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剑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章
    为首的正是中年妇人和紫衣少女,后面的便是那些家丁和婢女。
    中年妇人已把伤口包扎好了,紫衣少女虽然被踢了一脚,但看来并不怎么严重,她们一见竟是邵真等人,不禁都愣了一愣。
    “双头蛇”见她们出来,身子一旋,跃至丈外,怒声道:“嗬,原来你请来了帮手,来来!都来!谁怕谁便不是人!”
    “叫叫叫!叫你娘的狗头!”怒叱着,“剑中宝”单剑一晃,已直扑而去!
    “大憨侠”也一挪身子,长剑划着半天剑幕,逼罩前去,他不甘于后的叫着道:“莫说两个头,十个头也给你搬家!”
    怒哼一声,“双头蛇”不闪不避,只见他长剑猛力一格,呛呛两声,“大憨侠”和“剑中宝”双双被豁了出去!
    “狂徒!今夜非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不可!”
    暴叫着,“双头蛇”身子猛旋,猝然扑了过来,剑尖直指“大憨侠”的脑瓜子!
    “断了奶的!”滑身一跃,“剑中宝”唾骂一声,已直攻“双头蛇”下盘。
    于是,三人又杀作一团,显然,“双头蛇”的武功要比“大憨侠”和“剑中宝”强过不知几许,然“大憨侠”和“剑中宝”有一股拼劲,两人的联手堪称凌厉,是以一时之间,“双头蛇”并不能占很大的上风。
    这当中,中年妇人也已奔近邵真的身侧,她惊讶的问道:“吴少侠,你怎么来了?”
    恭谨的一揖,邵真道:“为报大夫盛德,故冒昧插手,大夫不见怪吧?”
    凝注着他,大夫道:“吴少侠,恐怕你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转首凝视场中,接着道:“非老身短见,恐怕令友要落败呢。”
    淡淡一笑,邵真道:“有道是不是强龙不过江,在下虽眼盲,但自信能和‘双头蛇’周旋几番。”
    脸上涌起一阵惊讶,中年妇人似乎是感到邵真有些夸大,她正想说话,忽地一声暴喝传来,忙不迭扭头望去——
    只见“双头蛇”又似方才那般的暴射起半天来高,一个斜掠,剑锋猛转,不过刹那已直逼“大憨侠”喉结。
    他得意的叫着道:“大爷的‘金空夺命’你能逃吗?”
    哇声大叫,“大憨侠”只觉眼前一花,一只亮晶晶的剑尖已离他颈项没几寸的地方了!
    他急忙狂闪着,但那剑尖就像幽灵般的跟了上来!
    眼见“大憨侠”便要血溅五步!
    说时迟,那时快!
    “剑中宝”蓦然一声狂吼:“乌龟头,老夫与你拼了!”
    话声仍震荡在紧张稀薄的空气里,他整个人已如脱弦之箭急射而起,同个时间里,他已迅快的,连续的摄出了他阁下的绝活儿——劈莲剑法,他一口气的使出“莲叶片片”’“风摆残莲”,“飘莲漫漫”和“莲开八瓣”等凌招!
    但只见半空里卷起一团如狂飙般的呼声,和撩人眼花的暴光!
    “狗娘养的!”
    愤怒的叫着,“双头蛇”连忙剑身一带,刷一声,从“大憨侠”的胸襟转劈向猛扑而来的“剑中宝”!
    这个当中,“大憨侠”倏一弯腰子,狼狈的使出“笨驴打滚”直滚出丈把外,饶是如此,他胸前的衣襟却被“双头蛇”的剑气划下一小片!哦,他真是死里逃生,至少灰头土脸,已够狼狈!
    邵真忙一旋身子,射立其旁,扶着他关注的道:“没怎样吧?”
    喘了一下气,“大憨侠”咬着牙道:“他妈的,那家伙真个硬!”
    话声甫落,蓦然一声金折玉裂传来,“大憨侠”连忙扭头望去——
    但只见“剑中宝”被豁开了有丈外,他方甫落地,“双头蛇”已阴笑着直向他扑去!
    脸色大变,“大憨侠”脱口道:“老家伙不妙了!”
    “看少爷的!”话声不过刚传出,邵真已唰的一声,身形如电光石火般的向场中射去!
    好准!
    邵真不偏不倚的正好朝“双头蛇”扑去,他怒叫着:“阁下别凶,你家少爷来了!”
    一惊,“双头蛇”显然是料不到邵真会猝然出手,愤愤的咬着唇,身形急忙往旁逸去,让邵真那双腿从也腰身飘过去!
    猛一顿气,邵真已停落在“剑中宝”身旁,他道:“这只点子让我来。”
    喘着气,“剑中宝”道:“很烫手,老弟,你得格外当心。”
    “准把他摆平!”邵真豪气干云的道。
    再次叮咛他一声,“剑中宝”便跃身至“大憨侠”身旁,全神凝注场中。
    冷冷睨眼打量邵真,“双头蛇”傲气冲天的道:“妈的,老的倒龟缩起来,换你这头乳臭未干的小子来了!”
    平静的舒了一口气,邵真缓缓的道:“如此狂傲,别折了腰。”
    “就凭你?”不屑的撇了下唇角,“双头蛇”冷声道。
    点了一下头,邵真淡淡的道:“不错,就凭我——你家少爷。”
    “好小子!”
    愤叫了一声,“双头蛇”紫涨着脸,唰一声,已卷着一片呼声,剑尖直戳向邵真心窝!
    单脚猝旋,邵真不慌不忙的往旁闪去,正当“双头蛇”那长剑从他身边刺过之时,邵真猛地双掌狂抡——“大龙手”已出笼了!
    骤见邵真倏地成了千臂金刚似的,弥天的掌影,夹着山崩地裂的呼啸,罩向“双头蛇”!
    蓦然大惊,“双头蛇”显然已发现自己太低估对方,他只感那彷佛有千只以上的魔手,在同一个时间向他周身所有的部位袭来!他连第二个想法也没有,连忙抽身暴退!
    邵真并没有跟上去,他知道自己两眼不能见物,深恐又绊倒,所以站立不动,他已决定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事实上,他是该这样子。
    停在两丈外,“双头蛇”重新注视了一下邵真。
    他惊异的道:“好,就凭你这一手,已够资格与大爷周旋,小子,说,你是谁,爷决不杀无名之辈!”
    耸了一下肩,邵真并不答话,那样子,显然的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那堪受如此奚落,“双头蛇”顿时气得咬牙磨齿,他暴吼一声,身影猛扑邵真。
    剑锋诡奥的一振一沉,“双头蛇”双管齐下,两腿如雨般的,猝然踢向邵真的心胸!
    但见那脚影如风车旋转般的呼呼作响,哦,那正是武林公认难学的“佛脚”!
    这真的很厉害,尽管邵真装得很自然轻松,但他脸上不能否认的已涌上一抹震骇,他哪敢怠慢,仓促间,大喝一声,身子向后微弓,惊险的躲过剑尖,同一个动作,他再度抡起两手……
    这次并非是“大龙手”,如果邵真能记取招式的名称的话,该知道这便是他很少用的“大幻手”!
    “大幻手”,哦,是的,它和“大龙手”一样,有空手夺刃,防敌制敌的异曲同工作用的。
    但它和“大龙手”迥然不同,它比“大龙手”更狠,更毒,它是武林中一套很难练很难练的上乘佛门武学!
    真的,它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一副懒洋洋的没劲样,给人一种可笑的感觉,但,只要是行家,便知道它相当于武当一派失传已久的“软拳”。
    尽管“双头蛇”那双脚踢得是如何的猛,如何的烈,但邵真那像婆娑起舞,看起来有气无力的两手,就这样,一点也不困难似的招架了“双头蛇”踢出的二十七脚!
    佛门中的脚和手对垒,谁也没有占着便宜。
    场中众人看得心惊肉跳,他们震惊“双头蛇”武功的高深,但他们更佩服邵真,因为他比“双头蛇”年轻一半,而且他还是个瞎子哪!
    中年妇人始终注视着战情,她留意着邵真的一举一动,当邵真使出“大龙手”之时,她脸色倏然大变,及至邵真施出“大幻手”之时,她竟瞠目结舌……
    两人对峙着,邵真和“双头蛇”分站在三丈外,“双头蛇”不再那么狂傲,他已开始凝神屏气,他已把邵真估计得很高了。
    邵真静静的垂手站立,一脸平静加上冷酷之色,他那副样子,真彷佛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概……
    静默着……
    场里场外俱皆鸦雀无声,静得只有萧萧风声,他们知道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短暂的平静……
    “大憨侠”和“剑中宝”两眼睁得大大的……
    中年妇人视线始终放在邵真脸上。
    紫衣少女的脸蛋上呈着既紧张又惊悸之色。
    那些家仆和婢女简直一丝大气也不敢透。
    “双头蛇”眉宇间的杀气愈来愈浓,越来越涩了。
    邵真依然纹丝不动,彷佛是石化了过去,只是他缓缓闭下眼帘,脸上除了平静和冷酷,似乎又抹上了一层冰和煞!
    蓦地——
    “双头蛇”猝然暴飞射起,半空中,一连几个跟头,“双头蛇”忽地像分身般的,两个身影展成平面的击向邵真。
    “双头蛇”,果真不错是两个头,这个身法不仅怪,而且绝!
    众人正为邵真耽心之时,邵真坦然平飞疾起,在他离地刹那,一撮,不,是一片,一大片的金光银幕暴然如水银泻地般的暴射!
    哦,邵真已亮出了他的绝世名器——“眨眼剑”!
    哗然大叫,“双头蛇”惊骇的,本能的抬手遮眼,他看不见邵真,他看到的仅是一片光,一片强烈的光!
    两个身影匆忙的向后奔窜,弹指间竟又仿佛合而为一,“双头蛇”在奔挪中,长剑倏地舞风车般的猛旋,急转,企图压制那急逼而来的光墙!
    那枝利剑击在光幕里,响起了几声叮当声响,“双头蛇”的兵器竟折一为三,仅剩一小段!
    委实大骇!
    “双头蛇”心魂欲破急叫闪避……,狂急着。
    但,他如何躲闪,那片暴光彷佛长了眼睛似的,就如响尾蛇般的急追而来!
    终于——
    “啊!”
    一声狂嚎,光幕里喷起一道血光!
    “双头蛇”歪歪扭扭的跌仆了出去,一连在地上翻起了好几个滚……
    死命挣扎,“双头蛇”似乎已拼出了他体内所有的潜力,猛一个纵跃,刷一声,已投身在黑夜里,瞬间,已不见身影……
    在他身形消失的刹那,隐隐的传来悲愤的语音,说道:“小子,青山水在,绿水长流,我‘双头蛇’施丁山,誓报断臂之仇!”
    暴光敛失,揣回“眨眼剑”,邵真昂立不动,胸脯一阵起伏,显然他是够疲惫……”
    离他五尺远的地上遗留着一只曾经是属于“双头蛇”的手臂,那只手臂仍紧握着那把断剑……
    这一场格斗,“双头蛇”是输了——他输去了一只手臂。
    但他并未完全输,如果他知道邵真那只“眨眼剑”从来没有人躲得过,他或许会感到一点心安的,他是虽败犹荣……
    “老弟,要得,棒极了!”欢欣的叫跃着,“大憨侠”和“剑中宝”奔上前,拍着他的肩胛道。
    吐了一口气,邵真微笑道:“真运气。”
    的确,那是运气,当“双头蛇”展出两个身形之时,一般人,不,纵算是高手也决计躲不过,而“双头蛇”是不幸,他并不知道邵真是个瞎子,邵真根本不会被他的两个幻影迷惑住,他凭着一对灵敏的耳朵测出“双头蛇”的方位,这,不是运气吗?
    中年妇人一行也奔了过来,她深深的注视着邵真的脸庞,那表情,很怪,很怪……
    中年妇人一瞬也不瞬的凝视了邵真有好一片刻,才缓缓的施了一礼,道:“少侠,你没事吧?”
    连忙欠身,邵真微笑道:“托大夫的福,小可安然无恙。”
    睁着两眼,一旁的“剑中宝”,突然满脸惊异的说道:“噢!大夫,你不就是‘玉大夫’吗?”
    一言甫落,有如铁锤用了力的击在邵真的心板上。
    他哦了一声,脱口道:“大夫,你就是‘玉大夫’?”
    恍然大悟,“大憨侠”道:“原来大夫就是鼎鼎大名的‘玉大夫’,怪不得能医愈侯姑娘的伤势。”
    似乎是更惊异,中年大夫讶声道:“您怎认识老身?”
    “剑中宝”显然是喜出望外,他连忙道:“大夫,您不记得了么?廿一年前在鬼狐山腰有一个被‘寒天霹雳手’打伤的人,你救了他,不是吗?”
    眨了眨眼,中年大夫寻思了一会,脸上渐渐现出恍悟之样……
    接着,“剑中宝”说道:“那个人,就是在下。”
    顿了一下,“剑中宝”显得激动的道:“当时大夫你把在下救治好之后,没留下姓名便离去了,后经在下的打听,才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玉大夫’?”
    仰着首,“玉大夫”望着黑漆的穹苍,带着些迷惘道:“二十一年,那么长的日子,我几乎要忘了呢。””
    “是的,二十一年,那逝去的七千多个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大夫你的下落。”
    “剑中宝”居然也带着感伤的口吻道:“二十一年来,大夫你哪里去了呢?”
    静静的仰望着天空,似乎是勾起一段伤心事。
    “玉大夫”一言不语的,她几乎是像发了呆一样……
    她这举动,叫在场之人一阵纳闷……
    紫衣少女步至她身旁,扶着她臂膀道:“娘,你怎么了?”
    如梦初醒,“玉大夫”连道:“没呀,没呀。”
    紫衣少女关注的道:“娘你的伤口又流血了,我们进去好不?”
    “玉大夫”连忙浮起笑容,道:“是了,我们竟然怠慢了几位大侠。”
    说着,朝“剑中宝”作揖道:“恕老身失礼,慢招呼了诸位。”
    语毕,摆手说了声请。
    于是邵真随着“剑中宝”与“大憨侠”身后鱼贯而入只留下家仆们在清理着那血污的“战场”……
    厅堂上,摆着丰盛的宴席,“玉大夫”和邵真等人分宾主而坐。
    席间,坐在“玉大夫”身旁的紫衣少女不时为邵真加酒添菜,使得邵真有受宠若惊之感,此外,紫衣少女也频频望向邵真,带着歉然之意。
    酒过三巡,“大憨侠”放下筷杯道:“大夫,在下有几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玉大夫”连忙道:“姬大侠,言重。”
    轻咳了一声,“大憨侠”说道:“我们一直很奇怪,大夫,不,是令千金何以对我们……”
    “大憨侠”之意是想问紫衣少女何以对他们“不友善”,但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措词,话落一半,便浮笑不语。
    “玉大夫”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道:“说出来还请不要见怪,我们一直怀疑你们是‘双头蛇’派来卧底的呢。”
    哦了一声,“大憨侠”欲言又止,显然“玉大夫”的答复并不能使他完全明了。
    “玉大夫”接着道:“早在五天前,我们便接到‘双头蛇’的挑战书,言明五天之内必登门找我寻仇,所以你们突然的出现,不得不使我们起了戒心。‘双头蛇’写明在夜晚上门,所以五天来我在晚间都不看病。”
    轻颔了一下首,邵真接口问道:“那,大夫你为什么后来又答应为我的朋友疗伤呢?”
    “玉大夫”凝视着他,笑着道:“我发现侯姑娘的伤势很严重,并不是假冒。”
    深感讶异,邵真不自觉脱口道:“假冒的?”
    颔了一下首,“玉大夫”歉然的笑了一下,道:“因为我们怀疑你们是‘双头蛇’派来探路的,所以也怀疑侯姑娘的伤势。”
    恍然哦了一下,“大憨侠”旋又道:“恕在下唐突,当时觉得大夫早就看出侯姑娘的伤势是真的,但大夫你仍迟疑不愿答应为侯姑娘治伤,显然大夫你是另有他因,不知在下说的对不对?”
    笑着点头,“玉大夫”道:“姬大侠果真是明眼人,老实说我本不愿为侯姑娘治伤的……”
    语音一顿,目光转向邵真道:“我是被吴少侠感动的,事实上,换了别人,也是和我一样,不是么,一个人屈膝下跪,愿尽庞大的钱财,以及委身人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有点讪讪的,邵真知道“玉大夫”以为侯爱凤是自己的情人,不是么?“玉大夫”显然是认为自己在为侯爱凤“卖命”。
    “大憨侠”并没有注意到邵真,接着说道:“但令千金却坚持反对,这是为什么呢?”
    掉回目光,“玉大夫”道:“小女自幼便跟我学医,对病理亦能精通,她知道侯姑娘的毒伤决非举手便可医好,如在我医治侯姑娘的当时,‘双头蛇’骤然找上门的话,我势必不能应战……”
    皱了皱眉头,“剑中宝”不解的道:“为什么?”
    淡淡一笑,“玉大夫”道:“理由很简单,老身对毒伤,的治法一向是‘以毒功毒’,在这期间,我是不能离开一步的。”
    微微一顿,接着说道:“本来我是想没有那么巧,只不过第一天夜晚‘双头蛇’哪会上门?但那厮果真就来了,那时我正为侯姑娘逼毒,根本不能应战,小女与家仆们,自然不是他的敌手,那厮肆虐了一阵便离去……”
    一旁的紫衣少女接着道:“当时我确实很恨诸位大侠,因为你们如果不登门求医,我相信我娘一定能击败‘双头蛇’,便不至于死了那么多的家丁了。”
    “玉大夫”母女的一番解释,使“大憨侠’’等人恍然大悟。
    讪讪的笑了笑,紫衣少女道:“但事实证明是我错了,如果那晚你们不来,家母与‘双头蛇’应战恐已遭不测了,而且今夜要不是吴大哥鼎力相助,金安药铺必遭‘双头蛇’屠灭。”
    一顿,紫衣少女激动的站起来,朝邵真恭礼道:“小女子唐突失礼之处,望诸位前辈海涵,援救之恩,谨受一拜!”
    说着,紫衣少女恭敬的把腰弯下去。
    邵真三人连忙避席起立,一旁的“剑中宝”连忙跨步挽扶紫衣少女,口中道:“姑娘快请起。”
    女人回座之后,邵真含笑问道:“敢问大夫,在下曾表示愿意为大夫尽犬马之劳,大夫你何以拒绝?”,
    深深凝注着他,“玉大夫”缓缓的道:“老身早在二十年前即已退隐江湖,不问武林世事,并不想把武林恩怨,加诸在各位身上。”
    大为感动,邵真道:“仁心侠骨,大夫你是当之无愧。”
    淡淡一笑,“玉大夫”道:“吴少侠过奖了。”
    顿了一下,“玉大夫”笑着接道:“事实上,我认为自己足够对付‘双头蛇’,勿庸劳驾诸位,另一方面,我委实想不到诸位——尤其是吴少侠,武功的高超,令老身至今仍不敢相信哩!”
    说着,深深的凝视着邵真。
    邵真回笑道:“微末小技吧。”
    蠕了蠕嘴,“玉大夫”正想开口,“大憨侠”突然道:“敢问大夫和‘双头蛇’那厮,有何仇隙?”
    掉过目光,“玉大夫”轻叹一声,缓缓道:“说来真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回顾二十年前,正值老身退隐江湖的前夕,‘双头蛇’和‘玉美人’是当时的江湖情侣,两人为了研习一种武林失传已久的武功,‘玉美人’不慎走火入魔,而中上武林上罕见的‘丹毒’……”
    轻轻一顿,“玉大夫”无限感慨地接着道:“二十年前老身虽医术名闻于天下,可是对‘丹毒’的治法却无五成把握,‘双头蛇’负着奄奄一息的‘玉美人’前来恳求医治,老身经不起他的哀哀乞求,遂答应尝试救治‘玉美人,…”
    “然事与愿违,‘玉美人’在老身施以毒攻毒法中,不到片刻工夫,反加速结束了她的宝贵生命!”
    说至此,“玉大夫”一声浩叹,满脸遗憾与无奈之色,她停了一会才接着又道:“本来,在着手医治‘玉美人’以前,老身便告诉‘双头蛇’有两种可能:一是马上痊愈,一是马上死,请他慎重考虑,当时‘双头蛇’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他对老身抱着无限的希望,他毫不考虑的便催促老身为‘玉美人’逼毒,就在他的首肯之下,老身才大胆的医治‘玉美人’,可是,一旦失手,‘玉美人’死亡之时,‘双头蛇’在伤心过度之下,竟然指责老身救治不力,继而出手向老身攻击。”
    “当时的‘双头蛇’武功平平,况且过于悲恸失神,实非老身敌手,不过几个回合,‘双头蛇’便已缴械,老身和他无冤无仇,当然没有杀他,于是,他抱着‘玉美人’的尸体,留下他二十年后找我的话语,痛哭而去!”
    “玉大夫”说完,又是一声叹息,感伤不已。
    众人屏息听完之后,默默无言,显然“双头蛇”的遭遇是值得同情的……
    舔了舔唇角,邵真道:“大夫你是问心无愧,‘双头蛇’那厮太不明事理了!”
    淡淡一笑,“玉大夫”收回目光,说道:“他是可怜的,天底下最可怜的人,莫过于失去自己所爱的人,不是吗,比方侯姑娘如不治,吴少侠是否也和‘双头蛇’一样呢?”
    一怔,邵真压根儿料不到“玉大夫”有此一问,过了一会,正欲打话,“玉大夫”已笑着说道:“打个比方吧,吴少侠别当真。”
    说着,定住两只眼睛往邵真脸上一盯,那副神情怪怪的,很复杂,彷佛喜怒哀乐都包含了在里头,但又叫人很难分辨,也很难察觉,她那副神情只不过一下子,又恢复了自然神色,缓缓的,她道:“吴少侠,你,真姓吴?”
    心中猛然一跳,邵真突然站了起来,张口道:“大夫,你,你认识在下?”
    “玉大夫”突如其来的一问,以及邵真天塌下般的一答,引得在场诸人猛是一愣,尤其是紫衣少女睁着两眸,吃惊的望着邵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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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剑生OCR,闯荡江湖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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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玉大夫”那怪异的神情又涌浮起来,但立刻又消失,眨了一下眼,“玉大夫”带着惯有的微笑,淡淡道:“吴少侠,恕老身不能明白你的意思……
    哦了一声,邵真仍然站立着,他显得很急的道:“大夫为什么问我是否真姓吴呢?”
    猛的一窒,“玉大夫”似乎被邵真反问得无以作答,她微张着口,停了半晌,才道:“老身不过胡乱猜猜罢了!”
    眉结深锁,邵真依然站着,显然他并不能满意“玉大夫”的回答……
    “玉大夫”见状,只得说道:“吴少侠,你是多心了。老身如果认识你,为什么要隐瞒呢?”
    是呀,她有什么理由要隐瞒呢?——
    邵真私忖着,颇觉有理,便道:“在下唐突失礼,请见谅。”
    说着,朝“玉大夫”抱了一下拳,方才回座。
    “玉大夫”说了声哪里,道:“其实老身之所以猜吴少侠不姓吴,是因为吴少侠你那把兵器……
    刚方落座的身子猛又立了起来,邵真满脸紧张神色的道:“大夫,你说在下的兵器怎么?”
    见他样子,“玉大夫”忙笑道:“吴少侠,有话坐下好说。”
    倏觉莽撞,邵真微烫着两颊,讪讪的坐回椅上……
    “玉大夫”等他坐定之后,方才启口道:“吴少侠,你的兵器能否借老身一看?”
    一颗心忐忑的跳着,邵真连忙从怀中掏出了“眨眼剑”,恭敬的送交给“玉大夫”。
    “玉大夫”伸出双手去接,她显得很小心翼翼的样子,当她把“眨眼剑”举至胸前之时,脸上倏然又升起方才那股怪异的表情,而且它持久着,并没有像方才那般快地消失去,显然她是克制不住了!
    她低垂着头,双手紧紧的握着那把剑,握得很用力,以致于双手在微微的颤抖着……
    除了邵真,“大憨侠”、“剑中宝”和紫衣少女都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玉大夫”脸上的表情在急剧的变幻着,嘴唇在微颤,呼吸也微显得急促……
    众人不觉对她这怪异的举动,感到迷惑不解……
    邵真看不见当然是不知道了,他端坐着,他抱着满怀的热望——他期望能从那把剑上知道些自己的来历,哪怕是一滴,一点!
    “玉大夫”把低垂的头,微微仰起,却见她两眸不知甚么时候包含了满满的泪水!
    满腔的迷惑转为一汪子的惊异,紫衣少女连忙起身扶着“玉大夫”的香肩,诧声道:“娘,你怎么了?”
    哦了一声,“玉大夫”如梦初醒,慌忙俯首拭去眼泪,期期艾艾的说道:“没有,没有什么……”
    说着,“玉大夫”捂着左臂的伤口,连声道:“伤口痛……伤口痛……”
    “琴儿拿药去!”
    紫衣少女慌忙离坐,稍会已捧着药箱上来……
    “玉大夫”却道:“琴儿,疼痛过了,药箱且搁着。”
    紫衣少女虽莫名其妙,仍恭应一声,把药箱放在一旁,然后坐回席上……她此刻已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大憨侠”和“剑中宝”似乎脑筋一下也转不过来,他们不能明白“玉大夫”是怎么一回事儿……
    邵真不用说了,他当真以为“玉大夫”是伤口发痛。
    经过这么一阵子,“玉大夫”似乎已平静下来,她缓缓的,深深的吸吐了一口气,然后微颤着语音道:“吴少侠,你为什么用假姓名呢?”
    邵真连忙把自己被侯爱凤救起的情形一五一十的道出紫衣少女听来自是感到很惊异,他万想不到邵真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她愣愣的望着他……
    “玉大夫”虽也凝听,但表现却很平淡,她彷佛在沉思,沉思……
    邵真说完之后,恭声问道:“敢问大夫,是否认识此剑?”
    垂着眼光,“玉大夫”缓缓的摇了一下头,生硬的道:“不认得。”
    如被浇了一盆冷水,邵真急道:“大夫你不是说……?”
    不待他说完,“玉大夫”淡淡的道:“方才少侠和‘双头蛇’决斗时,亮出的兵器老身感到眼熟,以为是从前一位朋友的,所以怀疑少侠不姓吴,但现在细看此剑发现不是……”
    “噢……”
    好不失望,邵真怅然呆立着……
    “玉大夫”把“眨眼剑”缓缓的送到邵真前面,她那双手依然在微微抖着,轻声道:“这把剑是稀世罕物,少侠必须珍惜,而且此剑见血封喉,霸道非常,不可滥杀无辜。”
    邵真激汤迷乱的心情被一股浓浓的失望包围住了,他满以为“玉大夫”能为自己的身世提供一点蛛丝马迹……他默默的……
    “玉大夫”微垂着眸光,她显然是尽力的在平息自己——脸上的那怪怪表情……
    “剑中宝”、“大憨侠”以及琴儿像是被隔开了似的,压根儿沾不着边,愣愣的,好大一阵的发愣……
    气氛突然的直降下来——好闷!
    还是琴儿灵巧,她及时的为“剑中宝”等人斟满酒杯,嫣然一笑,娇声道:“诸位大侠,在下为表日来的歉意自罚一杯。”
    说着,举杯过额,一饮而尽……
    “剑中宝”等人连忙说声哪里,也干尽杯中酒。
    琴儿显然不善饮,一杯落肚,本是花也似的面容,倏地娇艳粉红,更加无限美丽,她美自流盼,为众人斟满了酒之后,美眸睇着邵真,轻启樱唇,娇声道:“吴大侠,在下祝你早日康复。”——
    邵真暂且抛开愁绪,展颜回道:“谢谢姑娘美意关怀。”
    “大憨侠”夹着块肉吃,转向“玉大夫”笑:“大夫神医奇术,是否能治好吴少侠,还其本来面目?”
    “玉大夫”轻抬螓首,眼睛里仍存留着一些怪异神情,她迅捷的望了一下邵真,缓缓的道:“老身愿尽力而为。”
    “剑中宝”接口误道:“大夫,一切仰靠你了。”
    淡淡一笑,“玉大夫”道:“言重矣!诸位豪杰为老身退却强敌,救我母女免于一死,只要老身能回报诸位万一,纵是赴汤蹈火,义不容辞也!”
    邵真欣喜若狂,连忙起身躬身抱拳道:“谢大夫再造之德!”
    “玉大夫”凝视着他,缓声道:“老身份内当为。”
    邵真复坐之后,“玉大夫”移动了一下身子道:“少侠所负之伤非一般之外疾内病,所需时间可能要很长。”
    邵真激动的道:“那怕是十年,八年,在下都能等。”
    “玉大夫”自然能了解邵真的心情,她道:“少侠请放心,时间不会那么长的,只要少侠你能安心接受治疗。”
    邵真言谢不已,他此时的心情不难想像,一旦能在黑暗中回复到光明,岂止仅是“高兴”两个字能形容得了他?
    邵真努力抑住心中的兴奋和狂喜,他觉得自己彷佛是在梦中——失明,失忆,被救,侯大再被杀,侯爱凤的被伤以及被救,邂逅“剑中宝”和“大憨侠”,仍至于眼前的“玉大夫”,这些过程是费尽了千辛万苦,又彷佛是不费吹灰之力,他深信自己即将重见光明,恢复记忆,这一切,就是又怎样呢?
    按捺着心中的狐疑和些许的不快,邵真作笑道:“不瞒大夫说,小可现在所能和所愿意想的是如何使自己找回两只眼睛和一个脑瓜子。”
    如此一说,“玉大夫”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惊异邵真的口舌和他的刀锋一样——使人闪避,她禁不住细细的瞧了他一下,她发现他确实深具才华。
    掉回目光,“玉大夫”道:“老身深信能治愈少侠。”
    正说着,门外走进一个下人,朝“玉大夫”弯身道:“启报主母,门外有一猎人身受重场,恳求医治。”
    “玉大夫”连忙起身向众人抱了一拳,随着下人去了……
    邵真和“剑中宝”、“大憨侠”依然留在堂上。
    邵真想到自己将恢复光明,喜从中来,又想如无“剑中宝”和“大憨侠”,自己哪能如此轻易就找到“玉大夫”呢?
    一阵感激,邵真起身抱拳,激动的说道:“两位大侠,对在下的援助,在下永铭肺腑,没齿难忘……”
    一把按住肩胛,“大憨侠”把他压下来,呀声道:“唉呀,怎么一下子又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
    “剑中宝”提起酒壶,灌满主人的杯子扬杯道:“别的什么都不要说,再说,就不是他娘的,来老弟,为你,我,他干一杯!”
    说着一晃酒杯,已滴点不剩,“大憨侠”也一仰颈子,吞个精光,邵真自己也把那杯满满的酒伴着满满的感激、敬慕和仰爱一齐喝了下去!
    正当痛饮,琴儿突然急奔了进来——
    只见她香汗淋淋,娇喘连连,跑得上气接不到下气,她抚着起伏如浪的胸口,满脸惊慌道:“吴,吴少侠……事情不好啦!”
    众人早就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起身目视,异口同声的问道:“姑娘,怎么了?”
    喘了喘气,琴儿稍稍平息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一张纸片,急道:“糟啦,侯姑娘被抓走了!”
    “什么?”
    邵真如雷殛胸,骇然失色!
    琴儿把那张纸条送给“剑中宝”,道:“我赶到的时候,房中空空如也,凌乱异常,不见侯姑娘,但只见桌上留有这一张字条……”
    “剑中宝”望了一下字条,猛地撕成碎片,咬牙道:“是‘六魔煞’干的!”
    “六魔煞?”
    镇定心神,一股杀气抹上眉梢,邵真切齿道:“狗养的!”
    “剑中宝”怒形于色,吐了一口气道:“他要我们三水镇要人,我们去!”
    “大憨侠”接口道:“走!”
    挑了挑剑眉,邵真向琴儿道:“来不及向大夫辞行,烦请姑娘转告一声。”。
    说着,随着“大憨侠”身后步出堂门。
    琴儿跟着出来道:“让在下和大侠一块去救侯姑娘。”
    “剑中宝”疾步走着,回口道:“杀鸡焉用牛刀?何用劳驾姑娘?”
    步出天井,一弹身子,“剑中宝”已投身白茫的雾气里。
    “大憨侠”赶忙拉起邵真跃过庭院的屋宇……
    琴儿赶忙张口道:“吴少侠,救出侯姑娘马上赶回来医治你的双眼。”
    “那自然是了!”
    声音去得很远了。
    一扭纤腰,琴儿跃上屋顶,但只见三点黑影飞快的消失在她的眼帘里。
    她站立着,若有所失似的,直至冷风吹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她方跃下地来……
    花开两朵,话分两头——
    邵真一行人迈尽脚力直奔三水镇,三人忧心如焚,俱展开八成以上的上乘轻功,但只见一会功夫,他们已把金安药铺抛得老远老远了。
    此时天正方亮,深秋的黎明不仅仍被一撮黑暗掺杂,而且被一股子浓浓的晨雾笼罩,欲暗欲明……
    一路上,“剑中宝”居前,“大憨侠”居次,邵真紧握着“大憨侠”的手而殿后,成一直线的飞奔着,谁也没有开口……
    拐了一个弯,“大憨侠”首先开腔:“他娘的,‘六魔煞’不要命了,竟敢劫走侯姑娘!”
    “剑中宝”抹了一下额角,接口道:“但愿侯姑娘安然无恙。”
    邵真心中的忧急是不用说了,他默默的,他只希望能尽快赶到三水镇救出侯爱凤,他暗暗祈祷着……
    路开始崎岖起来了,两旁不再是平地,再拐一个弯,他们已经迈上一个小山丘。
    山丘虽不高,但路却不好走,怪石嶙峋,蜿蜓曲折,而且两旁尽是森林怪石,幸好天也大半亮了,才不致于使他们感到吃力;深秋的早上带着严冬似的冷风刮着,但他们的鼻尖却隐隐现出汗珠儿。
    眨眼越过了山丘,但继之而起的却是一座耸入云霄的高山,使得他们暗暗叫苦。
    山坡不仅陡而且长,而且山路又狭又崎岖,三人之中,除了邵真在金安药铺有小睡一下之外,“剑中宝”和“大憨侠”俱皆三日来无一刻小眠,而且还历尽奔波,厮杀打斗,真真苦死也!
    正爬上了半山腰,三个人正想休息一会——
    忽地前头传来一阵阴恻侧的嘿声:“朋友,我们弟兄在此等候多时了!”
    心头又是一跳,三人立即停下身形。
    只见前头三丈拐角处立着三条人影。喘了一下气,“剑中宝”正想开口喝问,忽觉身后有异,转首一望,林里正缓缓走出三人来。
    说笨也不笨,“大憨侠”一看是六个人,连忙张口喝问:“是‘六魔煞’吗?”
    “哈哈……!”
    前头一人忽地仰首大笑!
    “住口!”
    本就是满肚子火,“剑中宝”哪堪他如此笑?
    猛地大喝道:“笑你娘的头,老子敲掉你他娘的门牙,叫他妈的哼都哼不出来!”
    停住笑声,前头的人缓缓走近约莫五尺地方停了下来;此时后方的人也在三四尺的地方停住,正好是前后包围。
    “剑中宝”一看瞄头不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连忙叫“大憨侠”和邵真站开,成一防守式的小三角形。
    “剑中宝”和“大憨侠”已可以很清楚的打量对方了——
    但只见大胡子、大胖子、瘦排骨、死脸板和身缠长鞭的,更还有缺眼、欠耳、少鼻和无唇的人,当他们看到最后一名身负一条又粗又黑的大蟒蛇时,他们已可以毫无疑问的确定他们便是自己要找的“六魔煞”了!
    三人心中一阵快乐,正好找上,免得再麻烦跑来跑去。
    “大憨侠”睁眼喝道:“你们这批牛鬼蛇神,正好自己送上门来,省得爷东跑西跳,太好了!”
    一顿,“大憨侠”暴光一射,伸手指道:“侯姑娘你们拿她怎么了?”
    “嘿嘿!”
    冷冷一声,“神刀魔煞”显然是居中老大,方才笑的是他,现在开口的也是他,只见他捻了捻如猪毛的大胡子,皮笑肉不笑道:“还用说吗?早乐死了!”
    其余五人彷佛应声虫似的,“神刀魔煞”话音刚落,他们便扬起一阵刺耳秽音脏笑!
    早就一腔怒火燃烧,邵真哪能再忍受得了!
    但见他满脸杀气,寒声道:“盗也有道的,有种的,交出人来,咱放手一拼生死!”
    瞧了瞧他,“神力魔煞”身旁那胖胖的“胖魔煞”发现邵真果真是瞎子,惊异非常的道:“这位小哥,凭你这个瞎子就是干掉我朋友的人?”
    咬了咬牙,邵真寒声道:“一点也不错,你阁下要是不信,少爷或许愿意使你阁下尊驾的脑袋搬家,证明给你看呢。”
    “那太好了!”
    搓手一笑,“胖魔煞”颊上那两团肉直晃不止,他眯眼道:“你尊驾若能交还我朋友来,在下自也还你公道,交你人。”
    冷哼一声,邵真道:“冤有头,债有主,一切尽管冲着少爷来,欺负一个孤单弱女,也配在江湖上称魔道煞么?”
    “好说,好说!”
    站在“神刀魔煞”左边的老三“血鞭魔煞”嘿嘿一笑,道:“爷就是吊你这个冤大头出来。”
    “你他妈的格老子!”
    “大憨侠”一下火了,只见他暴然大喝,呛一声,长剑出鞘,剑尖一挑,对着一直逗他发火的“冷面魔煞”就是一剑!
    老早就跃跃欲试的“剑中宝”一见“大憨侠”动手,哪敢怠慢——
    只见他“呀喝”一声,一剑就朝“胖魔煞”胖嘟嘟的“肉包”劈去!””
    邵真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双手一扬,拦腰斩向“血鞭魔煞”!
    似是料不到对方会猝然采取主动的攻势,“六魔煞”忙不迭向旁纵去!
    哪能放松?
    “大憨侠”和“剑中宝”得理不饶人,放身扑去,猛攻猛打,咄咄逼人!
    “冷面魔煞”和“胖魔煞”自是非等闲之辈,在“剑中宝”和“大憨侠”的猛攻下,很快的站稳阵脚,从容反攻。
    “血鞭魔煞”已在三水镇领教过邵真的功力,深知邵真虽是个瞎子,却不是好惹人物!
    邵真一出手,他便疾步跳开,解下腰间长鞭,猛抽邵真……
    邵真心存战兢,眼不能视物,地形又生疏,不敢自恃武功高强,放手大开杀戒,只是在原地与“血鞭魔煞”周旋……
    于是乎,“六魔煞”中的“三魔煞”——“胖魔煞”、“血鞭魔煞”、“冷面魔煞”便和邵真等人干开了;其余的“三魔煞”——“神刀魔煞”、“天残魔煞”和“驱蛇魔煞”在一旁虎视眈眈。
    “六魔煞”虽然是有备而来,以逸待劳,但却不敢仗着人多势众,而掉以轻心,因为他们已知道邵真是名难缠的人物,更何况再加上“剑中宝”和“大憨侠”两名高手。
    是以,“六魔煞”打的是稳扎稳打,看的是“稳扎稳看”,一点也不敢大意也。
    “大憨侠”和“剑中宝”是怒极而攻,是以凭着他们那股狂劲却一直把名闻江湖的“胖魔煞”和“冷面魔煞”逼在下风……
    “冷面魔煞”被逼得肝火大动,大喝道:“你他妈的是谁?”
    长剑一挥,“大憨侠”差点把对方的肚皮开了一口洞,乐得哈哈大笑道:“你他妈的听着,大爷‘大憨侠’是也!”
    “原来是你这个疯子!”
    在旁的“胖魔煞”恍然大悟,也对“剑中宝”问道:“那你就是他妈的老疯‘剑中宝’啦?”
    “一点也不错!”
    “剑中宝”长剑一扬,把“胖魔煞”逼退了两步,咧嘴大笑道:“既知爷名,还不快受缚?”
    扭身一旋,“胖魔煞”跳了开去,“血鞭魔煞”和“冷面魔煞”一见,也双双豁开,于是乎,打斗暂时停顿了下来……
    “你是否愿交人?”
    “大憨侠”得意忘形的道:“即知我‘大憨侠’、‘剑中宝’大名,快快放人来,赔个不是,大爷或许会顾念上天好生之德,大发慈悲,对你们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
    “嘿嘿!”
    “胖魔煞”耸肩笑起来,笑得脸颊上那两团肉左右乱七八糟的晃动起来;他虽胖,但笑起来却一点也不让人家有慈祥可亲的感觉,只有阴险、奸诈和诡谲。
    他眯了一下眼,挺着大肚子,笑里藏刀道:“老疯癫,咱弟兄一向不曾得罪你老人家,可说是河水不犯井水,这小子杀了我三位好友,俺为友报仇乃名言正顺,他是你的什么人,甘冒大不韪来开罪我兄弟们?犯不着嘛,对不?”
    “去你娘的,少动舌……
    “大憨侠”一边骂着,一边就要动手。
    “慢着!”
    “剑中宝”连忙拉住他,说他傻,却又是老谋深算。
    他摸着下颔,沉吟道:“说得是,咱们无冤无仇,何苦来哉,拼个死活?”
    心中猛地一跳,邵真料不到“剑中宝”会说出这话……
    “剑中宝”接着道:“这样吧,你把人交出来,老子抽腿就走,两不相干,好不?”
    “哈哈哈。”
    一阵长笑,“神刀魔煞”跳了出来,双眼盯了“剑中宝”一眼,嘿声道:“老疯子,说你疯却不疯啊!你把我们弟兄,看成吃什么长大的?豆腐?馒头?把老子当三岁小孩童?”
    说着又一阵笑……
    “大憨侠”似乎顶讨厌人家这样笑,他大口一张,喝道:“笑,笑你家死了人!”
    冷哼一声,“神刀魔煞”瞪了他一眼,隐隐露出一股子杀气。
    他转向“剑中宝”道:“老头子,这样好了,待老子把小孩子干掉之后,才还你人,如何?”
    怒哼一声,“剑中宝”断然地说道:“办不到!”
    嘿笑一声,“胖魔煞”冷笑道:“本来就是办不到的事,糟老头,老实对你说吧,不要把你自家的骨头秤得太重,凭你谈条件还太早哪,爷愿意让你有考虑的机会,实在是对你太客气哟!”
    说着转首,向“神刀魔煞”使了一个询问的眼色……
    “神刀魔煞”嘴角含着一抹诡笑,点了一下头!
    就在他一点头之际,“六魔煞”便突地蜂涌而上,同时发难!
    这,便是“六魔煞”的一贯伎俩,每当他们发现对手太强时,便会来这招以众击寡,以多吃少和猝然发动攻击!
    他们早有默契,两人一组吃上一个,但只见“神刀魔煞”和“天残魔煞”扑向邵真,“胖魔煞”和“驱蛇魔煞”扑向“大憨侠”,“冷面魔煞”和“血鞭魔煞”扑向“剑中宝”!
    料不到说打就打,邵真、“大憨侠”和“剑中宝”竟也被逼得手忙脚乱!
    “六魔煞”的联手威力竟也很大,而且个个也都已亮出了兵器,显示着诛死对方的决心!
    在三水镇的时候,“六魔煞”不仅让邵真跑掉,而且还吃了邵真不少亏,是以他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个个全力以赴,势在必得!
    邵真和“大憨侠”、“剑中宝”只感压力陡地一重,而且很快的便被隔了开来,不能彼此互为呼应。
    很显然的,他们已屈居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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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邵真虽说武功高强,但种种的客观因素对他太不利,任他三头六臂如何了不得,也是莫可奈何!他在“神刀魔煞”和“天残魔煞”的夹击之下,也只能堪堪自保。
    “神刀魔煞”那把金刀舞得呼呼生响,有声有色,而“天残魔煞”那枝奇形怪状的拐杖刀,更是诡异绝伦,令人防不胜防。
    两人的武功路子极为配合,一攻一守,一搭一牵,招招攻向邵真要害,不过一下子,竟也把邵真逼得团团转。
    “剑中宝”的情况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他显然是太累了,顾着“冷面魔煞”,却又顾不了“血鞭魔煞”,顾头不能顾尾,看左不能看右,他简直是疲于突命……
    “大憨侠”显然是遭透了,单是“驱蛇魔煞”的那条大蟒蛇便把他迫得昏头转向,何况再加上一个“胖魔煞”?
    战局就这样持续下去,而邵真他们始终无法扭转大局,一直都处于挨打局面……
    至少有六十招过去了。
    已是到了极限,邵真、“剑中宝”和“大憨侠”已渐呈不支,险象环生……
    “六魔煞”武功的高强、诡异,是超出了邵真他们原先的意料;事实上如果不是他们这几天来马不停蹄的奔波、厮杀,而致过份透支功力,鹿死谁手,尚难料知哩!
    已经是很明显的了,“大憨侠”看到苗头不妙,大势已去,疾声大呼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弟,咱们走为上策吧?”
    匆匆闪开“血鞭魔煞”的鞭梢,“剑中宝”一抹汗水,也大声道:“老弟,点子太硬了,咱不如先走以图后日!”
    让过“神刀魔煞”的刀锋,邵真也大声回道:“真们走吧!”
    邵真话语一落,“大憨侠”已应声飞起,跃向邵真。
    显然他是想带邵真一块走……。
    “说走就走,咱这又不是窑子馆,哪有这么容易呀!”
    话落人起,“胖魔煞”眼明手快,似乎早就看透“大憨侠”的企图,他不等“大憨侠”
    靠近邵真,一声冷笑,已抢前拦住“大憨侠”的去路!短矛一顿,对准“大憨侠”的心窝狠狠的戳过去!
    猛地一惊,“大憨侠”忙不迭单脚一旋,不管三七二十一,往旁寻了一个空隙,低着头便扑开去!
    嘴角含着一抹打落水狗的诡笑,“驱蛇魔煞”冷哼一声,大蟒蛇当头一旋,刷一声,直卷向“大憨侠”的腰际,口中嘿嘿冷笑道:“是时候了,该上路啦!”
    又羞又怒,更惊更骇,“大憨侠”连第二个念头都不能有,他只能加足劲力,把扑去的身形更加快速的扑开!
    饶是如此,他显然仍嫌慢了一点,但只见那颗斗大的蛇头,迅疾的噬向了他的后腰!
    “唉呦!”
    一声凄厉的惨叫自“大憨侠”的口中喊出,他急抛的”身子喷起一道红艳艳的血光!
    后腰那股如针似炙的灼痛,已使他无法控制自己踉跄的脚步,一个拿不稳,叭一声大响,“大憨侠”闷哼一声,已结结实实的摔跌了出去!
    一咬牙,“大憨侠”奋力一挣,旋腰一挺,一个鲤跃龙门,把身子又站了起来!
    “嗯哼!”
    又是一声闷哼,“大憨侠”只觉腰脊那股疼痛如蚀骨般的蔓延开来,痛得他直哆嗦,直踉跄!
    用力一甩头,“大憨侠”猛咬舌头,勉强的镇定下来……
    他此刻看起来是太狼狈了!头发蓬松,满脸的汗水伴着大把的灰尘,一副灰头土脸;腰际已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蛇毒显然是太毒了,他痛苦难忍,他扭曲着脸孔,他抽搐着嘴角……
    “剑中宝”首先发现他受伤倒地,一阵暴怒,“剑中宝”怒啸一声,长剑拼足力道向“冷面魔煞”抢过去!
    “剑中宝”这招怒极而发,却也颇具威力,“冷面魔煞”被他摒退了两步,一见机不可失,“剑中宝”陡地单脚一点,蓦然飞向“大憨侠”!
    显然他是想救“大憨侠”。
    “嘿!朋友,您知道什么叫泥菩萨过河吗?”
    一声冷笑,“血鞭魔煞”话起鞭落,已然卷向“剑中宝”在半空中的身子!
    完全没有他躲闪的余地,待“剑中宝”惊觉之时,已感脚下一阵疼痛!
    “哎哟!”
    一声短喊,“剑中宝”在“血鞭魔煞”的用力一扯之下,整个身子失去了重心直飞了出去!
    叭!又是一声大响,卷起一片尘土,“剑中宝”偌大的身驱着实摔得五脏移位!
    他一咬牙,便想起身,可是“血鞭魔煞”那条要命的长鞭却死缠他的双脚!所以“剑中宝”刚一起来,“血鞭魔煞”冷笑一声,用力一扯鞭子,“剑中宝”猛又一个倒栽葱!
    “哈哈……!”
    一阵长笑,“血鞭魔煞”那平庸的脸上泛起一股残酷、暴戾,他干脆就拖着“剑中宝”
    的身躯猛跑!
    一阵皮肤的刺痛,使得“剑中宝”怒火燃烧!他猛睁着眼,提起手中的长剑就要射向“血鞭魔煞”!
    “老疯子,有爷在哪!”
    死白阴森的脸孔含着一抹奸笑,一旁的“冷面魔煞”一个箭步赶上,长剑狠狠一挥!
    “哇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顿见刀光落处,“剑中宝”那只握着剑的右手已是血淋淋的喷飞而起!
    “老家伙!”
    正昏昏迷迷的“大憨侠”一见此景,目毗欲裂,肝胆猛缩,他暴叫一声,猛然扑向“冷面魔煞”!
    “你也一块去吧!”
    嘿嘿笑着,“驱蛇魔煞”一甩大蟒蛇,滋一声那条大蟒的利齿正好噬住“大憨侠”的喉咙!
    “啊哇!——
    一声令人毛骨惊然的嚎吼骤地掀起!
    “大憨侠”大张着嘴,也圆睁着眸子;整张嘴吐满了令人心凉的血水,两颗眼球突了出来,也几乎冒出了血,他猛然丢弃手中的剑,两手用力抓住蛇头……
    显然他是想扳开蛇头,那噬痛太痛苦了!
    然而那大蟒蛇却是硬不松口,那四只白森森的毒牙,深深的噬进他的喉咙里!
    一切一切是太令人措手不及了!
    邵真虽早知道“大憨侠”不妙,无奈被“神刀魔煞”和“天残魔煞”死死缠着,他自保已是很难了,哪能再给别人援手?
    哀嚎渐渐低下来了,“大憨侠”无力的松下两手,他翻了翻眼,长叹一声跌仆地下!
    “驱蛇魔煞”收回大蟒蛇,但只见“大憨侠”已咽过气去,全身乌黑而死!
    不惟如此,他身上的血竟然已被大蟒蛇吸得一干二净,浑身干瘪瘪,惨不忍睹!
    话说“剑中宝”已被“血鞭魔煞”拖得皮飞肉绽,血肉模糊,他已痛得要昏死过去……
    “血鞭魔煞”带着猫戏老鼠的笑声,在方丈里打转,似乎拖得很起劲,他残忍的笑着,道:“老疯子,看你还疯不疯哟?”
    痛苦中,“剑中宝”勉勉强强的睁开眼,他看到自己血流如注的右臂,他看到自己全身浴血……
    “冷面魔煞”长剑归鞘,叉手站在一旁,笑滤道:“老疯子,叫声爹便饶了你。”
    咬着牙,“剑中宝”迸出力气喊道:“老弟!快……快逃啊……记……记……住为……
    哦们……报仇!”
    仇字一落,“剑中宝”猛地张口自断舌根!
    但见一股血箭自他嘴中激喷而出,“剑中宝”连哼也没哼,已解脱痛苦矣!
    但他死不瞑目,两目圆睁,含有太多太多的不甘、不甘哪!
    “老骨头却是挺硬的哪!”
    一点怜恤也没有,“血鞭魔煞”收回长鞭,望着“剑中宝”的死状,耸了一下肩,淡淡的自语道,仿佛那人并不是他杀的。
    邵真几乎要发狂了!他知道“大憨侠”和“剑中宝”已为他而死,他涨红了脸,那代表着愤怒!
    他使劲的使着他的“大龙手”,他歇斯底里的喊着:“你们安心的去吧!我一定为你们报仇!报仇!”
    “哈哈!报仇?算了吧!下辈子转世为你自己报仇吧!”“神刀魔煞”冷冷一笑,刀锋劈向邵真的腰眼,冷笑道。
    邵真几乎要失去了理智,他怒啸一声,单手探怀,一道暴光激射而出!
    众人只觉眼前猛地一亮,不期然的闭了一下眼!
    “哎!他娘的!”
    一声痛叫,“神刀魔煞”只感一闭眼当中,左肩一麻,一凉,已是一片血涔涔,惊得急忙抽身暴退!
    邵真早就想亮出“眨眼剑”,但一直苦于没有出手的机会,现在一旦亮出“眨眼剑”,他哪甘就此罢休?他急急扑向猛退的“神刀魔煞”!
    可是他不过一转身,背后倏地一阵麻痛!
    “血鞭魔煞”已赏了他一鞭,但见这一鞭鞭得邵真皮血随着衣屑纷飞!
    “六魔煞”早就对邵真存有戒心,他们惊骇邵真能空手敌住“神刀魔煞”和“天残魔煞”的联攻,所以一旦邵真亮出兵器,他们更加谨慎提防了!
    而邵真能一剑刺中“神刀魔煞”的肩肿,也算是邵真走足运道,因为他们料不到邵真的兵器竟能使人“闭眼”。
    可是这样一来,反而更使“六魔煞”坚定加速杀死邵真的决心。
    所以“血鞭魔煞”一看瞄头不太对,不管三七二十一,问声不哼就是一鞭!
    其余也双双加入了战圈……
    “狗小子,你横竖是一死,何不自己了断,赚个干脆,省了麻烦!”“天残魔煞”一见老大负伤,怒不可遏,拐杖刀一旋,送出了半招,方开口搭话。
    猛然一惊,邵真正想躲开,显是慢了一点,“天残魔煞”的刀锋已切去他左肋约莫两分少一点的一块肉,激起一小片血光!
    邵真心知大势已去,恋战徒然赔上自己的生命,决不能有所作为,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
    念头迅转,邵真傲啸一声,猛力一纵,拔身而去!
    然而“胖魔煞”似乎早就洞穿他的心思,就在邵真一跃身之际,他也跟着跃起,他得意的笑道:“加上你,才算是一命抵一命哪!”
    话落之际,那支锐利的短矛已刺进邵真的大股!
    “哇!”
    痛叫一声,邵真急飞的身子疾栽了下去,但他一落地,猛又是一弹,再度直跃而起!
    可是他方向拿错,他竟往断崖扑去!
    “哇——,”
    一声长长的哇叫,邵真整个身影已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崖谷下!
    “六魔煞”诸人赶忙立在崖边往下看,但只见一片浓雾迷漫,什么也看不到……
    “这小子掉下万丈深谷,必死无疑,怕是尸首也找不到了!”捂着血涔涔的肩胛,“神刀魔煞”得意的笑着说。
    “胖魔煞”撕下一块衣襟,为“神刀魔煞”包扎伤口,望着深谷道:“这毛头真是厉害,奇怪,江湖上怎没听说过有这瞎子?”
    “驱蛇魔煞”拿出伤药敷在“神刀魔煞”的伤口上,也讶声道:“他空手只身便能抵住老大和老么的联手,不能说不厉害了!”
    狠狠的一咬牙,“神刀魔煞”道:“他的兵器也真怪,亮得我睁不开眼,一不小心,我才被他伤着的哪!”
    “血鞭魔煞”把长鞭缠在腰上,道:“幸亏已除去,否则终成大害。”
    “胖魔煞”犹有余恨的道:“不见他死状,心有不甘!”
    一拍他膀子,“神刀魔煞”道:“人都死了,有啥心不甘?”
    此时天早大亮,可是秋天的太阳却迟迟不露出云端,大地依然一片阴霾、沉郁、闷燥及那浓浓的血腥……
    六条矫健的身影逐渐消失,“六魔煞”带着胜利的狞笑离去,遗留下“大憨侠”和“剑中宝”的尸体暴露着,他们依然瞠睁着眼——死不瞑目!
    却说邵真——
    邵真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空,身子陡地失去重心,急急降下。
    邵真知道自己是掉下山崖下去了,他无法控制自己急降的身子,他耳边只听到咻咻的响音,其余尽是一片茫然
    “完了!”
    邵真心里升起悲哀的绝望,无助……
    但又心有不甘,他本能的挣扎着,他即刻运起“鬼哭神泣无上神罡”的护身气功,企图在掉落地面时能减低撞击的力量。
    另外,他用劲的挥舞着手中的“眨眼剑”,企图能扎上树枝或什么的,以求自救!
    “喀!”
    一声轻响,邵真陡感手中的“眨眼剑”一震,落地急降的身子猛地一顿!
    “谢天谢地!”心头捏了一把汗,邵真暗暗庆幸着。
    显然他是成功了——他那把“眨眼剑”已刺进岩壁里!
    重重的喘了一口气,邵真稳定了一下心神,可是他马上又大气也不敢拍一下,他深怕自己吊着的身子如果一阵摆动,而致使岩壁松落的话,那岂不是功亏一篑,重新坠入谷底?
    他屏着气,一动也不敢动……
    可是他立刻又焦急起来,这样吊着也不是办法呀!他知道他的力气总会用尽的,他能这样吊着一辈子吗?当然不能!那他只有死路一条哟。
    “这,怎么办?”
    邵真焦灼的急思着,他几乎要惶恐起来!
    但他立刻镇定下来,他深知一切的着急、恐惧都无补于事,那只有加速死亡吧了,他极力思索如何逃生……
    他用另一只手抚摸崖壁,想发现是否有一块凸出来或四进去的地方,那么便可以坐立,不用如此费力的吊着了,可是他发现在他能摸索的范围里,只是一片冷冰平坦的崖壁,也就是说一片直的峭壁!
    他仍不灰心,他小心翼翼的换手握剑,然后又用另外一只手摸索崖壁,但依然尽是湿漉滑腻而又平直的峭壁
    他沮丧的缩回手,这时他开始感到伤口的疼痛了——左肋及腰的地方阵阵刺痛,以及右大股一阵抽痛!
    他能感觉到两个伤口湿漉漉滑腻腻的,他真的担心流血过多,但他又无法止血!方才那阵绝望重新盘据他的意识里,他颤抖着自语道:“唉!天亡我矣!”
    但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何不干脆就此跳下去?
    他猜测或许离谷底不远,再运起“鬼哭神泣无上神罡”护住周身,说不定就能死里逃生,保住一条生命哪?
    他兴奋的想着,这或许是个好办法?
    可是他再想总觉有点不对劲,万一离谷底的距离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么近,反而更深更长的话,那还不是九九归零——死路一条么?这,怎么是好?
    舍弃这个方法,还有什么好方法呢?
    这时候的邵真已开始感到伤口的剧痛已几乎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了,不仅如此,他还感到一阵眩晕,而且眩晕的厉害!
    他差点失手坠下谷底,他连忙用力一甩头,咬了一下舌尖,长吸一口气,紧紧握住剑柄……但,过了一会,那股子的晕眩又笼罩上来,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累的缘故,还是伤口流血太多。
    咬了一咬牙,顾不了那么多了,只好跳啦!意念打定,邵真强自丹田运起一股精纯之气……
    “对了!何不如此?”突然他脑中灵光一亮,叫了一声,连忙气功散去。
    他喜悦自得的从怀里掏出亮光闪闪的“眨眼剑”剑鞘。
    干什么用呢?
    原来他发现自己既能靠“眨眼剑”插入崖壁而使不坠落谷里,那么假设再有一枝“眨眼剑”的话,不是可以利用它插入严壁里,然后拨出原先的“眨眼剑”再往下插入崖壁,不就可以向下移动了吗?
    “这真是一个绝妙方法!”
    他为自己的想法而高兴。
    当然他是不可能再拥有另外一只“眨眼剑”,可是“眨眼剑”的剑鞘也同样具有一样的功效啊,不是么?
    它也可以用来刺入崖壁,只是它不像“眨眼剑”那么锐利锋快吧了,但这只须费些劲运点气道就可以了!
    一线生机使邵真既激动又兴奋。
    他小心翼翼的把一股精湛的内功运足左手,然后小心翼翼的猛然一扎!
    “噗!”
    激起一片石屑碎岩,将近六寸长的剑鞘已插入四寸多。
    然后邵真用劲拔出“眨眼剑”,往下方的岩壁一插,再抽出剑鞘猛刺下方的岩壁,如此周而复始,连续循环,邵真便慢慢的向下移动了……
    每当他往下移动一寸半尺时,他的心便狂跳一下,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又充实了一点!
    不过一会工夫,邵真往下移动的尺幅已有一丈多了!
    正当他高兴,突然——
    崖壁陡地来一个凹下去,邵真扎得一个不落实,引起崖壁的一阵松动崩落,邵真的整个身子便如断线般直栽而下!
    “啊!完了!”
    心头悸怖着,邵真发出绝望的哀鸣!
    “叭!”
    正当他惊魂未定,却感身子已碰落地面!
    尽管这一摔摔得几乎晕死过去,但他一声哼也没哼,反而高兴得张嘴大叫!
    “哈!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但他仍以为是梦,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早知道离谷底这么近,就不必费尽如此心机了。
    他伸手一阵摸索,当他摸触到手的是冷冰、崎岖不平而又带一点湿意的地面时,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哺哺的道:“我真死里逃生了!”
    “眨眼剑”归鞘,揣回怀里,邵真开始包扎伤口……
    他发现左肋那块伤口不甚打紧,不过擦伤了一点皮肉,虽然仍疼痛,但已不再流血了,主要的是右大股那片伤口,“胖魔煞”的那支短矛安有倒钩,所以伤口很深,否则早就流血过多致死!
    右大股的伤口依然儒儒流血,而且痛得厉害,幸好邵真携带有侯爱凤的“回魂十三丹”
    创药。
    他先将伤口包扎止血,然后敷上“回魂十三丹”……
    包扎好伤口,邵真试行运气,看看有无其他伤势,还好,只有方才那摔跌的疼痛以及一身的疲倦而已。
    邵真定了心神,可是他感到很渴,一连串的奔波,惊险和受伤,使他此刻急需要水喝!
    他咬着牙,拖着疲倦的身子站起来,然后凝神倾听,想发现是否有水流声……
    他听了半晌,突然他发现有人的呼吸声!
    他着实吃了一惊,但他以为是自己听错,绝谷之地怎会有人呢?他再次侧耳凝听……
    没错!有人!就在右侧七尺左右处!
    邵真一阵惊喜,有人那是太好了!
    可是邵真随即警觉起来,他感到奇怪,那人为什么不开口呢?
    莫非是“六魔煞”下来包抄自己?
    一想到“六魔煞”,邵真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凝神警戒着……
    过了好半晌——
    邵真仍不见那人有动静……
    他开始迷惑了……
    他想可能不会是“六魔煞”吧,是的话是就杀自己了,再说听呼吸的声音也只有一个人而已,显然不可能是“六魔煞”。
    可是,对方怎么不开腔呢?
    他有着某种企图吗?
    莫非是哑巴?……
    邵真急速的思忖着,他简直猜不出对方是何意向。
    突然一阵破空之声射来!
    急急的,邵真一个箭步向右跃开去,堪堪躲过那飞来的不明物体!
    一阵愤怒,邵真大声道:“阁下,何人?”
    “哈哈……阁下真是好身手哪!”一阵朗声高笑,那家伙终于开腔了。
    一听声音不是“六魔煞”之辈,邵真的心安了一半,可是对方的举动不得不使他仍具戒心。
    他大声道:“恕在下看不到阁下的丰姿俊采,敢请领教尊姓高名?”
    “哈哈……”
    又是一阵长笑,那人笑声中气充足,洪亮非常,朗声道:“老夫也记不得自家是什么人了,你小子不妨称呼老夫为‘鬼谷子’好了。”
    “鬼谷子?”
    邵真问道:“您是这谷里的主人?”
    那人回道:“可以这么说。”
    邵真觉得对方好像对自己并没啥恶意,抱了一抱拳,道:“在下吴知,因受人围攻致坠落此谷,望前辈包涵是幸。”
    “这老夫自然知道,看你这副狼狈样,老夫只需一猜,准是八九不离十。”那人一面回道,一面走向邵真。
    下意识的,邵真往后退了一步……
    “放心,老夫不会伤害你的。”那人停下脚步,笑着道。
    他停了一下又道:“老夫因为看到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能死里脱生,感佩有加,故而忍不住也试试你阁下的功力,方才向你打去的不过是一块小石子罢了,你别太介意。”
    “哦?”
    邵真讶道:“您看到在下摔下来?”
    那人道:“只是看到你吊在一丈多高的地方。”
    “一丈多高而已?”邵真惊异道。
    那人道:“你阁下是盲人吧,否则这点距离,你是用不着绞尽这么多脑汁的。”
    接着又道:“你真是聪明绝顶。但是老夫相信你阁下如果没有那把锋利的兵器以及太多的幸运,你阁下仍难逃一死,一定的。”
    舔了一下唇角,邵真问道:“这里离顶端有多高?”
    “百来丈吧。”
    “好险!”
    一听,邵真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见他样子,那人似感到好笑,道:“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老夫非常欢迎您阁下莅临本谷。”
    邵真心中对他所存的问题一直没有消失——从话中,那人既早在自己吊在崖壁之时便发现自己,为何不愿帮助自己下来?不是么,那只是张口之劳,他需告诉自己那“只有一丈多高”六个字就可。
    当然,他是没有帮助自己的必要,所谓别人不帮助你是本份,帮助你则是情份。但见危救难,乃是义不容辞之事,难道说对方连一点“侧隐之心”也没有么?
    挑了一下眉梢子,邵真道:“我在想,我是否该开口向您要水喝?嗅,不!事实上只需劳您阁下告诉在下水在哪里就可以了。”
    顿了一下,邵真又道:“您阁下愿意告诉我吗?”
    朗笑着,那人道:“老夫说欢迎你驾临本谷,自是非常乐意为您阁下效劳。”
    稍稍一停,接着道:“喏,水就在你右侧方。”
    “右侧方?”
    一阵疑惑,邵真道:“怎听不到水流的声音呢?”
    “你以为每一种水都在流动吗?”
    笑了一声,那人道:“那是一小潭永不干涸的地下泉水。”
    邵真恍然大悟道:“敢问多远?”
    “九尺吧。”那人望一下那潭水道。
    一跃身子,邵真拿捏得很准,正好停在小小的水池边。
    那人赞道:“不凡!不凡!”
    邵真爬下身子,俯首便饮,饮了一个痛快。
    直到肚子发胀,邵真才停止他的牛饮,他把脸庞浸入水里洗灌了一下,顿觉清凉异常,吁了一声,揩干脸上的水渍,站起来朝那人道:“谢谢您阁下了。”
    那人嘿笑一声,道:“别阁上阁下的,叫老夫‘鬼谷子’。”
    愣了一下,邵真遂道:“谢谢您啦,‘鬼谷子’。”
    “鬼谷子”似乎很满意,他走到邵真眼前,笑道:“别大客气,老夫不喜欢这套。”
    又一愣,邵真直觉得这人太怪了。
    想了一下,邵真遂也不客气的道:“‘鬼谷子’,你告诉我如何离开此谷?”
    像是吃了一惊,“鬼谷子”道:“离开?小子你是说离开这‘鬼谷子’?”
    大惊!
    邵真急道:“怎么?不能离开吗?”
    “鬼谷子”喷了一声道:“谁说你是聪明的?难道你不懂‘鬼谷’这意思吗?”
    心胸猛跳,邵真骇道:“‘鬼谷’!难道这里没有出路吗?”
    邵真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着忙又间:“没有出路离开这‘鬼谷’,那你又是如何进这‘鬼谷’的?难道你也是和我一样从上面掉下来的?”
    见他一连追问,“鬼谷子”皱了眉头道:“我什么时候说没有出路?我什么时候说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邵真被“鬼谷子”反驳得一室,呐呐的道:“但是你说无法离开这个‘鬼谷’,不是吗?”
    “鬼谷子”道:“有吗?我说无法吗?哦,不,我记得我只说不能,对不?”
    又是一怔,邵真简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他满腹疑惑的道:“不能和无法,有什么区别吗?”
    “这当然是有,而且是大大的有。”
    “鬼谷子”望了望他,接道:“无法是指没有办法,是受先天环境所限,不能是指不能够,是人为所控制的。”
    摇了摇头,邵真道:“‘鬼谷子’,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应该懂的。”
    “鬼谷子”耐心的道:“前者是指没有出路,你无法离开‘鬼谷’,后者是指有出路,但你不能离开这‘鬼谷’。”
    心中大喜,邵真道:“你是说有出路?”
    点了一下头,“鬼谷子”道:“我是这样说,没错。”
    一阵子的欢喜,随即又被他的咬文嚼字,奇腔怪调搅得变成一脑子的疑惑不解,邵真简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
    也摇摇头道:“我,我实在是不能懂你的意思,既是有出路,我又为什么不能离开呢?”
    面对那个莫名其妙的怪人,邵真接着苦笑道:“我承认我是不够聪明,而且很笨,就说我猪脑袋一个吧,聪明的‘鬼谷子’你阁下愿意为我在下再解释得清楚一点,好吗?”
    “警告你那句阁下。”
    嗤了一声,“鬼谷子”显然是耐不住了,微微不悦的道:“你出道江湖有多久?”
    一愣,邵真道:“我,我不知道,这很重要吗?”
    “不知道?”
    一怔,“鬼谷子”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耸着户,搔着耳,邵真苦笑道:“我一直在很认真,真的!”
    含着怒意,“鬼谷子”道:“你说你不知道自己出道江湖多久,你是故意拿老夫开心吗?”
    “嗅,骗你我是杀千刀的,我是真的不知道。”
    邵真是忘记从前记忆的人,他怎知道自己出道江湖有多久呢,他想了一想,说道:“算他五天吧。”
    一阵惊讶,“鬼谷子”道:“五天?你一直想使老夫吃惊是么?”
    心里默算着离开侯爱凤家中的光阴,邵真肯定的道:“是五天没错。”
    晃了一下脑袋,“鬼谷子”道:“你说‘算他’是什么意思?”
    轻声笑起来,邵真道:“你也有不懂的了,是吧?”
    “鬼谷子’温声道:“老夫不喜欢你这样笑!”
    猛地一怔,邵真忖道——真真一个老怪物啊!
    耸了一下肩,邵真道:“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喜欢我怎样呢?”
    哼了一声,“鬼谷子”道:“问一句,答一句,照实的。”
    “请吧。”懒洋洋的,邵真耸了一下肩道。
    重重的哼了一声,“鬼谷子”又道:“老夫也不喜欢你这模样。”
    心头一阵反感,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邵真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几乎要发火了,但他随即又想:和这种“怪物”计较干吗?当下平下火气,没好气的说道:“我不耸肩就是了。你还有什么不喜欢的,一起告诉我,免得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你自个注意就是了。”
    “鬼谷子”望着他道:“你那‘算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胡扯?”
    邵真本想告诉他自己是失却记忆的人,但又想和这种人说话,还真必须口嚼参片才行哩!
    为使尽快离开这里,就得减少和他罗嗦,他道:“因为今天还没过去,实际上我出道不过四天多而已,但我不喜欢零头,算他五天,错了么?”
    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鬼谷子”道:“以后讲话干脆一点,别拐弯抹角,含糊不清的,老夫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不喜欢!少爷生下来又不是让你喜欢的,你这老怪物自个说话莫名其妙不说,还偏偏鸡蛋里挑骨头,一味吹毛求疵,真他娘的活见鬼!——
    邵真真想张口大骂,但他还是忍下来了。
    他实在希望赶快离开这个老怪物,否则真要活活被气死!他道:“现在换我问你了,我为什么不能离开这里呢?”
    “你原来不过是方出道的小毛头,难怪就要不知道了。”
    “鬼谷子”接着沉声道:“此谷之所以称之‘鬼谷’,顾名思义,就是说有进无出,进谷者死!”
    “进谷者死?”
    吃了一惊,邵真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武林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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