采守势,洪金宝喝刺两枪虚招,突又倒翻空中,人如飞鸟,直窜洞外。
    他已想及,从秘道逃去,最终还是逃回第一洞天,还不是一样要攀落山下,从此第二洞天直接翻落,岂非照样能逃逸?
    他想的如意,可是那鬼面头陀岂能让他得逞,猝而冷笑暴掠左内壁,往一尊石笋劈去,石笋晃动,那洞庭湖口下方猝地射出又劲且强机关弩,往上冲封,直若帘幕,硬是封住山洞。
    洪金宝但闻强弩声又快又急,心知硬接不得,霎时封枪过来猛砸数把强弩,想破穿一洞,借此洞逸。
    岂知那秦沐风亦有动作,换他按向另一尊靠近身旁石笋,机关弩更射不停,洪金宝人在空中,纵使能以长枪砸去一波,却无法连砸数波,已被逼得手忙脚乱,掠势受阴。
    鬼面头陀见状冷笑,斜面切来,一股劲掌劈中洪金宝腰际,打得他闷哼出口,人如弹丸斜摔地面,只差三尺即已掉落洞外。
    他强忍痛楚,爬身又想翻出洞外,秦沐风倒是大声喝来休想,又按石笋机关弩猛射不停,迫得洪金宝穿身不易,徒在该处挣扎。
    此时那十方天罗阵头于始出声冷喝:“再逃,劈死他。”
    他五指早扣住慕容寒雪天灵盖,却在总护法现身之际,由于习惯于服从而忘了再次威胁,始让洪金宝有所蠢动。
    此时见秦沐风这小角色都玩起自己装设的机关弩,还挂着一副小人得志模样,他倒想起自身也该有所举动,遂又向慕容寒雪下手。
    他未必想一抓捏碎慕容寒雪天灵盖,却猛劈其肩头,慕容寒雪本就有意以身克住洪金宝,以取得宝藏秘图,遂将计就计叫得特别痛苦。
    唉声传出果然见效,洪金宝心下一惊,忘了脱逃,想反身救人,但只一转身,又想起慕容寒雪怪异行径,还是方才所选先逃为妙是正确想法。
    仍想再逃,但这么一耽搁,鬼面头陀早欺身过来,又是一掌打得他闷吐鲜血,撞退内墙,内伤外伤一起发作,想逃都难了。
    他还是勉强以枪撑起,摆着空架势迎敌,目光却瞪着慕容寒雪,斥道:“你这神经病,我会被你害死。”
    慕容寒雪苦笑着:“谁叫你先坑我,一人一次,扯平。”
    “扯你的头,这是在玩命,你知不知道是在这老秃驴的老巢,还玩什么花招。”
    洪金宝直指和尚骂秃驴,气得鬼面头陀哇哇大叫,又发掌轰来,连断数支石笋,又把他打得人仰马翻,坐地不起。
    慕容寒雪见状不由大惊,急喝:“想得宝藏,就别为难我们。”
    此话一出始惊醒众人,今天玩的并非逞强斗狠,而是为寻宝藏而来,鬼面头陀始哈哈谚笑:“对极了,只要交出宝藏,咱家说不定还会向你磕头呢,擒住他。”
    几名喇嘛霎时欺前,将那欲战还休的洪金宝制住,提往头陀面前。
    “我道是谁?原来是顶顶有名的殿前大将军。”本就已躲在后头愉瞧的皇太子忽必锋,但见来人被逮之后始敢出面,立即认出是冤家死对头,一张脸笑的得意乖邪,看样子这仇有得报了:“听说你把皇上给非礼了,实是难得,十二道金牌追杀令都无法逮着你,原来是躲到这里啦,幸会幸会,咱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洪金宝虽受伤,嘴巴仍硬得很:“我非礼皇上,皇上就是你老爹,我非礼你老爹,你竟然那么高兴。”
    忽必锋笑容顿僵,虽然他有意提早接王位,但被人骂龟儿子,那张脸又怎笑得出来,脸面一拉,发横冲来:“你找死。”一连两巴掌打得洪金宝嘴角挂血。
    洪金宝还是冷眼笑人:“光打巴掌算什么?几天前我还教过你写大字呢!”
    “找死。”忽必锋最是难忘那段刻骨铭心日子,那简直是莫大侮辱,此时,又被挖及疮疤,他哪受得了,抽出随身利刀就要捅这万恶不赦狂徒。
    他一出刀,全场诸人顿觉不妙,莫要捅死摇钱树,然而皇太子身份尊高,谁敢喝止,就连鬼面头陀也无此能耐,就算可劝阻,但洪金宝这番话照样让他受不了,尤其他又不知宝藏此时全掌握在洪金宝手中,心想杀了他,照样可从幕容寒雪身上逼得。他当然乐于见血,并听听唉嚎声。
    唯独慕容寒雪看不过去,冷声斥道:“你杀了他,将从此得不到宝藏。”
    “他不会开口,你还会成。我怕什么。”
    忽必锋仍要捅人,慕容寒雪一时惊急,正要说出宝藏早被他独吞之际,忽又有声音喝道。
    “锋儿住手,怎如此莽撞。”
    秘道已行来一位身躯高挑,风韵犹存的皇后娘娘,虽是一身黑色镶金便衫,却也难掩高贵气质,可惜目光冷佻,隐露野心。
    她一现身,在场诸人霎时大礼侍候。忽必锋那把刀也落不下去,怔在那里不甘心地说:“娘该记得他侮辱孩儿之事。”
    “闭嘴!”奇皇后截口,随又唤向喇嘛:“把两人带回地牢看好。”
    一声应是,喇嘛随即押着洪金宝及慕容寒雪走入秘道。
    奇皇后才瞧向满脸嗔怒的儿子,冷声说道:“你将来将成为一国之君,竟然如此意气用事,怎能成大器,记住,能把敌人化为己用才是最高招,杀他又能如何?你没看到皇上为了他,简直已快到低声下气地步。他的用处大得很,不准你动他。”
    目光带过全场,当然包括鬼面头陀。
    忽必锋默然应是,他虽明白母亲所言,但就是气不过,想来还得再修火候,太容易被激怒反而不好。
    鬼面头陀虽是皇后特别保荐方能当上总护法,但他生性狂傲,被此喝来颇为难忍受,但碍于皇后威严,又非亲口喝向自己,回顶已失借口,心想着:“要杀他照样行,明的不通,来暗的,找机会干掉,能耐我何?”不觉好过许多。
    奇皇后只对儿子较为关心,见他不敢反驳。也懒得再装威严教训,说道:“三环等人听说已离开京城,大家小心从事,务必在最短时间拿到那批宝藏,然后返回京城巩固地盘,老是在外鬼混也不是办法,皇儿听清楚没有?”
    “孩儿谨遵旨意。”
    奇皇后这才转向鬼面头陀,换来较为尊敬笑脸:“皇儿的一切还请总护法多多帮忙。”
    连皇后娘娘都摆出一副软姿态,鬼面头陀顿感威风八面,权高望重,直道没问题,一切有他即搞定了。皇后自又送他信心笑容,才言及一些日后进行之琐事,然后保持威严地退去。
    母亲一走,忽必锋又威风起来:“传令下去,准备审问两人,必要时用刑。”
    鬼面头陀说道:“你娘不是交代不准动他?”
    “只要不整死,以后养胖一点送还我娘就是。”忽必锋道:“现在第一任务是追查宝藏,不惜一切手段去办。”
    其实目前他也不愿自行下手,可是又咽不下这口气,若能指使他人代为报复,他自认为这才叫高招。
    一声应是,大群人各自分头办事,其实也无事好办,喇嘛只想走开,免得让小毛头喝来喝去。
    至于鬼面头陀则无此顾虑,他得和秦沐风商量商量如何进行,这几天相处,他倒觉得秦沐风有点头脑,尤其今天全靠他所埋设机关弩始将人擒下。更觉得他有不少门道,正可弥补自己暴躁脾气之不足。
    秦沐风虽受宠若惊,但见及慕容寒雪穿的是儿子衣服,他哪有心情再和鬼面头陀谈天说地。找着借口要探口风,直往秘道钻去。
    鬼面头陀虽感失望,却也在轻笑两声中解除,毕竟秦沐风仍是汉人,充其量也只能当走狗而已,没啥好珍惜。
    还是指点忽必锋武功来得爽,可以师父口吻喝着皇太子。忽必锋自从被洪金宝一招击败,才知功夫太差,自也甘心鬼面头陀吆喝以学武功。
    两人别具用心地当场比划起来。
    至于那洪金宝和慕容寒雪则被押回原地牢。
    那先前守候地牢喇嘛本是被忽必锋唤去,忽闻打斗声,两人职责所在又赶回地牢。但见牢中仍有人,始安心把守。
    他俩哪知因在里头倒地昏迷,头发又散乱掩脸的囚犯会是秦沐龙?如今见着慕容寒雪又被人从外头押回来,两人顿感怔愣。
    “怎会如此?”较老喇嘛纳闷地说,目光不停来回瞧向牢房昏睡着人、以及慕容寒雪。
    “出去走走,透透空气,没啥好大惊小怪。”慕容寒雪带趣地说。
    “你只是……”较老喇嘛还是不信有人能逃出地牢。
    那喇嘛头子冷喝道:“开门,人都走脱,还愣在那里。”
    守牢房喇嘛满脸狐疑,却也不敢抗命,迅速将牢房启开,欺身险查人犯,将那头发一拨,竟会是前来传令的秦沐风,两人顿感惊愕:“怎会如此?”
    较老喇嘛急于脱罪:“是他传令要属下前去觐见太子殿下,他说要替属下看守。”
    “没人说要惩罚你们,把他放出来。”喇嘛头子冷声道:“以后任何命令,最多只能走一人。”
    较老喇嘛连连应是,听及不追究,他才安下心来,很快将铁铐打开并唤醒秦沐龙,要他快滚出去。
    秦沐龙惊魂甫定,记忆仍是先前那段,忽见慕容寒雪及洪金宝业已被逮,自是谑喜万分:“看你们往哪儿逃?”
    一抬掌就想掴人。
    洪金宝吐而猝出一口口水直冲秦沐龙,逼得他不得不闪身,怒意更炽:“死到临头还敢顽抗,找死。”
    改巴掌为手就要切下。
    洪金宝却懒得理他,讪笑道:“小喽罗撒什么野?在这里就属你最没人格。”
    “杀了你就知道谁没人格。”
    秦沐龙斥怒欲揍人,洪金宝却倒退一步,使得喇嘛头子凸于前面,他果然伸手扣住秦沐龙腕脉,冷冷道:“皇后娘娘交代,不准伤他。”
    “可是他侮辱我。”秦沐龙怒不可遏。
    喇嘛头子却是一脸冷森,目光不屑逼来,任秦沐龙心机深沉,却哪能忍下这口怨气,蛮力一耍就要拚命。
    后头忽有声音传来:“沐龙,还不快住手。”原是秦沐风赶来,他冷喝道:“你顶谁的天,敢如此无礼不听话。”
    秦沐龙一时怔愣当场,父亲的压迫使他不敢胡来,硬将满口怨气压抑,却是满肚子忿怒,冲得面红耳赤,当场发抖。
    他这位龙少爷何时变成摇尾巴的小狗,竟然只会低声下气奉承别人,连吭声权利都没有。
    秦沐风自知他心理感受,很快将他拉于一旁:“这是他们的事,你不必管。”
    秦沐龙似得了失心症,呆愣愣在那里。
    洪金宝冷言冷语道:“好端端一个人不当,就是喜欢当走狗,人世间真是无奇不有。”
    秦沐龙两眼怒火直喷,咬牙切齿地想把他挫骨扬灰。
    喇嘛头子却逼着洪金宝和慕容寒雪进入牢房,那嵌在墙上的铁镣分别一人一副铐住双腕,又找来两具脚镣钉死两人足腕。再封其武功,方始安心退去。
    秦沐风自知此刻动不了两人,自不愿把儿子留在这里徒遭侮辱,也把秦沐龙给带走。地牢顿时剩下两位再也不敢疏忽大意的喇嘛看守。两人睁眼直瞪洪金宝,脑袋却老想不通方才是何状况。
    洪金宝懒得理会别人,哇哇痛叫地坐于地面,铁链啦啦作响传向慕容寒雪,他也想坐下。洪金宝却瞪着大眼:“请你坐开一点好不好,我没你这朋友。”
    慕容寒雪苦笑:“铁链就这么长,我走不开。”
    四条铁链本只锁一人,现在换锁两人,自是挤得很,慕容寒雪做样扯了几下,还是坐于洪金宝左侧,洪金宝仍拼命靠向右墙,拖出三尺距离。
    “何苦呢?同是阶下囚。”
    “谁跟你同是阶下囚!”洪金宝斥道:“若非你用计陷害,我早远走高飞,枉我还处心积虑赶来救你,你良心安在?”
    “算我错了,向你道歉行不行?”
    “拒绝接受。”
    “接不接受已不重要,反正都已走不脱。”慕容寒雪轻叹中反而显出一丝得意。
    洪金宝瞧得不是滋味,火气又上心头:“你到底是存何心理,坑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看你早就有意拖我下水,连连撞我长枪,我早该察觉,却仍栽在你这无情无意小贼手中,我劈死你。”
    实在忍不住一口怨气,洪金宝终又扑杀过去,见人即捶即打。慕容寒雪却不还手,抱着脑袋任由他揍。
    其实洪金宝受伤已重,出拳踢脚早已力道尽失,打在慕容寒雪身上已起不了作用,难怪慕容寒雪敢不躲不闪。洪金宝是揍了十数拳,却引动伤势,鲜血冲得他猛打咳,再也无力揍人,跌倒地面不断调气引脉。
    慕容寒雪瞧得心疼却知援不了手,只能静默立于一旁陪着:“怎会伤的那么重?”
    “死了才如你意。”洪金宝勉强调顺气息,倒不敢再随便发怒,斥道:“你休想得到那批宝藏,我死也不交出来。”
    本来经过刘伯温洗脑后,他已觉得该拿那批宝藏做点善事,当然包括通过慕容寒雪捐给起义军队,但经此事,他可铁了心,否则岂不太便宜慕容寒雪。
    “以后再说吧!”慕容寒雪一副从容,根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洪金宝实在猜不透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变得如此不讲人情道义,甚至还出卖朋友?可是见及慕容寒雪老谋深算般脸容,他赌气不想问,心想先把伤势养好,到时自行脱逃,便再也不理这可恶家伙。
    于是两人静默下来,未再吭只字半语,大概各怀鬼胎,并且利用此机会疗伤。
    其实洪金宝功力受制,想疗内伤谈何容易?随身携带药物已在遭受冷雪伏击时用个精光,那鬼面头陀掌劲又厉害无比,打得自己胸口麻疼难熬,还带火辣,幸好全靠自身服下之灵药效力抵挡,否则早倒地奄奄一息。而此时疗伤也只是尽量减少活动,以能让伤口凝结,以免血液渗流过多而失了元气。
    至于运气,由于穴道受制实是难以提劲,他倒想及前次耍计让冷雪举枪刺穴以求脱困,现在无枪可用,又跟慕容寒雪翻脸,此计根本行不通。
    为今之计只能先查出是何穴道受制,待伤势较好时再想办法便是,当下闭目养神认真疗伤。
    直到有人送饭过来,两人大眼瞪小眼,未曾说过一句话。
    这餐倒是丰富,鸡鸭鱼肉应有尽有,那奇皇后果然照料周到。只是洪金宝有所顾忌,深怕吃了什么掺在里头药物会跟慕容寒雪一样变成神经错乱。然而瞧他吃得津津有味,肚子又咕噜直叫,实是饿上心头,难挨啊!
    “你不吃?给我好了!”慕容寒雪满嘴油肉还贪婪地伸抢过来。
    洪金宝猝而缩身收手保卫菜肴,斥骂道:“别忘了,我已和你一刀两断,喂狗也不给你吃。”
    当下找了理由,就算是菜饭有毒,自己却服过灵丹妙药,只要一有异状,立即停食,药量不多,自可相抗。愈想愈顺心,也就抓起筷子扒吃起来。
    慕容寒雪却传来挪揄般笑意。
    “笑什么?臭要饭。”
    “你不是说喂狗也不给我吃,怎自己吃了起来?”
    言下之意不就指着某人是狗类?
    洪金宝一愣,没想到语病会出在自己嘴巴,但都已下口,已难挽回颓势,只好冷活泼来:“总比你这出卖朋友的混蛋来得有人性。”闷头吃饭去了。
    慕容寒雪闻言,笑容转失,僵然望着友人,心头一阵挣扎,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至少不该害得他如此重伤吧?
    一时沉默下来,心情显得颓丧。
    洪金宝很快吃完饭菜,肚子一饱,精神即来,丢下碗筷,始得意往慕容寒雪瞧去,但见他面色凝重,一时也升起关怀之心,想着,他莫非有了重大困难,否则不该会做出出卖朋友之事啊?亦或者他中了神经错乱之毒,无法控制自己行为思想?若真如此,自己若一味责备反而背负见死不救罪名,将来必定后悔不已。
    还是得查清状况再说。
    他试着感觉身体,并无异样,饭菜该没下毒才对,不禁瞄向慕容寒雪,冷冷道:“看在咱兄弟一场份上,不管你做出任何不利于我的事,我还是希望你告诉我真正原因,免得我背上忘恩负义罪名。”
    慕容寒雪见他说话,心知有了转机,遂淡笑道:“一切都很正常,留下你,是希望你说出宝藏秘图如何解破!”
    “除了这样,你没有其他理由?例如说被迫害,你老爹还在他们手中?”洪金宝说的特别细声免得喇嘛听去:“或是你中了他们什么禁制?”
    慕容寒雪目光闪动,终于叹声说道:“不错,我爹和家人,连你二叔也在他们手中,我毫无办法。”
    “可是当初你为何说不晓得?”
    “那是怕你担心。”
    洪金宝闻言,又升起感恩而惺惺相惜之情,毕竟老友还是老友,会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而做某种牺牲。尤其他已明白老友是受了钳制才做出此举,这比起出卖朋友罪行相差十万八千里,他心生歉意:“对不起,误会你了。”
    慕容寒雪倒也满脸歉容:“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别说那么多啦!”洪金宝细声道:“他们被关在何处?”
    “不清楚,可能地点更险恶。”
    洪金宝想了想:“其实你也不必把我留下来啊,我们一起逃出去,照样可以找机会救出他们,现在全被囚在这里。
    更是不利。”
    慕容寒雪轻笑:“我怕一有闪失,家人立即遭殃,他们不在乎多杀几个,我却不能失去任何家人。”
    “说的也是。”洪金宝颇能了解他难处。
    慕容寒雪轻叹:“若是你能把宝藏交给他们……”又认为此事极不可能而闭嘴,叹声不止。
    洪金宝虽然有所挣扎,却也忍不下心,道:“该给就给,先救人要紧。”
    他想只要一有机会照样可以抢回来。
    慕春寒雪闻言大喜:“你当真肯拿出那批宝藏交换人质?”
    “不拿行吗?你家人要是全遭殃,我一辈子都爽不起来。”
    “太好了,你真是我好兄弟。”慕容寒雪紧紧抓住他双手,一脸欣慰感激之情。
    洪金宝甚少碰上此情景,只能带窘陪笑着。
    激情中,慕容寒雪又问:“宝藏真的还在铜镜湖底。”
    洪金宝嘘了一声默默点头,目光瞄向两名竖着耳朵的喇嘛,但觉两人并未听及始较安心。
    慕容寒雪道:“那开启的方法呢?能说出来听听?”
    “复杂得很,我哪一时说得完,就算有宝图,我也得查个三天三夜。”
    “宝图呢?你放在哪里?”慕容寒雪显得特别郑重。
    洪金宝低声道:“藏在那最隐秘地方,保证没人找得着。”
    “到底在哪里?”
    洪金宝见他逼得如此之急,不禁疑惑道:“你要那宝图干嘛?没有我,你也解不了秘密记号。”
    慕容寒雪但觉失态,赶忙改口干笑:“我只是想,若得到宝图,自可交换家人脱险。”
    “哦!”洪金宝倒了解他心情,说道:“这样交出去可能得不到好处,这些人心狠手辣,保证在获得宝藏之后,来个杀人灭口,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会吗?我早已跟他们谈好条件,见图立即放人。”
    “嘿嘿,相信敌人就是伤害自己!”洪金宝拍拍他肩头:“放心,到时候一切看我的,我就不相信斗不过这些老狐狸。”
    如此一说,慕容寒雪也不便再强行索图,但一有机会仍又将话题引至宝图。那洪金宝果真把宝藏视如性命,轻易不露口风,活该那宝图也被改得乱七八糟,他没图也扯不出名堂,慕容寒雪全是白问了。
    饭菜已送来三次,该过了一夜。
    洪金宝果真得助于彩月珍珠果灵效,伤口早已结痴,血气也已自行调理顺畅,丹田之中又隐隐升起一道暖流,他知道再过两三天准可恢复三成功力以上,借此冲穴足足有余,到时必可冲破禁制而找机会脱逃。
    然而想及慕容寒雪到时又可能不愿走开;他已是头大如斗,难道要捆着他扛着走?就算如此,那些人以慕客家人做威胁,岂非照样让人投鼠忌器,说不定又坚举双手投降。
    得另想办法才行。
    然而还想不出一个结果,那喇嘛头子又领着几名手下前来,将两人押出地牢,前往不知名地方准备审判逼供去了。
    那地方亦是一间秘室,却更为宽广,左墙横置五张石制铺有豹皮之大师椅,右墙则钉满镣铐,其高度适合任何高矮人种,居中则有刑台,置着一些火炉、长鞭等行刑用具,乃是间标准行刑室。
    大师椅早坐着身穿龙袍的忽必锋,以及那鬼面头陀。
    这里还没有秦沐风坐位,他只好站立于旁,至于玩弄各种刑具者则是满心报复的秦沐龙,由他来行刑,包准让洪金宝吃不完兜着走。
    人犯很快带到,乍见刑场,洪金宝猛皱眉头,但也从容赴义似地落落大方行来。慕容寒雪面色较为吃重,心头似在盘算什么,默然不语。
    秦沐龙见着眼中钉,冷眼直笑,烙铁掏向火炉,火星霎时飞窜,气焰不由更炽:“看你逞能到几时。”
    洪金宝讪笑着:“凭你也想收拾我,做你春秋大梦吧!”
    秦沐龙经过父亲教导已学会忍,什么都要忍,就算是狗奴才,想想在皇上面前哪个不自称自己为奴才,也就毫无生气可呕了。他冷邪直笑,等着大餐上场。
    喇嘛头子禀明殿下,在得旨令后,将洪金宝及慕容寒雪锁于墙头成了大字形状方始退去。
    忽必锋邪邪笑道:“殿前大将军,你我虽有恩怨,但本王看你是个人才,特地不计前嫌想跟你交个朋友,你若识相些该明白本王已做出最大让步,俗语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今你落得如此下场,也该为自己性命着想,别不知好歹,自找麻烦,到时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洪金宝闻言一脸感激:“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小的没齿难忘,此生此命唯你是报。”对话活像演戏般生动扣人,倒让人难分真假。
    忽必锋稍怔:“你愿跟随本王了?”
    “不是说了吗。”洪金宝一脸忠诚:“小的唯您马首是瞻,此生此世必定忠贞不二。”
    “你敢发誓?”
    “若有变心,天打雷劈。”洪金宝果然当场发誓。
    忽必锋立即叫好:“爽快,本王必定不会亏待你。”
    “那,可以解下手铐让我走了吧!”洪金宝一脸小孩般纯真:“既然是朋友,铐着这些不够意思吧!”
    忽必锋稍愣,没想到洪金宝这么快就要求解铐,心绪一时不知如何处置,但他在宫中早玩过种种尔虞我诈游戏,只一闪念,立即有了对策:“解铐当然没问题,但为了表示你的忠贞,总该拿出什么吧?”
    “原来跟你打交道还要讲东西,也就是贿赂喽!”
    “叫进贡,任何臣子都要进贡皇上,天经地义,爱卿不必钻牛角尖。”
    洪金宝频频点头:“说的也是,进贡比贿赂好听许多,可惜我身无分文,就拿这颗忠贞的心送给您好了。”
    “你当真敢挖心?”
    “不就等你来挖。”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忽必锋一脸愤怒,没想到话题转来转去还是被套住了。
    “殿下当然敢,但您怎不问我敢不敢,放开我手,我就挖心送你。”洪金宝一脸揶揄,存心要看对方做何反应。
    忽必锋怒不可遏,这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要弄自己,再不惩制,脸面挂往何处,突然大喝:“来人,把他黑心给挖出来。”
    “是!”
    秦沐龙深恐有人后悔,猛丢烙铁,抽出利刃疾速扑前,就要刺向洪金宝心脏。他想就是算宰不死也要捅得他剩下半条命。
    任谁也没想到秦沐龙假借旨意玩真的,竟然快逾电闪般捅来,第一紧张喝声竟是秦沐风:“住手!”想扑前拦人。
    其次紧张乃是忽必锋,他可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急,他只不过想吓吓洪金宝而已,乍见此状,他急喝住手生身立起。
    洪金宝亦是紧张,这小子分明公报私仇,自己武功尽失,人又被扣,根本躲闪不及。
    秦沐龙果然一刀刺来,直指心脏,利锋一闪即没,洪金宝刹时尖叫,两眼凸大瞪着那刀,双脚抽抖,就快尿湿裤子。
    慕容寒雪想挣扎却毫无用处,猝有劲声喝来,鬼面头陀凌空扑至,一掌打得秦沐龙倒掉地面。他连滚数圈爬跪而起,脸色泛白却难掩得意神情,右手仍抓着那把利刀。
    “你敢杀了他?”鬼面头陀巨掌举起就要劈人。
    “我没杀他,只是吓他!”秦沐龙赶忙弄着刀身:“是伸缩的。”
    耍了两次,鬼面头陀抢了过去:“伸缩刀?”往身上试着穿刺,刀身果然退至刀柄,肉身毫无损伤。
    洪金宝惊变中醒神,突见伸缩刀,复见胸口完好如初,不禁喃喃念着好险,慕容寒雪亦是松喘大气,直以为铸成大错却奇迹出现。
    “伸缩刀?”忽必锋频频点头坐回原位,见及洪金宝失魂落魄模样,更是得意:“耍得好!”还鼓掌。
    秦沐龙一刀刺回几日怨气,自也威风起来,神采奕奕拱手拜礼:“多谢殿下夸奖,这浑球不吓吓他,他还以为天下无人能治他。”
    忽必锋哈哈直笑:“治得好,治得好,有你的。”
    洪金宝可就不是滋味了,方才的确被吓得差点尿裤子,老脸实在难挂,然而已是事实,身又受制,咆哮怒骂徒找其辱。他只能自我解嘲问向慕容寒雪:“裤子湿了没?”由于身形过胖,人又被钉扣贴墙,他看不到下裆。
    慕容寒雪摇头,暗笑道:“你当真被吓着?”
    “不吓死已是侥幸,这小子竟然玩阴的,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耍人那么多次,总该吃亏一两次吧!”
    “还好这里没女的,否则准娶不到老婆。”洪金宝不断自嘲,心头却想着如何报复。
    秦沐风亦为儿子出此险招而满心高兴,终于为秦家出了一口怨气。但他还是斥了儿子怎能玩此花招,要是吓着殿下,岂非犯下大错。
    秦沐龙自知父亲做戏言词,亦装出受教模样猛点头。秦沐风方始走回原位,老脸生光不少。
    “聪明,他日前途未可限量。”鬼面头陀夸赞着。他甚而兴起收其为徒念头,但他足足收了十余名,当他徒弟亦无啥光荣感。他丢回伸缩刀,坐回太师椅,还想看看秦沐龙如何出招逼供。
    秦沐龙一举突袭成功,威风自来,忽必锋亦未再喝上喝下,似乎全权交予他处理。他倒大摇大摆踱在两人犯前,手中耍着那伸缩刀,冷滤道:“这是警告你对殿下不尊的惩罚,怎么样?尿湿了裤子,下次可没这么好地过关,你还是识相点,把宝藏交出来,否则准有你好受。”
    洪金宝已恢复镇定,装出一脸惧样:“我怕死了,我什么都招,你要什么,我都给。”
    “很简单,交出秦家的宝藏。”
    “很简单,秘图在我脚上鞋底。”
    众人霎时盯住他那双踩过污泥,流过无数汗臭的烂布鞋,若在平常,他们早已掩嘴捏鼻以避臭味,此时却露着贪婪光芒。
    秦沐龙虽不嫌臭,但惊喜过后仍起疑:“真会在里头?”
    “脱下它不就知道?”
    秦沐风已叫儿子脱脱看,秦沐龙为表现忠心,亦欺步过来:“你敢耍诈,我另有一把利刀准砍下你这只脚。”
    当真蹲下身解脱那充满汗酸臭气的鞋,尤其洪金宝又已数天未洗脚,那层油垢结在鞋面,足可抠来当年糕。亏那秦沐龙如此忍气吞声,竟然不畏臭气地伸手往里边掏,左鞋没有,右鞋底却掏出东西,众人哗喜。
    慕容寒雪却紧张:“你当真把宝图交给他?”
    洪金宝已讪笑起来:“是啊,大宝图,足可找到苏州城外寒山寺。”
    这张图乃是当初他为查慕容寒雪生死而造访寒山寺所绘,当时为了安全起见塞入鞋底,后来没用到也就忘记再拿出来,如今倒能派上用场。
    秦沐龙但见臭图已被浸蚀得只见两尊类似佛像图案,复听及洪金宝所言,顿知已被耍,怒不可遏就想把臭图砸往洪金宝。岂知洪金宝早作准备反击,口水猛又啐来,那秦沐龙只记得占尽优势,他根本毫无反击能力,这一疏忽,竟然被啐个正着,满面生花,两眼直闭,更怒得他狂啸暴欺,闭着眼也想揍人。
    洪金宝突然大喝:“把他抓住,我就说出宝藏在哪里。”
    但闻宝藏两字、忽必锋自如触电,自然反应喝来:“住手!”声如洪钟,果然镇住秦沐龙。他挽袖拭去脸面口水,反瞧殿下,满是怒容想请准教训,忽必锋挥挥手:“先退去,看他怎么说。”
    秦沐风亦猛招手:“回来,凡事待会不迟。”暗示着报复何必急于一时。
    秦沐龙只能咬牙切齿拜礼退下。
    洪金宝已得意笑起,此招似又扳回方才被吓所失态之颜面。
    鬼面头陀却已等不及:“快说,宝藏藏在何处?”
    洪金宝耸耸肩:“不急不急,要我交出宝藏,何等贵重之礼,我们必须谈谈条件。”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鬼面头陀不屑。
    洪金宝道:“既然没资格,你就想办法逼供吧!”装出一脸卯上姿态。
    鬼面头陀不信邪谑笑起来。忽必锋立即问道:“你说说看是何条件?”
    “很简单!”洪金宝冷目瞪向秦沐龙,滤声道:“我要他的命。”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尤其是秦氏父子,又惊又怒愣在当场。
    洪金宝却赌上这局,冷森道:“这小子害我差点尿裤子,让我颜面尽失,除非他死,否则休谈宝藏事。”
    他如此做,除了报仇,最重要乃想个个击破,以瓦解对方力量。
    秦沐龙猝而破口大骂:“凭你也想要我的命,简直在做梦,待我大刑侍候,你连祖宗牌位都可出卖,还怕你不说宝藏地点。”
    洪金宝邪笑:“不错,我是在做梦,而且美梦成真。”转向忽必锋,冷声道:“自己想,是宝藏重要还是这臭小子重要。
    别忘了,现在只剩我知道那宝藏下落,也许我会受不了酷刑说出点,但只要我稍作拖延或搞鬼,你们很可能得不到,就算得到也得费数倍代价。”
    他聪明地把秦沐龙和宝藏相比较,这一比,孰重孰轻立即显现出来。秦氏父子不由紧张,秦沐龙嘴角为之抽动:“殿下别听他胡扯,只要知道宝藏地点,属下和父亲必能替您找出来。”
    “真的吗?”洪金宝谑笑着;“铜镜湖下秘阵经我这么一改,你们父子还不是整日被淹成落水狗,那手功夫,少丢人现眼。”
    秦沐龙仍想猛斥,忽必锋却伸手制止,邪眼瞄向洪金宝:“你这么恨他?”
    “当然!”洪金宝道:“我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咽。”
    忽必锋目光复移向秦沐龙,邪邪笑着,似在考虑如何处置这件事。
    那方才不屑谈条件的鬼面头陀但觉条件太简单,竟也邪诚直笑,喃喃说道:“宝藏重要,能到手,牺牲一些人也无所谓。”似说给忽必锋听。
    秦氏父子焦惧了,说老实话,他们俩能沾上王公贵族,全凭那批宝藏,如今洪金宝以宝藏威胁抵命,他俩拿什么相抗衡?若凭交情。算了,才认识不到几天,尤其官场又是勾心斗角,祸到临头,甚至百年夫妻都可牺牲,这忽必锋还不是为了王位猛和父亲打对台,且欲置父亲于绝处,自己与之相比,简直什么都不是。
    秦沐风开始后悔无尽巴结,更后悔带儿子前来涉险,天天让人使唤大失人格不说,到头来连命都搞丢。
    他想替儿子乞求,忽必锋冷漠眼神却噬来,语气更冷:“这事就交给你办吧,秦师爷,儿子再生不就有了。”
    此语一出等于答应洪金宝要求,并宣判秦沐龙死刑,何等残酷。
    秦沐龙脸色霎时变白,全身抖颤不停,两眼咬死这忽必锋,他已自认智慧高超、心狠手辣,没想到竟然有人比他更狠心。而这人方才还跟他有说有笑,感情好得跟兄弟一样,就为了区区钱财,竟然把自己当死狗般想做掉。他忍不下情绪,疯狂般就要发作,秦沐风却猛喝不可,急急抓住儿子跪了下来,老泪纵横:“殿下请你饶了小儿一命吧,奴才一家对您虽无功劳,甚至不敢言苦劳,却是一片忠心耿耿,在您招唤之下,抛家弃妻前来侍奉您,总想替您分担些许心愿。如今虽无突出贡现,却也献出一片忠贞,殿下,您就看在奴才父子忠心耿耿份上,饶了小犬吧,我给你磕头。”
    他不但磕得砰砰作响,连同儿子也一并拖着磕头,边磕边掉泪,如此惨状哪像是昔日老奸巨猾的秦桧后代秦沐风大爷。
    忽必锋似不为所动,仍自淡淡冷笑:“你不是说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现在只不过要把儿子赐予神圣任务,你就心疼了,以后要是你家人造反,你不就跟着反了,我这皇上哪还能安心。别那么不中用,皇上赐死臣子是件光荣大事,你办他吧,我特别破例封你御史大人,将来统管文武百官,如何?这条件不错吧!”
    秦沐风还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猛求情。时下除了儿子,他什么都不要,额头都快磕出血迹。
    秦沐龙亦是感受生死威胁,竟也凄泣求饶起来。
    “不中用。”忽必锋懒得理他俩,冷道:“要杀你儿子的是他,去求他吧。”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秦沐风忽见一丝希望,猛地破涕装笑,涕充满面地直道谢。
    忽必锋冷道:“我说的不算数,他说的才算数,去求他吧!”
    秦沐风自不敢怠慢,边叩边退,退至洪金宝附近,转身过来叩得更勤,老涕纵横:“洪少侠请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儿,纵使你我有过不解之冤,但那已是过去之事,老朽从未将仇恨记在心上,就算您拿走秦家宝物,老朽亦是甘心奉送,全无怨言之心。今日小犬不知死活,竟然冒犯侮辱大侠,本罪该万死,但请您念在老朽近半百只此一子,若他有个不测,秦家从此绝后,何等凄惨。您就饶过我们吧,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给你做牛做马,誓报此恩,我给你磕头。”
    拖着儿子仍猛磕地面,额头早被磕破,血迹斑斑。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8 05:43 , Processed in 0.171875 second(s), 25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