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角雄风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七章江湖术士
    “摘星飞龙”骆雍看到爱子咳出一口鲜血,就像自己胸窝结结实实挨上一拳,这股气几乎喘不过来……声音喑哑、震颤的道:“奇儿,你回‘明园’去休息,顺路陪宗大侠到秘室把那‘范’姓女子放出来!”
    骆奇应了声,道:“是的,爹,奇儿知道!”
    站起身,走向大厅通往里间的侧门,宗元甲衔尾跟去时,“彩鹰”梅香吟已走近过来,道:“宗大哥,香吟跟你一起去!”
    宗元甲转过脸,微微一点头。
    两人跟在骆奇后面,过廊沿,越院落,来到“明园”……宗元甲道:“少堡主,秘室设在何处?”
    骆奇手一指,道:“设在我卧房旁边,前面不远就是了……”
    又经过一座花树扶疏的花园,花园尽头一座华丽精舍——进入精舍,书房在前面,后面便是卧室。
    两人衔尾进入卧室,里面布置得十分讲究……宗元甲纵目回顾一匝,卧室粉墙上挂着几幅书画,却未见有进入秘室的门户。
    骆奇掀起其中一幅书画,伸手按在墙上一个钮键上,天衣无缝的粉墙上,裂开一扇门来,门里有桌有椅,和一张床榻,床边垂首坐着一个年轻女子,见有人推开秘室门进来,不理不睬,恍若无睹。
    骆奇“咯咯咯”干咳几声,吐出嘶哑的声音,道:“范姑娘,有人来带你回家了!”
    床沿坐着的那女子,就是冷仲秋的妻子范迎真,她听到此话殊感意外的抬起头,转过脸来……
    梅香吟目注看去,这年轻女子长得十分秀丽端正,左眉眉梢处,有颗小小的黑痣,发现这一点后,梅香吟确定这女子便是冷仲秋的妻子范迎真。
    微一笑,梅香吟道:“你这位姊姊,可是‘青岩坪’镇上冷仲秋的妻子范迎真?”
    范迎真看到这位容貌娟秀,背负长剑的年轻姑娘向自己招呼,不胜诧异问道:“你……你这位姑娘是谁啊?小妹正是范迎真!”
    梅香吟含笑道:“我叫‘梅香吟’……这位是宗元甲,我们受了你丈夫冷相公之托,要救你离开‘铁鹫堡’。”
    范迎真站起裣衽一礼,道:“我谢两位相救之恩。”
    “赤麟”宗元甲道:“不必客气,范姑娘,你就随我们走吧!”
    两人陪同范迎真来到大厅……这虽然已是一桩铁铮铮的事实,但宗元甲、梅香吟西人陪同范迎真来到大厅时,这位“铁鹫堡”堡主骆雍,就像给人揭开一件极不名誉的事,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热起来,“赤麟”宗元甲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向梅家姊弟两人道:“梅姑娘,梅兄弟,你两人护送范姑娘回家……”
    转向“石猴”路振又道:“路老丈,你陪伴林先生等四人,回去‘青岩坪’……”
    指着地上两袋黄金,宗元甲向林裕明道:“林先生,归物原主,这五百两黄金你可以带回去了!”
    抖动脸上肥肉,林裕明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宗大侠,只是辛苦您了!”
    话落,吩咐两名壮汉,把两袋黄金扛起肩上。
    两颗圆滚滚的牛眼滴流一转,孟达问道:“盟主,我们去哪里?”
    旁边僧浩哼了声,接口道:“没话说,找话说,这还用问,盟主去哪里,我们也就去哪里!”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是的,僧浩、孟达……我们三人陪同‘铁鹫堡’骆堡主往‘庙堂铺’镇上一行!”
    大厅上的“摘星飞龙”骆雍,见“赤麟”宗元甲有条不紊,把人指派过后,提到自己身上,心里却是暗暗感慨不已。
    去“庙堂铺”镇上,就是搜找“太阴手”曾大元的行踪……由于“太阴手”曾大元的翻云覆雨,使“铁鹫堡”将江湖奸淫掳掠,令人不齿的勾当集于一身,自己单丁独子,也险些遭人暗算,幸亏这位“啸天盟”盟主揭开此谜。
    心念游转,“摘星飞龙”骆雍道:“宗大侠,为了老夫之事,却是偏劳你了!”
    梅家姊弟带了范迎真,和“石猴”路振,林裕明等前后离去……宗元甲朝窗外天色望了眼,道:“事不宜迟,骆堡主,‘太阴手’曾大元发现东窗事发,三十六策走为上策,我等如太晚找去‘庙堂铺’,说不定已人去楼空……”
    一点头,“摘星飞龙”骆雍道:“宗大侠说得有理……”
    目光投向“夜狼”聂荣,骆雍又道:“聂荣,你知道‘太阴手’曾大元在“庙堂铺”镇上的落脚所在,由你带路行了。”
    聂荣躬身一礼,道:“是的,聂荣知道!”
    “赤麟”宗元甲带了“金戈双卫”,和“摘星飞龙”骆雍、“夜狼”聂荣等,取道往二十里外的“庙堂铺”镇甸而来……
    骆雍脸上一片疑惑不解的神态,道:“宗大侠,在‘铁鹫堡’逗留二十多年的‘太阴手’曾大元,真会是昔年‘扑天枭’曾千所改名易号的?!”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此事眼前还难断定……”
    微微一顿,又道:“‘太阴手’曾大元用了一个‘色’字,蛊害你骆堡主单丁一脉的儿子,又主使手下护院,用了‘铁鹫堡’的名义,在外掳掠剪径作下令人不齿的勾当……其用心是在毁灭骆家后裔,并使‘铁鹫堡’三字遗羞江湖……此等行径,除了‘报仇’两字外,已无法找得其他解释……”
    缓缓一点头,骆雍道:“昔年跟老夫有恩仇过节的‘曾’姓江湖中人,除了‘扑天枭’曾平此人外,确实想不出其他人了……”
    边走边谈着时,已来“庙堂铺”镇甸的大街上,骆雍转身问道:“聂荣,曾大元住‘庙堂铺”镇的何处?”
    聂荣伸手一指,道:“这条大街的尽头处,已是近郊一带了……待小的前面带路!”
    话落,走前数步,前面带路。
    “庙堂铺”是处很小的镇甸,不多时已走到大街尽端——走在前面的“夜狼”聂荣,轻轻“哦”了声,嘴里喃喃嘀咕道:“前面那栋泥墙瓦房,正是曾总管的住处……大门前停着一辆蓬车……这是怎么回事……”
    人影一闪,前面一个瘦瘦长长的身形,正捧着一支箱笼,送进蓬车里……这一发现,聂荣一手指着前面,转过身道:“堡主,咱们来得正是时候,曾总管准备开溜啦!”
    “摘星飞龙”骆雍两眼也正注视大街尽端,聂荣这话出口,他也已经看到……嘿嘿一笑,朗声道:“‘太阴手’曾大元,‘铁鹫堡’待你不薄,你竟不辞而别,岂不觉失礼么……”
    “太阴手”曾大元转身看来,看到“摘星飞龙”骆雍,脸色骤变……箱笼放上蓬车,站停下来。
    骆雍走近跟前,冷然道:“曾大元,今日不辞而别,显然你已无法掩饰自己所作所为——你要断骆门一脉后裔,又要使‘铁鹫堡’在江湖蒙羞……尊驾不必藏头掩尾,直话直话,究竟是何许人?”
    宗元甲带着“金戈双卫”,已走近跟前。
    “太阴手”曾大元朝宗元甲等三人,投过一瞥,向骆雍冷冷一笑,道:“曾某技不如人,不得已蛰役‘铁鹫堡’二十余年,敌明我暗,伺候机会……此番行藏已泄,骆堡主,你不必再找人助拳,曾某命一条,在此恭候便了!”
    “摘星飞龙”骆雍,浓眉微微一扬,问道:“你是昔年‘金巢双枭’之一‘扑天枭’曾平?”
    “扑天枭”曾平缓缓一点头,道:“不错,正是区区曾平……昔年曾某兄弟二人,踪游赣皖一带,并无犯下令人不齿行径,你以江湖误传,既置胞弟‘玉面枭’曾瑜于死地,更以奸淫掳掠莫须有之罪,加在我弟兄两人身上……”
    听到这些话,边上“赤麟”宗元甲,不禁为之一怔,一凛……难道真有此事?!
    “扑天枭”曾平又道:“你‘摘星飞龙’骆雍乱紫成碧,指鹿为马……曾某为了伸雪胞弟‘玉面枭’曾瑜之仇,自知技不如人,不惜委身‘铁鹫堡’作使唤的底下人……此番真相已明,骆雍,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
    “摘星飞龙”骆雍想到爱子口吐鲜血的惨状,一股怒火上心头。
    轻轻唤了声“骆堡主”,“赤麟”宗元甲接口道:“事情相隔到今已三十余年,是是非非都已成过去,‘扑天枭’曾平在‘铁鹫堡’执役二十余载……少堡主骆奇目前只是身体虚弱,并非患上不治绝症……依宗某之见,各个分道扬镳,就此了断如何?”
    “摘星飞龙”骆雍听了,不由感到一怔!
    “扑天枭”曾平,却是殊感意外的朝宗元甲看来。
    敢情“摘星飞龙”骆雍在武林中,也是一位是非分清,刚正不阿的人物,而这位“啸天盟”盟主宗元甲说出此话,当然极有份量,是以若有所思中沉默下来。
    挥挥手,宗元甲向“扑天枭”曾平,微微一笑,道:“曾朋友,坐上蓬车,赶路去吧!”
    “扑天枭”曾平朝宗元甲投过一瞥感激的眼色,抱拳一礼,道:“后会有期,朋友,曾某告辞!”
    坐进蓬车,曾平向前座车夫嘱咐数语,车声辘辘,蓬车往前驶去。
    宗元甲带了“金戈双卫”回抵“宁河轩”庄院,梅家姊弟已早他们三人回来……
    笑了笑,宗元甲道:“梅姑娘,你把那个范迎真,交给她丈夫冷仲秋了?”
    脆生生一笑,梅香吟道:“不把范迎真交还给他丈夫,你说,宗大哥,又把范迎真交给谁?”
    梅香吟这一问,宗元甲回不出话来!
    梅少琪笑了笑,接口道:“夫妻见面,恍若隔世重逢,不愿我们姊弟在场,夫妻俩抱头痛哭不已……”
    梅香吟又道:“你做下这桩功德善事,宗大哥,他们夫妻俩要供上你‘长生禄位’呢!”
    宗元甲摇摇头,一笑,道:“这可当不起了!”
    “开碑手”尤杰从里间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有您一封信,宗大侠!”
    听到这个“信”字,宗元甲倏然想了起来,道:“尤老丈,敢情是湘东株州‘寒川门’中弟子送来的?!”
    尤杰摇摇头,道:“并非‘寒川门’中弟子,‘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有一位朋友叫‘吴永铭’……此吴永铭有事赴湘中新化一行,柳门主顺道托他带这封信来……”
    宗无甲接过信,发现较普通书函要大了些,就即问道:“尤老丈,送书信来的那位吴朋友呢?”
    尤杰道:“这位吴朋友,有急事要赴新化,不能耽误时间,把书信留下后,匆匆离去。”
    宗元甲朝这封信的信封上看去,上面具名是湘东株州“寒川门”柳天鸣……
    拆开信封看去,里面除了一纸信笺外,又附着一封信……那是“啸天盟”湘境总舵,湘北“明湖庄院”总舵主“金雕”晏兆雄交付株州“寒川门”主柳天鸣再转给自己的。
    “乾坤双飞”柳天鸣信笺上,写下问候之意,同时说出转上“金雕”晏兆雄的一封书函。
    宗元甲拆开里面那封书信看去……
    里面有两纸信笺,一纸是“金雕”晏兆雄的手笔,也写下问候之意。
    另外一纸信笺,原来是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掌法“木笛金环”卜青,用“箭书”分驿投递,送往湘北常德东郊“庙口集”湘境总舵的。
    掌法“木笛金环”卜青在这封“箭书”中指出,总坛一切平静,偶尔有风吹草动之事,也很快平复下来……卜青在这封信中,除了致意问候外,也问到盟主宗元甲的归期。
    把纸笺放进信封,宗元甲似乎在跟自己说:“不错,也该回去了!”
    一双牛眼滴溜一转,孟达问道:“回去哪里,盟主?”
    僧浩“哼”了声,道:“废话——我们从哪里来,当然就回哪里去!”
    微微一笑,宗元甲向两人道:“僧浩、孟达,这次我们离开石旗峰总坛,时间不算很久,但在江湖上也做了不少事……”
    “彩鹰”梅香吟一双秋水似的明眸,缓缓游转在三人脸上,投向宗元甲身上时停了下来,脆生生叫出一声“宗大哥”,问道:“你们要走啦?!”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梅兄练这套‘驭风回天扇招十一式’,已有相当火候——再说,该做的事也都做了……”
    一顿,又道:“梅姑娘,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随时欢迎你去……只要有游兴,你和梅兄弟尤老丈,可以去我那里一叙!”
    似乎在决定着一件事,梅香吟朝兄弟少琪望了眼,然后视线投向“开碑手”尤杰,道:“尤伯父,香吟想出外一游……”
    “开碑手”尤杰微微愣了下,问道:“香儿,你准备去哪里?”
    指着宗元甲,梅香吟绽靥一笑,道:“宗大哥回去鄂中大洪山,香吟随同宗大哥往鄂地一游……”
    眼珠闪转,从宗元甲投向梅香吟身上,“开碑手”尤杰连连点头,道:“使得,香儿,‘行万里路胜似读万卷书’,何况,有你宗大哥陪伴你!”
    梅香吟提出这个主意,宗元甲听来感到十分意外……无法掺入自己的意见,只有沉默下来。
    脆生生一笑,梅香吟道:“宗大哥,你带了香妹结伴同行,如何?”
    第一次听到梅香吟在自己跟前自称“香妹”,这份无法摸索,无法喻状的感受,使宗元甲的脸上微微红热起来……他无法拒绝,也鼓不起这股勇气拒绝,短暂的迟疑后,点点头道:“也好!”
    牛眼一瞪,眼皮眨动,孟达咧嘴嘻嘻一笑,道:“盟主,我孟达有个主意,不知您听来如何……”
    宗元甲目注孟达道:“你说来听听,孟达,是什么主意?”
    竖起两只手指,孟达道:“我们三人加上梅姑娘成了四个……我们分成两拨走……”
    微一皱眉,宗元甲道:“这又为什么呢?”
    有条有理的,孟达道:“您和梅姑娘游山玩水,不受时间限制……我孟达和僧浩先回大洪山,向总坛卜掌法报个平安!”
    姑娘家心眼细巧,梅香吟已听出弦外之音……星星般的眸子,满含着感激的神情,朝孟达看来。
    哈哈一笑,“开碑手”尤杰道:“孟护卫这个主意想得十分周到……不错,游山玩水,不受时间上限制……你和僧护卫先回大洪山,让‘啸天盟”中人,知道盟主的行踪,近况……”
    转向僧浩,孟达道:“我说僧浩,我们两人说走就走,就不必拖泥带水了!”
    已听出孟达话中含意,僧浩道:“说走就走,孟达,也得把后面房里东西,收拾一下才是啊!”
    绽着春花般的笑意,梅香吟道:“孟护卫,现在已快将午膳时分,你和僧护卫两位,用过午膳再走也不迟!”
    孟达连连点头,道:“梅姑娘说的也是,我和僧浩吃过午饭再走。”
    众人用过午膳,宗元甲向“金戈双卫”嘱咐一阵后,两人才向“开碑手”尤杰等告辞,离“宁河轩”庄院而去。
    “铁翎”梅少琪已是一个二十多岁,懂得人事的年轻人,他本来也有外出一游的主意,但看到姊姊香吟的神情,就打消了跟宗元甲结伴同行的想法。
    虽然不是自己骨肉,但“开碑手”尤杰对香儿、琪儿这两个孩子,视若己出……尤其关心“彩鹰”梅香吟的终身大事。
    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这位老人家忙着替香儿收拾在旅途上所需用的东西——嘴里嘀咕道:“香儿,你年纪说小也不小了……你和宗大侠结伴同行,外出一游,路上要听宗大侠的话,不能耍孩子气……”
    脸一红,梅香吟轻轻道:“香吟知道,您老人家别担心!”
    官道上一对年轻男女……
    男的一袭水青色锦袍,满头丰润的黑发,高梳束以绸结,宽额隆准,目若朗星,正是一个英姿轩朗,英挺飒然的年轻人。
    结伴同行的那姑娘,一双眉儿弯弯挑起,宛若两抹新月,挺直端秀的鼻子下,一张小巧菱形的嘴,一双眼睛晶莹澄澈,亮丽得如若墨玉。
    这对珠联璧合的年轻男女,男的是“赤麟”宗元甲,这位年轻姑娘就是“彩鹰”梅香吟。
    他们怀着探幽揽胜,游山玩水的心情,是以并未骑上马儿,双双徒步而行。
    突然找到个话题,宗元甲侧过脸,道:“梅姑娘……”
    这“梅姑娘”三字才始出口,梅香吟那双黑白分明,一泓清溪似的眸子投了过来,脸上一红,轻轻一笑道:“你又忘了,宗大哥……是‘香妹’,不是‘梅姑娘’……”
    微微感到窘迫,不过“香妹”两字,还是从嘴里吐了出来,宗元甲笑了笑,道:“这里已是鄂南境界了……”
    梅香吟纵目看去,前面有一座并不很高的小山,山巅、山腰,宛若星罗棋布,盖着不少屋子,不禁诧异道:“那座山上盖了这么多屋子。”
    循着她视线看去,宗元甲道:“那里可能是一处山镇……江南一带‘山镇’较少,北地就时可看到这类山镇……”
    两人边谈边走,攀登山道而上,来到山腰,人众稠密,渐渐显得热闹起来。
    这里位置虽在山腰一带,地势却十分平坦,来到镇上大街,行人熙攘,街市十分繁荣,不下于平地上的镇甸。
    纵目回顾之际,梅香吟一指前面大街边上,道:“宗大哥,那边围了大堆人,不知是干什么的?”
    一点头,宗元甲道:“我们走去看看……”
    两人走近前看去……摆着一张长方桌子,桌边坐着一位老者,座椅后面张着一方长条白布,白布上写着“赛君平”江鸣声——原来是个卖卜、相面的江湖术士。
    这张长方桌子的四周,围着不少人,桌上横着一张白纸,上面写有卖卜、算命、解梦、拆字等字。
    敢情这位江湖术士“赛君平”江鸣声,深得镇上乡民们的赞许,是以围着不少人在凑热闹。
    一个肥肥胖胖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脸上一副喜气洋洋的笑容,向相面先生江鸣声抱拳一礼,道:“先生,替咱候小乙拆个字……”
    江鸣声一指桌上纸盒中一个个卷成寸来长的纸卷,道:“小哥儿,你向纸盒中自己取出其中一个纸卷,老夫可以替你触机一算……”
    这个候小乙的年轻人,从纸盒中取出一个纸卷,交给这个相面先生江鸣声。
    江鸣声张开纸卷看去,纸卷上方方正正,笔迹工整,一个“”字。
    年轻人候小乙看到纸卷上这个“”,顿时脸色骤变,笑容消失。
    江鸣声一指纸卷上这个“”,问道:“小哥儿,你拆字触机问的何事?”
    候小乙结口呐呐道:“咱问的是婚姻大事……咱爹替咱候小乙找来一门亲事,日子都已定了……谁知捡到这个‘死’字!”
    “赛君子”江鸣声哈哈一笑,道:“小哥儿,你从纸盒中取到这个‘死’,问别的事,老夫不敢担当,问到你婚姻大事,却是大吉大利……”
    姑娘家最关心就是这类事,围立边上观望的梅香吟,听到相面先生说出这话,两眼直直地他看去。
    “赛君平”江鸣声提起笔,把纸卷上这个“死”字拆了开来……上面是个“—”字,下面是个“夕匕”字。
    在“—”“夕匕”两字上,又加了数笔……
    这个“夕匕”字下面加了个“鸟”,成了“鸳”。
    江鸣声微微一笑,挥笔疾书,纸上写下“一对鸳鸯”四个字,抬脸向年轻人候小乙含笑问道:“小哥儿,你问婚姻大事,从纸盒中捡出这个‘死’字,老夫触机替你拆成‘一对鸳鸯”四字,你可满意?”
    年轻人候小乙,咧嘴笑了起来,向江鸣声付了润金,欢天喜地离去。
    壁上观的“赤麟”宗元甲,虽然知道这“赛君平”江鸣声,是个靠一张嘴吃饭的江湖术士,但他思考敏捷之处,却也令人佩服。
    宗元甲旁边站着一个六十开外,瘦瘦长长的老者,宗元甲和梅香吟来江湖术士江鸣声桌边时,这老人已站立边上……老者嘴唇震颤,像在说些什么。
    那个年轻人候小乙欢天喜地离去,宗元甲边上这老者,似乎迟疑中替自己决定下来……
    弯弯腰,老者向“赛君平”江鸣声,道:“先生,小老儿想请教你一件事……”
    江鸣声微微一笑,道:“不知道驾所问何事?”
    老者问道:“先生能不能‘解梦’?”
    江鸣声一指桌上写的“解梦”两字,道:“老夫略晓一二……尊驾所得是何等样一个梦?”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小老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有这样一个怪梦……”
    江鸣声接口道:“你把梦中情形说来听听!”
    回忆了下,老者道:“小老儿有个儿子今年二十六岁,这孩子冬天虽然有时戴上一顶毡帽,但从未戴过种庄稼的竹笠,梦中我看到这孩子头上戴着一顶竹笠,骑的不是马儿,而骑在一头牛的背上……”
    “赛君平”江鸣声,手上握着一枝笔,微微一皱眉,问道:“尊驾刚才所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想的又是甚么事情?”
    老者沉重的道:“小老儿这孩子离家三个多月,迄今行踪不明,不知去了哪里……小老儿担心的就是这个事……”
    缓缓一点头,江鸣声道:“尊驾‘解梦’问的,又是何事?”
    老者重重的吐了口气,道:“小老儿夜晚得此一怪梦,不知森儿这孩子吉凶如何?”
    “赛君平”江鸣声凝神沉思了兰阵子,手中毛笔蘸了一蘸墨汁,先在纸上写下“门”的字型,接着,边上又写下一个“牛”字……
    凝视着纸上这两个字……把这个视作竹笠的“门”字,放到这个“牛”字上端,成了个“牢”字……江鸣声摇摇头,道:“尊驾梦中看到令朗骑牛戴竹笠,从‘解梦’上看来,那是—个‘牢’字……”
    老者看到纸上写出一个“牢”,脸肉抽搐了下,喃喃道:“这……这‘牢’字,难道森儿这孩子……”
    这个江湖术士“赛君平”江鸣声缓缓一点头,接口道:“不错,虽然令郎无性命之忧,但从‘解梦’中看来,那是惹上了麻烦,可能有‘牢狱之灾’……”
    老者听到此话,骤然震住……
    旁边“赤麟”宗元甲,听到老者说出他儿子森儿,三个月来行踪不明,不知去向,倏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那是前些时候,湘东“溪口集”“卧龙庄”,“龙爪”时修儿子“玉哪吒”时骥,一年来行踪不明,不知去了何方。
    后来演出一幕“逆伦”惨剧,“龙爪”时修竟被块肉分尸,丧命在儿子“玉哪吒”时骥之手……
    但,最后这谜的揭开,并非“逆伦”两字……?玉哪吒”时骥却是二十余年前,遭时修灭门惨害的“剑中影”梅铮、“飘雪”康颖夫妇俩的人海遗孑梅少琪。
    此刻宗元甲联想到这件事上,不由对旁边这老者暗暗注意起来。
    老者愣了一阵子,才艰涩地向这个江糊术士“赛君平”江鸣声呐呐问道:“先生,你是说森儿这孩子有‘牢狱之灾’,才无法回家来?!”
    江鸣声指着纸上写下的字,道:“你儿子头戴竹笠,这个是‘门’字,骑在牛的背上,那是‘门’字下面有个‘牛’字,这两个字上下叠起来,成了个‘牢’字,尊驾夜晚有此梦境,从‘解梦’来说,你儿子三个月行踪不明,虽然不致有性命之忧,但可能有‘牢狱之灾’……”
    老者听江湖术士江鸣声话到这里,两行老泪簌簌流了下来,付下润金,转身匆匆离去。
    轻轻一声“香妹”,宗元甲道:“我们走吧!”
    两人走出圈围在拆字先生的人丛,香吟一笑,道:“宗大哥,那个卖卜拆字的老先生,真有两下子!”
    宗元甲一笑,道:“这种江糊术士就靠他那张嘴吃饭……”
    话到此,旋首朝大街两端看去……刚才那个“解梦”的老者,长长的个子,弓着背,朝大街尽头的方向走去。
    宗元甲一指,道:“我们暗暗追随前面那老者,看看是何等样人物?”
    梅香吟倏然想了起来,指着前面老者背影,道:“那是刚才向相面先生‘解梦’的老人……”
    怔了怔,问道:“我们又不认识他,后面跟去干吗?”
    嘴里问出这话,梅香吟也跟着宗元甲走去。
    宗元甲慨然道:“刚才我听那老者向江湖术士‘解梦’,说是他儿子离家三月,行踪不明,我突然想起过去梅兄弟,跟‘龙爪’时修的那回事上……那老者的儿子行踪不明,是不是其中也有一段曲折离奇的经过?”
    转脸投过一瞥,梅香吟道:“宗大哥,你也真爱管人家闲事!”
    宗元甲一笑,道:“天下事天下人管,我不管人家闲事,香妹,你现在又如何会跟我走在一起!”
    脸蛋一红,梅香吟回不出话来……抬脸往前面看去,那老者已走向镇街闹处……轻轻“咦”了声,道:“宗大哥,那老者走进前面一家酒肆,可能不会是本地乡民……”
    宗元甲也看到了,点点头,道:“不错,如果是本地乡民,不会进入镇上的酒肆用膳……家里不会没有吃的喝的……”
    抬脸朝天色望了眼,宗元甲又道:“现在快近晌午已是午膳时分……那老者进入那家酒肆,我们不妨找个借口跟他谈谈。”
   

举报

第二十八章客旅之夕
    两人走近跟前,店门上端横着一块招牌,上面是“来顺酒店”四字……宗元甲视线移向店门里端时,不由怔住……
    那老者已坐在柜台后,原来是“来顺酒店”掌柜的。
    两人走进店堂,店伙正要上前张罗时,宗元甲一指柜台边沿一张桌座,道:“就这里行了!”
    两人坐下桌座,宗元甲吩咐店伙上酒菜……眼前店堂里客人不多,那掌柜的老者也闲了下来。
    宗元甲侧过身,向柜台这边道:“掌柜的,贵处是什么地方?”
    老者听这位衣衫鲜明,英姿轩朗的年轻人问出这话,欠身一礼,道:“小地方是‘博望坡’山镇……”
    朝老者脸上注视了眼,宗元甲一副忽有所悟的神情,道:“对了,掌柜的,刚才在下兄妹二人,在前面在街边一处卖卡算命的相面先生里曾看到你……”
    梅香吟接口道:“你向那相面先生‘详’了个梦……”
    此刻店堂里生意不忙,掌柜的见这对年轻人关心的问到自己身上,轻轻叹了口气,道:“客官,‘心绪不宁,问卜算命’……小老儿的孩子,三个月来行踪不明,不知去了哪里……昨夜小老儿又得了个梦,去大街向那位相面先生求教……唉,又加重了小老儿的愁思……”
    宗元甲接口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些卖卜拆字之流,就是靠了一张嘴吃饭,掌柜的,不用介意到这上面……”
    话题一转,问道:“老掌柜,你贵姓?令郎失踪前,可有发现任何预兆?”
    老者道:“小老儿姓‘陶’叫‘陶振川’……小老儿这孩子叫‘陶森’,今年二十六岁……”
    两人跟掌柜的陶振川谈着时,店伙已把吃喝酒菜端上……宗元甲在梅香吟杯中斟下半杯酒,自己也倒下满杯,吃喝中听陶振川说出他儿子陶森失踪的经过。
    陶振川接着道:“森儿虽然是个酒店掌柜的儿子,但不是做老爸的称赞,谁都说他人品不错,而且挺孝顺的……”
    宗元甲接口问道:“令郎陶森平时做些什么工作?”
    陶振川喟然道:“小老儿膝下就是这个孩子,他也没有出去外面做什么工作,就在这家酒店里,帮着小老儿张罗客人……”
    微微一顿,又道:“客官,你刚才问到‘预兆’两字……在小老儿回忆中,有这么一回事,但,不知道这是不是这孩子失踪前的预兆?”
    宗元甲接口问道:“陶老丈,你说来听听。”
    指着这间宽敞的店堂,柜台对面墙沿的那张桌座,陶振川道:“那天来了两位客人,就坐在对面墙沿那张桌座……店堂里买卖正在忙的时候,森儿就帮着店伙们上前招呼这两位客人……”
    静静听着的梅香吟,接上问道:“陶掌柜,这两个是何等样人?”
    回忆了下,陶振川道:“一男一女,看来是父女俩……那老者看来有六十多岁,长得魁梧高大,那位姑娘年纪二十出头,十分美丽……”
    微微一蹙眉,宗元甲问道:“令郎在店堂招呼客人,陶老丈,跟他行踪不明,又有什么关连?”
    陶振川道:“森儿接待这父女两人,看来有点不一样——那时店堂里客人多,声响嘈杂,小老儿看是看到,但听不到他们在谈些什么……”
    微微一顿,又道:“店堂里平时接待客人,那是迎客人入座,张罗酒菜,森儿却在他们父女俩桌座坐了下来……他们父女两人面对面坐着,森儿坐在他们横边,有说有笑的说着……”
    一声轻“哦”,宗元甲朝梅香吟投过一瞥。
    陶振川替自己解释似的道:“森儿不是这家‘来顺酒店’雇来的伙计,他是这里小掌柜,是小老儿的孩子……客人有这份盛意,邀他坐下谈谈,小老儿当然不能阻止……”
    宗元甲点点头,道:“是的,陶老丈。”
    梅香吟很注意的听着,接口问道:“后来呢,陶掌柜?”
    陶振川道:“父女俩吃喝过后,付帐离去……森儿送他们出店门外……”
    宗元甲目注陶振川,道:“陶老丈,这件事引起你的猜疑?”
    陶振川道:“当时小老儿并不在意,事情过去,也就忘了……第二天就未见森儿行踪,迄今三个多月,不知道这孩子去了哪里……”
    一顿,又道:“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似乎有点不一样……森儿这孩子行踪不明,似乎跟这父女两的客人,牵连了些许的关系!”
    听来暗暗称奇,梅香吟不禁问道:“这父女俩的客人,以往可曾来过这家‘来顺酒店’?”
    摇摇头,陶振川道:“就像您二位一样,看来是途过此地‘博望坡’山镇的客人……过去未曾来过,后来也再没有看到他们父女俩人来这‘顺来酒店’。”
    心念游转之际,宗元甲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陶老丈,令朗尚未订亲?”
    陶振川摇摇头,道:“森儿尚未娶妻……这孩子也真怪,街坊邻居,亲友之间,不少前来做媒撮合,都给他推辞了……”
    这番话过后,陶振川带着沉重、喑哑的口气又道:“森儿这孩子行踪不明,不知去向,小老儿愁肠千结,终日不安……刚才又听那位相面先生,‘详梦’详出一个‘牢’字,更叫人坐立不安!”
    把杯底酒干进嘴里,又替自己斟下满杯……宗元甲沉思了半晌,道:“看相卖卜的这类江湖术士,陶老丈,不必相信他们所说的话……显然令郎在不得已情形之下,才没有跟‘博望坡’山镇的父亲联系。”
    梅香吟接口问道:“陶掌柜,你儿子会不会武技?”
    陶振川道:“森儿喜欢练功夫,但做生意买卖的人,舞刀弄剑,有点不相称,小老儿就不准他练武。”
    天下事天下人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侠义门中本色。
    “赤麟”宗元甲把自己名号,和武林中的身份来历,告诉了陶振川,接着又道:“宗某和这位梅姑娘,探听令郎陶森的行踪下落,一有发现,就会来通知你。”
    敢情酒肆饭店,旅次客店那些掌柜的,经常接触社会各层次人物,见多识广,知道不少……“博望坡”山镇位置在鄂南,显然对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这一所在,他不会感到陌生。
    陶振川连连道谢,道:“多谢宗大侠、梅姑娘仗义相助,小老儿感激不已!”
    两人吃喝过后,宗元甲会过帐,偕同梅香吟走出“来顺酒店”。
    一努嘴,梅香吟道:“宗大哥,你答应替‘来顺酒店’掌柜的找回儿子,我们向哪里去找啊?”
    两人移步走向镇郊那端……微微一轩眉,宗元甲道:“香妹,我们先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作一番研判,然后再着手进行……”
    听到“来龙去脉”四字,梅香吟两颗星星似的眸子一转,道:“陶掌柜儿子陶森行踪不明,如果起自那父女两人,这父女俩事前并没有去过‘来顺酒店’,可见这是一桩偶发事件,就没有‘来龙去脉’这四字了!”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香妹说得也有道理……但,陶森出于何种情形之下,才离家出走的?”
    微微一顿,又道:“父子相依为命,那位陶掌柜舔犊情深……陶森又如何忍心撇下老父,一去不回?这情形就是我们须要知道的来龙去脉!”
    梅海香吟道:“这件事据我看来很单纯,不能跟当初琪弟和‘龙爪’时修的事来比拟……”
    侧目一瞥,完元甲道:“你倒说来听听?!”
    脸一红,梅香吟咭地笑了声,道:“就是这四个字,宗大哥……‘两情相悦’……”
    微微一蹙眉,宗元甲道:“两情……你是指那天去‘来顺酒店’,那老者的女儿,另外就是‘来顺酒店’陶掌柜的儿子陶森——‘相悦’,又该作如何解释呢?”
    绽开春花似的笑容,梅香吟道:“陶掌柜称赞自己儿子,说是人品出众,同时也指那姑娘十分美丽,这就行了——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情有所钟,那不就成了‘相悦’啦!”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不错,香妹说来也有道理……”
    脸上显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又道:“两情相悦,固然可以有此一说,但那个陶森不该三个多月来,把博望坡镇上的老父,撇下不理……”
    脸蛋又是一红,梅香吟朝宗元甲乜了眼,道:“这就是你们大男人的德性,‘此间乐,不思蜀’,陶森有了俏娘子,就把家里的老爸丢在脑后啦!”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不错,香妹,你说的情形倒有几份可能……”
    梅香吟认真的道:“不只是‘几份可能’,宗大哥,据我香吟看来,那是八九不离十的!”
    宗元甲慨然道:“如果真是你说的这回事,香妹,我们就不必插手其间了!”
    脆生生一笑,梅香吟道:“本来就是嘛……宗大哥,到时那个陶森回去家里,不但带了个俏娘子,臂弯里还会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儿呢……”
    宗元甲听到这些,不禁也笑了起来。
    “彩鹰”梅香吟时“博望坡”山镇,那家“来顺酒店”陶掌柜的儿子陶森,所面临到的遭遇,推断得顺理成章,历历如绘。
    不错,依一般情形来说,这年轻人可能会有这样一页经过……
    但,在云诡波谲,尔虞我许,无所不用其极,腥风血雨的江湖上,事情就未必会如此“顺理成章”了!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一抹又一抹溶金披银的煦丽晚霞,把天空渲染得令人目眩心醉,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官道上的梅香吟,遥手一指,道:“前面炊烟袅袅,官道上人迹渐渐稠密,宗大哥,过去不远该是一处闹镇了!”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移到一个话题上,问道:“香妹,我们徒步而行,你会不会感到累乏?我们到前面镇上买两匹马儿代步,如何?”
    这些话满含关怀,梅香吟像喝下一口糖浆,心中甜甜的……摇摇头,轻轻回答道:“不,宗大哥,你不累,香妹也不会感到累。”
    两人来到镇上,这里大街小巷十分热闹,镇街两边,买卖店铺,鳞次栉比,繁荣之处,还在一般县城之上。
    目光投向镇街两侧,宗元甲道:“香妹,我们找家酒肆饭店,晚饭过后,就在这处镇甸上息下来吧!”
    梅香吟应了声,抬脸一瞥,指着前面道:“那边有家‘玉露春’饭店,店伙殷殷接待,坐下墙边一张桌座,店伙端上酒菜后,宗元甲向店伙含笑问道:“店家,贵处是什么地方?”
    店伙哈腰一礼,道:
    ’回客官,这里是‘浣山塘’镇上……”
    宗元甲又问道:“附近可有清静宽敞的客栈?”
    朝店门处一指,店伙道:“我们‘玉露春’饭店的斜对面,有家‘元升客栈’,那家客店很清静。”
    宗元甲谢过后,这名店伙哈腰退下。
    两人吃喝谈着时,边上一张空桌座上,人影一暗,坐下两个客人,宗元甲侧脸看了眼……一个满脸胡须,身腿魁梧,穿着一袭长袍,另外那个五短身材,剽悍精壮,看来都是江湖中人。
    虬髯大汉吩咐店伙把酒菜端上后,在桌上两只空杯中斟下酒,轻轻呼了口气,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廖老弟,我‘虬髯客’施尚山浪迹江湖这么些年。才发觉这两句话千真万确,一点不借……”
    “廖”姓的中年人接口道:“施大哥,真有此事?”
    “虬髯客”施尚山端起杯子,满杯酒送进嘴里,握起酒壶又倒下满杯,这才道:“‘太极剑’古云,血溅七尺,横死在地,就是铁铮铮的事实,这难道还假得了吗?”
    这边桌座上的“赤麟”宗元甲,听到“虬髯客”施尚山说出这句血淋淋的话,有所感触的微微一皱眉。
    “施”姓中年人物道:“‘羽化金剑’吕彬,如有机会,我‘大匹练’廖威倒要跟他照面—会……”
    听到“羽化金剑’吕彬此一名号,宗元甲脸色神情微微怔了下。
    摇摇头,施尚山道:“不是施某说句泄气话,别说你廖老弟,就是你我联手并肩围杀‘羽化金剑’吕彬,除了‘死,伤’两字外,别想沾到一丝便宜。”
    “大匹练”廖威愤然道:“‘羽化金剑’吕彬,乃是侠义门中一位响当当的人物,居然剑毙‘太极剑’古云,劫走一袋明珠……”
    敢情“羽化金剑”吕彬此一名号,宗元甲听来并不生疏,此刻邻桌“大匹练”廖威说出这些话,宗元甲脸色连连闪转。
    “虬髯客”施尚山慨然道:“就是施某刚才那句话,廖老弟,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微微一顿,施尚山又道:“‘羽化金剑’吕彬的劣迹暴行,不止在‘太极剑’古云一人身上……‘金锥’常天九、‘擒龙手’桑奇,都丧命在他手下,据说也被劫走不少财物……”
    冷然“哼”了声,“大匹练”廖威道:“原来‘羽化金剑’吕彬还是一头披上羊皮的豺狼,但终於露出了他狞凶的真面目……吕彬做出这等令人不齿行径,朗朗乾坤,侠义门中,岂能轻易容得了他?!”
    “虬髯客”施尚山道:“据江湖传闻,‘羽化金剑’吕彬接连施出这种令人不齿的劣迹暴行,还带了两个身怀绝技的助手……”
    廖威诧然道:“吕彬有‘羽化金剑’之称,显然剑法招数已达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之境……竟还有助手陪伴同行?”
    施尚山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吕彬这厮到底搞的什么玄虚。”
    廖威接口问道:“‘羽化金剑’吕彬邀来杀人劫财的助手,又是何等样人物?”
    施尚山道:“据目击‘太极剑’古云遇害的一位武林中人说来,替吕彬助拳,助阵的此二人,都是面蒙巾布,并未露出庐山真面目……”
    “大匹练”廖威百思不解,问道:“此两人不露真面,又出于什么原因?”
    “嘿”声一笑,“虬髯客”施尚山道:“施某先时也觉得奇怪,但再一想,这两个身怀绝技的助手,可能出于‘羽化金剑’吕彬的要挟,也可能受制于吕彬的某种条件,但这种行径,却羞见于天下武林,虽然跟吕彬沆瀣一气,却也不敢以庐山真面目示人,是以脸上蒙了一块巾布……”
    微微一顿,施尚山又道:“据现场目击的人说,吕彬邀来的两个助手,身怀之学十分了得,不须吕彬自己动手,三招两式已将‘太极剑’古云置于死地……”
    这边桌座上的宗元甲,听到邻桌施尚山、廖威两人,说出有关“羽化金剑”吕彬这般经过,脸色凝重,脸上笼上一层浓浓的阴霾,闭口不语,对座的“彩鹰”梅香吟,涉足江湖时日不久,虽然邻桌两人的话都听进耳里,但不知“羽化金剑”吕彬又是何许人。
    宗元甲脸色凝重,闭口不语,在梅香吟的猜测中,已知道是由于邻桌两人所谈的内容。
    邻桌施尚山、廖威两人,话谈得不少,但并不影响吃喝……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没有多久时间,已吃个酒醉饭饱。
    “虬髯客”施尚山挥挥手,把侍立边上的店伙叫来,付帐后,偕同“大匹练”廖威离去。
    “彩鹰”梅香吟心眼乖巧,悄悄接上一句,问道:“刚才邻桌两人所谈的‘羽化金剑’吕彬,宗大哥,你认识?”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不错,他是武林后起之秀,论年岁还不到三十,一身上乘剑法……想不到会变节沉沦,做出杀人抢劫,令人不齿之事来!”
    两人吃喝过后,走出“玉露春”饭店,梅香吟抬脸朝大街对面看去,嘴里道:“宗大哥,刚才饭店中的店伙说,斜对面有家‘元升客栈’,我们找去看看……‘浣山塘’是处热闹镇甸,去晚了没有客房,那才糟呢!”
    笑笑,宗元甲道:“别慌,香妹,‘浣山塘’镇上,相信不会只有‘元升客栈’一家,这里没有空的客房;我们再去找别处……”
    两人越过大街,找来这家“元升客栈”——宗元甲走近客栈柜台,道:“掌柜的,给我们两间贴邻相隔的客房!”
    客栈掌柜的,老花眼一眯,朝两人打量了眼,道:“客官,你们小俩口还要分房睡吗?今儿正逢‘浣山塘’镇上‘赶集’,附近乡镇都赶来‘浣山塘’……说来也凑巧,小店还剩下一间客房,你们两口子就将就些吧!”
    听到“两口子”这话,梅香吟脸上又红又热,胸窝里这颗心,一阵“噗噗噗”的直跳。
    宗元甲听到客栈老掌柜这话,迟疑了下,转身朝梅香吟这边看来。
    老掌柜似乎已猜出这位年轻客人,心里在想的是哪一回事,哈哈一笑,道:“客官,‘浣山塘’镇上有三家客栈,数到客房,小店‘元升客栈’房间最多……这里只剩下一间,你两口子去了再找回来,恐怕连剩下的这一间客房,也给人住下啦!”
    红着脸,梅香吟轻轻道:“宗大哥,好在只一个晚上,你睡床上,我坐到天亮行了!”
    宗元甲见梅香吟说这些话,刚才老掌柜说的,不像是替自己客栈“拉生意”,也就点点头,道:“好吧,就在这‘元升客栈’耽留一晚行了。”
    两人自离湘中“青岩坪”宁河轩”庄院,沿途上,夜晚上宿客栈,都是各人一间客房,至于今晚这情形,却是首次遇到。
    客栈老掌柜见这位年轻客人同意下来,就吩咐边上的店伙,道:“阿七,你带他们两位去后面客房。”
    店伙应了声,向两人道:“小的陪同二位到后面客房!”
    由一条狭窄的廊沿进入,宗元甲、梅香吟衔尾跟在后面,经过一座植着一些花树的院落,进深尾端,才是他们今夜止宿的客房。
    两人随着店伙阿七来到客房,宗元甲发现经过之处的客房门窗上,都有灯光透射出来,显然这家“元升客栈”的所有客房,已都有客人住下。
    店伙陪同两人进房,送上茶水,拉上门悄悄退下。
    梅香吟脸红红的,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向宗元甲正视。
    轻柔的叫了声“香妹”,宗元甲道:“一个夜晚,很快就会过去的……”
    坐下桌边椅子,梅香吟指了指床榻,道:“你睡床上,宗大哥,我就坐在椅子上等天亮行了!”
    坐在床边,宗元甲含笑道:“我现在没有点睡意,我们坐下谈谈……到时谁想睡,就躺下床去……”
    顺手把桌上油灯火苗,剔亮了些。
    梅香吟想到一个话题,这话在“玉露春”饭店时已问过,现在她又问了出来。
    “宗大哥,你认识那个‘羽化金剑”吕彬?”
    宗元甲点点头,道:“不但认识,我们交往还很不错……我和吕彬虽然并未金兰结义,但就像两个结义兄弟……”
    柳眉儿一掀,梅香吟问道:“那个吕彬年岁有多大?”
    想了下,宗元甲道:“现在说来,大概在二十六七岁之间……”
    一声轻“哦”,梅香吟道:“还很年轻嘛……”
    轻轻呼了口气,宗元甲道:“刚才在‘玉露春’饭店听到‘虬髯客’施尚山、‘大匹练’廖威两个江湖中人那些话,感到十分意外,在我想来这是极不可能的事……”
    梅香吟接口道:“可是刚才那两人,说得历历如绘,有声有色,把经过情形说得那么清楚,叫人听来不能不相信……”
    接着问道:“宗大哥,那个‘羽化金剑’吕彬家居何处?”
    宗元甲道:“也在鄂中一带……‘临泉湾’郊外‘银虹山庄’,这位吕兄弟的父亲吕敖昔年有‘游虹剑客’之称,是一代剑术宗师,吕彬所怀剑术,尽得他父亲吕敖的真髓……”
    微微一顿,又道:“‘银虹山庄’虽然不敢说是富堪敌国,但‘游虹剑客’吕敖不但是武林知名之士,在鄂中来说,也是地方上一位富绅……江湖上虽然有恩怨仇杀,但吕彬绝不可能再去掳劫对方财物……”
    话落,浓眉紧蹙,一副百思不解之色。
    姑娘家都会关心到这类事上,梅香吟问道:“宗大哥,那个‘羽化金剑’吕彬有没有娶媳妇?!”
    提到这件事,宗元甲喟然道:“这位吕兄弟英姿挺拔,身怀绝技,正是巾帼女杰所瞩目注意的对象——虽然尚未结婚,但有过一位红粉知己,后来渐渐疏远了……”
    梅香吟很注意的接口问道:“宗大哥,怎么会渐渐疏远的?”
    周遭一片静寂,两人娓娓轻语,打发这漫漫长夜……见梅香吟问出这话,宗元甲不期然中,轻轻叹了口气,道:“人与人之相处,包括男女间感情在内,都有不可思议的‘缘份’两字,‘羽化金剑,吕彬和那位红粉知己,可能也是如此……”
    微微一顿,又道:“这位吕兄弟跟我无话不谈,据吕彬说来,起初并未发现,后来发现他那位女伴,个性偏激,行事任性,并非自己终身伴侣之选,于是就渐渐跟她疏远了!”
    梅香吟很细心的问道:“那是‘羽化金剑’吕彬,主动跟他女伴疏远的?”
    笑了笑,宗元甲道:“可能就是如此。”
    原来不想说的,梅香吟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轻轻道:“姑娘家受到这样一个打击,相信一定非常难受……”
    怔了怔,宗元甲回不出话,只有沉默下来。
    客栈客房中,每间客房一盏油灯,油灯里的油份量有限,不能燃过漫漫长夜!
    两人促膝轻谈,时间从他们身边悄悄溜过……远处传来“笃笃笃!当当当!”梆锣声,已是三更时分!
    相隔似乎没有多久,客房桌上那盏油灯,火苗一亮一暗,一响幼细的“劈啪”声,油尽灯熄!
    轻轻一响“啊”的声,梅香吟道:“宗大哥,灯熄啦!”
    纸窗还有一抹薄薄的光亮透进房里,宗元甲柔声道:“你到床上睡,我在椅上打坐,夜色很快就会过去的!”
    黑黝黝的客房中,看不出梅香吟的脸色神情,但她说话的声音,却是那么震颤,那么费劲,嗫喘地道:“我们都……都躺下床来,宗大哥,躺在床上一样可以谈的,直到我们想睡的时候……”
    一缕似麝若兰的体肤幽香偎近过来……宗元甲揭开棉被让她睡下,自己睡在外床。
    梅香吟轻轻道:“宗大哥,后来呢?”
    听到“后来”两字,宗元甲一时尚未会意过来。
    梅香吟偎近他身边,轻声又道:“后来那姑娘呢?”
    宗元甲伸出臂弯,垫在她颈子下,一面道:“后来可能他们是分手了……”
    火烫的脸蛋缓缓贴了过来,带着浓浓的倦意,梅香吟又问道:“宗大哥,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宗元甲轻柔的回答道:“吕彬没有告诉我,我也没有问,这就不清楚了……”
    旁边渐渐响起一缕微细均匀的鼾息声……梅香吟偎入宗元甲怀中睡着了。
    宗元甲并未睡去,由于刚才梅香吟一连串的问到“羽化金剑”吕彬,他脑海中浮起这个吕兄弟的影子来……心念一阵游转:“‘羽化金剑’吕彬,真会有像‘玉露春’饭店两个江湖中人所说的那回事?……‘银虹山庄’的‘临泉湾’镇甸,也在鄂中一带,不错,我去‘银虹山庄’一访,就知道其中内委真相……”
    宗元甲心里这样想着时,起了浓浓的倦意……臂弯搂着梅香吟,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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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铁肩担义
    耳边一阵奇痒,把宗元甲“痒”醒过来,睁开眼看时,朝阳从客房纸窗透射进来……梅香吟纤手握着一撮长长的秀发,在捣自己耳朵。
    梅香吟见他张开眼醒来,脆生生一笑,道:“你睡得好甜,宗大哥,我不把你弄醒,你会睡到晌午时分呢!”
    把她纤手轻轻握住,宗元甲含笑道:“昨夜睡得太晚,早晨就起不来了!”
    两人昨夜都是和衣而睡,一下床就不用再整理衣着……两颗星星般的眸子滴溜一转,梅香吟问道:“宗大哥,我们离开‘浣山塘’镇后,又去哪里?”
    把昨夜躺在床上所想到的,宗元甲告诉了她,又道:“鄂中‘临泉湾’‘银虹山庄’相隔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不远,我们取道‘银虹山庄’一访‘羽化金剑’吕彬。”
    两人漱洗一番过后,离开“元升客栈”,向“浣山塘”镇郊方向而去……
    突然想到一件事,梅香吟“咭”地一笑,道:“宗大哥,你答应替‘博望坡’镇上那家‘来顺酒店,掌柜的,找回他儿子陶森……你把这件事忘啦?!”
    摇摇头,宗元甲道:“不是忘了,香妹……你上次这样说后,听来也有道理……既是‘两情相悦’,‘吹皱一池池水,干卿何事’,我们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收起脸上笑容,又移转到另一个话题,梅香吟认真的问道:“我问你一件事,回不回答全在你,可是宗大哥,你不能生你香妹的气。”
    微微怔了下,宗元甲一笑,道:“我不会生你气的,香妹,你说来听听看!”
    两颗晶莹澄澈的眸子滴溜一转,梅香吟道:“如若那‘羽化金剑’吕彬,真有昨晚‘玉露春’饭店那两个江湖中人所说的这回事,宗大哥,你准备如何?”
    一双眼珠,闪射出令人不敢正视的光芒,宗元甲并不替自己掩饰道:“我宗元甲铁肩担个‘义’字,香妹,相信你总该听过‘大义灭亲’四字,何况仅止于朋友之间……”
    微微一顿,又道:“如果‘羽化金剑’吕彬,出于人家的阴谋,暗算,我宗元甲就要还他一个清白……”
    脸上一副不解的神情,梅香吟接口道:“从昨晚‘玉露春’那两人谈话中听来,似乎已是十目所指,历历如绘的事……‘羽化金剑’吕彬如何又会遭人阴谋,暗算?”
    宗元甲喟然道:“江湖上尔虞我诈,云诡波谲之事,层出不穷……香妹,任何一件事在未明真相之前,谁也无法逆料!”
    两人边走边谈,已出了‘浣山塘’镇街……蓝天白云,一片暖阳……宗元甲移到一个轻松的话题上,笑了笑,道:“今日天气不错……”
    梅香吟没有把话接上,似乎进入沉思中!
    迎面走来一人,个子颀长,一袭锦袍,年纪有四十开外……步子渐渐接近,相隔宗元甲不到一丈处,那人殊感意外的“喔”了声,站下脚步,向宗元甲长揖一礼,道:“此地遇到宗盟主,真个‘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宗元甲愕然怔住……此中年人看来十分陌生,实在想不起对方是谁……拱手回过一礼,道:“你……尊驾是……”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这倒并非宗盟主‘贵人多忘’……去年乐某上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见我那位‘翔龙堂’堂主‘九天神龙’相云相大哥时,宗盟主正在总坛‘集义厅’接待嘉宾,我相大哥并未引见介绍,故而在下识得盟主,您宗盟主却不认识乐某……”
    这一听,宗元甲已知道对方是总坛“翔龙堂”堂主“九天神龙”相云朋友……对方跟相云有“兄弟”之称,当然不是泛泛之交。
    心念闪转,宗元甲问道:“尊驾您,不知如何称呼?”
    中年人躬身道:“在下乐亭,蒙武林同道给了一个‘遁天飞虎’的称号。”
    又施过一礼,宗元甲把“彩鹰”梅香吟替“遁天飞虎”乐亭引见介绍一番。
    “遁天飞虎”乐亭问道:“宗盟主和梅姑娘两位此去何处?”
    宗元甲含笑道:“宗某回鄂中大洪山总坛,偕同梅姑娘顺便途中游历一番……”
    听这位宗盟主回去鄂中大洪山总坛,“遁天飞虎”乐亭倏然想到一件事,道:“宗盟主,鄂中‘临泉湾’发生了一桩腥风血雨的变故,‘银虹山庄’庄主‘游虹剑客’吕敖,虽然是侠义门中知名之士,但‘啸天盟’总坛近在咫尺之间,却也爱莫能助……”
    宗元甲心头暗暗一沉……
    “游虹剑客”吕敖即是“羽化金剑”吕彬之父,“银虹山庄”发生变故,难道跟“玉露春”饭店,那两个江湖中人,所说之事有关?
    宗元甲接口问道:“乐兄,‘游虹剑客,吕敖他老人家乃是侠义门中一代剑术宗师,‘游虹山庄,发生变故,‘啸天盟’总坛为何爱莫能助?”
    乐亭慨然道:“‘游虹剑客’吕敖之子‘羽化金剑’吕彬,遭人历历指证是杀人越货的盗匪,此事真相尚未澄清之前,不但‘啸天盟’总坛,就算鄂中一带侠义门中人物,也都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从“玉露春”饭店那两个江湖中人谈话中,宗元甲已知道其中若干情形,但此番见到这“遁天飞虎”乐亭,同时又说出这样一段经过来,相信知道的情形,要比那两个江湖人物更真切,是以宗元甲问道:“银虹山庄’少庄主‘羽化金剑”吕彬,怎会成了杀人越货的盗匪?”
    “遁天飞虎”乐亭喟然道:“此事确是令人百思不解……但丧命吕彬剑下,‘太极剑’古云、‘金锥’常天九、‘太极手’桑奇的江湖朋友,武林同道,却是历历指证……”
    微微一顿,又道:“其中有不少目击厮杀打斗的,说出‘羽化金剑’吕彬,自己作壁上观,指挥两个身怀绝技的蒙面人出手厮杀,并且劫走金银明珠等财物……”
    不期然中,宗元甲这句话问了出来:“乐兄,真有此事?!”
    “遁天飞虎”乐亭道:“这就是刚才乐某所说,百思不解之处——据‘游虹剑客,吕敖指出,他儿子吕彬两脚的脚底心,生了两个‘怪疮’,伤势虽然并不严重,但最近三个多月来,无法下地行走……外间所发生杀人越货之事,也就在这三个多月的期中。”
    听到“三个多月”此话,宗元甲心里暗暗一怔,似乎有谁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倏然一转念,想了起来……
    不错,“博望坡”镇上“来顺酒店”老掌柜陶振川,曾指出他儿子陶森行踪不明,已有三个多月。
    心念闪转之际,宗元甲问道:“刚才乐兄所说,腥风血雨的变故……难道‘银虹山庄’也罹上一劫?”
    呼了口气,“遁天飞虎”乐亭道:“‘银虹山庄’遭那些江湖中人围攻扑杀,少庄主‘羽化金剑’吕彬两脚不能下地走动,庄主‘游虹剑客’吕敖带领一批护院、庄丁——虽然吕庄主宝刀未老,雄风犹在,但对方有为数二十多名高手,显然顾此失彼,一场浴血苦战,吕庄主虽然将敌人挡退,‘银虹山庄’中已死伤无数……”
    静静听着的“彩鹰”梅香吟,接口道:“虽然挡退,但此事并未了断?”
    乐亭点点头,道:“不错,梅姑娘……那些高手临走时,曾留下话来——不将‘银虹山庄’玉石俱焚,夷成平地,决不甘休!”
    视线移向宗元甲,乐亭又道:“宗盟主,这件事不无可疑之处——‘羽化金剑’吕彬两脚脚底心同时出现两口‘怪疮’,使他无法下地走动,这固然是一回事,但一桩凶杀命案的起因,不外是仇杀、情杀、财杀,也可能出于误杀……”
    点点头,宗元甲道:“不错,乐兄。”
    “遁天飞虎”乐亭又道:“三个多月来,丧命‘羽化金剑’吕彬之手的江湖中人,不但吕彬跟他们并无恩仇过节,连丝毫关系也扯不上,也不可能会有男女之事,纠缠在内……‘银虹山庄’金银盈库,‘羽化金剑’吕彬再是没有骨气,也不会犯下令人不齿的杀人越货勾当——至于误杀,更不可能接连‘误杀’数人……”
    “彩鹰”梅香吟接口道:“但围攻扑杀‘银虹山庄’的江湖高手,却都指出是‘羽化金剑’吕彬下的毒手?”
    乐亭点点头,道:“不错,梅姑娘,其中有不少人是当时目击打斗厮杀的……据称,‘羽化金剑’吕彬自己不屑出手,站立一边作壁上观,指挥两个身怀绝技的蒙面人……”
    宗元甲听到“遁天飞虎”乐亭这些话后,当然要比“玉露春”饭店那两个江湖中人,说得更逼真,更清楚,已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羽化金剑”吕彬,中着人家阴谋,暗算,跌进这淌浑水中。
    “银虹山庄”已处于强敌四伺,杀机四伏的境地。
    吕彬负着“杀人越货”的罪状,在尚未澄清真相之前,鄂中侠义门中人物,不敢贸然插手助拳。
    心念游转,暗暗已有了个主意,宗元甲问道:“乐兄此去何处?”
    “遁天飞虎”乐亭道:“乐某去湘地访友……宗盟主回去大洪山总坛,我那位相大哥跟前,请代为问候!”
    “乐兄不必嘱咐,宗某知道。”
    双方道了后会有期,分袂离去。
    目光投向梅香吟春花般的脸蛋上,宗元甲带着歉意的笑容,道:“香妹,好在我们来日方长,刚才‘遁天飞龙’乐亭说出这些话后,我无法再陪你游山玩水了!”
    听到“来日方长”这四个字,梅香吟芳心像敷上一层甜甜的糖蜜……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宗大哥,我们赶快找去‘银虹山庄’,那‘游虹剑客’吕敖父子两人,可正危险得紧呢!”
    脸色凝重,宗元甲道:“大洪山石旗峰相隔‘银虹山庄’不远,我们先回‘啸天盟’总坛,然后再往‘临泉湾’的‘银虹山庄’一行……”
    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百里方圆之内,分设“哨防”,如有不速之客,或是警变,每一哨防用“箭书”分站投递,直达总坛。
    是以,不速不客尚未抵达,或是警变尚未面临,总部已获得通知,已有了必要的准备。
    但,若并非不速之客,或是某种警变,而是他们盟主,偕同一位国色天香,绝世丽姝回来呢……
    石旗峰,一片翠郁蓊绿的森森林木,形成了一片盈碧幽爽的景色,一倏宽敞的山道,拾阶迤逦而上。
    此刻,山道上有一对年轻男女,攀登而上……“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和他的“香妹”彩鹰梅香吟。
    梅香吟抬脸看去,峰腰一片巍峨精舍,星罗棋布,随尾衔接……好大气魄,好大声势……指了指,脆生生一笑道:“宗大哥,那边就是啦?!”
    含笑一点头,宗元甲道:“是的,香妹,那里就是‘啸天盟’总坛!”
    两人拾阶而上,峰腰一块硕大无比的山坡空地上,矗立一座“啸天凌云”的牌坊……经过牌坊,前面就是“啸天盟”总坛大门。
    一阵“轧轧轧”声,大门分向两边张开——由“啸天盟”掌法“木笛金环”卜青导前,衔尾是五位堂主——“翔龙堂”“九天神龙”相云、“黑虎堂”“玄雷”海天威、“金鹫堂”“古竹客”萧进、“花豹堂”“开碑手”鲍奎、“白鹤堂”“玉山儒生”石晶。
    五位堂主后面,是“石旗四杰”——“铁剑”蒲雄、“闪刀”邵中、“飞斧”马森、“金枪”吕鸣……
    “彩鹰”梅香吟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睁得又圆又大,望着从大门中出来的“啸天盟”众英豪,最后看到两张热悉面孔,那是“金戈双卫“的“燕子飞”僧浩,和“铁背熊”孟达。
    “木笛金环”卜青长揖一礼,道:“卜青率领‘啸天盟’兄弟,恭迎盟主回返总坛!”
    急急走前两步,宗元甲伸手把卜青双手紧紧握住,道:“卜兄,你我兄弟们还来这门子繁文缛礼!”
    接着把衔尾走近跟前的“彩鹰”梅香吟,向卜青引见介绍。
    继后五堂堂主,“石旗四杰”上前见过盟主,宗元甲将梅香吟也引见一番,最后才是“金戈双卫”……
    脆生生一笑,梅香吟问道:“僧护卫、孟护卫,你们两位回来总坛多久啦?”
    眼皮一翻,咧嘴一笑,孟达道:“我和僧浩路上没有逗留,直接回鄂中大洪山石旗峰总坛的……”
    “啸天盟”中兄弟,簇拥着宗元甲、梅香吟两人,进来总坛“集义厅”。
    “彩鹰”梅香吟见宗元甲在他现在这样年纪,已拥有如此声势,如此权威,芳心暗暗钦慕不已。
    敢情“彩鹰”梅香吟,虽然在三岁幼龄父母亲遇害,由尤杰尤伯父扶养到八岁,送去落雁峰玉甸岩武林一代前辈“北江渔隐”池欣处学技,但耳闻目濡,所见所闻,都是武林人物的事迹。
    “啸天盟”雄踞大江南北,睥睨江湖,傲视天下武林,盟主便是“赤麟”宗元甲……
    梅香吟想到自己意中人宗大哥,竟有这等辉煌事业,愈想愈甜,“咭”地笑出声来。
    孟达不会知道,梅香吟肚子里笑些什么,见她视线环顾“集义厅”一匝,脆生生笑出声来,牛眼一直,道:“梅姑娘,你先请坐下,慢慢发笑,我孟达在掌法跟前想出一个主意,不知道是不是称了您的心意?”
    眼皮眨动,梅香吟问道:“孟护卫,你替我想出一个什么主意啊?”
    众人在“集义厅”坐下后——掌法“木笛金环”卜青,向宗元甲含笑接口道:“盟主,‘金戈双卫’回返总坛,孟达说了有关梅姑娘情形,我等听来十分高兴……”
    一指孟达,卜青又道:“孟达就出了个主意,在‘啸天盟’总坛替梅姑娘布置了一间香闺卧室,有房有厅有花园,还找来两个小女孩,专门侍候梅姑娘……”
    梅香吟朝宗元甲这边瞥了眼,脸蛋一红,缓缓把头低了下来。
    虽然带了责备口气,宗元甲脸上满是笑容,向孟达道:“我说孟达,你一天到晚想出些古古怪怪的主意,怎么不替自己出个主意,找个婆娘来呢?”
    孟达听到这些话,那张脸又白又红像块半生不熟的猪肝,摇摇头,费劲的道:“我……我孟达才不要呢……”
    僧浩“哼”了声,迢:“废话……不是你不要,是人家不要你!”
    “集义厅”上爆出一阵笑声来。
    “木笛金环”卜青站起身,道:“盟主,我们陪同梅姑娘去看看那个香闺卧室,不知梅姑娘是否满意?!”
    宗元甲含笑站了起来,梅香吟垂着脸跟在后面……
    “啸天盟”总坛经悉心布置,有房有厅有花园的梅香吟香闺,更是独具匠心……花树扶疏的花园中,暖阳映照着露珠,露珠凝结在紫酡翠绿的花叶上,犹如一颗颗的明珠。
    花香,草香,泥土的芬芳,淡淡地缭绕在四周,这座花园虽然不大,但有假山池水,还有一轩小小的红亭。
    “木笛金环”卜青,向进深处一指,道:“那边是梅姑娘起居之处!。
    宗元甲点头微微一笑,不期然中目光投向梅香吟……梅香吟那两颗晶莹澄澈,孕含着像儿童攫获一件喜爱的玩具似的神情,也正朝自己看来……
    轻轻,柔和的,宗元甲向梅香吟道:“那边是你起居的卧室……”
    点点头,梅香吟替代了回答。
    众人踏过花园,走向起居卧室,蓦地里像两支花蝴蝶似的,穿着一红、一绿的裙衣,两个稚气未脱,却又显得乖巧伶俐,年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从里面出来……
    这两个小女孩站停下来,各个睁大了一双圆滚滚,黑白分明的眸子,朝众人看来。
    “木笛金环”卜青微微一笑道:“小莺,小燕,快来见过这位梅姑娘!”
    两人上前向梅香吟跪拜一礼。
    卜青转向梅香吟道:“梅姑娘,小莺、小燕,是侍候你的——你有时单独一人在闺房,也好有个伴儿!”
    梅香吟含笑道:“谢谢您,卜掌法!”
    进来闺房,这是一间大房子划分成小厅、卧室……四周是乳黄色的粉墙,地面却是用小块红木,拼成一朵朵线条整齐的牡丹图案。
    自上而下,垂挂着一重似梦如真的纱幔,就把这间大房子划分成两半……
    外间摆设着极为均称的高几盘案,壁上悬着山水直条数幅,一支黄铜小鼎,尚未燃香,那是置盛檀香的香炉,靠墙沿处,一张雕琢成兽腿的香桌,桌上置放着文房四宝。
    隔着纱幔的那一半间,是闺房中佳人梦游之处……罗帐半挽,丝衾叠折……隐隐中孕蕴着一缕旖旎娇慵,幽柔的情调。
    这间闺房,是集雅致,清淡,绮丽,高贵,恬静的大成……但,却出于大男人之手。
    微微一笑,“木笛金环”卜青道:“梅姑娘,这间闺房你可满意?”
    绽出甜甜的笑意,梅香吟道:“卜掌法,为了香吟,可多偏劳你啦!”
    笑了笑,卜青道:“卜某只是指挥匠人而已……”
    一指旁边牛眼直愣的孟达,又道:“这些摆设,布置,都是出于这位孟护卫的主意……他说盟主能把梅姑娘请来,那是一桩天大的喜事,绝不能含糊,马虎!”
    听到“天大的喜事”这话,梅香吟脸蛋一红,朝宗元甲这边望了眼。
    但听进宗元甲耳里,却是殊感意外的怔了怔……
    这么些年来,自己知道“铁背熊”孟达,人粗心细,会出些古古怪怪的主意——但却想不到这个浑浑噩噩的孟达,居然有条不紊,精密入微,布置出这样一间姑娘家的香闺卧室……
    但,他自己身边,还没有一个婆娘呢!
    心念游转,宗元甲投过一瞥,道:“孟达,又是出于你的主意?”
    咧嘴一笑,孟达道:“盟主,只要梅姑娘称心满意就行啦!”
    咭地一笑,梅香吟道:“这房间太好了,孟护卫,谢谢你!”
    孟达“嘻嘻嘻”笑了起来。
    出来外面“集义厅”,宗元甲移转到一个话题上……朝众人回顾一匝,视线落向卜青,道:“卜兄,‘临泉湾’‘银虹山庄’之事,总坛是否知道?”
    缓缓一点头,“木笛金环”卜青道:“是的,盟主……您不在总坛,敢情也已知道此事?”
    宗元甲把途中听闻到有关“银虹山庄”之事说出……接着向“翔龙堂”堂主“九天神龙”相云道:“相堂主,宗某和梅姑娘出鄂南‘浣山塘,镇郊,巧遇令友‘遁天飞虎’乐亭,这位乐兄托宗某带个口讯,向你问候……”
    微微怔了下,“九天神龙”相云殊感意外,道:“盟主遇到我乐兄弟?”
    宗元甲将“遁天飞虎”乐亭所说“银虹山庄”之事,也说了出来,接着道:“从‘遁天飞虎’乐亭所说情形判来,当然‘银虹山庄’是遭人嫁祸江东……”
    浓眉轩动,“木笛金环”卜青道:“嫁祸江东,设下此阴谋暗算的又是何人?”
    宗元甲慨然道:“这要问过‘游虹剑客’吕敖、“羽化金剑”吕彬父子两人,才知道其中内委真相……”
    卜青接口道:“盟主欲往‘银虹山庄’一行?”
    微微一点头,宗元甲道:“不错……卜兄,依你之见又如何?”
    沉思了下,“木笛金环”卜青道:“据你刚才所说,盟主,‘银虹山庄”羽化金剑’吕彬,可能是中着人家祸嫁江东的阴谋暗算……既然有些端倪出现,我等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宗元甲道:“‘银虹山庄’与‘啸天盟’总坛,近在咫尺,宗某和梅姑娘先向吕彬问清内委底细……”
    话题移向“白鹤堂”堂主“玉山儒生”石晶,又道:“石堂主精湛岐黄之术,据‘遁天飞虎’乐亭所说,‘银虹山庄,少庄主吕彬,南脚脚底心,生了两个‘怪疮’,你随同宗某往‘银虹山庄’一行如何?”
    “玉山儒生”石晶欠身一礼,道:“是的,盟主,石某尾随您两位就是!”
    僧浩向孟达施个眼色……孟达已理会对方含意,呐呐道:“盟……盟主,上次您和梅姑娘同行,那……那是由于您两人要游山玩水,我孟达和僧浩既有‘金戈双卫’之称,理该跟您寸步不离才是?!”
    笑了笑,宗元甲道:“我说孟达,你又闷得发慌,要出去松松筋骨了……”
    指了指僧浩,孟达替自己抱屈不单,道:“这……这是他……盟主,不是我……”
    站起身,宗元甲道:“别你我他了,孟达,你和僧浩跟我一起走吧!”
    “赤麟”宗元甲、“彩鹰”梅香吟、“金戈双卫”,和“玉山儒生”石晶等五人,离石旗峰“啸天盟”总坛,往“临泉湾”的“银虹山庄”而来……
    虽然光天化日之下,但“临泉湾”镇郊的这座“银虹山庄”,却呈现出一股晦暗,森寒的感受。
    众人来到庄院前,宗元甲向孟达示意一瞥——孟达大步迈前,走来大门处,门边两名护院庄丁正向这边张望,孟达已吐出一阵擂鼓似的声音,道:“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来访,快去报知你们庄主、少庄主……”
    两名护院听到“啸天盟”盟主来访,连声应诺,其中一个转身疾步进入门内……不多时,一阵大门张开声中,出来一位身穿长袍,魁伟高大,七十左右的老者……
    宗元甲急急走前数步,拱手一礼,道:“宗某怎敢有劳吕庄主前来相迎——吕兄弟双脚病疮,可曾痊愈?”
    这老者正是“银虹山庄”庄主“游虹剑客”吕敖,听到宗元甲问出后面那句话,脸色微微一怔……宗盟主已将半年未来“银虹山庄”,如何知道此事?
    回过一礼,吕敖道:“有劳宗盟主动问,彬儿躺卧床榻,还无法下地走动!”
    来访“银虹山庄”一行五人中,只有“彩鹰”梅香吟是初次见面,宗元甲替吕敖引见。
    吕敖肃客请入大厅,宗元甲指着“玉山儒生”石晶,道:“吕庄主,这位是‘啸天盟’‘白鹤堂’堂主‘玉山儒生’石晶,他擅长岐黄之术,吕兄弟卧病在床,不妨先请这位石堂主诊治看看!”
    吕敖连连应声道:“是的,宗盟主,待老夫带领你等数位去彬儿房中……”
    进来吕彬卧室……告坐床头的“羽化金剑”吕彬,脸色憔悴,过去英姿轩朗之色,已完全消失,看到老父带领宗元甲等进房来,感到十分意外……
    视线投向宗元甲,吕彬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颓然道:“宗大哥,你到现在才来看我?!”
    怔了怔,完元甲一时回不出话来,走近床榻边,才道:“我刚从湘地回大洪山总坛,旋即就来‘银虹山庄’拜访吕庄主,并来看你吕兄弟……”脸上一副捕捉到奇迹似的神情,“羽化金剑”吕彬直直地望着宗元甲,问道:“关于‘银虹山庄,情形,宗大哥,你都已知道?!”
    点点头,宗元甲坐在床边,道:“我知道‘银虹山庄,遭江湖高手围攻,但内委情形还不甚清楚……”
    于是把在“浣山塘”镇街饭店听到两名江湖中人谈的,和遇到“遁天飞虎”乐亭,提到“银虹山庄”的经过,告诉了吕彬……
    一指“玉山儒生”石晶,宗元甲又道:“啸天盟‘白鹤堂’石堂主,擅于岐黄之术,我知道吕兄弟双脚患上‘怪疮’,特地请他前来诊治。”
    靠坐床头处,吕彬拱手一礼,道:“为了吕彬之事,石堂主,多麻烦你了!”
    微微一笑,“玉山儒生”石晶道:“不必客气,少庄主,你把两脚伸出棉被外,待石某细细一看……”
    吕彬两脚伸出棉被外……老庄主吕敖走近前,道:“石堂主,彬儿三个多月来患了这种‘怪疮,,老夫延请不少名医大夫,都找不出病因。”
    “玉山儒生”石晶,将吕彬两脚脚底心细细看过后,才道:“少庄主脚底心所长的,并非一般‘疮疖’,如若以疮疖来诊治,即使仙丹良药,也无法奏效……”
    听到这些话,宗元甲不禁问道:“石堂主,吕兄弟脚心这两颗又红又肿的瘰疬,不是‘疮疖’是什么?”
    “玉山儒生”石晶道:“回盟主,少庄主‘涌泉穴’筋血受阻,血气逆涌,才有这等病状出现,待卑职用金针替少庄主扎下几处穴道,筋血通畅,脚心‘疮疖’立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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