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蜀山剑侠传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灵相之术
    齐金蝉见状已然窃窃偷笑:“怎么样,被电着的滋味不错吧?”
    赵燕儿余悸犹存:“它是邪物,碰不得!”自觉又退躲三尺。
    齐金蝉则落落大方将铁箱抱于胸怀,笑道:“它是我的东西,一切都听我的,只要我叫它乖乖即能相安无事,若有人敢动它,准电得它变光头!”
    但觉自己头发也被收拾殆尽,这形容词似乎不妥。
    偷瞄赵燕儿一眼,他似乎没发现,始安下心道:“别怕啦!我已叫它乖乖不作怪,过来,咱谈些大计划如何?”
    赵燕儿但凭他能控制使箱子。心头稍定,始放起身,移步过来,余悸未减问道:“我们有啥大计划要谈……你还要收我为徒么?”
    虽然那雷电来自怪箱,但他已直觉认为齐金蝉有着一股鬼神似的深不可测能耐。
    齐金蝉笑道;“你怎么说都可以,不过,我是想找你合伙,一起收集天下宝物,你看如何?”
    “收位宝物?”赵燕儿一时转不过来。这本是商人行径,为何他会感兴趣?
    齐金蝉笑的神秘:“哪!你看这口箱子,看似无奇,却能发出无比威力!我后来想想,天下不知有多少珍奇异宝?能发出让人料想不到的神奇力量?反正闲来没事,咱拿它们研究研究,岂非快事一桩?”
    赵燕儿已然明白,这个心态不大正常的小师父会如此突发奇想,该是受了这口箱子的刺激。
    然而自己仍觉得练武较为重要,道:“我武功不济如何寻得了宝藏,就算寻着,也未必保得了它。”
    齐金蝉道:“谁说的!你要是得了这口天雷轰,只要一按,天雷自来,远比你统个百年功夫还管用。就算寻回削铁如泥宝剑,也能让你威风凛凛。”
    赵燕儿苦笑:“没底子,总觉得很不实在,要是有一天宝剑遗失,岂非任人宰割?”
    齐金蝉笑道:“跟了我,我就教你绝活!”
    “当真?”赵燕儿一时激动,又自下跪膜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当真拜个五体投地,虔诚之至,看来是真心想跟齐金蝉学武。
    齐金蝉随他拜礼,径自莫名发笑,心想收个徒弟,过过师父瘾头也许不错。
    遂道:“好吧,收你便是,至于规矩,暂时只有一条言听计从,不可抗命,否则天打雷劈,其他的,想到再说。”
    他摸摸铁箱子,吃吃笑起:“你可愿从?应了誓言可要说了就算,天不打你,我的雷准劈得了你!”
    赵燕儿当然明白那口箱子威力。
    他反正认定了,穗也衷心答应;“弟子愿遵师训。永不后悔。”
    又自连磕三响头,以明心志。
    齐金蝉笑的更逗人:“够啦,起来吧!以后咱是一家人了。有招同享,有难同当。”
    他摸着身体,想找个见面礼赏他。
    然而他落难江中,除了那口铁箱,已是身无它物,不禁窘困,随手摘下一绿竹枝,交于赵燕儿,窘着笑意,却又想装出一副庄严,神情甚是奇特。
    他说道:“由于为师远山归来一身轻,没什么好赏你,只好就地取材,取这绿竹一支赏见面孔,训示“留得绿竹在,不怕没笋吃’,也好让你无后顾之忧,你接下它吧!”
    “多谢师父!”赵燕儿见怪不怪,自是恭敬接过竹枝,插在背项上以示尊敬。
    齐金蝉瞧得甚是满意,频频点头。
    含笑道:“本来想送你这口箱子,可是怕你被电,只好作罢。你可了解为师苦心?”
    赵燕儿感觉出他根本没想送人意思。
    然而为表示忠诚,他仍是恭敬点头表示了解。
    只要能从他身上学得绝世武功,任何定物都不重要了。
    他道:“师父,不知咱是属于何门何派?”
    “呃……呃……”齐金峰这才想到开山立派也得有个头衔。
    然而平时未做准备,此时如何能想得出好名号?
    呃了几声,仍自干笑道:“咱是跑单帮的,要命号吗?你的第一位周师父也没名号吧?”
    “他有,人称云中飞鹅是也!”赵燕儿道:“至于派别,可能就没了。”
    齐金蝉但觉名号是赖不掉,只好动脑筋想它一个:“咱就以天雷帮开山,掌门信物就是这口天雷轰,山头则在那天雷峰如何?呵呵!天雷峰,任谁也被不去!”
    赵燕儿唯命是从,连连颔首:“好一个天雷帮,被轰垮天下人!”
    入了帮会,不禁有了意气风发感觉。
    齐金蝉自也风光:“怎么样,跟了我,总比跟那餐霞道姑过瘾吧?”
    想及餐霞大师,赵燕儿心神不由凛动:“我倒忘了,大师说我跟佛、道有缘,说不定我日后会出家!”
    齐金蝉闻言呵呵笑起:“不必理会他们那一套,你要是信了,这一生准完蛋!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修行一生,就是为了准备升天,他们不嫌天堂太挤!”
    赵燕儿道:“我不知信或不信,可是我觉得他们能预卜未来,有时候挺准的。”
    自从齐金蝉提醒拜餐霞道姑当徒弟就是出家,他已然有所忌讳。
    毕竟自己尚有老母,岂可弃之不顾。
    此时他倒畏惧餐霞大师算的太准,定了自己命运。
    齐金蝉瞧他脸上惧意,暗自想笑道:“算得准又如何?不错,她的确很灵,算的很准,可惜没算着,跟你有缘的是我不是她!跟了我,也算是半个道士啦!”
    赵燕儿怔愕:“师父也是道士?”
    齐金蝉道:“外表上是,内心却不是!”
    颇为得意这说词,笑的甚有学问。
    赵燕儿倒觉得他外表像和尚,一时脑筋转不过来。
    齐金蝉道:“你不懂对不对?其实我不说出来,谁也不懂。”
    他立身而起,拿出威武模样:“别着我灰头土脸,我可大有来头,我多是峨嵋派开山掌门齐漱溟,人称妙一真人,法术强得可以爬上天。我是他儿子,算不算半个道士?”
    赵燕儿两眼暴圆。
    他早听师父说过有关妙一真人峨嵋大斗剑事迹,自对真人崇拜非常,甚至立为心目中偶像师父,然而际遇难逢,也只是做做梦罢了。
    没想到竟然拜他儿子为师。突如其来消息,让他激动,又迟迟不敢相信。
    一张嘴巴抽了又抽,始说道:“你真是齐真人儿子么?”
    齐金蝉故打禅:“是,也不是!”
    赵燕儿更迷糊了,干笑道:“师父能不能说明白些,弟子有些鲁钝……”
    “当然是要说清楚!”齐金蝉道:“你想想,真人岂有后代?”
    赵燕儿顿悟:“是啊!真人岂有后代?师父又怎会变成他儿子?”
    他越想越是迷糊。
    “这就是道家的莫名法术!”齐金蝉道:“你知不知道轮回?也就是人死后;无神可似转世投胎。”
    他不禁想笑:“我他妈的搞不清楚前三辈子竟然是齐漱溟的儿子,后来我受天命,遭了好九世劫难,转世到太原孙家。偏偏又被他发现,三岁不到就把我抓回峨嵋山修道,硬说我是他儿子。
    “我想反正有吃有喝,也有武功法术可学,将就地就这么认啦!呵呵,混了七八年,还挺有意思啦!”
    赵燕儿若有所悟:“原来你的前世已被他摸清,才被抓去当儿子的!”
    他总有点半信半疑,又道:“师父相信他们这套?”
    齐金蝉道:“多少有点信它,也许是接触道家修行过久之后,灵台顿开的缘故吧!”
    就像我对前生本是一无所知,他们用法术耍了几招,我好像做梦又都记起前辈子之事。
    或说这有被摧眠可能,但餐霞道姑千里迢迢找到此要抓你回去当徒弟又做何解释?还好有了周轻云垫底,你才能相安无事。”
    赵燕儿干笑:“我的前生莫要被她摸清才好!”
    对于道家法术本就有所忌讳,此时更加忌心几分。
    随又急问:“师父当真也能预卜未来,所以才赶来收我当徒弟?”
    齐金蝉想笑,道:“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说我是九天神童转世,万邪不侵,由于在天庭犯错,被贬入人间受三世劫难。
    或许是神童附身吧!对有些事总有似曾相识感觉,就像记忆中好像有你这么绑了两个发球的徒弟,现在突然见到你,就觉得眼熟。不自觉地也就想收你为徒啦!”
    赵燕儿心念一闪:“是了,有一阵子我老觉得有名师将光临,结果一月不到,餐霞大师就找上门,只是我没想到她是女的罢了。”
    齐金蝉呵呵笑道:“对啦!就此继续,待有一天通了灵眼,你就能测,能知过去未来啦!”
    赵燕儿甚有兴趣:“这也能练吗?”
    “当然能!”齐金蝉道:“否则道家在修行什么?练久了,不但能通三界,还能收妖伏魔。本领大得很呢!”
    赵燕儿不解了;“既然那么多好处,师父为何好像不怎么欣赏他们?”
    “因为他们已经走火入魔!”齐金蝉道:“你知道他们修行是为了什么吗?”
    他手指往上指去:“升天!他们一生下来就准备升天,把沦落人间看成是劫难,就像我,明明想在人间过个逍遥生活,我那三世老爹非得要我修行也好将来回到天堂,我才不管他哩!逍遥活着,才是我想过的日子。”
    赵燕儿亦有同感:“所以师父才偷偷溜出来,准备一辈子不回去?”
    “一辈子是不可能啦!”齐金蝉带着几许无奈:“他们道行深得很,迟早会找着,我这次偷溜出来,完全是为了闯那天雷峰,想寻找登天之路因为道家向有这种传言。”
    “再则是想找一种厉害无比的守身法宝,也好克住其他妖魔鬼怪所炼宝物。”
    “你知道,修道者最会炼宝,有的找千古神物,像宝剑、宝葫芦。甚至达摩用过的洗脸盆都能当宝,更有些邪魔歪道找不到好宝物,干脆摆支摄魂旗,再杀个千百条人命,把血全喷上去,它也变成呼妖唤鬼宝物,没东西去挡他,可不怎么好对付。”
    摸摸手中铁箱,幸好找到天雷轰,足可拿它当守护神啦!
    赵燕儿越所越是皱眉:“师父,照这么说,练武功好像不怎么罩得住了?没了法术,还是危机重重?”
    齐金蝉道:“也不尽然。如果你武功高强,在敌人尚未施展法术之前宰了他或破去他手中的妖器,自可打败他。当然啦!若再懂些法术,更能耍要威风啦!”
    随手耍了两招。大概甚满意自己有这种境界。
    瞧及赵燕儿欲言又止,齐金蝉会意,说道:“你想学法术是不是?那自当然!你是我徒弟,不教你,要教谁!”
    赵燕儿闻言大喜,又自双膝落地,拜谢不已。
    齐金蝉呵呵直笑,满意说道:“学法术倒也罢了,可别走火入魔,否则你会很痛苦,因为登天是很难的!”
    赵燕儿道:“不会!不会!跟了师父,您去哪里我就去哪儿,就算入地狱也不皱眉头!”
    齐金蝉捉黠一笑:“马屁倒是拍得够味,看来快得我真传啦!起来吧!待我将道家修行奥妙说于你听。”
    赵燕儿再败三礼,喜悦起身,洗耳恭听。
    齐金蝉则选简单的说:“照道家修行,皆在‘灵’字,人有灵魂,灵魂出窍即是‘元神’,元神可以转世投胎。
    “人有灵,动物也有灵,这花草树木甚至石头都有灵。
    “灵能穿透天界、人界、幽冥鬼界。也就是说,你的灵修得炉火纯青。能穿透天界时,就能飞回到天堂。
    “人界的灵可以出奔跑到幽冥界去打架,但鬼界低一级,得靠借尸还敢,或者你落入他们势力范围,才能作怪。
    “这些暂且不谈,先说人界即有正邪之分,用不正当手段修行即是邪,举个例子来说……”
    说话中,忽觉一胜邪气逼来。
    他心神一凛道:“邪人到了,你看便知!”
    齐金蝉武功不弱,已闻及农服破空声。
    赵燕儿仍茫无所觉,往四处瞧去:“邪人在哪儿?”
    话声未落,竹林外,传来沉粗声音:“明明晴天闪电于此,该有宝物出上才对!”
    那人大概认为此地平凡缺灵,不像暗藏宝物之地。
    赵燕儿这回听得清,证诧道:“真的有人耶!”
    话来说完,天空一声大喝,只见得一名光头老僧飞将下来。
    见人即吼:“小娃儿可见宝物么?”
    两掌扫来,追得齐、赵连连后退。
    他始飞身落定。只见得此僧身如猩猩粗壮,右脚带瘸,半被袈裟,背负百斤铁木鱼,怒眉的眼,暴戾之相尽展无遗,不必问即可感受那般邪气逼人。
    齐金蝉懒得理他。冷道:“宝物在地下,你自行挖吧!”
    随手指向被毁竹亭,拉着赵燕儿即想走人。
    “没那么容易!”那凶僧外斜身截来:“把那口铁箱留下!”出招便抢。
    齐金蝉火了,一招“力劈华山”砍向凶僧手腕。
    那凶僧自持武功了得。本似为手到擒来,岂知对方掌劲切出,竟然如此霸道,逼得自己抢攻不得,想硬档又无把握,不得不撤招闪退。
    掌劲扫处,手臂生寒,他知道来了硬角色,自提十成功力想挣回面子。
    他喝道:“何方人物,报上名来。”
    齐金蝉猛抓身旁竹叶,耍出玄术。喝着一声“起”。
    只见竹叶如箭射出,蹿及三丈,突然暴蟋起火,呼呼烧向凶僧,追得他穷于躲闪、应付。
    齐金蝉瞄他一眼,冷道:“看清楚!峨嵋三昧真火,我爹就妙一真人,你还想找碴么?”
    说完拉着赵燕儿甩头离去。
    忽闻妙一真人,那凶僧登时煞住冲势。
    这老妖道武功深不可测,自已万万惹不起,惹了他儿子,老子不拼命才怪。
    然而报个名号即被唬住,面子简直大失。
    嗔怒之下又吼几声:“老妖道有何了不起!叫你爹出来。我跟他大战三百回合!”
    双掌尽扫得竹叶满天飞,却放着对方不追。
    齐金蝉暗自好笑,冷道:“不敢跟我斗。还摆出‘让小的,找老的’姿态,真是死要面子!”
    两人奔离百丈后,赵燕儿始敢做声:“你爹的名号挺唬人……”
    齐金蝉道:“我的更唬人,只是不想用罢了!”
    他心念一闪道:“他叫多臂人熊毛太,恶行满天下。突然出现这里,说不定跟你家师父和李宁父女有关。”
    赵燕儿心神一凛:“是了,李师伯乃避仇而来,这家伙莫要找他才好……”稍嘘气:“幸好师伯已上山,纵使他为寻仇,恐也得落个空!”
    “咱偷看看再说。”
    齐金蝉遂要赵燕儿藏于竹林暗处,穿过缝隙监视多臂人熊毛太活动。
    那多臂人熊叫阵过后,自知齐金蝉不可能出现,再骂几句,也就照着齐金蝉随手指去的竹亭。劈掌即挖,打得泥土散喷,洞陷丈余,哪来空物。
    他恨恨说道:“敢情是那小子耍了我!哪天落入我手中。非得叫他好看不可!”
    边骂边穿出竹林,目光四扫,竟然选着远处周宅,大步行去。
    赵燕儿见状焦切不已:“糟了!他已经找上地头。师父你得帮忙收拾他!”
    齐金蝉道:“暂时没事,他是扫了四周才选目标,可见是临时起意,并非直冲而来,咱要是强行阻挡,反而自暴形踪。”
    赵燕儿道:“我的马师兄罩他不住。”
    齐金蝉道:“跟过去瞧瞧,有状况再收拾他!”
    两人送尾随毛太后面,潜返周家宅。
    那毛太倒也是信步寻人。
    及近周家宅。又自大声喝叫,追得马湘以及几名弟于慌张冲出大门,一探究竟。
    毛太见及几人全是小毛头,没什么胃口动手。
    狂喝道:“这里可是姓周?叫那周琅混蛋滚出来。否则拆他宅院!”
    马湘但闻此人冲着师父而来。又回忆师父以前所言种种,直觉是仇家找上门。
    立即哈腰装弱,直道本家姓马,不姓周,大师找错了。
    毛大瞪眼:“我明明在乌鸦嘴打探出那家伙住在西郊,你敢说没有?”
    马湘道:“西郊不只在下这一家,大师不妨多寻儿家看看。”
    “谅你也不敢作怪!”毛太心想也有此可能。
    突然一拳打得门前铜狮背凹深三寸掌印,狂笑道:“只要俺发现你撒谎,不但屋里,连脑袋都印你凹掌!”
    劲风一扫,追得马湘等四名弟子连连倒退。
    他大步踏入天井,四处转寻一趟,并无异处。
    喝言恐吓,方自扬长而去。
    马湘待他走后,心头甫定。
    暗呼好险,要是师父晚走一步,岂非被他碰个正着,一场生死斗决免不了。
    探头门外,瞧着毛太消逝背影,心想或许该通知师父,免得他一无防备而遭了暗算。
    前后脚之差,赵燕儿已赶回来,见及师兄即道:“怎么?仇家已经上门了。”
    马湘道:“师弟已知此事?”
    赵燕儿道:“我方才在竹林已撞见他,幸亏有齐师父解危。”
    齐金蝉远立门外,似乎不想让马湘疑惑。
    马湘瞄来几眼,无昭再理齐金蝉,还是师又要紧,转向赵燕儿道:“你去过峨嵋秘洞一次,现在就去送信如何?”
    赵燕儿自是答应道:“要传什么?大师兄写个字条,否则师父还以为我熬不住这里,想进到那里学武功呢!”
    马湘想想也对,遂转身入内。赵燕儿跟了过去。
    不久赵燕儿已背着小抱袱出门,告别师兄后,选路而去。
    行及竹林,也忽而想起齐金蝉,目光四扫。已然发现师父就在背后跟着。
    他干笑道:“还请师父换忙,护我上峨嵋山。”
    齐金蝉瞄眼:“岂有此理,当你师父还未得到好处,就得开始当你保镖!连薪水都没得领!”
    赵燕儿窘笑一声道:“情非得已,还请师父见谅。”
    齐金蝉道:“算啦!别的地方,我还可以跟你去,上峨嵋无异自投罗网,我老爹道行深得很,靠他太近,准被逮着,你自行去吧!反正你又非毛太仇家,纵使碰上,他来必会为难作,我另有事要办。”
    赵燕儿觉师父去意甚坚,看来是说服不了他回峨嵋山。
    只好放弃道:“只好我自行去了,却不知师父欲往何处,徒儿将来如何寻您。”
    “我是准备到成都附近的慈云寺瞧瞧。”齐金蝉道:“听说那里藏有不少宝物,待我偷它一点便是。你若回来,有空到那里碰头,不然就持在这里,我想到再来找你了。”
    赵燕儿唯命是从,点头道:“一切但凭师父安排!”
    拜礼后,又叮咛:“师父千万别遗忘徒儿才好。”
    齐金蝉直道不会不会。
    赵燕儿治放心走人。
    齐金蝉见他走后,也悠哉晃向北郊遭,准备采宝去了。
    且说周淳、李宁父女三人,辞别村中,往峨嵋出行去,走到日将落百,方到峨嵋山下。
    只见那里客店林立,朝山之人甚多,熙熙往往,瞧来热闹非常。
    三人自知夜上峨嵋,危难重重,遂寻店家先住下来,一边休息,一边采购,赶明儿再行上山。
    可惜赵燕儿似乎人生地不熟,并未及时赶到,错失良机。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三人买些常用品,如油盐酱醋米面酒肉等,以及书绢笔墨。
    为寻方便,周淳还扛回锅灶、水桶等厨下用品,外带几条十数丈长大麻绳。
    英琼问道:“这有什么用?”
    周淳道:“上山便知,用处可多呢!”
    英琼大概猜着可能用来吊自己上山,好端端一个淑女还要人吊,脸面带热,却也无奈。
    不想此事,催着两人上山便是。
    行约百步,周淳但觉一身英雄,扛着饭锅不雅观,遂又雇了脚夫,让他扛上山去。也好落个侠容风范。
    此事瞧在英琼眼里,自也好笑。
    路上朝山香客不少,见了他们随行锅锅灶灶,都觉奇怪。三人也不管,径直走人便是。
    起初行过几处狭小小径,倒也不甚难行,后来越走,山径越险,景致越奇。
    白云一片片,在从头上飞来飞去。
    有时相隔三尺,对面不能见,英琼直喊有趣。
    周淳瞧向四周云层,有感说道:“上山时不见下雨光景,如今云彩处处散飞,山下必定在下雨,我们在雾中行走,必须留神,不然一个失足,便要粉身碎骨了。”
    再走半里多路,已到舍身岩。
    回头往下一望,只见一片朦胧,哪里见得了人家?
    连山畔庙宇,亦都隐在烟雾间。
    头上一轮红日,照在云雾上面。反射击目光异彩,煞是好看。
    英琼正看得出神,只见脚夫道:“客官现在已到了舍身岩,再过去就是鬼见愁,已是无路可通,我们不能前进了,看这般云色,半山中必定大雨,我今天是下不了山,明天生毅又将耽误,客官方便一点吧!”
    周淳道:“我们原本只雇你到此地,你且稍持,等我爬上山顶,将行李用绳吊上去,我再添你些酒钱便是。”
    说罢,便纵身一跃,上了身旁一棵参天古柏,再由柏树梢上攀惊悬崖,几个猿起,已控数十丈高山顶。
    结了绳索。垂下崖底,李宁将行李绑上,一一吊了上去,最后连英琼也吊了上去。
    刚刚吊到中间,英琼回首下瞧,只见此处真是险峻,孤峰笔削,下临万丈深渊。
    她更大胆,也自目眩心摇。
    英琼上去后,李宁又取出一两银子与脚夫做酒钱,打发他走后,也故样纵了上去。
    三人这才商量运取行李。
    周淳道:“我来此地多次,非常想悉,我先将你俩领到洞中,由我来取物件吧!”
    李宁因为路生,也不客气。
    各人先取些灵便物件,又过了几个峭犟,约有三里多路,才到了山洞门首。
    只见洞壁上刻有四个大字:“漱石栖云”。
    三人进洞一看。只见这洞中,共有石室四间;三间作为卧室,一间光线良好,作为大家读书养静之所。
    又由周淳将其他东西一一搬取过来。
    一共取了三次,才行取完。
    收拾停妥,已是夕阳御山,大家胡乱吃些干粮于脯,待肚子填抱,周淳和李宁便闲聊起来。
    话题仍自如何教英琼武功。
    李宁自以传授心法,先练气为主。
    然而英琼天资过人,老爹那几句口诀,打从赶路开始己背得差不多,且运气行动就是那么无聊,开始吵着要学剑法。
    李宁怕她底子不够,执意不肯传技,老说时机未到,迫得英琼缠着周淳向父亲说情。
    周淳见她资质甚佳,人又聪明,也就试着说情。
    李宁仍是不许,道:“贤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难道不知她聪明过人么?你须知道,越是天分高的人,根基越要扎得厚。琼儿的天资我绝对当不了她师父,所以我现在一心一意想扎稳她的根基。一但机缘到来,遇见明师便可成为大器。
    “现在如果草率从事,就算把我生平所学,一齐传授与她,也不能独步一时,再加上她性情溢烈,又不肯轻易服人,天下强似我辈的英雄甚多,一旦遇见敌手,岂不吃亏?”
    “我的意思是要她不学则已,一学要精深,虽不能如古来剑仙的超神入化,也要出到尘世无敌的地步才好。我以前不愿教她。也是因为她聪明性急,我的本事有限的缘故。”
    周淳见他态度坚决,不便深劝。
    唯独英琼性急,不实点把戏让她练练,如何能耐得?
    出了山洞,想转达她交亲意思,英琼却懂事般迎来道谢:“我先学内功便是。”
    敢情她偷听里头谈活,知道叔父难处,自行了断了。
    周淳拍拍她肩头,无可奈何说道:“你爹也是一番苦心。没关系,有空我演几招给你看。这里风景也不差,半里外还有道瀑布,那儿水清见底,泉甘而洁,心烦时去那儿走走,或洗个凉澡,精神自来。”
    英琼仍是感激道谢。
    为让叔父有台阶可下,干脆先行向他讨教种种练气诀窍。
    忽见对崖峭壁飞猿掠奔,身手矫捷如飞,心志一转:“练轻功应该没关系了吧!”
    周淳恍然解脱般爽声笑来:“对对对,轻功全凭内力修为,可并行练习,你爹这回可没话说了。”
    心事解决,叔侄两人笑的甚是开心。
    初次光临,总是贪婪景色,温至三更,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且说那赵燕儿,虽说是来过峨嵋一回,但对地形、道路并不熟悉。
    他又自觉身负重任,想及早追及师父,遂抄起近路。
    哪知方向一个偏失,明明想到南麓山脚。却偏往西南方。
    他后悔不已,折返回来,已是次日午时,周淳等人早已登山去了。
    他自追赶,岂知又逢山雨挡道,蒙蒙一片,根本无法行走。
    这次倒学乖,不敢硬闯,只好找个避雨凉亭,待了一夜。
    次日清晨,等那雨停雾开,始再上山。
    起初他乃替小师父齐金蝉感到光荣,放眼望去,峨嵋雄浑壮秀风范,尽是他老爹势力范围,自己多少沾点光彩,行中走起来特别踏实。
    然而深入半山区之后,他不禁开始皱起眉头。
    原来峨嵋山脉何等千山万仞,广不见边际,活像沧海般浩瀚,若非确知路线,迟早要迷失山区。
    他现在就觉得每座山似乎长相都差不多,越行越没把握。
    攀了三座险峰,仍不见像样地头,他不禁发慌,眼看天色又暗,非得找庙宇道士问个方向。
    好不容易发现西峰顶露出红瓦,折了路,还是摸了过去。
    直到二更天方自摸到这间西云寺。问了七八位道士,方探出舍身岩位置。
    心中宽慰不少,胡乱吞了讨来晚餐,过于疲惫,尚未宽衣即已入睡。
    次日还是老道唤醒,并指着东南方那座顶峰被日云圈了一层的尖山,赵燕儿千激万谢始再次寻向目标。
    及至黄昏,果然导得那山崖挡道,旁边则是古柏连天的舍身岩。
    他欣喜即叫:“师父,赵燕儿来啦!”
    那高崖若无绳索,凭他武功,恐不易攀登。
    算算日子,前后用了三天光景。
    深山沉静,声传百里,赵燕儿这一吼,已把在山洞外头练功的周淳三人吼惊。
    周淳任愕:“是燕儿!他怎赶来?莫非出事?”
    顾不得统武,抓着长剑,径自飞掠过来。
    及至崖顶往下瞧,果真是燕儿,惊惶又道:“家里出事了?”
    赵燕儿见及师父,方嘘一口气,终于没找错。
    凛神即道:“仇家找上门,有马师兄书信!”将信抓手手中摇晃。
    周淳心急如焚,顾不得放绳索,翻身掠了,抄住赵燕儿腰际,扭身往上回掠。几个起落,师徒落定崖顶。
    “仇家是谁?”他迫不及持接过书信摊开瞧瞧,岂知却一片模糊,任愕道:“这是什么信?”
    目光责来,把绢纸推在赵燕儿眼前。
    赵燕儿一愣,暗自叫糟,敢情昨天淋雨,把它给渗糊了。
    忍住笑意,自责道:“忘了加腊封,被雨渗了,不过还可见及毛太两字。”
    其实已难看清,但赵燕儿顺势比划,倒浮了简单笔画。
    周淳但闻毛太,已然动容:“是他!”
    赵燕儿干脆照齐金蝉所言道:“他自称多臂人熊,是个凶憎,右脚瘸着,身上背了一个铁木鱼。”
    “正是他!”周淳无法瞧信,只好追问赵燕儿:“他是来如何作恶?”
    心想老巢大概保不了。
    赵燕儿道:“他并未认出师父确实的住处,徒儿赶来是想及早通知师父,让您有所警觉。”
    “还好……”周淳暗自庆幸。
    见及李宁父女追来,始又拉着赵燕儿往回奔道:“里边说!”
    中途和李宁父女交会,四人同返洞中。
    李宁听得些许原委,道:“若是多臂熊毛太找上门,真有点不好办!”
    周淳叹息:“当初都是我一时大意,不曾斩草除根,所以留下现在的祸患,可怜我才得安身之所。又要奔走逃亡,真是从哪里说起!”
    顿坐洞前所摆石桌椅上,好生无奈。
    李宁尚未答言,英琼、赵燕儿两个小孩,初生之犊不怕虎,各俱心怀不服。
    赵燕儿不敢张口就说,英琼已气得粉面通红,说道:“世叔也太是灭自己威风,增他人的锐气了。他狠上天也是一个人,我们现在有四人在此,惧他何来?何至于要奔走逃亡呢?”
    周淳道:“你哪知道,那家伙可能练了飞剑,武功厉害得很,否则他岂会轻易找上门索仇?”
    英琼冷道:“练了飞剑又能如何?难道咱们合力还拼不过他?”
    李宁道:“琼儿少说两句,你才学武,拿什么和他拼?他要找来,参和叔父还得为你伤神,能全身而退已是不易,怎可带送上门自添麻烦?”
    英琼嫩脸顿时泛红:“都是爹爹不早传我武功,否则我怎会成累赘!”
    李宁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窘愣当场好生不自在。
    周淳不愿见着两父女为自己事伤神,遂道:“赶明儿我去探探他底子便是,若他真的厉害过头,只有躲他一躲,否则自该引他入壳,以解决这场恶梦。
    赵燕儿道:“谅他不赶上峨嵋山。师伯、师父在此当能安全。”
    想及齐金蝉报个名号,吓得毛太不敢吭声,他当站相信峨嵋派威力无穷。
    周淳道:“你怎知他不敢上峨嵋山?”
    赵燕儿道:“还记得师伯救起那光头小和尚么?他是峨嵋弟子。当时徒儿瞧他亮了招牌,毛太摸着鼻子即走人,想来他对峨崛派忌怕得紧。”
    周淳征愕:“他会是峨嵋派弟子?”
    想及轰他离去,现在又隐居此山,莫要再惹麻烦才好。
    李宁道:“他鬼灵精怪,似乎非名门正派弟子。”
    周淳著有所思:“恐怕是了,当初他曾说过我印堂灰黯,十天之内必有麻烦,我不信他,把他轰走,岂知不出十天,竟然应验,毛太就此找上门,有此灵相之术的人并不多……”
    英琼嫩脸不禁暗暗发热,齐金蝉不是说过自已跟他有缘?莫要真的准了,否则那岂非……宁愿他信口雌黄。
    赵燕儿又自感受小师父威力,得意在心头,道:“师父放心,他似乎无意为难您老人家,他不但送回碗筷,还指点徒儿上峨嵋之路,他是友非敌。”
    周淳轻叹:“如此一来,反把我逼得气量狭小,将来如何面对人家?”
    心想只有告罪一途。
    还是先操毛太之心吧!
    他说:“峨嵋山场甚广,那毛太若知我在此,难免会背着峨嵋弟兄摸来,他本是凶残之人。
    英琼道:“却不知世叔如何跟他结仇?”
    “说来话长……”周淳轻叹。
    遥望天际,霞云苍狗,变化无穷。
    他道:“该从十几年前说起,当时我有个好友,是一商人,要从陕西回扬州去,因道路劫匪甚多,并不安宁,遂请我护送,我当然义不容辞.谁想走在路上,便听见南方出现了一个独行强盗,名叫多臀熊毛太。”
    “绿林规矩,路上遇见买卖,或到人家偷抢,全是为财,只要事主不抵抗,或者没有仇怨,绝不轻易杀人,奸淫妇女尤为大忌。
    “谁想这个毛太心狠手辣,无论到哪里。准是抢完之后,杀一个鸡犬不留,要是遇见美貌女子,更是先奸后杀。我听了此言,自然越发留意。
    “谁想走到江苏浦口江边,正在客店打尖,忽然小二送进一张名帖,上面并无姓名。只画了一只人熊,多生了八只手,我知道毛太来了。”
    “我不得不见,便把防身兵器预备妥当,请他进来,我以为必有许事麻烦,及至会面,看看他果然生得十分凶恶。可是他并未带着兵器.“后来他把来意说明,原是因为慕我的名,要同我结盟兄弟,我纵不才,怎肯与淫贼拜盟呢?”
    “我便用极委婉的活,谢绝了他,他井不坚持,谈了许多将被此照应,绿林素行的义气话,也就告辞。
    “我留意看他脚步,果然很有功夫,大概因为酒色过度的关系,神气弱了点。
    “我送到门口,恰一阵风过,将一扇店门吹成半掩。他好似不经意地将门摸了一下,他那意思。明明是在我面前卖弄。我懒得和他纠缠,便装不知道。
    “他还以为我真的不知谊,故意回头对店家说道:“你的门这样不结实,留心贼人来偷啊!”
    “说时把门一摇,只见他摸过的地方,纷纷掉落粉末,现出五个手指印来。
    “我见他如此卖弄,真气他不过。一面送他出店,忽然抬头看见对面屋上有几片瓦,被风吹得一半露在屋檐下,一半要下坠模样。
    “我便对他说:‘这两块瓦,要再被风吹落下来,如果有人走过,岂不被打伤么?”
    “说时我用一点混元气,张嘴向那两块瓦一口唾沫吐去,将那瓦打得粉碎,落在地上。”
    “他才心服口服,对我说道:‘齐鲁三英果认名不虚传,你我后会有期,请你别忘了刚才所说的义气。’说完还拜个英雄礼才走人。
    “我当时并不曾留意他那句话。
    “他走后,我们便将往扬洲的船只雇妥,将行李、家眷俱搬了上去。
    “我们的已紧靠这一家卸任官员包的一只大江船。
    “到了晚上三更时分,忽获听得有女子哭喊之声。
    “我因此时地面上不大平静,总是和衣而睡,防身兵器也都带在身旁。
    “我立刻蹿出船舱一听,仔细察看,原来哭声就出在邻船,我便知道出了差错,一时为义气所激,连忙纵了过去,只见船上倒了一地的人。
    “我趴在船舱缝中一望,只见毛太执一把明晃晃钢刀,船炕上绑着一个绝色女子,上衣已自剥卸,晕死过去。”
    “我不由气冲牛斗,当时取出一支金钱镖对那厮打了过去。”
    “那厮也真有功夫,镖刚到他脑后,他将身子一偏,便自接到手中。
    “一口将灯吹灭,反将我的镖由舱中打出,随着纵身出来,与我对敌,我施展平生武艺,也各拚得一个平手。
    我因船上无人看守,怕他有余党。若出差错,怎生对得起我那老友?遂就决定速战速决。
    “战了个十几回。突然使出六合剑的穿云拿月,这一绝招,一剑刺了过去。
    “他一时不及防备,不但钢刀被我击落,连同右手指被砍了两根落地。
    “这样淫贼,本当将他杀死,以除后患,才是正理。
    “怎料他自知不敌,干脆收招,说道:‘朋友忘了白天的话吗?如今我敢不过你,要杀就杀吧!’
    “我不该一时心软,可借他这一身武功,而且那晚他并未杀人,只用了点穴手法点倒众人,又看在他师父火眼金狮吴明的面上,他白天又与我打过招呼。
    “所以当时不曾杀他,只叫他立下重警,从此洗心革面,便轻易地将他放了。
    “他走后,我便将受制者一一解穴,便由回船。”
    “周淳自嘲一笑:“谁知我那愚行,竟然变成纵虎归山。
    “那厮便从此削发出家,拜五台山全身罗汉法元为师,练成一把飞剑,且留身剑合一,又始出为非作歹,还口口声声要找我报前仇。
    “我自知敌不过他,没奈何才带了轻云避往四川,谁知又寻来。
    “我等武艺虽好,又怎能与成飞剑高手相敌呢?”
    众人闻言,已知周淳为河无奈避难。
    然而英琼仍有许多不服道:“就算毛太如此厉害,世叔难道除了逃避之外,就无法可施吗?”
    周淳道:“那厮虽然剑术高强,到底心术不正,不能练到登峰造极。剑仙中强过他的人甚多,就拿我女儿轻云的师父,黄山餐霞大师,他便不是对手,只是黄山高此甚远,地方又大,一时无法找寻,也只好说说而已。”
    李宁道:“贤弟老躲他也不是办法,还是想个主意才好。”
    周淳道;“除了找餐霞大师,还有何法?”
    其实,我早想过此事,若毛太真的寻来,我就先和他碰面,约个地点决斗,他爱耍英雄,必定答应。
    随后,我则利用这缓兵之计,偷偷溜到黄山请餐霞大师帮忙,虽路有点伤颜面,也顾不着了。”
    “这是好计!”李宁听了。甚为赞同:“我与你同去。”
    周淳感激道:“多谢大哥心意,可是此去并非动武,你去了帮助不大,甚且在了行综,多惹麻烦,何况英琼在此,也要人家照顾,大哥还是留下如何?”
    李宁一时无法取舍。
    待周淳说将来决斗必找他帮忙,他始她强答应留下。
    事不宜迟,周淳立即告别李宁父女,引着赵燕儿匆匆下山。
    上山难来。下山易。不到初更,两人便赶抵峨嵋山下。
    但见村家灯火通明,正待赶去进食。
    岂知行约百丈,竟然有个醉鬼横卧路面。
    虽是夏末秋初,山区仍自阴寒,这醉人只穿得一件单衣。身上十分偻,也不怕冻死山郊。
    赵燕儿瞄及他身边倒着一只装酒红漆大葫芦,不禁想笑:“这家伙穷得这般光景,还要这样贪杯,葫芦竟然比米斗大,可真的大酒鬼了!”
    “你小孩人家,懂得什么?”周淳道;“国家兴乱,胡人当道,许多有志气之人。不肯屈身事仇,埋没风尘中的人正多吗!他这样落拓不羁,焉知不是我华中人?瞧他这样醉倒此地,天气又冷,难免不受风寒……”
    他心念一闪,有了主意:“行走半日,也饿了,待我将他唤醒,同去吃点饭食,再赠他一锭银两,结点香火缘吧!”
    说罢便走上前去,在道人身旁,轻轻唤了两声:“道爷清醒罢!”
    又用手推了两下。
    那道人益发鼾声如雷,呼唤不醒。
    赵燕儿道:“他似乎真醉了。”不敢再打趣作笑。
    周淳再唤几声,仍无反应。
    由于自己有事在身。急于回家,没奈何,便从身上脱下那件半新半旧棉袍,与他披在身上。
    临行又推了他两下,那道人仍是不醒。
    只得同赵燕儿到附近饭铺,胡乱吃点酒食。连夜匆匆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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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赶考
    话说齐金蝉为探慈云寺是否藏有大批宝物。连日赶路成都,不消几天光景,也已抵达目的地。
    只见得这慈云寺三厅五殿,回廊处处,花木扶疏,苍松林立,非常雅静,无怪乎能闻名川境,在此修禅,倒和山中相差无几。
    他白天逛来,香客颇多,却仅止于前殿。
    至于后院修掸处则门封紧闭,戒备森严,常人若无引路,根本施跨一步。
    齐金蝉逛了一趟,但觉前殿摆设佛像、供品。虽有一些,例如金身、金牌之类较值钱东西,但比起心中所想宝物仍有差距,想来该是藏在后院了。
    “待我夜间再来暗访!”
    齐金蝉胸有成竹,四下转了一趟;认得地形、通路之后,始退出禅寺,便自行往寺旁三里那专为游客而聚成之村集打混去了。
    那村集都是卖些供种用品,近来极是无聊。
    齐金蝉正头痛不知如何打发时间之际。
    忽见东街行来十几名年轻书生。瞧他们一副长袍、玉扇,头顶铁顶冠帽,更有书童背书随身,敢情是准备进京赶考的才子文士。
    只闻得一领头秀才欣喜说道:“慈云寺快到了,逛完它,方不虚此行,也好安安心心进京赶考啦!”
    跟随才子反应不一,但大都赞同。
    齐金蝉暗道:“这群人也想逛慈云寺?瞧他们模样,似乎准备夜宿那里……我待混入他们便是。”
    需知禅院观相对于香客,或而会找理由拒绝住宿,但对于进京赶考书生多半欢迎之至,原因只为这些才子说不定即是未来县太爷,好歹讨他一个人情,若将来真的金榜提名,对禅寺多少有点好处。
    纵使不讨人情,也别得罪,免得惹来未知数的麻烦,那时后悔对谁说去?
    齐金蝉但瞧那些书童背负藤篮书架,心念闪起:“是了!我老抱着这口笨铁箱,虽不重,但总觉碍手碍脚,弄个绳布,背在后面,岂非轻松得多?”
    但觉有理,他即刻转往店家,买来红绳,随即溜转附近,找到一间破烂荒宅,抽来几片枯黄木板,和着红线捆绑。
    他考虑到冒充书童,故而绑成小书架模样,再把铁箱往里头一放,罩上白布,试着背它,果真轻松许多。
    始再行往街道。四目一转,发现那群书生正转着一水果摊,只顾购买。
    齐金蝉暗自好笑,混了过去,口中喃喃念着:“没想到我也有负责赴京赶考一天?”
    解嘲中,混入人群。
    那群秀才各自批了喜爱水果,付帐之后,倒也知书达礼,不首当街哈食。
    领头者目光一扫,发现街尾有株千年大楠树,正是村民用来乘凉地区,遂说:“到那里一用。”
    众人附和。
    大群人快步赶了过去。各自找石椅、树根,屁股一坐,张嘴啃着水果,吃得津津有味。
    那几名书童原就跟着主人一同坐去,也分得水果啃食。
    唯独齐金蝉忘了这伙人老远赶路,已培养住同住。食同食,甚至坐同坐习性,那是一种相互照应之真情流露。
    他却无聊地站在一旁,等待众人赶快吃完水果,也好上路。
    然而他那默然而立神情被发觉。
    一名书生咦了一声,直盯齐金蝉,不解说道:“人兄弟你是……”
    不知是书童亦或同为赴京赶考同辈之人。
    这声音倒把其他书生唤着,齐目落来。水果也忘了啃食。
    齐金蝉倒是落落大方,含笑道:“跟你们一样,准备进京赶考的。”
    “你也要赶考?”
    许多人诧然说出。
    瞧这齐金蝉只不过十一二岁,甚至比书童还小,即敢上京赶考,他能耐未免太吓人。
    齐金蝉本想说是书童,但方才一时说溜了嘴,何况若说书童,临时又哪儿找主人?
    想来这些人可能追问不休,干脆冒充到底。
    挺挺胸脯,信心十足道:“不错!我也要考今年科举,虽无把握,也得一试。”
    尽管他客气说无把握,仍自叫这群书生惊神。
    毕竟赴京赶考,还得中过举人才行。
    齐金蝉若言属实,如此小小年纪即已中举,岂非神童再世。
    一名较富贵打扮,名为宋时的书生,疑惑道:“不知小兄弟来自何处?可有中过举人?”
    齐金蝉暗道真糟,自己胡乱扯言,却忘了赶考规矩。
    然而已成骑虎,遂自镇定道:“在下来自峨嵋县,去年中举,小地区,比不上你们风光。”
    那书生宋时,捉笑道:“峨嵋出产尼姑跟和尚,你莫要找表和尚才好哩!”
    齐金蝉头发虽已长了尺寸,但仍猜得出他理光头不久,很容易让人联想他的出身。
    他闻此言,暗道这群书生除了两三名寒士外,大都是富家子弟。
    难怪考期将至,还有心情游玩,自是去了那种苦读,任劳任怨的书生印象,好感自也减了几分。
    他冷道:“你未拜过佛陀么?如此侮辱,也不怕天降横祸?”
    那书生心灵一抽,自己赴京赶考,正随家人拜过,这话说的过重了。可是既已说出,又怎好认错?
    待要横心争到底,那领头书生道:“宋时够了,大家同是读书人,哪争得什么口舌之强?这小兄弟人小志大,已是可敬可佩,你有本事,考场上击败他,任他出身卑微,你又待跟他比什么身分?”
    宋时暗哼一声,不再多言,以免失了风度。
    齐金蝉感激地瞧了那人一眼,只见他虽带富贵,却一表憨实的模样,倒是对他有了好感。
    “在下姓周名云从!”那书生拱手含笑行来:“小兄弟不知贵姓?欢迎同行。你渴了吧?这么多橘子,你来一个吧!”
    回身叫他那书童小三儿把水果递来。
    他直觉齐金蝉一身布衣,大小不合,似是借来,想必家境十分清寒,遂有此举。
    齐金蝉也不客气,感激道谢接过一橘子,始道出姓名。
    周云从及众人但仅这名字甚奇特,似乎不适合当官,但岂可以名论英雄,遂也直道好名字。接着找话思闲聊,气氛打开,也就无所不谈。
    原来这群学子全都来自川贵地区,一路上又自会集了十几名书生,众人全都为赴京科卷而来,自是同路。遂结伴同行。
    当初周云从提议,科考尚有好九个月空闲,读万卷书,也该行万里路,以增长见识。方能学以致用,何不趁此机会游览名胜古迹一番?
    其中有位举子,即是方才里贬损齐金蜂的宋时,立即附和,说道:“周兄此话,我非常赞同,久闻蜀中多名胜,我们何不往成都去玩几天?”
    大家都是年轻好玩,皆无异议,于是商量路程后,便自出发。
    月余来,已逛退数处名山古迹。
    他们也想上峨嵋山,可是此山岔往西南好远,恐怕一去一返误了时间而作罢。
    仍自决定以成都附近为目标,挑了几处近完后,只剩慈云寺。也就浩浩荡法行来,始和齐金蝉碰头。
    齐金蝉闻知这些来历之后,目光仍自落于宋时脸上,果然发现他的左眼眶淤血刚退不久。
    原来这家伙性情狂躁,前几天在一处酒馆,为抢坐位,惹毛一名道土,被揍得眼肿肉胀,混不了成都城,始甘心躲到乡下来。
    瞧他形貌,齐金蟀不禁暗笑:“灵堂散涣,迟早要出事。”
    周云从在用完水果后,说道:“我们准备到慈云寺一游,小兄弟可愿同行?”
    齐金蝉求之不得,立即颔首。
    一行十八人,复往慈云寺行去。
    二十余里,眨眼将劾,只见茂林遍处,树木葱葱,红墙绿瓦,醒目迎来,阵风过处,做闻梵音之声,果然是清修福地。
    齐金蝉有意隐藏自己身分,自是尽量少说话,以免突冲,混入堆中,已二次重返慈云大寺。
    众人到了地头,报知是应考举人上门,知客僧果然受命殷勤招待,亲点清茶,一一都来了。
    休息一阵后,便引大家往佛殿禅房中游览。
    这个知客僧名叫了一,谈吐非常文雅,招待殷勤,甚合众人脾胃。
    游了三殿后,天空开始卷来乌云似将下雨。
    算算时辰,该近黄昏,知客僧始领众人到一间禅房歇脚。
    这禅房布宜非常雅静,墙上挂着著名人字画,桌上文具非常整齐。靠西边禅床上,有两个夏布的蒲团,说是晚上做静功用的。
    众人意欲请方丈出来谈谈,以显身分受尊重。
    知客僧了一道:“象师智通,在后院请修,谢绝尘缘,轻易不肯出来,诸位擅越,次日有缘再会吧!”
    那书生宋时最是狂妄,立即喝道:“我等身分特殊,方丈仍不肯见么?”
    知客僧一时无言以对。
    忽有一小沙弥匆匆行来说道:“方丈有清知客师兄说话!”
    了一暗嘘口气,使对众人说道:“或而方丈对诸位另有安排,小僧去去就来,自会给您交代,小庙殿房曲折,容易走迷,请位且等我回来,再奉陪同游吧!”
    说完匆匆离去。
    众人或想听听方丈反应。也就落座四处,边聊边等待。
    那宋时老是闲不住,故做风雅在四周名画欣赏,浏览一遍,总觉得挂得十分不合适。
    便指着其中一幅,对周云从道:“你看这庙中的布置,同知客僧谈吐,何等高明风雅!
    这间雅房,布置更佳。满壁都是名人字画,偏偏这边墙上,会挂这样一张画,岂不是佛头著粪么?”
    原来这间禅房,面积甚广,东边是窗,南边是门。
    南墙上挂着来襄阳“烟雨图”的横幅,北墙挂的是方孝儒“白石青松”的中堂。旁边回着一幅对联,集的宋句是:“青驾见世开兰若,白鹤时来访子孙”,落款是一个蜀中小有名气之士张易。
    唯独在弹床当中孤孤单单挂了一个中堂,画的是“八仙过海”。笔势粗俗,满纸的匠气。
    众人先前只顾聊天。不曾特别注意,经宋时一说,俱都回过头来议论。
    云从正坐在床上,回头看见那中堂下面,横着一个磐锤。随手拿来把玩。
    一个不留心,把那八仙过海图画下角撞了一下。
    大概画角下方支撑钉子,年代久远,有点松动,经这磐锤一撞,陷了进去。
    云从但觉此画要是吃力不住,可能会掉下来,遂翻起壁画,准备揪起钉子。
    岂知壁画一掀,里头墙壁另有凹处。大小和画本相差无几,摆了一颗和周云从手中一模一样的磐锤。
    他正疑惑不解,这磐锤有何用处?
    宋时已然抢手过来,敲着好玩,“当”地一响,清脆悦耳。
    齐金蝉但见此磐锤外表滑亮,显然常被人用,想来必定是什么联络工具。
    那宋时但觉好玩,又敲两响,脆声更形悦耳。
    忽见一个小和尚扭头说道:“诸位大人行行好,别乱动这里东西,知客僧兄来了,我准受挨骂……”
    话声未了,便闻隔墙复传回三声钟响,接着便是一阵“轧轧”之声,壁画左侧突然出现一道小门。
    门前立着一位艳装妩媚女子,见了众人,呀地一声,惊慌退去。
    齐金蝉怔喜不已,暗道:“敢情秘道即在此,搞对了!”
    猝展轻功,急射秘门。
    众人但觉眼花,自知有人影闪去,却未料及何人。
    宋时则因逮着秘密而狂妄谑笑着:“原来这里有暗门,还藏着女子,那方丈一定不是好人,我们何不过去,骂那秃驴一顿,大大地敲他下钉锤(竹杠)?”
    周云从道:“咱还是别乱来的好,各位也不是没听过,有些寺庙修行的出家人,表面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清净寂灭,一尘不染,暗地里却好盗邪淫,无恶不作。
    平时不看被他们行踪还好,倘若无意中看破行藏,准会惹来杀机,我看这庙既然没有机关,且有女人出现一定不是什么好路数,咱们还是避开为是。”
    众人闻言,自觉危机上身,不走尚待何时?
    不约而同回身将退,其中一名姓史举子,惊俊说道:“大门不见了!”
    众人齐目盯去,果然适才进来那座门。已不知去向,只剩一面黑黝黝冷墙。
    众人不觉惊异万分,不由得连忙上前推去。只见得那墙非常坚固,恰似蜻蜓撼柱,休想动得分毫。
    此时除了禅床上出现小门外,简直无门可出。
    众人又惊又怕,急如热锅蚂蚁乱转。
    周云从忽有灵光:“我们正是呆瓜,无门可出,眼前就是窗户,何不越窗而出呢?”
    此话把大众提醒,但各奔向窗前,伸手极力猛推,不觉大失所望。
    原来那窗户虽有四扇,已从外面下闩。
    这还不打紧旷达四扇窗,全是生铁打造,另外挖的有带字花纹,足足有二指粗,外面涂上红漆,根本看不出来。
    急得众人又蹦又跳,去捶了一阵板壁,双手都捶得生疼,外面并无人应声。
    这一般新贵少年,才知道事态严重。
    有的怪起宋时,不该乱敲磐锤。有的大骂和尚不懂规矩,还有两位胆子较大的人说:“我们俱都是举人,人数又多,谅他也不能施奈何我们,等会儿知客僧回来,总会救我们出去。”
    议论纷纷,满室喧哗,倒也热闹。
    周云从被这一干人吵得头疼。便道:“我们既到此地,如今吉凶的祸福全然不晓,埋怨吵闹俱都无益,不如静观其变。大家想个主意,脱离此地才好。”
    此话说完,满室又变得鸦雀无声,个个蹩首颦眉,苦思无计。
    推独宋时望着那画边小秘门出神,忽然说道:“诸位年兄,我想是祸不是福,是祸躲不过。如今既无出路,又无人理睬我们,长此下来,如何是好?
    “依我之见,不如我们就由这小门进去,见了方丈,索性与他们把话说开,说明我们是无心发现机关,请他放我们出去。
    “好在我们既未损坏他的东西,又是过路之人,虽然看破秘密,也决不会传说出去。
    “我想我们这许多有功名的人,难道他就有那样大的胆子,将我们一起害死吗?
    “我们只要脱离了这座庙,以后文章,不是由我们去做吗?”
    众人听了,立刻又喧嚷了一阵,商量结果,除此之外,也别无良法。
    于是由宋时领头,齐往那小门挤去。
    周云从垫后,也好有个接应。
    进门后,又下了十余级台阶,便是一条甚长通道,漆黑一片,好似在夹墙中行走。
    还好,每隔五十丈,有盏油灯放出薄弱灯光。依稀辨出路径,约行三百丈,前面又是十余级台阶,出现微弱灯光,众人依阶而升,便是一座假山,由这假山穿洞出去,豁然开朗,两旁尽是奇花异卉,布置非常难妙。
    众人由黑暗处走向明地,虽然天空罩有乌云,但透光处,仍觉有些眼花。虽然花草甚多,在这吉凶莫定之际。但都无心流连。
    众人正待向前迈步,忽听哈哈一笑道:“众擅越雅兴不小!”把众人吓了一跳!
    向前看去。原来前面是座大殿,玉白石阶上,盘膝坐定一个和尚。只见他身材魁伟,赤着上身,满脸凶相地闭目养神。身边则推着一堆作法专用的器具。
    他身边站定两个妙龄少女,身上披着大红斗篷,满面脂粉,妖娆勾人。
    宋时但见有人出现。暗自镇定,上前说去:“师父在上,学生有礼了!”
    那凶僧根本不理深他,兀自闭目不语。
    来时只得又道:“我等俱是过路游玩的文人,蒙贵庙知客师父,带我等往各殿访行,不想误融机关。迷失门户,望师父行个方便,派人领我们出去,学生等出去后,决不向外人提起贵庙只字,不知师父意下如何?”
    那凶僧与那两名女子,俱各合掌闭目,一言不发。宋时等了一会儿,又说了一遍。
    凶僧冷哼一声,慢慢张开尖厉眼睛,不言不语。
    那性文的举子已是不耐,冷道:“和尚休得如此!你身为出家人,如何在庙中暗设机关,隐藏妇女?我等俱是上京赶考新贵人,今天只要你放我们出去,我们决不在人面前提起此事,如若不然,我等出去后,定要禀官治你们不法之罪!”
    满以为那凶僧听及十数位举人,声势浩大,必定忌讳而放走他们。岂知凶僧却冷笑不已道:“你等这一般寒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域无门自投来!待我方便你们吧!”
    众人听罢,便知不妙,但见那凶僧只是一人,那两个又是女流之辈,大家于是便了一个眼色,准备一拥上前,夺门而出。
    那凶憎见了这情况,脸上一阵拧笑,把身旁钹拿起,只敲一响声,众人忽觉四处人影乱闪,还来不及想清是怎么回事,两臂已然被人捉住。
    他们惊惶挣扎,十余名凶僧兀自不理,硬把诸人扣得死死。
    “把他们全都绑在树上!”大凶僧冷声道。
    忽见十余名凶僧手法熟练掠身左殿回廊前那一大排古松,或穿绳或捆人,眨眼功夫,已把十七名大大小小举人全捆吊树干上。
    这时众人俱都胆裂魂飞,有的昏死过去,有的哭不已。每以为功名将在,却因贪玩断送前程,甚至丢命,落个尸骨存,突来转变,更让他们伤心欲绝,哭声中,乞命不断。
    那凶僧见状,不禁哈哈大笑,便对身旁那两个女子说道:“你看他们这般穷酸,真是一文不值!平时端起秀才身分,在家中作威作福,一但被擒遭抢,使这样脓包,好似失了奶的娃娃一样,哭闹连连,你俩何不去歌舞一回,哄哄他们呢?”
    旁边女子听罢,道了声:“遵法旨!”
    将所被大红斗篷一翻,露山白玉般裸体身躯,身蛆一扭,跳入院中,兀自对舞起来。
    那粉臂雪股又颤又抖,撩腿处,方处隐约可见。
    这凶僧又将钹连击数下,两廊掠来一对执有乐器凶僧配合两妖女,纠缠乱舞起来。
    正是毛腿与玉腿齐飞,鸡头共光头一色!
    一阵歌舞声中,已把剩下昏迷几人灵魂,悠悠唤醒,有人见及如此妙相,还以为身在梦中,正得拔腿向前,看个仔细,却被麻绳绑紧,行动不得。这才想起被绑之事。不宽心寒胆裂。
    虽然淫歌妙舞,佳丽当前。却无心鉴赏。想及悲惨遭遇,又自哭泣,连连乞命,几位刺激较重者,更是嚎啕大哭,袁声动地,神堂几乎变成灵堂。
    那凶僧正在高兴头上,哪禁得了众人这般杀风景,钹一抖,锵然乍响,两名女子和那群执乐器男人,立即拣回原位,庭院霎时沉静如闷,连那哭声都断……
    凶僧冷目瞪向众人,嗔喝道:“男子汉要死还哭什么?”
    忽有举子露出哭声,乞求不断:“我不想死成!师父饶命……”
    那“命”字将出,凶僧更怒,金钹猝然飞出,直劈那人,黄光闪处,昨地一闪,脑袋落地,血柱喷得好高,那人正是平素最狂妄的宋时,临终竟然最不带种,却也死得最早。
    众人但见宋时人头滚落地面,早是魂飞魄散,心胆俱裂。自知哭声带来杀身之祸,赶忙闭嘴。每以为如此该能苟延残喘。
    岂知凶僧杀得起兴,哈哈狂笑道:“对?这才是男子汉,要死也得挺起脚膛,留住仍一个全尸!”
    猝然见他兔起鹘落,大显身手,飞钹直若夺命斩,耍得黄光大作,宛若十余颗月亮空中滚来滚去,猝见飞往目标,削得那人咽喉肉片掀飞,怒血狂喷而出。那人尚未死亡,却见自身狂血喷出,吓得他双目尽赤,尖叫如猪,只一刹,宁可咬烂舌头自尽。
    如此凶残手法,简直比砍头更残忍三分,众人见状,闭声仍不能保命,尽又尖嚎,拼死命挣扎得脱逃,然而粗绳缠身,他们全都些文弱书生,岂能挣脱得了?
    眨眼光景,已去七八条人命,端地是屠夫当道,猪羊遭殃。
    那凶僧自杀得快哉,飞钹更速,目标正取周云从,他暗自轻叹一声“我命休矣”,闭起眼定等死,岂知飞钹过处,忽见一道白光击来,锵然一响,打得金钹往回飞蹿。
    凶僧接它不着,猛斜躲去,金钹掠腰而过,划出血痕,气得他哇哇怒叫:“何方杂碎,胆敢暗算大爷!”
    话声未落,齐金蝉背着大包东西,掠翻殿堂屋顶。他原趁机溜进里头秘室,收刮一些珍奇异宝。当时这凶僧仍未挡于殿门,自无法发现已有人闯入。他始能偷得安心。
    然而那秘室却也不好找,好不容易开启后,正待搜刮一空,岂知外头已传来惨叫声,他虽和这群举人谈不上交情,但人命关天,见死不救,自非他所能忍受,故而只能放弃盗宝,急切赶来。
    虽只前后脚之差,时间短之又短。却哪知凶僧毫无人性,竟然宰了十一人之多。瞧及现场尸首滩地,断骨成肚,肚破肠流惨状,他简直抓狂。
    怒喝一声:“大胆凶僧纳命来!”包袱丢挂于背上书箱,右手提出剑指,再喝一声烈阳真火猛射凶僧。
    乍见一道青光如银直冲过来,直取凶僧脑袋。
    那“烈日真大”乃是峨嵋绝学,练此武功,非得纯阳童子不可。
    它延伸于“三昧真火”,差别只在于三昧真火用以伏魔,收妖,霸道非常。
    然而那毕竟是属于魔界、鬼界,若用于人界,则稍显薄弱,因为武功高强之人甚多,若有人练了金刚护体神功,三昧真火自是奈何不了。
    是以峨嵋开山祖师长眉老道再创烈阳真火。乃将体内元阳之气逼于手指射出,功力较弱则为淡光,渐强为淡绿、青光、亮青,以至于纯青到几乎变成透明色。
    到此境界,几乎无坚不推。所向无敌。
    齐金蝉得天独厚,才练十年即已练到第三级。虽只是青光,寻常之人恐难以抵挡。
    那凶僧乍闻烈阳美火,脸色顿变,不敢攻招,尽是抢躲,金钹耍得满天月亮圆飞,青光射来,锵锵乱响。
    齐金蝉为抢先机,不只射出烈阳真火。左手一扬,七八颗金丸暴射过来,任那凶僧舞得密不透风,仍自出现空隙,一颗金丸打穿左斜空,硬是穿中他肩臂,痛得他金钹脱手飞出,身形连连滚退。
    齐金蝉见机不可失,怒喝一声,掠翻而下,一手抄住金钹,反将打去,那金钹经过他手飞将出去,威力竟然更猛三分,咻出陀螺嗡嗡响声,闻耳欲聋。
    那凶僧玩这飞钹已数十年,自以为了解其性能如指掌,见状冷笑一声,伸手即接,岂知那金钹飞临三尺,突然回马枪般扭转回飞。
    凶僧但叫不好,飞钹气势如虹猛绞过来,硬把他右手臂砍将下来。那凶僧尖产厉叫。
    齐金蝉恨他入骨,一声“去死吧!”连发数掌,打得他砰砰跳退。飞钹刚好落下。
    齐金蝉一脚踢中,飞钹反冲凶僧,任他惊慌想躲,已是无力,眼睁睁看那飞钹劈头而下。直中脑门,嵌在两眼间,死都不瞑目。
    凶僧被杀,那两女子惊煌尖叫,剩余弟子作鸟兽散,“不好啦!副掌寺被杀了!”
    齐金蝉闻言方知此人即是智通师弟智能,心想正主人未现,此地不宜久留,当下掠往树前,将那受绑举人全数救下。
    周云从兜里逃生感激欲拜:“多谢小兄搭救。”由于心乱,哪想得齐金蝉本是文弱书生,哪来如此神功?
    齐金蝉笑道:“出去再谢不迟!”拖着几人先行往西墙奔去,众人自知仍身在险地,不敢多说,没命追跟过去。
    穿过一处庭园,每以为将靠鸡头,岂知竟然又转回原地。
    齐金蝉暗道:“莫非此地设有阵势?”
    心念未毕,大厅中忽现大堆人马,领头一名中年和尚,身形粗壮,面稍油肥,和那智能长相有几分类似。该是主持智通和尚了。
    只见他面色通红,大嘴吼着:“我弟弟当其死了?”
    忽见齐金蝉等人,又喝:“拿下他们,一个也别走脱!”
    一时凶僧鱼贯,至少百名之多,掠往四周。团团围住。
    齐金蝉见状心知自己或而逃脱并不困难,但要保住这几名文弱书生可就不易了。
    当机立断,哪管得触不触电,猛将书箱抓扣下来顺不得拿那铁盒子,一指插入秘钮,猛喝:“天雷轰顶!”
    话声未落,猝见两道青光电蛇狂绞天际,映得天地青白暴闪,那两道电蛇掠扭撞击一处。轰然暴响。似若火山暴发,炸得众人趴地不起,电光之处,见树树倒,见墙墙毁,见屋屋裂,或有靠近电光之人,竟然被烧成灰碳,还在冒烟。
    齐金蝉唉呀一声,被那铁箱电得全身发麻,他却顾不了这么多,眼看闪电劈出一道弯曲如锯痕焦路,敌人又自伏倒,不抢此时,尚待何时?
    立即抓起周云从及其书童小三子,喝着“快走!”
    双手不够用,一连数脚踢往伏地举人,把他们踢醒,护着七八丈,复往边路逃去。
    那智通仍未搞清齐金蝉乃藏有异宝,真以为他学了引雷唤电功夫,自是摄于此功。
    然而乍见敌人将逃,寺中秋密不就泄露?他哪肯放过,猛喝手下快快阻挡。
    那群凶僧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此时真正碰上事情,却顾自保命,谁也不肯先行出手。
    智通怒喝饭桶,带位四大金刚,急忙掠追过去。
    那四大金刚慧明、慧能、慧行、慧性。习武多年,自有底子,自持四人联手,威力暴强四倍,该能制住这厮,何况还有师父助阵,自是万无一失。
    当下尽展所学,追杀过去。
    齐金蝉拖带七八名文弱书生,行动自是过慢,才只穿过一处塌陷,敌人业已追上,他不得不尽展所学,一劲把智道及四大金刚拦下来。
    不断喝着“快走快走!”书生们逃命要紧。书生早吓得失魂落魄,不必催促。自己过如丧家之犬,每有跌滚落地,不敢喊痛,冲爬起来,没命又逃。
    智通岂肯放过他们,自以为托大拦住齐金蝉已绰绰有余,伸手一挥,指使四大金刚追杀过去。
    齐金蝉岂容他得逞。
    右手一翻,太乙神掌劈打开来。
    此掌乃是东海三仙之一的苦行头陀不传之秘。
    三年前齐金蝉和他机缘相遇峨嵋天空岭,苦行头陀福来心至,传他几招,齐金蝉却聪明过人,一学便会。
    此时虽未学得全部,但情急发出,威力自也不小。
    尤其此神掌一经打出,就如天空劈雷,砰砰暴响,声势更形惊人,那一掌转来,砰然一响,震耳欲聋,四大金刚猝觉方才闪电重演,但觉劲风扫来,吓得扑地卧倒。
    齐金蝉冷笑一声,连翻三筋斗跳飞空中,四颗金丸打下来,那金丸快速如箭,四大金刚又面朝下,简直成了活靶。
    智通见状急叫快闪,双掌夹劲千钧轰欺过来,四大金刚闻声,心知有变,情急中各自滚动,然而金丸毕竟快速,击不着要害,竟也揩点油水,纷纷身中四人腰、脚腿、手臂、肩头,痛得他们泪水渗流,始知遇上高手。
    齐金蝉击中的,正待欣喜,忽见智通双掌劈来,他想,这家伙的差弟简直胶包,不堪—
    击,他未必管用,当下喝地一声,猛抓书箱过来,直迫对方双掌。
    智通自持掌劲霸道,怎将书箱看在眼里?
    其势不变,又加或三分,迫出过来。
    猝见,掌、箱交撞一处,叭然暴响,智通哪知书箱里头藏有铁盒,尽被震得双手疼痛欲裂,力过反弹,迫得他倒冲滚退,跌个四脚朝天。
    齐金蝉哈哈大笑:“果然都是脓包,大爷今天就拆了这妖寺!”
    眼看书生们已逃出外墙,应无后顾之忧,当下喝喝有声,不退反进,追杀那凶僧智通,掌劲过处,又打得他滚身连连。
    智通连遭重击,一口鲜血暴吐好高,急命中尖叫“佛爷救命!”
    声音未落,忽见天空射来红影,直冲齐金蝉。
    那冲势来得好快,打得齐金蝉跌滚右侧三株桂树,撞得枝断树倒,喉头一甜,鲜血渗出嘴角。
    他本在天雷峰已被打得内伤颇重,虽经几日调养,有所起色,却也只痊愈六分。
    此时突遭暗算,竟然躲之不及而挨掌,不由牵动伤势,五脏六腑已然火焚难挨。
    他强忍痛楚,直盯来人。
    只见得他身高八尺,瘦似僵尸。面无血色,身被火红袈裟光头、凹眼两周大挂金环;赤着双足,活像藏边来的喇嘛和尚。
    智通见他一招得逞,冷笑不已:“让你尝尝藏边高手粉面佛厉害!”
    转向粉面佛道:“怫爷快擒了他!”
    粉面怫点头,大步跨前,一掌就要劈来。
    齐金蝉岂能坐以待毙,情急中使出真力,在掌硬努封敌。
    猝闻砰轰,粉面佛掌劲竟然受挫迫得他移退半步,惊愕不已:“太乙神掌?”
    心念一闪,更形抢攻。
    齐金蝉本就使诈,硬劈掌劲迫得对方后退,却借对方劲道轰送自己倒射七八丈,滚落地面,强忍伤势拔腿即逃。
    粉面佛岂能让他走脱,大喝“哪里逃!”欺扑过来,掌掌连连环,扑杀不断。
    他似乎已知太乙神掌乃苦行头陀不传之秘,这小子既然会施展,必定和他有关,时下梁子已结,自该杀人灭口,以免后患无穷。
    齐金蝉但见对方出手全是杀招,勉强躲了两掌,已难全身而退,情急之下,不由想起神秘铁盒,哪管再受电击,冷喝一声,揪来铁箱,大吼“天雷轰顶”,食指插入铁盒秘钮。
    忽见两道闪光叭啦啦直冲天际,猝又轰然暴响,霹雳炸开,任那粉面怫武功了得,哪堪与天雷匹敌?
    吓得他惊叫不好,急忙跳躲十数丈。
    岂知闪电竟然不止,又自轰劈下来,打得墙断瓦飞,还带狂雨扫至。
    那简直天变情景,吓得齐金蝉怔愕当场,猜不透这铁盒还能呼风唤雨?
    猝又一道闪电劈至头顶,青光直蹿下来,迫得他唉呀扑倒,铁盒引高七寸,正巧顶住青光,那铁盒本有吸电之能,他始免受冲击。
    他这才明白,天空本就乌云密布,将下豪雨。天雷轰这道闪电,只不过是引带作用,这一喷空,立即引起真正雷电交加,齐空击来,它已非齐金蝉能控制。
    忽见敌人为躲闪电,空门大露,此时不走,尚待何时?
    当下又喝出“天雷轰顶”吓吓众人,自己一劲儿提起真力,掠夺宝物也不敢要,顶着天雷轰顶在头上,直往缺口处奔逃。
    那智通先是躲缩大殿之内,但见齐金蝉冒雨纷逃,急得他跳脚直吼:“快追!把人杀了!”
    然而众人摄于雷电之感,无人敢追。任他乱吼,仍自无效。
    幸好雷电闪过十数道之后,已转往它处劈去。
    他始再喝过:“那是天雷,不是妖法!快追,格杀勿论,否则杀你们人头!”
    众凶僧面面相视,还是四大金刚怀恨在心,急于报仇先一步追去。
    他一动,众凶僧始敢动,刹时间,百余名全往四页八方搜捕开来。
    粉面佛有感而发道:“他可能是峨嵋弟子,如若让他走脱,慈云寺将不保,智通你该早作打算!”
    说完闪身屋顶,绝身丽去。不知追敌,亦或开溜。
    智通脸色铁青,但觉百人不想,尽将全寺上上下下调集过来,就连轻易不用的女兵也派上用场,令派他们四处搜索,务必全部擒着方能回来。
    分派完毕,他找个方向,不顾空城,不顾伤势,照样参加追捕工作。
    雷雨越下越大,虽找不适搜捕,却也不适逃亡。
    齐金蝉还好,他凭着武功底子深厚,虽然受了伤,仍能认路逃去,只要不碰到像粉面佛这种高手,偶尔还可收拾几名凶僧出气。
    他边打边退,心想此处离成都城不到三十里,只要逃到那头,任慧云寺四凶僧够狂。恐怕也得在维护假形象之下草草收兵。
    至于那群才子举人,恐怕没这么幸运,他们在逃出妖寺之后。深怕被抓回,重蹈恶魔窟,而小命不保,早已作鸟兽散,各自四散逃命,哪还顾得免前之并肩作战。有难同当?
    或而有人还认为大堆全然不懂武功,聚集处,简直自寻死路,倒不如四散开来,各凭本事,机运逃亡,能活,算是走运,死了也别怨人。
    然而他们却忘了身后还有齐金蝉撑着,如此散逃各处,任那齐金蝉三头六臂,也无法一一照顾,勉强找到周云从书童小三子,以及一名软脚举人。
    原是他俩体力最弱,落了后头。
    齐金蝉很快欺奔过来,一手一个拖着走,追问其他人下落,直道是各奔生路。
    齐金蝉亦莫可奈何,引领两人逃藏先前购买水果之小村,找曾经用来搜集木板作书箱之破古宅,一劲儿躲得无声无息。
    齐金蝉但觉血气翻腾不已,心知受伤额重,灵药已失,不得不盘坐下来,闭气凝神以调养。
    小三子年幼遭变,吓得呜呜哭泣。
    齐金蝉怕他泄了行踪。登时大喝:“再哭塞你布团,不怕引来敌人么?”
    声如严父,吓得小三子两手掩嘴,便再如何伤心惊魂,哪敢再吭一声。
    齐金蝉陶醉威严地暗自想笑,直道效果满意。
    顾及伤势,再次闻闭气调理血气。
    谁知运行刚起,屋顶忽又传来掠空声,齐金蝉暗自叫苦,金丸抓手手中,猝然往前门大喝:“可恶妖人,不要命尽管来!”
    乃以吼音声向东大门,金丸突然击西射向屋顶,劲光过处,屋瓦片片飞出,雨水暴落下来。哪射得对方半寸一分?
    他惊诧不已,自己虽受伤,但手劲仍自不弱,对方竟能躲得无影无踪,其功夫恐怕强过智通多多。莫要那粉面怫寻来才好,当下手捏剑指,若见敌人,峨嵋不传之秘烈阳其火,就不客气地拼死相搏。
    哪知那人果然胆大妄为,躲过金丸之后,毫不客气翻将下来,右手甩劲。破窗暴开,在那灰尘控丝织飞刹那,已若电光石火般冲扑来。
    齐金蝉但见红光闪至,冷喝一声,烈阳真火指劲勉强逼出力道,直取那那红光中心。
    劲风咻过,那人突然急喝:“休要伤我葫芦!”身形顿定当场,突吸真气入口,身影猝如皮球暴胀,一股劲道四面八方喷出,啸得地而灰尘卷滚。想到什么,赶忙把那红漆葫芦抢往背后,烈阳真火指功啸耳而过,他直道:“好险好险!”
    齐金蝉骤见来人一身素青道袍,清瘦脸形嵌着两颗醉大红眼滚来滚去,外加那口漆红大葫芦,他简直住被刺着,惊叫一声:“醉老叔!”拔腿即逃。
    此人乃是峨嵋门神醉道人。
    前几日周淳和赵燕儿曾经在峨嵋山脚下进着,还添他一件衣服。
    他虽负责守山工作,辈分却不低,和齐漱溟该是同辈,齐金蝉直以醉老叔相称。
    他突然出现这里,显然是齐金蝉偷溜下山之事穿帮,他奉了齐漱溟之命前来抓人。
    齐金蝉当然见他如见鬼,哪顾得伤势没命开溜为妙。
    醉道人但见齐金蝉夺门而出,哈哈狂笑:“你还想逃?”
    身形斜掠,顺手抓为神桌上那面烂黄桌巾,猛劲一抖,桌巾宛若陀螺转开,每转一圈,既落五指宽布条往外飞冲,一连救转,布条骤长十余丈。直若灵蛇摆尾,硬是卷往齐金蝉左腿。
    齐金蝉若完好如处,这布条必定卷他不着,然面他伤势在身,身形远比往常慢了七分,又如何还得过醉老叔手掌?
    硬被缠住左腿往回拖扯,他唉呀一声,差点栽倒,心知不妙,赶忙反手想切布条。
    岂知醉道人抖得紧,布条韧如钢索,切之不断。
    只一闪避,竟然滚回道人面前。
    齐金蝉立即施展人情攻势,正待开口。
    醉道人冷喝一声:“还想鬼扯什么?”
    大手封他嘴巴,齐金蝉正好张嘴。一祥东西哈地吞入腹中。
    齐金蝉惊惶想叫,醉道人猛按劲道,迫他坐下,冷道:“就快没命,还不快疗伤!“齐金蝉这才明白醉道人给的是疗伤灵丹,心头稍安,立即道谢,假装配合地运气疗伤,暗中却盘算,他自关心自己伤势,先替自己疗伤,但伤势差不多之后,他照样会抓人回山面壁,还是想办法开溜为妙。
    嘴道人冷斥:“养伤吧!养好了先躲到你娘那儿去,看看你爹能不能少罚你一点。”
    齐金蝉闻言不禁心中大石落定,醉老叔敢情没捉拿自己回山意思,这劫算是闪了一半。
    问道:“我爹发现了?”
    醉道人道:“打从你开溜第二天,他就通知我,你晚回来一天,即坐莲花洞三天,你足足晃了四十七天,大概要睡上半年才能醒啦!”
    齐金蝉皱眉苦笑,锁进莲花洞,直若动进水牢,日夜不能睡,奇苦无比,一年前,自己也被锁了七天七夜,差点发疯,想起来余悸尤存,现在若被关上半年,哪有命在!不禁暗下决定,死也不回去。
    他道:“醉老叔您该不会这么残忍吧?”
    醉道人瞧他这副鬼灵精怪又楚楚可怜模样咱是于心不忍,斥道:“你就看醉老叔弱点,常常胡作非为!哪天惹毛了你爹,我也保不了你。这次就看你娘如何袒护你了。”
    冷目再瞪:“一个月又十七天,你好大的威力。”
    齐金蝉苦笑不已:“必要时,我准备和他脱离父子关系!”
    “脱你的头!”醉道人一个响头敲得齐金蝉没头没脑,兀自想斥笑又敛着威严:“脱得了,他何必隔个数十年,还把你拖回来!”
    齐金蝉抚头苦笑:“我也搞不清,真的搞不清。”
    “搞不清就安分一点!”醉道人冷道:“别老是唱反调,吃苦头的可是你,不是别人。”
    齐金蝉无奈说道:“我好像是人家禁脔……”
    “胡说什么!“醉道人一掌又要打来,齐金蝉早有准备闪开。
    醉道人来再追打,斥道:“说清楚,他是你爹。老说些不论不类的话。小心我割你舌头。”
    齐金蝉赶忙闭嘴,不敢作怪,一副无奈地呆坐地面,有一劲没一劲地运功疗伤。
    醉道人冷道:“疗伤后,到望江楼附近帮周淳解围,然后再到你娘那儿去,听到没有?”
    齐金蝉道:“周淳有难?他不是赶着上黄山找他女儿下山收拾毛太?”
    “本该如此!”醉道人道:“他却看上我,硬追着想拜我为师,我自跟他无师徒之缘,只好避他而去。”
    齐金蝉道:“老叔不是在追我?怎会被他缠上?”
    醉道人道:“那天他经过峨嵋山下,我睡在路中间,本想让赵燕儿发现。转告你,我已下山,好让你收收心,自行回家,谁知周淳送了我一件外衫,我感动在心,遂想跟在他后头,替他解围。
    岂知被他发现,把我当成异人,急于拜师,我看他童身已破,除了嵩山二老的补髓益元神丹能助他修为外,谁也没法渡他飞升。为了回避麻烦,才想到找你去办事,我好收另一门徒去。”
    齐金蝉道:“奇怪,最近大家好像赶着时髦猛收徒,老叔你看这两位怎样?一位是新科举人,一位是最杰出书童,都是颇具慧根之人!”
    伸手指往一旁看得出神的杨姓举人及小三子。
    醉道人斥道:“没缘分,岂能乱上!伤养好了快走吧!”
    说完纵向小三子,伸手扣抓其臂,飞身纵出外头。任那两水如盆,竟然沾衣不湿,醉道人功力果真了得。
    齐金蝉喂了几声,唤人不回,只好作罢,暗自好笑,自己只不过说说而且,小三子竟然中奖,难道这些老头已达到疯狂收徒地步?邪眼睛向杨姓举人,笑道:“你想当人徒弟?我免费收你如何?”
    杨姓举人乃官宦之家出身,平常视江湖草莽为异类,若非今日沦落至此,他死也不肯结交江湖中人。
    然而齐金蝉对他有救命之恩,断然拒绝,似乎过于刻薄,支吾了几声,不知如何回答。
    齐金蝉也是说说罢了,瞧他如此反应,已无多大兴致逗他,摆摆手:“去吧!将来考上状元,别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便是,叫我收徒,我还不知如何养你呢!”
    杨姓举人但觉恩情在身,立即准备下跪膜拜。
    齐金蝉突然欺前,疯狂撕他农袍吓得他心惊胆颤,急急躲闪,又被揪住:“大爷饶命!”乞传不断。
    齐金蝉兀自抢快,抓得杨姓举人一身碎烂如乞丐,他始欣笑作罢道:“别紧张,我只是替你易容成乞丐,免得你这举人打扮一现身或被抓走,给个身首异处!”
    杨姓举人这才知道齐金蝉用意,更是连连磕头道谢。
    齐金蝉又叫他别忘了把脸、身给徐脏,杨姓举人深怕忘记。而不得再拜,抢往神桌,抓来香灰即抹。
    齐金蝉但觉他如此贪生怕死,想来不是什么心术正直之人,自对他无啥好感,任自掠往屋梁上,盘坐运功疗伤。功行一周天,血气较原,始穿窗而出,趁夜走人。
    杨姓举人叫唤无用,只身落难于此,顿觉害怕,不敢多留,先后门之差,潜出古宅,逃命去了。
    话说周淳自从发现醉道人乃一代异人,准备拜他为师而苦苦追识至成都城,因未再见着异人踪影,心情甚是苦闷,遂到望江楼饮酒解闷。
    赵燕儿陪在身旁,颇为自责,或因自己武功太弱而误了师父脚程。
    他也责怪醉道人,明明有意指引什么,缺又要着花招让人瞎摸,不知安着什么心?眼看师父留了魔似的心神恍惚,要是那多臂人熊毛太摸上门,就算跟他订个决斗日期,他会遵守吗?”
    还好,这里是成都城。离齐金蝉师父所说要去慈云寺地头不远,说不定会碰上他,到时再求他收拾毛太这家伙,想必小师父不会拒绝才对。
    赵燕儿想及齐金蝉,不禁希望上身,张目四瞧,特别注意江边熙往人潮,以及过往船只。忽闻楼梯响动,走上一位武生打扮公子,瞧这人面如冠玉,俊美非常,只是两眼勾礁之间,充满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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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飞天蜘蛛
    赵燕儿正待猜测是何来路,只见得他耸动白袍,大摇大摇走来。头上蓝缎绣花壮士帽,左边那朵翠玉镶金小牡丹花颤颤摇晃,甚惹人眼。
    及近左侧邻桌,故露潇洒笑容唤来小二,一劲坐了下来,始瞄向四周,但觉缺少什么,目光移往江边,眼睛直勾勾瞧得贪婪,甚至酒菜送来,也不知食用。
    周淳本是不想理他,但这人就在正眼前,想不瞧都难,瞄他几眼,心知定非善类,又顺他眼势往下瞧,原来江边停了一只大船,船上有许多女眷,其中有一名女子,长得美丽动人,正在离船上轿。
    那家伙见此,连忙丢下一锭银子,匆匆迈步下楼。
    周淳但觉这人必是淫徒,一时正义充胸道:“你且等会儿,我若还没回来,付了酒帐,到客栈等我。”
    赵燕儿应是,他立即跟踪上去。
    那武生不知后头有人,直盯花轿跟至施家巷附近,突然闪身,消失转角。
    周淳暗自叫槽,赶忙追上,较而施家巷有若迷宫,巷道四穿八通,根本不知对方走往何处?
    他只好凭经验寻去,心想既认有花轿,该是大户人家。
    转了几条巷子,却发现,这里全是大户,连那花轿都被抬进门,落个无影无踪,看来得放弃跟踪了。
    他想,范围既然在此,谅那淫贼白天不敢作案,待到晚上,再来追捕便是。
    于是退回望江楼,带着赵燕儿四处找寻醉道人,直到夜晚,始回客栈,进食晚餐过后,再运功两周天,直到二更,他始又潜往施家巷探那贼踪。
    此时明月挂空,施家巷大都闭门入睡。
    周淳寻无目标,只好掠向屋顶,先寻第一家,但觉静悄悄,并无动静。
    落到第三家,乃是一所大落院,忽然发现楼阁仍有灯光。
    他小心翼翼潜移过去,拈指截破窗纸,往内一瞧,不由怒发冲冠!
    原来屋中—名绝色女子,被脱的赤裸地缚在一条长凳上,已是昏绝过去。
    白天见的那个武生公子,正在宽农解带,想要强奸那女子。
    周淳不由脱口喝道:“大胆淫赋!胆敢强奸良家女子,还不与我出来受死!”顾及由女子名节,不肯入内。
    那淫贼听了甚怒:“何人大胆,敢破坏你家大爷美事!”
    说罢,一口吹熄灯火,暗运真劲,推开房门,复抓椅子朝外掷出。
    周淳不知有诈,立身冲去,举剑即刺,竟然发现是椅子,暗道不好,忽听后脑风声逼至,哪敢边慢,一招“倒穿鹰眼”反刺过去。
    锵然一响,勉强挡去贼人暗算一刀,乘机飞身落地。
    那赋人猝击不中,极于抢攻追杀下来,利刀一挥,又是一招“断魂抽鬼”,有若柴刀砍柴,连劈再劈,刀势快速化开,竟如孔雀开屏般亮光暴闪。
    周淳挡了几剑,但觉此贼刀法甚是熟悉,便喝道:“淫赋!你是何入门下?报名受死!
    俺云中飞鹤,剑下不死无名鬼!”
    那贼听了,不觉狂笑道:“你就是周琅吗?我师父只道你不来成都,谁想你竟前来送死!你家太爷乃多臣熊毛太门徒名唤神行粉牡丹张亮便是!”
    周淳但闻这家伙竟是仇家浑徒,不觉心惊,莫要毛太即在附近才好。
    他哪敢久战,登时施展平生绝艺,六合剑舞得缎光放彩。紧紧将那贼子裹住。
    那张亮虽技武功不弱,可惜飞剑尚未练成,用的全是毛太旧打势这十几年前即被周淳打败过的招式,此时施将开来,自是处处受制。
    偏偏这家主人姓王,也是个练家子,被喊杀之声惊动,立即举抓枪剑围来。
    起初看见两人在动手,估量其中必有一个好人,但是分不清谁好谁坏,只得掠阵,不敢上前相助。
    及至听了那贼人报出名号,便知该找谁算帐,一声吆喝,大批人马蜂拥杀至,那淫贼见不是路,抽空纵身一跃,跳上墙去。
    周淳岂可让他走脱,怒喝一声“哪里走!”六合剑最拿手绝活“穿云拿月”施展开来,连人带剑。飞冲过去,但见剑光闪处,淫贼登时尖叫,右腿硬被砍断,倒栽下来,痛死过去。
    众人连忙捆好,请周淳进内坐定,拜谢相救之德。
    周淳道:“此贼虽然擒住,你等千万不可张声,他有一师,命叫毛太,已练成飞剑,武功特高,若被他发现,你等全家性命难保!”
    这家主人名唤王承修,听了周淳之言,不觉大惊,便要周淳相助。
    周淳道:“我也不是此人的敌手,只要眼前他不知道,再等些日,便有收服他人前来。
    所以你们暂时不可张声,明日你将这人装在皮箱内。悄悄先到官府报案,叫他秘密收监,等擒到毛太,再行发落。留我在此,无益有祸,更是不好,就此告别。”
    拱手为礼,不肯接受王承修留客,径自翻墙离去,那王承修送大门外,已不见人影,想及壮士交代,不敢再露风声,紧闭大门,照着指示行事,甚至连夜打理血迹,也好落个无迹可寻。
    周淳则偷偷潜回客栈。
    虽想唤醒赵燕儿赶快逃离此地,但深夜行动,或可瞒过一般人,但对毛太这等高手,无异自暴身形。
    还是等天亮再说。
    一夜心绪起伏,不得去睡。
    到了次日近午,始敢带领赵燕儿匆匆吃过餐食,溜出城外,选个方向即避去。
    赵燕儿不知慈云寺有变,只道去那儿瞧瞧,说不定会碰上齐金蝉,周淳失了醉道人目标,已无方寸,遂答应,心想慈云寺风水不差,躲到那儿,或而能避开毛太这等凶僧追杀。
    两人取道回去。
    待要穿入一座樟树林区,忽地叭然一响,一块干泥正中周淳额头。
    打得他心惊胆颤,急忙四下搜寻,想找出暗算之人。
    然而,别说人,连雀鸟都未见一只。
    不安中,他已喝叫:“何方神圣,有胆出来比个高……”“下”字还在口中,忽觉后脑生风,他这次早有防备,急忙前倾,叭地一声,落在地上,仍是块干土,他急忙回转后头,只见百丈开外,有道人影,直往树林一晃,便自不见。
    他不觉心中有气,便丢下赵燕儿,飞步往村林追去。准备找出那人,为何一次两次,和他开玩笑?
    赵燕儿虽党紧张,但想及,若是小师父齐金蝉,倒也好玩,一时起兴,追跟过去。
    周淳飞追数百丈,哪有丝毫踪迹?
    正待不追,又是一块干土飞来。
    他这次已留意十二万分专心,一面闪开干土,定睛往前望去,只见前头一个瘦小人影,正往林外飞射。
    周淳气往上冲,拔腿即追。
    那人好快身形,尽是东蹿西掠,任你如何追赶。都不及三丈远。
    周淳自是叹气,使尽吃奶力气追奔,还是无法拉近距离,眨眼工花,竟然已狂奔十数里。
    周淳边追边想:“我与此人素昧平生,何故如此戏弄我?要是仇家,我早中他暗算,况且照他脚程身法看来。武功决不在我之下,显然有意要引我到某处……”
    正想问,忽位大悟,便止步喊道:“前面那位尊兄,暂停几步,容俺一言。”任他喊破喉咙,那人就是不理。
    忽然见那灰影走在一株巨树前。周淳大喜,便往前追,逼近不及百丈,那人忽又拔腿便跑,如电掣风驰般,眨眼不知去向。
    周浮走近村前,正待不知追往何方,忽见树上挂着一大口铜钟,不禁暗自惊叹,心想这口铜钟少说六七百斤,这人能够纵上去,将这口钟挂上,没有三四千斤力道,如何能办到?
    再看四周,发现离此不远,有一人家,心想或而那家人知道这神秘人来历,至少该能问出这口钟为何挂此吧?
    于是便掠身过去,想问个明白,谁想才到那家门口,便隐隐听得有哭喊救命之声,周淳天生侠肝义胆,立即绕到那家后院,纵身上屋一看,不由火冒三丈。
    那院中竟然有位和尚,手执一把戒刀,正在威胁一妇人。他狂谑说道:“俺今天看中了你,正是你天大的造化,你只赶快随我到慈云寺去,享不尽无穷富贵,如若再不依从,俺就要下毒手了!”
    “你快滚开!我丈夫不是好惹的!”那妇人失魂落魄想躲,却不知躲向何处,惊急直叫救命。
    那和尚但见妇人奔躲中,跌摔地面,外衫滑向一边,花红肚兜现出一角,淫心大动,就要出手。
    周淳岂能忍受,怒喝:“淫增休得无礼!”
    长剑抽出,凌空刺扑下来,直取和尚背心,那和尚忽见有人剑袭,剑光带寒,自知非庸手,心头一紧,一个箭步,纵身斜掠,丢下戒刀,抓起身边禅技。急架想还。
    双方连拆十数剑。和尚突然纵声大笑:“我道是哪个三头六臂,原来是你这家伙!俺寻你几个月,不想在此相遇,这也是俺的法缘了!”说罢一根禅杖,如飞电一般滚将过来。
    周淳但闻和尚狂言狂语,自有段跷,仔细一看,竟然是半年来自己时时刻刻提防的多臂人熊毛太!心头不由一寒,这家伙已经成飞剑,使出一招“灵蛇出洞”,直刺其咽喉要害。
    毛太正笑得发狂,突遭暗算,不由将身子一闪,避向左侧。
    周淳趁此机会,连退三丈,摆出凛凛生风姿态,他本想逃开,但想及如人无辜,怎能放她一人受害,只得硬着头皮留下,先唬他一番再说。
    他冷道:“慢来,慢来!有话说完了再打不迟!”
    毛太谑笑:“我跟你是仇人见面,有何好话要说?”
    周淳道:“不说,恐怕你吃亏!”
    毛太冷斥:“笑话,洒家练了飞剑,你准没命!”
    周谆冷道:“你只道练了飞剑,就能天下无故么?别忘了我也不敢荒废,早在七年前,我已拜了黄山餐霞大师和醉道人为师,谅你枉费多年心血,也万万不是俺对手,你还是起早放下那女子,乖乖走人,如若不肯,我可没上次那么好心肠,再放你一条生路!”
    毛太闻言眉头直跳,心想这家伙要是没练个飞剑之类功夫,哪敢当面砍我!如若他真的拜餐霞大师为师,自己自难取胜。
    然而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十年心血,难道就此作罢?实在太不甘心,或而该想个方法解决。
    心意一转,说道:“当初我败在你手中,用的是一把刀,现在改学禅杖,少说也有十年火候,咱不比飞剑,全凭手中兵刃,如若我再失败,从此退出武林,困守青山。不再出世一步,你意下如何?心想避开飞剑,稳操胜券。
    周淳闻言,正合心意,不禁胆壮几分道:“无论你想出哪一样,我都奉陪到底!”
    说罢,剑势一抖,青光斗现,刺将过来。
    毛太自是全力相搏,禅杖打得虎虎生风。双方交错,霎时寒光暴闪,人影乱窜,你来我往,缠斗不休,打了个平分秋色。
    周淳杀得起兴,使喝道:“此地太小,不宜动武,敢跟我外边去打吗?”
    毛太冷笑:“俺正要大展身手取你狗命,走!”
    两人一前一后,纵墙而出,妇人见状,赶忙开溜。
    两人纵出外边空地,立即缠上。
    端地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尽展生平所学,杀了个难分难解。
    周淳但见毛太越杀越勇,果然不是当年吴下阿蒙,如若把放出飞剑,自己万万不敌,为今之计。该是速战速决,先击败他,或而唬住他,否则只有开溜一途。
    心念已定,猝见毛太施展泰山压顶架势,禅杖当头劈到。
    周淳横身一掠,躲开三数尺,毛太不耽怠慢,一招横扫千军打将过来,直取用周淳腰肋之间。
    周淳冷喝,双足点地,身形有若鹞子翻身,倒飞空中丈余高,剑势却是乍缓。
    毛太但见空门,心中大喜。怒喝一声,禅杖一挥,宛若长虹贯日直冲对方手、脚、膝之间。
    心想纵使周淳回剑自救,也未必全部荡开禅枝,必可伤他一膝或腿。
    岂知周淳早有盘算,他根本不想荡剑过来,反而以那右脚点冲禅杖。
    但见足尖方自点着,他身形弥如燕子纵高,迫得禅杖冲力落空。
    毛太一时失去准头,且用力过猛而乱了下盘。
    就在他身形一晃之际。
    周淳猛地反扑下来,上手即是六合剑绝招“穿云拿月”,迫得毛太落荒而逃。
    情急中仍自躲避不及,唉呀一声,左势已被划出四寸长血痕,痛得他恼羞成恶,禅杖如疯般烂打过来。
    周淳想乘胜追击,然而再迫数招,那毛太再也不肯拼命厮杀,尽是守住全身要害,他屡攻不下,自知无法取胜,猝而纵剑一舞,带出丈件亮丽剑花。
    毛太又疑心他想要什么绝招。
    稍一征神,周淳乘机掠退数丈,夺路即逃。
    毛太但见仇人逃走,岂肯罢休!
    急忙喝吼,穷追过来。
    周淳突然反手喝打,一线寒光直冲毛太门面。
    毛太自知暗器,猛地偏头躲去。
    谁知周淳硬是要得,情急中连射十余暗镖。
    毛太自传身手不凡,连跳带接,避开六镖,及至第七支,没想到本是一镖,却突然暴散成五支更尖更利小飞镖,狂射过来。
    此乃周谆救命绝活五子连环镖,轻易不肯施展,任那毛太武功再高,此时也乱了方寸。
    情急中喝喝劈掌,打掉咽喉、胸口三镖,却仍无法全身退去,一个闷哼,左臂已被射中。
    就在这刹那间,忽又一镖恰射到门面。
    毛太穷于无手可接,想用口咬去。谁知左臂突然中镖,痛得他疏神闷哼,却只这一闪失,飞镖暴射过来,打得门牙断落两颗,立刻血流如柱,疼痛难忍之下,没奈何只得忍痛回身便跑。
    周浮但见毛太受伤多处,一时激情,竟然忘了危险,回身就追。
    那毛太因听信周淳之言,以为他已拜餐霞大师为师,所以不敢放飞剑伤他,然而此时受伤多处,敌人又追得紧,他哪顾得再守规矩。
    先下手为强,若拼之不过,再想法逃窜。
    猝然右臂一抖,落出半尺一指宽闪亮亮飞剑,他猛运真劲,喝着“起”字,但见飞剑受那劲道支使,竟如灵蛇飞随,跳向空中。
    毛太猝然转身,双臂往前推去,再喝一声“斩”字,飞剑竟如电光石火喷出,一道黄光怒强冲刺出去。
    周淳但见黄光射来,顿时面色大变。
    他心知这飞剑全凭一口真气控制、推射,练来甚是不易,但苦练成,百丈取人首级简直易如反掌。
    更上层楼,则可被去金钟罩、铁布衫,以及内家真劲,甚至斩金截铁。
    除非武功强过发剑之人,始有可能接下它,否则只有以剑拼剑一途。
    他没这等功力,也凑不出另一把飞剑可抵挡,为今之计,只有转身,拚尽吃奶力气逃命。
    毛太乍见周淳开溜,心知他拜餐霞大师之说,全是一派胡言,自己被他耍得团团转,还掉两颗门牙,想来愈加愤怒,登时猛追过来,真气直逼飞剑,硬要砍人脑袋。
    周淳慌张撞入树林,那飞剑追得更快,剑光闪处,树枝纷纷坠落如雨,眼看剑光暴近七八丈,简直危险之极,他赶忙飞镖打去。
    岂知黄光猛闪,便将飞镖斩成两段。
    黄光再蹿,不及六尺,周淳惊慌迎剑挡去,锵光一闪,利剑断飞两截,周淳暗道吾命休矣,只能闭目受死。
    眼看那黄光就要砍下周淳脑袋,毛太不禁哈哈狂笑。
    在这间不容发当儿,忽然一声大喝,在林飞射一道奇光,直取那把飞剑,双方交融,锵然脆响,黄剑弹落地面,像活鱼挣扎蹦跳几下,便自死去。
    毛太脸色大变。
    还来不及揣想是谁捣乱,左林丛猝然传出谑笑声,一道青光劲射过来,直取毛太的臀部。
    毛太大惊,想闪已是不及,情急之下,身形一旋,用那右脚挡去。
    叭地一声,大腿断飞,毛太却未惨叫,转个身子,又自立起。
    原来他那右脚早被砍去,此时被斩,只不过义肢罢了。
    尽管如此,仍吓得他满头大汗,定暗瞧去,竟是一娃娃少年。
    正是齐金蝉起来救人。
    那齐金蝉本是遵照醉道人指示在望江楼等达周淳,岂知赶来时已是黑夜,等了一晚,全无踪影。
    次日清晨,仍无稍息,正待怀疑是否错过时间,忽然接到飞石投书,直指魏家庄。
    他自知必和周淳有关,于是快马加鞭赶来。
    行至附近,忽见黄光大作,惊叫连连,必是周淳受难。
    他哪顾得伤势在身,急掠敷百丈,烈阳指劲逼打出去,硬将飞剑给打下来。
    他本经有一口飞剑,但总觉得藏剑在身,行动有所不便,遂以烈阳真火指劲来代替。
    须知这逼气成到的指劲,乃峨嵋开山祖师长眉老祖毕生所创,威力自是非同凡响,它和飞剑大有异曲同功之妙,用来斩黄光,却也绰绰有余。
    齐金蝉一招得逞,又自喝喝两掌打得毛太连滚七八丈,避在一旁。
    他始欺身护在周淳身前。
    周淳乍见齐金蝉,甚是感激万分。
    他已听赵燕儿说过齐金蝉来历,就算下跪也未必失了身份。
    才有念头,当真跪将下来,拱手想谢救命之恩。
    齐金蝉哪受得了老头跪拜,一股掌劲封去,捉笑道:“别折煞我啦!快溜,这妖僧厉害得紧!”
    说是厉害,他却全然不放在眼里,托起周淳之后,便连翻三斤斗,暴向毛太,劈手即打。
    “死妖道!上次放你马,还不知收山悔改,今天非得砍断你另一只腿不可!”一连七掌,又打得毛太滚如过街老鼠。
    那毛太一眼瞧及来者竟是峨嵋弟子,在先入为主之下,复见齐金蝉武功的确霸道。他早已心寒—半,无心再战,滚跌之中,抢路即逃。
    齐金蝉岂可让他走脱,太乙神掌又自转来,掌劲过处,树倒枝飞,轰得毛太无以还手,节节滚退,一个不察,竟被倒下树干压着,唉呀一声,差点吐血。
    吓得他兴起拼命念头,双掌揪抖,胡乱劈掌,可惜他临急忘了方位,全往空中劈击,根本伤不了人。
    齐金蝉暗子想笑,探身逼近,猛抬手,本想切断树于以下那只左腿,却又临时转意,改劈为抓,硬想扭下他那条独脚裤。
    但见他右手一抬,就要落下,猝见侧林射来数道针线般红光,直迫齐金蝉的前身要害上。
    那暗器来得好快,让人措手不及。
    齐金蝉唉呀惊叫,避之不见,登对烂打,猝闻叮叮两响,他吓呆当场,以为被射中,低头瞧去,数支半指粗飞针掉落地面,并未伤身。
    不禁暗道侥幸。
    自己背了一口铁盒子,情急之中烂打开来,竟然是那铁盒斜切过来,扫掉暗器,始能保命。
    尽管如此,他却无心再战。
    毕竟自己业已受伤在身,与他拼命,实在划不来,当下喝喝几声,拼出尾劲,轰得四周枝叶乱飞,掠往周淳,伸手一村,大喝走人,双双兀自飞起,逃命去了。
    毛太此时正把压身材于打得粉碎,弹跳而起,自觉危机处处,忽见天空红光一闪,抓掌即想负狂烂打。
    那人忽道:“贤弟休得无礼!”
    人影落处一身红衣如火。
    毛太定睛看去,这张粉白脸容留了一道骚胡子,不是自己的好友飞天蜘蛛秦朗是谁?
    不觉大喜,连忙上前见礼。
    秦郎年约四十开外,却装出一副风流少年模样。
    瞧这毛太如此狼狈,不禁追问原因。
    毛太垂头丧气说:“不谈啦!本想找仇人报仇的,却半路杀出程咬金,落得如此局面!”
    大略将经过说明,却隐了受骗始掉门牙糗事,以免被人笑话智商太差。
    他将一切罪过推给齐金蝉。
    秦郎冷笑:“任他峨嵋弟子,我照样拿他当落水狗耍!”
    毛太但觉他一到来,齐金蝉即已逃躲,想必怕了秦郎,使再拜礼,谢他救命之恩。
    秦朗本和毛太拜在金身罗汉法元门下,故和毛太有同门师兄弟之情。
    后来法元将他介绍转拜华山烈火祖师门下,修得—身好剑术,却倚仗剑法高强,无恶不作。
    其所练之剑名唤红蛛剑,颇为厉害。
    在一招逼退强敌之下,他自该风光吹嘘一番。
    秦朗说道:“我是奉了祖师爷之命,到藏区采药,要不然,岂容这家伙逃走!”
    又说:“我的红蛛剑例无虚发,任谁也抵挡不了!”
    正在大吹特吹之际,忽还听得近处有人斥笑:“别不害臊啦!人家不过受伤在身,否则凭你这两下子,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抵不过,还自以为天下无敌,要不要脸?”
    秦朝生性高傲,如何容得那人奚活的,不禁大怒:“何方小辈,竟敢太岁头上动土,还不给我滚出来受死!”
    话声未了,忽闻”叭”地一响,一道劲风正中秦郎左脸颊,打得他火留金星。
    正待回身迎敌,四外一看,哪见半只鬼影?
    当着毛太面前,又羞又急,猝又骂开:“混帐东西!暗中计算人,不是英雄!有本领站出来,与我一决高下!”
    那声音忽又传来,直若耳际那么近:“哪个在暗中计算?我就在你面前,你枉自在山中学道数十年,难道你就看不见吗?”
    泰朗听了,更加恼恨,打算一面同那人对答,听准那人站的方向,用飞剑斩他。
    于是装着不介意模样,冷道:“我本来就眼光不亮,你既然本领高强,何妨现身,与我较量一个高下见呢?”
    那人讪笑:“你要见我,还不到时候,时候到了,恐怕你不想见还不成呢!”
    秦郎这时已计算那人,离他身影不过十余步光景,本等他话说完,出其不意,猛张手掌,忽见五道红光,直往预定目标射去,红光蹿处,枝断叶落。
    他复冷喝,再打飞剑,但见红光绞飞如盘,尽扫十数丈方圆,打得周遭树木不留,枝叶乱弹,却始终未闻惨叫之声。
    毛太不愿朋友丢脸,说道:“这怪人想必已死,师兄同我回慈云寺做客如何?”
    话声未了,忽然又是“叭”的—声,毛太脸上又挨了一个巴掌。
    毛太愤恨万分,捡起地上飞剑,又朝那说话地方打出。
    又听那人哈哈大笑:“我只当你们五台派剑法高强,原来不过如此,你们不嫌费事,有多少剑都放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秦郎、毛太二人又气、又急。
    明知那人本领高强,自已飞剑根本无济于事,然而既已打出,又怎好意思收回?
    只好撑着面子胡乱射砍。
    那人更不肯轻易闲着,在他二人身旁,不是打个巴掌就是揍个臀部,而且下手非常之重,打得二人疼痛难挨。
    还是毛太知道万难迎敌,便悄悄对秦朗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东西,不知是人是怪,我们何必吃这眼前亏呢?”
    秦朗无奈,只得借此下台。
    两人深怕再遭暗算,各自运功护体,且战且闪,逃出树林,直往慈云寺方向奔去。
    两人一走。
    林中始现出一位槽老头,兀自怪笑:“凭你俩,也敢耍狂?下辈子吧!”
    说完,一闪不见。
    至于那齐金蝉底是带走周淳,滚而逃及数百丈,未见追兵,复闻林中传来毛太、秦朝叫喝声,心知有救兵赶至,当下落定心情,竟然往回潜来,想看究竟。
    周淳虽胆颤心惊,但好奇使然,仍跟过去。
    两人骤见状况,各有心事。
    周淳乃一片狐疑,那人怎会不见身形?
    齐金蝉却暗自偷笑,敢情来了老前辈,秦郎、毛太注定要栽斤斗。
    果不其然,两人被吓得屁谈尿流,夺命而逃。
    待那神秘老人走后,周淳立即追问:“他是谁?”
    齐金蝉道:“你师父。”
    “我师父?”周淳诧然不解,“在下跟他素未蒙面,怎会?”
    “现在不是见了面么?”齐金蝉道:“勉强接受吧!他的辈分比醉道人还高,其是你的造化呢!”
    周淳还是不懂,齐金蝉遂解释道:“我是奉醉道人之命前来指引你明路,你与他无师徒之缘,因为你结婚娶妻,元阳被去,非得十全大补丸才能渡你修成正果,偏偏这药得嵩山二老之一的追云叟才有,你用他有缘,所以你不必到处见人即抓来当师父,去找他准没错!”
    周淳闻言甚是惊喜:“我跟他有缘?那人就是追云叟?”
    齐金蝉道:“不是他,谁有那种闪来闪去,让人见之不着的身法?”
    周淳更为基动:“他,长得如何模样?”显然方才并未瞧清。
    齐金蝉黠笑:“自己去问他用,我说了,说不定你想念过度,会跑到城镇随便抓来一个就拜,如得处处皆吾师也!”
    周淳窘笑:“不会……”
    “看缘分吧!”齐金蝉道:“他不见你,我也没用。他要见你,任你躲到地狱十八层,他都有办法把你挖出来!”
    周淳不禁扔到失望,寻师如此之久,到头来仍将无尽等待。
    齐金蝉道:“不必垂头丧气,现在流行收徒弟,你只要有点好处,慧根什么,大家都抢着要,就像赵燕儿,他挺能跑腿,我就收他为徒,不也是缘分一桩么?”回首望去,赵燕儿正牛气直喘,满头大汗奔来。
    周淳愣了一愣,应即笑起道:“你跟他年桔相差无几,怎会……”
    齐金蝉眯着笑眼道:“没办法,他跟你一样,有股拜师冲动,我不收他都不行!”
    赵燕儿已经追至,忽见两人,立即拜礼直叫“师父”,却发现两人皆是师父,不禁脸红,不知该先拜谁。
    齐金蝉指着周淳道:“长幼有序,拜他便是。”
    赵燕儿如获重释,始先拜周淳,再拜齐金蝉。那份虔诚,让人莞尔。
    周淳自表支持道:“恭喜你拜了一个明师。”
    赵燕儿红着脸:“弟子不敢忘本。”
    齐金蝉道:“不必客套啦!我还有事持办,周大侠你就到城外武侯伺后面的碧筠庵等那醉道人,或而他会带伤引见追云叟,至于赵燕儿,且跟我回九华山如何?”
    赵燕儿自是欣喜,始而他仍有挂念:“可是我家有老母……”
    周淳道:“或许你该回家一趟,告知你娘,再去不迟。”
    齐金蝉心想波如此做方合理,遂表示顺便替周淳送信于马湘,也好让他安心。
    周淳顿时叫好,一时无事身轻,急于奔走碧筠庵。
    齐金蝉也不多说,告别几句,遂带赵燕儿先行离去。
    周淳心想碧筠庵在武侯伺之后,离城镇并不远。自己一身脏衣,怎好拜见师父,遂改道返转成都,回到原先落脚客栈,请那店家买来新衣,待漱洗后穿上,但觉神采奕奕,尽现侠士风范。
    看着时辰,午时已过好久,方才拼斗,的确耗尽体力,但觉饥肠辘辘,遂行住街道,准备找家老店果腹。
    行至一家餐馆前,忽见门口转着一丛人,在那里吵闹。他走近一看,只见那台阶前,坐着一个瘦小枯子的老头儿,一身破烂,双目紧闭,不发一言。
    旁边之人,有的笑骂,有的闲话不断,指指点点,全冲着老头。
    周淳便问旁人,始知这老头从中午便跑到这家饭馆。要酒要菜,吃了一个不亦乐乎,刚才趁店家一个不留神,便溜了出来,那店家主早已怀疑他是骗吃骗喝,猛然发觉他逃走,如何肯轻易放过。
    但见老头闪到门口,便自追了出来,正要拉他回去,岂知一个不留神,把他穿的那件破大褂撕下半边来。
    这老头勃然大怒,不但不前承认是逃走,反要店家赔大褂,并说他是出来看热闹,怕店家不放心,故将他的包袱留下。
    店家进去查看,果然有一个破旧包袱,起初以为不过是包些破烂东西,谁想当着众人打开一看,除了几两碎银外,还有一串珍珠,有桂圆般大,足足一百零八颗。
    于是这老头格外有理了,他道:“店家不该小看人,我这样贯重的包袱放在你店中。你怎能疑心我是骗吃骗喝俄这件衣服比珍珠还贵,如今被你们撕破,若不陪我,我也不打官司,我就在你店门口上吊。”
    众人劝也劝不动,谁要把他抬走,他就跟谁拼命,非让店家赔他衣服不可。
    周淳听了,但觉非常稀奇,本是在外圈,挤进前头看去。
    只见这老头一身破烂不说,连那张瘦脸全是油泥,拖着两只破鞋,和那双脚,黑得结层痂,身旁果然有个小包袱。
    店家站在旁边,不住地说好话,把脸急得通红,老头就是闭目不发言。
    周淳越看越觉得稀奇。看店家那份可怜神情,于心不忍,正打算开口劝说几句。
    那老头忽然睁眼瞪向周淳,说道:“你来了!我计算,你也该来了!”
    周淳怔诧道:“老人家知道我要来?”
    老头道:“当然,他们简直欺人大甚!你要是我的好徒弟,赶快替我拆他的房,烧他的屋,听见没有?”
    周淳但闻老头说话颠三例四,正在莫名其妙。周遭之人见及老头跟他说话如此亲近,又见来人仪表堂堂,心想难怪老头那样蛮横,原来是有这么一位阔徒弟。
    店家一听,格外着急,正待向周淳分辩,老头已自站起,把包袱往身旁一掖,说道:“你来了正好,如今交给你吧!可是咱爷儿俩,不能落个白吃白喝罪名,要放火烧房子,你得先给完酒饭帐!我走了。”说罢,扬长而去。
    那老头说话,本来有点外乡口音,又是突如其来,说话又快,周淳一时不能会意。
    等他走后,店家怕他真要烧房子,登时好话说尽,祈求不断。
    周淳这才醒悟过来,瞧向老头走失方向,早已不见踪影。自己方才既然没否认不是老头徒弟,烧房子虽是一句笑话,老头吃的酒位钱,还真是不好意思不给。
    好在周淳涵养够,便放下一锭三两多重银子,代解此事。分开众人,往老头去路,拔腿即追。
    追了两里地,也未曾追上,又随意在街上绕了几个圈,走到望江楼,始又觉得饥饿,就进去吃它一顿吧!
    遂往酒楼行去。
    他来此多次,店家已熟,刚上一楼,伙计刘大已迎上来,含笑道:“周客官您来了,请这儿坐。”
    周淳便由刘大带往一处望江墙角,只见桌上已摆好一桌酒菜,两副杯筷。
    有半桌菜已经被吃得菜肴藉,另半桌菜却是原封不动。
    以为刘大引错坐头,便说道:“这儿别人尚未吃完,另找一个座吧!”
    刘大道:“这就是给您老留下的。”
    周淳道:“谁留给我的?”
    刘大道:“是您的老师。”
    周淳想起适才之事,不由气往上冲,嗔道:“谁是我的老师?”
    “您的老师不就是那个穷老头子?”刘大稍窘:“刚才我听人说,后街有个老头,要诈那一个饭铺,刚巧我们这里饭口经过,较为空闲,我便偷偷去瞧热闹,正见着您老在替那位老师付酒帐。
    “等到我看完回来,您那老师已经在我们这里要了外多酒菜,他说午餐不会好好吃,现在得好好享受,又说要同你一起吃,还点了你最喜欢吃的菜。
    “他还说,不能让你吃剩菜,所以只吃一半,看他对你如此熟悉模样,我便更信他是您老多年老师,便由他去了。
    “他扒得很快,三两下把大半菜肴吃光,您老还没回来,他说他还有事,先走一步,不能等您老。您老吃完后,便到慈云寺找他,不见不散。
    “我们因为刚才那个饭铺拦他,差点投烧了房子,小的又亲眼见得您老对他那样恭敬,便让他走了,这大概没错吧?”
    周淳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如此际通,要如何与人分说?
    没奈何,只得叫刘大将酒菜拿去弄热,随便吃了一些。喝了两杯酒,越想越气,自己闯荡江湖数十年,今天凭空让人猛吃猛喝,还说是自己老师,实是被耍得可以。
    正在气头上,忽然楼梯腾腾乱响,似要震垮,一个大汉蹿头而出。
    只见他身穿青布袄裤,紫面黄须,牛眼滚动,直盯周淳。
    酒保正待上前引区,那人大步奔来,喝声如雷:“你就是周淳吗?”
    周淳见那人来势汹汹,但觉不妙,酒杯一放,身形一掠,闪向窗口,始冷道:“俺正是周某!我与你素昧平生,寻俺作啥?”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怪不得老头儿说你会飞,见了事,猛往窗头靠!快过来,我不是来寻你打架,我有话说!”
    周淳仔细看那人,虽长得粗鲁,却也带着一脸正气,知道并无恶意,便自回坐,冷道:“你想跟我谈什么?”
    那人道:“酒饭可曾用完?”
    周淳本已吃得差不多,疑心那人要饮酒,便道:“我已酒足饭饱,阁下如果要用,我叫酒保添些前来。”
    话未说完,正待想问那人姓名时,那人忽然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丢在桌子上,算是付酒帐。
    周淳一时难受,蒙昧平生,怎好让人请客,急急拾起银子,推还那人,干笑说道:“兄台不必如此……”
    话方说出,只见那人伸手过来,周淳以为他将接回银子,岂知那人突然翻掌,扣向自已脉门。
    那势来得好快,周淳竟然无法躲闪,被扣得死紧,银子掉落地面。
    那人大笑,随手扭劲,硬将周淳提抓过来,背在背上,飞步下楼。
    周淳惊骇不已,可借手脉被扣,根本使劲不出,本想斥叫。徒增丢脸,只好闷着让他背走。
    楼上之人,先着那大汉上来,周淳躲向窗口,已自惊异,如今又见周淳被人背走,益发议论纷纷,都猜周淳是个飞贼,那大汉是办案官人,如今将他背走,想必是前去领赏。
    在这众说纷纷当儿,离周淳坐处不远,有位白衣文生秀士,冷笑两声,匆匆付罢酒帐,下楼去了。
    周淳被那大汉背在身上,又气又愧,自想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栽斤斗,今天无缘无故,被一个不知名的人轻轻巧巧地将他擒住,背在街上乱跑,心中难过可想而知。
    怎奈穴脉被扣,动弹不得,只得任他背往别处,只要悄悄恢复自由,必将跟他大打出手。
    正胡思乱想间,那大汉健步如飞,已奔出城外。
    周淳一看,正是往慈云寺道路上,暗道一声要糟,这家伙莫要毛太所派才好!
    忽而穿入那片樟树林,那大汉找了一空地,便将他放下。也不说话,冲着周淳直笑。
    周淳气愤万分,但被那人口了好一会脉门,周身麻木,下地后自己先活动几步,本想反攻,却见那人只顾着笑,似无恶意,遂准备责问他为何耍此玩笑?
    忽然眼前一亮,一道白光山落,眼前站定一位十八九岁,身穿白缎袍潇洒书生。
    再看那大汉,已是目瞪口呆,站在那里,热汗直流,知是被那少年点了穴道。
    正要向那少年问清楚,那少年直盯大汉,冷道:“你这只蠢驴!上楼都不会,把那楼梯震得咚咚乱抖,灰尘乱飞,闹了你家大爷杯中酒不堪入口,你还跟趁人不备,施展分筋锁骨手法,把人扣到这儿,实是不要脸!现在你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不然就真怪我要羞辱你!”
    大汉听了少年这番话,两眼骨溜溜直往周淳瞧去,似在求助。
    周淳瞧他脸上豆大汗珠直渗,心知少年所用点穴手法,必是独门功夫,要是时间过久,必受内伤。
    虽然他耍了自已一道,但似乎有原因。眼看他如此痛苦,心肠不由一软。
    便向少年说道:“此人虽然粗鲁,却仍不知是好人或坏人,这为英雄,何必同他一般见识?”
    他劝解一会,见那少年始终站立不动,一语不发,以为他架子大,心中好生不快。
    正待再为劝解,谁想近前一看,那少年也是目定口呆,僵在那里,不知何时被人点了穴道。
    “谁?”周淳但觉有人潜伏,喝叫几声,四处寻搜,却只林木丛丛,不见人影,心头虽是惊寒,却也条可奈何,回身瞧那大汉和白衣少年,发现大汉眼睛尚能转动,想必点穴手法较轻,凭自己功力,大概可解。至于那白衣少年,僵如木头,恐怕无能为力了。
    遂欺身大汉,用力连击数掌,果真解了穴道。
    那大汉活动手臂,但没无碍,喝了一声,朝周春拱手,算是道谢。
    猝又嗔喝,直冲那少年,抬腿就是一脚劈踹过来,周淳要拦,已是不及。
    那大汉外动甚好,这一脚少说也有几百斤力道,要是挨上,恐怕得骨断斤折。
    那少年却被点住穴道,根本动弹不得,躲不了!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忽见少年身旁人影一晃,钻出一名老头,伸手一抓,毫不费事便将大汉脚盘接住,反手将他推得东倒西歪。
    大汉见及老头,不禁瞪眼嚷道:“你叫我把姓周的背来,自己却躲到哪去?害我差点被这小王八羞辱!快闪开,在我踹他几脚消消气。”
    那老头斥道:“少不要脸啦!你当人家好惹的吗?不是我看他太狂,将他制住,你早栽了大筋斗啦!”
    大汉仍自不服:“我不信收拾不了他!”
    周淳这时看清来人,竟是适才替他还酒帐,冒充自己师父的老头子。
    但见他如此身手,里知不是等闲之辈。
    忽而想起齐金蝉所言,违忙过来跪倒,尊声道:“师父在上,弟子周淳拜见。”
    老头眯眼瞄来:“这会儿你不说我是骗吃骗喝了吧!”
    周淳窘困道:“弟子不敢。”
    “别忙别忙,待我把这人治过来!”老头说罢,伸手击出劲道,拍向少年肩头。
    掌劲过处,少年缓醒过来。
    那少年满脸羞愧,心念一闪,突然张开嘴巴,一道白光直射出来,直取老头门面。
    周淳正替老头担心,只见老头哈哈一笑,斥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伸手一抓,竟将那白光擒在手中,原是一把小型飞剑。那剑似有灵性,还要跳开,老头用劲扣得它死死。
    那少年但见短剑被制,心知无法对付老头,轻轻一叹,转身即走。
    怎奈走不了几步,老头身形一晃,拦在他前头,笑的够黠。
    少年走东,老头照样拦东,走西,照样拦西,惹得少年万分焦躁,却不敢再动手。
    斥道:“你把我制住,又收了我飞剑,我已认输,你还想怎样?”
    那老头冷道:“我同你初次见面,你就下此毒手,难道这是李元化那个奴才教你的吗?”
    少年闻言,惊心动魄,这老头竟然看出自己来历,哪敢再摆脸色,赶忙改口央求道:“弟子因您老人家制我暗穴,又在人前羞辱我,一时气愤不过,才想放飞剑。将您老头发削掉,遮遮面子,没想到冒犯了老前辈,家师清规极严,传剑时已特别交代,非万不得已,不准拿它使用。自从下山,今天还是头一次,还请前辈原谅。
    老头冷道:“我又怎知你有无撒谎?”
    少年急道:“弟子可立重誓!”
    正待立誓,老头摆摆手:“算啦算啦!念你初犯,饶你便是!”
    少年闻言,立即下跪叩谢。
    老头道:“起来吧!”
    待少年起身,又道:“饶是饶了,且也罚你替我办事,我乃二次出世,旧日那些人,死的死,隐的隐。我又不爱找这些老头子,还是你们这些年轻气盛的人,办事爽快!”
    说罢,将飞剑丢还给他。
    少年连忙答应道:“老前辈请吩咐,只要不违背家师规矩,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违背又如何?这小子敢吭一声么?”老头哼了一声,始在少年耳际交代事情,说了几句,少年一一答应。
    周淳趁两人交耳之际,问了大汉来路。
    原来他便是自己在村家跟毛太决斗而救出那妇人的丈夫。名唤陆地金龙魏青。
    只因那日魏青回来,他妻子把周淳相救之事说了一遍,魏青自是火冒三丈,定要寻找毛太与周淳报仇和谢恩,遂四处乱转,无意中遇到那老头也在耍逗他,后来指点他,说周淳在望江楼饮酒。
    并冤他说:“你如好意去见他,他必不理你。”
    于是传了魏青一手分筋锁骨招式,教他把周淳背至林中。
    魏青本是浑人,使照老头所说去做,果真把周淳给背抓至此。
    此时少年已领受任务完毕,便追问老头是何人。
    老头说道:“你如回山,便对你师父说,嵩山少室的白老头问候,他就知道了。”
    那少年闻及此言,赶忙重新跪倒,拜见道:“弟子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您老就是嵩山二老的白老剑侠,望祈恕罪!”
    那老头连忙含笑相扶,周淳这才更肯定这位就是齐金蝉所说的神行无影追云叟白谷逸师父,又自重新跪请收录。
    老头装了脸色:“你到处求师,人家都瞧不起你,不肯手录。我这个老头子,脾气特别,人家说不好,我偏要说好,人家说不要,我偏要!特地引你两次,你又不肯来,现在我不收你了!”
    周淳急道:“师父,您老人家游戏风尘,弟子肉眼凡胎,如何识得?您老可怜弟子一番苦心吧!”说完,叩头不已。
    老头突然哈哈大笑:“逗你玩的!你看你那份可怜的样子。哪像我徒弟!”
    周淳又自惊喜,赶忙敛起衰样,连连道谢。
    老头道:“当我徒弟,得有一条件,你可依得?”
    周淳道:“弟子蒙您老收列门墙,恩重如山,无不尊命!”
    “很好!”老头道:“我天性最爱吃酒,却又缺酒钱,年岁大了,不能跟醉道人一样,去偷酒吃。早晚三顿酒,你得替我付帐,你可应得?”
    周淳知道师父爱开玩笑,便恭恭敬敬答应了。
    随后问及那白衣少年来历,方知他是髯仙李元化得意弟子名唤孙南,他喜欢穿白衣,出道不到两年,已在江湖混出白侠雅号。
    大家正说话间,忽然林中哈哈一阵怪笑道:“老前辈,你说哪一个偷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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