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屠龙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机智退敌
    蓦然,一个个娇脆的声音唤道:“南宫相公!”
    南宫远心头微震,闻声望去,只见月影下两条娇小玲珑的人影疾速飞至,她们是李秋萍和李秋兰。
    二女看见南宫远像似幽灵般站着,惊异万分。李秋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娇声道:“南宫相公,你被谁带到这里?”
    她知道南宫远身罗残疾,面临垂死边缘,若不是被人擒来,绝对无法自己走到此地。
    南宫远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是自己来的。”李秋兰双眉微蹙,道:“你来到这荒凉古刹做什么?”
    李秋兰本来以为他神智不清,便一直凝视他的脸容,却见南宫远的脸上已经没有半丝病容,虎视眈眈,神光内敛。
    这一下看得一向聪明无伦的李秋兰且惊又喜!正要询问已往经过,南宫远突然惊异叫道:“你们看——”
    他手指着那钟楼顶尖,但当他眼光扫去之时,钟楼顶尖的两个人影,一霎间已经不知去向,南宫远顿时目瞪口呆,毛骨悚然,他不自主地打个寒战,以为刚才见的两人是鬼魅幽灵化身。
    李秋兰和李秋萍姊妹两人随着他手指望去,却不见什么,李秋兰低声道:“南宫相公,你叫我们看什么?”
    南宫远颤声道:“我刚才看到鬼。”
    李秋兰格格一阵娇笑,道:“南宫相公,你不要吓唬人了,世间哪里有鬼魅?”
    南宫远惊疑未消,道:“李帮主,你们想想一个人的轻功再高,怎能够久坐在那钟楼的顶尖上面?”
    李秋萍在旁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发现南宫远已经毫无病态,只是心神不宁,说话有些失常。
    她闻言朝向钟楼顶上仔细望了一眼,这楼高有十余丈,顶尖倾斜四十五度,若以自己的轻功,勉强可登上那尖顶,但要长久坐在上面,却是不可能。她问南宫远道:“南宫相公,你可见到有人坐在那钟楼顶上?”
    南宫远道:“在两位姑娘刚到此处之前一刻时辰。”随着又道:“一个轻功臻至绝境者,当然可坐在上面,但是他们在离去之时竟如飞絮一般没有一丝声息,况且李帮主的武功已到炉火纯青之境地,亦未察觉,堪是绝奇!”
    李秋萍亦感到惊奇,问道:“你曾见钟楼顶上的人,是在何时离去?”
    南宫远道:“正与姑娘们说话之时,骤见钟楼顶上,身影晃动,一瞬即逝。”
    李秋萍听南宫远所说,心忖,那人的轻功确实非凡。于是,她又深皱黛眉,仰头凝望钟楼沉思。
    李秋兰轻声说道:“南宫相公,你只要告诉我,如何来到这古刹前,我便可以找出一些端倪。”
    南宫远轻叹一声道:“大概在二更时分,我从昏迷中醒来,突然听到从浩渺苍穹之中,飘来一缕细微的铁笛声,我好奇地依声寻来,不觉到达此处,那铁笛声倏然而绝,我再细心谛听,只闻钟楼似有人在喁喁言谈,抬头一望,赫然两个人影相对而坐。”
    李秋兰听此经过,亦感到神奇诡秘,她幽声问道:“如此说来,相公之病定是那铁笛声医好的啦?”
    南宫远喜道:“我病好啦?”
    李秋兰道:“由你神色看出已无病容,你可运气试试。但是我怀疑那铁笛声竟会医治暗疾,若我猜想不错的话,那高人一定曾经到你的院室里,出手疗治你身内之伤。”
    南宫远运气一试,果然百脉通畅,其气充沛。他仰首凝望云空,聚神思想不知哪位高人竟会暗中照拂自已,不像是少林天罗僧,他向来不会吹铁笛,究竟是何人如此扶助呢?
    李秋兰娇柔地道:“那位高人居然能够疗好你的伤势,我想他必定知道你习练的是何种内功,我不相信尘世间会有其他的人,能够胜过家师的医术。南宫相公,你想想看,在你记忆中可能有哪位高人在暗中帮助你?”
    南宫远茫然地摇摇头。
    李秋萍突然说道:“我看那钟楼顶有些奇怪,你们在这里等待一会,我去看看就来。”
    蓦然,一股深沉的声音传入南宫远的耳中,道:“南宫远,你阻止她不要去,否则她会白送性命!”
    南宫远闻言大惊,急向李秋萍忙道:“李帮主,你——”
    李秋萍转过身来问道:“什么事?”
    南宫远脑中闪过那传音入密的语音,轻叹一声道:“李帮主,我想你不必去涉险,那个人敌友不明,一旦隐在暗处出手伤你……”
    他本想说“你无法躲得过。”但又怕刺伤了她的自尊心,而激起她的好胜,使将此话打住不说。
    李秋兰察言观色厉害至极,已经看出南宫远言不由衷,连忙接道:“姊姊,那高人既然没侵犯我们,何必打扰他们清修畅谈呢?咱们已经寻到了南宫相公,现在该走了吧!”
    突然,那个奇异的语音又传入南宫远耳际道:“你明夜初更时分,赶来这里,钟楼顶尖有部象棋残局,你若看出破解之法,便告知那怪猴子——此人凶悍、孤僻、惨酷、杀人成性,能令他赏识,便是你此生造化。黄皇教诸人,此刻正包围那座残院,你先暂时帮助那女娃儿……”
    猛然,东北上空,窜起一道蓝色火箭炮,冲向云霄,“轰”的一声,爆炸开来,散发着极为艳丽的五色霞光。
    李秋萍见那信号,睑色骤变,急道:“妹妹,咱们分院已遇强敌。”话未说完,她人已疾速远驰。
    李秋兰娇容有现出紧张之色,忙道:“相公,你若病势未愈,慢慢来,我先走一步了。”
    南宫远已受那高人指示,身躯一晃,便和李秋兰并肩驰去!这时李秋萍已没入夜影之中。
    南宫远展开轻功,身形如电,飘闪间便达一二丈之远,丝毫不逊于李秋兰之神速。
    李秋兰目睹南宫远功力已经恢复,心中暗喜,尽力飞驰。
    转眼间,她加快了速度向前奔驰,一跃便出十余文远,南宫远见她欲跟自己一较脚程,心内暗自一笑,便提足真气紧紧追去。
    突然一声娇细尖叫,只见前面的李秋兰,整个身躯凌空飞起,一个苍鹰回旋之式,重又稳落地上。
    _南宫远在她惊叫之际,电闪过去,虎目瞥处,二个宛如木雕泥塑神貌恐怖的红衣人,肃立在面前一丈远处,显然,这两个红衣人骤然现身,令李秋兰惊叫出声,南宫远也觉得这二个红衣人出现得诡奇不善。
    左面是个瘦长大汉,颧骨高耸,鹰耳锐目,颔下留着几根银髯,右手倒提着一柄银光闪闪的出鞘长剑。
    右面那一人,不但神情阴森,面容更是丑怪,高耸的双颊之间,嵌着一个平扁的鼻子,这人双目开阖之间,神光如电,左臂已齐肩断去,右掌中举着一柄星光闪闪的短剑。
    李秋兰向此二人打量,更加惊骇。
    她惊魂微定,娇声问道:“目睹七星天剑出现,阁下可是名震中原武林的天剑帮主郭独飘?左面那位想必是天剑帮总护法,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了。”
    李秋兰虽已窥出两个红衣人的来历,但心内暗自担忧,此二人剑术高强,盛名天下,而且显然已投效在黄皇教门中,是故武林必会激起凶险的浪涛。
    她话音刚落,那左面瘦长大汉,突然抖起手腕,掌中长剑立刻化作了点点银星,锐厉的剑锋,直逼两人脸面。
    李秋兰目睹了这手剑势,芳心太惊,但她仍镇静地笑道:“果然是横天一剑北斗寒与七星天剑郭独飘大驾降临,纤手帮李秋兰这边有礼了。”
    说着,她向二个红衣人欠身施札。
    那独臂红衣人阴森森的面容仍然没有表情,而那瘦长的大汉却是仰天一阵狂笑,道:
    “纤手帮二丫头,果然与众不同,貌绝尘寰,机智超人,狡猾素着,名不虚传。”
    南宫远闻言,面现怒容,但李秋兰微微一笑,道:“莫大侠过奖了,小女子愧不敢当。”
    她语音微微一顿,又道:“二位是天剑帮久享盛名的英雄人物,如今为何舍弃领袖地位,而投入了‘黄皇教’门下,今小女子不解。”
    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狂笑道:“你不解吗?我告诉你,当今江湖武林一年后局势自会大变,莫某要统率武林豪杰,重整江湖称霸一时。”
    李秋兰听得暗骇,原来此人心术不正,欲在武林称雄,才甘做黄皇教走狗。于是他淡然道:“虽然你一年后雄霸武林,可惜上面还有‘黄皇教’主,并非独尊武林,但不知你在‘黄皇教’中居何职位?”
    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阴笑一声道:“鬼丫头,真是枉费心机,你居然要问个彻底,我便据实告诉你,可是你休想活过今夜。”
    李秋兰笑道:“是啊!一个人将死,若不明了真相糊里糊涂死去,那倒真是死不瞑目,你请说吧!”
    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阴森笑道:“我是‘黄皇教’中‘落魄人’统率者,目下掌握天下武林各派一流高手。”
    李秋兰心中暗忖:“落魄人,落魄人,难道中了落魄琴摄魂术者,便称之为落魄人?”
    她想着不禁转头望了南宫远一眼,可是他脸上却一片茫然,好像根本不知“落魄人”这个词。
    但听莫霸天阴声笑道:“鬼Y头,你可知道一句古话吗?
    ‘阎王注定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你现在安心地等死吧!”
    他话甫毕,李秋兰突见眼前剑光一闪,寒气迎面而来,天剑帮主郭独飘不知何时,已掠到她身前,掌中七星短剑,急向她眉目之间刺来。
    阴寒的剑气,耀目的寒光,几乎令人难以张目。
    南宫远站立李秋兰之侧,目睹这一剑凌厉至极,生怕她敌不住郭独飘七星短剑,于是大喝一声,仰面曲腰,飞起一足,劲踢天剑帮主持剑的手腕。
    天剑帮主郭独飘是何等厉害的人,他不闪不避,剑锋突地一垂,点向南宫远的膝盖。
    他身不动,臂不曲,剑招已变,不但变招快如闪电,所攻之剑,招招指向向南宫远的致命处,真不愧是一帮之主。
    南宫远翻身一跃,以攻制攻,震起双掌,直扑郭独飘胸膛。
    天剑帮主郭独飘手腕震处,斜斜一剑穿出,剑光错落,连点南宫远左右双肘。
    他两人招式俱是猛烈,迅快一时,以攻为守,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本以为收拾这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哪知郭独飘连出几招,却奈何不了这青衣少年,不禁心中大异。李秋兰眼见南宫远勇猛激斗,劳心大定,知他纵然敌不过天剑帮主,但也不会一时败落下风。只要延长一点时间,自已便可发出信号求援。
    忽听莫霸天冷森一笑,道:“鬼丫头,这个小子是谁?”
    李秋兰微微一笑道:“你们此刻是死定了,还敢问他是谁?
    嘿嘿!此人使是……”
    她倏然停住下面的话,要知李秋兰生性灵慧,她知这样给他一个神秘猜测,就会使对方去探索南宫远的来历,暂时不会出手强攻。
    横天北半寒莫霸天,阴狠机智,他何尝不知李秋兰的心意,可是一个人的天性使是这样,对于一件不明了的事情,总会欲求解答,于是他阴森笑道:“鬼丫头,他是谁?你不说出来,当心等会你就有苦好受。”
    李秋兰娇声笑道:“告诉你不难,可是我还有几件事不明了,你先得说说清楚。”
    莫霸天冷森森道:“你死在眼前,还敢这般讨价还价吗?”
    李秋兰沉声问道:“天剑帮主郭独飘,看去神智呆板,不知他是否已吃过‘黄昌教’之迷魂药了?”
    莫霸天心头暗惊,这丫头果然眼光厉害,此女若不杀掉,以后终是后患,但他生性自负,当然不怕李秋兰还会逃脱自己手掌,遂道:“郭独飘昔日虽是我们天剑帮主,但今非昔比,他现在却是我的属下,哈哈哈……”
    他说完,仰天一阵得意的狂笑。
    李秋兰暗骂道:“为人奴役,还沾沾自喜,妄自尊大,真是恬不知耻。”李秋兰心知郭独飘若不是中了“黄皇教”的迷魂药,绝不会这样任人驱使,何况驱使者又是他昔日的下属。
    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脸色一变,阴声道:“鬼丫头你不怕问得太多,到阴间受割舌之灾?”
    李秋兰见他脸色,已知莫霸天绝不会说出“黄昌教”教主的名字,于是,仰首格格娇声大笑道:“莫霸天,你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吗?”
    就在此时,李秋兰由怀中迅快摸出一只信号箭,一晃火折子,立刻着燃,“嘶”的一声,破空冲起,立刻在高空爆炸一片彩色火花。
    莫霸天大喝一声,道:“鬼丫头!”手中长剑划起一道疾虹,猛向李秋兰劈去!
    正在和天剑帮主激斗的南宫远,立时疾跃过来,当头向莫霸天一掌打去。
    莫霸天阴笑一声,左掌趁势迎去。
    哪知南宫远这一掌猛恶无比,内功奇大,奠霸天竟被震得一连向后退了两步。
    南宫远一击得手,便不饶人,趁势欺身而上,拳脚齐施,猛攻了过去。
    莫霸天接了三招,心中惊骇不已,只觉南宫远招术异奥,拳脚来势意外出奇,而且招招含蕴内劲,非同小可。
    莫霸天在南宫远猛攻三招之下,自知遇上劲敌,正准备全力迎击之时,天剑帮主郭独飘手中七星短剑,从傍迳向南宫远点出三剑。
    南宫远被那森寒剑劲逼得连退五步。
    两人身形乍分又合,刹那之间,便见拳风剑影,纵横交错,形成一团飓风。
    不久,拳风掌劲愈来愈弱,剑气却越来越盛,南宫远终于神力不支而难胜天剑帮主郭独飘,却使在旁的莫霸天和李秋兰二人惊异不已: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却能跟名震天下的天剑帮主走到四十余招不败,却是一件轰动江湖的大事。
    奠霸天开始对南宫远留心起来,只见他猿臂蜂腰,身材匀健,英俊挺秀,他甚感纳闷,不知此人是武林中哪一派的高手,只见他拳打足起之处,都带着无穷的潜力,虽在郭独飘剑下势落下风,但他双掌排空动气,大有逐渐加强之势,身法虽乱却无后力不继之状,只是缺乏对敌经验而已。
    李秋兰见了南宫远诡奇的武功,芳心暗自欢喜,忖想:南宫远若能加入纤手帮,实在是家姊一大臂助。
    莫霸天冷言喝道:“七号‘落魄人’听着,你在四招之内要将敌人杀掉。”
    激斗间,南宫远暗提真气,突然大喝一声,全力劈出一掌。
    这一掌力道强猛,非同一般,一股强烈绝伦的排空劲气,直向郭独飘冲了过去,激起满地沙石。
    天剑帮主郭独飘,目睹这一掌威势,却凝立原地不动,目中暴出一道骇人的凶芒,手中七星短剑平举,缓缓迎着撼山震岳的掌劲点去!
    李秋兰娇声喝道:“不要硬接他这一剑,咱们援手瞬间即至。”
    李秋兰知道郭独飘这一剑,深含着无比的劲力与杀气,他怕南宫远伤在剑下,立刻出声阻止。
    同时她知道莫霸天已有撤退之意,他命令郭独飘四招立伤南宫远性命,显然是暗示他四招过后便走。
    南宫远眼见郭独飘一剑点来,一缕冷寒剑气侵入肌肤,剑式深含无穷杀机,这时间听李秋兰的叫声,立刻闪身而退。
    哪知天剑帮主郭独飘,点出的剑式不变,双脚一蹬,便要连人带剑施出极上乘的伤人毒招。
    突听莫霸天喝道:“七号‘落魄人’,咱们快走!”
    天剑帮主竟然不敢丝毫违抗,闻言立刻收住了身躯,撤回剑招,茫然望了莫霸天一眼,垂头丧气而去。
    莫霸天长剑一挥,人已疾向东南方驰去,郭独飘如幽灵一般,跟随莫霸天身后奔去。
    李秋兰暗中叫了一声:“好险啊!”
    她知道莫霸天若稍迟阻止他,南宫远定要伤在他这二招剑下。
    其实莫霸天在这种情况下,立刻叫住郭独飘迅速撤退,是因为他今日三更带领黑鹰队和白鹭鸶队全部兄弟,和五位‘落魄人’突袭纤手帮,到现在已将近五更,却不见一个人赶来这边会合,显然是全军覆没,而且李秋兰已发出信号箭,倘若再不走,他们援手一到,势必丢命丧生。
    南宫远知郭独飘第二招一出手,自己万万不能敌住,这时目见二人落荒而去,不禁轻叹一声,道:“那人武功造诣高深,已至炉火纯青境地,唉,如此看来江湖中能手之多,有如过江之鲫。”
    李秋兰娇声一笑,道:“南宫相公,我真佩服你的功力,要知当今江湖武林,能够和天剑帮主拼斗五六十合者,只你一人。”
    南宫远叹道:“李姑娘,休要取笑了。”
    李秋兰正色道:“凡是和天剑帮主交过手的人,没有一位能够放过三十招,我怎么会拿你取笑?”
    南宫远道:“只不过他没遇上劲敌罢了。”
    李秋兰娇声接道:“可是放眼当今江湖武林,又有哪几位武功强过天剑帮主?”
    南宫远被她说得默默无语,其实他心中想着:“明夜初更时分,要会那钟楼奇人,不知是祸是福?”
    李秋兰以为他仍然念念不忘刚才战斗,遂又说道:“南宫相公,你年纪轻轻又有这般高深武功,若能假以时日锻炼,不出十年必定是武林中第一巨擘。”
    突然南宫远沉声喝道:“什么人?”
    一个冷漠的语音应道:“是我。”
    十余丈外草丛中缓缓走出一个青衣少女,在她衣衫之上,血渍斑斑,犹未干涸,正是纤手帮主李秋萍。
    显然她早已来到,但听李秋兰说话,所以一时不便现身。
    南宫远见了她身上的血渍,暗暗心惊,忖道:“她身上所沾满血迹来看,杀人之多,激战之烈,也就可以想象了。
    李秋兰惊声问道:“姊姊,咱们纤手帮的情形如何?众姊妹呢?”
    李秋萍暗然道:“帮中遭强敌侵袭,人虽死了不少,所幸仍击退敌人。”
    李秋兰闻言心内稍安,缓缓吁了一口气道:“幸运他们两位高手,没有加入战斗。”
    李秋萍问道:“你们遇上何人?”
    李秋兰道:“是天剑帮主郭独飘和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他们已加入‘黄皇教’,郭独飘像中了他们的迷魂药。”
    李秋萍闻言忧郁的脸容更罩上一层愁色。但她却沉默不语。
    李秋萍将眼光投注在南宫远的身上,缓缓道:“妹妹,少林派里的人又来到咱们帮中了。”
    李秋萍道:“他们是来捉拿南宫相公吗?”
    李秋萍道:“今夜若不是少林十三位高手来到咱们帮中,恐怕一夜恶战,纤手帮要全军覆没呢!”
    李秋兰闻言,已知情势艰难。南宫远却默默不语,心内无比悲伤沉重。
    李秋萍道:“妹妹,你想想看,有无两全之计。”
    李秋兰皓眸凝注在李秋萍的脸上问道:“姊姊,你有无向少林人告诉南宫相公行踪?”
    李秋萍沉声道:“少林天鸣掌门说:只要这事解决,他要尽出少林精锐,全力以赴与咱们纤手帮联手对付‘黄皇教’。”
    当今武林局势,要对付‘黄皇教’,还得借助少林寺的大力。”
    李秋兰偷拭眼泪叹道:“姊姊,既然作此想法,我已没有两全之计了。”
    突然,南宫远冷冷接道:“早就没有什么两全之计了,少林群僧坚毅刚强,他们宁可全寺破碎,也不能违背寺规,况且贵帮在当今武林动乱之局,又不能得罪少林,失去这一大势力门脉支撑。其实在下和贵姊妹并无深厚交情,你们何必为着我一人苦恼呢?这事乃是在下和少林寺的恩怨,与贵帮无涉。南宫远今生蒙受贵帮姊妹大恩,如果我侥幸能够活着,日后也会尽力帮助贵帮对付‘黄皇教’以报答两位姊妹的恩惠。”
    说罢,南宫远转身就走。李秋兰急声叫道:“南宫相公,你停步,我……”
    南宫远不顾李秋兰凄凉的呼唤,展开轻功,在朦胧的晨曦中急驰而去。
    东方一轮红日冉冉上升,光芒耀射,绮美艳丽。
    南宫远暂止了脚步,深长地吁了一口气。
    蓦然,身后有人喝道:“南宫远!”
    他闻声一惊,转头望去,只见李秋萍站在自己身后三丈之远,在阳光映照下,她那张绝世秀容愈发美丽,却露出恐怖狰狞的神色。
    南宫远不禁怔了一怔问道:“李帮主,不知有何贵干?”
    李秋萍面布冰霜,道:“你应该知道我追来的目的!”
    南宫远心头一惊,脱口道:“是为了要杀我?”
    李秋萍冷声一笑,道:“你是我所见的最狡猾最聪明的男人,差点我被你欺骗,铸成终身遗憾!”
    南宫远惊异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李秋萍脸上寒霜更浓,现出一层杀机喝道:“你据实说来,你是不是‘黄皇教’中人?”
    南宫远沉重地道:“我知道,你早就存心杀我这样对你是百益无害,纵然我不是‘黄皇教’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李秋萍惊愕地,道:“你怎会知道我的心意?”
    南宫远仰天一声长笑,道:“你在李家大院中救我出来,第一是不愿‘黄皇教’增一位高手,第二你们想在我身上研究出落魄琴摄魂术之秘诀。可是当你知道此秘密已无法取得,只有干脆杀了我,免得‘黄皇教’中人救我回去,为他们驱使,何况现在正面临着和少林派冲突的时机,你更要杀我不可了,而且你杀我之后,还会布出迷离的现场,说是我为‘黄皇教’中人所杀,可以免除令妹对你的怨恨,我讲的对吧?”
    李秋萍听了他这一番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平生做事果断,机智聪明,有男子汉英雄气慨,此刻却是如此孱弱犹豫不决,她明知杀了南宫远,真如他所说“百益而无一害”,但竟不知为何下不了毒手。
    此时南宫远思忖如何承受劫运,他知道只要李秋萍一出手,自己定难逃毒手。啊!是得想法打开局面,生存下去。
    李秋萍冷峻地道:“为着武林的危机着想,我纵然是错杀了你,也是值得!”
    南宫远沉着地冷笑,道:“你出手吧!”
    李秋萍谈淡道:“以你当今武功,难以躲过我十招,就这样吧!你如能接过十招,便放你逃生。”
    南宫远坚毅地道:“好!好!为着我宝贵的生命,只得接受这奇耻大辱的轻视。但我要告诉你,有一日我亦会这般侮辱你。”
    李秋萍冷冷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定自刎而死!”
    南宫远闻言不胜惊愕,心想:“难道我无法抵过她十招?”
    李秋萍娇躯一晃,施出“素手夺魂”一招,右掌微微挥过来。
    南宫远知她这轻轻一挥,深含凌厉的内功,哪敢硬接,身子微移,右手一伸,突然向她肩头切去。
    李秋萍香肩微晃,避过一击。
    南宫远处于生死关头,不敢有所忽视,欺身而进,倏忽间拍出四掌。
    掌风呼啸,潜力激发,封住了她的退路。
    哪知李秋萍站立原地,任南宫远掌力袭击,浑如不觉,挺立未动。
    南宫远怔了一怔,亦料她必出杀手。
    只见李秋萍腿不曲,身不晃,人已欺至南宫远面前,伸出左手,疾向南宫远右臂上抓去。
    南宫远眼看她伸出的左手,将要触及左腕,他一声大喝。
    右腕一挫一吐,避开了李秋萍的左手,发出强大的无比内劲,反向李秋萍劈去。
    南宫远这一掌内劲强而不猛。
    李秋萍左手一屈一弹,运足真气,右掌五指向南宫远胸前抓去。
    南宫远闷哼一声,全身衣服,颤起涟漪似的波浪,双膝一屈,几乎摔在地上,显然已受内伤。两人这凶猛的交手,已历经了一次生死之劫。
    李秋萍点首冷冷地说道:“你武功确是非凡,尚有四招!”
    语毕,她娇躯猛然欺进,以迅雷疾势素手连挥——
    “拍!拍!拍!拍!”
    南宫远迎手不及,他胸部、肋骨、腹部、左肩各中了—掌。
    南宫远闷哼一声,跌仆地上。
    李秋萍击过四掌后,不发一语,转身驰离。
    南宫远面色惨白,汗珠如豆,忍着伤痛,缓缓欲要站起,却跌倒下去……
    复杂的思绪塞满了南宫远的脑际——
    李秋萍为何不乘我身受重伤无反抗力之机,将我处死?
    难道她不愿担负杀我之名,有意今我慢慢折磨面死?
    像她这样艳丽的女子,竟如此残酷、阴狠、毒辣,实难令人置信!
    我与她素无冤仇,为何要向我下此毒手?
    倘若说李秋萍将我杀死,是对我尚有仁慈悲悯之心,但我却认为这乃是一种极端的侮辱!
    从少林寺逃了出来,短短几日,就历经了两次死亡威胁,并且被卷入了这武林的恩怨漩涡中……
    最后,南宫远切齿愤愤自语:“我南宫远尚能生息,誓要报此大仇,涤雪耻辱!”
    艳阳天穹,无风无云,大地一片炎热,广阔的原野,不见人影。
    草丛中传出阵阵呻吟和微弱的呼声:“水,水,我渴死了。”
    此人便是南宫远,他脸若落日,双目赤红,蠕动着身躯,在草地上缓缓地爬行!
    在这半日里,他已经连续昏迷了五次,每当他办醒过来时,求生之心更强,复仇之心更坚。
    此刻,他想,我要在初更之前,爬至那荒凉的古刹,盼求昨夜那位高人的救助。
    蓦然,原野传出一声呼唤:“南宫相公……南宫相公……”
    那是李秋兰的呼唤声。
    他迅速地爬入一处茂密的草丛中,将身影隐藏起来。
    轻风间,二个美丽的人影并肩疾驰飘至,那是李秋兰与李秋萍。
    她们二人曾有三次,接近南宫远的藏身之处,但是却未发觉他的存在。
    南宫远心中暗叫道:“李秋萍啊李秋萍啊,你不要假作惺惺之态,你知道你愈是如此矫揉造作,我愈发恨你。”
    李秋萍和李秋兰,四道目光向四周搜寻一会,又展开身形向西驰去。
    南宫远待二人走远,勉强坐起,凝神运气,调养生息,直到落日时分,他才踽踽向那座古刹走去。
    他来到一棵白杨树下,遥望着那座钟楼出神,心想我如何能够上那钟楼?
    南宫远轻叹了一声,提着踉跄步子,摇摇摆摆,勉强走到钟楼底层。
    忽然脑际一阵昏眩,他又跌倒地上,昏迷过去。
    夜露湿身,冷风沁凉……
    南宫远缓缓睁开双目,眼前一片黑暗,已是深夜了。
    突然一阵夺人心魄的怪啸起自钟楼顶上。
    啸声一落,从钟楼顶尖恍似殒星般飘下一条人影。
    南宫远放眼一望,只见身前四尺处,站着一位长相诡异的怪人,他双臂与面部长着毛茸茸的黑毛,其形状十足是一头猴猿,骇人的是,他那双眼睛,射出两股金色灿灿的光芒,逼住在南宫远身上。
    南宫远心中怦然一怔,他想:此人大概就是那奇人所说的猴子。
    南宫远微微呻吟了一声,道:“这位老前辈,我求你救救我!”
    怪人闻言突然张嘴怪笑,道:“嘿嘿……我一生所见过的人,大概是只有你这么大胆。”
    南宫远怔住了一会,不明白他所说是什么意思,但怪人又说道:“只凭着你这份胆量,我倒该救你了。”
    南宫远这才会意,原来他是赞赏自己的胆量。因为他这种怪猴似的丑恶长相,就是在白天,人一见也要胆颤心寒,怎敢再和他讲话?
    南宫远恭声道:“老前辈援手相救,晚辈终身难忘。”
    怪人嘿嘿地阴冷一笑道:“你忘不忘,我不管。”
    语声中,南宫远只感全身一震,自己手臂已被怪人巨大的手拿抓住,身躯凌空疾飞而起。
    晃闪间,南宫远已落在十余文高的钟楼顶尖,他暗暗震惊,万没料到这怪人的轻功如此高强,真是旷古凌今。
    他展目一扫四处,只见这钟楼顶尖东西两方,是置着两张小凳,正中果然摆着有一盘象棋残局。
    怪人嗯了一声,说道:“你这伤势,真是罕有。”
    南宫远听他话音,方知自己伤势极端严重。
    他凄凉地叹了一声,道:“老前辈,我的伤可是无救了?”
    怪人金睛一翻,怒道:“天下武林没有哪种武功我不知道,你是被西域心道门一派的武功所伤,只是心道门自从无心道长关天通死了之后,武林中失传此门奇功已经有一百多年了,但你身上伤势,明明是被心道门的素女七阴指所伤……”
    南宫远在少林寺时,曾经听天罗僧说过,天下各种厉害的武功,莫过于这素女七阴指,它是名列武林第三种绝功,一指点出,立刻有七道无形的真气,分袭身上七处心脉,端的厉害至极。
    南宫远惊道:“怎么?那就是素女七阴指?”
    怪人冷笑道:“你也知道这门武功?”
    南宫远轻轻点头道:“中此指者,心脉略起红线,十二个时辰后,血气凝结,纵是罗汉神仙,也无法拯救。”
    怪人突然怪叫一声,他那双毛茸茸巨掌,闪电似地拍向南宫远穴道。
    原来南宫远说完那句话之时,白眼一翻,喉咙中发出咯咯的怪响,因为他中指已将近十二个时辰。
    若不是怪人即时发觉,稍迟一刻,便是华陀再世,扁鹊重生,南宫远也难以保住性命。
    晨曦的湿气使南宫远由冥中醒了过来。
    他闭着双目,首先深长地吸了二口新鲜空气,顿感中气充沛精神焕发,蓦地他张开眼睛……
    那毛茸茸的怪人,却裂着一张坚嘴,对他笑了一笑。
    南宫远赶忙对他一躬身说道:“若不是老前辈援手相救,晚辈早已命丧黄泉,如此浩海深恩,晚辈没齿难忘。”
    怪人咯咯一阵尖笑,道:“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远朗声道:“晚辈复姓南宫,单名远。”
    怪人又问道:“你师承?”
    南宫远道:“晚辈原是少林的火工小厮,现在是少林派追杀的叛徒,唉——言来话长了。”
    怪人闻言笑道:“南宫娃儿,你不要对我说谎,我虽然救了你一命,但瞬间也能毁去你的性命。”
    南宫远急道:“老前辈,我所言皆是事实,绝无半句谎言。”
    怪人道:“你知道我是谁?”
    南宫远茫然摇一摇头,道:“不知道!”
    怪人突然双睛暴出一缕金光,道:“那你为什么会来到这古刹?”
    南宫远心中一骇,他知道这人极是凶残怪僻,一言说错使会引起他的杀机,想罢,南宫远道:“我……”
    突然一缕语音飘然传入耳际:“你不要说出真相来,他是四十余年前名震天下武林的九天人猿,是个极端诡僻凶残的怪物,他居然对你追根问底,已对你有着好感,绝不会杀了你,你不妨以赌约和他作交换条件。”
    南宫远闻言灵机一动,道:“……我,我不要说。”
    怪人乃是昔日震撼天下武林,人闻其名为之心寒丧胆的九天人猿,此时他见南宫远大胆的回答他的问话,不禁呆愕了一下,道:“你为何不要说?”
    南宫远微微笑道:“我就是不说。”
    怪人道:“南宫娃儿,你真有胆子。只要你说出何人叫你来这古刹,我便答应替你做一件……”
    南宫远得了隐在暗处的高人传话,心中已有了计算,闻言后笑道:“多谢老前辈,噢……老前辈,你在跟谁下棋啊?”
    他故作惊疑的指着前面那一盘象棋。
    九天人猿有着象棋癖好,经南宫远说起,他陡然想到这难对付的残局,如到落日时分还不能获得破解之法,自己便要输定。
    九天人猿反问道:“你也会下象棋?”
    南宫远双目注视那部残局:“是哪位高人下了这步好棋?”
    九天人猿惊疑道:“怎么?你看出这步棋的厉害?”
    南宫远微微一笑,道:“我已经好久没下过象棋了,老前辈我们下一盘如何?”
    九天人猿道:“不行不行,这盘棋我和一位老朋友赌约的。”
    南宫远问道:“不知你们相赌什么?”
    九天人猿道:“赌人命。”
    南宫远征了一怔,道:“你们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九天人猿裂嘴一笑,道:“不是赌我们的命,是别人的命。”
    南宫远闻言更是迷糊,双眉做皱问道:“是什么人的命?”
    九天人猿笑道:“大下江湖武林每一人的命。”
    南宫远愈听愈奇,这样说来,此盘棋关连着天下江湖武林的命运,我怎么能够插足其中?他思念未完,九天人猿哈哈笑道:“南宫娃儿,你是不是要知道这故事?”
    南宫远道:“什么故事?”
    九大人猿道:“在四十年前,有位凶恶至极的怪人,他生性嗜杀,那时杀人难以数计,而且因他武功很高,无人是他的对手,虽然天下各派都要杀他,但难以如愿……”
    南宫远察言观色,已知他所说的那人就是他自己,但南宫远仍然装着不知,问道:“老前辈,不知那人是谁?”
    九天人猿突然仰首怪啸一声——身如脱弦之箭,疾射了出去。
    南宫远见他竟然由十余丈高空纵身直下,甚是惊佩,不禁俯首望去。
    只见九天人猿的身影,在阳光下一闪,垂落地面。
    原来古刹前面,不知何时站着三位黑衣人,只闻九天人猿又—声夺人心魂的怪啸。
    紧接着,响起三声惨叫……
    那三位黑衣人一一倒了下去!
    南宫远看到他快似闪电的杀人手法,骇异万分。
    一声长笑响起——
    呼的一声轻啸,九天人猿又由地面飞到钟楼顶尖。
    南宫远哪里看过这种身手,他几乎不相信人类会有这般绝快的身法,不禁呆呆地望着这怪物。
    九天人猿道:“娃儿,那三人是黄皇教中人,所以我毫无所虑的杀了他们。”
    南宫远噢了一声,道:“若不是我亲眼看见,我不相信老前辈竟有这般精绝的武巩。”
    九天人猿得意地一笑,道:“天下只有一个人的武功使老夫佩服过,此外……嘿嘿……”
    确实,当今武林,像九天人猿这般高强的武功真是罕见。
    九天人猿笑了一阵,道:“南宫娃儿,老夫告诉你,我说的那怪人,便是我。”
    南宫远早已料到就是他,仍装的惊噢了一声,道:“想不到晚辈平生有幸遇到老前辈。”
    九天人猿接道:“若在四十年前,你遇到我,那你可算是晦运当头了。”
    南宫远问道:“老前辈,你说曾有一人武功使你佩服,不知所指何人?”
    九天人猿答非所问,说道:“……当年老夫几乎将整个江湖武林闹得天翻地覆,有一日,忽然有一位青年叫我不要杀人,当时我感到这青年真是胆大……”
    南宫远道:“老前辈有无和他较量?”
    九天人猿道:“我曾经出手打他三招,但都被他巧妙的闪过,突然他由怀中拿出一支铁笛,吹奏一曲,奇怪得很,那笛声使我心神有些浮动,竟然不再出手打他,于是那青年收了铁笛,向我说,他虽然武功不如我,但能够以笛声摄住我的心神。”
    南宫远叹道:“尘世间万物真是无奇不有,老前辈所说吹笛人,不知是何称号?”
    九天人猿仍然不答他所问,继续道:“……从那天之后,我们成为朋友,寸步不离,每当老夫不耐烦欲要杀人之时,他便约我下象棋,他说:如果我的棋力能胜过他,他便不再约束我去杀人。如是四十年,我的象棋始终下不赢他。”
    南宫远闻言恍然大悟,原来他所说:这盘棋是赌着天下江湖武林中人的性命,其原因在此。
    如果以九天人猿刚才杀人那种绝技身手,在江湖中任意横行,的确是一大祸害,天下武人不知要有多少将死在他手下。南宜远想罢,暗自吸了一口凉气,道:“老前辈,是否还打算出入江湖杀人?”
    九天人猿道:“可是我的象棋始终赢不了他。”
    南官远道:“如果你象棋有赢他的一日,你不想履行诺言,重出江湖杀人?”
    九天人猿笑道:“四十年来我的凶性已经被他那悲天悯人的德性感化不少,不然你哪有命在,嘿嘿……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刚才我又燃起凶性,出手杀了黄皇教三人。”
    南宫远听他语言充满着矛盾,真感到这人的性格孤僻至极,捉摸不定,又像似禽兽一般野性难驯。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九天人猿,乃是人兽的混合结晶!
    蓦然……
    远空飘来一缕清晰的语音,传入南宫远耳际:“南宫远,你现在残伤虽然好了,但你仍未脱除‘落魄琴摄魂术’,如不赶紧解除,落魄琴音一起,你的神智仍要受制,普天之下,能够解除‘落魄琴摄魂术者’,只有九天人猿一人,你不要以为他愚笨,其实这九天人猿,聪慧灵智,而且他跟黄皇教主有着不平凡的关系,你绝对要以破棋之法相约,让他疗好你的残疾。”
    南宫远听到这传音入密的语音,立知又是昨夜那吹笛人的传语,但是,他想不出这奇人是怎么样的人物?
    吹笛人好像对于自己一切情形,知道得很清楚,以他屡次暗中相助,当然不会是要伤害自己,但他这话却令人感到无比诡秘。
    九天人猿明明刚才杀了黄皇教中人,为何他又说九天人猿和黄皇教主有着不平凡的关系?
    突然,南宫远看九天人猿那双眼睛暴射出一缕骇人的凶光,凝视着自己,南宫远暗自警惕戒备。
    只听九天人猿桀桀怪笑几声,说道:“南宫娃儿,你能看出这盘棋破解之法吗?”
    南宫远看他那充满狞笑的神色,不知他此刻怀着何种心机,便答道:“让我仔细看看。”
    他双目注视着棋盘余子。良久,良久……
    南宫远噢了一声,他记起昔日曾经看过这一局棋,只是想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又是和谁下的。
    九天人猿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你想出来没有?”
    南宫远微微笑,道:“这着棋我能够破。”
    九天人猿道:“你如能将红方的棋转危为安,我便给你一件东西。”
    南宫远轻声笑道:“不知老前辈要给我什么?”
    九天人猿由怀中摸出一个玉盒,“铮”的一声,金盒铿然开启。
    南宫远顿时感到一股寒气逼人,玉盘中反射出晶莹耀目的亮光,被阳光一射,使南宫远双眼眩迷难睁。
    他移动了一下位置,再睁开眼睛看去——
    那是八柄小剑,长只三寸,雪白如玉,小巧玲珑,令人一着便知是件宝物。南宫远怔愕许久,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新奇的小剑。
    九天人猿笑道:“这八柄小剑,是我在四十年前得到的,因刃锋锐利至极,且铸得又是巧夺天工,我得到后视为珍品,一直怀带身边,只要你能将这盘棋局破解之法说出,我便赠你此剑。”
    南宫远摇摇头道:“这八辆小剑,我虽然喜爱,可是……”
    突然那传音入密的声音又飘来:“南宫远,这八柄剑,无论如何,你要将它要来。”
    九天人猿问道:“可是什么?你说说看。”
    南宫远本来要说可是我不要它,但一闻得传语,急忙改口说道:“……可是,鱼掌不能两得。”
    九天人猿道:“什么鱼拿不能两得,你还要我的什么东西?”
    南宫远摇头道:“不是还要你什么东西?而是意请你老人家帮助我一件事,但这八柄小剑,我喜爱至极,又舍不得放弃这机会。”
    九天人猿笑骂道:“你能不能破这局棋还不知道,竟然对我讨起价来。”
    南宫远道:“这样说来,老前辈是答应我的要求了。”
    九天人猿道:“不知你要请我帮助什么?”
    南宫远道:“替我疗治另外一种疾病。”
    九天人猿笑道:“我以为是什么艰难的事,好!我答应你。”
    南宫远想不到他会轻易答应自己,心中暗喜,于是道:“这局棋明明是黑方败,但其最厉害的是黑方所有出的疑阵,令人无法看出它的败着。老前辈你以为如何?”
    九天人猿沉思一阵,仍然想不出。
    南宫远笑道:“可是红方虽然明知黑方疑阵,但却犹疑不决,因为一步走错,黑方叫将,红棋便败。所以令红方没有施退攻势的机会。”
    九天人猿眼望着南宫远问道:“你的意思,是叫红方调车守将?”
    南宫远点头道:“当然是易攻为守,虚守实攻。”
    九天人猿仍然不解道:“什么叫虚守实攻?”
    南宫远笑道:“红方调车守将,转守势,但其实是最凌厉的攻敌之策。”
    九天人猿道:“我仍然不知你的棋势走法,如照你所言,红方车、炮两子便要失去,以后如何阻挡黑方庞大兵员。”
    南宫远哈哈一笑,道:“红方弃车、炮二子,乃是诱黑车、马陷入死角,然后红方可进马虚攻,诱敌车回掉,进卒叫帅……”
    九天人猿拍手叫道:“妙着妙着,再来歪将一着,却是致命打击。南宫娃儿,你怎么能想出这般好的棋。”
    南宫远笑道:“这盘还没完呢!黑方若甘愿弃炮、马留车,红方还处危险之势。”
    九天人猿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棋术却高明如斯,一眼能够看出全盘棋的局势,难得难得。哈哈!哈哈哈哈……我九天人猿隐江湖四十余载,但今日却将要重出武林,天下又将一片混乱了。”
    南宫远听得心中一震,暗骂自己为了私自利益,却引出这位混天魔王荼毒生灵,这怎能对得住天下武林中人?
    而那隐身传语的奇人,居然明知这情形,为何又叫我这样鬃鲐?难道其中另有原因?南宫远啊南宫远!你本来是个平凡的人,没想到在这短短几日间,你周围到处充满江湖恩怨、血腥仇杀。
    他心中一时混乱不清,突然那神秘的语音又传来道:“南宫远,恭喜你,这不但是你之幸,亦是苍天之幸。现在你可以向他要那八柄小剑,然后告诉他你中了摄魂术之情形。待今夜三更时分,你再到此地见我。”
    语音一落,周围沉黑寂然。
    蓦听九天人猿笑问道:“这八柄剑已是你的,你乡上有什么残疾自管说出来,我立刻替你疗治。”
    说着,他将那玉盒递给南宫远。
    南宫远将那玉盘揣入怀中,说道:“我中了黄皇教中人的‘落魄琴摄魂术’!”
    九天人猿闻言脸色一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能解此邪术?”
    南宫远见他脸色有异,心中微惊,急忙答道:“我见老前辈乃是盖世一奇人,谅这样邪术定能解得,其实我也不敢断定你能否疗治此疾。”
    九天人猿冷笑道:“好小子,我居然中了你的圈套。”
    说罢,九天人猿左手如电,疾拿南宫远的腕脉。
    南宫远觉得他这一抓,平淡中含着极端精奥奇妙的手法,令他无法躲过,只感腕脉一紧,右腕脉门已被扣住。
    突然一个娇脆的声音呼喝道:“你不要伤害他!”
    只见钟楼顶尖站立着一位秀丽绝伦的少女,她竟是纤手帮主李秋萍。
    南宫远见了她,心中热血沸腾,他忘记了腕脉被扣的疼痛。但九天人猿却惊异不已,他想不到这位美丽的少女,竟然亦能上达至钟顶,而自己毫无察觉!
    南宫远冷哼一声道:“老前辈,你治不治我,全在你自己,你放开我。”
    九天人猿将手一松,放开南宫远道:“她是谁?”
    南宫远答道:“是以素女七阴指伤我的人。”
    李秋萍闻言大惊,没想到他能说出自己师门武功,但她看南宫远以愤恨的眼光,向自己投射过来,芳心中泛起一阵忧郁。
    九天人猿点点头道:“好!等会我杀了她,替你雪仇。”
    南宫远冷然道:“我要亲自报仇,不必烦劳前辈。”
    九天人猿道:“南宫娃儿,我据实告诉你,普天之下,能解得落魄琴摄魂术者,就只有我那朋友和我联手才能解得,如此看来,你是受我那朋友驱使而来,居然我棋差一着,受了他的暗算,也只得如约为你治疗了。”
    南宫远淡然道:“你治不治,倒无什么关系!”
    九天人猿长笑一声,道:“这就我的弱点,所以他才乘虚暗算,让我跌进陷阱,哈哈……但老夫向来是言诺出口,驷马难追。”
    南宫远真不知他们在争斗什么,颇感迷惑。
    九天人猿由怀中取出一颗黑色丸药,道:“这颗药丸,是解落魄琴慑魂术与失魂丹的药物,你吃下后,再经他天音笛一奏,便可解除慑魂术。”
    南宫远接过那颗黑色药丸,九天人猿又道:“此丸,昔年黄皇教主独赠我三粒,现在剩此一粒,你善自珍藏,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身影一晃,如闪电般跃落下去!
    此时,猛听李秋萍叫道:“你暂时止步。”
    李秋萍娇躯一晃,也直泻而下。
    九天人猿下落之势极快,但李秋萍的去势,亦是快若殒星,九天人猿陡然翻身落地,袍袖疾指,一阵劲风自袖底卷出。
    李秋萍知道厉害,青衣飘动,两掌左右拍出。
    两道暗劲一撞,呼啸排空。
    李秋萍的娇躯被震得往上飞起三尺,旋即轻轻飘落。
    九天人猿见接了自己一道掌力,安然无恙,脸色一沉,双目注视着李秋萍问道:“是谁的徒弟?”
    李秋萍道:“家师已经过世,恕不提名,小女子有些事,想请教老前辈。”
    九天人猿冷笑一笑,道:“有何贵事!请说出。”
    李秋萍道:“首先想请教老前辈尊姓大名?”
    九天人猿淡淡道:“老夫向来不道出姓名。”
    李秋萍又道:“第二,请问老前辈,黄皇教主不知该如何称呼?”
    九天人猿冷冷道:“这一项又不能答复,因我与他有约在先。”
    李秋萍黛眉轻蹙,说道:“第三,再请问老前辈,黄皇教的失魂丹和落魄琴摄魂术解药怎样调制的?”
    九天人猿道:“调制之法我不知道,又无法作答。”
    李秋萍轻叹一声,道:“老前辈,请你老人家能够看在千万苍生的份上,为群生造福,说出破解迷药之法。”
    九天人猿仰天一阵桀桀怪笑,道:“你可知道老夫是谁?我来告诉你吧!我就是四十年前杀人不眨眼的九天人猿。”
    李秋萍闻言大感惊异,道:“九天人猿?没想到老前辈还在人间。”
    九天人猿冷哼一声,道:“老夫今日不愿杀你,去吧。”
    待他转身欲离,李秋萍娇声呼道:“请老前辈留步。”
    九天人猿回身厉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李秋萍获知他是四十年前的混天魔王,芳心震惊不已。她素闻九天人猿昔日的凶威,此人今日若再横行武林,那势必又将酿成浩劫,适才听说他和黄皇教主甚是熟悉,若他加入黄皇教,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李秋萍没动声色,娇声问道:“请问老前辈当今欲往何处?”
    九天人猿脸色一沉厉声说道:“你这女娃儿,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李秋萍道:“请问老前辈,你已经息隐江湖数十年,是否又要重现武林?”
    九天人猿放声狂笑,道:“不久我又要大开杀戒,杨威武林。”
    李秋萍闻言,娇容骤变,且暗自思忖:“由此可知九无人猿毒辣凶狠的本性犹存,武林芸芸众生势难避开浩劫,我李秋萍投身武林,行侠义,救劫难,此时怎能任这魔魁离去?”
    李秋萍轻声道:“恕晚辈失礼,奉劝你老,应秉持正义,替天行道,勿再肆意残杀无辜!”
    九天人猿脸色一沉道:“这个野丫头,胆敢教训老夫?”
    李秋萍道:“老前辈若执迷不悟,后悔迟矣!”
    九天人猿怒火上升,厉声喝道:“你若再一派胡言,恕我收回诺言,取你小命!”
    李秋萍微启朱唇笑,道:“老前辈如不息隐江湖,小女子今日就要向您领教了。”
    九天人猿放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笑,道:“没想到老夫几年不在江湖走动,连女娃儿都已经成了气候!”
    李秋萍道:“你若不信先试我一招!”
    语音甫落,李秋萍虚空一指弹出!
    九天人猿随手一掌拂去。
    “嘶”的一声劲响!
    九天人猿双肩晃动,退后三步,脸色陡变。
    他未料李秋萍这一指,内蕴强劲,功力深厚,九天人猿经此一接,立遭轻创。
    李秋萍施出这一招,只见他仅只微退三步,亦感惊骇。
    九天人猿双掌相抵,不停交搓,目发凶光,咄咄怒视李秋萍。
    这时南宫远已由钟楼尖顶爬下,他见九天人猿,正在运集功力,欲施毒招攫取李秋萍性命。
    李秋萍脸罩寒霜,暗中凝气戒备。
    蓦地,九天人猿大喝一声,一扬右臂劈出巨掌!
    一股劲风挟着阴寒杀气,猛向李秋萍逼来。
    李秋萍素手扬举,虚飘飘连着击出四掌。
    这种内家真力交打,一丝取巧不得,李秋萍掌劲与九天人猿内劲刚一接触,心神立受震荡!
    她赶忙纵身跃起,右手疾迅地抽出背后长剑。
    九天人猿喝道:“你休想逃命!”
    他提身纵起三大多高,施出平步登空之轻功绝技,朝向李秋萍逼去。
    就在九天人猿纵起之时,李秋萍运换真气,飘落地面,九天人猿顺势回转而落。
    李秋萍连人带剑,挥起一道银虹,迎向九天人猿落下来的身躯刺去!
    此乃剑术中最高驭剑之技,若怀此“身剑合一”炉火纯青的功夫,可伤人二十丈之外,不过李秋萍对此技功力尚浅,虽能勉强施出,其威力只达一半。
    九天人猿不觉一惊,右手劈出两股强猛掌风,挡住袭来的剑气,借势一沉丹田真气,收住冲劲,脚落实地,向后跃退越出二丈多远。
    李秋萍功力过浅,受了九天人猿劈出内家罡力的挡势,无力驭剑迫袭,人落地上,银虹随敛。
    因为这驭剑之术,最耗其气,李秋萍落地之后,已是喘喘嘘嘘,她赶忙凝神行功,运气调息。
    九天人猿金睛闪出一片骇人炯光,道:“好厉害的女娃儿,今日你若不死,不出十年,天下江湖武林无人胜过你了。”
    李秋萍傲然一笑,道:“同样的,今日若任你离去,天下江湖武林终会玉石俱焚。”
    九天人猿冷笑一声,道:“你若有造化,再接老夫一招!”
    说罢,九大人猿一掌拍出!
    李秋萍感到一阵阴寒之气,侵入体内,急忙运气,护住内腑,自闭要穴。
    随即娇叱一声,长剑劈山一道银虹!
    但剑光再起,随告收敛。
    李秋萍双肩摇动面白如纸,踉跄退后,喷出一口鲜血,娇躯晃荡,跌仆地上,手中长剑甩落一旁。
    一声怪啸冲向云霄,九天人猿转身腾空而去。
    荒废的古刹,恢复了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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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落日疑云
    此时,正是午刻时分。
    苍穹,一片片白云飘浮掠过。
    蓦然,一声微弱的响声冲破了这寂静的古刹。
    南宫远缓缓步到李秋萍面前。
    只见李秋萍芳容惨白,秀目微闭,黛眉深锁,胸部微微起伏,嘴角渗着一许血丝,徐徐嘘吐兰气,显然受创颇重,不省人事!
    南宫远虽然恨她,但见她奄奄一息,不免激起了同情怜悯之心,尤其是他刚才见她和九天人猿交手的绝世武功,更令南宫远叹惜不已。
    于是,南宫远俯身,拾起她的长剑,且轻轻抱起娇躯,缓步走到大殿走廊下,将她放置在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
    南宫远微微地轻叹一声,仰天凝视,纷纷思绪宛若云絮,在脑海中浮现飘掠……
    他原非武林中人,未料在肇祸逃生的短短数日中,历经了连续不断的惊险、纷争,令他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江湖武林的恩怨、仇杀的漩涡中,似是永无平息。
    他虽想跳离这个是非漩涡,返回故里,开荒耕耘侍奉慈母,共度恬静的生活与天伦之乐,但是,乖戾的命运有如汹涌的浪涛,一个连一个的向他冲击,使他在这个浑沌的激流中,浮沉流转……
    当前,他怎能逃脱少林寺的追杀!
    还有面前的李秋萍不也是时刻都在索取他的性命?
    想到李秋萍,他不禁转头望了她一眼,只见她仍然昏迷未醒。
    南宫远又想今夜会晤了那个奇人之后,将又如何?
    将来?将来真是似幻似梦!
    落日时分。
    突然一声长啸,破空传来。一条白色的人影,疾驰来到古刹外。
    南宫远心中微惊,看他奔来之速,便知来人武功不弱。
    白袍人略微停步环视,接着便缓缓直向庭中大殿走来。
    南宫远细看来人,身穿一袭月白长袍,身材矮小,骨瘦如柴,年约六旬以上,双目神光炯炯地逼视着南宫远。
    蓦地,白袍人将目光移到李秋萍的身上,他震怔地又将目光朝南宫远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
    然后,他干咳一声,厉声问道:“你是谁?”
    南宫远见出言无礼,淡淡反问道:“你是谁?”
    白袍人闻言睑色微变,欠身道:“她是被谁打伤?”
    他手指着旁边的李秋萍,显然这白袍人知道她不是南宫远所伤的。
    南宫远冷冷拒答,言道:“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何必多问。”
    白袍人乃是一位名震武林的高手,一些成名高手对待他无不礼敬三分,今日没想到连遭到南宫远顶撞,不禁心中忿怒,他突然两眼怒视,冷笑几声,道:“小家伙!你胆子不小啊?”
    南宫远剑眉一扬,怒道:“你出口骂人,胆子更大了。”
    这一下真令白袍人又好气又好笑,他怔立一会方道:“你认不认识她?”
    南宫远冷然道:“那么你是她的熟人了。”
    白施人脸色突变,厉声道:“你不认识她,便是敌人,或是想动她脑筋!”
    说话间,陡然白袍一拂,不见他作势移步,已欺到南宫远眼前,两手左右分出,一击前胸,一取左腕脉。
    身法奇速,无与伦比。
    南宫远脚下一错,挪移三尺,避开这一击。
    白袍人见他闪避身子奇奥迅快,心中暗惊。
    这时,南宫远倏的转身,气聚丹田,功行左掌,猛向白袍人背后扑去,右手并指疾点“脑户穴”,左掌含力蓄势。
    白袍人冷哼一声,右手一记“挥尘清谈”,封住南宫远右指,左拿“神龙现爪”兜头抓下,潜力逼人,威力奇猛相当。
    南宫远见势不得不疾跃后退,让过一击,因为他未蓄意和这白袍人厮拼,所以含蕴内力的左掌,敛藏不发。
    白相人亦不再追进,因他见南宫远满脸正气,闻言察色并不像坏人歹徒之类,因此收手,淡然望着南宫远冷笑道:“一招交接,阁下身手,实在不凡,但以你的功为,却无法将纤手帮主打伤。”
    南宫远轻哼一声,道:“当前她的武功虽然胜我一筹,但终有一日她将屈败我的手下。”
    白袍人闻言脸色骤变,道:“这样说来,你和她结下了仇根!”
    南宫远道:“当然跟她有很深的仇恨。”
    白袍人闻言,立即将他重作估计,判断眼前此人定是纠聚众人之力,向李秋萍寻仇把她击伤,此刻又趁她昏迷之中动了邪念欲要……
    顿时,他睑泛杀机,蓦地欺步进招,怒声喝道:“你休想报仇了!”
    未持南宫远开言,白袍人以疾狠的一掌,朝他劈下。
    南宫远连忙右脚向前疾进半步,身形斜转,横掌截斩。
    白袍人身形灵活至极,左腿一旋,疾退数尺,双掌交换出手,眨眼间连劈四掌,而且一掌比一掌力道威猛。
    南宫远一时被他抢去先机,逼得节节后退。
    二人盘旋交叉,倏忽间交手数招。
    白袍人心中暗自惊道:“这少年不知是谁?竟然有这般深厚功力,如果不出绝招,恐难伤他。”
    陡然白袍人掌势一变,劲力阴柔已极,深含一股粘吸之性,浮沉变化,若一缕缕柔细蛛丝。
    高手比武,彼此制机抢攻,不得有毫发之差,南宫远虽然身负绝学,但对敌经验不够,每每于变招出手之际,皆被白袍人绵掌封住,一身本领却难施展。
    此时,南宫远被他那阴柔的掌劲逼得节节后退,无力还手。
    白袍人乘势逼进,激起南宫远满胸怒火长啸一声,左掌右腿齐出,指点掌劈,凌厉无比地攻出十余招。
    白袍人断喝一声,双掌骤施急攻。
    刹那间,掌影纵横,劲风满空,白袍人被南宫远一阵快打急攻的威势阻住,再难迫进一步。
    二人又缠斗一刻功夫,南宫远愈斗愈勇,由劣势扳至平手。
    白袍人似乎不耐久战,呼呼劈出两掌,微一顿足跃退五尺,凝神而立,运气行功。
    南宫远心中暗自忖道:“如让他运功发掌,必然抵拒不易,我何不先发制人?”
    心念转动,立时聚真气,扬腕喝道:“你先试接我一掌!”
    掌势吐处,一股奇劲热飙,猛然向白袍人卷去。
    白袍人已知南宫远的功力深厚,不敢稍有大意,略向左移半步,双掌平推而出。
    两股潜力一接,立时激起一阵旋风。
    白袍人像似功逊一着,其掌劲受南宫远那股刚猛无比的掌力一迫,立时流散消逝。
    哪知自袍人在此时双掌又已弹震而出!
    蓦听一声大喝道:“南宫老弟快退,那是阴毒掌力。”
    喝声中,一条人影疾速奔至,手腕一招,劲风若若,横裹击来!
    这时几股潜力一接,立时卷起地面上沙石落叶,漫空飞舞。
    但见三方人影聚闪,南宫远,白袍人和来人各自往后退了三四步,白袍人双自疾往来人打量,冷声道:“阁下何人?好深的功力啊!”
    这时南宫远看清来人,竟是加盟纤手帮的关东大侠公孙笠。
    追风秀士公孙笠,呵呵一声轻笑,道:“岂敢岂敢,阁下放是百毒叟郎逸道兄,哈哈!
    兄弟公孙笠久闻郎兄大名,屡想拜见,只因兄长行若云鹤,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蓦闻一声娇脆的声音叫道:“南宫相公!”
    原来李秋兰也姗姗来到,当她一见到南宫远心中无比欣喜,正欲赴前,突然瞥见李秋萍卧睡殿中,立时扑了过去,惊声叫道:“姊姊,你……”
    公孙笠听到李秋兰呼叫,转身一看,心中大惊,疾速走了过去。
    南宫远道:“李姑娘,你姊姊被人重伤,昏迷不醒已有五个时候了!”
    李秋兰芳心一阵神伤,急向李秋萍全身家视一番后,疾速握住她的腕脉。
    瞬间,李秋兰泪水如断线珍珠,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公孙笠见状不由大惊,他亲知李秋兰医术精明,如果不是伤得很重,她怎会流泪,于是急声问道:“李护法,帮主怎么样了?”
    李秋兰颤声道:“她伤得很重,我想不到姊姊会被人打得这般伤重。”
    是的,以李秋萍的武功造诣,当今武林又有几人能将她伤得这般严重?
    公孙笠转头望着南宫远道:“南宫老弟,这情形是怎样发生的?”
    百毒叟郎逸道接声道:“老夫来此之时,便见他和李姑娘在此。”
    百毒叟本来以为是南宫远聚众伤害李秋萍,但此刻见他们竟是极熟悉之人,一时不敢指出凶手是南宫远,其实他也茫然不知真象。
    南宫远道:“她是被九天人猿所伤。”
    场中诸人闻听九天人猿之名,心中各自震惊,公孙笠沉声道:“九天人猿,是昔年疯狂屠杀武林苍生的怪猴子。”
    南宫远脸泛怒意点头道:“除了他,还有谁能够伤得了她?”
    李秋兰怯声叹道:“我姊姊伤得这般重,南宫相公,你是不是还恨她?”
    南宫远轻哼一声,道:“现在你们既然来了,我不需再留守此处,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罢,南宫远转头就走。
    百毒叟郎逸道喝道:“暂且留步!”他闪身过来挡住南宫远面前,说道:“咱们这儿事还没完呢?”
    南宫远冷冷道:“你若定要决个胜负,不妨划出道来。”
    关东大侠公孙笠深知百毒叟武功造诣极高,是武林中白道人物,但不知他和南宫远如何起了冲突。
    公孙笠朗声道:“郎兄,南宫老弟,你们二位,是否能够看在兄弟的面上,息止这场纠纷?”
    百毒叟郎逸冷笑一声道:“好说好说,纵是天大的事情,经公孙兄出面也该收场,只是这人傲骨凌人,不知他的帅承?”
    公孙笠道:“一切容兄弟等会再向郎兄解释,倒不知郎兄匆匆赶到此处,系为何事?”
    百毒叟郎逸道接道:“前日在洛阳遇到青城古木道长,得知一些有关纤手帮的事情,因而赶来拜会李帮王,没想到路经此地,却见这个少年和昏卧地上的贵帮主……”
    这时南宫远已悄悄的走出十余步,猛听背后传来李秋兰抱怨的声音:“南宫相公,你……”
    南宫远不自主地停下步,李秋兰抱着李秋萍娇躯,缓步走了过来,双目含泪,说道:
    “南宫相公,纵然我姊姊对你不是,但我却……”
    南宫远见她那张凄楚可怜的泪容,不禁轻叹一声,道:“你姊姊几乎将我打死,你是知道的?”
    李秋兰轻默点点头,道:“姊姊很后悔,我们俩人曾经寻你整日。”
    南宫远道:“你是很善良的,但你姊姊却是极端阴险毒狠,她是故意向你表示后悔,想获得你的宽恕。”
    李秋兰见南宫远面现不屑之色,心内一阵神伤,泪水簌簌流落,凄怨地说道:“你不能太过偏激,把事情想得那么坏,其实我姊姊并没有这种心性。”
    南宫远道:“好吧,那我相信你。”
    李秋兰道:“姊姊若能生还,她会亲自向你道歉的!”
    南宫远震惊地问道:“果真是这样?可她——”李秋兰说:“她是被一种极为厉害的阴毒掌力所伤,寒毒已侵入三阳三阴六脉,若不是她内力深厚,怕早已尸寒。”
    她说到这里,呜咽语塞,旁边的公孙笠脸色亦显一片黯伤,南宫远怔思一刻说道:“李姑娘,你医术如神,难道……”
    李秋兰摇头叹道:“她所中的阴毒掌力,是九大人猿含蕴在内家真力之中劈出,借罡力把寒毒迫侵注入血脉中,这种内伤,以我的功力是无法治愈的。”
    南宫远突然忆起九天人猿伤她之时说:“如你今日能逃生,不出十年天下再无人能胜过你了。”
    这样说来,九天人猿确是下了极重的毒手。
    李秋兰黯然道:“若要医治此伤,需要有起死回生功效之灵药为辅,加雪莲、雪参、干年何首乌等奇珍灵药,但这种药物一时哪里去寻?何况以姊姊之伤势,恐怕难再撑过七天了。如今,武林中尚未有人见过有那般奇物的高人……”
    突然一个冷寒的声音传来:“我不相信天下间,有哪种难治之症能够难倒我!”
    随着话音,大殿中缓缓走出一个身材修长,面容清瘦,穿着灰色长衫的老者。
    这灰衣老者一现身,众人心内皆是一惊,要知众人中没一人知晓此人何时进入殿中,公孙笠和郎逸道仔细一打量来人,却不认识——
    关东大侠公孙笠微微一笑,抱拳道:“公孙笠请教阁下贵姓大名?”
    灰衣老者脸上毫无表情的轻哼一声,道:“我知道你叫公孙笠,不必跟我说名道姓,”
    关东大侠公孙笠涵养极深,容忍了他这般卑视,可是南宫远和百毒叟倒被激起怒忿。
    百毒叟郎逸道干笑一声,嘲道:“几年来江湖武林局势大变,原来出了这样多的大人物,呵呵!呵呵!”
    他说罢,仰首一阵震耳长笑。
    那灰衣老者冷冷道:“你自以为不可一世吗?”
    蓦地他左手激扬,一阵劲风卷起,向百毒叟打去。
    百毒叟早已料到他会出手,于是单臂一击,劈出一股内劲迎去。
    但一掌劈出,竟是毫无阻力,不由大吃一惊,赶忙纵身跃退,只觉一股弹力将自己震得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
    只听灰衣老者冷森森道:“算你机警。”
    百毒叟郎逸道被他一掌逼退,心头大怒,猛吸一口真气,要将阴阳七毒掌功运出,忽听李秋兰叫道:“郎伯伯,请听小女子一句话,我姊姊生命垂危……”
    她说罢,转头对灰衣老者躬身行礼,道:“这位高人请了,如果前辈能够援手相救我姊姊,无论有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灰衣老者冷声道:“我向来不施恩于人,也不受人恩惠,当然我动手治人需报酬。”
    李秋兰道:“我已经说过,你要什么报酬,我都会答应!”
    灰衣老者道:“好说好说!可是我要的东西,你却没有。”
    李秋兰急急问道:“你要什么东西?”
    灰衣老者缓缓说道:“只是区区八柄小玩剑!”
    李秋兰、公孙笠、郎逸道三人听得皱起眉头,而南宫远心中却震惊不已,“八柄小玩剑?”那不是指九天人猿送给自己的那八柄小剑?
    李秋兰问道:“不知怎么样的小玩剑?”
    灰衣老者指着南宫远,说道:“你请他拿给你看!”
    南宫远吃惊地后退了一步,他果然是指自己怀中玉盒内的八柄小剑,除了九天人猿与那吹笛人,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这东西?
    如果说灰衣老者就是那吹笛人,那么他怎么会屡次帮助我?何况这人的声音并不像那吹笛人。这样说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看见九天人猿将此剑赠我。
    如此说来,这灰衣老者既能够逃过九天人猿以及吹笛人的耳目,他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李秋兰双目凝望着南宫远,问道:“你有那东西吗?”
    其实不用问,以南宫远那种情状,场中诸人早已看出他身上必然怀有那小玩剑,倒不知那是什么样的珍品。
    南宫远轻轻点点头,道:“那是九天人猿输给我的东西。”
    百毒叟郎逸道冷笑一声道:“好呀!原来你和那魔王交情颇深。”
    南宫远和公孙笠闻言,脸色微变……
    南宫远突然仰首一声长笑道:“九天人猿对我倒是不错,他不但替我疗治残疾,而且又将他心爱的小玩剑赠我,哼哼,难道你眼红了吗?”
    公孙笠面容沉凝,沉声道:“南宫老弟,你要知九天人猿乃是凶顽卓著,残酷……”
    南宫远不容他说完,厉声接道:“我只知他对我好,而一些自鸣侠义的人,却对我处处阴险奸诈。”
    他这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显然心中有着无比激动。
    关东大侠公孙笠叹道:“南宫老弟,我真为你英俊人才可惜。现在你暂时平静一下情绪想想,难道尘世间没有真正爱护你的人?”
    的确,在南宫远的心中,公孙笠是对待自己非常友善,尤其是在前几日,少林天慧禅师率领门徒要捉拿他时,公孙笠时时都在维护自己,这着实令南宫远深深敬佩感激,现在听他这样一说,不禁……
    他感到自己刚才实在太冲动而尴尬万分。
    李秋兰转首对灰衣老者问道:“阁下自信能疗治这伤吗?”
    灰衣老者冷笑道:“那你有那小玩剑?”
    李秋兰道:“除了这东西之外,不知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酬报你?”
    灰衣老者摇摇头:“没有。”
    南宫远突然轻叹一声,道:“好吧!你如能将她的伤疗治好,我便将那小玩剑给你。”
    李秋兰等人想不到南宫远会如此慷慨,李秋兰双目露出感激的泪光,道:“南宫相公,你……你太好了,我不知如何报答你。”
    南宫远伸手入怀,取那玉盒交给李秋兰,道:“这是九天人猿的东西,他打伤令姊,现在就由他的东西来救令姊的性命,说来真是兰因絮果皆有前因。”
    李秋兰道:“南宫相公,你暂且收着,还不知他能否疗治此伤?”
    灰衣老者轻呼了一声,伸手扣住李秋萍的脉门,细心诊断,骤然间,他的脸色大变。
    诸人见了他脸上表情,不禁心头各自一震,数道目光凝住在灰衣老者身上,不知过了多久。
    灰衣老者摇一摇头,发出一声长叹,道:“没想到我云中鹤身上灵丹异药,对这伤势却毫无补益!”
    公孙笠和郎逸道听了他的话,突然记起一个人来,那就是在四十余年前江湖武林中,盛传着一句“天猿,云鹤,东后,南姬、北侠。”这句话,是表示着武林中五位奇人异士,除了九天人猿经常横闯江湖,令人熟知其面目,云鹤、东后、南姬、北侠等四人根本没人见过他们真面目,何况他们都是四十年前的人物。
    灰衣老者自说是云中鹤,公孙笠骤然想起五奇的云中一鹤,难道面前这灰衣老者,便是五奇中的云鹤?
    李秋兰张大一双眼睛望着灰衣老者,缓缓问道:“请问老前辈,你是五奇中的云中一鹤?”
    灰衣老者不答所问,淡淡说道:“我无法疗治她的伤,你们另请高明吧!”
    他说完话,转身便走。
    李秋兰急声叫道:“云老前辈,你请停下一会,晚辈有话……”
    灰在老者果然转身,转头说道:“听你刚才的话,你对于医道之术,有相当的造诣,不错,她乃是被那泼猿的混天童阴功所伤,虽然我已运用真元打通她的三阴三阳六脉,却仍然无法疗治她。除非现在有一种药物在手,才能将她残伤完全治好。”
    他这句话,说得众人心中大惊失色。
    李秋兰又惊且喜,道:“云老前辈,你已打通我姊姊的三阴三阳六脉?”
    因为这是令人难信的事情,没想到灰衣老者竟在刚才把脉的片刻间,以本身真元打通李秋萍的三阴三阳六脉,这种惊人深厚的内力,非五奇中人莫属了。
    灰衣老者道:“她六脉虽通,但若不在百日内以药物疗治,她武功便尽废去。”
    南宫远突然由怀中拿出那个玉盒,说道:“前辈既然已经打通她六脉,这玉盒之物便如约相赠。”
    灰次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夫虽然极为喜爱此物,但也不会这般失信于人,她六脉虽通,但我仍没将她伤势完全治愈。”
    遂又正色接道:“你怀有此物,切勿示人,否则招致杀身之祸,后悔已迟。”
    语落,灰衣老者身形微纵,人如疾电般没入夜暮轻烟之中。
    李秋兰急声叫道:“云老前辈请你指示何处有疗治我姊姊伤势的灵药?”
    遥遥传来灰衣老者的声音,道:“落日谷万年灵蛇,万年灵蛇………”
    百毒叟郎逸道一声惊叫道:“落日谷,落日谷!”
    公孙笠目睹郎逸道惊惶之状,不禁问道:“郎兄,发生了何事?”
    百毒叟郎逸道脸色惨白急道:“没有没有!”
    李秋兰轻声问道:“郎伯伯,你是不是深知那落日谷的情事?”
    百毒叟郎逸道忙道:“不知道,不知道,老夫就此告辞了。”
    公孙笠叫道:“郎兄,你停一停。”
    百毒叟却像脱弓之箭,疾飞而去。突然一声闷哼呻吟由李秋萍口中传出。
    李秋兰惊喜叫道:“姊姊!你醒了?”
    李秋萍惨然道:“妹妹,你来了,我有一些紧要事情告诉你。”
    李秋兰轻声道:“姊姊,你现在感到体内有无变化?”
    李秋萍苦笑道:“妹妹,不是姊姊看不起你的医术,唉!我知道这伤是无法痊愈了。”
    李秋兰凄声道:“姊姊,你的伤能够好的。”
    李秋萍摇摇头道:“妹妹,你知道我是为谁所伤的吗?唉!
    九天人猿好像熟知我练有心道门的素女七阴指,所以他用一种极厉害的武功伤了我奇经八脉。”
    李秋兰急声接道:“姊姊,你安心休息吧,你的伤已经得到一个高人相助,百日内若能得到药物转治,便可痊愈了。”
    李秋萍闻言,急问道:“是哪位高人?”
    她说着话,轻轻脱离李秋兰的怀抱,娇躯虚弱的摇晃了一下,李秋兰急忙以手扶任她,答道:“是跟九天人猿齐名的云中一鹤。”
    李秋萍惊道:“云中一鹤?”
    于是,李秋兰简略地将经过说了一遍。
    李秋萍突然问道:“南宫相公?是不是走了。”
    她这一问,李秋兰和公孙笠转头后望。茫茫的夜色,哪还有南宫远的影踪,不知在何时,他已经悄悄地离去。
    李秋萍叹声道:“妹妹,我真对不住你,唉!眼观要使当今天下江湖武林局势不沦于浩劫,只有系于南宫远的身上,可恨的是我无故伤了他,令他怀恨在心,不愿和咱们合作,若他让黄皇教罗致去了,那真是我们重大的损失!”
    李秋兰不解道:“姊姊,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秋萍道:“南宫远身上怀有一颗黄皇教迷药的解药,如他能够将那丸药给我们研究出配方,那我们就可以解救被黄皇教迷药惨害的武林同道。”
    李秋兰噢了一声问道:“他怎么会有那种药物?”
    李秋萍叹道:“是九天人猿给他的,唉!我本来怀疑他是黄皇教中人,但见他和九天人猿赌约情形,我感到我错了,可是南宫远这人确实怪异,他有好些地方都使我迷惑难解。”
    李秋兰道:“咱们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去后,再出来寻找他!”
    李秋萍突然问道:“妹妹你说有什么药物能够治愈我的伤疾?”
    李秋兰被她提起,突然想到百毒叟听闻落日谷,匆匆离去之惊慌情形,她转头向公孙笠回道:“公孙护法,你时常走动江湖,可知晓落日谷这地方?”
    关东大侠公孙笠刚才没说一句话,他脑海里便是在想着落日谷这个神秘地名。
    公孙笠摇摇头笑道:“这名字,早在十年前,我曾经听过,但说过这名的三人,却在一夜间暴死客钱中。当时我感到惊奇万分,曾经秘密调查三年,却无结果,也再没听人说过落日谷之名,万没想到今日云中一鹤提起了落日谷,竟令鼎鼎大名的百毒叟惊慌离去,这情形着实使人费解。”
    他微然顿了一顿,接道:“若是我猜想不错,百毒叟郎逸道定然极为熟悉这落日谷的地方,可惜他已不辞而去,不能向他间清楚。”
    李秋兰道:“看他那般惊骇情状,既使问他,谅他也不会说。”
    公孙笠道:“不错,这落日谷大概牵连着什么诡秘事情。”
    李秋兰道:“云中一鹤说要疗治帮主之疾,需要落日谷万年灵蛇,但咱们不知这落日谷在何方,如何去寻找?”
    公孙笠脸色凝重,道:“我会设法探查这落日谷的地方,不过除了这个,再没有旁的药物能治帮主之疾?”
    李秋兰道:“既然已知帮主为何种武功所伤,待我回去查看先师留下的医书方能知晓。”
    李秋兰扶着李秋萍,与关东大侠公孙笠离开之后,迷茫的夜雾中,缓缓走出南宫远来。
    他抬头遥望天色,时已初更时分……
    离吹笛人之约,还有二个更次,于是南宫远在古刹附近缓缓徘徊着,不时拿出那颗丸药近鼻嗅着。
    只觉这药丸无臭无味,倒像有一丝泥土味道。
    风吹草动,魅影摇离,南宫远陡然感到这古刹周围有些阴森恐怖。若是在平时,南宫远真不敢在此地徘徊。
    突然一缕箫声,悠悠传来。
    南宫远征了一怔,暗道:“是他已经来了吗?可是那奇人吹的是笛,而不是箫,而且现在距三更还远。”
    秋月明媚,清霜满地。
    南宫远缓缓移动脚步,蓦然箫声却停止了。
    南宫远暗道:“那大概是另有高人吧?”
    一念未完,那停了的箫声,又重新响起。
    音调柔美,荡空飘来。
    这声音音量不大,但入耳却清晰异常。
    初闻音韵,只觉柔媚婉转,甚是动听。但越听越觉不对,那一缕萧音,有如深闺怨女婉歌,昆仑孤凤哀鸣,声声扣人心弦,南宫远心头一震……
    当他查觉有异之时,便已经太迟了。
    他的心神已被幽幽萧声所摄!
    一时间六神无主,幻像随生,眼前境界骤变。
    只见李秋兰满脸泪痕,含愁吐怨,呜呜咽咽。
    但刹那间,却变成那风骚妩媚的蓝晶星妇人,向他挑逗着。
    瞬间又变为李秋萍,她脸罩寒露,眼露杀机。
    最后却变了那极端美绝娇丽的绿衣丽人,对自己微微娇笑着,顿时南宫远心旌摇荡。
    倏忽间,箫声顿住,幻像消逝。
    南宫远只觉头有点痛,昏昏沉沉。
    在他尚未清醒之时,箫声重复再起。
    这次箫声大异,关关百转,琴瑟和鸣。
    南宫远只觉得心不由主,渐渐神魂飘荡,急忙静坐运功,行起调息吐纳之法,无奈箫声袅袅绕耳不绝。
    若以南宫远当今的功力,不难抵抗这种箫声,只因他中了落魄琴的摄魂术未愈,再经这充满魔力的箫声感染,更易丧失自己的理智,如此他的功力便打了折扣。
    片刻功夫,南宫远已自禁不住,头上汗水如雨,几乎要随那箫声起舞。
    幸好,正当危急当头,那箫声又止。
    经这一折腾,南宫远已是再难承当,站起来走几步,却栽倒地上。
    要知那箫声有一种摄人魂魄的力量,南宫远以本身修练内功,去抵御那幽幽萧音中的魔力诱惑。虽然那箫声在南宫远无法忍受时,倏然停住,但已耗去了他的全身真力。
    这比他经过一场凶狠的拼搏还要厉害,栽倒之后,只觉四肢无力,全身酸麻,好像经过了一场濒临死亡的大病一样。他试行运气,可是四肢关节要穴,都已不能由心主宰,丹田真气,上达至胸,即滞留不动。
    他试运行数次,都是徒劳无功。
    于是他索性躺在地上,望着天上浮动的白云,轻声凄叹。
    突然几声长啸响起。
    一条红色的人影疾奔而来,后面紧随着几位黑衣人。
    南宫远心中一震,他知道那红衣人是黄皇教的人。
    南宫远挺身要挣扎起来,但却无能为力,红影一闪,一个阴森森的红衣人已经到他面前。
    南宫远看见来人吃惊的咦了一声,正是前夜指挥天剑帮主和自己搏斗的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
    嗖嗖,四个黑衣劲装大汉也已经到达。
    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脸上挂着一份冷冷的笑意,看着南宫远说道:“我们真是有缘,嘿嘿!听说你叫南宫远是不是?”
    南宫远仍然躺卧地上,道:“是又怎样?”
    莫霸天阴声笑道:“听说你是第十八号落魄人。”
    南宫远怔了一怔,道:“什么落魄人?”
    莫霸天呵呵一声大笑,道:“当然你现在不知道,待吃下这颗药丸后你就明白了。”
    说着,他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
    南宫远淡淡一笑,道:“生死的事,算不了什么,我南宫远还不会放在心上,但你们若要侮辱我,哼!做鬼也要你们的命。”
    蓦然,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接道:“生死是人之大事,你这人真奇怪,怎么竟不放在心上?”
    莫霸天吃了一惊,转身望去,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已多了一个红衣女子。
    这女人装束诡异,脸上也蒙着一片红纱,长若数尺,全身除了两只白嫩的手外,再也看不到一点其它颜色。
    她的身材却异常玲珑娇小,右手横握着一只晶莹雪白的玉箫,她那袭红衣和蒙面红纱随着夜风飘动,红影荡漾似幽灵,使人感到十分恐怖。
    莫霸天是位跋扈不可一世的霸主,他心中虽然微感惊骇,但却不露声色,冷声喝道:
    “你是什么人?快说,再要装模作样吓人,当心我要下令动手了。”
    这时四位黑衣劲装大汉,已经将红衣女人团团围住。
    红衣女人扬了扬手中玉箫,由那长垂数尺的蒙面红纱中,发出来一阵甜脆动人的娇笑,道:“你要动手,便动手看看。”
    话到这里,她声音突然由缓和变成严厉,喝道:“莫霸天,你率天剑帮数十位高手投效黄皇教,现在于黄皇教身居何职?”
    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听得心中一寒,这女人好像熟知自己底细,他嘿嘿阴气冷笑几声,道:“你这般寻根问底,倒不知是何用意?”
    红衣女人格格一声娇笑,道:“倒没什么用意,不过……”
    话没说出口,只见她身子一晃,曲膝踏足,陡然间,已欺到四位劲装大汉之侧,玉箫左扫右打。
    眨眼间,攻了四位黑衣劲装大汉一招。
    原来四位黑衣劲装大汉,得到莫霸天的暗示,要转身扑拿地上的南宫远,所以红衣女人迅速地发动攻击。
    红衣女人出手如电,一招攻势中似有几个变化,若打若点,似劈似扫,使人有一种封架皆难的感觉。
    这四位黑衣动装大汉武功颇深,他们一见红衣女人招式,觉出对方招术奇幻难测,四人同时退出六七尺。
    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看了她玉萧招式,不觉心中一动,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立时问道:“看姑娘一箫指天,河汉变色,劳驾可是南国仙姬?”
    红衣女人格格一声娇笑,道:“我是南国仙姬?格格!没想到你这名震江湖武林的莫霸天,连声色也混糊不清,真是可笑极了!”
    其实莫霸天何尝听不出她的语音是一个年轻女子,只是他感到这红衣女人箫式奇奥至极,根据传闻,武林中有一位奇女子——南国仙姬,手中一支玉箫,能使河汉变色,日月失光。
    于是,他随便一问,想探听她的来历。
    突听一声叱喝道:“不要动。”
    原来莫霸天突然提起足尖,向地面上的南宫远踢去。
    红衣女人娇叱一声,欺身过来,玉箫已指点莫霸天的膝盖,莫霸天大惊,疾速缩腿后退。
    红衣女人笑道:“我这一招若要伤你,你能够退得了吗?我想你最好赶快回去。”
    莫霸天避过一箫,心里登时冒上来一股寒意,他想不出江湖武林出现了这样一位武功绝高的女子。
    莫霸天冷声一笑,道:“那也不见得。”
    红衣女子突然由怀中取出一面精致的小黄旗,上面绕着一支古琴和一支玉箫,她轻轻一挥,道:“你们不退更待何时?”
    莫霸天这般狂妄跋扈的人物,见了这面小黄旗,陡然睑色骤变,他和四位黑衣劲装大汉齐身对她躬身一礼,转身驰去。
    红衣女子望着五人狼狈去远,格格大笑起来,声音虽很娇脆,只是发自那长垂蒙面红纱之中,却使人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躺在一侧的南宫远心里不自觉生出一种寒意。
    红衣女子缓缓走到南宫远身边,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和黄皇教结了梁子?”
    声音甚是柔和,似乎毫无恶意。
    南宫远隔着那蒙面细纱望乡,隐隐见对方樱唇微启,脸上似乎带着笑意,胆气一壮,他翻身坐起,答道:“我刚才听闻怨声,心中好奇,欲随声寻人,但却控不住被箫声深含的威力感染,受伤于此。”
    红衣女子笑道:“那么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
    南宫远闻言呆了一呆,道:“想死如何?想活又如何?先请赐示,让我斟酌斟酌。”
    红衣女子轻声笑道:“我自从出道江湖武林,遇上过不少奄奄待毙的人,可是我却从来没有伸手救过,当然你也不能例外。”
    南宫远道:“我根本没有求救于你,这倒没什么关系。”
    红衣女子娇笑道:“你想得这么美,我会放你活着走?”
    南宫远道:“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不让我活着?”
    红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刚才救了你一命,现在要将此命收回,难道还要什么仇怨?”
    南宫远凄声一叹,道:“我若要活道,你要驱使我做什么?”
    红衣女子笑道:“我要你见一个人。”
    南宫远心头一震,暗道:“她会是吹笛人叫来接我的?”
    他口中问道:“要去见什么人?”
    红衣女人道:“这个你不要问,总之你认识的人。”
    说着,红衣女移步向古刹东方行去。
    南宫远抬头望望天色,正是三更时分。
    他想:也许那吹笛人嘱她前来召引自己,于是,缓步跟随着她身后走着。
    但闻得山风松涛,一阵接着一阵而来,间有停歇时,静得使南宫远听到了自已鼻息声。
    这时她登上一段峭壁,向深山中走去。
    南宫远恍似幽灵地跟着她,脑海里不住打转着,他有几次忍不住想问她,但都憋了回去。红衣女子走进一片突岩,回头道:“已经到了。”
    眼前山势奇特,两边都是擎天高峰,这突岩却生在双峰之间,好像是人工借着那天然形势搭成的石帐一般,深有丈余,下临绝壑,形势异常险要。
    就在那绝壑边缘,烟雾迷绕一棵虬枝如铁的矮松影下,隐隐坐着一个人。
    南宫远双目凝神望去。
    她,竟然是个女人。
    矮松下面石桌上,竟然放着一张古琴。
    再走近几步,一个极端美丽的面容,呈现眼前。
    她赫然是绿衣丽人——李家大院的弹琴姑娘。
    但听红衣女子上前几步,道:“师姊,害你久等了。”
    绿衣丽人道:“师妹,你辛苦了。”
    南宫远万没想到这红衣女子会是绿衣丽人的师妹,他心中开始不安起来。
    红衣女子见过绿衣丽人后,慢慢的取下蒙面红纱,现露出本来面目,笑对南宫远说道:
    “你不要怕,咱们不会伤害你。”
    南宫运转脸看去,只见这红衣少女,年约十七岁,但却长得丰满至极,肤白如雪,樱唇喷火,黛眉如画,星目欲流,嘴角间荡起的盈盈媚笑,娇媚之态,逼得人不敢多看,南宫远看两眼,不由自主别过头去。
    绿衣丽人从怀中取出一粒白色丹丸,说道:“你将这粒药丸吃下。”
    南宫远冷哼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吃它。”
    红衣女子娇媚一笑,道:“你中了我师姊的落魄琴摄魂术,吃下这粒药丸后立刻可以解除此疾。”
    南宫远听得一怔,她们怎么会解我这疾病?
    如说她要害我得话,那么莫霸天要我吃下失魂丹,为何红衣女子却阻止了他,她们安着什么心?
    南宫远一时迟疑难决,呆呆站在那里。
    绿衣丽人道:“你可是太奇怪?其实我治愈你这病,乃是要你交换代价的。”
    南宫远闻言好奇问道:“要交换什么?你说出来看看。”
    绿衣丽人道:“你是不是少林叛徒?”
    南宫远冷哼一声,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绿衣丽人道:“那么你心中非常愤恨少林寺的人了。”
    南宫远呵呵一笑,道:“你猜错了,我不恨他们。”
    绿衣丽人又说道:“你恨不恨他们和我无关,不过我有一件事告诉你,少林派向来不会放过叛变之徒。”
    南宫远闻言仰望天空,脑里不住想着她的话。
    “是啊!少林派一定不会放过我,以我单人力量,当然无法对抗少林,迟早我将是少林之囚犯。”
    绿衣丽人又道:“……你乃是极端聪明的人,当然知道后果,虽然你豪气干云,不畏生死,可是像你这种人才,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不值得,太可惜。”
    南宫远听得心中一动,道:“那你要叫我怎样?”
    绿衣丽人和他讲话都是侧着脸,这时突然转过头来,两道眼神盯在南宫远脸上,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加入咱们黄皇教。”
    她这一笑,像是几百种不同颜色的花朵,一齐盛放,组合成无与伦比的娇媚,真是倾城倾国,百媚俱生。
    南宫远只觉她那笑容之中,含蕴着勾魂拘魄之力,瞧得心头怦怦乱跳,慌忙别过头,避开她脸上笑容。
    只见绿衣丽人樱唇启动,一缕清音,婉转而出言道:“你如加入咱们教下,我不会亏待你,若是少林派要寻你麻烦,除非先毁了黄皇教,意欲如何,你思后回答!”
    南宫远定了一定心神,冷冷道:“姑娘盛情,南宫远心领,无论如何我不会加入黄皇教,你们请吧!”
    他转头就走,奇怪得很,绿衣丽人与红衣少女也不加阻止,南宫远走了几步,突又转回来,问道:“姑娘,我有几件事想问问你们。”
    绿衣丽人道:“你有什么疑难不解之处,尽管问我好了。”
    她声音倏地变得很冷漠。
    南宫远轻轻吸了一口气,方道:“姑娘,是不是黄皇教主?”
    绿衣丽人冷笑一声,道:“不是。你是否想知教主之名?”
    南宫远道:“这个我想你也不会说,不问也罢。我想知道姑娘以及这位姑娘的芳名。”
    绿衣丽人微一沉吟,道:“我复姓东方,名莺珠。我师妹姓陆,名水寒。”
    南宫远道:“这样说东方姑娘并非是李家大院中人了,但不知李家大院的主人,威震八荒李武彦,现在生死如何?”
    绿衣丽人东方莺珠道:“他还活着。”
    南宫远道:“不知在哪里?”
    东方莺珠道:“在落日谷。”
    南宫远听得心中一震,“落日谷”之名,他是第二次听见。
    南宫远道:“不知落日谷在什么地方?”
    东方莺珠冷道:“天下江湖武林中人闻听到‘落日谷’之名,非死不可,难道你不怕死几次?”
    南宫远道:“那么你们听到落日谷之名,为何不会死?”
    他这一问真使人啼笑皆非。
    东方莺珠冷声道:“你问完了没有?”
    南宫远道:“只要你说落日谷在什么地方,我的问话使完了。”
    东方莺珠道:“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落日谷在九宫出东云峰和西云峰之间。”
    南宫远喃喃道:“九宫山东云峰和西云峰之间,九宫山……”
    东方莺珠道:“你话已问完,现在让你选择一个死法。”
    始终沉默的红衣少女陆水寒,格格一声娇笑,道:“师姊,你对他谈的话未免太多了,如果师父怪责起来,你我都担当不起。”
    东方莺珠道:“师父叫你来河南,可是替代我的职责?”
    陆水寒道:“不敢,师父派我和大师兄下山,除了大师兄去执行另一项任务,便是帮助师姊一切事情。”
    东方莺珠道:“顺便监视我的行动是不是?”
    陆水寒娇声笑道:“这是师姊自己要这般想。”
    南宫远听他们师姊妹一番言语,他陡然感到她们虽然是至亲的师姊妹,但彼此间互不信任。
    那红衣少女看起来笑容满面,但她的心机却是无比刻毒阴沉。
    东方莺珠道:“师妹武功胜过我数倍,如你要伤我是轻而易举的。”
    陆水寒笑道:“可是师姊尽得了师父之机智绝学,要暗算于我,愚妹真无法防备。”
    东方莺珠突然幽声一叹,道:“水寒师妹,咱们从师相处十年,难道没有半点手足情谊?”
    陆水寒娇笑道:“师父曾经说过,我们师兄妹之间,不可存有半丝情谊,纵然师妹犯过,也要惩罚不贷。”
    东方莺珠娇躯微然颤动一下,道:“师妹,你是说我有做错的地方?”
    陆水寒道:“只要杀了他灭口,你便没错。”
    南宫远听得一惊,忖道:“果然这陆水寒,为人阴毒残酷,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娇媚女子,心肠却是如此歹毒。”
    南宫远想到此,不禁悄悄转身而去。
    猛听一声娇喝道:“站住!”
    南宫远仰首一阵哈哈大笑,陡然转过身来,因他知道无法逃过她们,不如和她们一拚,鹿死谁手,还难逆料。
    只见陆水寒红衣飘动,满脸娇笑对他走来。
    东方莺珠陡然站起来,道:“师妹,帅父向你说,颠覆中原九大门派的任务由谁主持?”
    陆水寒回头笑道:“全由师姊一人主持。”
    东方莺珠道:“这样就对了,你知道我放他之用意吗?”
    陆水寒道:“但是你犯了黄皇教之大忌。”
    东方莺珠突然由怀中取出一面黄色的小旗,两面皆缠一支古琴,她扬了一扬说道:“师妹,你退下。”
    陆水寒格格一声娇笑,也由怀中取出那面小黄旗,扬了一扬,说道:“是我叫师姊退下,还是师姊命我?”
    东方莺珠一看那面小黄旗,脸色骤变,说道:“想不到师妹已经取得师父至高无上的仙琴讨伐旗。”
    陆水寒将旗收入怀中,对南宫远嫣然一笑,道:“本来你可以多活一些时候,只是大多嘴了。”
    南宫远冷哼一声,道:“你想的倒是容易,难道我会束手待毙吗?”
    说罢,南宫远右手呼的一掌,平胸直击过去。
    在这宽不过二丈有余的突岩狭道上动手,除了硬接硬打地力拚之外,很难施展腾跃闪避之术。
    南宫远一掌猛击,掌风潜力,涌满空间。
    陆水寒娇声笑道:“你的功力好像极是深厚。”
    耳闻衣襟飘动,一条红影迅快无比地欺近身侧。
    南宫远只感全身左右摇动,砰砰几声脆响,双颊各自中了两掌。
    这四记耳括子,不但打得迅快,而且手法奇重,只打得南宫远满口鲜血泉涌而出,神智混乱。
    他定了定神,只见陆水寒满脸娇笑,站在面前。
    南宫远一阵羞耻,激起了满腔怒火,左手陡然一招“玄鸟刮沙”,斜击过去,右手疾如星火地伸出。
    陆水寒见了这一招,怔了一怔。陡然南宫远的左掌,疾起一转,五指奥妙无比地扣住了她右腕脉门。
    这等上乘奇奥的手法,实乃江湖上未闻未见之学,陆水寒呆呆望了南宫远半晌,才茫然地问道:“你这叫什么武功?”
    南宫远冷笑一声,道:“这叫还耳括子。”
    他右掌猛向陆水寒娇嫩的脸蛋上括去。
    哪知南宫远只感左手五指一松,陆水寒已挣脱自己左手!
    一招“拂云指月”纤纤玉指疾向南宫远“玄机”要穴上点来。
    南宫远在这瞬间,真是感到这女子的武功,超绝无伦。
    南宫远左手一招“五狱锁龙”,左腿陡向前欺进一步,五指疾向她手腕之上扣去,手肘却撞向她胸前“玄机”要穴。
    这等欺身而进肘指并用的奇攻,迫使得陆水寒收招身退。
    这几招交接,已显露出双方奇高的武技。
    陆水寒做梦也没想到,南宫远会有这般奇高的武功,她始终娇笑如春风的脸,已变为一片阴沉。
    突听东方莺珠说道:“师妹,你大概知道师姊不杀他之心和本教为何迟迟不敢向少林进军之道理吧?”
    陆水寒娇声一笑,道:“师姊,他在少林派是何职位?”
    东方莺珠道:“只不过一个职位低贱的火工小厮。”
    陆水寒突然发出一声银铃般的清脆娇笑,笑声连续不断,直震得满山群谷响应。
    东方莺珠脸色微变,叫道:“师妹,你——”
    语音未毕,但见陆水寒欺身疾进。
    南宫远知她要下辣手,见陆水寒扑来,迅捷如电,立时纵身一跃闪向旁侧,暗中把功力运集右掌,待她双脚刚站实地,一挥劈出。
    一股强猛的劈空潜力,浪翻浪涌般斜撞过来。
    陆水寒轻笑一声,左掌一引一翻。
    登时间一股划空狂飙,随着陆水寒翻转的皓腕,反向南宫远撞击过去,强猛的劈空劲气,激荡起呼啸之声。
    南宫远何时见过这种精奇诡奥武学,不禁大吃一惊。
    他来不及移步作势,猛一提丹田真气,双臂一抖,凌空而起,疾如离弦飞矢,笔直而上。
    那急袭而来的狂飙,掠着他双脚而过。
    耳际传来陆水寒一声荡人的笑声,只见她右手激扬,南宫远胸部好像被人生击了一下,闷哼一声,他凌空的身躯如脱缰怒马,失去了主宰能力,直向那云雾迷绕的绝壑飞去!
    在这生死边缘、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撼山震岳的功声传来……
    一条人影疾射过来,恍惚间,已将南宫远的身躯抱住。
    陆水寒娇叱一声,施出“流星赶月”身法,穿空斜飞,横向来人前面截去。
    她已看出来人身法奇快,是以那纵身跃截之势,超前了数尺距离,两掌亦同时运力出击。
    但见来人宽大的袍袖一拂。
    陆水寒警觉到,这是一种至高的气功,想收回力道跃退时,已来不及,但觉那反弹之力,浪翻波涌般直逼过来。
    陆水寒心知如再勉强运功接招,内脏必被震伤。
    她只得猛一沉丹田真气,功散四肢,双臂平伸,硬把向前疾冲的娇躯收住,刚好落在突岩边缘。
    如果来人力追击去,陆水寒便要落下万丈绝壑。
    急得东方莺珠“铮铮铮”强弹出三声琴音。
    哪知来人那弹击来的力道,适可而止,倏忽间,又收了回去。
    要知一个人内功修为臻至绝顶,力道收发便能随心所欲,来人像似不怕东方莺珠充满杀气的琴音魔力。
    陆水寒横跃截击,虽未能把来人挡住,但她这一拦之势,却迟缓来人跃奔的速度。
    东方驾珠又弹出三声琴音无效,铮铮琮琮,琴音缕缕飘出,……
    来人本欲要去,闻声缓缓转过来,说道:“想不到南国仙姬能调教出这般弟子,无怪魔焰万丈。”
    只见来人脸上蒙着一条青巾,长髯随风飘拂,只露出两只神光逼人的眼睛,左手抱着南宫远。
    陆水寒在他说话之间,已经扑到!红衣飘飘,掌势如缤纷落英,全是进击招数,快的使人眼花涂乱。
    来人左手抱着南宫远,单余右手一掌,拒挡陆水寒迅如雷击的攻势,像似有意试探她武功成就。
    两人交手十招,陆水寒已连用了十种不相同的招势,尽出本身绝学,招招奇奥无比。
    陆水寒虽连出绝招,但却始终无法取得半点优势。
    那青巾蒙面人虽只用一只右掌,但却能着着抢到先机,任凭陆水寒攻势千变万化,均能应付得恰到好处。
    这时东方莺珠琴声愈弹愈欢。
    突然,青巾蒙面人,大笑道:“你们武功都不错,哈哈!”
    眨眼,他便消失在夜色中。
    陆水寒像虚脱了一般,跌坐地上,运功调息。
    东方莺珠也收了古琴,幽幽说道:“当今天下江湖武林竟然还有这般高强武功之人。”
    陆水寒真是内功深厚,她调息一会,站起来说道:“姊姊,你知道他是谁?”
    东方莺珠摇摇头道:“我已下山四年,这人乃是首次遇见。”
    陆水寒道:“师姊,我要立刻回去告知师父,如果这人存心和我们为敌,我们大事定要遭受巨大阻碍。”
    东方莺珠道:“你去吧!代我向师父问安。”
    陆水寒娇笑道:“师姊,我有一句话向你说,师父虽然极宠爱我们,但我们如果做错,师父严厉的惩罚,仍然不会放宽的。”
    东方莺珠道:“谢谢师妹提醒,你自己也多加警惕。”
    陆水寒格格一笑,红影一闪,人已消逝。
    东方莺珠见她离去,洁如玉般手指,轻扣琴弦,铮铮琮琮,响起一缕缕凄凉的韵曲,她美眸中,立刻蕴满了泪水。
    她是位极美丽端庄的武林中人,谁见了她都要神魂无主,可是有谁知道她内心的哀痛?
    她自幼便无父母,二个年来,在她师父残酷阴辣的熏陶下长大,但是她善良的本性却使她感到师父作风的可怕。
    当然她不敢反抗师父,只有在这寂静的深山夜里,以琴奏出心灵深处的哀怨。
    且说南宫远昏迷中听到这充满呼唤的琴音,他要挣扎而起,却被青巾蒙面人伸手点了穴道。
    待他再度清醒之时,只见自己置身在一座高峰,睡卧在一片岩石上,眼前丈外隐隐坐着一个人。
    那人口中含着一支铁笛,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声如百啭黄鹂娇啼乳莺。
    南宫远此刻心中无比平静,他虽然无法看清吹笛人的面目,但他知道此人使是屡次解救自己的铁笛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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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海流真经
    南宫远未敢打搅吹笛人的兴致,静坐一旁轻闭星目,倾耳聆听。
    一缕清音,悠悠回荡,有如深谷涓流,悦耳动听。
    不知何时,他竟朦胧熟睡。
    寒星点点。
    晨风习习。
    东方已露出黎明的曙光——
    南宫远一觉醒来,发觉自己睡在山洞里,身上四周垫盖了异常柔和的野草。
    待他翻身而起,放眼四周一看,竟不见吹笛人的去向,只见石桌上摆满一些水果干粮等食物,旁边一张纸条用石块压着,上面写了几行字:
    “你暂时留此习练功技,这卷书内,记载着天下武林各派武学精要九大招势,我于每日子夜前来授解一招,你要尽力背诵招式变化口诀,不可怠懈,九日后我不再传教,切记切记!”
    下面没有留名,南宫远拿起纸条,果然有一卷书,是用薄薄白绢纸装订而成。
    南宫远看罢,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这真是个一生难求的奇遇,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必定欣喜若狂,如获至宝,可是他此刻却有着不尽的困惑。
    因为他不是狂热于武功的人,他不愿置身于江湖的恩怨,更厌恶武林中的仇杀!
    但是他这几日的际遇,像是一个个死结系在身上!
    真是解不清,理更乱,一结未解,百结复系!
    他似乎无法解脱江湖上的恩怨是非,寻衅仇杀的纠缠,为了保全生命,他决心面对现实,为了抵御外来的侵害,他决心勤学苦练,获得高超的绝技!
    这是——天意?命运?人为?
    南宫远经此决定后,心中顿时轻松许多,伸手取过食物吃饱,然后拿着那本册子缓步出洞。
    放眼一望四周景物,原来这口石洞处在一座绝崖底下的幽谷内,谷中满处盛开着五彩缤纷的山花,流水潺潺,芳草青青,松杆伸空,藤葛飘垂,倒是一处学习武功的好地方。
    南宫远在一株苍劲的老松树下,翻开那书,里面竟然全是经文,字句玄奥,令人费解。
    南宫远皱了皱眉头,他翻到第二页,仍然是一段经文,字意好像更是深奥,他一直翻到第九页,里面竟然没有任何图解。而全是含意深奥的经句。
    他愈看愈是头昏脑胀,感到枯燥无味。
    陡然,南宫远想起天罗僧向自己授解武功时说:“一个人学武,主在练气,气平神则凝,气浮神则乱……”
    他暗叫道:“是啊!我现在心气浮动,如何能悟解这般精奥的武功经文。”
    想罢,南宫远立刻盘膝跌坐树下,凝气调息。
    不久,他气平心静。
    他再翻开第一页,口念那段经文,道:“世尊大意谓学佛乘者初基有二,—曰清虚,一曰勇往,清虚无障,勇往无懈,不先辨此,进退无基。清虚为何?洗髓是也。勇往为何?易筋是也。
    易者变也,筋着劲也……”
    南宫远看完这一段,深思顷刻,不禁欣然点头,继续看下一段,诵道:“……人之弱变为强变挛为长,筋静者柔,筋动者刚。式一出,精化气,气化神,神还虚,虚化五花聚顶,是谓无上大力,力欲意会,变化随心,是谓小乘。”
    这一段经文,甚是费解,南宫远看了几次,都深皱眉头,他虽知道这招之手法,便在这段经文字意中。可是化解了半个时辰,第一页两段经文背诵得滚瓜烂熟,但仍难悟解其意。
    午后时分,南宫远在洞外徘徊,脑海里仍然思索着这招式的动作。
    他立刻凝立地面,双手抱元,气沉丹田,双掌前立,脚踏丁字步。
    南宫远这一作式,脸上神色立刻沉凝,双目神光炯炯,渐渐将神光内敛,有如老僧入定。
    他好像已经沉沉入睡。
    突然,三只飞鸟,由南宫远眼前七尺掠过。
    南宫远大喝一声,他眼睛仍然闭着,可是人如矢箭离弦射出,扬指一弹。
    吱的一声鸟叫,一只小鸟已由空中跌落地上。
    南宫远陡然张开眼睛,呵呵一声大笑。
    笑声中,充满喜悦,兴奋!
    他这一试见功,当然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欢欣,更可贵的是,他感到这一招武功,是多么出奇绝妙!
    他觉得这一抱元守势,任何外敌侵来,都可变化击敌,动若脱兔,快逾闪电,令人无法躲避。
    端的是一致命的绝招!
    日落,夜临。南宫远徘徊洞外。
    这时已是子夜时分,他张目四周瞧望——
    风吹草动,树影摇曳。
    蓦然,一个清朗的语音传来:“南宫远,你悟解了第一页经文么?”
    南宫远闻声望去,只见六七丈外一块岩石上跌坐着一个人影,不问可知,他便是吹笛的奇人。
    南宫远欣喜地答道:“师父,我已经悟解了。”
    说着话,他缓步向岩石走去。
    只听吹笛奇人缓缓说道:“你认我为师也可,不认我为师亦可,但你现在给我站在那里,不可接近我身边。”
    南宫远闻言立刻停步,微微一怔后,说道:“传我武技者皆是我师,当然你是我的师父。”
    吹笛奇人道:“但你需行拜师之礼,而且我派行师之礼甚是麻烦,这待日后设法再依规行礼罢,现在你算是记名弟子。”
    南宫远问道:“不知师父是何称号?”
    吹笛奇人道:“我有两位弟子,相处七年,也不知我的称号,这个你不必问,不过在四十余年前武林中称我为‘铁笛怪侠’。”
    南宫远道:“请师父能够指示弟子师兄是谁?”
    铁笛怪侠道:“她们是女儿之身,并非男弟子,为着你习武能够专心一意,我暂时不告诉你两位同门师姊妹是谁?不过她们以为我已经去世了呢。”
    南宫远默默不语,但他脑海里却想着:“我问什么,他都不答覆我,这是什么道理……”
    铁笛怪侠柔声地答道:“你说第一招已经悟解了,你习练给我看看。”
    南宫远答道:“弟子遵命!”
    说着,南宫远凝立当地,深深吸了几口气后,立刻抱元调息,顷刻间,他已将真气调运平和,然后沉凝丹田。
    渐渐地,他已经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界。
    突听铁笛怪侠发声说道:“这一招名曰:‘返璞归真’。主要便是静,愈静愈能发挥深奥的威力,你开头起式,做得不错。现在,我试试你悟解了其中变化之功否?”
    铁笛怪侠仍然静坐在岩石上,突然他将手指一弹,打出一块飞蝗石,快逾电闪,一下奔到南宫远左肩麻穴。
    南宫远双目轻闭,眼看那块飞蝗石便要击中。
    刹那间,只见南宫远静止的身子晃动了一下,他人已闪出三四尺,叭哒一声,飞蝗石击在后面岩石上。
    铁笛怪侠说道:“你已知其中要诀,但尚未熟练,所以你一击之下没将飞蝗石击中,也就是说,你反击时没将敌人打中。
    这招‘返璞归真’玄妙无穷,乃是练习上乘武功的基础,如你能将这招练到炉火纯青之境,你的内功也无形中增进一层,你一日之功,竟有如此成就,真是难得,本来我打算化费九夜时间,向你授解这九招武学,如此看来大概只须七夜,你便可练成。”
    南宫远内心惭愧已极,没想到自己刚才一击之下,却没将飞蝗石击中,虽然铁笛怪侠这般说,但他仍然闷闷不乐。
    铁笛怪侠又说道:“你的智慧极高,这招‘反璞归真’变化要诀你已经领悟了,明日你的进度是第二第三招,不过,你如没自信领悟其中奥妙的话,不可擅自行动,免得弄巧成拙,走火入魔,切记切记!”
    南宫远道:“弟子遵照师父指示行事。”
    铁笛怪侠道:“今夜到此为止,我要走了。”
    南宫远忙道:“师父!恭问这九招武功是何称呼?”
    铁笛怪侠道:“这九招武功,是一部疯狂武林人争夺百年的《海流真经》中的残篇,这部奇书年代留传极久,曾经为它发生过不少流血事件,争来抢去,已将完整的海流真经拆散,我所得的是极少的一部分,是故不知这九招武学是何名称。”
    铁笛怪侠微然一顿后,接道:“……这九招武学,是一种极巨威力的绝招,百年前心道门掌门无心道长关天通学得了这九招武学后,几乎是天下罕寻敌手。”
    铁笛怪侠话刚说到这里,那双冷寒的电光由七丈外射来,南宫远一碰到他的眼光,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他感到铁笛怪侠的眼神是那么威严。
    铁笛怪侠沉默了一会,说道:“你学成此技后,如果任气行事,仗武作歹,定然会像昔年无心道长关天通走入死亡之路。”
    原来,无心道长关天通在百年前受到武林各派高手围歼,死于黄山红霞峰。
    南宫远朗声笑道:“师父,弟子绝不会持技害人。”
    铁笛怪侠微微点点头,道:“很好!我知你是个可教之材,不致枉费我的苦心。”
    铁笛怪侠说罢,轻轻叹息了一声。
    南宫远闻声一惊,他感到这声叹息,充满了无比的凄凉,他觉得这奇人心中一定隐藏着许多不可告人的忧愁心事。
    铁笛怪侠柔声地说道:“南宫远,你进洞休息吧,我明夜再来。”
    只见他缓缓地站起,走下岩石,无声无息地消逝夜色中。
    七日来,南宫远已将《海流真经》那九招残篇武学全部学成。
    今夜,他仍然目送着铁笛怪侠,无声无息地消逝于夜色中。
    七夜传授绝技,南宫远始终离他七丈之遥!
    他一直没见着这神秘奇人的真面目,就连他的身影,也是一片迷糊。可是七夜传技之恩,却永远烙印在南宫远的心坎上。
    今夜,南宫远毫无睡意,徘徊幽谷中。
    脑海里盘旋着铁笛怪侠那神秘的身影,神秘的言谈,神秘的笛声,神秘的行踪,神秘的……
    他——铁笛怪侠,真是个神秘不可测的奇人!
    更奇怪的是,他好像熟知自己的身世。
    神秘诡奇的黑夜,静悄悄地过去!
    东方层峰现出一片鱼肚白,南宫远混乱的思绪,随着夜色慢慢消尽,默然沉思了一阵,忽然想到铁笛怪侠解释第九招“万物实虚”的经文。
    南宫远将心气平静下来后,左掌横胸直立,右掌缓缓推出,一道真气随掌而出,劈空激荡呼啸,声势惊人,突然一声大喝,南宫远右手倏地一转收了回来。
    奇怪的是,他这一收回右手,那强猛的劲气啸声倏止,好像整个力道被他尽数收回。
    哪知就在此时,三丈开外一株碗口粗细的松树,却无风自倒,但倒下的松树枝干完整无恙,连皮也连着。
    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原来南宫远将有形的真气,运转为无形,将那林松树皮下树心,击得粉碎。
    南宫远试验成功,心中既惊且喜,想不到自己学会这九报绝技,内功竟有如此之高成就,这种神速的进展令他难知其因?
    他犹记得在少林寺时,虽然曾得天罗僧暗中授技,但对于内功一道,却从未学习,怎么自己竟有这般深的内功?难道当人真是天赋奇智,聪慧超凡?
    南宫远所遇的铁笛怪侠是神奇的人!
    可是,他自己不也是极端神奇的人?
    南宫远在那幽谷中,又渡过二三日。
    在这期间,他反覆地习练那九招绝技。
    自然,他从《海流真经》中体验出更多的要诀,而且进展神速,功力猛强,真是一日千里,天下无敌!
    这日,黄昏时分,南宫远离开了幽谷。
    本来他打算先去看望母亲,但突然想起纤手帮主李秋萍的伤势,不知是否痊愈?虽然李秋萍对他并不友善,可是他觉得她那种拯救世人的美德亦是可敬可佩。而且南宫远在东方莺珠口中探出的落日谷的所在,也需先将这消息告知他们。
    不过半个时辰工夫,南宫远已经来到纤手帮那所废院附近。
    朦胧的夜色中,但见屋脊重叠,灰黑一片,这所荒凉的院落,静寂无声,不见人迹!
    但南宫远却知道这庄院四周,暗中密布着纤手帮的高手,轮值守卫,有如龙潭虎穴。
    南宫远走到庄院门口,奇怪的是一路上他却没有遇到纤手帮巡夜的弟子挡驾察问,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庄院大门竟然敞开着,南宫远甚感惊疑:“李秋兰为人深工心计,难道她另有用意?”
    他缓缓地迈进庄院大门,迳向大厅走去。
    夜影下,南宫远看到那大厅之门紧闭着。
    就在此时,南宫远忽听轻微的飘忽声,起自身后。
    他机警地转过身子,哪知一只手已经抓到他肩上衣服。
    这人出手如电,竟无声息。
    南宫远在这紧急关头,顿时想起他在幽谷中所练的绝技,意起招出——
    只见南宫远肩头微斜,左手疾起一转,五指奥妙无比的扣住来人手腕,友敌不明,南宫远并没用力扣他。
    袭击他的人,梦想不到南宫远会有这等江湖上未闻未见的上乘奇奥手法,但这人武功极高,应变亦是极快,他在南宫远没使劲的时候,手腕用力挣脱,右膝如电猛撞南宫远的小腹。
    这一撞,迅如电光石火,受者不死也要重伤。
    但是,南宫远的武功经四十余日来的苦练,已臻高强,何况他所练的九招海流真经武功,皆身随意出的上乘武学。
    对方脚膝一起,南宫远却极自然的向后退出一步,躲过这一撞。
    这时,南宫远已看清对方是个蓝衣人,面目惨白阴冷,那双眼睛露出一丝惊异之光,呆呆望了南宫远半晌,问道:“你是谁?”
    南宫远淡淡道:“我要找李秋兰小姐!”
    一语未完,蓝衣人猛由怀中摸出一锃亮的匕首,跨进一步,一招“拂云指月”,疾向南宫远要穴上刺来。
    蓝衣人刺出的匕首,像似以扫为劈,一刺之势,暗藏着三个变化,极是毒辣迅猛。
    南宫远冷声道:“阁下这般出手逼人,恕我放肆了?”
    他右手一招“五狱锁龙”,左腿陡向前欺进一步,五指疾向蓝衣人手腕拂去,手肘却撞向蓝衣人前胸“玄机”要穴。
    这等欺身而进,肘指并用的奇攻,真是出乎蓝衣人意料之外,攻出的匕首反受所制,迫得他由攻变守,向后疾退。
    一招失机,全盘受制。
    蓝衣人只感右腕一麻,匕首已被人夺了过去,同时,“玄机大”上,也被南宫远右肘轻轻抵住。
    只要南宫远略一加力,蓝衣人立时要伤在他手肘之下。
    蓝衣人生平之中,不知经历了多少阵势,但却从未遇到像今日这种惨败,被人夺去兵刃、制住要穴,他不禁惊骇地呆望着南宫远。
    突然,由大厅中传出一个喝骂声音:“你们黄皇教主是谁?
    怎么迟迟不来,等得老子火起,可要辱骂他三代祖宗了。”
    只听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道:“恁你这种脓包,也想见我们教主?”
    那个狂暴的人,怒吼一声,像似打出一拳,击得墙壁震动。
    猛听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说道:“于施主,你暂时息怒。”
    南宫远蓦听这些语音,脑海里已经闪掠过数十个念头,他知道纤手帮已经产生了巨变。
    他用力紧扣着蓝衣人胸脉,沉声问道:“你是黄皇教中人?”
    蓝衣人被南宫远用劲一扣,骨疼欲裂轻哼一声,道:“你既然已知我是黄皇教中人,还不赶快放手。”
    南宫远冷笑一声,左手一落,将这蓝衣人点了穴道,沉声喝道:“里面的黄皇教徒听着,你们同伴已被我制住了!”
    语音未完,后面传来一个娇脆的声音:“是南宫相公吗?”
    南宫远回头望去,只见后面七丈外,缓缓走来三个艳丽的妇人,她们是黄皇教的蓝晶星夫人、黑鹰夫人、白鹭鸶夫人,紧接着后面又出现了一位手持竹杖的啊红发老者,拥扶着绿衣丽人东方莺殊,她手中仍抱着那只古琴。
    南宫远见了她们,不禁微微一怔。
    蓝衣妇人摇曳生姿地直对南宫远走来,娇笑道:“想不到,我们会在此地见面了。”
    南宫远冷然问道:“纤手帮已经被你们征服了?”
    蓝衣妇人笑道:“不只是纤手帮中人,还包括了天下武林中人。”
    突听黑衣妇人叫道:“仙琴令主驾到,赶快开门迎接。”
    南宫远知道仙琴令主是指绿衣丽人东方莺珠。
    陡然大厅之门大开,迅快地闪出十二位蓝衣人,他们手中务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分列门傍两侧。
    随着厅内走出一个红衣人,他正是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
    这时大厅中突然燃起数十支蜡烛,银光雪亮,只见里面黑压压的人群满座,南宫远看得一呆。
    蓝衣妇人笑道:“南宫相公,仙琴令主有请!”
    这时白衣妇人、黑衣妇人和红发老妪,拥着东方莺珠缓缓走进大厅。
    南宫远闻言紧随蓝衣妇人之后进去!
    南宫远几乎吓了一跳,想不至在这个大厅中,几乎云集了天下各地英雄豪杰。
    偌大的厅中,排满桌椅,靠东坐着十位和尚,他们正是少林派中人。南宫远当然认识为首的是罗汉堂首座天慧禅师及九位罗汉堂弟子,后面是六位黄衣道上,南宫远也认识他们是青城派的古木道长等人。
    西面坐满二十余位老者、大汉,由他们眼中神光看来,竟都是内功颇具火候的成名高手。
    南面竟然是纤手帮弟子,护法连媚及东西南北四大坛主都在,只是来见李秋兰姊妹和追风秀士公孙笠。
    在这些人的四周凝立着九位如僵尸般的高矮胖瘦不同的红衣人、显然这群人是“落魄人”。
    当南宫远星目掠扫厅中诸人时,众人数十道目光却投注在东方莺珠身上,只有少林派的九位罗汉弟子,目见他而陡然动怒。
    南宫远迈步向纤手帮女护法玉箫仙子连媚走去。
    连媚脸罩郁容说道:“南宫相公,你怎么也来了?”
    南宫远问道:“连姑娘,李秋兰姑娘和公孙大侠呢?”
    连媚沉声道:“他们已遭黄皇教囚禁。”
    原来李秋萍在受伤之前,曾经柬约天下各路英雄豪杰,前来共同商讨对付黄皇教大策,哪知李秋萍、李秋兰和公孙笠却神秘失踪,这废院也同时遭受黄皇教的攻击和控制。
    南宫远此时已略知其中概况。
    突听一个狂暴的声音叫道:“莫霸天,那一位是你的教主?”
    南宫远星目望去,只见那人是位黑脸虬须的大汉,身材极是魁梧,由他的外表看来,这人显然是位能手。
    但听莫霸天冷森森一笑,道:“于鹏,你再胡乱狂叫,休怪我下令赶你出去!”
    原来这于鹏乃是江南七省的绿林总瓢把子,为人粗暴,但却是正义之士,他听了奠霸天之言,怒吼道:“莫霸天,久闻你的剑技极是阴辣,我于鹏倒想要领教几手!”
    莫霸天见他磨拳擦掌之状,冷笑一声道:“很好很好,要领教便过来。”
    红砂手于鹏突由坐椅疾扑出去,右手呼的一掌,平胸直击过去。
    莫霸天纵声笑道:“这是你自寻死路,恨我不得。”
    语音未毕,莫霸天手中长剑,振腕推出一片寒光!红砂手于鹏着他剑势心中一骇,急身而退。
    莫霸天冷冷道:“你能逃得出这一剑,我便妄称横天一剑北斗寒了。”
    语未落,于鹏忽觉眼前白光一闪,不禁大吃一惊,脚下加力,向后疾退。
    哪知身后竟然被莫霸天横过一腿挡住,赶忙斜身摔出。
    但觉臂上一凉,一阵奇疼刺心,一条右腕已被莫霸天长剑齐肘切断。
    但听莫霸天冷森一笑,道:“于鹏,你该退隐江湖了。”
    说着,手中剑倒转刺落—一
    南宫远,一见于鹏就要伤在莫霸天剑下,立刻喝道:“给我住手!”
    他内功深厚,这一声大喝,如击洪钟,震得大厅群豪耳中嗡嗡作响,南宫远人如天马行空扑出。
    他喝声未落,人已跃到,一指劈出。
    这一下,迅猛至极。
    莫霸天吃了一惊,长剑疾举,一招“白云出岫”舞起一片剑花,护住顶门,人却向后疾退了三步。
    左手顺势抄住于鹏左手腕脉门。
    这不过是一刹那间的工夫,待南宫远反扑抢救时,莫霸天已经得手。
    南宫远反扑之势,快捷无比,莫霸天刚刚擒拿住于鹏脉门,南宫远指风已到后背。
    莫霸天为人阴沉,他素知南宫远反扑抢救之势,必然快捷无伦,是以在擒拿于鹏左腕后,立时向旁侧门去。
    饶是他应变迅快,后背仍被南宫远指风扫中,但闻嚓的一声,衣服破裂,一道数寸长的口子骤时出现。
    南宫远一击未中,莫霸天已缓过了手脚,左手加劲一带,于鹏身不由主,被他一带之势横在身前。
    这时,南宫远第二招掌势刚好击出,莫霸天左臂潜运内力,把于鹏一推,直向南宫远攻出的掌势迎去。
    一来一迎,迅速无比,待南宫远发觉时,凌厉的指风,已到于鹏胸前。
    这是间不容发的一瞬——
    于鹏根本来不及出言喝止,只得双目紧闭静等一死。
    眼看南宫远手指已沾上了于鹏的衣服。
    就在这生死一刹那之间,他倏然收住右手攻势。
    南宫远这些武功,着实令场中群豪,心中大骇,尤其是少林派的天慧大师,他当场看出这是收发由心的上乘武学,想不到出身少林的一个火工小厮,竟然负有这种绝奥的佛家武学。
    后面的古木道长,低声问道:“他是贵派捉拿的叛徒?”
    但听尊霸天冷声一笑,道:“原来是你,想不到啊!想不到!”
    南宫远冷然道:“你赶紧放开他。”
    原来于鹏右腕被剑砍断,鲜血如注,这时他脸色已成灰白之色,若不及时止血,势将因血流过多致死。
    厅中的天慧禅师已经站了起来,说道:“莫施主,你先放了于施主。”
    莫霸天见了南宫远身子微动,喝道:“你再敢动一步,我长剑要他当场毙命!”
    南宫远星目泛怒,道:“你以为这样便能护住自己?”
    他见于鹏断腕血流不停,已不再犹豫,一声冷笑,欺身直进,左掌横扫一招“挥尘清弹”,右手并中二指,疾点莫霸天“气门”要穴。
    莫霸天双肩微一晃动,带着于鹏退出八尺,右腕一振,手中长剑荡起漫天剑光,迎头劈去去。
    南宫远不避剑势,陡然一个旋身直向莫霸天身侧欺去!
    这一招避袭还击,合一出手,旋身一进,惊险至极!
    莫霸天长剑锋差半才就要击中,但妙也妙在那半寸之间。
    这身手要拿捏的恰到好处,稍错一点,立时便溅血剑下。
    莫霸天虽然久经大敌,会过无数高人,但南宫远这怪异身法,他还是初次遇上,不觉微微一怔。
    就在他一怔之间,南宫远已欺到身侧,右手反臂击出一招“冰封长河”,随手劈出一股潜力,把他长剑逼住。
    左掌指挥,连续拍出三掌。
    这三拿,虽然是先后击出,但因速度太快,看上去好像是三拿一齐出手,使人眼花纷乱,无从避闪。
    莫霸天吃了一惊,全身陡然向后一倒,直待背脊距地三寸左右时,脚跟微一用力,全身贴地退飞出八九尺之远。
    “拍!”一声轻响,莫霸天长剑被南宫远震落。
    这时天慧禅师抢身过来,扶住于鹏,手指疾点制止了他的流血。
    莫霸天和南宫远几招交手,各人都露出了江湖上罕见的绝学,只看得一旁观战群豪个个惊唏不已。
    他们心中都暗暗想道:“莫霸天得横天一剑北斗寒之外号,果然名不虚传。”
    要知南宫远刚才避袭、斯进、逼剑、施击,乃是海流真经的一招绝学,在场的人都感到以自己的武功,定难安全躲过这一招,而莫霸天却能避过,以莫霸天具有这般武功,众人并不感到如何惊异。
    而对南宫远这个未经传闻的年轻人,武功竟如此高绝,怎不令人惊骇万分,数十道目光都投住在他身上。
    就是曾经见过南宫远的人,也都感到讶异,尤其是东方莺珠、蓝衣妇人更加震惊见奇,因为她们曾经见过南宫远的武功并没有今日这样超绝,然而全场只有东方莺珠一人知道南宫远曾被一青巾蒙面人救去,她暗暗忖道:“难道他这四十余日中受到高人的指点?”
    莫霸天避开南宫远一击之后心头怒火高烧,要知他生性阴沉,武功常是深藏不露,江湖武林中人虽知他武功极高,可是没有一人见他的真正功夫,如今,竟在南宫远掌下迫得落剑,怎不令他羞怒至极。
    莫霸天脸上掠过一层杀机,冷笑一声,道:“阁下的武学,实是我莫某生平所遇的劲敌,想不到在这小小的镇上,还能遇上了你这等高人?”
    他仰首一声阴冷长笑,又道:“不过,莫某想不出天下间有哪一门派的武功这等奇奥,不知是那一位奇人异士教出这样一位出色弟子?”
    莫霸天足迹遍天下,见多识广,深知武林中各派武学,虽非精通,但只要对方一出手,必可看出他们渊源。
    只觉南宫远随手一击,无不奇奥难测。
    场中诸人也都想知道这年轻人的门派师承,探究是武林哪位高人教出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弟子。
    在座中的罗汉堂首座弟子铁智僧高声叫道:“他是我们少林派叛徒!”
    此语一出,众人都感到惊讶,反将目光投注到天慧禅师身上。群豪知道天慧是少林高僧,定然不会说谎。
    天慧禅师低喧了一声佛号,道:“他是本寺中一个火工小厮,因犯了本派重大门规,现在老衲正要捉拿他依规处罪。”
    场中群豪中以往轻视少林的人,此刻闻言不禁黯然变色,心忖:一个火工小厮便有这般惊人骇世的武功,看来少林寺的人物真的大不寻常!
    莫霸天虽然不相信少林寺的和尚能够教出这个高徒,可心中也不免信疑参半,他冷然一笑对天慧禅师说道:“那么说来,刚才那一招,是少林绝学。”
    天慧禅师摇摇头道:“据老衲所知,少林派没有那样一招武学。”
    南宫远在他们说话之时,举步向东方莺珠走去。
    天慧祥师以为他要离去,沉声道:“南宫远,你勿走,请随老衲同返少林寺。”
    他语音未落,九位罗汉高弟同时离坐走出,围住南宫远。
    南宫远星目中神光如电,眉宇间隐泛怒意,冷冷道:“我不是少林弟子,只是为填饱肚子,才到少林寺帮杂工,你们若是这样纠缠,恕我不分皂白出手伤人。”
    天慧禅师双掌合十道:“南宫远,你并未行过本派拜师之礼,当然不是少林弟子,可是老衲要问一句,你是哪一派派来卧底的?”
    南宫远冷声一笑,道:“我已经说过多少次,我无门无派,更没受人驱使潜卧少林,信不信随你们。”
    天慧听得白眉微耸,缓缓说道:“既然你不是别派主使,却犯了杀人之罪,谁是谁非,本派规律严明,定可从公论定,你就该随老衲返回少林一趟。”
    古木道长缓缓站起身说道:“天慧禅师请你暂时弃私为公。”
    天慧闻言陡然想起今夜到此之目的,他轻念一声“阿弥陀佛”,伸手微摆一下,九位罗汉弟子顿时退下。
    本来已是剑拔弩张之气氛,竟为古木道长一语消除。
    莫霸天愤怒至极,冷笑一声,道:“牛鼻子,你们今日还想安全离开此地吗?”
    古木道长朗声道:“我们既然敢在这里静等你们调集人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莫霸天,你乃是一位扬名武林的人,必会守信,现在可以说出纤手帮主之下落了吧?”
    同时,南宫远以询问的目光投向东方莺珠的脸上,似在问她:“李秋萍等人擒禁何处?”
    东方莺珠面无反应。
    突然蓝衣妇人用手微招,莫霸天立刻到了她身侧,二人贴耳细语一阵。
    莫霸天呵呵一声大笑,道:“当然可以告知纤手帮主等人的下落了。只是我教仙琴令主问你们其中哪个有胆量去见纤手帮主?”
    玉箫仙子连媚,急急道:“我现在就要去见我们的帮主!烦请带路吧!”
    莫霸天道:“很好,很好,连护法,你随我们令主一起去!”
    这时,东方莺珠,蓝、黑、白妇和红发老妪五人缓步向内院走去!
    连媚迟疑一会,立即举步跟去!
    南宫远喝声道:“且慢,连护法,我跟你同去!”
    猛见莫霸天由地上拾起长剑,跃了过来大喝道:“阁下要去,请待片刻。”
    南宫远扬手一掌,向他劈了过去!旋又叫道:“连护法,你不要走!”
    莫霸天躲过南宫远扑来的一掌,冷冷笑道:“待会你们便无法活命了!”连媚此时闻听南宫远的呼唤,停步回首。
    在这瞬间,东方莺珠等人已走出大厅,同时由那道院门内闪出六位蓝衣人,手中各待一柄匕首。
    大厅中的烛火,顿时齐齐熄灭,周围一片昏暗!
    昏暗中传出莫霸天阴森森的笑声,道:“现在你们是樊笼困兽,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请你们每人吃下一颗我们令主赐给的药丸,另一条路是一个一个前去见纤手帮主。”
    南宫远幽然问道:“莫霸天,你在哪里?”
    要知大厅中一片黑暗,场中诸人虽然都有深厚的内功,但也无法立时暗中视物,莫霸天不答南宫远问话,继续说道:“东墙正中桌子上的玉盘里,盛着七十三颗药丸,你们每人去取一粒。”
    南宫远转头向东面望去,只见一条黑影正在桌上放下一物,南宫远大喝一声,身躯猛扑过去,双掌一先一后,连环劈出。
    这一发之势,非同小可,一股疾猛的力道,直奔那黑影撞去。
    那黑影发觉南宫远扑身过来,冷笑一声,左掌含劲推出,右手抡出一柄匕首。
    未料出手巳迟,只闻一声惨叫,躯体如脱缰之马,轰咚一声,飞撞壁上,口喷鲜血,当即毙命!
    原来南宫远击出力道,分成两股,前虚后实,那黑影尚未接触前面虚的劲力,胸上已被后面那道无声无息的力道而击中!要知这一掌,乃是《海流真经》残篇中第九招,“万物虚实”
    一招蜕变而出的。
    南宫远一下击毙那人,厅中诸人不禁震惊,莫霸天更因南宫远一掌之威,吓得不敢出声。
    南宫远大声喝道:“莫霸天,你若不叫出东方莺珠来听话,我就要伤人了!”
    突听一声冷笑,道:“你纵有匹夫之勇,谅也难敌九位落魄人的围攻。”
    暗影中,南宫远看到九条红色魔影缓缓向他逼来。
    南宫远知道落魄人个个皆是武林中成名高手,被黄皇教毒害,丧失理智,武功极端厉害。
    南宫远顿时以抱元之势,施出那招“反璞归真”。
    他想只要九人一出手,自己便要以辣手伤人。
    突听一声说道:“南宫少侠,你手下留情些,这些人个个皆是昔年叱咤武林的英雄豪杰,只因中了黄皇教迷药,丧失理智。”
    原来古木道长在黑暗中看出南宫远抱元守势中,蕴含极端厉害的锋机,于是出言提醒勿杀无辜。
    南宫远闻言心头一震,暗道:“是啊!如我摄魂术未除,岂不是和这群可怜人一般。”
    一念未完,只见一个落魄人已经出手,他是天剑帮主,手中七星剑挟着一股侵人肌肤的寒气刺来。
    南宫远此刻耳目灵静,只见他身子一闪,避过一剑,却没出手伤人。
    但听一声惨叫,响辙大厅。
    同时,传来莫霸夭阴森森的笑声叫道:“你们不吃失魂丹,便只有丧生落魄人手里,无一幸免,哈哈哈哈。”
    原来另外的落魄人,正向厅中其他人下了毒手。
    又是一声悚然的凄厉惨叫。
    厅中的群豪与落魄人、蓝衣人展开了激烈凶猛的搏斗。
    剑影拳风,晃闪交错!
    血肉横飞,惨呼迭起!
    蓦地——
    南宫远暴喝一声,一掌击退夭剑帮主郭独飘,闪身一旁,高声呼道:“谁有火折子!”
    猛听一个娇脆的声音道:“南宫相公!我有。”
    南宫远疾扑了过去。
    呼呼!二掌逼过迎面攻来的落魄人。
    此时,由他身侧飘来一缕清香异味,他立时感到头昏目眩,南宫远连忙举掌,呼的一声,猛劈而至!
    哀哟一声娇脆的呼叫!
    南宫远疾速扑了过去,扣住那人手腕大声地喝道:“快拿出解药来,噢!是你!”
    南宫远看清此人,竟是纤手帮护法玉箫仙子连媚,想不到她竟是黄皇教派来卧底的!连媚娇声喘道:“你好狠啊!”
    南宫远此刻感到头部愈发沉重起来,他一面运功抵制迷药之力,一面急声问道:“帮主等人在哪里?快说,否则休想活命!”
    连媚朱唇微张说道:“是我害了她们……可我不得不听从指使,解药……在……我身上……一个……瓶子……里装着……”
    突然她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南宫远怀中,气绝身死!
    南宫远不忌男女有别,探手入她怀中,摸出一个小瓶,他急忙倒出一粒药丸吞服下去。
    瞬时间,他脑清智明,放下了连媚的尸身。
    突然,厅中明亮起来,显然有人点燃了灯烛。
    南宫远一眼看到三个蓝衣人,疾向他扑来,呼呼呼,他连续劈出三股雄厚的劲飙。
    三个蓝衣人同时中掌,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大家退出!守住二门。”莫霸天高声叫道。九个落魄人和那些蓝衣人急速撤出,退守第二道门旁。
    凶残的搏杀,此时已停止了!
    厅中遍地鲜血、尸体,惨不忍睹!
    受创的痛苦哀嚎,陡使人黯然心悸。
    这一瞬间的厮斗,黄皇教四人身亡,群豪却有近半数的伤亡。
    诸人似乎历经了一场噩梦,醒来皆怔忡惘然……
    纤手帮的东方坛主辣手魔女朱玉华,突然发现连媚的尸体,惊叫一声,扑了过去。
    南宫远冷冷道:“她是黄皇教的人。”
    辣手魔女朱玉华,惊道:“你怎么说她是黄皇教中人,是你杀了她?”
    南宫远点点头道:“刚才,她用迷药暗算我。”
    朱玉华脸色骤变,喝道:“你胡说,你才是黄皇教中人。”
    南宫远剑眉微竖,道:“不信,你问莫霸天。”
    但听莫霸天嘿嘿一阵奸笑,道:“当今天下各大门派,皆有黄皇教中人,何足为奇。”
    朱玉华闻言惊愕万分,因为她和连媚私人感情最好,连媚竟是黄皇教中人,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天慧禅师目睹厅中惨状,口中连诵佛号。
    陡然他双目暴出一股凌云精光,说道:“古木道长,我们今夜要大开杀戒了。”
    莫霸天冷笑道:“你们若不吃那失魂丹,我若发动二次攻击,看你们能有几个可以生存。”
    此语一出,有几个怕死的人,直向东面桌上走去。
    南宫远喝道:“站住。”
    他这一声大喝,声若洪钟,震醒了那几人的头脑,赶忙后退。
    天慧禅师合十道:“莫施主,你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段,恕我无礼了。”
    莫霸天微然一笑,道:“大师可要替夭行道了?”
    天慧双眸放出奇光,道:“莫施主,我要向你领教几招绝学。”
    铁明僧越众而出,道:“师父请退,让弟子收拾这凶手。”
    莫霸天淡然道:“先后送死,不过是片刻之差。”
    他语音未毕,只见南宫远疾向他扑来。
    莫霸天左掌疾速劈出一股潜力。
    南宫远像似骤不及防,被那力道一撞,全身飘空而起,稳落到三丈开外,若无其事,傲然停立。
    莫霸天大吃一惊,暗自忖道:此人武功,当真令人难测高深,怎么被我内劲击中,怎会毫无损害?
    南宫远疾扑向大厅之门,同时叫道:“各位速退,敌人势力雄厚。”
    呼呼!南宫远劈出两掌,击向扑来的二位蓝衣人。
    他这声喝喊,惊醒了群豪,一阵呐喊,疾涌了过来。
    南宫远劈出二掌,凌空跃起,又扑向莫霸天。
    莫霸天见他凌空击下,知道厉害,哪敢硬接,左袖一拂,向左横跃几尺。
    原来南宫远知道场中九位落魄人,完全听命于莫霸天的指挥,如能将他伤了,或是缠住他,那么九位武功高强的落魄人便成白痴废物。
    南宫远一弯腰,悬空忽地打了一个转身,快似流星,直向莫霸天追去,指风似剑,扫击其背。
    莫霸天双脚还未站稳,南宫远指风业已近身。
    莫霸天心头一震,身子急向前面一伏,反臂一掌“回头望月”,横击过去,右剑也疾刺而出。
    他心知无法闪避南宫远这电光石火般的一击,是以怀着宁为玉碎之心,反臂击去,用尽了生平之力。
    掌风、剑劲、潜力,激荡逼人。
    南宫远虽身负绝世武学,但对敌经验究竟欠缺,莫霸天又是拼着两败俱伤的打法,不顾本身危险,回掌全力反击,果然逼得南宫远收招自保,腰躯一挫,急冲的身子陡然收住,随着那随来潜力,飘退出六七尺外。
    莫霸天冒险化了一招危势,已惊得一身冷汗。
    九位落魄人在莫霸天没有施号之前,却呆呆凝立当地,只剩下十余蓝衣人守住大厅之门。
    十余位蓝衣人武功虽高,却难抵制群豪围攻,眨眼间蓝衣人被伤了六七个,只剩下六人在作生死挣扎。
    莫霸天看得心中更怒,左手疾向怀中探人。
    南宫远纵身扑去,扬手一掌劈下。
    莫霸天心知南宫远的厉害,见他来势奇快,无暇取出怀中之物,右剑左掌,一齐出击。
    他这一剑一掌,凌厉至极。
    南宫远未悟出这一招式,只得暂且收掌后退。
    突听一声娇脆的声音,喝道:“令主传令,退下蓝衣屠士。”
    这时六位蓝衣人又被伤了一位,剩下五人闻言如释重负,疾速退开,群豪蜂涌而出厅外。
    南宫远正在捉摸蓝衣妇人下令撤退之用意,突然——
    一缕琴音疾速飘起,南宫远心中大惊,喝声道:“诸位赶快离开这里,离得愈远愈好!”
    然而,群豪听了琴音,竟然各自停步怔住。
    琴音,像似流水呜咽缓缓而起。
    音调极是凄凉……
    刹那间,群豪睑上神色,都流露出无限的悲伤。
    就是南宫远与莫霸天和九位落魄人,也面露一丝凄然之色。
    琴音铮铮锵锵……
    忽抑忽扬,忽缓忽急。
    像是玉珠落盘,清脆悦耳;
    像是万丈飞瀑,汹涌撼心;
    瞬息变化,扣人心弦。
    众人的心神被这奇异的琴音,牵引至忘我的境界!
    脑际里,空荡荡的:无所意,无所思,无所求……
    南宫远见状,心头一震,他脑海里掠过海流真经中,敛神静气的第九招大法,立刻抱元守气,凝立当地,运起功来。
    瞬间,南宫远已经脱除琴音的羁绊,渐渐进入物我两志之境。
    这时只见群豪一个个目光涩滞无神,落魂失魄,僵立不动。
    突然——
    远处传来一声叹息,说道:“珠儿,不要弹了,再弹连姥姥也受不住了!”
    琴音倏然中断。
    院室门外,缓缓走出东方莺珠、红发老妪和蓝白黑三位妇人。
    只听蓝衣妇人笑道:“你看一个个像似木雕的佛爷似的。”
    白衣妇人问道:“小姐,这些人要如何处治。”
    东方莺珠道:“外边的人,内功皆弱于莫总管和落魄人,等莫总管清醒后自会处置他们,这个人我们提他到李家大院去。”
    她手指着南宫远。
    突然南宫远睁开星目,冷声道:“你想得倒是周到,可是我比他们都清醒得快。”
    东方莺珠等人闻声大惊!
    只见南宫远双目神光湛寒,根本不像受琴音感染刚清醒的人,这样说来,他没有受到琴音感染?
    东方莺珠低声问道:“姥姥,你老人家认为我刚才所弹的琴音怎样?”
    红发老妪哑声道:“这真是怪了,难道天下间有不受琴音感染的人!”
    东方莺珠道:“我曾经见过一人,连他是第二人。”
    红发老妪问道:“珠儿,那人是谁?”
    东方莺珠摇头道:“我不认识他。”
    南宫远由鼻孔中轻哼几声,道:“我问你,纤手帮主李秋萍姊妹与公孙大侠在哪里?”
    东方莺珠淡淡道:“你要见她干什么?”
    南宫远怔了一怔后,方道:“我要知道她们是为何被你所害!”
    东方莺珠道:“她们还没死,你也不用去看了。”
    南宫远冷哼一声,道:“你不说出把她们幽禁何处,今夜休想离去!”
    东方莺珠冷然道:“你有这个自信?”
    南宫远道:“不信你试试。”
    东方莺珠转首向蓝衣妇人说道:“你去接他几招看看!”
    蓝晶星夫人向南宫远微微一笑,道:“南宫相公看来武功大进,我真是献五了!”
    南宫远这时双目微闭,抱元守势,一副不屑理睬之状。
    蓝衣妇人见了南宫远凝立敛神之态,内心吃了一惊,暗道:“他的武功,真是精进得厉害,无怪令主始终要将他收服身侧,如他真能效忠令主,的确是‘仙琴令’势力一大巨擘。”
    她暗自打算着,左手突由怀中摸出一粒粉红色的药丸,拿在无名指中。
    要知南宫远此刻气平心静,表面上他虽是轻闭着眼睛,其实敌人之一举一动,完全在他监视之中。
    南宫远星目一睁,射出一道寒光,注视蓝衣妇人左手无名指中,冷冷道:“这种鬼蜮伎俩,我劝你不要用,否则徒伤你的性命。”
    蓝衣妇人这一举动被他看破,心中大惊,格格一笑,道:“这也是一种武器,既然你知道,更要小心了。”
    蓝衣妇人说着话,长袖一提,已经欺身跨步过来。
    南宫远身子微然一闪,左手五指伸张,猛扣蓝衣妇人肘间关节,这一招变化奇奥神鬼莫测。
    蓝衣妇人咦了一声,拧腰出腿,疾踢过去。
    南宫远被她那勾环玉腿,逼退五步。
    蓝衣人格格一笑,衣袖飘飘,电闪也似地拍出三掌。
    南宫远被她这一招抢尽先机,气得轻哼一声,双手连环击出,也抢攻三招。
    双方的攻击之势,逐渐地转趋激烈凌厉。
    拳来脚往,雪肤玉肌毕露,变化万端,勾人心神。
    不大功夫两人已相搏了二十余招。
    激斗中,蓝衣妇人娇躯一侧,避开了南宫远一掌,斜斜欺上,纤指轻弹,疾向南宫远“曲尺”穴点去。
    南宫远转身出掌之时,忽听蓝衣妇人娇笑,道:“小心了。”
    一把扣上了南宫远右腕脉穴。
    南宫远以为她是要弹出那药丸,竟没想到,她却抓扣自己腕脉,他一着失机,冷哼一声,道:“只怕未必见得。”
    五指一转,划在蓝衣妇人右腕之上。
    蓝衣妇人想不到南宫远有加此奇奥的招式,只觉腕脉一麻,去势顿时一缓。
    蓝衣妇人倏地飞起一脚,踢向他小腹。
    南宫远眉一皱,左手立掌下斩,蓝衣妇人又被逼收腿而退。
    南宫远不再让她抢制先机,右掌一扬,迎胸拍了过去。
    这一招奇奥绝伦,去势若点若劈。
    蓝衣妇人左手一抬,想将那枚迷魂药丸弹出。
    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左手腕脉被扣,背心被南宫远一掌抵住,蓝衣妇人虽然生命攸关,但仍然娇笑风生,道:“我武功承认输你,当着这么多人,你还提着我干么?”
    在这一阵功夫,莫霸天、落魄人、天慧禅师、古木道长、纤手帮四大坛主,皆已清醒,众人正看着他们二人这番搏斗。
    南宫远转头看到数十道目光望着自己,他脸孔泛红,手下一松,放了蓝衣妇人。
    但听蓝衣妇人格格一阵荡人心神的娇笑。
    南宫远眼前呈现一道粉红色的烟幕。
    原来蓝衣妇人就在南宫远放手一刹那,弹破那颗迷魂药。
    南宫远不但内功深厚,而且机智聪明,他在放手蓝衣妇人腕脉之时,早已闭住呼吸,见烟幕一起,他身子摇晃了几下,故意佯装中了迷魂药晕迷倒地。
    只听东方莺珠说道:“莫总管,那些人任你处治好了。”
    说着,她缓缓走了过来,那只葱似的玉手,由怀中拿出一只药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
    说道:“蓝夫人,这颗失魂丹,你让他吃下。”
    哪知蓝衣妇人刚接过那颗失魂丹,地面上的南宫远突然双脚一扫,缠住近侧的东方莺珠双腿。
    这一招,着实太出人意料了。
    东方莺珠无从躲避,被他一勾倒下。
    南宫远身子一滚,到了东方莺珠身侧,左手扣住她肘间关节,将她提带起来。
    一声轻叫,蓝衣妇人劈山三掌。
    南宫远右手轻挥,封住她三招快攻。
    南宫远封住蓝衣妇人三掌,只感背后攻来一杖——
    劲风激荡、凌厉。
    回头一看,只见红发老妪,双手平举竹杖,移步如风又疾点来一杖。
    南宫远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龙钟老态的婆子,移动身形这般快捷,一闪间竹杖已点到胸前。
    南宫远见她点来的杖势奇奥诡秘,像似蕴藏着无穷变化,他在不明了杖势变化之前,只得又退了一步。
    哪知红发老姐原式不变,竹杖又点了过来。
    如是三次,南宫远被逼得带着东方莺珠连退七八步!
    红发老老妪四次点来竹杖。
    南宫远眉头一皱,一掌拍出。
    劲风激荡回旋,声势吓人。
    果然在南宫远一拳击出之时,红发老妪身若幽灵抛杖欺身,一爪抓了过来,速度快得令人无暇注目。
    南宫远睑色一变,右腕挥动,交互击出三拳、四掌,攻势猛恶绝伦。
    这七招急攻,实为武林罕得一见的绝招,南宫远攻出每一拳,每一掌,都是罕闻罕见之学。
    红发老娘欺进的身子被阻,脸色微变。
    她在南宫远凌厉的拳拳逼退之下,双手也随着以出奇的招数,突穴斩脉,极尽诡异深奥之武功。
    转眼间,南宫远七招攻势已尽。
    红发老婆双手回旋,嘶嘶劲响。
    她仅攻出七招。
    这七招掌法,极端诡异,南宫远被逼得又退后七步!
    高手相搏,速度如电,一手一足,便可置人死地,这时双方搏斗已到生死存亡之关头。
    南宫远星目暴出奇光,大喝一声,右掌缓缓推出。
    红发老妪果然非同寻常,她见南宫远推出的掌势不带半点风声,竟然后退避躲起来。
    忽然,一声惨厉的嗥叫。
    九位缓缓逼来的落魄人,其中二位,口喷鲜血,身躯软瘫倒下,有如被吸尽了血,敲碎了骨一般,只剩下一层皮。
    红发老妪闻听惨叫声起,身子猛欺而上……
    忽听东方莺珠叫道:“姥姥!住手。”
    红发老妪欺进的身子果然停住。
    东方莺珠在南宫远扣住关节下,面不改色,可是她见了落魄人之死状,娇容顿变,她冷冷问道:“他是被你杀死的吧?”
    她手指着地下的落魄人。
    这时天慧禅师等人围了过来。
    莫霸天手一挥,要叫落魄人出击。
    只听东方莺珠说道:“今夜一战于此停止,莫总管你退下众人。”
    但见古木道长疾步到落魄人尸体之侧,凄声哭道:“枯木师弟,你死的好不凄惨啊!”
    古木道长说了这几句话,双目泪光闪闪,原来这位落魄人乃是青城三剑的枯木道长。
    南宫远见状,心中极是难过,身子一颤,松掉了东方莺珠的手臂。
    红发老妪一闪间,将东方莺珠和南宫远隔开。
    南宫远陡然惊醒,后悔不该大意放掉了她。
    东方莺珠冷声道:“今夜黄皇教不会再伤你们,而且我也答应带你们去见纤手帮主等人,不过你要先答覆我的问话,你是如何伤他的?”
    南宫远冷然道:“他是被我无形掌力所伤,哼,这个老婆子真是命大。”
    众人闻言惊骇至极,枯木落魄人的死已使在场诸人感到意外,未料竟是被南宫远的掌力所致命,但是他在何时发出那一掌?谁也没有看出来。
    东方莺珠道:“这把掌劲是什么名称?”
    南宫远星目一睁,道:“这一招叫‘万物实虚’,至于武功源流我不能告诉你。”
    “万物实虚”,场中众高手脑海里都在思索着这—招来源,可是没人能够想得出来。
    那红发老妪突然睑色微变,她附在东方莺珠耳旁低语几句,东方莺珠也是耸然动容,可是再没说一句话。
    这时青城派四位年青道士出来抬起枯木的尸体。
    莫霸天身子猛欺过来,冷笑道:“你们不要动他!”
    古木道长寿眉一挑,道:“古木无能解救他生命,但却要救他灵魂,难道黄皇教连一具尸体也不放过?”
    莫霸天冷冷道:“他是本教弟子,他的后事自有本教中人安排。”
    古木脸泛杀机,缓缓向莫霸天走去!
    但听东方莺珠叱喝道:“我已经说过,不许再动十戈,莫总管你退下,十二号落魄人的尸体,由他们收殓好了。”
    莫霸天不敢违抗命令,应声:“是”,恭身而退。
    南宫远缓缓走到古木身前,躬身为礼,道:“晚辈极是惭愧。”
    古木道长知道南宫远内心难过,他微整仪容说道:“南宫少侠,不要为这件事引为内疚,唉……”
    他叹了一声,接道:“贫道师弟,既已中了黄皇教暗算,迟早必死,今日他能够早点脱离苦海,贫道还要致谢南宫少侠。”
    南宫远闻言抬首望天,说道:“我南宫远一日在世,誓要设法救出他们。”
    他说罢,转头对东方莺珠说道:“你要带我们去见纤手帮主!”
    东方莺珠淡淡道:“跟我来吧!”
    残星月影下,东方莺珠一人领先,缓缓走出这座废院。
    南宫远和武林群豪跟在他们之后。
    突然东方莺珠转首停步,说道:“我首先要警告你们,去见纤手帮主后,你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生还,如要保姓名的话,就不要跟来。”
    此语一出,当场有很多人转头走开,仅留剩下二十七人。
    南宫远已知此去凶险难免,于是朗声道:“诸位若和纤手帮无甚关连,倒不必涉险。”
    于是二十七人中又有六人离开。
    古木道长轻声一叹,对着后面四个道士说道:“清风、明鹤、重阳、端辉,你们四人安葬师叔尸首,一并将那些死者尸身也料理好。”
    少林天慧禅师口喧一声阿弥陀佛。道:“铁明,你们九人也去帮助他们埋葬那些死者。”
    此刻,只留下南宫远、天慧禅师、古木道长、纤手帮四坛主七人。
    东方莺珠那双美丽的星眸掠扫了七人一遍,脸上浮起一丝微笑,道:“诸位视死如归真豪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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