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屠龙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章返噗归真
    无月无星,天空像块厚黑的铅板。
    夜风,掠过树梢,发出阵阵呼啸。
    四周的秋虫,唧唧啾啾幽怨凄厉,如泣如诉。
    众人默声无言,沉重的面色,沉重的心情,沉重的步伐,尾随着东方莺珠,来到一座古楼大院之前。
    南宫远心内不禁一惊,原来这是李家大院——黄皇教的根据地!
    南宫远抢步向前,沉声问道:“纤手帮主是在此地?”
    东方莺珠淡淡道:“你们若是害怕,趁现在离去还不嫌迟。”
    南宫远冷哼了一声,道:“好!你带路吧!”
    这时前面四位蓝衣人已经推开院门,东方莺珠道:“莫总管,你带落魄人退下。”
    莫霸天和八位落魄人,步入第一重院大厅,东方莺珠领头却走向侧门。
    呈现眼前的是一个废园,枯树荒草,落叶满地,院墙剥蚀,葛藤蔓悬,随风摇曳,飒飒作响。
    园内一片荒凉!
    阴森!
    恐怖!
    哇的一声,一只夜鸟从树桠跃起,振翅越过众人头顶飞向天空,使人不禁寒悚。
    众人暗凝真气,蓄势戒备,在昏暗的夜色中,徐徐行进。
    除了脚踏落叶的沙沙声响,别无声息!
    静悄,沉寂,似乎把众人的心给凝结住了,不再跳动。
    走了约有一盏茶功夫,南宫远有些不耐烦,出声问道:“到了没有?”
    只听前面丈外传出东方莺珠冷冷的声音:“你放心,我不会跑掉。”
    群豪听得东方莺珠仍在前头,心中稍安。
    蓦然,眼前一亮,众人已走尽这阴暗幽径,面前耸立着一座古楼,四周房院绵亘连接,建筑雄伟壮观。
    南宫远曾经来过这李家大院,对目前的景物并不觉奇,但天慧禅师等六人却看得瞠目口呆,暗暗惊叹,忖想:无怪李家大院是名闻武林天下的“一宫二院三帮”中的一院!
    众人行至至棂前,只听东方莺珠说道:“纤手帮主就在古楼地下室中。”
    南宫远冷然道:“烦你领我们进去。”
    东方莺珠冷声一笑,带着红发老妪黑白蓝衣三位妇人,走上楼门石级,凝立当地。
    南宫远等七人,目见楼门紧闭,她们停步不前,心生疑念。
    蓦听东方莺珠冷冷说道:“你们呆站那里干么?这古楼之门,乃是虚设的,通路是在石级上。你们照着我们一样分立在石级上面。”
    南宫远当先站上第四道石级,于是,天慧、古木、纤手帮四大坛主,也如言上了石级。
    只见最上一级的蓝衣妇人脚尖向一块突出的石板踏了上去。
    突然,这十二道石级,立刻向下沉陷。
    眨眼间,大约沉陷三四丈深,自动停止。
    这是一条幽暗的南道,大约在十余丈外的转弯处,壁间插着一支松油火把,射出黄色的微光。
    东方莺珠道:“进了这里,你们已经离死不远了。”
    纤手帮东方坛主辣手魔女朱玉华冷声笑道:“我们敢来就敢接受死亡的挑战,你带路吧!”
    他们一行七人皆是非常自负的武林高手,虽然在这龙潭虎穴的地道中,仍毫无孱弱惧怕之色。
    南宫远心中暗想道:“只要他们稍有举动,自己立刻先发制人。”
    走尽这条甬道,左右各有一条甬道,东方莺珠领着他们走向左边那条暗无灯光的暗道。
    转了一个弯,这条长长的甬道,本是没有灯亮,这时却泛出—股绿色的光辉,不知从何而来。
    南宫远等人一步一步地缓缓慢走进,甬道的尽头垂着一道白、绿色的珠帘,透出阴森的光亮,映得四周辉闪不绝。
    东方莺珠轻轻掀开了珠帘迈步进去。
    红发老妪黑白蓝三位妇人紧随而入。
    南宫远和天慧禅师等七人,掀帘跟入,登时心中一震!
    原来这间密室,乃是间灵堂,白绫布幔中间摆着三具棺木,满地皆是银箔纸灰。
    南宫远轻哼了一声,道:“你带我们到这里干么?”
    东方莺珠淡淡道:“那三尊棺木里面躺着的人,即是纤手帮主李秋萍与李秋兰和关东大侠公孙笠,你们和他们既然有着深厚的交情,便烧些纸钱,替他们超度一番吧!”
    她这番话,说得没有半丝牵强,没有一丝表情。
    南宫远脸色骤变,厉声喝道:“你们如不肯明告纤手帮主下落,我只有动手逼问了!”
    黑衣妇人冷冷一笑,道:“你的性命尚难自保,还要强替别人出头。”
    纤手帮西方坛主西域玉女剑茹青,猛地抽出肩上长剑,回头对南宫远等人说道:“事情已到这般地步,如果我们帮主当其已经受害,我等也不愿活着回去了。”
    说完,一欺步,振腕挥剑,猛向东方莺珠刺去。
    西域玉女剑茹青乃是闻名江湖的女杰,长剑出手,急劲若风,但听一声金铁大震,长剑被黑衣妇人斜刺来的鹰形三角叉架开。
    茹青挫腕收剑,第二招尚未攻出,黑衣妇人三角叉已经攻到。
    茹青蓦然一提丹田真气,内力宣透剑尖,一招“宝龙引凤”,化开了这一招力道奇猛的三角叉点刺。
    娇叱一声,展开了玉女剑法。
    刹那间,精光电击,剑风似轮,西域玉女剑法原以巧快为主,适宜抢攻,再加上她深厚的内力,攻势愈加凌厉。
    众高手在一侧观战,眼看茹青剑若游龙,在黑衣妇人三角叉下穿来门去,点、刺、劈、截、灵活无比,不禁暗暗忖道:“无怪纤手帮能够在短短三年之中崛起江湖武林,原来四大坛主虽然都是女流之辈,但却有一派宗主的武功造诣。”
    南宫远从来没见过她的武功,今日一见茹青的剑法,也暗暗惊佩,他忖道:“如果以咱们七人之力,足以抵挡她们的暗算。”
    南宫远自从学会了《海流真经》残篇九招绝学后,对于武学一途渐生兴趣,这时见了二人激斗,凝注全神,默察变化,脑海里却在思索着那些深奥的经文,除了那九招绝学之外所包含的武功招式。他这一观赏揣摩,对他武功的成就受益无穷。
    茹青剑气纵横,一连抢攻数十剑,但始终无法将黑衣妇人逼退一步,陡然她剑势一转,右剑左掌交错攻出。
    剑光若满天银星流动,掌风似万丈怒涛卷出,剑走巧着,耀目生花;掌发内力,劲道迫人。
    这一来,黑衣妇人果然是相形见绌,被逼得连连后退。
    眼见黑衣妇人被逼落下风,突听蓝衣妇人说道:“黑鹰妇人,咱们何必和她多费力气。”
    说着蓝衣妇人挥手举出一道潜力,逼得茹青收剑后退。
    哪知就在茹青后退的当儿,东方莺珠、红发老妪、蓝白黑妇人转身向灵堂布幔之后走去。
    南宫远喝道:“你们慢走!”
    但听红发老妪喀喀一阵怪笑,左袖卷出一团白色烟幕,直向南宫远罩来。
    南宫远怕是迷魂药粉之物,赶忙收住身子后退。
    一声娇叱,纤手帮北方坛主妙手摧魂唐清容扬手射出一蓬闻名天下的四川唐家蜂尾针暗器。
    但听嗤嗤……之声,蜂尾针芽过那白绫布幔。
    那数目不少,而且范围极广的蜂尾针,照论起来,红发老妪等人定难躲过,她们五人隐入布幔之后,随着蜂尾什毫无下落。
    天慧、古木、朱玉华、茹青、南海女侠韩静娇,立时分别纵到布幔后面,哪知东方莺珠等人的踪影已杳然不见!
    众人心中一惊,方知她们已从机关中遁去,可是后面绿壁无门,她们到底由哪里潜出?
    南宫远也闪了过来,见东方莺珠人影已杳,心头一震,急道:“我们快点出去,不要中了她们埋伏。”
    诸人猛然惊醒,急速转出布幔,哪知原有的那道珠帘已消失不见,代替的是一道绿壁,竟找不出一丝缝隙。
    这时,众人已知陷入禁地。
    南宫远气得冷哼一声,扬手一掌劈去,
    轰的一声巨响,直震得四周墙壁晃动不已!
    突然一阵铁器轧轧的声响——
    南面壁间,缓缓落下一道石门,顿时现出一个六尺高,三尺见方的铁栅栏门。一个白衣人站在外面,裂着嘴阴森森地笑着。
    南宫远心中大怒,厉喝一声,一掌劈去!
    但那白衣人机灵已极快地缩身躲开,南宫远这一掌终是白发。
    白衣人躲开后,未再出现。
    南宫远等人急步走到铁栅前,哪知这道铁栅,是以儿臂粗细的钢铁铸成,任你多大力气也无法扭弯。
    天慧禅师轻叹了一声,道:“没想到我们当真做了黄皇教笼中之鸟。”
    南宫远咬牙切齿道:“好狡猾的黄皇教,南宫远若能生还定要将他们杀得一个不留。”
    一声娇脆的声音接道:“如你能生存,便是黄皇教的人了。
    如何会倒行逆施?”
    不知何时,铁栅外三丈远处,已站着那个体态丰满娇美妖艳的蓝衣妇人。
    南宫远怒道:“咱们纵是上刀山下油锅,也不会加入黄皇教。”
    蓝衣妇女格格一阵娇笑,道:“你们不愿加盟本教,可是我们自有方法使你们加入。”
    她又发出一阵得意的娇笑,说道:“这边有七粒失魄丹,你们每人吃下一粒,自会丧失理智记忆……”
    说着,她缓缓向铁栅走近。
    猛见妙手摧魂唐清容玉手激扬,如电也似地射出一缕毒针。蓝衣妇人知道这暗器的厉害,她将手中药瓶掷出,人已闪到壁后,叮叮铛铛几声轻响,那些峰尾针根根落空。
    但听蓝衣妇人娇声说道:“你们最好自动将失魄丹吃下,不然,我们会有法子把你们熏醉,诸位是聪明人,为何敬酒不一吃,偏要吃罚酒?”
    说完,传出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想来她已经离去。
    古木道长微然一叹,走了过去将那小瓶子拾起。
    南宫远急跃过来,叫道:“老前辈——”
    原来南宫远误以为古木道长要自动吃那失魂丹。古木道长回头向南宫远微微一笑,道:
    “如果这是真的失魄丹的话,贫道就将此药带回,群集天下江湖武林医术精明之士,研究这药性,不难发现解药之方。”
    南宫远听得心头一震,问道:“难道这药丸,不是失魂丹吗?”
    古木道长说道:“如果这是真正的失魄丹,黄皇教一棋之差,就要全盘皆输。”语中深含弦外之音。
    纤手帮南方坛主韩静娇说道:“我们被困在这地室中,第一是要想法脱困。”
    突然古木道长嘴唇微启,将手微摆,向南宫远附耳低声说道:“南宫少侠,你武功较深,听听这附近有没有旁人。”
    南宫远闻言立刻凝神静气。
    纤手帮四大坛主和天慧大师,见两人这种神秘举动,疑惑不解,东方坛主朱玉华樱唇微张欲要说话。
    古木道长立刻挥手阻止,突然南宫远脸色微变!
    他缓缓逼近铁栅之侧,蓦然一个欺身,一掌向铁栅右面外壁击去——
    咔嚓的一声!
    铁栅外倒下一个人,赫然是刚才那个白衣人。
    众人一见心中骇然!
    古木道长微笑道:“南宫少侠好高的功力。”
    南宫远道:“老前辈,你洞悉先机,晚辈自叹弗如,敬请前辈能够解除心头之感。”
    古木道长说道:“如果李姑娘这一棋走胜,目前这一场江湖武林浩劫则能指日消弥了。”
    天慧大师道:“古木道兄,你是说纤手帮李家姊妹?他们不是……”
    说着,他望着那三口红漆棺木。
    古木道长叹道:“那三口红漆棺木是空的。这是黄皇教的计谋!”
    辣手魔女朱玉华问道:“如此说来,我们帮主、护法是无凶险了?”
    古木摇摇头道:“你们帮主现在下落不明,至于李秋兰姑娘和公孙笠先生却是安好无恙。”
    西域玉女剑茹青急问道:“那么李护法和孙护法在哪里?”
    古本道长说道:“他们行踪何处,贫道怎能知道。”
    南宫远皱皱眉头说道:“老前辈,你愈说愈徒增晚辈的疑惑!”
    古木道长笑道:“当今天下武林有两位奇女子,联合对抗黄皇教,你们说是何人?”
    辣手魔女道:“是咱们帮主与李护法。”
    古木又道:“李秋萍是以武力对抗黄皇教,她结盟天下各地英雄豪杰。李秋兰则以智力策划大事,辅助她的姊姊。”
    南宫远轻轻叹息一声,接道:“李秋萍的武功,在当今天下可说是佼佼者,可是黄皇教中有此武功者大概不只一人。
    李秋兰的智力,虽是超凡,但黄皇教中也有人和她匹敌,不是我泄各位的气,纤手帮和黄皇教势力相较,纤手帮可说还差得很多。”
    纤手帮四大坛主听得很不入耳,但她们却没出言指责。
    古木道长脸泛微笑,点点头道:“南宫少侠所见甚是,可见你不是凡人,无怪正邪二派,都在大力争取你。”
    他这一说,令南宫远不好意思,而且感到迷惑。
    天慧禅师也感到这位三月前的火工小厮,不但武功惊人,而且聪慧己极。如果将他捉上少林寺按规处死,实是可惜,但是当他想到本派严厉的门规,不禁暗暗一叹!
    南宫远红着睑问道:“老前辈说正邪二派争我,此话怎说?”
    古木道长叹道:“日前,李秋兰向贫道面授权宜之时,再三叮嘱如贫道遇到南宫少侠,要你加盟正义之行列。这可证明她对你甚是看重,同时她又说,南宫少侠初出江湖最易误入歧途,当今黄皇教对你也极为重视,`依贫道所察今夜那仙琴令主行事,对你颇有拉拢之心。”南宫远浩然一叹,道:“李姑娘这般抬爱,真令南宫远惭愧,可是家有老母待奉侍,晚辈无意久处江湖武林。”
    古木道长笑道:“南宫少侠,如此一说,贫道则能心安了。”
    他微然顿了一顿,又说道:“南宫少侠,你说黄皇教具有李秋兰智慧者,可是指那仙琴令主?但不知有哪几个人的武功胜过李秋萍?”
    南宫远点头道:“我看那东方莺珠机智百出,不可轻视。若说武功,我见过东方莺珠一位同门师妹,名叫陆水寒,此女武功不弱于李秋萍,另外一个便是黄皇教主,这人是东方莺珠的师父,还有一个没见面的人,乃是黄皇教主的另一位男弟子,他的武功我想不会弱于陆水寒。根据我听到的消息,黄皇教的组织与势力,比我们所想象的更庞大。”
    古木道长微然一笑,道:“南宫少侠,你认为李家姊妹除了纤手帮这个组织之外,便无另外组织?”
    辣手魔女何玉华怔了一怔道:“难道咱们帮主另外还有秘密根据地?”
    古木道长说道:“李家姊妹在三年前组帮,除了这纤手帮之外,她罗致一批高手安置在秘密的地方,由关东大侠追风秀士公孙笠主持,那个根据地拥有天下各地医道高手,专门研究黄皇教控制武林高手的解药。”
    南宫远与众人听了惊叹不已,没想到那加盟纤手帮刚三月的公孙笠,竟然早就是纤手帮中人。
    南宫远感到江湖武林真是诡秘万分,如果古木道长不说出这些秘密,有谁会知道公孙笠在三年前便是纤手帮的人。
    古本道长感慨道:“李家姊妹将这事情做得这般秘密,完全是为着天下武林大局着想,大家不要错怪她们。”
    他说着双目望在纤手备四大坛主的脸上,四大坛主齐声道:“帮主和李护法行事往往隐含玄机,她们如此做法自有用意,我等怎会见怪。”
    妙手摧魂唐清容接着问道:“古木掌门你说李帮主行踪不明,可是被黄皇教捉去?”
    古木道长摇摇头道:“李帮主的下落,李秋兰和公孙笠已派出许多高手探查,可是却查不出一点头绪。”
    天慧禅师低喧一声佛号,说道:“李帮主德高望重,她若为敌人捉去,则影响我方甚巨。”
    古木道长点头道:“李帮主在当今天下武林中,不可讳言,乃是中流砥柱,她若差失,可能造成极端惨酷的混乱。”又道:“黄皇教引我们前来见这三口棺材,说是李家姊妹已殓,其目的是使我们丧失斗志,然后他们便可一举毁灭整个武林各派。”
    突然,南宫远闻听一声微响。
    他不动声色地凝神谛听,脸色微变,缓步直向一口棺材走去。
    蓦然一欺身,伸手向棺材盖抓去。
    哪知他身子刚动,棺材里头疾电似的刺出一柄阴森森的长剑。
    南宫远侧身避开——
    叭达!叭达!叭达!三口棺木盖,齐齐翻落,由里面跃出三个绿衣人!
    南宫远冷哼一声,欺身一指点去。
    就在南宫远指点向绿衣人之时,其中一个面容清瘦的绿衣人,腕底翻处,竟然挥剑劈向另外一个绿衣人。
    这种诡异变化,令那绿衣人梦想不到,一声惨哼,被长剑横劈两断,鲜血喷洒,躯体倒地。
    那位清瘦绿衣人不说一句话,由棺中直跃而起,刷的一剑“朔风狂啸”,剑光向着另外一个那绿衣人头顶掠过。
    那面容清瘦的绿衣人一剑没有劈中,清啸一声,长剑挥动,连出三招绝学。
    霎时间,剑化满天寒星,把那另外一个绿衣人追得退了三步,人却凌空而起,“孤雁横飞”悬空斜跃一丈多远。
    身躯还未落地,手中长剑已闪电击至!
    这一招真够迅速、狠辣!
    一声惨叫!那绿衣人的天灵盖被劈开,立时身亡。
    面容清瘦绿衣人闪电般杀了那二人后,擦了擦长剑血色将剑归路,急道:“大家随我来。”
    古木道长轻声问道:“敢问尊驾大名?”
    面容清瘦绿衣人道:“事不宜迟,容后再谈,大家跟我来。”
    说着,这绿衣人疾速走到布幔之后,便听一阵叽轧轧的声音,那绿衣人又疾速走出道:
    “快跟我走!迟了大家都走不掉。”
    众人却站立原地,迟疑不定。
    南宫远也觉得诡异,他感到这绿衣人声音很熟,像似在哪里听过。只见清瘦的绿衣人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大家经这绿衣人一再催促,只得随他走去。
    不知何时,布幔后壁间,已露出一道圆门,绿衣人当先走过。
    这是一条六尺高,三尺宽的狭道,只能容下一人行走。
    南宫远跟在绿衣人之后,连转了十个弯,这绿衣人像似对于这条地道极是熟悉,行走如电,步子迅快已极。
    眨眼间,众人已行约三百多丈,陡然地道渐宽。
    渐渐的,前面露出一片日光。
    刚才,众人行走之时,莫不凝神戒备,此刻骤见阳光,已知步出了地下禁室,不由自主地缓松了口气。
    原来这地道出口,竟然是个山洞。
    那座李家大院,就在山脚下一百多丈之外。
    这时已是阳光普照。
    那绿衣人缓缓伸手,揭开睑上一层人皮面具,他竟然是唐家少院主唐心如。
    南宫远惊喜道:“原来是唐少院主。”
    唐心如呵呵一阵轻笑,道:“南宫兄,咱们别后已二月有余,近来可好。”
    南宫远朗声道:“今日若不是得蒙唐兄援手,我等定要困死在那地下室中。”
    纤手帮四大坛主也一一过来道谢。
    唐心如面对南宫远笑道:“看来南宫兄的武功进展得甚是神速。”
    南宫远微微一笑,道:“不知唐兄,如何潜伏在李家大院中?”
    唐心如叹声道:“我是在十日前,受李秋兰小姐的指示,潜伏黄皇教中探查李帮主的行踪,黄皇教的李家大院主持人——东方莺珠,机智真是高人一等,凡是当今天下江湖武林的动向,完全操算在她的手掌中。”
    古木道长问道:“唐少院主,你在李家大院十余日,不知已察出李帮主的下落?”
    唐心如脸上露出一丝凄怆之色,道:“惭愧得很,在这十日,我朝夕潜伏黄皇教中,却探听不到丝毫有关李帮主的消息。”
    南宫远突然问道:“唐兄,你十日前遇到李秋兰,可知她当今的行踪?”
    唐心如双目掠望了一下四周,道:“此处接近李家大院,我们找一处隐蔽之所,再作详谈。”
    说着,他当先直向前面山谷走去!
    来到一处山坡下,唐心如停步回头说道:“南宫兄,兄弟虽遇到李秋兰小姐,但却不知她的方踪,她也没向我透露她隐身之处。不知你有什么事,如我遇上定当转告。”
    南宫远沉吟一会,道:“这件事有关李帮主的性命,既然李秋萍帮主下落不明,告诉她亦是无用。”
    唐心如脸色激变,道:“是什么事关系她的生命?”
    南宫远见众人都及欲得知这事,只得说道:“李帮主在一个半月前,中了九天人猿的毒掌,生命危险需要万年灵蛇之药物疗治,我现在只知该药物之出处,唉……李帮主劳踪杳然。今日承蒙唐兄相救,此恩小弟没齿难忘,现在因有私事缠身,需要告辞先行一步。”
    古木道长见南宫远要走,忙道:“南宫少侠,请暂留步!”
    南宫远回头问道:“不知前辈有何指示?”
    古木道长疾走几步,低声道:“南宫少侠,我受李秋兰姑娘之托,不得不告诉你,如你要寻李秋兰,今夜三更可到朱仙湖畔抿唇三啸。”
    南宫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老前辈善自保重。”
    他向众人一抱拳转身行去!
    自从昨夜到现在,南宫远未有半粒米饭下肚,饿得极是难受,于是他放开脚步疾向镇中奔去。
    烈日当头,炎热似火,路上行人稀少。
    南宫远进入一家小客栈,随意叫了饭菜,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饭饱茶足之后,万千思绪,纷纷而至。
    三个月以来,如置身梦幻,那一连串的惊险奇遇,又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
    今后将何去何从?
    难道任凭命运之安排涉足江湖武林?
    他,在迷茫之中,有看不尽的困惑!
    突然,背后发出一声幽幽轻叹:“你在想什么?这等入神,人家站在你背后半天啦!”
    南宫远如梦惊醒,回头望去——
    在他身后站立着一个白衣女子,仪态娇媚闲静,宛如出水白莲,她正是李秋兰。
    南宫远惊喜地“啊”了一声,正欲开言,李秋兰抢先说道:“我已经替你付了饭钱,走吧!”
    南宫远怔了一怔,道:“要去哪里?”
    李秋兰道:“你见到本帮四大坛主是在什么时候?”
    南宫远见她脸露凄伤之色,心头一震,道:“在二个时辰之前,他们怎么样了?”
    李秋兰美眸中泪光一闪,凄声道:“四大坛主都已经去世,而且死得极是残酷。”
    南宫远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急问道:“她们是怎么死的?”
    李秋兰深深地叹了口气,哀声道:“你同我去看看,就会明白。”
    南宫远已感事态严重,连忙随着李秋兰步出客栈。
    这时,门前已停有一辆马车,李秋兰坐进车厢内,南宫远则和马车夫并坐一起。
    只见马车夫一扬手中长鞭,“嘟——”的一声吆喝,马车向西边大道驰去。
    车轮滚滚,掀起漫天的灰尘。
    南宫远心内忖想莫非四大坛主是死于黄皇教的毒手之下?
    蓦然一声凄厉的马嘶。
    车夫惊声叫道:“李姑娘当心!”
    叫声未毕,车前的两匹骏马,前跨一蹲倒了下去,马车急行的冲力,使车身向前斜倾倒去!
    那个车夫以手微按车辕,人已飘空而起!
    南宫远本可凌空跃起,突然他想到车内的李秋兰。
    于是,他迅快地飘落地面,右臂猛运真力,拉住车辕,喀嚓一声,车辕立断为二,但就在这一挡之势,阻缓了车子急冲向前的倒势,车内的李秋兰乘机冲出。
    那凌空的车夫,伸手一抓,抓住李秋兰手臂缓缓落地。
    这时,轰的一声巨响,整个马车,冲向四丈外一块岩石旁,车身撞得粉碎。
    三人心中皆叫一声“侥幸!”
    惊魂甫定,南宫远一皱眉头,冷声喝道:“给我现身出来,何必缩头藏尾。”
    二匹骏马无缘无故跃腾跌倒,显然有人从中作了手脚。
    李秋兰听南宫远一喝,美目向四周一扫,只见道旁岩石林立,草叶高可齐人,树木幽深阴暗,这种地方任何一处都可藏人,但南宫远出声一喝后,周遭却无半丝反应。
    李秋兰眉头微蹙,问那车夫问道:“林豹,你可听到人声?”
    那车夫微然摇摇头。
    李秋兰深知这林豹的武功,不弱于南宫远,所以她听南宫远出声呼喝,深感怀疑,其实她哪里知道士别三日,南宫远的武功已今非昔比。
    这时,李秋兰目见南宫远凝立原地,若如山岳,心中已知他在运出一种极上乘的内功,与隐藏暗处的敌人作有实无形的抗冲,以内功火候相拼!她暗中惊喜,想不到南宫远的武功竟已迈入新的阶段!
    良久!良久——
    仍然不见一丝动静!
    那车夫和李秋兰有些不耐,开始发生了怀疑。
    他们怀凝南宫远是否确实发现有人暗中作祟?
    果真如此,以这段不算短的时间,相互对峙,可知那暗藏的敌人,必具有高深的武功成就!
    突然,南宫远像梦吃般语道:“我已发现你隐在右前方七丈外的白杨树上!”
    他语音一落,一声冷若寒冰的幽笑声响起。
    果然由七丈外一株白杨树上,缓缓飘落下一条人影。
    李秋兰秀目望去,只见这人身着一袭金黄长袍,脸色惨白,极是呆板,肩上背着一柄长剑。
    由他举步有如行云看来,此人武功极高,李秋兰见金黄长袍人缓缓向南宫远走去,心头一惊,转头对那车夫说道:“林豹,你去挡住那人。”
    这车夫腰躯一摇,人若飓风的飘了过去,挡在南宫远的面前。
    南宫远自镇中客栈上车到现在,他一直没有仔细打量过车夫,在他印象里只觉这车夫长得极是魁伟粗犷。
    现在看见这车夫飘来之身法,奇快已极,不禁怔了一怔,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眼。
    只见这林豹,身高六尺有余,双臂粗壮,上面长满黑茸茸的长毛,豹头环脸,脓眉巨目,好一付雄纠纠的身材,年约二十六七岁,孔武有力。
    金黄长袍人目睹林豹跃了过来,他那张阴惨惨的脸容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那双精眸露出一股奇光。
    李秋兰娇声叫道:“南宫相公,你暂时退侍一侧。”
    南宫远闻言缓缓退到她的身侧,有意保护她。
    林豹轻吼一声,喝道:“我们两匹马是不是你伤的?”
    金黄长袍人嘿嘿冷笑二声,道:“是我打死的,你欲如何?”
    林豹睑露怒色,喝道:“我们和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你无缘无故伤我的马,毁我的车,意欲何为?”
    南宫远听林豹一番话,不禁皱皱眉头,由这简短的言同中,已知他是个毫无心机的人。
    李秋兰在强敌环伺之下,为何会采用这种人?他不禁转脸望了她一下。李秋兰嫣然一笑,道:“他名叫林豹。虽然不工心计,但武功极好,可以说是一块没磨练的璞玉,目下是我的侍卫。”
    金黄长袍人听林豹一阵指责,冷笑道:“我要杀那名叫南宫远的人,对于你们毫无加害之心,你如能分明敌我,最好退在一旁,勿管闲事。”
    金黄袍人竟然是位极端奸滑的人,他好像洞悉林豹的朴实,所以出言挑拨,果然林豹退了一步,转头望着李秋兰。
    李秋兰刹那间,感到这金黄袍人的阴险厉害,她秀目一睁,道:“林豹,南宫相公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你还顾虑什么?”
    林豹恭声道:“李小姐说得是!”
    转头对金黄长袍人喝道:“你今日毁坏我们车马,如不赔偿,我看你能够逃到那里!”
    金黄长袍人冷然道:“你要我赔偿多少钱?”
    他这一问,不禁使林豹呆了,又转望向李秋兰。
    突听南宫远喝道:“林兄,注意!”
    原来金黄长袍人在林豹转头之际,闪身欺进,一手抓向林豹左肩。
    这林豹果然武功不凡,金黄长袍人一手抓来,他肩头一低,轻吼一声,右手疾出,一招“神龙出海”直劈过去。
    金黄长袍人冷笑一声,右手一挥,拍出一股潜力,逼住了林豹的掌势,左手一招“回风拂柳”击过去。
    林豹怒吼一声,后退二步,陡然又冲进,左拳右掌,交相击出,攻势猛恶绝伦,拳风虎虎。
    南宫远看得一呆,想不到这位林豹内力这般惊人,劈出的拳宛如开山巨斧。
    金黄长袍人像被他的惊人拳力骇住,连连后退。
    林豹一连劈山十三拳、十七掌。
    他每攻出一拳、一掌,道旁砂石飞扬,长草如涌向后曳倒。
    金黄长袍人在林豹凌厉的拳拳下,左闪右避,极尽诡异,林豹攻出三十招,招招无功。
    金黄长袍人冷笑一声道:“你也接我几招试试!”
    金黄长袍人陡然展开攻势。
    他劈出七指,踢出九腿。
    这十六招一出,看得南宫远、李秋兰心中震惊已极,要知金黄长袍人的七指,竟是极上乘的内家武学中点穴斩脉的手法。
    林豹在十六招的攻击下,他猛恶的攻势,陡然受到了钳制,被迫得施展不开,连连后退。
    金黄长袍人,心想林豹定敌不住自己十招的攻击,哪知十六招一出,竟未伤及他一根毛发。
    这一下令金黄长袍人又惊又怒,他在江湖武林中,虽然极少施出真功夫伤人,业已名震江湖,没想到今日连出十大绝招,却未击伤这个浑人,陡然间,他双目露出一道骇人的杀机。
    林豹被金黄长袍十六招猛攻,也动了真怒,长啸一声,拳猛扬出去。
    拳一出手,风声激荡,潜力惊人,这一拳足可撼山震地,排山倒海。
    金黄长袍人幽灵也似的一声冷笑。
    扬手一掌,劈了过去。
    他劈出的掌势,既无破空之风,亦无激荡的潜力。
    轻描淡写,随手推去。
    南宫远和李秋兰,都看出金黄长袍人这一招奇奥绝伦,毒厉至深。李秋兰急叫道:“林豹……”
    林豹闻言竟然转头。
    南宫远看得大惊,暗道:“糟了!”
    果然金黄长袍人猛欺过去,飞起一脚,踢向小腹,呼呼,如电也似的劈出二掌。
    这三招,一齐打中林豹。
    林豹那雄壮的身躯,被击得腾飞而起,一屁股跌坐地上。
    他怒吼一声,要挣扎站起,却哇的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重又坐在地上,再难爬起。
    但他仍以愤怒目光逼视金黄长袍人。
    金黄长袍人怔了一怔,他想不到林豹连中自己三招竟然没死,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一拳一足之下,侥幸逃生。
    南宫远也感到无比奇异,以两人的武功而论,一手一指,足可制人于死命,而这林豹连中三招却未身亡。
    李秋兰疾扑了过去,叫道:“你怎么回过头来呢?”
    林豹面对李秋兰凶光顿敛,摇头道:“李小姐,我支持得住。”
    李秋兰急道:“你赶快坐下运气调息,我和南宫相公来对付他。”
    林豹依言坐下调息。
    南宫远问道:“他的伤势怎样?”
    李秋兰道:“他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一类刀枪不入的功夫,这二掌一腿要不了他的命。”
    南宫远道:“李姑娘,你护住他疗伤。”
    李秋兰道:“你……”
    南宫远道:“我自信能够接他一招。”
    南宫远说着转头向前走了几步,道:“阁下武功真是绝高,出手又狠又辣。”
    金黄长袍人冷冷接道:“客气客气,看你刚才凝神内视法,足见高明。”
    南宫远脸色一沉,冷声问道:“听你刚才指名道姓说和我有仇,不知阁下是谁?”
    金黄长袍人冷一笑,缓缓由怀中摸出一面黄色的三角旗,上面绣绘仙琴玉箫,中间又多了一位美人。
    南宫远心头一震,问道:“你是黄皇教主?”
    金黄长袍人冷冷道:“我不是黄皇教主,但这面小旗乃是黄皇教最高旗令。”
    南宫远惊唤了一声道:“你是黄皇教主的大弟子?”
    金黄长袍人冷声道:“想不到对于我教人事,你知道得很清楚。正因为如此本仙琴玉箫美人令主,不能放你逃生。”
    南宫远陡然间抱元守一,凝神内视,双掌微抱胸前,星目缓缓闭上。面容却是一片沉凝。
    南宫远知道是遇上强敌,所以他一上场便施展出海流真经中的第一招“返璞归真”。
    他知道只有这一招,才能够挡住强敌,不能让他越跨雷池再伤李秋兰和林豹。
    金黄长袍人目睹南宫远摆出此势,他双目露出一丝奇异之光,后退了一步,又向前走了一步。
    他双眸注视南宫远一会,又移动身子。
    他便这样前前后后的改变位置,最后方站立在南宫远的正对面。
    这举动,若在旁人看来,定然极是奇怪。
    但在内行人看来,金黄长袍人连番变动身位,是脚踏玄机,步踩八斗,欲寻有利的位置。
    李秋兰深诸奇门异术之学,她一看两人的布势,心中大惊,尤其是南宫远摆出的式子,竟是那般奇奥玄秘难测!而且任你由何种角度进攻,都是无懈可击,都要受到他凌厉的反击。
    金黄长袍人竟然一下看出其中奥妙,所以连番变动位置,意在使南宫远松懈。
    但南宫远心静若止水,连眼皮也没眨动一下,他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金黄长袍人站在南宫远正对面,一动不动,双目不眨地注视着他。
    良久,良久,四周一片沉寂!
    在沉寂中,充满着紧张惊险恐怖的气氛!
    这将是一场生死存亡的决斗!
    她的芳心,剧烈的跳动着……
    忽然金黄长袍人右手缓缓向后移动,铮的一声,龙吟轻啸,他五指扣上剑把,慢慢抽出一柄银光森寒的长剑。
    他右剑平指南宫远眉心,左手握着剑决。
    过了一盏热茶工夫。
    两人都保持原状,毫无举动。
    李秋兰直觉感到,若是金黄长袍人抢先出招,南宫远必惨遭毒手,她几乎要开口,提醒他的注意,但她又怕分散南宫远的心神,反而被伤剑下,林豹便是前车之鉴。
    突然,金黄长袍人平指的长剑,缓缓回缩,铮的一声,长剑回鞘。
    然后,他慢慢移动脚步,向后退着,退着……
    渐渐地,他退出十几步,然后转头如弩箭离弦似地射出,瞬眼消逝在荒野之中了。
    原来,金黄长袍人是个极端稳重,善工心计的人,而且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力,对于自信没有把握的事,从不轻举妄动!
    因为他刚才对南宫远那招“返璞归真”,自知以已身的武功,势难破解,不愿以自己的生命作冒险的尝试,是以乃收招退去!
    这真可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南宫远在金黄长袍人离去后方睁开星目,长长吐了一口气,叹道:“人不动,我不动,人动我主动。唉!若人家知难而退,我则无法伤敌,这种天下第一奇招,亦有美中不足之处。”
    李秋兰闻言,喜声叫道:“南宫相公!”
    她疾走了过来,秀目露出闪闪的泪光,问道:“你使的这一招武功,是什么称呼?”
    南宫远看她这般激动的情绪,不禁怔了一征答道:“名曰:‘返噗归真’。”
    李秋兰道:“静则恒静,动则主动,天下也只有你这一招,才能配这个说法,南宫相公,我刚才怕得很。”
    南宫远道:“你怕什么?”
    李秋兰嫣然一笑,道:“我怕你被那人伤在手下。”
    南宫远轻叹一声,道:“多谢李姑娘关怀,唉!那人的武功,确是厉害。”
    突听林豹骂道:“他妈的,以后再遇上他,我可要雪报此仇。”
    南宫远转头望去,心中一惊,原来林豹已经站立起来,双目神光湛湛,精神焕发,似是根本没有被打受伤的模样。
    要知像他刚才被击者那般严重伤势,若无灵药疗治,根本无法在短暂的时间内迅快地恢复体力。于是,南宫远惊疑地问道:“林兄,你的伤势好了?”
    林豹哈哈一笑,道:“谢谢南宫相公关怀,我伤势已经好了,而且愈来愈壮。”
    李秋兰娇声一笑,道:“我生平遇到二位神奇人物。”
    林豹问道:“李小姐,那二人是谁?”
    李秋兰道:“一位南宫相公,另一位便是你——林豹。”
    林豹极是难为情,嗫嚅地道:“我……我怎敢承当这样的称赞,李小姐你不要说笑了,你和南宫相公,才是天下间最神奇的人。”
    南宫远呵呵一声轻笑,道:“林兄,我有一事想请求你。
    林豹道:“什么事?南宫相公。”
    南宫远笑道:“林兄,我请你不要叫我南宫相公,我们称名道姓就好了。”
    林豹道:“不行不行,你是李小姐的恩人,我是小姐的侍卫,如这般称谓,岂不分高下我还是叫你南宫相公。”
    南宫远转头望了李秋兰一眼,道:“李姑娘,你们是如何称呼?”
    李秋兰微然一笑,道:“他是我的侍卫,乃是出于他自己诚心诚意,愿终身保护我的安全。”
    南宫远噢了一声。
    李秋兰见状,突然想起自己说错了嘴,急道:“你不要误会,他只是保护我到嫁……”
    林豹哈哈一笑,道:“南宫相公,李小姐乃是当今天下武林唯一对抗黄皇教的奇女子,朝夕有人要杀害她,所以我自动保护她的安全。”
    南宫远一皱眉头道:“林兄,你不要再叫我相公好不好,这般称呼未免太显疏远了。”
    李秋兰转头向林豹说道:“你便遵照他的意思吧!”
    林豹立刻答道:“是!”
    南宫远呵呵一阵轻笑,道:“林兄,如今兄弟和你交上了朋友呢!”
    林豹也仰首一阵长笑,说道:“我林豹这一生只听二个人的话,一是李小姐,一是南官兄。”
    要知林豹生性朴实,一旦有人为他所尊敬,那么他便至死不渝的敬受那人,南宫远和他结为知己,因而产生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这是后事,暂且不提。
    李秋兰像似突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糟糕!”
    南宫远道:“李姑娘,什么事?”
    李秋兰道:“咱们在此受到黄皇教的阻截,事出意外,其实是中了黄皇教的诡计,唉……完了,他们又要丧生在黄皇教中人手下。”
    南宫远道:“但愿事情不致于这样糟,咱们快点走吧!”
    林豹、李秋兰、南宫远,立刻展开轻功向西南方驰去!
    大约一盏茶工夫,三人已经来到一处幽密的森林外面。
    林豹领先带着南宫远走了进去。。
    经过十余丈林地,面前现出一片荒岗石,越过丘岗,一座茅屋草芦隐在树林里。
    除了风啸鸟鸣之外,茅屋草芦里一片宁寂。
    李秋兰娇躯一阵颤抖,她的猜测竟成了事实。
    南宫远和林豹,疾奔前去,推开竹门,一股血腥气味冲鼻而入。
    赫然,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横卧在大厅门前。
    李秋兰凄声叫道:“江风庄主,江风庄主……”
    她抢身趋前,扶起这具尸体,死者是个胡须皆白的老叟,双目被挖,身躯中了三道剑伤,七处刀伤,左腿齐膝折断,死状极惨。
    南宫远目见李秋兰悲恸之情形,他轻扶她的香肩,轻声一叹,道:“李姑娘,你不要伤坏了身体。”
    李秋兰摇晃地站起,正欲走进后园,只见林豹挡在前面,说道:“小姐,你不要过来了。”
    李秋兰泪水满面,淡淡道:“都死了吗?”
    林豹点点头道:“十七人,没有一个活着。”
    南宫远双目向后园望去,这一看令他热血沸腾,脉暴血胀……
    只见那座四丈长宽的后园,躺着一具具尸体,断头缺足,腰躯折断,肝肠外流,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李秋兰扑在南宫远肩上痛哭出声,说道:“这些英雄豪杰,为着扑平魔焰,离乡背井,同举义旗,没想到竟然壮志未酬身先死!”她已经泣不成声。
    实在这十余日,她时时遭受着失败的打击,纤手帮四大坛主尸骨未寒,接着这些人又血淋淋的长眠在眼前。
    她虽然是位奇特的女子,但这里惨败,实在令她心灰意冷。
    南宫远左手轻拍着香肩,道:“李姑娘,请你节哀,他们已经作古,我们只有为他们报仇雪恨!”
    李秋兰陡然想到林豹在侧,于是赶忙退了一步,拭抹眼泪,凄声道:“南宫相公,你来见见本帮四大坛主的尸体。”
    说着,她领着南宫远走到那面一间草屋,一进门已看见四口红漆新棺并列摆着,皆是尚未覆上棺盖。
    南宫远举眼向第一口棺材看去,一张鲜血淋漓的面孔,呈现他眼前,这死者,正是东方坛主辣手魔女何玉华,只见她的娇丽面孔上,双峰正中,以及肚脐上,都嵌着一支银色小镖,其余身上却无伤痕。
    南宫远星目注视在尸身上三支小镖,脱口叫道:“少林绝魂镖!”
    李秋兰道:“南宫相公,你仔细看看,是不是真正的少林绝魂镖?”
    南宫远点点头,沉声道:“绝魂镖,乃是少林七大绝技之一,亦是少林独一无二的暗器,此镖制造极是灵巧奇异,少林寺因为鉴于此镖过于犀利歹毒,已经百年不传,而且这种镖法很是难练,眼观当今武林群僧第二代的弟子,没一人会使用,盛传天字辈的大慧大师,是少林天字辈会此镖法的唯一传人。”
    李秋兰道:“你的说法和唐心如所说的一点不差。”又道:“南宫相公,你再看看另外的尸体。”
    南宫远再向三口棺木一看,躺着的人,正是西方坛主玉女剑茹青,南方法主南海女侠韩静娇,北方坛主妙手摧魂唐清容三人。
    但她们死得极是安祥,而上毫无痛苦之色,身上也全无伤痕,不知何故令她们致命?
    南宫远见了四女尸首,想起她们早晨和自己相处情形,不禁凄凉一叹!这真是有如一场恶梦……
    李秋兰问道:“她们三人是怎样死的?你看得出来吗?”
    南宫远摇摇头道:“李姑娘,你曾否察过她们身上?”
    李秋兰道:“都察过了,身上毫无一丝伤痕。”
    南宫远突然问道:“你怎么得知死讯?”
    李秋兰反问道:“今晨和你在一起的除了四大坛主之外,还有何人?”
    南宫远道:“我离开他们之后,四大坛主和古木道长、唐家少院主,以及少林天慧大师在一起。”
    李秋兰点点头道:“说的没有一点差错。”
    南宫远知道她要以自己观察判断,察出这段血案原因始末。
    南宫远叹道:“不知这几人,有几个侥幸逃生?”
    李秋兰道:“南宫相公一人以及唐心如,天慧大师不知生或死,古木道长虽留得性命,但已成废人,双耳已聋,左目亦瞎,舌头被割断,四肢筋脉都被挑断,关节脱错,牙肋穴也被点住,虽然他脑智还清醒,有着极大秘密想告诉我们,但却已经无能为力,因为,任何能够和人通达的器官,都被毁掉,那凶手做得真是残酷彻底!”
    南宫远听得胸中热血沸腾,恨声道:“多么残酷的凶手!”
    李秋兰又说道:“根据唐心如的说法,凶手有两人有极大可能性,一是天慧大师,因他在你离乡之随后离开,二是最先离去的南宫相公”
    南宫远双目一睁,沉声道:“我南宫远对夭立誓……”
    李秋兰截住她的话,说道:“这是唐心如的判断,因你是少林派的人而何玉华身上的绝魂镖,乃是少休之物,所以他难免要怀疑你。”
    南宫远轻声一叹,道:“获生者唯有我们三人,当然难免受嫌,不过我问你,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
    李秋兰道:“在本帮分舵大院中。”
    南宫远暗暗忖道:“可能古木道长和四大坛主返回那里,想去会晤留在那里埋葬尸首的青城四位弟子,而惨遭毒手的。”
    李秋兰沉吟一会,说道:“我根据各种观察而判断,凶手定是黄皇教中人,而你们三位获生者,唐心如和天慧大师,其中一人,或是两位,当是黄皇教的人。”
    南宫远怔了一怔,道:“这是不可能的。”
    李秋兰又道:“若是所料不错,那么这两人的武功,定然极是绝高。”
    南宫远道:“你此话怎讲?”
    李秋兰道:“由四大坛主的死法,和古木的伤痕,只有二种不同的迹象,茹青、韩静娇、唐清容之死,像是服过一种烈性春药中毒,因三人下体都流着血,隐然是被人强暴过……”
    李秋兰说到这里,面上泛起一片红晕。
    南宫远暗暗忖道:“想不到她察得如此详细。”
    李秋兰停了一会,又道:“而何玉华之死,像是在遭人强暴之时,她曾奋力抗拒,因她的指甲留有血迹,可能……可能……抓伤对方……而令凶手大怒点了她穴道,用绝魂镖刺入她乳峰、小腹,然后余恨未息,又毁了她的面部。”
    而古木道长被整成残废的手法,则和何玉华被点中穴道的手法一样,所以这些人的致死法,只有二种不同,也可说是由一人出手的。”
    南宫远听了她的判断解释极是钦佩,想不到她分析的这般详细,有如亲眼目睹。
    李秋兰又继续说道:“根据唐心如自己说,他是在天慧大师离去片刻,辞别五人而去,可是不久他却又返回而睹见这宗惨案才连忙通知我。以唐心如的为人,我觉得他生性阴沉、歹毒,以他这三日来的诡疑行踪他是凶手的可能性最大。可是这以乎又木可能是,因为他绝科不会持有这种少林唯有的暗器——绝魂镖,另一个可能的凶手,便是天慧大师,因他是少林绝魂镖唯一传人。
    但是以天慧的素行,以及少林之清规,任何人也不会相信天慧大师会做出这件惨绝人寰的血案。”
    南宫远听她的说法,很有道理,可是他认为唐心如不会是凶手,因他亲目见过唐心如夜入李家大院,连伤黄皇教数十条人命,而且他会在那地室中救自己等人脱困,为何他又会做出此事?
    若说天慧大师,自己在少林七年,当然清楚少林高僧天慧大师的品性,也绝不会背判门规,附依黄皇教。
    李秋兰问道:“不知南宫相公有何另外的见解。”
    南宫远摇摇头道:“这两人我看都不会是凶手。”
    其实以李秋兰那种超人的才智,她也不敢武断地指明唐心如和天慧大师必是凶手,她刚才的话,只是一种假设、判断。
    实在这复杂综错,扑朔迷离的血案,令她伤透脑筋。
    李秋兰幽幽长叹一声,道:“我也不敢说是他们。”
    南宫远问道:“李姑娘,你怎么没怀疑我?”
    李秋兰双目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他,缓缓说道:“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惨酷事情。”
    南宫远看了她眼光,心头一震。
    李秋兰叹声道:“南宫相公,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种坚毅的意志再奋斗下去!”
    南宫远一惊道:“怎么?”
    李秋兰凄声道:“如果找不着我姊姊的下落,我便要息隐江湖武林。”
    南宫远见她现在遭受着严重的打击而心灰意冷,于是道:“李姑娘,你冷静一下,咱们慢慢再作深谈,从长计议。”
    南宫远不愿她再触景感伤,乃轻扶她的手臂步出屋外。
    轻风微拂,由李秋兰身上飘来一阵阵熏人心神的芳香。
    南宫远侧脸一望,只见李秋兰似是深谷中的幽兰,令人有着清新,淡雅之感。
    而且她那善良的心性,纯朴的举止,绝世的智慧,确是使人敬佩!
    南宫远双目凝视着她,心中不觉得对她发生了爱慕的情意!
    这时李秋兰似乎查觉南宫远的目光有着异样的神采,亦不觉得向他往视着……
    四目交投,久久不语……
    突然李秋兰轻咳了一声,道:“南宫相公,我已经决定退出江湖武林的恩怨是非,我要像你的愿望一样,找一处僻静的依山近水的地方,隐身居住。”
    南宫远沉吟了一会,道:“你能放弃数年心血所创的事业?
    你不为死去的英雄豪杰报仇?”
    李秋兰外表恬静孱弱,其实地内心的坚毅,刚强并不逊于李秋萍。四大坛主等人之死,她虽然很哀伤,但尚不致于令她气馁屈服,她对于南宫远说出这些话,乃是观察南宫远的心性,因为她希望南宫远能够加入她的行列,永远相伴着她。这时她一听南宫远所言心中暗喜。因为由这句话中,已显出南宫远是位侠骨热肠的人。
    李秋兰长吁了一口气,说道:“眼看所创的事业将被毁尽,如他们再跟着我这样继续火排下去,终有一日我将要像四大坛主一样,得到那惨酷的下场,不如现在趁早放弃它,遣散诸位英雄豪杰,唉!死去的已经死去了,以我这个女孩儿家,有什么力量去为他们报仇!”
    南宫远暗暗忖道:“是啊!她是个女孩子,怎会有能力去为他们雪仇?”
    南宫远望着西天那轮落日出神……
    久久不闻动静,艳丽的夕阳,染红了他的脸容。
    李秋兰知道他正在思考着一件重大的事情,关连着当今整个天下江湖的局势与安危……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西方那轮红日,稍瞬间,已经沉落……
    突然南宫远喃喃自语道:“日落了,但明天会升起,人的生命时限则是一去不复返,一瞬间,便是黄士掩白骨。”
    他说到这里长长的叹息一声,转首向李秋兰说道:“李姑娘,你如果需要我的话,我愿意以我有限的生命,跟你并肩作战,平荡妖魔,为重整武林道义而奋斗!”
    李秋兰喜声叫道:“南宫哥,你真的和我一起作战吗?”
    她说着,玉手握着南宫远的手,满脸娇笑。
    这声“南宫哥”叫得南宫远心神一荡,再经她玉手一握,南宫远心头不禁一震……
    李秋兰着了南宫远怔愕的脸容,蓦然觉得自己太得意忘形了,赶忙收回双手。
    南宫远低声道:“秋兰妹妹……你真的这般高兴吗?”
    那声“南宫哥”无形中已经使他们二人的称呼改变了。
    李秋兰被他叫得芳心甜蜜至极,她突然上步扑入南宫远怀中,伏在他宽阔的肩上,娇滴滴说道:“我太高兴了,比什么都高兴,有你和我并肩作战,更能给我增添无穷的勇气。”
    南宫远在她吹气如兰的甜蜜语声中陶醉了,他双臂微搂,李秋兰微抬螓首,秀目注视着他。
    南宫远眼见她那张娇红欲滴的樱唇,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
    李秋兰嗯的一声,她娇躯微微一阵颤抖,因为这是她初次被吻,自然是非常敏感……
    一种无穷的甜蜜说不出的滋味,在她心灵底处扩张蔓延……
    这时,突然——
    茅屋中传出林豹的叫声,道:“李姑娘,白鸽送信来。”
    李秋兰挣脱了他怀抱,娇脸泛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柔声道:“我们快去,可能有紧急的事情。”
    二人走到草庐,林豹已站在门侧,手中捉着一只白鸽,鸽脚上缚着一张卷起的纸笺,南宫远和李秋兰迅快地走进大厅。
    这大厅和后园的那些尸首,林豹已经将他们全部埋葬,连地上血迹也刷洗得极是干净。
    夜已降临。
    林豹在厅中燃起一盏油灯。
    李秋兰接过白鸽,取下那小卷纸笺,左手一松,白鸽咕的一声,立刻飞出。
    李秋兰借着灯光打开纸笺,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黄昏时分,发现一单骑电闪而过,上面的骑士抱着一女,酷似李盟主,请速派人追截,我已顺道直追河北。剑野真人。”
    南宫远问道:“这剑野真人是谁?”
    李秋兰道:“昆仑三真之首,照他传信所示,敌人是向北而行。”
    南宫远闻言暗惊,想不到李秋兰姊妹的组织真是浩大,连中原九大门派的昆仑派也加入他们的行列。
    李秋兰沉思一会,脸色骤变,缓缓说道:“以昆仑三真的武功,若要截住那单骑定然不会有所困难,可是,剑野真人这样急书请速求调高手,显然敌人极强。”
    南宫远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追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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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千里神驹
    李秋兰道:“林豹,赶快备马!”
    林豹答声:“是!”立刻进入后园。
    南宫远跟随李秋兰步出屋外,侧首问道:“我们以马代步?”
    李秋兰微然一笑,道:“有三匹神驹代步。”
    她话未完,林豹提着三副马鞍出来,同时捏口打了声呼啸——
    啸声凝荡苍穹,余音袅绕。
    瞬刻,遥遥传来一阵铁蹄声。
    一团乌影,如飞而至!
    南宫远放眼向那团乌影看去,不禁叫道:“好一匹雄骏的神驹!”
    原来那身影乃是一匹高大雄壮的黑马,混身是黝黑发光极长的毛鬃,目光炯炯神威至极!
    一瞬间,又见黄白二头骏驹衔尾奔至,其毛色亦是纯亮已极,气昂万千。
    李秋兰手指着三匹马说道:“白马是我的坐骑,那头黄马是姊姊坐骑,乌云盖雪乃是恩师的遗物。”
    南宫远感慨道:“只观这匹神驹,当知尊师是位冠盖武林的奇人。”
    李秋兰傲然说道:“师父已经辞世,至今这匹乌云盖雪神驹尚未有主。”
    南宫远道:“怎么?这匹神驹无人乘坐?”
    李秋兰道:“乌云生性乖僻,灵慧已极,善悟人意,甘愿供先师骑骋,但我姊妹二人若遇紧急需要,他尚通人情暂愿为我们代步,年前不知他由何处引来这黄白二驹赠我姊妹,由此可知他是不愿别人唤用呢。”
    南宫远听得神奇不已,不禁转脸望了那黑马一眼。
    只见它低嘶一声,竟向南宫远点首摆尾示意。
    这时,林豹已将三副马鞍分别装置已毕。
    南宫远目见黑马向他点头,心中一喜,定了过去,轻拍马颈笑道:“乌云,可愿让我乘坐?”
    说也奇怪,黑马闻言竟然连连点首,马嘴在南宫远面前,嗅来嗅去,低嘶不已,状极亲呢。
    林豹和李秋兰看得不禁一呆,他们深知乌云,除了李秋兰姊妹乘坐一二次之外,别人难以驾驭。
    李秋兰说:“南宫哥,乌云属于你了。”
    南宫远急道:“这怎么可以,乌云乃是尊师遗物,我怎配得上?”
    李秋兰笑道:“昔日恩师留言‘此马若寻到主人,则应无条件赠与。’本来我们想赠给林豹或是公孙大侠,奇怪的是乌云对他二人虽很友善,但却不愿让他们乘坐,南宫哥,它既向你表示好感,自然乐意你成为新主人,况且日后你更需这匹乌云神驹叱咤江湖,是以你乃受之应当了!”
    南宫远何尝不喜欢这匹宝马,再次望去,只见乌云神驹扬首斜睇,一付生气的神情。
    李秋兰微笑道:“你看,乌云生气了!”
    南宫远轻抚马颈,说道:“乌云,你若对我确有诚意,那么就向前进三步,再后退一步。”
    乌云轻嘶一声,果然前进三步,后退一步。
    南宫远呵呵一阵震荡苍穹的欢笑,翻身上了马背,说道:“有此宝马,怎怕迫不着敌人?咱们走吧。”
    李秋兰骑上白马,林豹借骑黄马,那乌云一声长嘶,领先放蹄跑去,白黄二马随后赶上,出了树林。
    蹄声得得,耳后生风,三骑快捷如飞,道旁草木一闪即逝。
    南宫远稳坐马鞍,恰然自得。
    林豹、李秋兰尾随在南宫远左右两侧,林豹笑道:“南宫兄,你得此神驹,真是福气,兄弟恭喜你了。”
    李秋兰突然说道:“敌人由朱仙镇向北而行,第一站是桃花居,以白鸽送信看来,咱们相差敌人大约有半个时辰,如果道路走对的话,二个时辰后我们即可截到敌人。”
    南宫远沉吟一会,说道:“据剑野真人传书,敌人朝河北而去,不过由此镇到河北有水路山路平地大道三条可行,不知对方是走哪一条。”
    李秋兰道:“依我判断,敌人定是抄山路捷径,因为对方挟带着人,在山路上行走可以隐藏身形,避免惹人注意!”
    南宫远道:“最好我们能分道追踪,不然一道失算,全盘皆输。”
    片刻工夫,三匹神驹已驰到桃花居三叉路,突然由一片桃花树影下传来低沉的语音说道:“是李姑娘吗?昆仑剑野在此。”
    二人闻言同时勒马,翻身落下,只见桃花树影下盘膝跌坐着一位白髯道士,旁侧树根上横卧着一男一女。
    李秋兰秀眉一蹙,吃惊道:“你们受了伤?”
    白髯道士长叹一声,道:“敌人武功高得惊人,贫道师弟、师妹,已受重伤,唉……我腿上也中了一掌,行动不便,因而不能追敌,尚请李姑娘原谅。”
    李秋兰走了过去,只见横卧树根的二人,鲜血还汩汩由创口流出,她回头说道:“林豹,快拿药箱来。”
    剑野真人沉声说道:“李姑娘,你不要耽误时间了,敌人在半个时辰前擒带盟主向山道逸去,你们赶紧……”
    这语未竟,他却将眼光投注在南宫远及林豹身上,面现疑惑之色,因他只见李秋兰不过带了二人,敌人武功那般高强,纵是追到,也难将他截下。
    南宫远说道:“你们留此照护伤患,我去追击敌人。”
    说着,他已纵身上马。
    李秋兰见昆仑三真被人击伤,乃知敌人的武功极是高强,连忙叫道:“林豹,你随南宫兄去!”
    南宫远一带马头,说道:“林兄,你保护李姑娘,防备敌人卷土重来。”
    乌云神驹长嘶一声,像似流矢般射出二十余丈,速度之快,令人心惊。
    林豹望着南宫远背影,呆呆出神。
    剑野真人目见南宫远纵身上马的身法,怔了一怔问道:“请问李姑娘,那青年是谁?看来武功不弱。”
    李秋兰道:“他是南宫远。”
    剑野真人嗯了一声言道:“此人昨夜独创黄皇教十余高手,一夜间名扬天下江湖武林。”
    李秋兰对于南宫远昨夜之事略有耳闻,这时闻听昆仑掌门剑野真人如此称赞他,芳心暗喜,笑道:“南宫远当今已是我苍道盟中人。”
    剑野真人叹声道:“今夜那敌人武功之高,手段之惨,令人心惊,南宫少侠虽然功力不弱,恐怕………”
    李秋兰问言暗暗担心,问道:“不知那敌人衣着如何?是那一派中人?”
    剑野真人道:“那人衣着金黄长袍。”
    李秋兰脸色骤变,惊声道:“那是黄皇教的仙琴玉箫美人令主。”
    剑团真人惊疑地问道:“李姑娘,已经会过此人?”
    李秋兰道:“已经会过,那人武功诡奇狠辣,南宫少侠要胜他极是困难,林豹,你赶紧追去援助!”
    林豹听是击伤自己的仇人,立刻答道:“是!我去。”他纵身上马,急飞而去。
    乌云神驹在夜中疾驰。
    南宫远紧提缰绳,有如腾云驾雾。
    速度渐急,蹄声铿锵,响澈山谷。
    片刻工夫,南宫远已驰过三十余里,处身在群山万峰之中。
    蓦然,前面峰谷传出一声马嘶。
    南宫远毫不迟疑地断定,敌人定是听出急促的蹄声,而避向偏道藏匿。
    他“嗨!”的一声喝叫,乌云神驹,如电也似地向马嘶处奔去。
    南宫远飞身下马,展开轻功,驰进峰谷。
    果然前面现出一骑上,怀中赫然抱着个人。
    那骑士一见有人追至,慌忙翻身下马,疾如脱弦之箭,向右前方森林奔去。
    南宫远厉声道:“你给我停步!”
    口中喝着,身形疾如流星追赶过去。
    前面那人轻功真是绝快如电,虽然怀中抱着一个人,但身轻如燕,人影稍一闪动,就纵出三四支之远,南宫远竟难接近,原是七八丈的距离,此刻,又拉远了十余丈之遥。
    南宫远见状不胜焦急。
    突然,传来一阵蹄声,乌云神驹如风卷到。
    南宫远又惊又喜,他凌空跃起,翻上马背。
    乌云神驹,端得是匹千里良驹,在这种山径小路,竟是如履平地,眨眼之间,已经追到那人身后。
    南宫远长啸一声,腰躯疾挫,猛一展身,凌空扑去。
    扬手一掌劈下……
    同时看清对方着金黄长袍,心中一震,劈出的掌势,蓦然又加上三成劲力。
    前面的金黄长袍人在南宫远掌劈出之际,警觉地倏然回头,右手连指骤然还击。
    南宫远真气一沉,脚落实地,右掌疾收,左手猛拂对方腕脉,右掌又如电光骤闪,含劲吐出。
    金黄长袍人招式真是诡异迅快,他虽然左手抱着人,但右手却灵活非常,只见他掌势一偏,一招“云封雾锁”把南宫远攻来的一掌封到门外。
    南宫远只觉有拳击出的力道被金黄长袍人巧妙的手法封引落空,击在数尺外一株矮松之上,只震得枝叶纷飞树身中断。
    南宫远右掌落空,心中大骇,略一怔神,金黄长袍人已经顺势一掌拍到,速度快得令人心惊。
    南宫远冷哼一声,突然随着掌势,向旁一倒,真气下沉,力贯足心,身子距地还有尺许左右时,忽的一个轮转,欺近金黄长袍人侧背,在手指已搭上金黄长袍人右肘间关节。
    这一招乃是“海流真经”中之一招,金黄长袍人做梦也想不到,南宫远会有这等奇奥玄妙的招式,一怔之下,关节已被扣住。但他乃是极端沉着的人,虽然处此危境,亦是镇静如常。
    只听他冷笑一声,右脚如电飞起,疾速踢南宫远气海要穴。
    如果南宫远要加劲错断金黄长袍人的手肘关节,就无法避开这致命的一脚。
    南宫远怒哼一声,偏移半步,搭在金黄长袍人关节的右手,变拿为截,指力疾吐,猛向金黄长袍人前胸点去。
    金黄长袍人冷森森一笑,急忙闪退丈外。
    同时,迅速将怀抱中的人,放在地面上。
    两人交手几招,无一不是武林中见所未见的手法,看上眨眼而过,其实任一指戳掌劈皆是武林奇技。
    生死须臾,惊险万分。
    南宫远星目瞥扫至到地面上的人,只见全身被一条床单紧紧裹住,仅微微露出长长的秀发,不见脸容。
    南宫远冷哼二声,说道:“阁下竟欺负女流之辈!”
    金黄长袍人冷森森一笑,道:“南宫远,你处处和我作对,自以为武功高绝而狂妄自大。”
    适才,两人几招交接,都为对方惊人之学感到震骇,所以此刻都未轻易出手攻击,因为棋逢对手,稍有疏失,便遭败北,尤其是金黄长袍人,另有阴谋,他想假借说话之际,刹那出手抢制先机。
    南宫远冷声喝道:“这个女人是谁?”
    金黄长袍人傲然说道:“你想她是谁?”
    南宫远心头一震,忖道:“如果这女子不是李秋萍,我这般苦追便有些冤枉。”
    金黄长袍人接道:“她是什么人?你可以过来看看!”
    他说着弯腰伸手要揭开她面上毛巾,哪知就在这时——
    金黄长袍人突然弯腰躬身急射过来,施展指劲,隔空向南宫远“天地”、“中府”两处要穴点去,指风劲急绝伦。
    要知南宫远练成海流真经九招极上乘武学以后,内功已进入“意念由心”之境地,当金黄长袍人指风将要贴近之时,他警觉地已如惊鸿凌空飞起。
    南宫远悬空挫腰,直飞有三丈多远,这等罕见轻功,乃使金黄长袍人怔立当地。
    南宫远身落地上,冷哼一声,缓缓走了过来。
    突然他看到金黄长袍人,脸色阴惨呆滞,心头一震,冷冷道:“阁下功可不露出你本来面目?”
    金黄长袍人闻言怔了一怔,随即嘿嘿冷笑二声,道:“你眼光好不锐利,已经看出这不是我的面目。”
    南宫远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喝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杀害纤手帮四大坛主的凶手?”
    金黄长袍人阴森森笑道:“不错,江风庄主等十几条人命,也是我的杰作,你要怎样?”
    南宫远闻言心中又恨又惊,恨的是他那般残酷狠毒,惊的是这人武功确是悍强无比!
    南宫远厉声喝道:“你这毒辣残酷的凶手,今夜我要为他们报仇。”
    金黄长袍人冷笑一声,道:“你今在必将死在我的剑下。”
    铮的一声,金黄长袍人骤然撤下肩后长剑,振腕一招“杏花春雨”,满天流动剑光直罩过去。
    他起手一招剑术,威势就非同小可,南宫远心头一震,暗道:“好厉害的剑法。”
    南宫远目睹剑光逼近,暗中一提真气,腿不从膝,肩不晃动,人却倏然疾退五尺,脱离开那满天流洒而下的剑光。
    金黄长袍人一见南宫远让避剑势的身法奇奥绝伦,见所未见,亦不禁暗自心惊,一声冷笑中,他又振到一招“穿云摘月”,人剑一齐冲去。
    南宫远这次不再退避,右手斜出,封住对方长剑,左手却硬向金黄长袍人手腕上扣去。
    南宫远右手逼住了对方剑势与右侧退路,人从左侧出手,在他想来,金黄长袍人只有向后跃退一途。
    哪知对方剑光抽闪,不但一招擒拿落空,而且一股森寒剑气疾逼胸前要害,南宫远一惊,连忙速退六七尺。
    金黄长袍人冷森笑道:“你闪退得真快啊!”
    说话间,刷刷刷,他迅捷地劈出三剑。
    这三剑虽然甚是诡异、凌厉,但南宫远不知用什么手法,举手封退了三剑。
    金黄长袍人双目露出一道骇人的杀机,说道:“我不相信你还能躲过我这一招剑法。”
    他手腕摇动,长剑摇转之间,闪化出重重光影,掩遮了自已的身子。
    南宫远脸色骤变,双掌挥动,拍出层层重重的掌影,身子连连移动着。
    原来金黄长袍人这出手一剑,表面虽是一个剑势,实则连续变化,剑尖劈刺,奇奥难测!
    金黄长袍人的剑芒暴长,化作一道长虹,环绕着南宫远。
    就在这一招间,两人已经作了个生死存亡凶猛绝伦的搏斗。
    剑气森冷,掌影点点,却听不到一点声息。
    这证明了两人已经各以上乘内功相搏,正在各展所学,尽和求变,都想以奇诡的招术制服对方。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
    激斗中,突听一声闷哼……
    南宫远的身子脱离剑气的缠绕,身不自主地一连向后退了三四步。
    他脸色惨白,汗落如雨,一条左臂软软垂下,显然是受了重伤。
    原来南宫远在对方剑势笼罩之下,双拳击出七十余招,始终破不了那招剑势,陡然他想到海流真经中有一招武学能够破困。
    哪知他施展出那招奇学时,虽然冲出万层剑幕,但左肩却被金黄长袍人的剑柄击中。
    金黄长袍人发出一声诡谲的狞笑,说道:“南宫远,你要找的女人,可是那曾经击伤你的李秋萍,嘿嘿——想不到她今日又引你前来送死。”
    南宫远心中无比惊异,他金黄长袍人如何晓得自己曾被李秋萍击伤之事?
    金黄长袍人阴森森又说道:“你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嘿嘿……李秋兰自认为机智绝代,料事如神,但这几日来,她的种种作为完全在我谋算中,终有一日我要使她发狂丧志,退出江湖武林。”
    南宫远在他这番说话工夫,已经迅速地运凝真气,疗治肩上之伤,可是肩骨却绞痛欲碎,左肩半点都施不出劲来。
    突然,金黄长袍人向前走进了二步,说道:“你现在只有等死的份儿,有何遗言?”
    南宫远冷冷一笑,毫无半点恐怖惊慌之状,昂首问道:“你自信能够伤害我?”
    金黄长袍人暗暗一怔,双目凝视南宫远,阴森笑道:“我不相信在我一击之下,还能活命!”
    南宫远冷冷一笑,道:“林豹连中你三招不死,反而愈见强壮,不信你攻来吧,试试我的无形掌劲。”
    就在此时,南宫远已经凝运了一道真力注入右掌,脚下不丁不八地站稳。
    金黄长袍人闻听过南宫远掌杀落魄人的事,不由自主地退后三步。
    其实,南宫远现在已无法运出那招“万物实虚”,即便是勉力施出此招,也无法击伤金黄长袍人。
    金黄长袍人突然收下长剑,左手发出一道劈空拳力,直向南宫远击了过来。
    南宫远脚旋半步,右掌缓缓推了出去。
    金黄长袍人冷森森一笑,他身若猿猴地移动着,突然一个转身,凌空直飞而去,竟然暗自退却。
    南宫远望着他背影消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脚下一软,跌坐地上,汗水如雨,涔涔落下。
    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冷峻的声音,说道:“一个阴狠残酷,心机阴沉,狡猾奸诡。一位侠道热肠秉性忠厚,若能善运智慧,不难胜敌!”
    南宫远听得心头一震,转首望去。
    只见一个瘦削的灰衣人,凝立自己身后三丈之外。
    南宫远星目一惊,惊声道:“原来是云老前辈……老前辈指示教言,南宫远永铭不忘。”
    那灰衣人不是别人,乃是威震天下的云中一鹤。
    云中一鹤轻步走了过来,说道:“你肩骨已经脱臼,任你怎样运气,也无法止住疼痛。”
    说着,云中一鹤弯腰俯身,左手抓住南宫远肩骨,右手轻捏手臂,只见他微微往上一托,“波”的一声轻响……
    南宫远立感疼痛渐止,他将左手轻轻扭转了几下,已经能够活动自如,心中大喜,躬身一拜说道:“多谢云老前辈伸手疗治此伤,若老前辈有事吩咐,晚辈万死不辞!”
    云中一鹤冷笑道:“你倒真厉害,竟然知我心事,我问你,昔日之约,如今是否有效?”
    南宫远闻言微微一怔,问道:“什么事?老前辈请说清楚一点。”
    云中一鹤道:“日前在荒废古刹前,你说只要老夫能够疗愈李秋萍的伤势,你便以怀中的小玩剑作为酬报,不知此言如今是否有效?”
    南宫远闻喜心中大怔,忖道:“他乃是一位绝世奇人,对于各种宝物视若粪土,今日他念念不忘自己怀中小玩剑,想来那八辆小短剑,定然极是珍贵,或是对他极端重要。”
    云中一鹤又说道:“你将那八柄小玩剑相赠给我,说来你很吃亏,不过你如答应的话我可以另以一柄宝剑送你,顺便传授你几招剑法。”
    南宫远沉吟了一会,说道:“当然前次与老前辈所说的话,仍然有效,不过……”
    云中一鹤闻言,那张冷冰冰的脸容突然掠起一丝欣喜之色,说道:“不过,怎样?”
    南宫远双目望了丈外地上那个女人一眼,欲言又止,原来他见金黄长袍人独自离去,聪明的他已知那人绝非李秋萍,不然金黄长袍人,不会这样轻易抛下她迳自远离。
    云中一鹤傲然一笑,道:“那条床单所包的,只不过是用假发乔装的假人!”
    南宫远闻言暗惊,他走了过,伸手揭开床单,果然里面是一条棉被,南宫远看得呆怔在哪里。
    云中一鹤道:“那小子的花招鬼伎多得很,你以后切勿再受蒙骗。”
    南宫远脱口问道:“老前辈,你是否寻到李秋萍?”
    云中一鹤道:“黄皇教那小子,早在三日之前,已经遣派一辆马车将李秋萍送走,然后他抱着假人诱引你们追来。”
    南宫远叹了一声,道:“江湖武林真是诈诡云谲,令人防不胜防。”
    云中一鹤微微一笑,道:“但黄皇教后人哪里知道老夫自从寻到灵药后,终日秘密访察李秋萍的下落,因而那小子的行动始终在老夫的监视之下。”
    南官远心中大喜,问道:“这样说来老前辈已经寻到李秋萍姑娘,医好了她伤势?”
    云中一鹤道:“她的伤势已经无甚妨碍,只需几月的调养便可恢复。”
    南宫远问道:“她在哪里?”
    云中一鹤手指着东北方,道:“在八十余里外深山中。”
    南宫远左手由怀中摸出那个玉盘,道:“老前辈,请你带我去见她,此物作酬谢。”
    云中一鹤伸手接过那玉盒,“铮”的一声,玉盒启开,八道冷森森的剑气寒光,映及三丈方圆。
    南宫远吃了一惊暗暗叹道:“单凭这剑光,足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云中一鹤微然一望,说道:“不错,正是此物。”
    说着,他又盖上玉盒揣入怀中,笑道:“老夫承允相赠宝剑与传授剑术,待到达后再履行诺言,我们走吧!”
    南宫远摄口一啸,声震满谷。
    啸声余音未歇,得得……的的……一阵马蹄声急促传来乌云神驹已如卷风般,由谷口急驰而至。
    云中一鹤望了这匹宝驹,连声赞道:“真是一匹神驹,真是日行千里的宝马。”
    南宫远伸手轻拍马背,说道:“乌云,有紧要之事,你能够乘载二个人吗?”
    乌云神驹,轻吼一声,摇头踢脚。
    云中一鹤哈哈轻笑,道:“八十余里,老夫一个时辰可到,南宫远你乘骑,老夫走路便可。”
    南宫远道:“这怎么可以,晚辈也陪前辈走路。”
    云中一鹤道:“你自信能够跟得上便走路。”
    说罢云中一鹤已经飘然射出七八丈外。
    南宫远一看大惊,自忖无法跟上,只得翻身上马。
    乌云神驹后腿一蹬,一声长啸,已经急射出去……
    云中一鹤,内功已臻至极乘之境,他这疾行如飞,脚不踏地,一个纵闪便是驰出五六丈之远!
    而这匹乌云神驹,有如神龙,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竟然不快不慢地跟在云中一鹤身畔。
    南宫远看得惊喜不已,他稳坐马鞍,双耳生风,四周景物向后飞退。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工夫,他们抵达一座山峰前,云中一鹤回头说道:“已经到了!”
    乌云神驹轻嘶一声,竟然在急驰中骤然止步!
    云中一鹤赞声道:“这匹宝驹堪为天下第一神驹。”
    南宫远微然笑道:“此名加在他身上当是受之无愧,不过他要与老前辈比脚程,却还差得远。”
    说完跨下马鞍,随着云中一鹤缓步向谷中走去,只见满谷青青芳草中盛开着五色缤纷的山花,清香四溢。一条潺潺流水,横亘一座木桥,前面七八丈外,有一簇茂密的松林,枝干伸空,风掠树啸,林后隐隐现出一座草庐。
    云中一鹤和南宫远走过小桥,竹屋内已经走出一位虬须汉子,远远躬身道:“师父,你老人家回来了?”
    南宫远目睹这中年汉子,身着庄稼农装,双目神光内蕴,显然是位高手,云中一鹤微微对虬须汉子颔首,说道“这位就是最近名震江湖武林的南宫远。”
    虬须汉子眼光向南宜远一掠,笑道:“南宫少侠最近名震江湖,今日相见真是有幸,兄弟震山民这边有礼了。”
    说着,深深揖手引客人内。
    这时内室中走出一位妇人,笑道:“哪位是南宫少侠啊!李姑娘急着要见啦。”
    南官远羞怯地说道:“区区南官远,请这位大嫂引见李姑娘。”
    说着,抬眼打量着这妇人,只见她也是农家妇女装束,可是那身粗布衣衫,却掩不住姿色。
    这农家装束的女人,杏目一睁,望了南宫远一眼,娇声道:“你随我来!”
    在一间简单朴素的小室内,靠壁一张床上,坐着一个头发散乱,脸色憔悴的女人,她瞪着凤目,恍若所思。
    突见南宫远和农妇进来,她那惨白的脸容,露出凄然一笑,道:“南宫相公,你真的来了,我听云老前辈说你要来见我,但我始终不相信,唉……我太对不起你了。”
    南宫远想不到她果然后悔,心中暗喜走了过去,低声问道:“李盟主,你的伤好了吗?”
    那农家妇女笑说道:“你放心,李姑娘的伤已经痊愈了,只不过是需要休养几日。”
    李秋萍听南宫远叫她为盟主,怔了一怔,问道:“你……你已经是……”
    南宫远接声道:“我已是盟主座下的苍道盟中人。”
    李秋萍眼光中露出欣喜神色,她颤声道:“我妹妹好吗?纤手帮的情形怎么样?”
    南宫远心头一震,暗道:“纤手帮惨败毁灭之事暂时不告诉她……”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她很好,只是朝夕为着盟主担心。”
    李秋萍凄声一叹,道:“若非云老前辈相救,我早已命丧黄泉,永远不能再见妹妹了。”
    突然,传来一声冰冷冷的语音,道:“李姑娘,是南宫少侠救你的命,老夫一向是以见死不救闻名江湖,除非是有相当的代价。”
    云中一鹤由室外缓步走进来,他手中捧着一柄古剑。
    李秋萍闻言转脸望着南宫远,眼光中满是怀疑,问道:“南宫相公,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秋萍当然了解这位盖世奇人云中一鹤,不仅性情孤僻、冷傲,而且极是寡情,他平生不受人恩,但也不施恩于人,所以云中一鹤解救她,使她一直怀疑不解,为何这位极端自私的老人会援救自己?
    南宫远微笑道:“云老前辈说笑了。”
    云中一鹤冷哼一声,道:“老夫向来恩怨分明,现在就履行咱们约言,此剑名为:‘青龟剑’,是老夫疗治一位病人所得,老夫向来没有用过此剑,根据剑港记载‘青龟剑’乃是战国春秋时代,锻剑名匠公治所锻十二剑之一,这柄剑因为埋藏土中年代极久,所以当今江湖武林知此剑名者甚鲜,现在此剑便属于你了。”
    南宫远不客气地接过这柄古剑,手按剑柄,微微一抽,铮的一声轻啸,剑已出鞘,光气晶亮,映得室内灯光无色。
    南宫远仔细观察此剑,只见剑身满是一条条精巧的青色龟纹,单由那巧夺天工的龟纹看,便知是一柄名剑。
    极是怪异的便是那精细的龟纹,被两面白色剑刃一映,剑气流动,那些龟纹有如活的一般伸缩移动,青光闪闪,耀人眼目。
    李秋萍出声赞道:“真是一柄名剑,南宫相公,你拥有此剑,受助非浅!”
    语中含意,暗示南宫远切勿出言拒受此一奇珍宝剑。
    倏然,室中灯光一暗,青龟剑回鞘,南宫远微微一笑,道:“云老前辈相赠如此名贵宝剑,不知是否吃亏?”
    云中一鹤冷冷道:“不会不会,不过老夫要告诉你,当今天下宝物已归你所持,你对于自身安危需加注意。”
    南宫远微笑道:“谢谢老前辈提醒。”
    云中一鹤说道:“老夫因有要事,今日清晨便要离此他往,现在距清晨尚有二个多更次,我便在这短时间里履行我最后诺言,授你一招剑术。不知你感到时间可够?否则,容待改期再授。”
    南宫远道:“我勉强试试!”
    云中一鹤点头道:“好!事不宜迟,你随我出去。”
    南宫远别过李秋萍,和云中一鹤来到山崖上。
    云中一鹤由地上拾起一枝枯木,说道:“我授你的剑术,虽只是一招,但其中有着无穷的变化,你若能学会其中奥妙,则能运用自如,发挥至高的功效!”
    云中一鹤顿了一顿,又道:“……剑道中最上乘的是驭剑之术,我现在要按你的,便是要进入极高乘剑道的入门剑术。
    这一招名曰‘万流归宗’第一式全在练剑之气,是上乘驭剑术的起手式,你好好观察我的动作。”
    只见云中一鹤暗中运气,手捧枯枝而立,只见他脸上一片庄严的神情,双目凝注在枯枝顶尖之上。
    南宫远星目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突然云中一鹤后退一大步,变作左弓右箭步势,整个身躯伏了下去,他手中的枯枝,仍然抱在双掌中,可是尖端却左右摆动,速度奇快,发出一种呜呜的闷雷声。
    蓦然,鸣声敛止。
    云中一鹤整个身躯如电闪似地平射出去,突然又捧着枯枝而立,然后收下招式,长长吸了几口气,说道:“这招‘万流归宗’其名虽是一招,却含三式。
    第一式是练气之道,第二式是防守。眼观当今天下江湖武林各派剑术,没有一招剑术能够攻进守势之中。”
    云中一鹤说话之时,顶门汗水,汩汩流下。
    南宫远看得一惊,忖道:“难道这轻描淡写的一招剑术,令人费尽功力?其中只大不过那枯枝摇摆发出呜声之时,深具功力之外,其实两式,根本不见出力,以云中鹤的功力,怎会淌下汗来?”
    云中一鹤那道冷寒的目光,扫在南宫远的脸上,问道:“你刚才看我施出这一招剑术,第二式的秘诀在何处?把你所见奇异之处说给我听。”
    南宫远答道:“第二式的防守,退后低身,避敌人之剑,双掌抱剑仍是最主要的守敌之攻击,可是,晚辈……”
    云中一鹤冷声接道:“你是否察觉,这般简单之式,如何能防止敌人之攻击?”
    他由鼻孔中轻哼了一声,说道:“你再仔细地看清楚,我出手的一举一动。”
    云中一鹤说着,深深吸了几口气,缓步过来说道:“你的青龟剑暂时借我一用。”
    他连鞘接过青龟剑,捧剑而立,照原式施展了一回。
    南宫远这次看得极是真确,他目瞪口呆地望着云中一鹤抱剑蹲坐之时,掌中合着之剑,乃是在左右摇动一百八十度,有时划了一个圆弧刺出。
    因为速度太快,眼力若无过人之处,只能听到剑尖颤动,发出呜吗之声外,无法看出剑身,如何在移动转变。
    南宫远问道:“只是看个大概,难懂其中奥妙变化。”
    云中一鹤冷冷道:“若是这么容易学得,如何能说天下第一招剑术,你说说看,第三式乃是杀敌之招,其中奥妙在哪里?”
    南宫远答道:“这一式和武林各派剑法之不同点,是反握剑柄,最后一个变化则是右手施剑,更换为左手刺敌。”
    云中一鹤听得心中暗惊,忖道:“此人悟力之强,真令人惊叹,如果我倾力传授,这一招不传之秘可能要给他学去。”
    原来云中一鹤传他这招创法,并不尽心,他只不过是不愿违背自己的诺言,因他心想,南宫远纵是聪明至极,也难在二个更次间将这招奇学学会,本来他要施展几次给南宫远看,现在见他竟能看出第三式之奥秘,突然改变心意。
    只见云中一鹤抬头望着星空,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时已近四更,老夫行将离去,唉……”
    他又叹了一声,然后说道:“我现在再施展一次,你要仔细地看清楚,熟记其中奥妙,再加以勤练,不难悟出这一招奥秘。”
    他说着拔出青龟剑来,将剑鞘弃置一旁,又说道:“这一次我用真剑演练,剑气能够波及四丈开外,你最好站远不动,免为剑气所伤。”
    南宫远目见云中一鹤第二次施展这招“万流归宗”,他已感到这招剑法真是得奥万端。
    聪明的他也看出云中一鹤不大愿意传此绝技之心意。
    南宫远依言退出四丈开外,但是他立刻施展出海流真经中的那一招,“返璞归真”凝神内视。
    云中一鹤双手捧剑站在四丈之外。
    蓦然——
    剑光骤闪!
    刷刷……嘶嘶……一阵宝剑破风之声急急响起。
    云中一鹤已经棒剑凝立,恢复原状。
    这一招三式,自开始到完毕有如电光石火,快得令人只见剑光连闪几下而已。
    南宫远站在四丈之外,感到剑气森寒,砭人肌肤,在这一次的观看中,南宫远看到了这招“万流归宗”三式中的全部变化。
    原来在这如同奔雷闪电的剑招里,竟然蕴藏着十二个变化。
    南宫远脑海里如电轮般转着这一招十二个变化之态势。
    云中一鹤轻步走来,说道:“这招剑法,已经授解完毕,我们恩怨两清,谁也没欠谁,老夫和劣徒离去之后,你不妨在此多留几日,习练此技,以你的智力不难悟解其中奥秘,恕老夫就此告辞。”
    南宫远接过青龟剑,深深向云中一鹤一躬,道:“老前辈今日授技之恩,晚辈刻骨铭心,永弗忘怀,老前辈有要事离去,恕晚辈不远送了。”
    云中一鹤冷冷道:“今日传技,乃是等价交换,不足挂齿感恩。”
    说罢,他已经移身奔去。
    这个老人便是如此寡情、孤僻,好像这个世间,没有一个人能够在他心中留下情份似的。
    南宫远望着他背影消逝,摇一摇头,仰首发出一声感叹。
    过了一会儿,南宫远自己试演着这招“万流归宗”。首先他感到这几个简单式子,走动起来,很不顺心如意,可是,经过几次的演练,南宫远陡然发觉这招剑术的步法,像似都含着玄机,剑式手法也极尽诡异,和武林中各门派剑术有着极端不同。
    在这刹那间,南宫远感到这招剑术,确有其独特之处,因此难能一时习练纯熟。
    东方现出一线曙光,南宫远只得收剑返回茅舍。
    李秋萍已经凝立门前。
    南宫远急走二步,问道:“李盟主,他们已走了吗?”
    李秋萍道:“我不知他们为何匆匆离去,不过,这样也显得格外清静。”
    南宫远微微一笑,道:“这地方对于盟主调养伤势很有益处。”
    李秋萍一皱黛眉,说道:“南宫相公,你是不是可以对我改一个称呼,左一句盟主,右一句盟主,令人心烦死了。”
    南宫远呵呵轻笑,道:“那么你呢,右一句相公,左一句相公,不知给人何种感想?”
    李秋萍笑道:“饭已经煮好了,你饿了吧?”
    南宫远唤了一声,道:“怎么?你病痊愈了。”
    李秋萍笑道:“总是死不了,待你练好剑术后我们便离开这里。”
    于是,南宫远和李秋萍二个人便留在此地。
    南宜远每日清晨,化费很多时间,习练那招剑术,待他练完武功,李秋萍总是将饭菜准备好待他一同进食。
    转眼间,已是七日。
    这位冷傲刚毅的李秋萍,在这几日中表现极端温柔,虽然她和南宫远相处是融洽,可是她心间却含隐着一丝忧愁。
    那丝忧愁,随着时日渐渐加深。
    南宫远整日浸醉于武功之中,却未发现她那心底的忧愁。
    他只是觉得李秋萍并不像昔日那样孤傲,乃是一位很易相处的女子,而且也有独待的温柔与慈爱。
    这一日晚间,南宫远练完那招剑法后,独坐崖上仰头望着天边星河,暗自发楞。
    身后传来娇脆的声音,说道:“你已将剑法练熟了吗?”
    南宫远微惊回头望去,李秋萍已走近身后。
    南宫远笑道:“时间多得很,反正我和秋萍姊姊相处一起,颇感愉快,在此多练几日何妨?”
    李秋萍闻言脸色一怔,凤目中神光闪动,逼视着南宫远。
    南宫远被她那种威仪慑人的气度,逼得他不敢抬首,低声说道:“秋萍姊姊,请你不要介意,恕我一时口不择言。”
    声音细弱,似有无限惶恐。
    李秋萍见他黯然垂头,像引咎自歉,心中很感不安,嫣然一笑,道:“怎么啦?我也没说什么。你好像是受了我的气一样?”
    南宫远道:“你那威仪凌人的神态,让人非常不安。”
    李秋萍笑道:“怎么我自己就不觉得?”
    南宫远道:“我第一次面见秋萍姊姊,就觉得你和常人不同。”
    李秋萍柔声问道:“远弟弟,你还恨我吗?”
    南宫远被问得一征,答道:“我为什么会恨你?”
    李秋萍突然弯着娇躯坐在南宫远身畔,轻声道:“远弟弟,你出手打我几下好吗?这样才会使我安心。”
    南宫远道:“昔日你对我的态度确实很坏,不过我知道你并非故意如此,只因诸般巧合造成误会。”
    李秋萍听得心花怒放。
    这时,李秋萍好像完全换了另一个人,傲骨骄气化成了绵绵柔情,侧身依偎在南宫远身旁,显出娇媚撩人之神态。
    她身上发散出一种奇异馨香,扑鼻沁心,如芝似兰,令人欲醉。
    南宫远被那袭人的馨香,薰得心旌摇曳,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李秋萍两只细腻清嫩的纤手。
    四目相对,含情脉脉,默然无语。其实,这时何需言语?眼神传心,灵犀相通,已胜万千情话了。
    李秋萍自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握着她的双手。
    她情怀微荡,粉脸贴倚南宫远前胸,慢慢地把娇躯尽偎人怀。
    面对着娇如春花,香逸绝伦的玉人,南宫远并非柳下惠,自然难以自持,正想张开双臂……
    突然,李秋萍娇躯一阵颤抖,缓缓移开,她站立起来,退了一步,转过身子望着天上繁星出神。
    南宫远怔了一怔,暗自忖思,为何她突然挣脱?难道误认为我会对她有不当的举动?
    南宫远呆了一阵,才低叫了两声:“姊姊!”
    李秋萍突然回过头来,清澈如水般的眸子中,充满泪光,脸上神情凄婉,泪痕犹在。
    南宫远急道:“妹妹,我……我触起了你伤心?”
    李秋萍秀眼中,露出万般柔精,低声说道:“不是,是我想起一件事而不禁流泪。”
    其实,南宫远哪里知道她心底处的忧伤。
    原来,这几日的深山相处,李秋萍不觉对南宫远产生了恋慕之情,她虽然是与众不同的奇女,但是她毕竟是人,而且是个女人呵!
    自然,她和一般女人一样充满着热情,只不过以前,她将那份炽热的情感,埋藏在心灵深处,现在她爱情的扉门,被南宫远启开了。
    可是她知道,意中人乃是自己妹妹心爱的人。
    依据昔日妹妹对待他的情形,以及又将乌云神驹相赠他的种种迹象看来,秋兰妹妹爱他是够深刻了!
    李秋萍身为同胞姊姊,哪能夺取妹妹之所爱呢?
    但是爱情,实在是有着说不出奇妙魔力。
    李秋萍明知不能去受他,但不知怎样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刚才,她便是失去了控制那奔放情感的能力。
    然而就在那紧要关头,她脑际中却闪过秋兰妹妹的笑貌,宛如一盆冷水兜头烧下,登时心头沁凉,神志清醒。
    南宫远轻叹一声,道:“生存这个尘世间,谁都难免有一些辛酸的事故。”
    李秋萍为逃避情爱的困扰,连转话题问道:“远弟弟,你是以什么宝物,让那孤傲老人疗我伤势,又传你剑术?”
    南宫远笑道:“萍姊姊大概知道,那是九天人猿给我的八柄小玩剑。”
    李秋萍摇头道:“那小剑我没见过,那时我只从远处望见由钟楼顶端冲天射出八道剑光,若就是那剑,想来定是宝贵非凡了。”
    南宫远道:“云中一鹤这老人,虽然生性孤僻不近人情,但他却守信义,若他凭藉武功强夺我那八柄小玩剑,可说不费吹灰之力。”
    李秋萍凤目凝注在南宫远的脸上,说道:“远弟弟,若是我猜得不错,你最近定有许多奇遇,尤其在武功上,你进步极大,是不是?”
    南宫远微微一笑,道:“略有进步,但我这种微末之技,尚不足道。”
    李秋萍道:“我在茅舍前,看见这崖上剑光流闪,剑气冲天,想来你这招剑术,已经习练成功了。”
    南宫远陡然忆起自己追踪敌人的目的,惊叹了一声,道:“我数自来只顾练剑,倒忘记了正事。”
    李秋萍皱着黛眉,幽幽叹道:“我妹妹必定等待很是焦急。”
    南宫远抬头一望夜空,繁星疏点,皓月中空,该已是三更时分,他沉吟一会说道:“秋萍姊姊,我们现在就走好吗?”
    李秋萍点点头道:“咱们实在应该回去了。”
    李秋萍心中暗暗叹道:“在这里多一分依恋,便增多万干愁苦。”
    南宫远蓦然回头问道:“秋萍姊姊,你好像心事重重。”
    李秋萍嫣然一笑,道:“我现在顾念着秋兰妹妹和那些群豪英杰的安危。”
    南宫远心中感慨万分,暗忖她真是一位巾帼英雄,时时刻刻都在为武林正义别人安危着想。
    二人一面走一面说话,不觉进入峰谷。
    突然,李秋萍伸手拉住南宫远,纵身闪到一株松树暗影下。
    南宫远立刻警觉,恍见一条人影疾速在十余丈外房舍前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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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残毒奇叟
    这时,蓦见房舍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他目光凝注在数丈外一座大岩石上,厉声喝道:
    “什么人!鬼鬼祟祟隐身不现,可不要怪震某出手了!”
    南宫远和李秋萍,看清那房舍走出的人,竟然是云中一鹤之徒震山民,不知他离去七日后,为何又来这里。
    只听那大岩石后,响起一声长笑,飒然风动,跃出一个身穿黄麻及膝大褂,足着革履,脸上斑痕累累的大汉。
    南宫远和李秋萍见到震山民的耳目那般灵敏,不禁暗暗佩服,付道:“他武功那么高,怎么不见走动江湖武林?”
    震山民看清来人后,心中一震,随即笑道:“我以为是谁?
    原来是捉鬼神使易天史兄。”
    李秋萍闻听此名,心头暗惊。
    原来这捉鬼神使是十余年前,纵横西北黑道一位武林高手,最近已极少闻听此人,想不到今日再次出现。
    捉鬼神使易天史阴恻恻地一笑,道:“十余年蒙受震兄夫妇关照,易天史毕生难忘。”
    震山民脸色一变,问道:“易兄,今夜可是寻仇来的?”
    捉鬼神使突然尖声怪笑,道:“好说好说,史某今夜连本带利跟震兄算清那笔旧帐。”
    震山民缓缓答道:“既然如此,在下舍命奉陪。”
    南宫远闻听震山民那狂妄无惧的言词,心中暗惊不已。
    捉鬼神使突然仰首一阵怪笑,其声如同鬼哭狼嚎难听已极。
    突然峰谷那方响起一阵长笑声,遥遥和易天史的笑声相应。
    那笑声由远而近,如同春天闷雷。
    震山民听闻那长之声,脸色骤变。
    李秋萍和南宫远也同时感到那长笑之声,不但响彻凌霄,而且悠长洪亮,显然那此人具有极精深的内功!
    刹那间,一个人远远站在十余丈开外之处!
    震山民一扬两条浓眉,说道:“易兄有多少人手,不妨全部叫出来。”
    捉鬼神使易天史尖声笑道:“昔日震兄夫妇,是两人伤我一个,嘿嘿,今夜兄弟也只需一个帮手就够了。”
    蓦然,十余丈外的那人冷冷说道:“震山民,你暗中伏着两位帮手,也请他们出来。”
    此语一出,震山民和易天史皆感莫名。
    可是南宫远和李秋萍却无比惊异,想不到那人一现身,使发觉自己二人,眼光之锐利,令人叹服。
    既然身形已被人识破,南宫远和李秋萍只得缓缓走出。
    捉鬼神使易天史一见南宫远二人,喀喀一笑,道:“原来是两个娃儿,哈哈,震兄你竟然也收了徒弟。”
    震山民目见李秋萍二人,心中暗喜,他急步迎来,说道:“李姑娘,我以为你们走了。”
    南宫远转首向十丈外那人说道:“这位高人,既然来此,为何不前来面谈。”
    那人呵呵两声,道:“老朽岂能随便让人见面?”
    他说着,竟由杯中取出一条丝绸,迅快地蒙住了脸,缓缓走了过来。
    只见夜色中这人白髯过胸,身着蓝绸衣衫,普通身材,不过略胖,只因他脸上蒙着一条丝绸,无法看清他面目。
    震山民、南宫远、李秋萍都看得双眉暗皱。
    震山民这时已知蒙面人武功极高,但不知是哪位高手,他想:“捉鬼神使如何能约了这样一位高手?”
    猛然间,他脸色骤变,问道:“易兄,敢不是单为寻仇而来的吧?”
    捉鬼神使易天史冷笑二声,道:“好汉眼里揉不进砂子,你震山民的出身来历,别人不知道,可是却瞒不过我易天史,哈哈,你震山民息隐武林十八年,为着什么?难道能够瞒过我吗?”
    震山民闻言脸色一变,但随即恢复常态,淡淡说道:“易天史,你要报昔年之仇,不妨立刻动手吧。”
    捉鬼神使说道:“你别心急,等会自会跟你算帐。哈哈……
    在四十余年前,天下江湖武林出现了一位神奇的建筑师,名叫震土功,这人敢问是震兄令尊?”
    震山民神色突然变得极紧张、惶恐,像似一件大秘密已经为人揭破一样,这种情形,场中诸人全部看在眼里。
    捉鬼神使易天史极是得意地一笑,又道:“令尊震土功,真是一位建筑奇才,他老人家曾经建过天下许多伟大的建筑物,尤其是落日谷,是他一生最难忘之建筑,而他也在落日谷发现了天下的大秘密……因而他将落日谷的种种建筑,画了一个蓝图。”
    “落日谷”之名,再一次传入南宫远耳里,令他感到无比神奇。
    李秋萍听到“落日谷”之名,亦是秀色一变,原来她也听过这神秘之谷的一些传说。
    这时南宫远和李秋萍都聚精会神地想听捉鬼神使再说下去,可是他却干笑几声,不再叙说——
    捉鬼神使顿了顷刻,然后奸声笑道:“话说清楚了,震兄当然知道咱们今夜前来是要什么东西?哈哈……如果震兄能够奉上那张秘密图,跟我们合作,昔时仇恨,尽可一笔勾销,化干戈为玉帛,意欲如何?请震兄三思。”
    他语音刚落,只见震山民纵身一跃,两掌平推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劲道,直对捉鬼神使前胸撞去。
    震山民这一发之势,运聚了功力,因为他已看出那蒙面老人身负绝世武功,如果让他们抢先动手,既便是李秋萍和南宫远要帮助自己,只怕也难挡锐锋,眼下强敌环伺,处境险恶异常,不如早下毒手,除掉一个少一个。
    是故,他在捉鬼神使说话之时,暗中凝满真气,一出手就用了十成功力,希望在易天史骤不及防之下,一举把他击毙。
    哪知捉鬼神使乃是一位极端狡猾之人,他已料到震山民会猝然突击,所以震山民双掌击出,他人已经跃开,尖声笑道:“咱们已经十几年不见,没有商量就打,不觉得大煞风景么?”
    震山民一招落空,双肩一晃,已抢至捉鬼神使身侧,动作迅快无比。
    但见双袖飘飘,不论他用的什么身法,丝毫不见作势纵跃,人已如流矢离弦,凌空拍出三掌。
    捉鬼神使看得心中暗惊,想不到震山民的武功较十余年前进步不知几倍,好在有位绝世高手撑腰,若我单独一人前来,真是白白送命。
    猛听那蒙面老人淡声说道:“易天史,你功夫不及他,快退开。”
    只见蒙面老人身形不动,一扬右臂轻轻一掌,隔空劈来。
    南宫远看蒙面老人劈出掌势,毫无力道,虚飘飘地拍击而出,不禁一皱眉头,心道:
    “这一掌如非暗含阴劲,定然有什么诡异的变化。”
    数月来,连经大变,迭遇强敌,南宫远经验阅历大增,所以窥出蒙面老人那一掌看似平淡无奇,但其中必然暗蕴无尽杀机!
    只见震山民身子一个倒翻,往后疾射出去——
    蒙面老人呵呵一阵长笑,电闪间到了震山民身侧,左手五指轻弹而出。
    震山民闷哼一声,踉跄倒地。
    蒙面老人得意地一笑,说道:“易天史,你将他捉了。”
    李秋萍猛然欺身过来,娇叱道:“退去!”
    她扬手击出一道壁空掌力,撞向跃来的捉鬼神使。
    捉鬼神使嘿嘿冷笑,道:“娃儿!连你也敢打抱不平。”
    说着,他翻掌迎去,满以为自己一掌可将她震死。
    双方劈空掌劲一接——
    捉鬼神使哇的一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蹬蹬……双肩摇晃后退,脸色惨白肌肉抽搐。
    这时南宫远扑身跃到震山民身畔,猛见蒙面老人闪身急扑了过来。
    李秋萍生怕南宫远受伤,叱喝一声,身若行云流水,截住蒙面老人。
    蒙面老人长眉一扬,冷哼一声,道:“你要找死么?”
    左掌一招“拨云见月”迎击李秋萍。
    他这一掌迎击,看上去毫未用力,只是随手推出,其实他已暗中运集了内家劈空罡力。
    李秋萍武功深高,见识丰富,听出风声有异,娇躯猛挫,素手轻拍出二掌,横击过去。
    蒙面老人心想:你这娃儿,纵然武功再高,也难接我这掌。
    哪知一股力道横里撞来,蒙面老人始觉自己劈出的内劲罡力,被那横里撞来的潜力一引,偏向一侧,不禁心头一惊。
    待他想收敛击出的罡力时,已是迟了一步,那浪涌波翻的力道,迳直击向后侧的捉鬼神使。
    蒙面老人突然喝一声,右掌一吐一缩——
    劲风潜力激荡,那道击向捉鬼神使的内劲,却被他击散。
    李秋萍惊声叫道:“收发由心,意随念发!”
    南宫远也感到蒙面老人那一招,正是极上乘的内家武学。
    蒙面老人露出这一手内家武学后,目光逼视在李秋萍脸上,说道:“老朽不伤你,这件事情跟你们毫无相关,你们二人不必多管闲事。”
    李秋萍冷然答道:“我们曾经受人恩惠,如何能见恩人危急不救。”
    南宫远挺身峙立,凝神戒备。
    蒙面老人闻听李秋萍所言,那双眸子闪出一道寒光,冷声一笑道:“老朽认识你们两人,凭你们那点微末之技,还不是老朽敌手,识时务的请过一旁,免得白送性命。”
    李秋萍和南宫远听说他认识自己,不禁怔了一怔。
    南宫远冷冷接道:“老前辈武功这般高,是个名闻江湖武林的人,为何却学一些魑魅魍魉小辈,藏头露尾,难道愧见世人?”
    李秋萍见南宫远如此讽刺他,心知要糟。
    果然所料不差,蒙面老人冷哼半声,右掌忽地平胸推出。
    李秋萍急声叫道:“远弟——快退。”
    她知道蒙面老人这一掌,俱有无比强大劲力。
    哪知南宫远早已蓄势以待,一见蒙面老人挥掌攻来,忽然大喝一声,左掌猛地迎击而出。
    李秋萍想不到南宫远竟然硬接他掌势、她看得心中大惊,运凝了十成劲力,一掌猛向蒙面老人掌劲迎去。
    这一举是李秋萍情急而发,威势非同小可,随拳击出一股强猛无比的潜力,排山倒海般冲撞而出。
    蒙面老人嘿嘿冷笑一声,喝道:“来得好!”
    平推出的右掌忽的一收,紧接着又疾吐而出。
    就这一收一攻之势,力道又加强一倍。
    三股潜力悬空一接,劈拍一声如同雷鸣激起巨响,冲向云霄!
    三人都站立原地,而他们双肩都不住摇晃着。
    蓦听南宫远暴喝一声,右掌即时又吐出——
    掌势一出无风无声,无影无形。
    蒙面老人双眸露出一股惊骇之光,他不敢出掌硬接,身若惊鸿,疾速飘出七八尺外。
    哗啦哗啦连珠声响——
    后面一株松树,无风自倒,但这株树却倒得极端怪异,木心粉碎,树皮仍然连着。
    蒙面老人急走两步,仔细地察看倒下的松树,缓缓地走了过来,眼光中露出一股杀机,冷冷问道:“你这掌力是谁教的?”
    语音冷涩涩的,这种问法,令南宫远想起在少林寺中,被天摩禅师逼问自己武功来源一般。
    南宫远突然仰首一阵哈哈大笑,声音悲壮至极。
    李秋萍见了南宫远那一掌之威,也感到无比惊骇,陡然她想起昔日恩师说过一种掌力!
    南宫远笑声一敛,后退三步,不屑说道:“凭你也配问这武功来源吗?”
    这种狂妄的顶撞,使蒙面老人又惊又怒,他一生在江湖武林只有人怕他,哪有人敢向他寻衅?
    蒙面老人右掌刚抬,哪知南宫远的动作比他更快,“依呀”
    一声喝叫,南宫远肩后的青龟剑出鞘,闪电也似地劈出一剑。
    蒙面老人双肩一晃,身移三尺,避过一剑。
    这种拔剑出手之快,堪为天下一绝。
    南宫远未有继续出击,静立当地,双手捧剑,脸色混凝肃穆。
    蒙面老人和李秋萍,怎会看不出南宫远这手剑式,乃是上乘驭剑术的起手式。
    李秋萍芳心大喜,南宫远七日练剑,她没有在场看过,想不到他竟能练成这种上乘剑法。
    李秋萍乃是学剑名手,这时见了他捧剑之姿势,静若岳峙,对于剑道一门,像是已有数十年火候。因此感到无比惊疑,她想不出南宫远如何能在这短短七日,练成这般火候的剑法?
    要知武功一道,最重诀要一开,触类旁通。
    南宫远在三月前学会海流真经九招绝学之后,他的武功日日增进,原因是那九招武学的字字经文,乃是启解武功之要诀,在云中一鹤传剑时的第二日,南宫远偶然想起那深奥的经文有几段像是讲着剑法之修练,他发觉那秘密后,便深入地研究,所以他才能在这短短七日里,练成别人无法达到的武功成就。
    蒙面老人见南宫远这招剑式,怔立当地未敢出手。
    突然南宫远沉声说道:“老前辈,请你退去,我不愿看你在我剑下流血。”
    蓦地,一声暴喝响起。
    蒙面老人闪身欺进……
    南宫远突然一挫腰,青龟剑左刺右扫。
    刹那间,寒光流动,满天剑气。
    “依呀”一声喝叫。
    南宫远右剑更换左手,劈了出去。
    剑光骤闪……
    蒙面老人惊叫一声,他脸上面巾被南宫远青龟剑挑落。
    李秋萍咦声叫道:“唐伯伯!是你。”
    蒙面老人面巾被挑落,但他左手衣袖却挑击在青龟剑上。
    南宫远闷哼一声,青龟剑立刻垂了下去。
    蒙面老人指击南宫远青龟剑时,听到李秋萍咦叫之声,立刻掩面急退。
    捉鬼神使易天史,也转身疾走。
    李秋萍目见南宫远长剑垂下,欺身过来问道:“远弟弟,你有没有受伤?”
    南宫远微微一笑,道:“只是震疼了虎口。”
    说着,他将青龟剑入鞘。
    南宫远接着问道:“秋萍姊姊,你看清了那老人的面目吗?”
    李秋萍点点头说道:“长眉虎目,四方圆脸,肌肤红润光滑,一副福相。”
    南宫远赞声道:“你的眼光好不锐利,秋萍姊姊,你为何叫他唐伯伯,你认识他吗?”
    李秋萍轻声叹道:“但愿不是他。”
    南宫远突然看见李秋萍向他使一个眼色,意思是说:有旁人在侧叫他不要问。
    南宫远转首走近震山民之侧。
    震山民连忙起身,说道:“今日蒙受二位援手,甚是感激。”
    李秋萍也走了过来问道:“震相公,你受的伤重吗?”
    震山民摇头一笑,道:“没有什么关系,我还能负得起这种伤势。”
    李秋萍轻声说道:“震相公,不知你能否替我们解释几件疑难?”
    震山民闻言脸色微变,问道:“李姑娘有什么疑难之事,恕震某极难代之解释。”
    南宫远和李秋萍闻言,不禁双眉各自皱了起来。
    李秋萍道:“震相公的秘密,我们绝对不加过问。不过我想知道落日谷在什么地方,里面住些什么人物?”
    震山民双手抱拳道:“李姑娘,请你们原谅,震某无从相告。你们若无旁事,不妨在此多住几日,震某另有琐事就先告辞了。”
    忽的,黑暗中亮起一道闪光,紧接着,一声响彻山谷的巨雷。
    这雷声,来得突然,三人不禁都吓了一跳,抬头望着天空,只见西北方一片乌云,恍似奔马,一下子掩遮了星月之光。
    片刻,倾盆大雨将临——
    震山民说道:“南宫兄,请你原谅,我受师父之命,不能久呆此地,你们请了。”
    说罢,他隐入黑暗之中。
    李秋萍摇头叹道:“他若无急事,绝不会冒雨而去。”
    南宫远道:“震山民离去七日,今夜忽然而来,不知为着什么?”
    李秋萍轻噢了一声,道:“他是前来寻找东西的。”
    南宫远问道:“他为找什么?”
    李秋萍娇声笑道:“刚才捉鬼神使不是叫震山民拿出落日谷的蓝图来,如我猜想不错,震山民七日前匆匆离去,可能忘记拿那张蓝图,今夜前来取拿。唉,关于落日谷这神秘的地方,我早有所闻,但总无法察出那神秘之谷的真象,因为凡是在谈论落日谷的人,都在顷刻之间神秘死亡。”
    南宫远微微一笑,道:“这也不见得,谈论落日谷之名,大有人在。”
    李秋萍道:“什么人?”
    南宫远道:“我知道落日谷在何处。”
    李秋萍惊声问道:“怎么,你知道落日谷的地方。”上于是,南宫远将昔日云中一鹤首先说出落日谷这名,如何有万年灵蛇,以及自己如何问及东方莺珠的经过情形,向李秋萍叙说了一遍。
    李秋萍轻皱黛眉,说道:“照这样说来,落日谷和黄皇教有极大关系了。”
    南宫远道:“据我猜测黄皇教之根据地,可能就在落日谷。”
    忽然间……
    又是一道闪光亮起,雷声震耳。
    这时,山风陡转强劲,呼啸而过,石走沙飞。
    闪光迭起,雷声密如连珠。
    李秋萍笑道:“我们今夜无法离开这里了,大雨顷刻就要落下,咱们进房去。”
    她语音未毕,蓦然间,几声喝叱,夹在雷声和呼啸声中传来。
    大笑声……
    怒骂声……
    不断传入耳际。
    南宫远和李秋萍各自一怔,南宫远道:“震山民可能被人截住,咱们过去看看!”
    李秋萍沉吟一会,道:“这声音,好像在一里之外,震山民可能不会那么快离去一里,而且方向是西北方传来,难道震山民会取道奔向西北?”
    南宫远道:“这般深夜,难道会有另外江湖武林中人在这荒山里?”
    猛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隆隆轰轰……
    那惨叫余音,却被雷声所掩没。
    南宫远说道:“秋萍姊姊,咱们快去!”
    李秋萍娇声说道:“不要急,他们好像向这边追逐过来。”
    果然那嘈杂之声,距离愈来愈近。
    转眼间,已经来到前面两峰谷。
    蓦地,一道强烈电光闪起……
    四十丈外只见人影幢幢,一张精致竹轿,由四人抬着走在最前面。
    李秋萍急道:“咱们快找地方藏身。”
    南宫远接道:“最好是能够避风雨的地方。”
    李秋萍娇躯微挫,突向左面侧跃而去,南宫远也随后奔去。
    这儿是一块大岩石,上凸下四,李秋萍在这里七八日,房舍四周景物,极是清楚,是以带引南宫远来此藏身。
    雷声大作,闪电交射。
    南宫远借着闪光望去。
    只见那座竹轿,已经来到十余丈之外,抬轿人脚步之快可想而知。
    那四位抬轿的人,乃是四个身材矮小,身穿白麻衫,腰束红色丝带,留着花白山羊胡子的人。
    竹轿里坐着的人,也是身穿白花衣衫_
    那闪电虽然光芒耀目,照澈群峰,但却一闪即逝。
    刹那之间,又复黑暗,南宫远除了看清四位抬轿人之外,目光所及,似乎后面周围都闪奔着人影。
    忽听轰然一声巨雷,只震得四山回鸣不绝。
    就在那雷声初动之际,忽然身侧伸来李秋萍一只柔软的玉手,轻握在南宫远手腕之上,娇甜的声音,说道:“远弟,我们暂时不要出声,现在不知有好多武林高手集中此地,咱们在此静看热闹,那轿上的人你已经看清楚了吗?”
    南宫远摇摇头低声道:“没有。”
    李秋萍道:“那是位双手双脚齐断的残废人。”
    一语来完,突听一个声音喝道:“不要让他们进入房舍中,快截住他。”
    只听几声狂笑,杂乱着呼喝之声。紧接着,又暴响几声凄厉的惨叫,显然是有人受了重伤。
    李秋萍和南宫远内功精湛,虽在漆暗之中,七支内观物如司白昼一般。
    这时竹轿已经在五六丈之外,蓦地……
    数条人影,疾似飞鸟,由旁侧跃出挡住那竹轿去路。
    但听正中一位面若关云长的老头哈哈一阵大笑,道:“海老儿,你今夜已经身陷重围,要想活着退出去,只怕比登天还难,兄弟念你在江湖上的地位身份,成全你一个全尸,快些自己了断吧。”
    李秋萍低声向南官远说道:“那说话之人,乃是当今华山派的掌门人铁拐子寇时局。此人据说最近出面招盟中原九大门派,肩负今日江湖武林重任,不过和他结盟的只有点苍、终南二派,那左右看来就是点苍拿门八臂童武正刚和终南掌门翻天剑庞冬了。”
    南宫远闻言,对于李秋萍见闻之广,深感敬佩。
    只听轿上的白衣人,连声冷笑半晌才说道:“你认为你们那点阴谋伎俩,就能惊骇老夫么?嘿嘿!”
    那阴冷森寒的笑声中,忽的一声闷哼,接着凄厉的惨叫,连续响起。
    南宫远吃惊道:“那座竹轿,好像装满歹毒暗器。”
    原来在那白衣矮人冷笑声中,竹轿的把柄内,突然射出三道绿光,袭向挡在前面的三派掌门人。
    但听点苍掌门八臂童武正刚一声暴喝道:“海老儿,你真是歹毒无比。”
    竹轿上的残废白衣老人冷涩涩道:“难道你派掌门,今日才知我海魂鬼的残毒。”
    李秋萍突然低声惊唤了一声。
    南宫远低声问道:“那老儿厉害吗?”
    李秋萍道:“这老儿,乃是和武林五奇齐名的一位人物,此人天生残缺,四肢齐膝断缺,但其智力远超任何人,尤其是善于施毒,四十余年前,名震黑白二道天下武林中人,不过这残毒奇叟,盛传已死,想不到这时出现。”
    李秋萍说到此处,一道灵光闪过脑际,她惊声接道:“糟了!”
    南宫远道:“什么事?”
    李秋萍道:“见到这位残毒奇史,使我想起一位临死的武林中人向我说过一句话。他说‘黄皇教’有二位统帅,三位令主,其中一个统帅便是残毒,那死者说到‘残毒’两字,立刻气绝身亡,我当时想不起‘残毒’是指何人,今夜骤见这老毒鬼。
    想来残毒是指残毒奇叟海魂鬼了,如果这人加入黄皇教,真是够伤脑筋了。”
    南宫远心中一动,道:“秋萍妹姊,咱们出去,全力将这老儿杀了。”
    李秋萍道:“且慢,这老儿智力过人,狡猾无比,他今夜独自来到此处,可能不完全是被华铁拐子等人追逐而到的,咱们再观一下究竟。”
    这时闪光满天,霹雳大作。
    风威狂发,松啸刺耳。
    黄豆般大小的雨点儿,倾盆而下。
    李秋萍突然移身靠近南宫远这边,原来她所站之处,是一道排水缝,这时两人距离很近,由李秋萍身上散发出一股处女的芳香。
    南宫远陡然转过头去。
    哪知李秋萍的脸轻贴在他肩上,这一转头,南宫远只感自几嘴唇恰好在她樱唇上吻了一下。
    李秋萍如受电触地一抖。
    南宫远低声间道:“你冷吗?”
    风雨深夜,带点寒意。
    李秋萍嗯了一声,道:“狂风中有点冷意。”
    其实以李秋萍那种深高内功,便是在冰天雪地一也不会有寒意。
    南宫远道:“你不要被雨水淋湿了。”
    李秋萍又嗯了一声。
    她将娇躯又移近南宫远背上,两人已经紧紧贴在一起南宫远只感身后李秋萍吹气如兰,一种极甜蜜的滋味在两人心中酝酿着,他们都暗暗感激天公作美下了这场雨。
    这一阵如注大雨,足足下了半个时辰。
    使这四面环山的盆地内,到处积水。
    在这半个时辰之内,双方未闻呼喝之声。
    忽的雨住云散、劲风势灭。
    当空蓝天乍现一轮明月,清耀似水,朗澈群山。
    轰的一声暴响,惊醒了沉入甜蜜梦乡的南宫远和李秋萍,他们定神望去……
    只见西北方,升起一道冲天火箭,在空中爆了开来。
    李秋萍道:“难道我们纤手帮的人也来了吗?”
    原来那冲天火箭的讯号,乃是纤手帮独一无二的磷光火炮。南宫远曾经见过李秋兰燃过这种火箭,他喜道:“可能是秋兰妹他们。”
    这时四五丈外,都已站满了人群,原来,双方都在那大雨如注之时,分遣追随身侧的门下弟子。
    华山、点苍、终南派弟子,已经团团围住残毒奇叟。
    那张竹轿已经放在一处无水的高地,而海魂叟仍然端坐竹轿之上,那四位抬轿白衣人守在轿的前后。
    群豪看了西北方的冲天火炮,都无惊异之容。
    但听华山铁拐子寇时局哈哈一阵大笑,道:“海老儿,刚才那阵豪雨,正是天助你逃脱的机会,想不到你却白白放过了大好机会,眼下风住雨收,云散月现,只怕你那点鬼魅伎俩不足以保卫自身了。”
    终南翻天剑庞冬侧目望了点苍武正刚一眼,道:“想不到,这老毒物,竟然投入黄皇教中,今夜如不合力把他除去,将留下异口无穷后患。”
    这一番话深深提醒了李秋萍、南宫远。
    点苍八臂童无声无息地裂嘴一笑,道:“寇兄,请先出手,兄弟接挡第二阵。”
    华山铁拐子道:“对付这满身奇毒,罪名满天下的海魂鬼,大可不必和他讲什么江湖规矩,我们一起上吧!”
    残毒奇叟海魂鬼在他们说话之时,他始终端坐轿上,阴恻恻不断地冷笑。
    华山铁拐子又道:“他好像有恃无恐,那么镇静。”
    点苍八臂童武正刚,笑道:“当然了。不过我看这毒老儿,像似……像似……嘿嘿嘿……”
    端坐轿上的残毒奇叟,突然冷冷接道:“今夜老夫倒真看透了你们堂堂正正的名派掌门,个个贪生怕死,哈哈……黄皇教若一发动攻势,江湖武林半月就会成为黄皇教天下。”
    只闻终南翻天剑庞冬,一声怒喝,凌空一跃,一掌向轿上的残毒奇叟劈去!
    掌风凌厉,刚猛至极。
    可是残毒奇叟,仍然端坐轿上未动。
    掌劲已将近身,陡然后面二位白衣人,四掌齐扬。
    随掌而出一股凌厉无匹的力道,直向腾空的庞冬撞击过去。
    终南掌门庞冬,身躯一阵颤抖,双肩摇晃,差点倒下。
    终南派弟子见自己掌门像遭了暗算,赶忙奔出,冲了过去!
    蓦听庞冬颤声喝道:“你们不要来,水中有毒!”
    喝声未完,那二位阿奔来的终南弟子,竟然双肩一晃,跌倒地上。
    华山铁拐子寇时局,目睹这情形,脸色大变,提气凌空飞来,想救终南翻天剑。
    哪知道凌厉的狂飙猛撞过来。
    他只得往下一沉,可是寇时局脚不敢沾地,手中铁拐在地面一点,人又翻退了出去。
    在这顷刻,两名倒地的终南弟子,口中发出惨厉的呻吟,整个身子在水地上翻滚着,极端痛苦。
    终南翻天剑这时身躯已经连连摇晃_
    突闻一声龙吟长啸,一条人影如同腾空飞马跃到。
    只见他一闪间,飞过庞冬头上,一手抓住他的手臂。
    这时竹轿前后四位白衣人,呼呼……各击出二道掌力。
    八道刚猛无比的掌劲,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卷了过去。
    突听一声娇叱道:“你尽管救终南掌门,我来挡拒掌劲。”
    只见李秋萍捷若飞燕地扑飞而至。
    南宫远一手抓住庞冬手臂,猛一提真气,腰躯一摇,他竟然没借任何着脚之地,带起庞冬的身躯,离地三尺跃出三丈外。
    但见李秋萍素手连拍出三掌,运用巧劲将那八道掌力化移开去。
    丝!的一声急响……
    竹轿中突然射出四道绿光,分上中下三路疾袭李秋萍。
    李秋萍知道那些暗器,皆是极端歹毒的东西,她不敢沾碰它,莲足微微一蹬,娇躯曼妙一翻,人已飞出三丈外。
    波波波波……
    四声爆响……
    那四道绿光在空中爆炸,洒出一片沙绿色火星,落在水上却熊熊燃烧起来,周遭顿时一片明亮。
    场中群豪看得震骇不已,也替李秋萍捏了一把汗。
    李秋萍看了那暗器的威力,暗暗叫声:“侥幸!如果自己不飞回来,定要遭受那些火星波及,全身着火。
    南宫远救回翻天剑庞冬,只见他脸上汗水直流,跌坐地上,像似在用自己数十年功力和那毒气相抗。
    南宫远转身想再去救那位终南弟子,抬头一看,他吓了一跳!
    那两位终南弟子,身子已经停止翻滚,僵硬地躺在那片积水中,二人脸上肌肉,好象顷刻化去,只剩下一层皮。
    群豪看了这种惨绝人寰的死状,不禁心寒胆战。
    突然剑光一闪……
    一声闷哼……
    终南掌门庞冬,由肩上抽出长剑,将自己一只右腿,齐膝砍断,鲜血如箭似地喷了出来。
    流出来的血,竟是黑紫色的。
    庞冬紧咬着牙关,忍受这种痛苦,让血变红之后,自己运指戮住血脉,他此刻已经精疲力竭,气喘连声。
    很显然的,残毒奇叟海魂鬼,已经在那阵大雨中,暗暗选择了那块高地,然后在周围积水下毒。
    但不知是什么剧毒,竟然那般厉害。
    南宫远和李秋萍目睹这种惨状,相顾骇然……
    嘿嘿嘿……
    残毒奇叟海魂鬼端坐竹轿上,发出一阵诡秘阴森的奸笑,说道:“这是一个教训,嘿嘿……老夫四十余年不问江湖武林事,已经有很多人忘记老夫的厉害了。”
    终南、华山、点苍三派中人,都恨得咬牙切齿,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再发动攻势,要知围绕那片小高地的四周积水,大约有二丈方圆,轻功较差者,根本无法跃过,哪能和人动手。
    就是李秋萍和南宫远,亦感到残毒叟那片小高地危险至极,令人难越雷池一步。
    残毒奇叟海魂鬼又一阵阴笑道:“老夫前来赴一个人之约,也不会和你们这群小辈过不去,嘿嘿……你们若识得厉害,赶紧离开不要多管闲事。”
    海魂鬼这番话,好像是警告李秋萍和南宫远。
    其实这残毒奇叟倒真是厉害,他刚才目睹李秋萍和南宫远救人的轻功身法,已知两人武功极高,他怀疑这二人是对方的援手,因此他一面探查两人身份来历,一面吓阻他们。
    南宫远鼻孔中轻哼了一声,举步要向前走去!
    突然李秋萍玉手抓住他,低声道:“这老儿鬼计多端,不要轻视他端坐轿上不动,其实他停身处的四丈方圆,已经如同龙潭虎穴,布下层层杀机。”
    南宫远闻言,只得停下身来,但他心中很是不服。
    南宫远轻声道:“我们难道就这样呆等着?”
    李秋萍微微一笑,道:“他说要赴某人之约,咱们静看他所等的是何人,由那人先对付,我们观察形势再下手。”
    两人谈话之声极为细小,所以旁人无法听得。
    华山铁拐子寇时局突然走了过来,抱拳说道:“这位姑娘请了!”
    李秋萍淡淡道:“不知寇掌门有何贵事?”
    寇时局呵呵一笑,道:“没想到寇某今夜栽在那毒老儿手里。”
    李秋萍接声道:“寇掌门栽在他手中,并非难堪之事,你伤心什么?”
    铁拐子寇时局怔了一怔道:“姑娘教训的是,寇某若猜得不错,姑娘定是……”
    李来萍突然一使眼色,寇时局极是机警,立刻停下语音,他突然又仰首发出一阵呵呵大笑,代替下面的语声。
    残毒奇叟海魂鬼端坐轿上阴森森一笑,自言自语道:“老匹夫竟然失约了,嘿嘿,难道他也怕老夫的厉害,缩着头入定了。”
    蓦然……
    一缕冷卑的声音接道:“海魂鬼,你今夜阴沟翻了船,你所要等的人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话声甫毕,七支外突然出现一个蓝衣蒙面老人,他正是刚才掌击震山民的蒙面老人。
    李秋萍和南宫远见了这蓝衣蒙面老人又出现,不禁怔了一怔。
    尤其是李秋萍,她见过这老人被南宫远青龟剑挑落面巾刹那的一面。
    一位极是熟悉的老人面孔,在眼帘中出现,所以她脱口疾呼:“唐伯伯!”
    原来她以为那蓝衣蒙面老人是唐家大院的院主——日月轮唐宗主……”
    残毒奇叟海魂鬼见了他突然冷哼了一声,道:“右统帅,老夫看在教主情面上,常常礼让于你,而你却专给我添晦气。”
    李秋萍和南宫远睑色骤变,如此说来,那蓝衣蒙面老人是黄皇教的顶尖人物右统帅。
    蓝衣蒙面老人冷声笑道:“你海魂鬼乃是本教唯一军师,老夫每一件难事,都要向海兄请教,怎敢得罪于你,哈哈……”
    残毒奇叟海魂鬼,阴声道:“右统帅,如果你不服老夫指挥,咱们不妨比较个高下。”
    蓝衣蒙面老人笑道:“好说好说,咱们相处数年,始终暗暗仇视着,谁也不服谁,难得今日咱们称心如愿地较量一下,不过……”
    残毒奇叟海魂鬼儿接道:“不过怎样?你说出来啊。”
    蓝衣蒙面老人奸笑一声道:“……咱们今日较技,若你败了要怎样?”
    残毒奇叟海魂鬼冷冷一笑道:“老夫若败在你手,便立刻退出黄皇教。”
    李秋萍听得暗暗高兴,想不到黄昌教之大统帅,竟然互相争权,这样当然对咱是有利无害。
    蓝衣蒙面老人笑道:“海兄,一旦退出本教,损失可谓巨大,哈哈……是教主也不会让你退出本教,何况我的意思也非要挤你出教,而是要你听从我的指挥。”
    残毒奇叟冷森问道:“如你败了怎样?”
    蓝衣蒙面老人很快答道:“永远服从你指挥。”
    残毒奇叟又问道:“咱们要怎样试法?”
    蓝衣蒙面老人说道:“有勇无谋,不能成大事,有谋无勇亦无法败敌,哈哈……咱们这场比较,当然是多方面的,包括机智、武功、经验、谋略等等……”
    他话没说完,西北方突然冲天窜起一道火光。
    这时已是五更夭,星月沉隐,大地漆暗,所以那片火光,格外显得清楚,在火光中隐隐传来喝叫之声。
    蓝衣蒙面老人突然说道:“海兄,咱们这场比试改在他日吧!看情形我教中人已经中了敌人之诡计,陷身火海之中。”
    残毒奇叟海魂鬼嘿嘿阴笑一声,道:“是不是黄皇令主那狂妄小子属下的人?”
    蓝衣蒙面老人,急道:“海兄,你若不赶紧去援助,我教之伤亡,你要负全责。”
    残毒奇叟冷冷一笑,道:“那小子被教主宠惯了,就让他吃些苦头吧!”
    突然蓝衣蒙面老人,由怀中摸出一面黄旗,说道:“左统帅,接黄皇令旗。”
    残毒奇叟和那四位白衣人见了令旗,突然齐齐恭身一礼,静待命令。
    蓝衣蒙面老人沉声说道:“现在命令左统帅,即刻前去援助黄皇令主。”
    残毒奇叟海魂鬼,冷哼一声,道:“右统帅今日之帐,你记着。”
    四位白衣人突然抬起竹轿,纵身一跃,过了四周积水。
    南宫远喝一声,急速扑了过来,隔空一掌劈去。
    蓝衣蒙面老人急闪过来,左手猛拂出去。
    李秋萍也知道这是一个最好时机,若能阻住他们二人一刻,那么那边的战事,对于黄皇教的失败有极大影响。
    虽然她仍不知和黄皇教对敌的是那一路人,但由刚才发现纤手帮的冲天火炮,可能就是李秋兰妹率领的纤手帮中人。
    李秋萍娇声喝道:“寇掌门,咱们尽力阻挡他们。”
    喝声中,李秋萍恍似一只飞燕掠了过去,袭击竹桥上的残毒奇叟。
    华山铁拐子寇时局,呵呵一阵得意大笑,道:“李盟主,兄弟等人乃是接受李秋兰姑娘之命,追击这毒老儿,哈哈……李秋兰姑娘真是智谋过人,叫敌人不知不觉中计。”
    蓝衣蒙面老人目睹李秋萍出手,大喝一声,左掌拍出一道劲飙,猛击过去。
    李秋萍闻声不去接掌,闪开避开,娇声道:“寇掌门,我妹妹已经到达这里了吗?”
    铁拐子寇时局笑道:“苍道盟的好手,大部份都集中此地。”
    李秋萍闻言欣喜已极,问道:“请问寇掌门,你们是否已经加入苍道盟。”
    铁拐子寇时局道:“华山、终南、点苍三派已在几日前受到李秋兰姑娘厚爱,加入苍道盟。今日这一战,极端紧要,双方都出了主力……”
    李秋萍娇叱一声,身子猛扑出去,一招“横扫五狱”,玉掌拍击蓝衣蒙面老人“玄机”
    要穴。
    这时三大派子弟,已经将海魂鬼竹轿重重围住。
    蓝衣蒙面老人见李秋萍一掌击来,冷笑一声,身子倏然移开数尺,让过李秋萍一招直向南宫远身侧欺入。
    南宫远怒喝一声,左掌平胸疾推而出。
    随掌而出一股凌厉无比的力道,直向蓝衣蒙面老人撞击过去。
    蓝衣蒙面老人,身子还未着地,右掌已疾翻起来,迎着南宫远左掌劈出的内家罡力,轻轻的一划一引,人已落实地面。
    南宫远忽觉自己劈出的内家罡力,被一股阴柔之力吸引偏向一侧,不觉大吃一惊,猛一沉丹田之气,稳住前倾的身子,疾向左侧移动三步。
    蓝衣蒙面老人冷冷一笑,道:“你的功力不错,再接老夫一掌如何?”
    右手一探,轻飘飘一掌直劈过去。
    他劈出的掌势,丝毫不带一点风声,随手击出,行若无事一般。
    猛听李秋萍叫道:“不要接他掌力。”
    唰唰唰……
    李秋萍已经抽出长剑,连续攻出五剑。
    这五剑,都是极精奥的招术。
    但见青光流动,剑影纵横幻化出一片光幕,把蓝衣蒙面老人的攻势挡住。
    南宫远目睹李秋萍剑招笑道:“秋萍姊,你的剑法造诣深高至极。”
    他呼的一掌,直向蓝衣蒙面老人劈出。
    他这一掌非同小可。
    但闻呼呼掌风,有如怒浪击岩一般。
    李秋萍听到南宫远的赞佩,心中大喜,右腕一振,那流动的剑影,倏然合而为一,猛向蓝衣蒙面老人前胸点去。
    蓝衣蒙面老人背腹受敌,而这二位年轻人,又是武林中顶尖高手,眼看就被那掌风剑锋点中。
    忽听他冷笑一声,全身卧倒地上。
    李秋萍冷叱一声,疾沉右腕,长剑一招,“金针定海”紧随蒙面老人仰卧下去的身子,去向前胸玄机要穴。
    南宫远急袭蒙面老人后背的一掌,却因他突然倒卧下去,掌势落空,一股强猛潜力直对李秋萍撞击过去。
    李秋萍运气左臂,准备化去南宫远那道刚猛无俦的掌劲,右手长剑仍然指袭蒙面老人要害。
    这本是电光石火的一瞬……
    心念动作间不容发。
    李秋萍左掌移横前胸,南宫远掌力已然近身。
    李秋萍正要推出内劲,忽觉那近身潜力突然消失。
    要知南宫远的内功,已达炉火纯青,收发随心之境,只因双方距离过近,一时间收势不及,击出去的力道,才直对李秋萍撞去。
    李秋萍横掌一挡,南宫远立时借势收回击出掌力。
    就这一刹那间……
    蓝衣蒙面老人,已贴地倒飞出一丈开外,挺身跃起。
    南宫远大喝一声,人若弩箭射追过去。
    蓦闻蓝衣蒙面老人,枭鸣般地一声怪笑。
    忽的一扬左臂,一股腥臭掌风,直向南宫远击去。
    李秋萍见蒙面老人出掌时,略带一股腥风,心头一震,喝过:“远弟快请后退,他掌风有毒。”
    忽然间,冷芒电奔……
    一道白光,直向蒙面老人飞去。
    南宫远冷哼一声,猛一提丹田其气,双臂一抖,凌空而起,直飞起三丈多高,才悬空一个转身,化作“苍鹰攫燕”身法,拔剑猛向蒙面老人扑去。
    蒙面老人掌势劈出,那电奔寒芒已快近身,哪知他竟不慌不忙地回手一抄,已把急装而来的一柄短剑接在手中,手法巧妙至极。
    他刚刚接住短剑,南宫远的青龟剑已化作满天寒星破空罩下。
    但闻蒙面老人阴恻恻一笑,握腕先把手中接得的短剑,迎向南宫远打去,接着……
    他双肩一晃,倏然间闪出九尺多远,右臂一挣,施出“铁袖神功”,用内家罡力,隔空扫向南宫远下部要害。
    南宫远猛吸一口丹田真气,半空中忽然一展身,下落之势倏然之间又向前飞起,掠着蒙面老人身侧而去。
    这等悬空转身,全凭丹田一口真气运转,非有上乘的轻功和深厚的内功决难办到。
    蓦然……
    南宫远右手剑突然变为左手反握剑柄后戮出去。
    这一招可说迅快无伦诡奥绝异。
    蓝衣蒙面老人警觉时青龟剑光已经近身。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
    蓝衣蒙面人冷哼一声,左手衣袖猛拂剑背,立时有一股潜力把剑逼开,右手一探,欲拿南宫远握剑右腕。
    哪知南宫远倏然变式,左手反握剑柄,又变右手正握剑把,斜斜劈扫出去。
    青光闪动,快逾电击。
    一声尖锐之响……
    蓝衣蒙面老人的左肋衣襟,被青龟剑划开尺长……
    虽然没有伤到蒙面老人皮肉,但这一招剑术已令蒙面老人感到无比惊骇,而他也极是暴怒。
    南宫远一剑没伤到他,亦感无比震惊,此刻星目一接触对方的骇人杀光,不禁怔了一怔。
    南宫远赶忙捧剑凝立,采取守势。
    突听几声惨叫,连续传来。
    李秋萍转头看去——
    只见被华山、终南、点苍三派弟子重重包围住的残毒奇叟,突然展开极端奇异的攻势。
    那四位白衣人,抬着竹轿竟然回旋起来,疾急撞向人群。
    竹轿所到之处,立刻有三四位弟子,惨叫倒地。
    李秋萍看得大惊,娇躯一晃,凌空飞起。
    但见蓝衣蒙面老人身形更快,腾空飞起,劈出一道沉雄劲力,悬空击向李秋萍。
    南宫远冷哼一声,青龟剑化着一道长虹,人剑疾追上去。
    三人出手,虽然有先后之差,但因速度太快,令人看得有如同时发难,剑光、掌风……
    骤闪,排空……
    几声闷哼传出……
    三条人影由半空中落了下来。
    只见李秋萍星目放光,怒视着蒙面老人。
    南宫远却脸色惨白,青龟剑下垂。
    蒙面老人似极为悠闲地站立原地,冷笑道:“老夫数十年没遇劲敌,没想到今日却碰上你们二位年轻人,武功之高令老夫惊异。”
    就在这一拍延迟,残毒奇奥的竹轿已经冲出重围,在晨光下疾奔而去。
    那四位白衣人脚步之快,令人惊叹,连华山、点苍掌门人的武功,也难追上他们一步。
    蒙面老人微微一顿,接道:“……但老夫不明了,当今之世,除黄皇教之外,又有谁能够调教出这样弟子?”
    李秋萍见他在说话之中,眼睛闪动着一丝凶光。
    她芳心一惊,急喝道:“远弟,注意——”
    语音刚出口。
    但听蓝衣蒙面老人一阵呵呵长笑,右手点出二指……
    只见二道白光,疾射向南宫远、李秋萍。
    指风啸空,有如吹哨。
    李秋萍和南宫远手中长剑各划起一片剑幕,人已疾速退开。
    南宫远因发觉稍迟,只感腕上一麻,长剑落地,人已摔倒地上。
    蓝衣蒙面老人,击出二指后,人已腾空而去。
    李秋萍骤闪间,跃到南宫远身侧,急道:“远弟,你怎样?”
    南宫远摇摇头道:“没关系,只不过被指风略微扫着一点。”
    李秋萍看到南宫远右手腕接近脉门处,鲜血如注,不禁皱起眉头。
    这时华山铁拐子也走了过来,说道:“若不伤及脉门,可用金创药粉止血。”
    说着,他由怀中取出一包药末,李秋萍亲自将粉末散在南宫远手腕伤口,撕开一条手绢包裹住伤口。
    南宫远吐了一口气,叹道:“那人指劲厉害已极,若是发觉稍迟,定然躲闪不开。”
    李秋萍抬头看去,只见七八丈外尸体满地,她幽幽叹息了一声,道:“但愿伤亡这许多人,能够获取极大代价。”
    铁拐子寇时局惨然一笑道:“李秋兰那边战事,大概已获全胜。”
    南宫远站了起来,朗声道:“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李秋萍转脸向寇时局说道:“我们有坐骑代步,只得先走一步了。”
    寇时局点头道:“事情紧急,你们先去巴!”
    南宫远捏唇一啸……
    他和李秋萍展开轻功,直向西北方奔去。
    刚驰到谷口,后面已经传来一阵铁蹄声,乌云神驹已经追到。
    李秋萍微红着脸,说道:“我们只有两人共乘宝驹了。你先上前座。”
    南宫远星目望了她一眼,翻身上马。
    李秋萍轻轻跃上马背。
    一声马嘶,乌云神驹放开四蹄疾奔出了峰谷。
    突听李秋萍幽幽一叹,问道:“远弟,你知道我们姊妹的身世吗?”
    南宫远摇摇头道:“不知道。”
    李秋萍道:“你是否感到奇异,我称那蒙面老人为唐伯伯。”
    南宫远轻噢了一声,道:“你不提起我倒忘记问你了。”
    李秋萍凄然叹道:“那蓝衣蒙面者人酷似唐家大院的院主——日月轮唐宗主。”
    南宫远吃了一惊,问道:“那你怎么会叫他唐伯伯?你……”
    李秋萍凄声道:“唐家大院在十余年前和我父亲交称莫逆……”
    南宫远问道:“不知秋萍姊尊亲如何称呼?”
    李秋萍道:“我父亲仍是李家大院主,威震八荒李武彦。”
    南宫远惊叹了一声,转过头来,只见李秋萍美眸中含蕴了热泪。
    李秋萍眼睛一眨,落下两滴泪水,被风吹去老远,她凄然说道:“我父在世之时,唐家大院主唐宗主常常来我家,所以他的脸孔在我脑海里极是熟悉。”
    南宫远沉吟了一会,问道:“你是说黄皇教的右统帅是唐家大院主?”
    李秋萍叹道:“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刚才和那蒙面老人交手那么久,我总是看不出他的招式是唐家一门的武功。”
    南宫远沉声道:“也许萍姊姊看错了。”
    李秋萍嗯了一声,没有作答。
    乌云神驹恍似雷奔电闪地疾驰着。
    突然前面西峰谷升起一缕黑烟,两人驾骑奔去。
    进入峰谷,但闻一阵腥焦之味,随风传入鼻中。
    这时周遭平静得很,根本没有厮杀过的迹象。
    南宫远和李秋萍,双双下马,走过一道狭谷,眼前是一片荒野草原。
    但这片草原却被烧去三四项地,那烧过的地面上,躺着一具具黑炭似的尸体,刀枪断创抛弃满地。几处地面不时有袅袅的黑烟。
    由此可想像到这地方战事之激烈。
    可是不知怎地,周遭却无一个人,好象双方参战的人都在这一役死光了。
    南宫远脸上罩了一片悲怆之色。
    显然这些惨酷的场面,引起内心中一阵悲伤。
    他想:为何人类要如此残杀?
    李秋萍的想法却又不同,她只是心想:不知我方死了多少?是胜抑或是败?秋兰妹妹当今在何处?
    两人在这原野站立良久。
    突然……
    李秋萍听到后面一阵脚步声。
    两人不禁急速转过头去。四道目光触处……
    只见后面现出三十六位彪形大汉,他们手中各紧握着一只满弦的弓箭、瞄准着两人。
    这一下南宫远和李秋萍各自暗骇。
    显然他二人停身处七支方圆之内,已经成为弩箭目标之的,任凭轻功多高也无法逃脱出去。
    李秋萍低声语道:“远弟弟,若他们弓一发,咱们同时拔剑,你掩护着我,以最快速度冲向敌阵中,便可灭除弓箭的威胁。”
    这时那些彪形大汉,缓缓移动脚步,采取半弧形的包围。
    由他们那种恒静的举动,令人一见可知这三十六位弓箭手,都有极深厚的内功基础。
    李秋萍暗暗心惊,想不到敌人有这群弓箭手。
    南宫远也感这三十六名弓箭手,深具威胁。
    周遭寂静得可怕。
    这是最令人窒息的一刻。
    紧张恐怖的气氛愈来愈浓厚,双方已到剑拔弩张的时候。
    蓦然……
    一声震荡苍穹的长啸传来……
    一条灰色人影,如飞而至。
    南宫远和李秋萍听一这啸声,心中各自一震。
    当看清来人后,两人脸上泛出一片喜色。
    来人也看清了南宫远和李秋萍他怔了一怔,喜声叫道:“南宫兄,李盟主。”
    语音未落,他已经冲过弓箭阵闪跃过来。
    那三十六位弓箭手,听到“李盟主”的叫声,本已上了弦的弓箭,齐收起来,狂声叫道:“盟主回来了,盟主回来了!”
    原来这些人全是苍道盟的人,因这些弓箭手是李秋兰最近组织的,所以李秋萍不认识他们。
    南宫远走了两步迎了上去,朗声道:“林兄,别来无恙?李秋兰姑娘可好?”
    来人正是李秋兰贴身侍卫林豹。
    林豹躬身向李秋萍行了一札后,对南宫远笑道:“南宫兄,我和李小姐寻找你们好苦啊!”
    南宫远轻握着林豹的手,道:“林兄,你们太辛苦了。”
    由他们这种举动和简短的慰问,已经流露出至深的友谊感情。
    李秋萍娇声问道:“林豹,自我失踪后,一切经过情形怎样?”
    林豹轻叹了一声,道:“自从盟主失踪后,全盟中人焦急万分,四处寻访。纤手帮中四大坛主惨死,以及连番惨败致使李秋兰小姐悲痛万分。”
    李秋萍不待他说下去,惊声问道:“怎么?你说四大坛主惨死?”
    南宫远凄声叹道:“是的,纤手帮已经全被毁灭,四大坛主惨死,连媚护法乃是黄皇教派来卧底的,死在我手下。”
    李秋萍听得脸色惨白,娇躯颤抖,她双眸凝注在南宫远脸上。
    南宫远顿了一顿接道:“我遇见盟主之时,因怕盟主伤心影响伤势复原,所以迟迟没将这噩耗相告,唉……”
    他叹了一声,将这些经过详细的告诉李秋萍。
    李秋萍听完经过,哼声道:“我李秋萍誓为死去的兄弟姊妹报仇!”
    她浑身颤抖,咬牙切齿,气得芳容泛白。
    林豹道:“我们今日在李秋兰姑娘神奇妙算的策划下,已经杀了黄皇教一百多人。”
    林豹微然一顿,简略地说道:“八日前,南宫兄为着寻找盟主下落又告失踪后,李秋兰姑娘可真是急死了,当时我们疾追到河北,仍然未闻南官兄行踪。就在河北,咱们得知消息,听说黄皇教要向咱们一个神秘基地,发动进攻,于是,李秋兰小姐迅速地调动人手,以声东击西的方法,诱敌追踪,终于,在此地我方以四十余人击败敌人,大举获胜,那位金黄长袍人也中箭而逃。”
    他说到金黄长袍人,脸上露出极端的喜悦,南宫远当然知道他曾经受挫金黄长袍人之手,今日看对方狼狈而逃,难免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
    李秋萍问道:“我妹妹现在何处?”
    林豹道:“李小姐,现在在那边峰谷替伤患医疗,我立刻带你们去。”
    这时那三十六位弓箭手已经排成二列,恭候在侧,见李秋萍走来,齐齐躬身说道:“苍道盟三十六穿心箭拜见李盟主。”
    林豹笑道:“李盟主,今日大战获胜,全靠三十六穿心箭,箭箭奏功,他们每位堪称是神箭手,百发百中,支支利箭戳中敌心。”
    李秋萍知道林豹不会夸张,闻言不禁向众人望了一眼。
    只见他们个个身材健壮,虎臂蜂腰,双目如电,不禁暗赞道:“真是神箭手!”
    林豹带着众人走过那条狭谷,穿进一片茂密的松林,来到一处满生苍松,青草盈尺,峭壁对峙的深谷。
    这条深谷蜿蜒曲折,大约有半里,转过一个山角,眼前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四周排天峭壁,衬托出一片谷地,前面树林中露出几座临时搭建茅屋。
    南宫远看了四周形势,暗赞道:“李秋兰真有统军布阵之才,她选择了这个谷地,只要守住那条通道,可拒挡敌人千万。”
    突然茅屋中传出一声喜悦的娇叫:“姊姊,姊姊!”
    茅屋中奔出一位白衣女子,她像似一只离巢飞燕,一下子投入了李秋萍的怀抱。
    李秋萍玉臂一张,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她们没有说半句话,但两人美眸中都含满了泪水。
    良久良久,李秋萍方才迸出一句话来:“妹妹,你真能干。”
    李秋萍咽声道:“姊姊,我想念你好苦啊,你若再迟迟不回,我可会伤心死了。”
    这时茅屋中走出十余人来,他们肩上、臂上、腿上都包裹着白纱布,衣衫上血迹犹存,他们互相搀扶着,脸上都露出一丝笑容。
    李秋萍一看到他们,急步走了过去,笑道:“诸位豪杰英侠,你们赶快进去,我李秋萍无比感激!”
    她见了本盟中人对她如此友爱,感激得热泪直流。
    其中一位乃是昆仑掌门剑野真人,他拂髯笑道:“盟主平安归来,恕我等不能远迎之罪。”
    李秋萍激动地道:“小女何德何能,受到诸位英豪如此爱戴,真令我内心惭愧已极。”
    这十余人全是昆仑派中人,有的是俗家弟子。
    突然谷道上传来一声呵呵大笑,道:“剑野道长,你们辛苦了。”
    只见谷口现出二十余人,他们正是华山铁拐子寇时局、点苍八臂童武正刚和终南翻天剑等人。
    李秋兰一眼看见被人搀扶着的翻天剑庞冬,急忙迎了过去,娇声问道:“庞掌门,你……”
    翻天剑庞冬哈哈笑道:“咱们损失十几位弟子和我一条腿,但却换来一片胜利,李姑娘,你说我们会吃亏吗?”
    李秋兰的声叹道:“如果不是庞掌门等人引退那残毒奇叟,这边的人可要全军覆没了,所以可说庞掌门应自居首功。”
    点苍八臂童武正刚裂嘴一笑,道:“我等一介武夫,若非李姑娘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哪能和黄皇教群魔一争长短。”
    华山铁拐子寇时局,轻叹一声接道:“武兄,说得是,昔日我等以为黄皇教仍是一些邪魔外道肖小之辈,不堪一击,但经这几次战役之后,我们极是惭愧,黄皇教不但势力强大,而且拥有那些令人惊骇的魔头。纵然中原九大门派联盟对抗黄皇教,若无李姑娘这种绝世智谋的人来统帅策划,天下江湖武林指日要被消灭。”
    李秋兰突然一整面容,对着李秋萍深深一福,道:“盟主已经回来,今后之事完全由盟主做主,不知盟主有何命令?”
    李秋萍玉手微挥,说道:“大家暂时入内休息,有话下午再谈。”
    群豪闻言,恭身而退。
    林豹、南宫远、剑野真人、铁拐子、武正刚、李秋兰、李秋萍七人缓步走进中间一所茅舍。
    里面有几块石头,李秋萍让众人坐下后,自己缓步坐在南宫远左侧,娇声说道:“首先我向诸位介绍,这位是南宫少侠,单名‘远’字。”
    李秋兰笑道:“盟主,南宫少侠最近名震天下武林,场中诸人已经都知道他大名。”
    说着,她对身侧的南宫远微微一笑。
    南宫远站了起来,向众人抱拳一札,说道:“南宫远乃是江湖武林落魄人,受到李小姐这般褒奖,真使人惭愧。”
    剑野真人笑道:“南宫少侠,虚怀若谷,英气内敛,真是大侠风度,我等衷心敬佩。”
    李秋萍自从身罗残疾后,对于南宫远前日在那废院中大展身手一事毫无所知,所以对于他最近名震江湖之侠名,根本不知道,她睁着一双凤目看看南宫远,那意思是说:“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李秋萍笑道:“李秋萍离别诸位近月,想不到武林中已经有了巨大变化。”
    李秋兰凄声道:“禀告盟主,纤手帮……”
    李秋萍摇摇手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不知另有变故吗?”
    李秋兰道:“苍道盟三个神秘基地安好无恙,请盟主放心。”
    李秋萍问道:“不知在这几日加入苍道盟的英雄豪杰有多少?”
    李秋兰答道:“华山、终南、点苍三大派,是最近加盟的,除了三派之外,有天下各地英豪六十余人加入,还有二位是百毒叟郎逸道和名震黑龙江一带的雨伞侠柳飘扬。”
    铁拐子寇时局噢了一声,道:“想不到这位行踪诡异,武功绝高的雨伞侠也加入本盟。”
    李秋萍点点头道:“雨伞侠柳飘扬,是一位难得的武林高手。”
    李秋兰道:“还有一件大事,便是公孙笠大侠招集一批神箭手已经编入苍道盟,他们每位于神射之术有独特的造诣,百步穿扬,箭无虚发,今日大胜黄皇教完全靠这三十六位神箭手。”
    剑野真人也接声赞道:“贫道行踪江湖数十年,首次见到这般超绝的弓箭手,他们在今日箭法令敌丧胆失魂,一弦二箭,支支穿敌心脏。”
    李秋兰笑道:“你们知道三十六穿心箭中有七人乃是名闻蒙古的沙漠七箭吗?”
    八臂童武正刚惊声道:“沙漠七箭!他们乃是横行蒙古、新疆、青海一带的……”
    李秋兰道:“他们已经收敛凶焰,誓死效命苍道盟。”
    李秋萍点点头道:“沙漠七箭的袖射之术早已名闻全国,苍道盟庆幸能得这七人,真是一大主力。”
    李秋兰说道:“今日大胜黄皇教,据我推测已使他们日益加深的魔焰稍敛,大概在半月之内,他们不会再进攻我们,我想这个时候应该整顿一下本盟组织,以待下一次大战的胜利。”
    李秋萍叹道:“小女本想在纤手帮分舵召集天下武林,共商大事,但因我受伤失踪后告吹了,今日,天下群豪继续不断加入苍道盟,已使这筹备中的苍道盟,能够真正的成立了。”
    她顿了一顿,又说道:“苍道盟自筹备到现在已经二年,蒙受诸位英豪的爱戴拥小女为盟主,但却未经过正式的选举,本盟的组织也没有妥当的安排,所以,小女想在最近召集全盟中人推选新盟主。”
    剑野真人沉声说道:“李盟主在江湖武林的声望,可说是最好的人选,贫道想推选新盟主一事可以免了。”
    铁拐子寇时局在昨夜目睹过李秋萍的武功,他接声道:“依老夫看来,天下江湖武林除了李盟主没有另外一个人能荣登苍道盟主之位。”
    李秋萍正色说道:“苍道盟人才众众,任何一位都能够荣登盟主之位,譬如,关东大侠追风秀士公孙笠,他可说是苍道盟主的最好人选。”
    众人闻言暗暗忖道:“是啊!公孙笠这人的确能够任此要位。”
    李秋萍将目光投注在南宫远身上,说道:“除了公孙笠先生之外,其实还有很多人够资格荣任盟主。”
    室中诸人都知道她现在是指南宫远。
    南宫远在江湖武林的声望虽然不如公孙笠、李秋萍、李秋兰,但众人都知道他是一位武林后起之秀,前途不可限量。
    南宫远看见李秋萍的目光,知其心意,他站起来呵呵一笑,道:“李盟主当职已经二年,德服众才,没人异言,若是苍道盟更换盟主,一旦发生任何纠纷,实是为敌人所乘的大好机会,在下认为盟主之位绝对不可更换,不知在座诸人意思如何?”
    剑野真人、铁拐子、八臂童齐声说道:“南宫少侠说得极是,望李盟主为着武林大局着想。”
    李秋萍微笑道:“我退出盟主之位,并非退出苍道盟。”
    她幽幽一叹道:“诸位都知道李秋萍,乃是一个女儿身,如何能够长居江湖武林,所以我想选个永远当盟主之位的人,使这苍道盟永久存在武林,为天下江湖武林中人排解纠纷,伸张正义。”
    南宫远轻声道:“李盟主虽然是女儿身,但咱们当今誓盟消除魔焰,是指黄皇教。黄皇教一灭,李盟主便可功成身退。”
    他这一番话说得李秋萍无言可辩,而且也令她娇美的脸上泛起一丝羞红。她沉吟了一会,方说道:“诸位虽然极力推崇我当盟主,但苍道盟几乎罗集了天下各地英雄豪杰,不一定每位都和你们一样爱我我,因此我决定在十一月二十七日召集全盟中人,自由选举盟主,李秋萍若被选上,当然无所异言。”
    她语音刚落,林豹吼声说道:“谁敢不服李盟王,我林豹便杀了他。”
    李秋萍叱声喝道:“林豹,你说什么?”
    林豹见了她威严的目光,低下头道:“林豹一时失言,请盟主恕罪。”
    李秋萍见状,立刻转怒为笑,说道:“苍道盟乃是天下各地英雄豪杰组织而成,虽然组织中形式上有职位之分,但同盟中人都应该互相尊重,绝对不可存着专横霸道的心理。”
    诸人闻言暗暗敬佩李秋萍的美德,要知像剑野真人、铁拐子、八臂章等人,皆是一派宗主身份,他们一旦加盟,为人所驱使,这不是一件极难的事吗?
    李秋萍转头对李秋兰问道:“兰妹,不知你对我所说有何意见?”~李秋兰娇声道:“姊姊之见,跟我相同,苍道盟应该正式选出一位盟主。”
    李秋萍道:“不知妹妹选择何处来歃血大盟?”
    李秋兰道:“我们处身这座山头,四周峭壁,地势险峻,只有一条通道,黄皇教中人若在咱们歃血大盟时突击,这个地方实是易守。”
    李秋萍点头道:“好!我们就选这个幽谷做苍道盟的总坛。”
    李秋兰道:“十一月二十七日,距今还有十五日,我们也应该装备一下,林豹,你乘骑向本盟三个秘密基地通告。”
    林豹点头应道:“是!我立刻动身。”
    南宫远突然站起来,道:“林兄,稍慢。”
    李秋萍问道:“南宫少侠,你有何事?”
    南宫远道:“李盟主,在下已经三年没回家,心中老是牵挂着家乡,我想趁着这几日空隙,回返故里,探望老母,在二十日前赴回此地参加歃血加盟大典。”
    李秋萍微微一笑,道:“南宫少侠是位至孝的人,真令人可敬,你早应该回去望望她老人家。请南宫少侠代我向伯母问好。”
    李秋兰双眸含着一弘秋水,望了南宫远一眼,笑道:“若不是事务缠身,我们姊妹便伴你同去拜见伯母。”
    李秋萍看了妹妹的眼光,她心中暗叹一声。
    南宫远和林豹骑上宝驹分程而去。
    夕阳西坠,红霞满天。
    一匹千里神驹来到旗云山脚下的小镇中,南宫远双眸掠扫着镇中欣欣向荣的楼房店铺,脸上露出一丝极是欢悦的微笑。
    因这是他的故居,当他看到故居三年的发达,当然免不了一种欣喜。
    镇中的人,都以奇异的眼光看着他。
    他坐下神驹,太过雄伟矫健,极引人注目。
    旗云山是镇中唯一的峰峦,距离镇中心约有半里。
    英姿威武的骑士轻放坐骑,直向旗云山脚奔去。
    不过半刻工夫,已到旗云山脚下。
    骑士本来极为欢喜的神色,突然罩上一层奇异警觉之阴云。
    原来在三年前,他记得旗云山脚下,除了自己家中一座茅屋之外,还有四户邻居,而今那一片茅屋却化为乌有。
    南宫远放骑疾速奔了过去,只见这片土地上,现出一处火焚过的残迹。
    南宫远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呆呆地望着那片焦黑土地出神。
    夕阳已经过了峰头,夜色慢慢地降临,这个地方显得极为阴森、凄凉。
    突然,一个樵夫挑着一担木柴由山角转了出来。
    那樵夫抬头一眼看到一动也不动的南宫远,惊叫一声,道:“啊哟,鬼……鬼魂又出现了。”
    这一声惊叫,惊醒了南宫远。
    只见那樵夫丢下了一担木柴,拔脚狂奔。
    南宫远突然翻身下马追了过去。
    那樵夫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南宫远已经挡在前面,樵夫惊叫一声,转头要跑——
    南宫远伸手抓住他肩头,出声道:“你不要走,我有话说。”
    那樵夫浑身打抖,颇声道:“冤鬼、怨鬼……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你不要捉我去……南无阿弥陀佛、南海观世音、阿弥陀佛、玉皇天帝……阎罗王……”
    樵夫像中了病魔般喃喃不绝的诵着一些佛号神名。
    南宫远轻声道:“这位老兄,你转过头来看看,我是人,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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