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夫心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十五阎王开赌坊
    阮莫叹一脸苦穷相,搓搓手涎笑道:“姚爷,强梁不如商量嘛,又何必制造流血掉肉场面?没得倒影响赌坊生意,还是……”
    姚爷冷冷笑道:“娘的老皮,怕了?我就说嘛,骨头贱找挨宰,‘财神赌坊’照样摆出杀人扬,关起门来脸一抹,奶奶的,老子我就是二阎王!”
    有个握刀的大汉已吼道:“二爷,别同这四个泼皮罗嗦,先教训他们一顿!”
    阮莫叹道:“何必呢,不就是为了银子吗?姚爷,你坐下来说,如何?”
    姚刚的金背刀翻转面,左手大拇指在金光烁烁的刀刃上轻刮着,道:“操,宝刀好一阵子未舐人血了!”
    阮莫叹忙伸手摇,吞着口水,道:“姚爷,你先收起家伙,彼此推心置腹,坦然一谈,该怎么的就怎么的,行吧!”
    姚刚突然把金光闪闪的鬼头刀拍在桌面上,侧脸指着推庄伙计的手,沉声吼道:“娘的,你操家伙毁了我的伙计—手,这笔帐又如何清算?”
    阮莫叹双手推开一耸双肩,道:“错不在我呀!”
    姚刚叱道:“动手杀人错不在你?操,老子也要杀人,错也不在我了?”
    阮莫叹面无表情的道:“你想怎样?何不坦坦荡荡的直说出来?”
    姚刚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是真有诚意谈判了?”
    一笑,阮莫叹道:“有,王八蛋才愿意动手,你请快说,我洗耳恭听!”
    一脚踩在椅子上,姚刚红光满面的点点头,道:“既然你怕流血,我这里主不厌客,两桩事情我们先解决一桩!”
    阮莫叹笑笑道:“都是哪两桩?又是些什么你以为满意的条件?”
    姚刚道:“头一桩当然是你杀了我的伙计这码子事,第二桩,三忿口你伤了我‘大皇庄’两名武师的事情。”
    阮莫叹道:“解决了头一桩,紧跟着便是第二桩了?”
    姚刚道:“不错,我押你四人去大皇庄,听凭我大哥处置!”
    猛的吞下一口涎沫,阮莫叹似乎看到大堆银子等着他伸手去取的露出一副馋相,哈哈笑道:“姚爷,先说说看,这头一桩你准备如何解决?”
    姚刚沉声道:“伸出你的手,照样由我扎个洞,完了再把你们身上的银子全部留下来,你们四个的狗命便暂时保住了!”
    阮莫叹双眉皱起,淡淡的对石逵三人,道:“兄弟呀,你们这可体会出江湖这碗饭吃起来有多辛酸吧,唉!苦啊!”
    袁小七点点头,道:“大哥,你多担待吧,兄弟们知道大哥心意了!”
    姚刚怒喝道:“小子,你还不伸出手来?”
    阮莫叹摇摇头,道:“姚爷,你提的办法有待商榷,你想想看,天底下有你这种老横人物,那不就是强盗嘛!”
    姚刚冷笑道:“你拒绝?”
    苦兮兮的,阮莫叹道:“姚爷,你也该问问我的条件吧?”
    忽的拉下踩在椅子上的一脚,姚刚骂道:“我的儿,你还敢提条件?”
    阮莫叹一笑,道:“我当然有条件,而且是对姚爷,甚至对大皇庄上坐地分脏的成庄主也相当有利的优厚条件,你可要听?”
    姚刚一怔,道:“快说!”
    阮莫叹面色突的一寒,道:“我的条惭很简单,—千两银子我赢的,拿了我们走人,捞个彼此和气,如果真的要动家伙,价码方面就得另行商谈了!”
    姚刚刹时面色褐紫,破口大骂,道:“我操,你他妈准是属灯草,不点不着是吧?一旦动上家伙,你还有他娘的什么价码好谈?”
    阮莫叹立刻道:“有,当然有!”
    姚刚咬牙切齿,道:“说!”
    阮莫叹望望袁小七甘小猴与石逵三人,四个人会心—笑,他才缓缓对姚刚道:“动上家伙的代价是一万两银子,如果你姚爷高招,那就狠着下手,我哥儿四个的命全奉献给你姚爷,杀剐随意,否则,嘿嘿,一万两银子我是一个崩子也不会少拿!”
    姚刚嘿嘿一阵奸笑,骤然喝道:“老子先劈了你!”
    鬼头刀闪劈如电,带起啸声窒人,“咔嚓”一声骤响,阮莫叹坐的那张椅子已齐中劈烂……
    一个黑影,宛似幽灵一现,一片金星碎芒掠着自侧面罩向姚刚,阮莫叹已冷笑道:“只要有银子,阮大爷愿意奉陪!”
    竖刀疾阻,姚刚已红了眼,金背鬼头刀连展横砍,疾速犀利,金光烁烁中,胖大的身形半步不退,一时间连串的“叮当”冲击在二人之间激荡响起,溜溜星芒喷射似银河流星!
    斗然—个大旋身,金背鬼头刀旋斩十三刀如波波金浪,立把阮莫叹逼退三步,劲旋右手铜笔,忽的平飞疾跃,金光回绕,锐风咝咝,硬生生点中十九笔,气定神逸,阮莫叹狂笑道:“大皇庄的二当家刀上造诣是不差,但还是啃不了我阮莫叹!”
    姚刚身形倏变,他像是一下子长高了三尺,就在这巨人似的一长身间,他的身子怒旋如旱地旋风,只见一团黑影中成束的刃芒闪射不已,劲力激荡,宛如席卷大地,大厅上桌翻椅飞,好不吓人!
    于是,阮莫叹腾身疾闪,绕着那团黑影,他只落地一次便已绕了敌人一匝,就在这狂飚般的力道摧动身形暴翻不已中,阮莫叹猛可里一头冲去那团黑影!
    “咚”声十分清脆,但跟着那声“咚”便是“噗”的一声,有一只金球自阮莫叹的右肘下方,反方向的微射而出,神奇的打在敌人的左面颊上!
    狂吼着,这位大皇家的二庄主马上一个倒翻闪退两丈站在倒翻的桌子上,他的金背鬼头刀横胸,高大的身体冲向一支桌脚,左面颊一团血糊淋汤,上下牙齿红中透白的隐隐可见!
    左手捂着伤口,泉一般的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流,姚刚骂声不清的道:“你……你施诈……”
    阮莫叹未追杀,因为他从不追杀一个被他打败的敌人,这并非他对敌人仁慈,而是要在落败的敌人身上捞银子,他找上敌人就是为了银子。
    现在,“索命笔”末端的那只“降龙伏虎珠”早又弹回铜笔管中,托起右掌,“索命笔”劲急的在右掌上激旋,阮莫叹嘿嘿笑道:“姚爷,你败了,你知道败的代价是一万两吗?”
    姚刚气忿的仰天冷笑,道:“王八蛋,你作梦!”
    阮莫叹摇着头,道:“姚爷,珍惜自己吧,别为了银子把老命赔上,那多划不来呀!”
    姚刚突然沉声喝道:“杀!”
    阮莫叹见围在四周的八个大汉要动手,暴喝一声,道:“等等!”
    八个大汉一怔,阮莫叹已接道:“一场搏杀,一个价钱,价银子未谈妥,怎好动手?”
    姚刚已接过布巾堵住左颊伤处,闻言大骂道:“操你娘,你那么喜欢银子?”
    阮莫叹笑道:“天下有谁不喜欢银子的?大皇庄在这快活集开了这么一家坑死人不偿命的赌坊不也是为了银子?我操!”
    姚刚笑道:“杀了你这王八蛋!”
    阮莫叹伸出一个手指头,道:“下一场搏杀也是一万两银子,姓姚的,他叫他们出手吧!早早完了,我们收银子走人!”
    姚刚双目喷火,他不停嚷嚷的狂叫道:“杀!”
    石逵反手拔出特号大砍刀,泼风阻浪似的横斩狂杀而上,两个大汉吃他连人带刀砍得直往厅角跌去!
    就在两把钢刀被石逵砍飞的同时,一个大汉突然“哦”的一声箕张双臂贴地平飞,猛然抱住石逵双腿,侧面一个大汉钢刀已怒击而来!
    几乎同时发难,正面刚刚冲在墙上的汉子,双肩一晃而起,没头没脑的低头往石逵肚子上顶去!
    大砍刀一招劈空,石逵的身形猛往下方压去,就在弓腰的瞬间,“嗖”的一声,头皮光凉绞痛,痛得几乎头裂,蓝头巾已随着一片头皮带发飘飞在血雨里!
    侧面大汉还以为砍烂石逵脑袋,一喜之下回刀再杀,只听冲向石逵肚皮大汉已“吭叱”一声遭石逵刀把砸在头上,洒着一片血雨压在下面一人身上!
    就在侧面大汉回刀斩来的刹那间,大砍刀猝斩如电,“当”“咔”两声合为一声,那汉子已凄叫着托起右手上臂往一边跌冲而去,一只握刀右手臂兀自握在刀把上,紧紧的握着跌在紧抱石逵双足汉子的面前!
    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石逵已提起汉子,大砍刀未下杀于,刀把“唿”的砸在那人鼻梁上,“叭”的一声血花爆开来,汉子粗声狂叫着昏了过去!
    猛回身,石逵不顾自己鲜血流向脖子,双手抱刀直往大汉扑杀过去!
    甘小猴的三节棍毒龙出洞般左砸右敲,围着一张长方桌同两个大汉拼得有声有色!
    袁小七的链子锤就在闪击中砸烂一只吊灯,三个大汉把他围在两张桌子中间交互狠砍,不料石逵忽扑过来,两个背对他的大汉已抛刀狂叫着跌出三丈外!
    另一个大汉见石逵满面鲜血如同厉鬼,一窒之下,晌前被锤击中,就在袁小七反手收回的刹那间,这位仁兄身上一挺,喷出一股子血雨,“呼”的一声歪倒在地!
    那面“嘭”的—声,一个大汉已抱头萎坐地上,甘小猴挥了个棍花,“吆吆叫”着直扑向另一个大汉!
    钢刀斜劈,劲力激荡,那汉子抖手连砍七刀落空,侧面,袁小七的链子已怒击在背上,“哦”的一声刚出口,正面甘小猴的三节棍已敲中大汉顶门!
    宛如砸烂一枚红柿,大汉已抱头栽在地上,背上头上鲜血泛滥,嘟嘟嘟的往地上冒!
    那面,阮莫叹已沉声道:“快给水牛敷药扎伤,娘的,果然银子难赚!”
    提刀站在阮莫叹面前两丈地方的姚刚,见转眼之间自己的八名手下全躺在地上,有三个还得立刻救治,否则,就出人命,不由骂道:“王八蛋,你们这漏子可捅大了,‘大皇庄’同你们没完没了!”
    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阮莫叹骂道:“娘的老皮,姓姚的,你别拿‘大皇庄’来唬爷们,惹恼了阮大爷,不定—把火烧了你的睹坊!”
    姚刚道:“杀了人还放火,强盗不成?”
    阮莫叹一步步逼近姚刚,沉声道:“老子便简单明了,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我是强盗的开山祖,土匪的二大爷,惹了我阮莫叹,便只有认倒霉……”
    阮莫叹话未完,一抹金芒猝映乍现,姚刚的金背鬼头刀自下上劈而来,光景是要开阮莫叹的膛,破他的肚!
    “索命笔”下压的同时,阮莫叹倏然暴旋,他似是知道敌人有此一招,倏忽间人已站在敌人右面,“索命笔”尖已血花飞扬!
    “吭叱”—声,姚刚的左肘处往外冒血,金背鬼头刀“当”的一声落在脚前,口中兀自“咝咝”叫痛!
    冷笑连连,道:“他妈的,拿着银子来赌的,没来由的倒侍候各位一场,可还真费了不少功夫,这光景也该拿出算盘清点清点了,早结帐早完事!”
    面颊上一个血洞,右臂下垂难伸,姚刚已叫道:“小子,你,你把我们糟塌成这般光景,还待怎样?”
    阮莫叹大声道:“先是你们诈赌,后是你们耍狠,怛不论你们诈赌也好,使诈也罢,事先我可是丑话说在先,只有银子才能把事情摆平,因为我是个最反对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只可惜这里一而再提醒,你那里死不买帐,其结果连我兄弟也几乎被你的人把脑袋砍下来,算算,我还真的大叹不值!”
    姚刚喝道:“要银子没有,你看着办!”
    冷冷一笑,阮莫叹道:“我操,腰里没有铜笔岂敢横行,敢情你与我是同行,提拎着脑袋找银子?”
    姚刚尖声道:“要银子你休想!”
    阮莫叹一声无奈的道:“看吧,想弄几个花花,就凭般的不容易呀!”他回头对甘小猴道:“猴崽子!”
    甘小猴已把石逵头上包扎好,闻声便走近阮莫叹,道:“大哥,你请吩咐!”
    阮莫叹道:“找根绳子来,把他所有赌坊的人全捆在这座大厅中央,后面若有人在,一并拉过来!”
    袁小七跃身落在一个大台子上后面,一把便揪住个灰髯老人,笑道:“这老小子我最清楚,是专门收当换银子的老毛!”
    阮莫叹道:“别管他老毛老鸟,先拴起来!”
    刹时间,袁小七与甘小猴二人又拴了五个未动手的,其中三个是专门在赌场当庄的赌国高手!
    八个打手,五个伙计,刹时全被推到大厅中央,阮莫叹冷冷望着石逵,道:“伤得如何?”
    石逵笑道:“不痛!不痛了!”
    阮莫叹头一甩,道:“把姓姚的拴上!”
    石逵大步走进姚刚,抖着绳了,道:“你是乖乖的要我上绑?还是要石大爷玩狠的?”
    姚刚怒道:“你妈的,滚!”暴伸右足踢去。
    石逵左手一捞,一把抓住姚刚的脚踝,“呼”的便把姚刚倒提起来,顺势往地上一摔,麻绳已把姚刚双足扎牢!
    阮莫叹已高声道:“快把所有桌椅堆在四周!”
    姚刚已在狂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嘿嘿一声笑,阮莫叹道:“一把火先从这里面烧,火苗子上了房,老子便领着弟兄们走人,娘的皮,银子我也不要了!”
    大厅上面,桌椅板凳已堆在姚刚等人四周,袁小七与甘小猴二人的手上托着两盏玻璃灯,光景就等阮莫叹一声令下,二人就要放火烧人了!
    突听管帐的老者狂叫道:“二爷!二爷!不能叫他们放火呀!”
    姚刚喘着大气,道:“阮莫叹,是姚大爷低估了你!”
    阮莫叹冷笑道:“这一点我就同你相反,因为我永远都不会把我的敌人低估!”
    姚刚一咬牙,道:“好了,我认栽,我给银子就是!”
    哈哈一笑,阮莫叹道:“直到现在,我才听得你说出这么一句悦耳动听的话,可见你已开窍了!”
    姚刚怒吼道:“把毛管帐放开,总得由他去拿银子吧!”
    阮莫叹沉声对袁小七道:“没听见姚师爷的话?快把毛帐房的绳子解开!”
    灰髯老者抖落绳子,便匆忙往一间小屋走去,边回头问姚刚道:“二爷,拿多少?”
    姚刚沉声道:“当然是一千两银子!”
    阮莫叹一声骂,“叭”的一个老嘴巴,打得姚刚面上血洞鲜血狂标,杀猪似的长嗥一声,姚刚破口大骂:“姓阮的,你为什么专打我的左脸,可……恶……”
    阮莫叹把一手鲜血尽往铺在桌面上的白布单上擦拭,边鼻孔连哼的骂道:“我这里刚赞扬你两句,你那里又得意忘形的忘了你眼下的处境,一千两银子是阮某赢的,你不给能行吗?”一把揪住满面血喷的姚刚头发,阮莫叹双目喷火的又道:“至于另外两万两银子,也是你必须立刻偿还的赌注!”
    姚刚红眼更红的道:“凭什么?”
    阮莫叹冷嗖嗖的挤出个笑,道:“一开始我是好话说尽,但求息事宁人,只要你偿还赌债,我们便立刻走人,不料你却露出一副吃人样,摆出的是活阎王当殿骂小鬼,几曾对我的热心劝导当码子事?我们便在你的这种吃定的惶惶心情下,勉为其难的,看在银子份上出手应战,说起来也是辛苦卖老命的钱,这种银子比赌的还挣得苦也挣得惨,你不给成吗?”
    姚刚几乎双目喷血的吼道:“从拼杀的结果看,我们业已栽跟斗,躺下一地,人也丢了,盘也完了,难道这尚不够吗?你,你还狠心的要我们损失大批银子?”
    阮莫叹怒道:“是你不听劝导,忠言逆言,更是你自以为‘大皇庄’的二当家,平日的嚣张呼喝,势大气粗的一定要动刀子,没得倒自己先栽跟斗,这时候又想耍赖,门都没有!”
    一边,袁小七道:“大哥,同他罗嗦个鸟,干脆我进柜房自已动手,娘的老皮,这些年水牛同我也送了他们上千两银子,小弟一并收回来了!”
    大吼一声,阮莫叹骂道:“小七,你他娘的在放什么屁?别人口袋银子我们动手掏,干嘛呀!当强盗不成?再说你与水牛输了银子那是活该,谁叫你们上门来的?别人可没有八抬轿的抬你们来赌,这时候提出来也不怕脸红!”
    涎脸一笑,袁小七道:“一时之气,小七忘了,哥哥是个正经八百的人,杀人放火抢银子的事自然非我弟兄所屑于干的了!”
    姚刚吼道:“姓阮的,你们这种行为比之强盗还狠十分,操!”
    沉下脸来,阮莫叹道:“姓姚的,你到底是给不给?阮某已唇干舌焦的不耐烦再同你罗嗦了!”
    姚刚急道:“多少?”
    阮莫叹伸出两个指头,道:“一共两万一千两,少一个崩子也不行!”
    姚刚全身一抖索,叫道:“阮莫叹,我把你这横吃倒啃的黑心豹,你一开口就是两万一千两银子,娘的皮,你敲老子那么多银子,花得了用得完吗?你!”
    阮莫叹突然一副苦兮兮的道:“姚爷,提到用完用不完,王八老蛋骗你,看看我这身衣衫,那还是大前年做的,今年冬天还不知道怎么过呀,你以为我弄了银子找地方养老?咳,冤枉呀!”
    姚刚骂道:“你他娘的苦话说尽,坏事做绝,只有笨驴才信!”
    面色一紧,阮莫叹道:“这么说来,你是绝对不给了?”
    姚刚抬头咬牙道:“数目太大,我没有!”
    猛的回身便走,阮莫叹道:“你们准备放火,记住,一定要看看火苗子上了屋顶再出去,哪一个往外面爬,头给我剁下来!”边大步往外大厅外面走去……
    阮莫叹刚要跨步出门,管帐的老者已叫道:“爷,别走呀,你要的数目我们有,有!”
    回头一笑,阮莫叹道:“姓姚的死不给,有什么用,我们又不能下手拿……”
    萎在地上的姚刚几乎以头撞地的吼道:“天下哪会有你这号杂碎呀!”
    管帐的期盼的道:“就算是被人剐肉吧,二爷,也强似丢了老命,姓阮的表面上仁义道德,骨子里心狠手辣,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道上老横,今日暂图过关,迟早我们还会捞得回来,更何况赌坊加上十几条人命,二爷……”
    姚刚手掌拍地,长叹如夜枭的道:“阮莫叹,我给你一万两银子,如何?”
    冷哼一声,阮莫叹道:“他娘的,两万一千两你只给一万,这是拦腰斩,算了,留着你的一万两银子带到阎王殿去吧!我说完!”
    管帐的老者见阮莫叹又要走,忙招手叫道:“别走,别走!我们照数给,如何?”
    一笑,阮莫叹道:“姚二爷不开口,你说了不算数!”
    姚刚已大叫道:“给!我照给就是了!”
    呵呵笑着走回头.阮莫叹抚掌笑道:“姚爷,你终于还是想通了吧,早点头说这句话,省得多少麻烦,看看,一大堆血淋淋的兄弟们还在往外淌血,连姚爷也得马上医治——”
    姚刚怨毒的望向跌卧在一起的手下,沉声道:“老毛!”
    帐台后面灰髯老者忙应道:“二爷,你吩咐!”
    姚刚已双目灰暗,粗哑的对姓毛的老者道:“两万一千两,付完了马上叫他们滚,老了不要看到他们,娘的老皮,往后‘财神赌坊’不欢迎你们再来!”
    毛管帐似是早已把银票准备好,闻言立刻走出帐台,抖着双手把五张银票托在阮莫叹面前,道:“两万一千两银票,一个崩字可不少给,你数数!”
    阮莫叹接在手上,一张张仔细看,边点头笑道:“嗯,不错,是两万一千两银子!”边拍拍老管帐的肩头,阮莫叹又笑道:“毛先生,你是十分识时务的聪明人,今晚若非你见机而动,快活集的‘财神睹坊’便完了!”
    伸手一让,毛管帐道:“别多说了,拿了银子你们请上路,我们惹不起躲得起!”
    阮莫叹仰天一声哈哈,遂对石逵、袁小七、甘小猴三人道:“走吧,没听主人下逐客令了!”
    四个人走出‘财神赌坊’,附近暗中正有不少人围观,阮莫叹四人跃上马,已有人往赌坊这面走来!
    于是,阮莫叹高声道:“今日赌坊关门,各位明日请早,哈……”
    阮莫叹四人刚刚驰出快活集,官道边,他们勒马停下来,抬头仰望天色,道:“二更天了吧!”
    袁小七笑道:“大哥,可愿去我同石逵住的地方?屋子小了些,可也满舒适的,如果大哥想热闹,桃花院的姑娘我们叫他几个过来,如何?”
    摇摇头,阮莫叹道:“我哪有你们想的好命!”边掏出一千两银票一张往袁小七的手上一塞,又道:“马上离开快活集找个清静的地方住起来,半个月后到沙河岸的小屋找我去!”
    不等袁小七三人多说,阮莫叹拍马疾驰而去——
    望着消失在黑暗夜色中的阮莫叹,甘小猴不解的道:“大哥究意在办的什么事,每次带着大把银子走人,回来却又只剩下三五两银子,真怪!”
    石逵摸着头上伤处,道:“小七,回我所住的地方,我要关起门睡上三天三夜,娘的老皮,头上这一家伙可真不轻!”
    袁小七点点头,笑道:“便我同小猴也要好生歇两天,走,我们回去!”
    三个人没有把阮莫叹临去之言细琢磨,几乎丢掉性命,这件事连阮莫叹也大感意外——
    现在——
    从快活集飞马驰向沙河岸的阮莫叹,心情愉快,精神焕发,不时吹上一阵口哨,他没有过河,因为他那间黄土小茅屋在快活集这边,沙河便是从固县与快活集中间流向东去。
    牵马绕过山边,远处山岭上传来阵阵狼嗥声,半圆月偏西,应是四更将尽时候,阮莫叹缓缓往这茅层驰去,那棵他经常坐在下面的老松树,像一把黑伞似的把茅屋遮掩一大半,从外面望去,茅屋顶几乎已碰在树枝丛中,那扇窗……
    猛的勒住马,阮莫叹忙将马拴入山边荒林,反手摸摸插在腰带上的“索命笔”,冷笑连连的绕向茅屋潜过去,如果他的模样像头欲扑老鼠的大野猫,那么阮莫叹走路的声音比个猫还轻巧!
    暗中在想,才几日不在家,是哪个不要命的竟然敢找上门来鹊巢鸠占?
    茅屋附近的地形地势,阮莫叹自然十分清楚,只几个起落便贴身靠在墙边,偏头望向里面,旧木桌面上那盏灯像个铜茶壶嘴,灯光已暗,壶嘴上结了个玉米花似的灯花,往里面看去,阮莫叹心中一阵狂跳,他那个只能睡他一个人的木板床上,我的乖,正睡着两个赤裸裸的人物,两个人睡姿一仰一俯,下面的人头奇大,四脚拉叉的正自鼾声如雷,爬在大个身上的个头小,粉颈低垂在一片草胡子上,双手分垂两边,双腿一垂一伸,光景是两个人就这么凑合着沉入梦乡了。
    阮莫叹伸头进窗仔细看,不由得想笑,那个黑不溜粗眼眶深陷而又满面红胡子的,敢情就是黑龙口“叫天鹰”丁尔壮,这时候他出气如猪,把个身上压的人物托得一高一低如坐摇篮,而上面那人,嗯,白得像面缸里爬出来似的,又圆又大的屁股宛似曹操的大圆面,阮莫叹把头侧着看,几乎脱口叫出声来,敢情正是花小红!
    阮莫叹猛的坐在墙边,想笑,因为他从二人模样看,大概二人来时不只一天半日,娘的老皮,渡蜜月渡到老子家里来了,操!
    伸头再往里面瞧,阮莫叹不停的在琢磨,花小红怎么会知道自己住的地方?二人这种点灯办事的精神,倒是不能不叫人心痒痒而大为佩服!
    想起花小红曾经受伤不轻,阮莫叹伸头再看,花小红从脸上到胸前,阮莫叹扎了她七个血洞,这时候连一个血洞也看不见了,不料就在此时,阮莫叹鼻孔一下了奇痒难耐,猛的张口一个喷嚏!
    “啊哧——”声音之大,连屋子里的油灯也几乎熄灭,阮莫叹干脆也不躲的双手一按,人便靠在窗子上望着从木床上急速爬起来的丁尔壮与花小红,咧着嘴巴呵呵笑……
    花小红拿着裤子当上衣,穿了一阵才发觉不对劲,阮莫叹已呵呵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无意打扰二位雅兴,哪会想到赶夜路受风寒,忍不住把二位惊醒了,对不住!”
    “叫天鹰”丁尔壮只蹬上长裤子,便抓起靠在床里的一对虎爪扑出茅屋外,后面,花小红也相继跟出来,两个人分左右的把阮莫叹兜着,花小红破口大骂,道:“阮莫叹,你这个泼皮,你来多久了?”
    阮莫叹哈哈—笑,道:“好戏没捞到看,刚来呀,花二姐!”
    丁尔壮大怒,骂道:“阮莫叹,你该死,夫妻睡觉你也偷窥?”
    阮莫叹一声尖锐口哨声,呵呵一笑,道:“真他娘的快,光头雷才死不满一个月,你们就叩头拜花堂的夫妻同床了,二位,要说也太那个了吧!”
    花小红羞怒交加的道:“阮莫叹,你骗得老娘好苦,这口气不出,花小红誓不为人!”
    淡然一笑,阮莫叹道:“花二姐,你虽未得到我,可也并未孤守空闺呀,说不定姓丁的技术高超,功夫独到,这对你而言,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塞翁失马又焉知非福?又何必一定找我拼命?”
    花小红戟指阮莫叹,对赤膊上身双手握着虎爪的“叫天鹰”丁尔壮尖声狂叫道:“当家的,杀了他!”
    丁尔壮虎爪一抡,“霍”声激旋,人已劲射弹空,半空中—对虎爪交叉闪击,倏忽间又挥出七十七爪罩上了阮莫叹!
    是的,一上手丁尔壮便全力出手,虎爪绝学“飞虎搏龙”立即展开,因为他早听花小红说,姓阮的十分高招,而光头雷之惨死阮莫叹之手,更证明姓阮的绝非一盏省油的灯!
    此刻,阮莫叹一声呼啸,双腿力挫,怪异的闪移八尺,伸臂展翅一个大回旋,“索命笔”已在右掌劲旋,笑道:“娘的,说干就干,场面话也不交待几句?”
    一击落空,两只虎爪双手力旋,丁尔壮龇牙咧嘴抖着满腮红胡子,斜肩挺胸厉吼道:“你娘的,老子住在你这狗窝里早要发疯,只为我老婆一心要报仇,才不得不住在这破屋里等着你,王八蛋,早收拾你,丁大爷早早携娇妻回山寨!”
    花小红已尖叫道:“别同这个王八蛋罗嗦,快杀了他吧!”
    眼珠子暴闪,“叫天鹰”丁尔壮突然沉稳的向阮莫叹逼近,他之不再狂扑是因为发觉阮莫叹十分狡猾,若想一击而中,必得双方缩短距离!
    “索命笔”闪出一抹冷光,阮莫叹十分沉稳的移动着碎步,边淡淡的笑道:“花二姐,你真舍得杀我?”
    花小红忽听出阮莫叹语中含意,忙尖声道:“等等!阮莫叹,你这个负心汉,你叫老娘什么?”
    阮莫叹笑道:“以前我叫你花大姐呀,可是现在我得改口称你一声花二姐了,因为……”
    丁尔壮停步不前,他似是十分听花小红的话,但那一对冷芒璀烁的虎爪仍高举空中,准备突然扑击!
    花小红的长把柳叶钢刀横在胸前,逼前三步,道:“阮莫叹,你为什么改口叫我花二姐?”
    阮莫叹笑笑道:“要说,你就不该领着你的新婚丈夫离开黑龙口!”
    花小红怒道:“我不准你闲扯淡,快说,你为何改口称我花二姐?”
    阮莫叹摇摇头,道:“你看你急的,我若是再不说,岂不活活把你憋死?”
    丁尔壮叱骂道:“你这个王八操的怎么这般油嘴滑舌?”
    花小红冷冷道:“敢情你小子怕死,尽拖延着要打机会溜?今夜你休想!”
    丁尔壮已不耐烦的对花小红道:“小乖乖,别管他叫你二姐,做了他我们回山寨!”
    阮莫叹摇摇头,道:“杀不杀得阮莫叹是一回事,可如果我闭口不说出来心中知道的,花二姐准定遗恨终生!”
    花小红又立刻逼近阮莫叹,道:“阮莫叹,你平平气,快说!”
    “嗯”了一声,阮莫叹笑道:“这还差不多,要知道我这消息少说也值个三五百两银子,因为对你花二姐而言,关系太大!”
    尖声一笑,花小红道:“我明白了,阮莫叹,你是想以知道的消息来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让我夫妻放你一马,是吧?”
    阮莫叹忙摇手,道:“不,不,千万别会错我的意思!交易是一码子事,双方搏杀又是一回事,绝不可以混为一谈!”
    一愣,花小红冷笑道:“阮莫叹,你想怎样?难不成还想向老娘讹银子不成?”
    双目一亮,左手一拍大腿,阮莫叹欢愉的道:“猜对了,花二姐,小弟正是这个意思,如果你出我二百两银子,我的这项天大消息便会立刻说出来,如何?”
    “叫天鹰”丁尔壮忽的仰天嘿嘿长笑,一对鹰目见泪的道:“我操,可真新鲜,你小子敢情是穷疯了,竟敢伸手向我们干没本生意的大爷要银子,有意思,哈……”
    花小红沉声道:“阮莫叹,你没有失心疯吧?”
    耸动双肩,阮莫叹笑道:“我清醒得很呢,花二姐!”
    花小红突的面色一寒,道:“即便我送你二百两银子,你自信能拿得走?”
    阮莫叹立刻笑眯眯的道:“那是小弟我的事,如果不幸真被二位摆平,算我倒霉!”
    一咬牙,花小红果真自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道:“拿去,两百两银票没少你的!”
    阮莫叹正要伸手,丁尔壮突然拔升三尺,影子打转,虎爪挥掣,腾身直往阮莫叹冲去,口中吼道:“只有老子拿别人银子,还未曾碰上敢于伸手向我们讨的!”
    金铁的冲击声像密集的火炮串响,话声便在火花进溅得入耳嗡嗡响中突然而止,只见阮莫叹旋在三丈外,两张银票已自轻松的折叠起来往怀中塞去!
    再一次击而未中,花小红已伸手拍拍丁尔壮,沉声对阮莫叹道:“阮莫叹,你已收了银票,该说出心中秘密了吧?”
    阮莫叹淡然一笑,“索命笔”劲旋于右手,道:“我可爱的花二姐,你可曾记得有个叫花妙峰的女人?”
    全身一阵哆嗦,花小红双目惊异的尖声叫道:“妙峰大姐,二十年没她的消息了,阮莫叹,你怎么知道她?”
    阮莫叹笑笑,道:“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你,花妙峰可是你亲姐吧?”
    花小红点点头,道:“不错,二十年前师父同师母突然翻脸大打出手,我姐妹便一个跟师父,一个随师母,一别便二十年,阮莫叹,你快说,我大姐今在何处?”
    丁尔壮突然吼道:“小乖乖,只要打听出大姐下落,我们请她一起回黑龙口,你可别一走了之哟!”
    阮莫叹忽的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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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巧遇“阎王舅”
    “叫天鹰”丁尔壮见阮莫叹大笑,回头臭骂道:“王八蛋,你若出点子诱走我老婆,小心我敲碎你的脑袋掏空你的脑浆和酒喝!”
    收住笑,阮莫叹道:“大当家千万沉住气,我如果说出来,头一个高兴的准是你阁下,哈……”
    花小红已面露焦急,迫不及待的吼道:“阮莫叹,你还不快说,我大姐究在何处!”
    阮莫叹呵呵笑道:“我说,我当然会说的,不过,有一点你必须要弄明白!”
    花小红已怒火高涨的道:“你还有什么罗嗦的?”
    阮莫叹涎脸一笑,道:“对于你姊妹能在二十年后重逢,这件事阮莫叹可是一力成全,如果不是你花二姐,换成别人,不说我也要他个千二八两银子,至于你,唔……减了!”
    连丁尔壮也恨得咬牙,花小红气得脸发青……
    阮莫叹这才缓缓道:“初遇你大姐花妙峰,她给了我一刀,差一点要了我的命,第二次落鹰峡碰上,我才知道她是你大姐,是我一番至诚善意,一心要你们姐妹相聚,我便直接了当的告诉令姐,你今正在黑龙口,所以她在几天前便急急去黑龙口找你去了,你怎的反倒来我这儿?”
    花小红闻言,急又道,
    “阮莫叹,你不会骗我吧!”
    阮莫叹举手发誓,道:“有必要骗你?如瞎说是小狗!”
    花小红突然一挥手,尖声道:“当家的,姓阮的小子是你的了!”
    一声断喝,丁尔壮狂扑而上,他招式悍野,出手狠辣,身形弹扑,虎爪已四面八方挥出三十六爪,阮莫叹连再开口的时间也没有,“索命笔”拼命兜拦刀阻,二人这一交上手倏合倏分,眨眼便是三十招!
    就在双方一轮激战中,人影倏闪,花小红业已挥刀加入,才一照面,长把柳叶钢刀便已凶猛异常的往阮莫叹身上招呼过去!
    花小红一经加入,阮莫叹立刻吼叫道:“花二姐,你怎么恩将仇报?我以为你应该立刻返回黑龙口找你大姐去的……”
    一阵厉笑,花小红的柳叶钢刀一开始便施展出“鬼流刀法”,黑龙口她就是以这套刀法伤了阮莫叹!
    “噼里叭啦”好一阵金铁凶击爆裂脆响,阮莫叹拔空三丈,半空中怪异的横移三尺,便一头往花小红冲去!
    始是,一团团刃芒激荡狂闪,金光一点猝映中,一声尖响,阮莫叹下冲之势斗然又上升八尺,曲膝一个跟斗,他的人已倒翻在两丈外!
    花小红第一个扑身拦杀而上,悍凶狂烈的大声道:“阮莫叹,你还想逃?”
    丁尔壮也狂叫道:“小乖乖,稳着杀,三十年杀人经验,为丈夫的发觉这小子阴险至极更兼狡猾过人,够得是道上横字人物!”
    阮莫叹长啸而起,“索命笔”空中撒一片金星猝闪而下,长把柳叶钢刀似—竿到底般直往迎头一片溜溜冷焰中剥削而上,花小红似是不把那片金芒当回事的挟着一抹闪是硬上,于是,“当”声连贯,身形倏分,阮莫叹的左大腿上面已见鲜血外溅,花小红“噢”的尖叫着倒往后连退两步才站定,肩头上又是血红一片,左臂几乎抬不起来!
    丁尔壮便在这时挥爪猛劈,阮莫叹并不稍退,更且挥笔硬接对方虎爪,铿锵挥击声响成一片里,阮莫叹“吭”的—声,左臂上面生被敌人虎爪抓下半尺长五条血槽,衣袖破烂,鲜血狂流,但丁尔壮也被“索命笔”刺穿鼻子,挟着一片血雨,空中倒翻六七个空心跟斗,落地一甩脸上鲜血,便狂怒的挥爪再度扑击而上!
    阮莫叹不得不佩服丁尔壮的反应奇佳,因为他送给敌人左臂,目的是要换取敌人的一只照子,没想到笔尖已沾上对方眼皮,竟然被仰脸闪过,刺不中眼睛刺鼻孔,“索命笔”便怒刺丁尔壮的右鼻孔,直挑到鼻梁骨上面!
    狂暴的嗥叫,再度亡命扑击的丁尔庄一对虎爪倏击怒砸,挟着满面鲜血,其状猛厉如鬼!
    咬牙怒吼,阮莫叹拔身而上,绝不稍让,两个人半空中狭路相逢,铜笔虎爪闪击之外,双方当空各自踢出七腿,一个倒翻又落在地上!
    阮莫叹大腿上穿心的痛,侧面,花小红已尖叫着扑杀过来,柳叶钢刀怒斩暴砍,出手便是二十一刀!
    贴地一个暴旋,阮莫叹鬼魅般的穿进花小红的刀芒中,那面,丁尔壮已狂叫道:“快退!”
    就在丁尔壮的喝叫声里,花小红早已拖刀上升一丈,空中冷笑连连中—把柳叶钢刀破空而来!
    阮莫叹再—次点空,已见飞刀闪击如电而至,立即闪避,便张口咬住刀尖,震得他牙齿—阵痛,后面,丁尔壮的虎爪已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往背上击到!
    阮莫叹就地侧滚,—对虎爪“哗”的击抓在左面不及—尺地方,爪尖入地半尺,砂石进溅而起!
    阮莫叹撑地拧腰弹起的瞬间,“哆”的一声吐出口中飞刀直射向双目喷火的丁尔壮!
    这是一招谁也难以料到的绝活,因为这只是瞬间机会,阮莫叹左手撑地,右手握笔,如果等他撑起身子再以左手撒出飞刀。便不会再有如此相近的下手机会了!
    丁尔壮反应奇佳,头—偏躲过双眼,“噌”的一声,柳叶钢刀已打中丁尔壮左耳轮上,那地方虽非要害,但也阻滞了丁尔壮的攻势!
    花小红落地回头,见自己的飞刀反被阮莫叹利用,狂怒的又是两把飞刀甩射而出,飞刀未到,人已随飞刀扑击而上,口中厉烈的大叫,道:“你死吧,阮莫叹!”
    “索命笔”阮莫叹已杀得性起,见飞刀激射而至,狂叫一声弹身而起,“索命笔”劲旋,人在空中,一层寒星便闪向花小红罩去!
    “叮当”弹飞击射的柳叶飞刀,紧接着便是一阵“沙啦啦”金铁脆响磨擦不断,阮莫叹沉声道:“撒手!”只见一点寒星顺着刀把滑向花小红握刀右腕,又是那招“叶底偷桃”绝活出现!
    就听花小红“呀”的一声,长把柳叶钢刀横空上抛,左手已拼命拖住右腕,鲜血已“咝咝”自腕处往外洒落!
    咬牙怒吼,丁尔壮的右手虎爪没击中阮莫叹的头顶,却狠狠的抓中阮莫叹的左肩头,“吭哧”一声,鲜血喷流,阮莫叹并未回头,“索命笔”力收,“噌”的一声脆响,笔端尾部的“降龙伏虎球”疾射而至,丁尔壮未及挥出第二招,已狂叫着旋身捂着右眼倒翻撞跌出三丈外,兀自啧啧大叫着手舞足蹈……
    拼命撑身而起,阮莫叹有着天旋转的感觉!
    那面,花小红忍着伤痛,急忙奔向丁尔壮,尖声叫道:“当家的,你伤得如何?”
    右手虎爪已落在地上,丁尔壮骂着抡动左手虎爪:“老子要活剥姓阮的畜牲,啊……我的眼……”
    花小红见丁尔壮右眼已碎,鲜血迸流,忙取出刀伤药道:“当家的,千万忍住,我给当家的敷药!”
    阮莫叹左肩痛彻入心,大腿与臂上鲜血未止,他已头昏脑胀的跌跌撞撞往前走……边走,边猛力摇着头,他要保持清醒,尽早离开这里,否则……
    就在荒林边,他拉出坐骑,费力的坐在马背上,这才掏出刀伤药往伤处敷,等到花小红把丁尔壮的伤包扎好,阮莫叹已骑上马走得不知去向!
    花小红扶住丁尔壮骂道:“这个杀千刀的阮莫叹,老娘不杀他誓不为人!”
    “叫天鹰”丁尔壮绝对想不到就在即将立毙敌人于虎爪之下的时候,竟会从无中生有的冒出那么份怪东西击在右眼上,如今失去一目,这个罪可够受的!
    前面一道小河,河岸边一大片苍松翠柏,河边后面一道山坡,坡上尽是原始老林,山坡下面,一座小小四合院,小红瓦,青石墙,从外面看,这座四合院透着清新干净,宛似有人从屋顶冲冼到墙面,这时候有个独臂大叔正在院门口的小广场了上劈柴火,一边早已堆放了上千斤木柴,再看这大叔手上的那把劈柴斧头,感情是把大板斧,青刃闪闪似月牙儿般亮,独臂大叔那只举斧手臂,肌肉坟起,粗壮有力,青筋鼓张,似要憋出粗皮外,血盆大口咧开,露出满嘴黄板牙,双目似豹,神光炯炯如电,如果把这人当成伙计长工,那就大错特错的错得离谱了!
    猛的抬头,扬起的大板斧停滞在半空中,独臂大叔一声欢叫,道:“是少主人?是少主人!”
    独臂大叔抛下板爷,疯狂的直穿过松柏中小道。迎着正自过河的一骑冲过去,边口中狂叫道:“少主人,熊大开接你来了!”
    就在枣红马弹起前蹄上了岸?马背上,阮莫叹“啊”的一声—头便往地上栽下来!
    独臂大叔熊大开平飞而起,双脚离地半尺,单手已托住阮莫叹的双肩!
    —声尖吭厉叫,阮莫叹头一偏昏了过去!熊大开这才发觉阮莫叹左肩皮肉已烂,自己不知的用手托去,还握了—手烂血肉!
    拦腰搂抱,熊大开展开身法?刹时便冲进那座小小四合院,边狂叫道:“老爷子,不好了,少主人这回真惨了!”
    四合院里面种满天下各种奇花异卉,人—走进四合院,那股子沁人的花香,令人陶醉,院子正中央有座小花亭子,里面有个女人正有两个少女捶腰捏腿。忽见熊大开抱着—身是血的阮莫叹冲向正屋,她对两个少女打个手势。只见两个少女已把那中年女人扶架得双脚离地,飞—般的便冲向正屋!
    正屋的一边,只听一个苍老声音,道:“熊大开,别他娘的猴烧屁股的叽哇乱叫,地陷了?还是天塌了?穷嚷嚷什么劲!”
    正屋的左侧,布帘儿掀起,有个白净老者双手湿叽叽的走出来,笑对刚刚进来的熊大开,道:“别咤呼,老爷子还泡在热水里冒汗呢!”
    熊大开抱住阮莫叹冲进房间里,吼叫道:“老爷子,你看看,少主人都昏过去了!”
    抖着满头净亮黑发,躺在澡岔里喘大气的老者,双目炯炯仰视着满身是血的阮莫叹,立刻狂怒的叫道:“熊大开,你是头猪?还不快抱到水悠悠的房里去,抱给我,我能治他的伤?”
    熊大开忙点头,道:“奴才急糊涂了,老爷子说的对,我马上去请水大夫治伤,娘的皮,他‘独脚神医’—定有办法!”
    熊大开抱起阮莫叹往另一厢房跑,坐在浴盆里的老人已匆匆直起身子,对一旁帮他洗澡的白净老者,道:“快把我身上水擦干!”
    白净老者立刻取过布巾先把浴盆老者抱起来,老妈呀,这老人竟然自膝以下是空的,没有双脚之外,连左臂也自肩以下切去,只有—只右臂在匆匆的摸着一头黑发!
    这个被熊大开称做老爷子的人物,不错,正是二十年前江湖上令人闻之丧胆的“阎王舅”夏松楚,也是“雁山—樵”曹老六的师兄!
    孤雁山隐居着江湖枭霸“阎王舅”夏松楚已经二十年。当年只为争霸业招道上当,不料就曹老六因为对白凤的痴迷,不听大师哥的忠告而丧命,随之而引起的便是一场大屠杀,结果,一夜之间所有参与搏杀的人物皆消声匿迹的走于无形,连夏松楚的手下也四处星散,因为“阎王舅”夏松楚已被乱刀砍死?
    不料夏松楚命大未死,连他的心腹人物熊大开也活过来,夏松楚有一好友叫“独脚神医”水悠悠,闻得惨变,立刻兼程赶到夏松楚身边,这才把夏松楚救治好了。只可惜四肢去其三,只能保住一口气而已!
    二十年来,夏松楚没有闲着,他调教出师弟的小徒阮莫叹,更把流落江湖道上的四个哑巴与四个聋子着意的传授武功,其目的为了行动起来由这八人负责抬桥,他虽只有一条右臂,但他的“旋头拐”仍十分霸道!
    夏松楚为了脊骨中刀,“独脚神医”水悠悠特为他从扬州有名的大澡堂请来洗澡妙师傅“圣手”王觉,专门每日为他洗澡捏拿,二十年如一日的侍候着他!
    那位经常坐在院中小亭子内的女人,正是夏松楚老婆,江湖上早已不见其芳踪的“千手观音”丁玲玲!
    此刻!
    两个哑巴合抱着夏松楚来到水悠悠的房子里,“千手观音”丁玲玲已频频在呼叫着阮莫叹的名字……
    夏松楚一把拉住水悠悠,道:“你实话实说,莫叹可有救?”
    水悠悠已托起阮莫叹身子仔细查看,半晌,他沉声道:“伤的不轻,血流的太多,不过小子机警,自己先用药物在伤口处,否则,只怕他赶不到长岭下的孤雁山便没命了!”
    “阎王舅”夏松楚立刻吼道:“那就快着手救人呀,你这个可恶的独脚瘸子!”
    水悠悠深知夏松楚个性,闻言笑道:“老哥哥你好,你不瘸,二十年相处,孩子是你的可也是我的,你急,难道我轻松?”
    一边,丁玲玲坐在阮莫叹身边,轻声叫着:“莫叹!莫叹!我可怜的孩子……”
    从她那柔弱无骨的纤纤手指轻抚着瘦峭的阮莫叹脸庞看,宛似慈母般的一副关怀样子!
    室内挤满了人,连门口也挤了四五个,孤雁山庄的所有人物全到了,是的,一共十六个人全来了,熊大开,八个哑巴壮奴,“天香御厨”米氏夫妻,“千手观音”丁玲玲与两个服侍她的女子,“独脚神医”水悠悠,甚至专门为夏松楚洗澡的“圣手”王觉也在门口踮起脚往屋子里面瞧……
    这些全是残废之人,却在这孤雁山庄上过着极其舒适安逸的世外桃园日子,多年来一应开销全由阮莫叹一力承担而从未有半点或缺!
    现在——
    阮莫叹自昏迷中缓缓睁开眼睛,当他看清围在他身边的大师伯与伯母,“咯”的一声笑了,嘴角上撩,低声道:“大师伯!”
    右手替阮莫叹擦拭面上血迹,夏松楚干涩的道:“少说话,只要不死,往后有得说话机会!”
    阮莫叹道:“只要我现在没死,也就死不了啦!”边望望—边的水悠悠又道:“有水叔在,便想死也死不成了!”
    夏松楚沉声道:“从你这伤势看,已经—天多了,这人是谁?”
    阮莫叹道:“大师伯,这人是个大盗,武功也还不错,但比起我,他还差一截!”
    点点头,夏松楚道:“你把他摆平了?”
    阮莫叹摇摇头,苦笑,道:“我没有机会,不过我碎了他—颗照子!”
    夏松楚嘿嘿笑道:“这么说来,你倒几乎被对方做了!”
    阮莫叹忙又笑道:“大师伯,当时他们有两人,两个皆非弱者,而我又是一天两夜未合眼,本想回我的住处睡上一天,再赶回来给大师伯母二位请安的,可是这两个早在我住的地方候着我了,我是硬起头皮干的!”边伸出右手在袋子里好一阵掏,一把银票抓在手上,笑道:“孤雁山庄三五年的开销全有了,大师伯你收起来!”
    是的,“孤雁山庄”上住的尽是残废之人,这些人全得活下去,年复一年的开销,绝非是小数目,一切就全靠阮莫叹一人去张罗,三十岁大男人,至今连个老婆也没有,便他本人不急,夏松楚夫妇也急了!
    如今又见阮莫叹伤重,丁玲玲关切的道:“莫叹的肩头上肉碎骨现,他的这条左臂将来……”
    呵呵笑起来,“独脚神医”水悠悠道:“老嫂子,孤雁庄只要有我独脚水在,便是骨碎我也照样能把他治成原来样!”
    点点头,夏松楚道:“莫叹比我们幸运多了,想当年盘龙浴一战,如果当时水贤弟在场,老夫至少可以保住一腿,而你也就不会脚骨碎后烂得连治疗的机会也没有!”
    水悠悠指着阮莫叹肩胛骨,道:“这是利爪所伤,力量分散在爪上,所以肩骨并未碎裂,大腿左臂也是皮肉之伤,不出十天半月,这孩子又会生龙活虎,老哥哥尽放宽心!”
    聚集在屋子里的人闻得水大夫如此说,便个个点头露出欢愉之情,熊大开已高声吼道:“回去!回去!且让少主人静养!”
    夏松楚把银票塞在丁玲玲手中,道:“回屋子去歇着,莫叹看来真是好多了,我想在这儿陪陪孩子!”
    阮莫叹已缓缓闭起双眼,浓浊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缓慢,铜罗绣榻,绵被皮裘,华丽的摆设,一切看来皆是那么的高雅美丽,檀木玉石桌面上,两个哑巴已把山雉人参汤与桃汁甜浆送上,这些皆是水悠悠专为阮莫叹开出的补血疗伤食谱,一日七餐,餐餐两样圣品外,一日还有两次换药两次服药!
    “阎王舅”夏松楚一直靠在阮莫叹身边,直到第二天一早,阮莫叹还未醒转,门口,扬州洗澡大师父王觉已走进房来,道:“庄主,热水已放好,我背庄主去洗澡吧!”
    夏松楚双目直视熟睡中的阮莫叹,摇摇头,道:“今天不洗了,你去吧!”
    就在这时,阮莫叹已睁开眼来,见大师伯坐在床里,由不得笑问道:“大师伯,你在这儿坐了一夜?何苦呢?”
    夏松楚声音有些抖的道:“孩子,从你八岁跟着我学艺,二十多年了,你大师伯已把你当成身上一块肉,宠你,疼你之外,盼望的是你能在道上扬名立万,大师伯一直认为,黑道不乏正义之士,跳梁小丑尽难成气候,夜来听你梦中呓语,你心中必然有着风浪激荡,大师伯想听听这些天你在外面所遇到的一切,同时也想知道那么多银票的来路!”
    阮莫叹想直起身,但一阵刺痛他又平躺在软床上,紧皱起双眉,道:“大师伯,首先我按规矩向大师伯报告,这些银票的来路全是咱们该得的,黑心银子打死我也不会伸手要!”
    点点头,“阎王舅”夏松楚道:“孩子,大师伯相信你的话!”
    一窒,阮莫叹道:“我遇上‘巧诸葛’包大景了!”
    右手暴伸,“阎王舅”夏松楚低吼的抓住阮莫叹右腕,道:“这老狗在哪里?”
    阮莫叹道:“包大景化名包松,就在固县衙门当师爷,他已……”
    夏松楚不等阮莫叹话说完,忽的仰天狂笑起来……
    刹时罗帐狂飘,满屋声浪激荡,早见丁玲玲倒竖着身体,双手代足,飞一般从园中亭子里冲进来,后面,两个哑巴侍女紧紧的追在她身后面,一掌柱地,丁玲玲似乎拢住垂发叫道:“松楚哥,二十年未闻你这么狂笑过,敢情你已真的看破尘世,想通那些恼人的七情六欲了?”
    夏松楚暴伸右手,丁玲玲翻动娇躯,一个远翻跟斗,人已并坐在夏松楚身边,低头关怀的望着阮莫叹,笑道:“孩子,你说了什么令你大师伯高兴的话?快告诉伯母,也让我高兴!”
    阮莫叹道:“伯母,我碰上‘巧诸葛’包大景,在固县碰到的!”
    “千手观音”丁玲玲面色倏变,旋即也失声狂笑起来……
    门外面,水悠悠十分不悦的走进来,面色寒寒的道:“二位,你们这叫什么关怀?孩子伤才稳住,需要静养,怎可如此狂笑不已,敢情要孩子多在床上躺几天你们才甘心,是吧!”
    夏松楚夫妻二人突然交替堵住对方嘴巴,阮莫叹已笑道:“水叔,我已好多了!”
    水悠悠沉声道:“便好多了也得静静躺着,再要有人打扰,我就轰他们出去!”
    夏松楚低声笑道:“我们小声说话,绝不再狂笑了!”
    了玲玲已低头向阮莫叹,道:“你真的遇见包大景?那个该死的老狐狸,他在固县干什么官坐?”
    阮莫叹缓缓道:“姓包的在固县衙门干了二十几年师爷,如今退休已返回长安故居了!”
    沉痛的,夏松楚道:“他一个人?”
    摇摇头,阮莫叹道:“同他老婆女儿三个人一齐回长安的!”
    丁玲玲咬牙,道:“他老婆?他又拐骗谁?哪家女人?”
    阮莫叹道:“包大景老婆不是别人,就是大师伯常提起的背叛我师父又坑害师父的女人‘母夜叉’白凤!”
    突然夏松楚与丁玲玲二人再—次的忍不住厉笑起来,使—旁的水悠悠大声喝叱二人也不管的尽情—阵狂笑……
    不料一阵狂笑之后,老夫妻二人突然相拥着抱头痛哭起来,嘶哑的哀号宛如深谷狼嗥,涕泪交流,犹似山泉迸溅,光景连阮莫叹也感染得往下流泪不已!
    “独脚神医”水悠悠极力劝阻,道:“老哥哥,老嫂子,二十年孤雁山修心养性,莫不成闻得仇家下落又撩起雄心怒火,蠢蠢欲动了?”
    夏松楚和着满面泪水“嘿嘿嘿”的—阵冷笑,道:“盘龙谷大战,我的—家兄弟近百名,几乎未逃出十人,我夫妻更重伤成残,二十年孤雁山庄隐居,苟延残喘苦度着凄凉岁月,为的就是找出姓包的,现在……”
    丁玲玲接道:
    ”老天有眼,总算被我这好侄儿给碰上了!”
    阮莫叹低声问道:“大师伯,记得师伯曾对我说,只要能找到‘母夜叉’白凤,也许便能揭开我的身世之谜,这话是真的?”
    点点头,夏松楚道:“不错,这件事说来话长,因为我也是从你师父曹老六那儿听说的,当时我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那时候你太小了,大概只有五岁多一点吧!”
    丁玲玲安慰的道:“孩子,你放宽心,只等你伤势好过来,一切你自然会全明白的,好好养伤要紧!”
    忽然间,阮莫叹忍耐不住的哈哈笑起来,他全身耸动,几乎伤口又裂,就在水悠悠的喝叱中才强忍下来……
    夏松楚已奇怪的道:“小子,你心里还有新鲜事儿,快说出来我们分享!”
    阮莫叹哧哧一笑,道:“包大景化名包松,一副老学究模样在衙门里当师爷,固县境内谁都知道他弄了不少黑心银子,于是,我便千方百计的打探出他即将退休归里,本来我拦在落鹰峡想弄他个千二八百两银子,不料这老狐狸也知道我在道上名声,他便先同协远镖局与一干道上人物设下阴谋先收拾我,大师伯,你想想,我几乎还真上了他们的当,岂料姓包的竟然出价钱要我保他西去长安,哈……”
    夏松楚急道:“你答应了?”
    阮莫叹哧哧知道:“侄儿为银子才答应的,而且一路保他们到了灞桥的‘上柳庄’,那时候,姓包的夫妻二人才露出狐狸尾巴,当晚他们在酒中下了‘软筋缩肉散’,几乎被他们坑死在‘上柳庄’上……”
    “千手观音”丁玲玲一声尖叫,道:“又是‘软筋缩肉散’,孩子,你师父曹老六便是中了这种毒散而辗转痛苦愈月的成了皮包骨惨死的!”
    阮莫叹冷笑道:“大师伯对我说过,当时……”
    阮莫叹这才仔细的把“上柳庄”上发生的一切,详说一遍……
    夏松楚咬牙点头,道:“孩子,险呀!”
    阮莫叹笑道:“险中又险,方显才能,姓包的没想倒被我敲了他几万两银子!”
    “嗯”了一声,夏松楚点头,道:“姓包的银子我们花起来心平气和,好!好!”
    丁玲玲道:“你说姓包的有个女儿?”
    阮莫叹道:“不错,人长得美,好像心术比他爹娘要好多了!”
    冷冷一笑,丁玲玲道:“据我所知,白凤是不会生孩子的,准是她收养谁的!”
    阮莫叹道:“本想一举搏杀包松一家,但记起大师伯的话,有许多事情要找姓包的,更何况白凤或许知道侄儿身世,所以我暂时放过他们,这件事情就等大师伯来定夺了!”
    十分安慰的拍拍阮莫叹,夏松楚道:“好好养伤,只等你好起来,我们便找姓包的去!”
    阮莫叹一惊,道:“大师伯,该怎么做,只须大师伯交待一声,一切由侄儿自然会做的令大师伯满意,又何必定要亲自出马?”
    不料一旁的“千手观音”了玲玲也尖声厉吼,道:“孩子,有许多事情你还是不理解,人若被整得像我与你大师伯这么惨状,其想法便,与常人不一样,但再怎么说,有—点是十分明显,那就是活一天便绝不忘报仇,如果盘龙谷那次拼杀中,敌人已经全死,也许你大师伯同我也早已自刎也不愿苟活于世了!”
    阮莫叹点点头,道:“伯母,莫叹了解你的苦衷,二十年岁月,苦了你了!”
    孤雁山庄上,阮莫叹几乎住了半个月才复原……
    小小庄院的亭子里,夏松楚夫妻二人坐在亭中那张玉石圆桌边,桌上摆着的尽是奇珍美味佳肴,玉石透明酒杯中淡红色的陈年女儿红,阮莫叹与水悠悠二人分坐对面,两名俏丽绝俗的哑女站在一旁侍候!
    阮莫叹举杯先敬水悠悠,道:“水叔,你妙手回春,这么快把小侄的伤治好,我敬你!”
    呵呵—笑,“独脚神医”水悠悠,道:“孩子,什么时候学会跟水叔客气了?二十年孤雁山安逸日子,吃的是佳肴,住的是世外桃园,穿的用的,哪样不是靠你在外面张罗?我们这些有聋有哑,缺胳臂少腿的这么多人,如果不是你,只怕三顿粗饭也难糊口!”
    阮莫叹忙笑道:“水叔,一切全是小侄份内之事,此生以能侍候大师伯、伯母水叔为最高兴的,今听水叔如此说,小侄顿觉汗颜!”
    点点头,夏松楚道:“你们听听,孩子多么懂事,真没叫我们白疼—场!”
    丁玲玲放下酒杯,缓缓道:“有了姓包的消息,我们也该把力量扭结起来,大家立刻找上灞桥要姓包的人头去!”
    夏松楚点头,道:“既然有姓包的线索,我们也不急于一时,且让莫叹多歇息两日再说!”
    阮莫叹一笑,道:“大师伯,我全好了,有什么吩咐,你就先说吧!”
    笑着点头,夏松楚道:“其实也没什么,有几次听你说有几个知心兄弟跟你在道上办事,如果这几人真是那么义薄云天,肯为朋友两肋插刀,你便先把他们带来‘孤雁山庄’,由我亲自见见他们,也许能助我们去找姓包的!”
    阮莫叹大喜,不自觉的仰头喝干了杯中酒,道:“大师伯,你终于答应要我的几个兄弟来见你老了,好,侄儿便立刻把他几个找来,可好,几个崽子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模样了,哈哈……”
    第二天阮莫叹便离开了孤雁山庄,不单是一身轻松,而且精神奇佳,只—冲过河,便拍马往前赶去……
    是的,他早就想把石逵、袁小七、甘小猴三人带来孤雁山庄,但因大师伯未允许而作罢!·
    其实,夏松楚不让外人知道他在孤雁山庄,才一而再的不许有生人走近山庄,长春岭一片陡崖峭壁,绝岭下面这片老林中间,开辟这座孤雁山庄,方圆五十里内也只此一座山庄!
    现在!
    阮莫叹拍马疾驰——
    然而,阮莫叹却再也不敢相信,就是这么不到二十天光景,石逵三人却出了漏子,而且是几乎丧命的大漏子!
    距离快活集五里地方刘家大菜园子,菜园子正中央的大水井旁边有个葡萄架,秋老虎肆虐,大茅层酷热难耐,石逵与袁小七、甘小猴三人每人一张箩筐椅子正坐在井边的葡萄架下面衲凉消暑,有只水桶就放在三人身边,桶里面的水泌心凉,袁小七刚把双脚从水桶里抽出来,那面,甘小猴已摘下一串葡萄便往嘴巴里塞,只有石逵,头皮被削去一块,敷了药正闭目养神!
    突然间,从菜园子四面短土墙边翻过三十多个大汉,只见这些大汉落入菜园便往大水井这边包围过来!
    袁小七一惊,低吼一声,道:“糟,王八蛋们找上门来了!”
    石逵虎目暴闪,“呼”的便跳起身来!
    甘小猴已冲进屋子里边狂叫道:“哥子们,快抄家伙!”
    石逵刚往茅屋冲,甘小猴已把石逵大砍刀递出来,那面,袁小七匆匆穿上鞋子,链子锤已见甘小猴替他拿出来,哥三个有了兵器在手,不避不让的便站在葡萄架下面看着从四面包围过来的握刀大汉……
    就在大井四周,有个长髯大汉,目光炯炯,神完气足,面色如玉,但却有些老气横秋的大步直逼到了袁小七三人面前,从外表看,这人绝不像个老者,如果不是长髯已灰白,他顶多四十而已!
    就在这大汉身边,紧紧的跟了七个威猛壮汉,一个个手拿不同兵器,目光泠傲,杀气盈眶,光景是准备出手模样!
    远处,菜园四周隐隐有不少人躲着看热闹,袁小七干咳一声,笑道:“各位这是哪个衙门差官老爷?摆出这种拿人架式?”
    突然,一个大汉戟指石逵三人叫道:“庄主,就是他们三人,错不了的!”
    甘小猴“嘿”的一声笑笑道:“我操,你不就是‘财神赌坊’的伙计嘛,昨日一场打还不过瘾,这回找上门来干?”
    不料玉面大汉突的一声怒吼,道:“还有一个呢?他到哪里去了?”
    袁小七冷然一笑,道:“老小子,你大概是问我们大哥吧?他呀,大概是同皇帝老儿喝酒下棋去了!”
    横里冲出个大汉,骂道:“老子们主要的就是要找那个泼皮,三忿口他拦住爷们二人,没得倒便宜了包松那个老东西—家,想不到他竟还找上‘大皇庄’开设的‘财神赌坊’敲诈勒索,今天庄主亲自前来拿他,快说,他人现在哪儿?”
    石逵粗声吼道:“什么东西,要找我们大哥先通过我们哥三个—关,否则,你们又凭仗什么?”
    尖声冷哼,玉面大汉挺身摆手,沉喝道:“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丢下家伙乞降,真想遭到凌迟碎剐万刀砍吗?”
    石逵怒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卖狠找错地方了!”
    玉面老者,不错,正是大皇庄之主“玉面虎”成伦,这成伦武功十分了得,自小练得一身内家气功,大力金刚掌更是他的绝活,方圆百里内,妇孺皆知这人是—方枭霸,道上龙头,闻得县衙捅头卓长青也曾拜在成伦手下!
    此刻,石逵当众—声臭骂,反倒令“玉面虎”成伦哈哈仰天一阵大笑……
    甘小猴沉声道:“姓成的,你想怎样?”
    猛然收住笑,成伦金刚怒目的怒瞪石逵三人,回身便退出葡萄架下面,边冷沉的道:“拿下!”
    暴喝一声,三个武师样人物便持家伙冲杀上去,其中一个使大板斧的,一挺上去,便对准石逵狠劈出手;石逵头上缠着布带,白布上鲜血一片,但他却悍不畏惧的大砍刀横斩上撩,“当啷”—声震响,大板斧脱手飞抛,石逵还要狂笑,斜刺里一声断喝,又一手挽铁棍狂劈狠砸!
    石逵个子高大,孔武有力,一旦动上手,牛脾气发作起来,便是—副豁出去不要命的狠干!
    现在……
    石逵一个人旋身人已跃在菜园子里,—抡四十二斤重大砍刀,立刻现出那股子凶暴劲道,再次与手持铁棍大汉碰面,便是狠拼猛攻,杀得—地菜叶狂飞,“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绕着大井边急速移动身形,袁小七在连连闪过十—撩刺挑之后,怒翻两个空心跟斗,人已冲出葡萄架下,链子锤“哗啦啦”一阵抖飞,劲风激荡,锤球怒砸,一照上面便是八十九锤纵横交织,敌人的—杆长枪劲拨长刺,便在横拦的刹那间,袁小七的身形斗然凌空随锤而上,“咚”的一声链子锤砸在敌人的枪杆上,便在这时候,袁小七一脚正踢得敌人一个大翻盖!
    回身,链子锤正待往仰面倒的敌人身上砸去,斜刺里已见冷芒激闪而至,另一武师已挥动砍刀杀来!
    袁小七已跃落在一片菜堆上,边失声怪叫,道:“喂,你们要不要脸,道上的规矩也不顾?你们这是什么样打法?使车轮战吧,也得爷我先料理完一个再上吧,合着要不要脸,干脆你们一起上算了,我操!”
    抡刀大汉沉声冷哼,道:“你操,他操,娘的皮,如今由大爷操了,王八蛋你还是聚精会神的挨刀吧!”
    袁小七狂怒的闪击而上,半空中链子锤已笔直的往敌人面门砸去!
    井旁边,甘小猴正腾跃扑击,三节棍抖闪在敌人锐利的刀锋下,宛如水蛇弄水,边嘿嘿冷笑,道:“什么大皇庄,根本就是一群不要脸的混球!”
    对方大汉钢刀狂劈怒杀,挥舞凌厉:“和你们几个混混泼皮,能谈得上要脸不要脸么?操!”
    附近,大皇庄之主“玉面虎”成伦已不耐的沉声道:“单就这么三个泼皮,也要费那么大的力气?”
    便在他的话声中,菜圃上面传来一声凄厉的狂嗥,鲜血飞溅,染红一片青菜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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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玉面虎”乘危
    凄厉的狂嗥声甫起,只见袁小七的那柄链子锤宛似往大红染缸拎出来,上面的锥刺上是鲜红的碎肉,整个锤有一大半染满鲜血,一个大汉抛刀捧腹旋撞于一道菜埂上,肚皮连着衣衫,血糊糊碎了一大块!
    森森的寒芒一射而至,另一大汉狂骂着直扑过来:“狗操的,老子打发你上路!”
    袁小七一边闪身攻拒,边回骂:“去你娘的蛋,凭你们?”
    砍刀飞斩,“嗖”声连连,大汉运足功力,牙关紧咬,意图一举劈飞敌人,但是,袁小七久经战阵,对于眼前这种敌人并不显出急躁,链子锤忽伸又缩,绕砸有致,十七个回合不到,已将敌人那股子凶焰压制住!
    于是,面色冷酷站在附近怒视着的成伦,猛的一挥手,道:“对于这种嚣张之徒,何须再讲什么江湖规矩,上!”
    于是,很快的,三名武师人物便各找对象增援而上,刹时成了六对三,甘小猴首先叫骂:“输急了是吧?干起不要脸的勾当!”三节棍呼轰拼命逼向正面敌人猛砸,逼得对方竖刀狂拦不迭,中途。他怪异的突然一个倒翻中,三节棍波波成层的倒砸向另一敌人!
    “吭哧”一声,棍端砸上对方右耳,标起一片血花,就在敌人一声狂叫中,甘小猴一个回旋踢,大汉站脚不稳,—头栽到大井里,“扑通”一声水花上溅,大汉已在水井中大叫:“救命呀!”
    那面,成伦一声冷笑,手一挥,只见四个大汉向井边甘小猴围杀过去:
    四个凶神恶煞一样个个双手抱刀,悍不畏死的猛往甘小猴乱刀砍去,而甘小猴对面的武师便在这时暴斩二十一刀生生拦住三节棍的一轮暴砸!
    “噗噗”—连两声,甘小猴尖声厉吼,左大腿与后肩背上血雨飞溅,逼得他平飞过井口而闪跃到井的另—下面!
    五个大汉分成两路向甘小猴包夹,那武师尚且狂叫连声,道:“且看你还往哪儿逃?”
    面呈槁枯,鲜血奔流,甘小猴咬牙硬撑,腾身上翻三个空心跟斗,空中狂叫道:“老子同你们拼了!狗操的!”
    五个大汉见甘小猴离开井边,立刻便围杀而上,甘小猴不等五人冲到,三节棍闪击扫打,已是悍不要命的卯上了!
    石逵粗声狂笑,道:“小七,小猴,狠宰啊!”
    金铁撞击声,混杂着利刃切肉声,带起的是狂嗥惨叫与鲜血飞溅,三名敌人,三声闷响,已被石逵双手握刀猛杀,但听刀声交相撞击中三把砍刀被他砸向半空,连声“猴”叫声未完,侧面—个武师贴地滚进,砍刀幽灵一现的闪过石逵左腿肚,半尺长的血槽刚往外面标血,石逵已破口骂道:“去你妈的!”“轰”的—刀回砍,那名武师的右足先被砍落地上!
    贴地翻滚,弹落在地上的那只脚尚自跳动几下,武师早已昏死过去:
    袁小七怒声狂叫,道:“水牛,稳住杀,别他娘的发牛脾气!”
    便在这时候,甘小猴在五名敌人—阵乱刀中挟着—大片血雨弹落在袁小七与石逵二人之间,他“吭哧”着直喘大气而不喊叫出声,但袁小七已看见甘小猴满身鲜血。
    大吼—声,袁小七怒吼道:“姓成的,快叫他们住手,你究竟想怎么样?”
    嘿嘿—笑,成伦沉声道:“叫谁住手?娘的老皮,眼下你们又放倒我六七名弟兄,加上赌坊的人,已超过十人,便剥了你们的皮也不为过,这时候反叫我大爷的人住手?我说,硬挺吧,挺到你们乱刀加身完事!”
    袁小七怒骂道:“操,想赶尽杀绝呀!”
    成伦嘿嘿冷笑,道:“好叫你们这些王八操的知道你大爷的银子烫手,娘的老皮,一想起你们在赌坊敲诈老子银子,更伤了我兄弟姚刚,就恨不得把你们乱刀剁碎喂狗!”
    石逵又狂杀到袁小七身边,他强忍着小腿的刺痛,狂吼的大骂,道:“小七,你他娘的是糊涂了还是怕了?摆在眼前的是个至死方休的局面,有什么好商量的?杀吧,莫忘了大哥常对我们说的话,活要活得痛快,死要死得壮烈!”
    甘小猴一撑未起,喘着大气,道:“对,小七哥,水牛的话对,眼前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得赚,操他娘,二十年后又是一条英雄汉!”
    袁小七的链子锤远攻近砸,“嗖”声不绝中大叫道:“我知道,我比你们更明白,猴崽子,小七哥不是怕死的人,可是,我们三个豁上命,最伤心的便一定是大哥,他会为我们发疯呀!”
    甘小猴已喘息得口角溢血,道:“小七哥……话……是不错,可是……”
    附近,成伦已大声吼道:“冲近两个人去先把地上那个猴崽子劈了!”
    立即,两个握刀汉子凶神厉鬼般的直往甘小猴怒矢般的冲过去!
    大吼一声,袁小七拼命迎阻,链子锤呼轰纵横,意图是先把扑杀甘小猴的两个大汉击退,却不料围杀他的五个大汉一扑到前,激荡的冷焰猝映,袁小七“啊”的一声撞跌在甘小猴身边,一股鲜血自肩头流向前胸与后背!
    石逵看得真切,大砍发拦腰平斩,边大叫道:“小七哥,你得沉住气呀,要上路,哥三个一齐走,你个王八操的要是撇下我走了,我石逵准骂你老祖宗!”
    一声微弱的笑,袁小七反倒向甘小猴,道:“猴崽子,你也要打起精神,千万别他娘的抛下卓寡妇走人,那母女二人靠你过日子呢,儿!”
    现在,一共是九个围杀石逵一人,而石逵又要前后左右保护着地上两个哥子!
    就在石逵一阵狂斩,一名敌人身法奇特的怒矢般贴地平飞过去,坐在地上大喘气的甘小猴见这人窜近身来,突然嘿嘿一笑,尖嘴巴咧开来,这么一抹怪笑出现在猴脸上,看的那人一哆嗦,十分不舒服的微微一怔,就在这一愕之间,三节棍蓦然暴砸,“吭”的一声闷响,砸得敌人脑浆进流,爬在他的面前地上,鲜血与甘小猴的血便立时汇聚的搅合在一起!
    袁小七声音微弱的干笑道:“便死也够本了,猴崽子!”
    甘小猴拼力一击,用力过猛,伤处又见血进,石逵已杀得围上的敌人纷纷回避不迭!
    边又厉叫道:“老子杀光你们这批杂碎,操!”
    侧面两个大汉诡诈的往袁小七与甘小猴二人身边移,显然是想捡拾便宜,石逵回目,两个大汉已连连横斩暴砍,两把砍刀宛似要把甘小猴袁小七剁成肉酱……
    链子锤一举又落,袁小七一声惨笑间,甘小猴猛里挥动三节棍兜头便是三十二棍,两把砍刀吃他砸得撞斜五尺,紧接着便是三声闷叫,甘小猴又挨了三刀,但两个大汉抱头撞跌在两丈外。—个头顶开花,另一个鼻子已碎,血溅满面!
    无力的垂下三节棍,甘小猴张口吐出一口鲜血,袁小七已呵呵笑道:“猴崽子,你他娘的拼着自己挨刀也要护我,你想在哥子们上路之前对小七哥施惠呀!别再管我了,叫他们来杀吧!”
    甘小猴苦兮兮的抹着口角鲜血,道:“小七哥,是你刚才为了救我才挨刀的,我这是一报还一报,然后弟兄们手拉手的哈哈笑着去见阎老王,那该也是一桩瞒逗人的乐事,你说呢?”
    石逵侧面见三个大汉又往袁小七那面扑去。便再也忍不住了,他不管自己腿伤又已进裂流血,更不管头皮伤处撕裂的痛,狂叱一声,砍刀暴斩,金铁之声骤而震破耳膜,成束的刃芒回环似西极流电,但闻怪叫如泣,三个大汉已凄叫着躯体横撞,血肉四溅!
    杀红子眼的石逵,已有着力不从心之势,他似是双目开始有些间歇性的模糊不清,急得他的脑袋不停的闪晃,反倒是伤处已不觉得痛疼……
    就在这时候,半空中突然一团阴暗,石逵尚以为是目迷五色,头昏所致,正自再晃脑袋,突然“砰”的一声,胸口如被巨锤击中,一声闷嗥,便“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人也“噔噔噔”撞跌在十丈外,一屁股坐在菜埂上!
    是的,成伦便在这时候出手了,而且—上来便运足十二成功力,大力金刚掌乃纯粹阳刚之劲,含有至精又纯的内家真气,凝聚成形,便足以碎石成纷,击碎如纸,威力之大之猛,称得上是惊异骇俗,亦属不易了!
    此刻……
    石逵跌坐地上,大砍刀抛飞半空,张口又是半斗鲜血,但他却摇摇晃晃连跌带爬的到了袁小七与甘小猴身边,哈哈:吐血笑道:“哥子们,阳间竖横我们也也玩腻了,便一同去阴间瞧瞧去,也许他娘的那儿好玩,可也说不定!”
    甘小猴涩涩一笑,道:“哥三个便三命归阴,也要护着大哥,他会为我们报仇的,放心吧水牛!”
    袁小七无力的抬起头,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道:“怕真要伤大哥的心了,兄弟!”
    成伦已冷冷的吼道:“眼前我倒不想杀你们了!”
    甘小猴一听,先叫道:“姓成的老狗,你最好动手,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石逵肚皮一挺一挺的喘息道:“老子这身皮囊不要了,想怎么摆豁请便!”
    成伦一声冷笑,道:“杀死杀伤十多个兄弟,我会那么轻易便杀了你们?哼,老子先把你们囚起来,只等另一个泼皮抓到,大皇庄老子当众点天灯!”
    成伦不等袁小七三人再说什么,手一挥,叫道:“快把死伤的运走,把这三个混混囚在庄后石牢,严加看管,等到姓阮的出面,我们庄前搭台子点天灯!”
    大皇庄的一众整顿人马,武师伤了三个,伤了一人,另外庄丁们二十四个,死了三个,伤了七人……
    袁小七肩头背上各挨一刀,深可见骨,尚自流血不止!甘小猴全身流血,已分不清哪个地方伤重!
    石逵原本头上一刀,如今小腿肉翻卷半尺长,又中了成伦一拳,吐了不少鲜血!
    三个人被抛掷在一辆板车上,不用上绑绳,一个也跑不了!
    现在——
    成伦举头望望远处的快活集,一声冷笑便率领着大皇庄的人马折转大皇庄!
    甘小猴三个人宛似被宰杀的活人般,直接送入大皇庄后庄附近的一处石屋,那是个靠山坡挖的石洞,洞口搭盖着几道瓦片,有个铁门从外面锁住!
    袁小七三人被抛掷进这间石屋地上,那道厚铁门便立刻关了起来,若非铁门中央有个半尺大小的长方形小窗口,只怕石屋里面一定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铁门一经关上,袁小七低声道:“快,我身上有刀伤药,快点拿出来!”
    甘小猴也低声道:“我也带在身边,还是大哥临走时候给我的,他要我给水牛敷伤用的!”
    石逵粗哑的点头,道:“看看,大哥临去还留心我的伤……”
    这些刀伤药全是固县同济堂配的,出价高,自然药效高,石逵更从怀里摸出几根粗参,道:“大哥说的,人参固气保血,来,每人先嚼一根!”
    三个人被关在大皇庄的庄后石屋里,敢情死活不管的直到第二天过午,才有个庄丁从铁门上方处塞过来三个黑不溜叽的窝窝头,冷冷骂道:“吃吧,老子等于在喂狗吃!”
    石逵拿起地上窝窝头便砸过去,铁门外的庄丁早哈哈大笑着走去!
    袁小七睁开眼,低声道:“虽是黑面窝窝头,总比饿着肚皮好,兄弟们,别忘了大哥还在外面呢!”
    甘小猴点头,道:“小七哥的话对,只要没死,希望还是有的,睡了一夜,娘的老皮,我觉着好多了!”
    于是,石逵把三个黑面窝窝分送给甘小猴与袁小七二人,自己拿着一个张口便吃……
    甘小猴已苦兮兮的笑道:“怪,这玩意吃起来满香的嘛,操!”
    袁小七啃着手上窝窝头,粗着声音道:“人饿极了,便石头也想啃—口,我们若非嚼了人参,只怕早饿得大喘气了!”
    日子便在这座黑石屋中悠悠的度过,大皇庄的人可真绝、早上一碗馊水,三个人分着喝,过午一个窝窝头,顶多半斤重,光景是连猪都不如的把三人好一个折磨……
    于是,甘小猴猴目深陷,尖嘴更尖,躺在地上只有出气呼气力气!
    石逵—副脱阳模样整天直冒冷汗,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的双腿伸直,坐靠在石壁下,黑呼呼的大草胡子把个大嘴巴也掩起来,那种狼狈与凄惨,若非想起阮莫叹,只怕他早—头撞死了!只有袁小七,他在第五天便见伤势好转,只是他想不到,怎的大哥这次去了这么久尚未回来!
    三个人又如何知道阮莫叹比他三人并不好过,沙河岸的茅屋前,阮莫叹与丁尔壮、花小红二人厉拼,几乎把命弄丢,若非枣红马把他救回“孤雁山庄”,只怕早已被杀!
    哥儿四个的遭遇雷同,所不同的是阮莫叹回到“孤雁山庄”后,受到的是妥善细心的照料与亲人的关怀备至,而石逵三人却是极尽被人虐待之能事,每天只能喝上几口馊水与啃一个黑窝窝头,暂保住一口元气而已!
    日子便在这种痛苦难挨中度过!
    但虽说是够凄惨,但三个人在石屋中越活越有趣,因为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三个支撑着,那便是外面尚有他们大哥在,只要大哥仍然在外面,他三个就有希望,三个人也才不会被姓成的拉到庄前场子上点天灯!
    十天过去了!
    半个月过去了!
    石屋中袁小七三人的伤几乎全好了,但却一个个全身虚脱无力,有一阵子石逵连外敷的伤药也一把塞入口中当饭吃下肚!
    此刻……
    一个瘦汉骑匹枣红马来到了那个大菜园子里,正午时分,秋阳穿过那座葡萄架照在—个大汉身上,大汉赤着上身,正一桶桶的把井水用辘辘绞上来倒向一条水沟,只见井水流向菜园,大汉便“咕噜噜”的又把水桶放入井里!
    枣红马刚刚在附近大茅屋前停下来,浇水的汉子已抹着头上汗水走过来,叫道:“喂,是你呀,你还不快找个地方去躲起来,竟还敢大胆的再来!”
    这瘦汉,是的,正是远从“孤雁山庄”赶着来叫袁小七三人同去长春岭下孤雁山庄的阮莫叹!
    如今,阮莫叹已是神采奕奕,精神好得似头壮牛,闻言一怔,旋即笑道:“老牛,怎么啦?敢情这里出漏子了?”
    管菜园子的老牛也是袁小七与石逵二人的朋友,平日里三个人也常聚在一起喝两杯,闻得阮莫叹问,忙向四下看了一遍,才急急的对阮莫叹道:“水牛小七他们出事了,唉,半个多月了,只怕他们三个早已尸臭了!你……你……”
    阮莫叹一把揪住姓牛的一臂,咬牙喝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姓牛的再往四下看,矮墙外没见行人,这才又低声道:“那天我回家吃午饭去了,听得有人说菜园有杀人的,忙了远赶来看,发觉水牛小七还有个猴儿相的三个人,全身尽是血,近三十个大汉合杀他三人……”姓牛的咬咬上嘴唇,又道:“水牛三人也不含糊,对方也被他们放倒十来个,那么多替他三个垫棺材底,还算划得来!只是……我再也看不到水牛小七了!”
    阮莫叹面色灰青,肌肉颤抖,牙齿“咯崩”响的沉声道:“老牛,告诉我,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
    姓牛的叹口气,道:“阮爷,惹不起,躲着些吧,你一个人……唉,我早对小七说了,平日里少往赌场跑,他两个偏就不听我的,还跑那种地方打一架,都没想想,往那种牛鬼杂处蛇神不分的场混,还有什么省油灯?可好,终于惹上杀身之祸,便想拉他们一把也无能为力!”
    阮莫叹冷冷道:“大皇庄,一定是大皇庄!”
    姓牛的点点头,道:“阮爷,大皇庄庄主成伦不好惹,你可千万别去自投罗网呀!”
    回头,阮莫叹望向那座袁小七与石逵常住的大茅屋,阮莫叹缓缓往上了锁的茅屋走去,姓牛的立刻跑过来,道:“我给阮爷开门,真惨,三个人的家伙我收在屋子里,上面尽是血肉!”
    茅屋门推开了,从里面扑出一股子霉味道,阮莫叹木然的走进去,一张破桌面上正端正的放着石逵的四十二斤重特大号砍刀,袁小七的链子锤以及甘小猴的三节棍,双目见泪,阮莫叹已双手撑在桌边,泪水便泉一般的往三件兵刃上滴个不停……
    沉痛的,阮莫叹一拳砸在桌面上,骂道:“成伦!我的儿,即使是你把大皇庄双手送上我阮莫叹,老子照样要碎了你!等着吧,我非割下你的狗头祭我的三个好兄弟!操你娘的!”
    阮莫叹骂声不绝的回头便走,姓牛的忙上前拉住道:“阮爷,息怒呀!便真的要找上大皇庄,总也得先有所策划,没得倒先贴了老命,划得来吗?”
    阮莫叹惨笑一声,道:“等着瞧,老牛,姓成的咬不掉老了一根鸟毛!”
    阮莫叹已经跨上马背,忽又低头,道:“可曾见小七三人的尸体在哪儿?兄弟一场,我想先去向三人祭一祭!”
    姓牛的摇摇头,道:“那天我远远站在矮墙外面看,只见三个大板车拉进我的菜园里,小七三个是被人抬着掷上车,大概是活不成了才这么糟蹋人吧!”
    阮莫叹一怔,道:“他们把尸体运去干什么?”
    姓牛的皱起眉来低声道:“这有两个说法,一是怕官府找来,虽然县城的卓捕头也在成伦面前叩过头,但命案关天,闹开了总不好;另一个就是等阮爷找上门去,他们好张网抓人!”
    阮莫叹嘿嘿一声笑,道:“大皇庄便真是个大麻峰窝,阮莫叹也要去捅一捅!”
    于是,阮莫叹泣血沥胆,悲忿填膺的拍马离开菜园子,从去的方向看,他是往快活集,因为这时候也正是该吃午饭的时候子了!
    枣红马拴在“财神赌坊”斜对门的客店外,这家“悦来客店”里正坐满了客人,低头,阮莫叹神情黯然的走进去,店里的伙计立刻把他带到靠窗边的小桌上!
    要了一壶酒,两样小菜,阮莫叹猛的就是半壶酒喝下肚,双目恶毒的望“财神赌坊”大门,不料也真巧,只见“财神赌坊”的毛管帐正往赌坊进去,正午时分,赌场没人,开赌台那得再过两个时辰!
    阮莫叹想起毛管事,为了先探听小七三人尸体下落,得从此人身上着手——
    “伙计!你过来!”阮莫叹向远处站着欣赏客人吃喝的年轻伙计招手……
    那伙计一笑,立刻走近阮莫叹,道:“客官,你还要吃点什么?你……”
    阮莫叹不等伙计问下去,一绽银子已塞在伙计手中,道:“替我办个事!”
    这伙计真机伶,忙把银子塞入怀里,笑道:“爷,你请吩咐!”
    阮莫叹笑笑,道:“替我找个房间,我要独自清静吃喝!”
    年轻伙计忙笑道:“这里是吵闹些,你请跟我来!”
    伙计把阮莫叹带到二门大院的一间客房,又匆匆把阮莫叹酒菜移到房里,阮莫叹这才笑对伙计,道:“过去对街,到‘财神赌坊’把毛管帐请过来,你就说是他的故友要请他来喝一杯,顺便有要事相商!”
    年轻伙计点头道:“没问题,马上把毛爷请来!”
    阮莫叹随手关上房门,背对着门独自举杯饮酒,心中那股烦躁,几乎就想杀人!
    不旋踵间,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客房的门刹时被推开,毛管帐已哈哈笑着,道:“兄台找我?”
    阮莫叹只是手让,头不回的道:“毛管帐快请坐!”
    门口,年轻伙计已关起房门先去了。
    缓步走近桌边,毛管帐灰髯一捋,蓝长衫刚刚撩起前摆,不由得一声惊叫,道:“是你?你……”
    阮莫叹已翻过一支酒杯替毛管帐斟酒,边点点头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以后是朋友,你我是第三回碰面,阮某十分欣赏毛管帐的风范,特邀你共饮一杯!坐!”
    毛管帐面色泛灰的退后一步,道:“姓阮的,冤有头债有主,杀你兄弟的可不是我!”
    阮莫叹淡然一笑,道:“阮某十分清楚,所以我请你喝酒,坐!”
    毛管帐再退一步,双手直摇,道:“你的酒不好吃,对不住,我还要准备场子上开台,恕难奉陪!”
    未见动作,但阮莫叹已鬼影般的揪住毛管帐的衣领,“索命笔”已点在毛管事的鼻孔处,冷冷道:“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屁养,你坐不坐?”
    毛管事双脚几乎离地,惊愣的点点头!
    轻轻放开手,阮莫叹道:“坐,先喝杯酒压压惊!”
    毛管事站在桌边举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阮莫叹一笑,道:“大菜园子的事是哪天发生的?”
    毛管帐道:“就在你们大闹赌场二天过午!”
    阮莫叹心中暗想,已经过了二十天了!不由得心中一紧,又道:“可是成伦亲自出马?”
    毛管事点头,道:“七名武师,二十四名庄丁,你那三个弟兄也真厉害,一场拼杀,打死打伤我们十多人!”
    阮莫叹几乎不敢再往下面问,因为他还真怕接受不幸消息,思忖半晌,他才替毛管事又斟了一杯,道:“坐下来喝酒!”
    毛管帐不敢不坐,歪着屁股坐在阮莫叹对面,举杯道:“阮爷,我恭喜你!”
    一怔,面色骤变,阮莫叹大怒,冷沉的道:“姓毛的,敢情以为成伦也想把阮大爷做了?”
    放下酒杯,毛管帐低声道:“阮爷,你诚心请我喝酒,我便实话实说,你那三个兄弟受了那么重的伤竟会没死,哈,可真绝,三个人如今全好端端的还活着呢!”
    阮莫叹几乎是弹离椅子,他低吼道:“毛管帐,你可是想叫阮某一高兴便放了你?”
    毛管帐道:“绝没这个意思,事实上你的三个兄弟如今正被关在大皇庄庄后石屋里,只是……只是,他们每天只有一个窝窝头啃,这些天大概饿惨了吧!”
    嘿嘿嘿嘿一阵笑,阮莫叹那份高兴,比拾到十万两银子还高兴!
    立刻,他又满满为毛管帐斟满一杯,自己举起杯来,道:“毛管帐,阮莫叹诚心诚意敬你一杯!干!”
    毛管事喝干酒,低声道:“阮爷,我得走了,若是被人看见我同你一起喝酒,老庄主准会剥我的皮!”
    面色突然一寒,阮莫叹道:“同样的,你若是对人言及对我说的话,我同样也会抽了你的筋!”
    毛管帐忙点头,道:“阮爷放心,全当我们未碰面,我走了!”
    阮莫叹一笑,道:“好走!”
    阮莫叹吃饱喝足,便立刻从人丛中骑马离了快活集,他从附近绕了个大圈,然后回到大菜园,已见姓牛的担起水桶要走,遂哈哈一笑,道:“我要在茅屋睡一觉,你替我在附近守着!”边塞了一锭银子,笑道:“吃饭不饱,买酒不醉,小意思!”
    姓牛的忙把银子又塞给阮莫叹,道:“阮爷,你这是干什么?别说我也认识阮爷,便小七水牛同我的交情,也不能收你的银子,昨晚还同我老婆商量,只等你找到小七三位兄弟尸体,我打算把他们全埋在我这菜园附近,免得他们孤魂野鬼的,可怜呀!”
    “咯”的一声咽了一口吐沫,阮莫叹道:“真是够义气,下回我要小七好好请你!”
    姓牛的一愣,道:“阮爷,你……”
    一笑,阮莫叹道:“忘了告诉你,小七三人还没死,过不多久便会再回来!”
    姓牛的丢下水桶,笑道!
    “真的?他们伤得那样惨会没死?”
    阮莫叹已走进茅屋,回头笑道:“替我守着屋子,有动静你就叫一声,我得养足精神睡一觉!”
    姓牛的水桶往葡萄架下一放,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放心吧,阮爷,你好好歇着,我不回家了!”
    阮莫叹一直睡到二更天,姓牛的还真守在茅屋外面没离去,等到阮莫叹走出茅屋外,心中还真十分激动,他知道这种血性汉子不能施以银子,便笑笑,道:“牛兄,我感激!”
    姓牛的笑道:“别这么说,小七三人没死,我打心眼高兴!”他见阮莫叹手上抱着小七三人兵器,问道:“阮爷这是……”
    阮莫叹哈哈笑道:“瞧吧,大皇庄有得热闹的,哈……”
    于是……
    阮莫叹跨马缓缓往前驰去,前面正是快活集,这时候快活集除了秦楼楚馆,赌场酒楼之外,街上大部份已上了门板,连挂在门口的灯笼也收回屋!
    阮莫叹又来到“财神赌坊”斜对面的那家客店门口,还遇上那个年轻伙计站在那儿!
    一笑,伙计走近马前,道:“客官,你回来了?要住店?”
    阮莫叹坐在马上未动,顺手便抛下一锭银子,道:“给我装上一皮囊好酒,酱牛肉切上五六斤,有大饼就弄上六七张,包在一起我马上赶路,银子多的就赏给你了!”
    年轻伙计喜的跳回店里,很快便用布巾包了一大包吃的喝的!
    于是,阮莫叹拨马而去!
    阮莫叹只不过离开快活集半个多时辰,便在一片老林中把马藏好,立刻提了那包吃的,更把袁小七三人家伙捆在背后,沿着一道坡便摸向远处的大皇庄!
    二更天快过去了,大皇庄内除了中央几处房舍尚有灯光外,其他地方一片死寂,偶尔,庄前面传来几声狗叫划破寂静,夜空,一切便显得如此阴暗!
    顺着山坡一道渠沟,阮莫叹顺势往下面滑落,从地形上看,所谓石屋必定是近山坡地方,至少也是在山坡附近。
    有一道高高的围墙接建在山崖边,再往前看,有一大片花园,一边正是一排大瓦房,阮莫叹跃过高墙,已发觉两个大汉在闲磕牙,阮莫叹正要走出暗影,房屋一边匆匆转出两个握刀大汉直往山边走去,其中一人叫道:“三更天了,我们来换班了!”
    两个大汉反指着一扇铁门,对刚接班的道:“交班了,人犯全在里面,要不要打开看看?”
    有个接班的接过一把钥匙,道:“铁门从外面锁着,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走吧!”
    阮莫叹不用猜,人犯准是石逵三人,心中不由热血沸腾,暗中一咬牙,等到下班二人走远,他才耸耸肩从暗中走向石屋,门口碰着二人。
    “谁?”一个大汉迎上来。
    笑笑,阮莫叹道:“三更半夜的,我是给二位送吃的来了!”
    另一大汉笑道:“刚接班的时候我们已经吃过了,怎么会……”
    前面的大汉未开口,因为阮莫叹的“索命笔”已顶住他的下巴,大汉仰起头,嘴巴张的好大!
    就在另一大汉也迎上来的刹那间,阮莫叹突然一个怪异的回旋,左手出招如电,“吭吭”两声,两个大汉已昏死在地上!
    匆匆取出大汉身边钥匙,阮莫叹立刻打开石屋铁门,边沉声道:“猴崽子,你们三个可在里面?”
    黑暗的石室里传来虚弱声音:“是大哥,大哥!”黑石洞中刹时冲出三个人影,不错,正是石逵袁小七与甘小猴三人!
    月夜下,阮莫叹已似乎看到三人那种凄惨样,石逵已粗声道:“大哥,你真的来救我们了!”
    布包塞在石逵手中,阮莫叹道:“别说话,马上坐下来吃喝一顿再听我吩咐!”
    袁小七与甘小猴二人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石逵已打开布巾,一股子香喷喷的肉香已令三人不及再问,立时伸手抓起来便往口中塞,五斤重一袋老黄酒,既解馋又当渴,没多久一大包吃的全被三人抢吃光!
    阮莫叹把三人兵器抛在地上,低声道:“闻得你三个伤的不轻,也流了不少血,怎么样,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歇两天?”
    甘小猴拍拍肚皮,笑道:“伤处早已好了,这些天就是肚皮可怜,如今填饱肚子,大哥,我们跟你杀进庄子里!”
    石逵摸摸头顶,道:“连我头上的伤也好了,大哥,你不知道,那天兄弟三个在大菜园一场拼,几乎见不到大哥了!”
    阮莫叹心中在想,那天夜里在沙河岸,自己也是几乎完命,比起你们三人来也差不多!
    袁小七站起来举着双臂运运气,便低声道:“操,黑屋里关了快二十天,娘的老皮,快把哥三个闷死在里面了!”
    阮莫叹环视附近,低声道:“兄弟们,眼前我们也只有四个人,大皇庄只怕不下六七十,总不能明敞着叫阵,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说出来我们商量!”
    甘小猴道:“大哥,这些天来,大皇庄拿我哥三不当人,娘的皮,就算是条狗也比我们吃的饱也吃得好,依我说,哥四个摸进前面各屋子里,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杀得姓成的——家鸡犬不留!”
    袁小七也点头,道:“我同意猴崽子主意,大哥,你知道成伦老儿不杀我们三个是为什么?咳,他要等到抓住大哥以后,在大皇庄前面的场子上点天灯呀!”
    阮莫叹一听,低声怒骂,道:“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残暴,今夜老子非得斗斗这头土龙,看看他点老子天灯,还是我索走他的老命!”
    石逵双手紧握大砍刀,厉声道:“走,大哥,杀进庄子里去!”
    阮莫叹摇摇头,道:“今夜这场怒杀是免不了的,但方法上得多加琢磨!”
    甘小猴跃跃欲试的低声道:“大哥,三更天正是杀人好时辰,我们酒足饭饱,浑身是劲,正该杀他娘的一个措手不及呀!”
    袁小七笑道:“大哥,难道你又在打姓成的银子主意?”
    摇摇头,阮莫叹道:“不,姓成的卖狠到我哥们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子决定使个手段,叫这老小子知道什么才是毒,什么又是辣!”
    石逵大砍刀已扛在肩头,低吼道:“大哥,我们杀进去吧!”
    阮莫叹忽的一声笑,道:“小七,你同小猴一人在后庄放把火,我同石逵找到大皇庄的前门,只等你二人把火烧起来,也立刻赶到前面去会合,娘的老皮,如此一来,至少也可以牵制住大皇庄一部分人,哥子们以为如何?”
    甘小猴哈哈一笑,手一挥,对袁小七道:“小七哥,别发呓怔了,哥俩去放火吧!”
    袁小七点头招手,笑道:“大哥,且等后庄大火烧起来,你再开始庄前叫骂!”
    于是,袁小七与甘小猴跃身便往一排房舍扑了过去!
    阮莫叹对石逵低声道:“走,今晚大哥要大开杀戒了!”
    甘小猴与袁小七二人刚刚扑到一排房屋外,突见里面传来人声……
    “几更天了?”
    有个女人声音,道:“三更天还没完呢?”
    另一声音又道:“四更天叫醒我,天不亮我得把馒头蒸上锅!”
    袁小七低声对甘小猴道:“猴崽子,厨房一定就在这儿!”
    甘小猴点头道:“小七哥,替我把风,我进去找火种!”
    甘小猴闪身钻进屋子里,没多久他已跃出屋子外,身后面,已是火光熊熊,燃烧起来……
    袁小七嘿嘿笑着道:“猴崽子,你的手脚可真够快,你是怎么烧起来的?”
    甘小猴呵呵笑道:“锅灶后面一堆干柴,有个油灯吊在墙上,巧的是锅底下还有一堆火未熄灭,小七哥,活该姓成的倒楣!”
    哈哈一笑,袁小七道:“去,庄前同大哥会合,操他娘,有大哥在,这场架可有得瞧的!”
    甘小猴与袁小七二人刚往前庄跑,大皇庄后面已是火光冲天而起,隐隐的已有人在狂叫:“失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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