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角雄风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龙飞凤舞
    一指墓碑,宗元甲道:“墓碑上留有‘梅少琪’的姓名,时骥自己承认是梅少琪,这就不会错了。”
    脸色一寒,“乾坤双飞”柳天鸣道:“即使时骥是梅铮夫妇俩之子,我时兄弟扶养他二十多年,也不该恩将仇报,落个块肉分尸下场!”
    宗元甲慨然道:“梅少琪一旦发现自己二十多年来,认贼作父,可能在他愧恨交并之下,才在‘龙爪’时修身上,下此毒手!”
    嘴里念出“认贼作父”四字,这位“寒川门”门主柳天鸣骤然震住。
    僧浩和孟达两人,已走到后面那座大得出奇的墓冢……两人蹲下身,朝墓冢前的墓碑上看去,依稀模糊中,还可以看出上面刻出的字迹:“宁河轩庄院,男女殉难义士合葬之墓”……墓裤左下一列小字,是“开碑手”尤杰,立。
    看到墓碑上这数字,孟达“哇”声吼叫,站了起来,转身朝向宗元甲,大声道:“盟主,这座大冢墓里,埋的是被灭门杀害,梅铮家里所有的人呢!”
    向孟达缓缓一点头,宗元甲替代了回答——目光移向柳天鸣,道:“不错,梅少琪认贼作父——二十二年前梅门一家,除了剩下人海遗子的一对子女外,悉数丧命在‘龙爪’时修之手。”
    脸色接连数变,“乾坤双飞”柳天鸣道:“老夫知道‘剑中影’梅铮此人,但并不清楚梅铮和时修之间的恩仇过节。”
    宗元甲道:“您和‘龙爪’时修有数十年交情,但,柳门主,您不会完全清楚时修在江湖上的行径……”
    微微一顿,宗元甲又道:“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柳门主,任何一桩变故的发生,都有前因后果……我宗某人蒙您柳门主一见如故,不见外以‘老弟’相称,这件事就此作个了断,如何?”
    沉思了下,“乾坤双飞”柳天鸣道:“您这份盛意,宗老弟,老夫心领,但我时兄弟死得太惨,不念二十余年养育之恩,这小畜生竟将时兄弟落个块肉分尸……老夫定要他交出一个公道!”
    就在这时,山坡地边,离墓坟两三丈处的一片树林间,闪晃出来三人影……
    头前那个一身疾服劲装,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是前有“玉哪吒’之称的时骥,此刻易名换号的“铁翎”梅少琪。
    中间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她是过去丐帮分舵主“星狐”贺刚喻作“比玉生香,比花解语”的“彩鹰”梅香吟——也就是梅少琪的胞姐。
    殿后是个老者,身披一袭长袍,身材魁梧,背部微微隆起……他是这双姐弟俩的义伯“开碑手”尤杰,看来年岁已有七十开外。
    三人从树林露脸出现……
    这位“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似有所算,是以并不感到过份惊奇。
    “乾坤双飞”柳天鸣,双目炯炯,利箭寒冰似朝三人游转看去……
    视线落向“铁翎’梅少琪身上时,“嘿”声一笑道:“逆伦弑亲的逆子,你终于露脸了?!”
    气定神闲,没有半点火气,“铁翎”梅少琪道:“我梅少琪并未‘逆伦’,更无‘弑亲’,柳庄主,那是你错看了人……”
    柳天鸣厉声道:“龙爪时修扶养你二十余年,小畜生,你竟将他块肉分尸,置于死地……”
    不愠不火,梅少琪道:“龙爪时修死有余辜,死得活该……当初我梅少琪不知自己身世来历,认贼作父,才在‘卧龙庄’逗留了二十多年……”
    一顿,又道:“现在我知道了……我姓‘梅’叫‘梅少琪’,时修是杀害我梅家一门,是我梅少琪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就不能让他再活下去……”
    梅少琪话未落,“乾坤双飞”柳天鸣双目喷火,大喝一声,道:“小畜生,休在嘴上得逞,老夫要将你活口擒下,拿回‘溪口集’‘卧龙庄’,血祭灵堂,以慰我时兄弟在天之灵。”
    冷然一笑,“铁翎”梅少琪道:“你能将我梅少琪拿下,柳庄主,梅某听你摆布就是!”
    这次湘中之行,“乾坤双飞”柳天鸣随身携带一口“锯齿狼牙刀”……
    嘿声一笑,铮铮两响,拔出肩背这把亮银似的狼牙刀……立刀一抱,厉声道:“小畜生,老夫即使不能活口将你擒回湘东,也要叫你血溅七尺,落个身首异处……”
    微微一点头,梅少琪道:“柳庄主,不必手下留情,梅门人海遗子,就跟你手中见过高下……”
    话未了,柳天鸣叱声道:“少说废话,看刀!”
    狼牙刀一晃,宛若长蛇窜舞,“猿猴进果”,直向梅少琪当胸点进。
    眼前,“彩鹰”梅香吟,“开碑手”尤杰,“赤麟”宗元甲和“金戈双卫”,及“寒川门”中的岳申、田敏纷纷作壁上观。
    “铁翎”梅少琪长剑未出,只是向前一步,一个“寒蝉易枝”之势,这把狼牙刀业已剁空……
    右臂一层,随着刀背一厉,旋身一扭,左掌一穿,使出一个“铁扫帚”,反向柳天鸣的面门标来……
    五只手指锋利如剑,柳天鸣为势所迫,只得一仰面,退后三步!
    “铁翎”梅少琪过去身怀之学如何,宗元甲没有照面见过,不清楚……但此刻看来,梅少琪的身法,步法,出手,都是干净利落,丝丝入扣……不错,确是出于高人指点,就在对方闪退三步的短暂间,“铁翎”梅少琪右手一搭剑柄,一响“铮锵”声中,一把长剑已执握在手……
    剑花一起,剑气如虹,“毒蛇吐信”,剑光挥出莹莹寒光,直点柳天鸣左肋。
    柳天鸣立即将身一扭,劲贯右臂,单刀一抡,“秋风扫叶”,向梅少琪眉头猛劈而下。
    梅少琪一个“流水步”快似行云流水,柳天鸣的一刀,又扬了个空。
    此刻,这位“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跟梅少琪照面交上手,心里已是暗暗惊疑不已……
    曾几何时,当“铁翎”梅少琪还是“玉哪吒”时骥的时候,时骥来“松鹤园”庄院,向时事“旱地蛟”岳申,也曾向自己讨教剑法!
    但,眼前,却是前后判若两人,由时骥而换了梅少琪的身份后,这梅少琪的剑法之精,近乎不可思议,令人无法想像。
    “乾坤双飞”柳天鸣一声吼喝,一套“游电追虹刀”刀法旋展出来……
    劈,砍,削,截,挑,拦,格……将手中狼牙刀,舞起一片寒光,一排刀山也似的上下挥舞,电光虹辉,熠熠耀目!
    这位“寒川门”门主,眼前恨不得生吞活咽,把梅少琪吃进嘴里,更要在这年轻人身上,戳出几口血窟窿。
    但,梅少琪却是不慌不忙……
    手中这把长剑,看定对方所施展的刀法,随势封解,轻飘飘的,那是武家所指的“四两拨千斤”的手法,看来似乎并不费力。
    “乾坤双飞”柳天鸣,手中狼牙刀上下翻飞,刀光如电,全是进手招数,没有一下,不向梅少琪身上要害砍来。
    但,“铁翎”梅少琪却是沉如山岳……
    手中长剑,柔如柳絮,慢若病鹤,看来虽然如此,但一招一式,却洗练异常……
    不论柳天鸣的刀招,如何锐利威猛,刀锋只一近身,不是随手化解,却去劲力,就是轻轻一闪,刀光差了一二寸,就扎了个空。
    双方照面四十余回合,柳天鸣乃是“寒川门”门主,既然身为一派掌门,显然经过不少大小场面……发现对方如此打法,是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稍有疏神,就会使对方见机得逞,操了胜券,心念闪转,柳天鸣暗暗慌了起来。
    壁上观的“赤麟”宗元甲,乃是一位剑术大行家,已看出打斗中双方利弊之处……
    如果“乾坤双飞”柳天鸣败下阵来,一世英名就要砸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之手。
    而柳天鸣跟梅少琪之间,并无弑父夺妻,不共戴天之仇,只是由于知友惨死,欲讨回这笔公道而已。
    但在“铁翎”梅少琪来说,也并非是令人不齿、逆伦弑亲的逆子……
    昔年梅少琪一家,遭“龙爪”时修灭门屠杀,最后梅少琪知道自己身世来历,在愧恨交加之下,才将时修块肉分尸,置于死地。
    此刻壁上观的宗元甲,发觉眼前此一战役,哪一边都不能落败……
    如果柳天鸣败在梅少琪之手,固然一生英名付之流水,但“寒川门”中人物,也不会轻易放过梅少琪……如此一来这年轻人在江湖道上就会世途艰辛,寸步难移。
    若梅少琪败在柳天鸣之手……把梅少琪押回“卧龙庄”,再来个血祭灵堂,那也似乎太残忍了!
    宗元甲心念游转,替自己决定下来……阻止这场厮杀的持续,让两人息手罢战。
    走前两步,宗元甲朗声道:“柳门主,这位梅老弟,您二位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但并无解不开的死结,为免造成流血场面,两位息手罢战如何?”
    “赤麟”宗元甲这几句话出口,双方都感到十分意外。
    “彩鹰”梅香吟一双澄澈如水,黑白分明的眸子,朝宗元甲游转看来。
    此刻,“开碑手”尤杰看到梅少琪,和这位“寒川门”门主柳天鸣龙争虎斗的场面,在他估计中死伤各一……心中正值暗暗焦急之际!
    听宗元甲说出此话,急步上前,大声道:“琪儿,宗盟主说得不错,柳庄主手下留情,你还不快快退下?”
    敢情宗元甲已猜出老者的身份,来历,但“开碑手”尤杰这声“宗盟主”的称呼,却使他暗暗感到疑惑——对方如何认得自己?
    但再一想,宗元甲已想了出来……
    刚才他们三人,藏身坟墓边树林,当然已听到自己跟柳天鸣谈的话。
    梅少琪听到宗元甲、尤杰两人前后说出这些话,虚晃一招,退向一边。
    “乾坤双飞”柳天鸣发现梅少琪如乳虎出柙,锐不可挡;为免自己一生英名,砸在这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之手,是以见梅少琪闪身退下,并不进招赶上,也就收起狼牙刀站停下来。
    怀着浓浓的人情味,“开碑手”尤杰向柳天鸣抱拳一礼,道:“刚才琪儿得罪柳庄主之处,小老儿尤杰代为向您告罪!”
    铁拳不打笑脸人!
    “铁翎”梅少琪这一套幻变莫测,威猛激厉的剑法,柳天鸣已领教过……现在见尤杰说出这些话,回过一礼,道:“不敢,尊驾敢情是昔年江湖上有‘开碑手’之称的尤杰尤道友?”
    尤杰轻轻呼了口气,道:“惭愧,浪得虚名……”
    转向宗元甲躬身施礼,道:“难得宗盟主莅临,排解此一纠纷,小老儿代表梅家姐弟向您致谢。”
    出自由衷的,宗元甲道:“尤老丈,您两肋插刀,义薄云天,不愧侠义门中本色,宗某感佩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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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蛛丝马迹
    尤杰听到此话微微怔了下,才始会意过来,又躬身一礼道:“那是您过奖了,宗盟主……”
    转身向梅香吟、梅少琪姐弟两人招招手,道:“香儿、琪儿,你二人过来,见过这位江湖英豪,睥睨天下武林的‘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大侠。”
    姐弟两人走近过来一“彩鹰”梅香吟向宗元甲敛作一礼,道:“梅香吟见过宗大侠!”
    “铁翎”梅少琪涉足江湖不久,虽然对宗元甲的来历还不甚清楚,但见义伯“开碑手”尤杰如此推崇,是以走近前,十分肃穆的躬身一礼,道:“梅少琪见过宗大侠。”
    宗元甲含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宗某叨长几岁,您姐弟两位不必见外,以后这声‘宗大侠’改称‘宗大哥’行了。”
    宗元甲说是“不必见外’,但听进尤杰耳里,却是感到十分意外……
    含着深深的用意,尤杰向姐弟两人,道:“难得宗大侠如此抬爱,香儿、琪儿,快快上前改口见过‘宗大哥’!”
    两人又以弟妹之礼,见过宗元甲。
    这些时候来,有关梅家灭门惨案之事,其中有个无法释开的疑团,始终潜伏在宗元甲脑海里……
    “剑中影”梅铮,“飘雪”康颖,是“宁河轩”庄院的男女主人,显然尚有不少身怀技艺的护院庄丁,凭“龙爪”时修只身一人,又怎能使梅铮罹上覆巢灭门之痛?
    个中情形,不会如此单纯,极可能其中尚有掠阵、把风、前后接应的高手。
    此刻,人海遗子的这一对姐弟,和侠胆义肠的“开碑手”尤杰都在这里,不妨将这桩灭门惨案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
    心念游转,宗元甲向尤杰问道:“尤老丈,当年湘中新化东南‘青岩坪’‘宁河轩’庄院,发生这桩梅家灭门惨案,仅是‘龙爪’时修只身一人所下的手?”
    这是一页扎心惨痛的往事,“开碑手”尤杰脸肉微微抽搐,道:“那时尤某带了三岁的香吟,住‘青岩坪’西端五十里的‘蓝河桥’镇上,后来才知道此事……。
    轻轻叹了口气,尤杰又道:“经乡邻传闻,老夫知道此事,赶来‘宁河轩’庄院时,地上已是一片血尸……其中尚有受伤倒地,并未丧命的护院、庄丁……”
    宗元甲接口问道:“经过情形是受伤的那些护院、庄丁所说的?!”
    “开碑手”尤杰点点头,道:“是的,宗大侠……我义弟梅铮,和弟媳康颖,先后丧命在‘龙爪’时修手中……另外还有两个凶贼,见到‘宁河轩’庄院中护卫、庄丁,逢人就杀……”
    宗元甲接口问道:“尤老丈,你可知道这两人是谁?”
    带着喑哑的音韵,尤杰道:“老夫后来才探听出来……是‘长门五煞’中的两煞,‘狼影客’卓云,‘赤雷’易三春……”
    剑眉微微轩动,宗元甲道:“江湖有此传闻,‘长门五煞’乃是昔年湘西‘九龙岗’,开山立柜扎下大寨的山大王、绿林巨寇……”
    苦涩的,这位“开碑手”尤杰道:“不错,宗大侠——这就是我义弟、弟妹侠胆义肠,路见不平,所惹来的灭门惨祸……”
    一双墨玉似的眸子,闪射出两抹灼人的凌芒,宗元甲问道:“此话怎讲,尤老丈?”
    “开碑手”尤杰道:“江湖上所谓‘盗亦有道’,劫财不劫色,‘长门五煞’却全不理会这一套……当时有一位从京师告老返乡的官员袁景山,雇了三辆蓬车,携带妻女财物,经过‘九龙岗’之麓,给‘长门五煞’手下喽罗发觉……五煞带人下山,将袁景山一家,包括驾驶蓬车的趟子手车夫,悉数杀害,将财物截下……”
    “乾坤双飞”柳天鸣,和岳申、田敏尚未离去,时光倒转,“开碑手”尤杰现在所说的,是二十多年前的一页往事。
    但,听进三人耳里,眼珠直直地朝这个“开碑手”尤杰看来。
    尤杰接着道:“袁景山有两个女儿,年轻貌美,五煞将两人掳上山,竟施轮奸暴行,这两个姑娘也就活活给他们糟蹋而死……”
    剑眉一剔,宗元甲道:“毒逾蛇蝎,这等行止畜生不如。”
    尤杰又道:“义弟梅铮,弟妹康颖,两口子知道这件事后,上‘九龙岗,围剿盗寨……大煞‘狼影客’卓云,二煞‘赤雷’易三春,外出未归,夫妇两人将三煞‘人屠’曾奇、四煞‘血蝶’尚九龄、五煞‘九尾蝎’彭通毙于剑下,又将这座盗寨,燃起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静静听着的孟达,吼了声道:“入娘的,杀得好,烧得好!”
    宗元甲接口道:“大煞‘狼影客’卓云,二煞‘赤雷’易三春漏网在外,知道这件事想必不会干休?!”
    “不错,宗大侠……卓云、易三春两人知道凭自己身怀之学,不是梅铮夫妇俩敌手,就邀了‘龙爪’时修参与其事……”
    一声惊“哦”,柳天鸣不期然中把这句话说了出来:“时兄弟竟会和绿林盗贼往来?”
    目光移向柳天鸣,“开碑手”尤杰道:“千真万确,柳庄主,小老儿不敢说半句谎言。”
    敢情“乾坤双飞”柳天鸣,虽然嘴里说出这句话来,但心中已知道这是一桩铁铮铮的事实。
    一指山坡地上大小两座坟墓,宗元甲道:“两座坟墓,尤老丈,都是你所盖造的?!”
    “开碑手”尤杰点点头,道:“是的,宗大侠——义弟梅铮,和弟妹康颖两口子合葬一穴,墓碑上用了香儿、琪儿这两个孩子的题名——那座大坟,才用了老夫名字……”
    一指梅香吟,慨然又道:“老夫把吟儿扶养到八岁,带了这孩子上鄂北落雁峰玉甸岩,恳求一位隐世高人‘北江渔隐’池老前辈,将这人海遗子收列门墙,日后再由她自己了断梅家灭门的血海之仇广目光投向梅少琪,宗元甲问道:“尤老丈,当时你还不知道这位梅兄弟的下落?!”
    一页苦涩的回忆,浮现在尤杰的脑海中,摇摇头,道:“不知道——尤某当时找遍‘宁河轩’庄院地上血尸,并未发现劫儿的尸体——老夫相信这孩子是劫后余生,家人所救……”
    撩起浓浓的感触,又道:“但老夫经过一番反复思忖,当时一片腥风血雨的杀人屠场,不可能有其他人进入其间,琪儿白白胖胖,惹人怜爱,极可能是那个杀人刽子手时修所劫走的……”
    听到“杀人刽子手”此话,“乾坤双飞”柳天鸣的脸肉,微微起了抽搐。
    尤杰又道:“老夫为了要揭开这个‘谜’,扮装成一个捡破烂的老头儿,走去‘卧龙庄’近围一带……那是正值炎暑的夏日,也该是我义弟梅铮地下有灵……‘卧龙庄’的大门前,一个少妇抱着一个幼儿,由于天气炎热,那幼儿光背裸胸,只穿一条短裤,贴在少妇臂弯中……”
    投向梅少琪一瞥,尤杰又道:“老夫赫然发现,这幼儿的左胸处,有一颗指甲大的朱砂红痕……”
    听到“朱砂红痕”,宗元甲微微一皱眉,无法会意过来,问道:“朱砂红痕又是怎么回事,尤老丈?”
    “我义弟这对子女,老夫十分疼爱……琪儿那时才三个月大,老夫去宁河轩庄院,经常把这孩子抱在怀中,琪儿左胸就有一颗指甲大的朱砂红痕胎记……”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你已找到梅兄弟的行踪下落?!”
    “开碑手”尤杰慨然道:“尤某技艺难与仇家对敌,虽然发现琪儿下落,只有埋在自己心头,待得日后香儿技艺有成,再让她亲手了断梅家血海深仇!”
    想到丐帮分舵“星狐”贺刚曾说过的话,宗元甲移向“彩鹰”梅香吟道:“梅姑娘,去年你曾去了株州镇上……”
    “是的,宗大哥,香吟此去就是为了寻访琪弟的下落……”
    “开碑手”尤杰接口道:“老夫陪伴香儿前往湘东,暗中注意琪儿的行踪动静……前后逗留了数天,才见琪儿离‘卧龙庄’走去株州镇……老夫找借口交谈,继后指出他左胸朱砂红痕,和他身世来历……”
    倏然想到一件事,宗元甲向梅少琪问道:“梅兄弟,你离‘卧龙庄’一年来时间,又去了何处?”
    梅少琪指向香吟,道:“香姐陪我上落雁峰玉甸岩,蒙‘北江渔隐’,池老前辈收列门墙,作为入室弟子……”
    带着大男孩子的忸怩,梅少琪嗫嚅地问道:“宗……宗大哥,您可知道‘长门五煞’中‘狼影客’卓云,和‘赤雷’易三春两人的下落?”
    宗元甲微微怔了下……寻找绿林巨寇的下落,如何问到我“啸天盟”盟主身上?
    虽然有这样想法,但宗元甲并不见怪这个才二十出头,并无江湖阅历的梅少琪身上。
    沉思了下,宗元甲十分和悦的答道:“梅兄弟,你放心,宗某必协助你姐弟两人,搜找此二人的行踪去处!”
    喜悦中又掺含着不安的口气,“开碑手”尤杰道:“宗大侠,您认下这一对弟妹,会添加您不少麻烦呢?!”
    笑了笑,宗元甲道:“尤老丈,宗某做人有个原则,该做的事,决不推辞,不该做的事也绝不应诺!”
    “乾坤双飞”柳天鸣,和岳申、田敏两人,还留在墓地附近,尚未离去……
    “寒川门”乃是武林侠义门中一个门派,而“乾坤双飞”柳天鸣,也并非是孤癖自傲,不近人情的人物……眼前所看到、所听到,使这位“寒川门”门主有了“误交匪类”的感慨。
    但柳天鸣也替自己深深感到奇怪……
    自己所接触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也不知凡几,又如何未曾察觉到“龙爪”时修,有他另外的一面?
    不期然中,柳天鸣叫出“梅少侠”的这个称呼,笑了笑,道:“若不是宗盟主的阻止,老夫险些酿成一件无法挽转的误会!”
    梅少琪已听出对方所指的是哪一件事,带着稚嫩而又真诚的音韵,道:“您老人家,我还是恭称您‘柳伯父’,但我已不是过去的‘骥儿’,请您老人家叫我‘琪儿’是了。”
    “乾坤双飞”柳天鸣,含笑微微一点头。
    带着试探的口气,梅少琪问道:“关于琪儿的身世来历,‘龙爪’时修没有向您提到过?”
    慨然一点头,柳天鸣道:“不错,时修曾告诉过老夫,但时修所指的,并非昔年‘剑中影’梅铮之子,而是指你琪儿是穷苦人家孩子,爹娘无力扶养,他付出一笔银子,把你领养下来的。”
    “开碑手”尤杰道:“那才是乱朱成碧,胡扯一通……柳庄主,您就相信时修那套说辞?”
    并未替自己掩饰下来,柳天鸣喟然道:“在当时来说,尤道友,老夫不会不相信的!”
    抬脸朝天色望了眼,尤杰向梅家姐弟道:“香儿、琪儿,我等将这几位嘉宾,请去前面‘宁河轩’庄院才是!”
    梅香吟应了声,道:“是的,义伯。”
    “宁河轩”庄院离筑上两座坟墓的山坡地,相隔没有多远——顺着山麓迤逦而上的山坡地拐个弯,就看到一座庞大的建筑。
    众人随着梅家姐弟,“开碑手”尤杰三人进入庄院……这座“宁河轩”庄院二十多年前,虽然经过一场血的洗礼,又荒芜了一段时间,但经过尤杰一番整顿后,依然巍峨卓立,已闻不到血的腥味。
    宾主坐下堂厅后,“开碑手”尤杰道:“老夫原来住在离此五十里的‘蓝河桥’,为了对这两个孩子有个照顾,就住进这‘宁河轩’庄院……”
    “寒川门”门主柳天鸣,感慨不已,道:“‘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尤道友,有你这样一位义兄,梅铮夫妇俩也可瞑目九泉了。”
    尤杰吩咐家人在大厅摆下筵席,接待这数位嘉宾,宾主九人围桌面坐。
    吃喝中,“开碑手”尤杰道:“自从尤某义弟、弟妹遇害,迄今已二十多年,这段漫长岁月中,‘长门五煞’中的老大‘狼影客’卓云,二煞‘赤雷’易三春,此二人不知匿居何方……”
    误会冰释,“旱地蛟”岳申不见外的道:“操他奶奶的,这两个兔崽子,若是尚未打入十八层地狱,还留在这世界上的话,迟早总会找到的!”
    缓缓一点头,“乾坤双飞”柳天鸣道:“岳申说得不错,尤道友,’若是这两人尚留在这世上,天涯海角,定难逃脱公道……”
    众人谈着时,“彩鹰’梅香吟轻轻叫了声“宗大哥”,一双星星般的明眸,朝宗元甲看来。
    微微一怔,宗元甲问道:“梅姑娘,有何见示?”
    嘴角绽出一缕笑意,梅香吟轻轻道:“小妹要向您讨教几招。”
    声音十分轻柔,围桌而坐的众人都注意起来……
    尤其“寒川门”门主柳天鸣,刚才山坡地上跟梅少琪照面交上手,竟势均力敌打了个平手——若不是宗元甲中途阻止,还不知鹿死谁手……
    梅少琪就是过去的时骥,时骥原本身怀之学,当然“乾坤双飞”柳天鸣十分清楚。
    梅少琪赴鄂北落雁峰玉甸岩,在“北江渔隐”池欣指点之下,仅仅一年时间,已有这等出色武技。
    “乾坤双飞”柳天鸣心念游转,自然地联想到另外一件事上……
    梅少琪仅一年时间,就从“北江渔隐”池欣处学得这等上乘武技——“彩鹰”梅香吟八岁列入池欣门墙,迄今已十多年,当然此姝身怀之技,远在乃弟梅少琪之上。
    现在“彩鹰”梅香吟,要向这位“啸天盟”盟主讨教几手!
    这“讨教”两字,也就是双方以身怀之学,一分高低,见个真章。
    不待宗元甲开口,“开碑手”尤杰立即阻止,道:“香儿,不得无礼,你怎能向宗大侠说出此等话来……”
    带着和醇的笑意,宗元甲微微一点头,道:“梅姑娘有此雅兴,小兄奉陪就是。”
    尤杰再想阻止,见宗元甲已答应下来——但,两眼孕含着某种含意,向梅香吟注视了眼。
    “彩鹰”梅香吟触到义伯投来视线,向宗元甲盈盈一笑,道:“宗大哥,您我胜负不计,双方剑下走过三招就行了!”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梅姑娘,您我既是喂招印证武技,就不在乎使用何种兵器……”
    视线朝大厅上缓缓游转——大厅靠墙一张横桌上,有双未插花的长颈花瓶,瓶口露出折扇的一角。
    宗元甲长身站起,走到横桌花瓶处,拿起那把折扇,挥手“嗖”的把折扇张开,原来是一把竹骨纸扇。
    一指手中纸扇,向梅香吟含笑道:“梅姑娘,宗某就用这把竹骨纸扇,陪您手中长剑走上几招!”
    脆生生一笑,梅香吟道:“您不用长剑,宗大哥,小妹也换一样东西来奉陪您……”
    一对灵活的眸子朝堂厅滴溜一转,一声轻“嗯”,走到庭厅门门角处,随手取了过来……原来是一根有婴儿肘臂粗,四五尺长的竹杆。
    微微一怔,宗元甲道:“梅姑娘,您用这枝竹杆作兵器?”
    指了指宗元甲手中折扇,梅香吟道:“小妹用竹杆陪您折扇,有何不可?!”
    两人出来大厅外这座占幅宽敞的庭院……围桌而坐的众人,不再吃喝,跟着出来,围立作壁上观。
    武家有门外兵器,以折扇御敌……但此刻宗元甲随手取来折扇作兵器,跟“彩鹰”梅香吟喂招印证武技,“乾坤双飞”柳天鸣看来却感到很意外。
    两人庭院中央站停,“彩鹰”梅香吟竹杆向上一提,杆尾向着背后一探,一个“金鸡独立”之势……
    倏然柳腰一折,向宗元甲施个双方展招之礼,就即疾步回转起来。
    这边“赤麟”宗元甲,左手握竹骨纸扇,右手三指向扇柄一搭,也使了个出手之礼……身形逆向右边,盘旋几圈……
    两人走马灯般,对走了四五圈……“彩鹰”梅香吟突然把身一挪,连下五步,迫近宗元甲背后,嘴里脆生生一声招呼:“宗大哥,小妹出手了?”
    宗元甲答声道:“梅姑娘,请!”
    “彩鹰”梅香吟竹竿向前一递,“倒劈梅花”,照准宗元甲顶头砸下。
    宗元甲猛一回身,手中折扇向外一标,“毒蛇吐信”,用判官笔拿穴招数,折扇尾端,撞向对方“曲池穴”。
    梅香吟一个“流水步”往后闪退,转过手中竹杆,“金针刺蝶”,杆头向宗元甲胸前刺来。
    宗元甲塌身一挪,手中竹骨纸扇闪电似的一圈一兜,“落花飞絮”,又向对方“脉门穴”敲来。
    “彩鹰”梅香吟一坐杆把,右脚向前一滑,竹杆走势宛若石火电光,“二郎担山”,直扫宗元甲而来。
    宗元甲转身一扭步子,左手变式,向外一探,右手折扇“金刚抱柱”,往起—挂……
    一响结结实实“笃”的声,扇柄敲上竹杆,两下撞个正着。
    竹杆荡起三尺!
    宗元甲握扇柄的虎口,隐隐发麻!
    敢情双方兵器,虽然是不起眼的折扇、竹杆,但本身内家功力已灌输入“兵器”中,是以不下于利刃刀剑之类。
    双方这一照面交上手,虽然是“印证喂招”,却也锱铢必较,难分高下。
    姑娘好胜,暗暗一咬银牙,把师父以鱼杆作兵器的“鱼杆十八式”,施展出来……
    一片杆影,沉重如山,掠风“嗖嗖”,满天寒光……虽然是“喂招印证”,却也迷漫着腾腾杀气。
    宗元甲手上这把竹骨纸扇,宛若怪蟒灵蛇,随着身形进退起落,其快如风,滚来滚去其疾若电。
    此刻,宗元甲身上披的是袭长袍,“彩鹰”梅香吟也是一身裙衣……
    双方身形疾转之际,袍裙衣袂带风,带起呼呼劲风!
    眼前壁上观的众人,莫不拭目凝神……这一双年轻男女手中的兵器,一个是竹骨纸扇,另一个是靠在门角落,连用途也不知道的竹杆。
    但,这两件东西落在他们两人手中,却似如虎添翼,威镇八方……
    风驰电掣,龙腾凤翩!
    两人竹杆、折扇这一照面交上手,眨眼之间,已走了八十余回合……以目前来说,堪称旗鼓相当,不分仲伯,都在半斤八两之间。
    “彩鹰”梅香吟师承一代异人,武林前辈“北江渔隐”池欣,身怀之学可以想见……
    但,她发现宗大哥手中这把竹骨纸扇,委实难以应付——有时重若泰山,有时柔如弱絮。
    这一把不起眼的竹骨纸扇,在“赤麟”宗元甲,这位“啸天盟”盟主手中施展开来,诡秘离奇,幻变莫测,神出鬼没,招数自成一家。
    姑娘讨教宗元甲,虽然芳心另有一番韵味,但眼睁睁败落人家手中,却是有点不甘心。
    一响脆生生娇叱:“着!”
    手中竹杆盘舞翩飞,“鱼杆十八式”中“环水袅袅”施展出来,把宗元甲逼退三四尺外……
    接着,竹杆平地一抡,“乌龙摆尾”,直向宗元甲下三路,盘打过来。
    就在这时,宗元甲身形闪挪比眨动眼皮还快,已闪到梅香吟后面,翻手扇柄一点,向对方后腰点来。
    梅香吟急急一塌身,腕把向上一用力,“卧虎当门”,竹杆反腕砸来……
    向右一个盘旋,标向宗元甲右肋。
    宗元甲脚尖踩地,向前一滑,身形一个急转,手中“竹骨纸扇”一式“龙扫大海”,贴向竹杆,一响“嗒”—的声起,竹杆被震回……
    宗元甲往回一侧,收回折扇,向前一穿,“半天朱霞”,扇柄尾端,直向梅香吟面门袭来。
    梅香吟手中竹杆,已给宗元甲连用内家功力滑出,顿时门户大开,想要抽招换式已经来不及,只得一咬银牙,右手向上一穿,掌缘一推折扇,提起内劲,注入右臂,将身一横,一式“单撞手”出手。
    宗元甲竹骨纸扇,果然给她撞出两尺多外。
    但宗元甲又是一个侧身,“惊龙捣海”,折扇再次转了回来,直向梅香吟中盘点到。
    梅吟右肩一甩,吸胸缩腹,一个“逆水行舟”之势,向后一撤,竹骨纸扇一招走空!
    就在这石火电光之际,宗元甲肘腕一沉,竹骨纸扇扇柄尾端向前微微一剔……
    一响十分微细“嗒”的一声,梅香吟围在腰间的这条粉红的绸带,一裂两截,飘落地上!
    宗元甲闪身退落三步,抱拳一声:“承让!”
    “彩鹰”梅香吟脸蛋像掩上一块红纱,折腰把地上红带捡了起来。
    敢情眼前是双方喂招印证武功,若是真个舍命相搏,梅香吟腰上已给扇柄尾端,戳下一口血窟窿了。
    “开碑手”尤杰近前一步,道:“香儿,还不快快谢过你这位宗大哥,宗大侠若不是分寸捏准,只断了你围腰布带,你这条小命,不死也得落个重伤!”
    红着脸,梅香吟目光投向宗元甲,轻声道:“宗大哥,多蒙您手下留情,香吟谢了!”
    宗元甲含笑问道:“梅姑娘,你手上这枝竹杆,施的非剑非刀,更非齐眉棍、仙人杖,是哪一种招数?”
    羞涩一笑,梅香吟道:“这是师父以钓鱼杆作兵器的‘鱼杆十八式’,香吟就拿来充数了。”
    众人进来大厅围桌坐下,又继续他们的吃喝聊谈……
    两颗星星般的眸子游转在宗元甲脸上,“彩鹰”梅香吟轻轻一笑,道:“宗大哥,武家门外兵器原有‘铁扇子’这一项,但,您怎么从花瓶里,随手拿起一把竹骨纸扇,就能作兵器使用?”
    敢情“彩鹰”梅香吟虽然是当代武林一位前辈人物“北江渔隐”池欣的弟子,但江湖阅历见闻尚不多,是以才问此话。
    宗元甲见找出这样一个话题来,含笑答道:“武家以本身内家修为,必要时以‘束湿成棍’来御敌……宗某运用一把竹骨纸扇,也是同样的情形……”
    梅少琪插上一句,道:“宗大哥,您为何不带大嫂出来结伴同行,踪游江湖?”
    聊谈中,梅少琪不期然地问出此话,听进梅香吟耳里,不由朝宗元甲看来。
    嘴在饮酒,孟达的两只耳朵闲着,梅少琪这话注进他耳里,不等宗元甲回答,已咧嘴一笑,接口道:“嗨,梅少侠,我们盟主不但没有‘夫人’,连红粉女伴也还没有一个呢!”
    “铁翎”梅少琪听到这话,不禁轻轻“哦”了声。
    刚才宗元甲已引见介绍,梅少琪知道这个铁塔似的中年人,是“金戈双卫”之一的“铁背熊”孟达。
    “彩鹰”梅香吟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原因来,听到孟达说出这话,绽开春花般的笑靥,笑了起来。
    眼前这座“宁河轩”庄院,“开碑手”尤杰已找来几个使唤的底下人……
    小李子是个年纪二十左右,肥肥胖胖的年轻人,他来“宁河轩”庄院没有固定的专职,只是跑跑腿一个“打杂的”。
    小李子走来围桌而坐的“开碑手”尤杰背后,欲语还休的站在一旁……
    尤杰并未注意,认为是端菜来的,半晌,未见把菜端上桌,这个小李子还是愣愣的站在后面。
    转过脸,尤杰朝小李子望了眼,问道:“有什么事吗,小李子?”
    小李子嗫嚅了下,道:“尤……尤爷,有件事小的想来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该不该禀报您?!”
    尤杰微微怔了下,道:“小李子,什么事使你奇怪?”
    指了指大厅门,小李子道:“尤爷,庄院大门外站了个人,一直向咱们这‘宁河轩’庄院张望……”
    笑笑,“开碑手”尤杰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小李子,平时这‘宁河轩’庄院一直冷清清的,今日来了几位客人,喝酒谈笑声传出,自然引起附近街坊邻居的注意。”
    摇摇头,小李子道:“这里街坊邻居,小的都认得,不是住在附近一带的……”
    挥挥手,尤杰有点不耐烦的道:“那就是过路的客人,小李子,别理会他了!”
    小李子还是站着,没有离去,摇摇头,道:“不像是过路客人,尤爷,那人站下已有半个多时辰了,小的进进出出庄院大门,那人就站在一棵大榕树下……”
    指了指梅香吟、宗元甲两人,又道:“刚才梅姑娘和这位大爷外面厅院比武,那人还站在庄院篱笆处偷偷看着……”
    打杂的小李子说出上面这些话,不但“开碑手”尤杰,围桌而坐的众人听来,都已觉得不像是桩寻常的事。
    宗元甲问道:“小李子,那是何等样一个人?”
    弯弯腰,小李子道:“回大爷,看来年纪有六十左右,着一件长褂,是个瘦瘦的老头儿……”
    “乾坤双飞”柳天鸣问道:“现在还在外面吗,小李子?”
    点点头,小李子道:“的是,大爷,小的进来大庭时,那人还一直探头朝庄院张望……”
    “开碑手”尤杰站起身,道:“待老夫前去一看……”
    柳天鸣接口道:“不能打草惊蛇,使对方有了防患。”
    一点头,尤杰道:“尤某知道,柳门主!”
    “七碑手”尤杰出大厅而去……不多时,带着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进来。
    “赤麟”宗元甲问道:“可曾看到此人,尤老丈?”
    坐下桌座,“开碑手”尤杰道:“是个脸庞削瘦,身材颀长,身披一件长褂的老者……看来很像店家买卖掌柜的,行止鬼鬼祟祟,生怕给人发觉似的……”
    一顿,又道:“亏得小李子眼尖,给他发现了这情形。”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眼前我等虽然不知道此人内委底细,但从他这份诡秘的行藏看来,显然在暗中注意这‘宁河轩’庄院……我等不妨也来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向僧浩看来,又道:“僧浩,这件事就偏劳你了!”
    这个“金戈双卫”之一的“燕子飞”僧浩,站起身,道:“暗中衔尾跟踪,盟主?”
    宗元甲点点头,道:“不错,僧浩,但千万不能让对方察觉到……我等就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僧浩点点头应了声,出大厅而去。
    一副百思不解之色,“开碑手”尤杰道:“这人又是谁,暗中注意这“宁河轩’庄院——二十二年前,老夫义弟‘剑中影’梅铮,弟媳‘飘雪’康颖,俩口子扫平九龙岗盗寨——剩下‘狼影客’卓云、‘赤雷’易三春,会同‘龙爪’时修,来‘宁河轩’庄院做下这桩暴行……目前卓云、易三春两人漏网在外……”
    “乾坤双飞”柳天鸣道:“二十二年的时间,是段漫长的岁月,一切都在演转中……难道是九龙岗盗寨的余孽?”
    宗元甲接口道:“这件事要等僧浩回来,或许能找出其中的端倪……”
    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投向宗元甲,“彩鹰”梅香吟道:“刚才小李子说,那人在庄院篱笆外,暗中注意我们两人的印证武技……或许此人感到好奇,才偷偷张望的?”
    宗元甲道:“从小李子的话中听来,这个行止诡秘的老者,于我们比武之前,已在暗中注意‘宁河轩’庄院……我们已回大厅,那人还未曾离去——由此可见,梅姑娘,并非偶然为了比武,才引起这人的好奇,可能尚有其他原因!”
    众人午膳过后,在大庭上谈着时,僧浩匆匆走了进来宗元甲问道:“你衔尾跟踪,僧浩,可曾找出些蛛丝马迹?!”
    坐下横边一张椅子,僧浩道:“我走出庄院大门外,那人正要离去,我就悄悄跟在后面……”
    “开碑手”尤杰接口道:“僧护卫,您可知这老者是何等样人物?”
    僧浩道:“我衔尾跟着走上‘青岩坪’镇大街……这就怪了,这老头儿原来是镇街南端,一家‘太白居’酒店掌柜的……”
    听到老者身份竟是酒店掌柜的,宗元甲不由怔了下,百思不解,道;“除了尤老丈,梅家姐弟外,我等初来‘青岩坪’东郊‘宁河轩’庄院,与这老者素昧生平,更非那家‘太白居’酒店座上常客……这老者因何注意这里‘宁河轩’庄院……”
    僧浩又道:“我找了个借口,向邻近店铺探听,才知道那老头儿叫‘马飞’……”
    轻轻念出“马飞”两字,宗元甲道:“这个‘太白居’酒店掌柜的马飞、行止诡秘,耐人寻味,虽然九龙岗盗寨之事,已有二十多年,但不妨在这马飞身上作一番试探……”
    “云中鹏”田敏接口道:“‘太白居’既是侍候客人的酒店,我等不如随喜光临,做个座上之客。”
    点点头,宗元甲道:“不错,田兄,宗某正是此意。”
    两颗灵活的眸子滴溜一转,“彩鹰”梅香吟道:“宗大哥,刚才我们在外面庭院印证武技,义伯和柳门主等数位都围立四周,这马飞老头儿既然偷偷在篱笆外窥看,想必他早已认得清我们,现在再去‘太白居’,不怕‘打草惊蛇’?”
    一笑,宗元甲道:“这只是‘认识’,梅姑娘,但不会知道我们去‘太白居’酒店的内委真相……我们找去‘太白居’酒店,视若无睹,就不必理会掌柜的马飞如何。”
    日落西山,倦鸟归林,前面“青岩坪”镇上炊烟袅袅,正是吃饭的时分!
    一伙人来到“青岩坪”镇上,僧浩一指前面,道:“盟主,过去不远就是‘太白居’酒店……”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我等不妨装作偶然而入,并非专程赶向这家‘太白居’酒店……孟达,这话你得记住了!”
    孟达点点头,道:“使得,盟主,我孟达知道。”
    三人走在前面,“开碑手”尤杰、梅家姐弟,和“寒川门”中三人殿后。
    酒店饭馆就是这份德行,若是客人一厢情愿,长驱而入,店伙虽招呼,但并不“热烈”,如果几位客人站停下来,犹疑不决,是否进这家菜馆,里面的店伙,甚至于掌柜的,就会施出浑身解数,死揪活拉,要把这几位客人请进里面。
    三人谈着时,已来“太白居”酒店的大门前,宗元甲站停下来,道:“我们就去这家酒店喝一杯吧!”
    孟达朝这家“太白居”酒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望了眼,一掀鼻子“哼”了声,道:“这种见不得人的小酒店,哪会做出什么好菜来,我们再往前面看看。”
    孟达这阵击鼓敲锣的声音,里面的店伙,和柜台上的掌柜都已听到——那个削瘦颀长掌柜的,看到三人,似曾相识,脸色微微一怔。
    衔尾“乾坤双飞”柳天鸣等六人,已走近跟前……这个“铁背熊”孟达,敢情这家“太白居”酒店曾咬了他鼻子,踩了他尾巴,有八辈子的过不去,指了指“太白居”酒店的大门,哇哇吆喝的道:“我们怎么去这样一家窝囊的小酒店,入娘的,到时化了大把钱,来个酒不醉,饭不饱!”
    这几句话,听得衔尾过来的柳天鸣等六人,连连点头,觉得十分有理。
    这位“啸天盟”盟主宗元甲,却跟这家“太白居”酒店,沾亲带故,有三篙子打不到底的渊源,含笑道:“我看这家‘太白居’酒店一定错不了,明窗净几,干干净净……”
    里面那个削瘦的掌柜,一看,嘿,男女客人有十来个,这是一笔大买卖,忙不迭亲自出来张罗……哈腰一躬到地,道:“几位大爷,请里面坐,小店虽然不大,保证您几位吃得满意!”
    牛眼一瞪,颈子一直,孟达吆呼的道:“屁的满意……你们这家酒店,准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入娘的,专门坑人的……”
    客人是衣食父母财神爷,掌柜的可不敢得罪,哈腰一礼道:“这位客官爷,小店货真价实,从来不敢得罪客人……”
    宗元甲笑了笑,道:“我说孟达,我们来这里就是一顿酒饭,吃得满意下次再来,不然以后就换一家,这不就行啦!”
    这场戏,连唱带做演完,众人鱼贯走进店堂……掌柜的呼了一大口气,这笔买卖总算做成了。
    掌柜的亲自张罗,把这九位男女客人,引入中央大圆桌坐下,把他们点下的菜,亲自交待厨房。
    不多时,酒菜端上,掌柜的冲着孟达咧嘴一笑,指了指桌上菜,道:“您这位客官爷,尝尝小店做出的口味如何?”
    并不领情,孟达眼皮一翻,道:“上了贼船,想逃也逃不了啦!”
    这位掌柜的,手掌使劲的朝自己脸上抹了把,转身离去。
    不错,这出戏演完,他们不是专程来这家“太白居”酒店的了。
    这家“太白居”酒店里的客人渐渐加多,大门里端墙沿柜台上那掌柜的,已没有注意到这张桌座。
    “开碑手”尤杰含笑道:“宗大侠,孟护卫这套‘演技’真不错呢!”
    旁边。彩鹰”梅香吟,嘻地一笑,道:“这一来,这个掌柜的再也不会怀疑,我们是专程找来这里的!”
    “寒川门”门主柳天鸣接口道:“我们先摸出掌柜的娘家底细,宗老弟,他是不是仅是这家‘太白居’掌柜,还是尚有其他名堂。”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不错,找个借口跟这个掌柜接近,探探他的底细……”
    这张圆桌座上众人,借口要跟掌柜的接近,但这掌柜的马飞,又何尝不是如此想法……
    刚才给孟达碰了个灰头土脸,此刻店堂里客人不少。这掌柜的马飞又走了过来,哈腰一礼,道:“各位觉得口味如何……”
    眼光游转,落到孟达身上时停了下来——这是一位最难侍候的客人。
    一掀鼻子“哼”了声,孟达道:“鱼儿带着骚腥味,叫人吃不进嘴!”
    马飞哈哈一笑,道:“这位大爷,鱼儿多少有点腥味,不然就不是鱼儿啦……”
    宗元甲出手阔绰,向掌柜的马飞又要了几味名贵的佳肴……马飞连连应诺,亲自下去吩咐厨房,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这一桌上的酒菜,可以抵上‘太白居’酒店三天的买卖,就是其中那个浑小子,不容易侍候……买卖倒是另外一回事,探探他们底细再说!”
    心念打转,马飞吩咐另外一名店伙坐在柜台,自己走了过来,含笑道:“各位大爷,菜很快就上来啦!”
    孟达很难侍候,宗元甲却是满脸春风,和和气气,拉过一张椅子,含笑道:“掌柜的,菜是你们‘太白居’酒店厨房做的,帐是我付的,‘借花献佛’,坐下一起干一杯,不必见外!”
    马飞听到这几句话,不但受宠若惊,而且正合自己心意,连声“叨扰”,就坐了下来,就即吩咐店伙拿来一付筷杯。
    宗元甲在他空杯里斟下酒后,问道:“掌柜的高姓大名,不知如何称呼?”
    马飞欠身一礼,道:“不敢,小老儿姓‘马’叫‘马飞’……”
    也想问对方姓名,却又不敢冒昧的说出嘴……对方是上门照顾买卖的客人,可不是在交往场中见到的人。
    找到一个话题,宗元甲问道:“马掌柜世居这湘中新化附近的‘青岩坪,镇上?”
    把撙聊天,酒中打发时间,马飞道:“小老儿并非世居此地,是外地来的……”
    这位“寒川门”门主柳天鸣,含笑问道:“马掌柜,您是自何处乔迁这里‘青岩坪,的?”
    马飞道:“小老儿是自湘西来此的……”
    听到“湘西”两字,“开碑手”尤杰不禁注意起来——昔年“长门五煞”,开山立柜的盗寨,就在湘西“九龙岗”
    向马飞举酒相邀,“开碑手”尤杰一口酒送进嘴后,接着问道:“马掌柜仙乡是湘西何处?”
    马飞陪了对方一口酒后,道:“湘西九龙岗……”
    “九龙岗”三字一出口,马飞接上又道:“九龙岗山麓一处‘百里亭’镇上。”
    尤杰听到“九龙岗”地名,抬脸朝宗元甲投过一瞥。
    敢情这个“太白居’酒店掌柜的马飞,知道眼前这伙人来自“青岩坪”近郊东端的“宁河轩”庄院,但,他把这话故意问了出来:“您数位是路过此地,还是本地乡邻?”
    天底下有些事情,往往会有不可思议的巧合,眼前这个“太白居”掌柜的马飞,就是如此……
    马飞昔年有个不雅的称号叫“鼓上蚤”,乃是湘西九龙岗,漏网逸走“长门五煞”一伙盗匪中的余孽。
    “长门五煞”劫财劫色,做下丧天害理,令人发指的暴行,激怒侠义门中“剑中影”梅铮、“飘雪”康颖夫妇两人。
    两口子剑毙“五煞”中三煞,敉平盗寨,“鼓上蚤”马飞,却给成了漏网之鱼。
    是以,继后梅家一门,遭“五煞”中的“狼影客”卓云、“赤雷”易三春两煞,和另外那个“龙爪”时修灭门所害,马飞全都知道……
    显然对“青岩坪”东郊“宁河轩”梅家庄院此一地点,他也知道。
    但“鼓上蚤”马飞并不清楚“开碑手”尤杰,和梅家姐弟的来历。
    马飞从“青岩坪”近郊东端一带,收了老客人欠下“太白居”的酒帐回来,经过“宁河轩”庄院大门前,发现原来冷清清的庄院,里面突然有喝酒谈笑的声音传出,不由暗暗怔住,才偷偷上前窥视。
    后来又看到一对年轻男女,在庭院喂招比武,看来都是身怀绝技之流,更使他注意起来。
    但马飞鬼鬼祟祟的行藏,却落进“宁河轩”庄院打杂的小李子眼中。
    眼前,这个昔年九龙岗盗匪余孽,既想知道这伙人的底细来历,而宗元甲等众人,也想摸出这个“太白居”酒店掌柜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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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江湖豪客
    见马飞问出这话,宗元甲道:“我等并非途中经过,而是从‘青岩坪’东郊‘宁河轩’庄院来这里的……”
    马飞顺着对方的口气,接口道:“原来您这位客官爷是‘宁河轩’庄院的庄主?!”
    一指“开碑手”尤杰,道:“这位尤杰道友,目前带了一对侄儿侄女,暂居‘宁河轩,庄院,其实他三位,也并非‘宁河轩’庄院的主人……”
    眼前马飞想要知道的,就是这个来龙去脉,但宗元甲所说的,却无法会意过来……
    两颗眼珠连连眨动,马飞问道:“大爷,这位尤爷既非庄院主人,又怎会住在‘宁河轩’庄院中?”
    从马飞说话神情中,宗元甲已有几分看出,此“太白居”酒店掌柜的马飞,似乎跟昔年梅家灭门惨案,牵上一丝关系。
    从湘西九龙岗迁居来此,可能就是昔年“长门五煞”中的余孽。
    心念闪转,宗元甲找出一套说辞,道:“这位尤杰兄,早年跟‘宁河轩’庄院主人,是极知己朋友,此番带了两个侄儿侄女前来投奔,却发现‘宁河轩’庄院‘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座空宅,三人一时没去处,就住了下来。”
    马飞听到这些话,对这几位衣衫鲜明的男女,已有若干理会过来。
    酒中聊谈,天南地北并无主题——“开碑手”尤杰问道:“马掌柜,您从湘西乔迁来此有多久了?”
    搬指算了算,马飞道:“已有十五六年了!”
    宗元甲对这个“太白居”酒店掌柜的马飞,真个十分客气,敬酒后,转移到一个话题上,问道:“马掌柜,您从湘西迁居来此,在下向你探听一个人,不知您是否知道?”
    两颗眼珠滴溜一转,马飞道:“客官爷,不知您探听的是谁?”
    宗元甲含笑道:“早年湘西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位英豪,人称‘狼影客’卓云……马掌柜可知此人?”
    嘴里念出“狼影客”卓云这名号,脸色接连数变,半晌,才问道:“客官爷,您认识此人?!”
    笑了笑,宗元甲道:“在下心仪已久,惜无缘一面!”
    马飞对这位看来年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身怀之学,已在“宁河轩”庄院篱笆外,偷偷看到过,但不知是何等样人物。
    朝宗元甲脸上注视了眼,马飞道:“客官爷,您贵姓哪,小老儿也好有个称呼?”
    宗元甲并不隐瞒,一笑,道:“区区宗元甲,蒙武林同道见爱,送了个‘赤麟’的称号。”
    一声轻“哦”,马飞道:“原来就是您,宗爷!”
    马飞知道对方的名号后,宗元甲刚才说出“心仪”两字,使他暗暗感到诧异——“狼影客”卓云的身世来历,和这位“赤麟”宗元甲的身份底细,再也无法连贯起来。
    马飞没有把话接下,朝宗元甲带着一副不解的神情看来。
    宗元甲一笑,又道:“盗亦有道,黑白两道,殊流同源……马掌柜,您说宗某此话是否?”
    听到这话,马飞这才连连点头道:“不错,确是如此,宗爷……”
    宗元甲接口道:“对这位‘狼影客,卓云,宗某心仪已久,马掌柜,您从湘西来此,是否知道何处可以见到这位卓老英雄?”
    沉吟了下,马飞道:“这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但不知道现在这位卓爷是否还在九龙岗山麓的‘百思里亭’镇上。”
    眼前双方各有所获……这个“太白居”酒店堂柜的马飞,已知道“赤麟”宗元甲等,在“宁河轩”庄院露脸的来龙去脉。
    至于宗元甲等众人,在这人海茫茫,岁月演变中,也已探得五煞之首“狼影客”卓云行踪下落……找着卓云,就不难知道二煞“赤雷”易三春的去向。
    马飞站起身告辞离去,宗元甲等也就并不挽留。
    “太白居”酒店店堂里,一片猜拳豁令,飞觞把盏之声,不会给人注意到这张圆桌座上谈话的声音。
    “铁翎”梅少琪抑低了声音,道:“宗大哥,刚才那掌柜的,所说的话,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赤麟”宗元甲道:“梅兄弟,你是指‘狼影客’卓云的行踪下落?!”
    点点头,道:“是的,宗大哥,那个掌柜的,不会来个信口胡编,随便找个去处来?”
    宗元甲微微一笑,道:“刚才谈话中,宗某并未向马飞牵涉到二十二年前,‘宁河轩’庄院‘恩、仇’两字,看来是不会的,梅兄弟。”
    “乾坤双飞”柳天鸣道:“十五六年不是一段短暂的岁月,宗老弟,卓云、易三春两人,不知是否会有其他的变动?!”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不错,这要等宗某找去湘西‘百里亭’镇问后,才会知道……”
    脆生生一声“宗大哥”,“彩鹰”梅香吟道:“您要去湘西‘百里亭’镇甸?!”
    听来出奇,宗元甲含笑道:“如果逗留此地‘青岩坪’镇上,梅姑娘,宗某又如何能见到这个‘狼影客’卓云?”
    梅少琪接口道:“宗大哥,我和香姐要跟您一起去了!”
    “开碑手”尤杰慨然道:“香儿、琪儿,这是梅家血海之仇,宗大侠两肋插刀“义无后顾”,才插手这件事,老夫和你姐弟两人,难道袖手作壁上观不成?”
    微微一笑,宗元甲话题移向“寒川门”门主柳天鸣等三人这边,道:“湘西此行,不敢偏劳您和岳兄、田兄两位……”
    微微一顿,又道:“宗某有件事,要相烦柳门主……”
    “乾坤双飞”柳天鸣接口问道:“宗老弟,您说,什么事?”
    宗元甲道:“湘北洞庭湖南岸‘明湖山庄’金雕晏兆雄,如前来连络,请柳门主告诉他,宗某已往湘西一行。”
    柳天鸣一笑,道:“这件事还用得您来交待,宗老弟?”
    宗元甲挥手招来店伙,“太白居”酒店掌柜的马飞,已衔尾走了过来,哈腰一礼,道:“宗爷,小店招待不周,多多包涵!”
    宗元甲会了帐后,偕同众人出来“太白居”酒店,回返“宁河轩”庄院。
    翌晨,“寒川门”门主柳天鸣、“旱地蛟”岳申、“云中鹏”田敏三人,向宗元甲等道过后会之期后,跨上骏骑离去。
    暮秋初冬交替之间,蓝天艳阳下,只感到一缕暖意,已不像盛暑中那般炎热了!
    官道上六匹坐骑,脚程不快,缓缓往西端方向而去……马鞍上是“赤麟”宗元甲、“金戈双卫”僧浩、孟达、梅家姐弟两人,和“开碑手”尤杰。
    突然想到那件事上,“开碑手”尤杰道:“太白居酒店掌柜的马飞,只说了湘西‘百里亭’这样一个地点,宗大侠,我等又向何处搜找‘狼影客’卓云,和‘赤雷’易三春两人?”
    宗元甲尚未回答,孟达接口道:“搜访‘狼影客’卓云,和‘赤雷’易三春两人行踪,不会很困难,这两人是地方上知名之士,百里圈围内之人,不会不知道……”
    微微一顿,又道:“我等抵达‘百里亭’镇上,向酒肆饭馆,或是客栈掌柜的那里,相信一问就问出来了……”
    宗元甲朝他游转看来,笑了笑,道:“我说孟达,你向酒店客栈这一问,可把你的颈子套住了……不错,卓云、易三春是地方上知名之士,但他们这两人的‘知名’,可不是乐善好施,地方上的知名富绅,而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官家行文缉捕,地方上乡民恨之蚀骨的江洋大盗……”
    牛眼一瞪,眼皮一翻,孟达吸了口冷气,回不出话来。
    宗元甲又道:“我等找上酒店、客栈向掌柜的探听,他们知道也不会说,心里却在怀疑,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强盗腿,土匪头呢!”
    缓缓一点头,“开碑手”尤杰道:“不错,宗大侠,我等向当地乡民一探听,小则惹上麻烦,大则一场灾祸!”
    两条柳眉儿微微一蹙,梅香吟向宗元甲问道:“宗大哥,咱们路远迢迢找来湘西,连卓云、易三春两人落脚的地点还不知道,那怎么能办事呢?”
    一手握着缰绳,宗元甲进入沉思之中,半晌,目光投向孟达,微微一笑,问道:“我说孟达,在童年时,有一套玩意儿,不知你知不知道?”
    眼皮连连眨动,孟达道:“童年时候的玩意儿多呢,盟主,您指的又是哪一门?”
    一副稚气未脱的神情,宗元甲做了做手势,道:“‘官’、‘打’、‘捉’、‘贼’,孟达,你知不知道?”
    梅香吟一绽脸,“噗哧”笑出声来。
    愣了下,孟达才点点头,道:“嗯,我懂,盟主……那是折成四个纸卷儿,由捡到‘捉’字纸卷儿的人来捉‘贼’,抓对了人,就由‘官’来宣判,再让‘打’的来打……若是抓错了人,‘捉’的自己反而要挨揍……”
    一脸迷惑之色,“开碑手”尤杰问道:“宗大侠,我等去‘百里亭’搜找卓云、易三春行踪,难道跟这门小玩意儿扯得上关系?”
    一笑,宗元甲道:“我们抓个小偷儿来,去找强盗王……绿林黑道上,就是这淌混水,虽然小偷儿跟土匪头,各有各的神通,各有各的手法,但他们是一条线上的……”
    一顿,又道:“混在‘百里亭’一带的小偷儿,他们不会不知道当年开山立柜,九龙岗扎寨的山大王,‘狼影客’卓云等那一伙盗匪……”
    僧浩愕然道:“这就难了,盟主,小偷儿脸额上不会贴个‘贼’字,捉贼捉赃,明明知道这个是贼,可也没法下手去抓呀!”
    笑了笑,宗元甲道:“不难,僧浩,我有办法……”
    转向孟达,宗元甲又道:“我说孟达,别的你占不上‘榜首’,演戏可有你一绝,到了‘百里亭’镇上,你再演出一手……”
    宗元甲把这出“戏”的“剧情”,详详细细向孟达说了一番。
    咧嘴一笑,孟达点点头,道:“使得,盟主,我孟达就来演这一手。”
    “百里亭”是处繁荣、热闹、不下于县城的镇甸……镇街闹处有家“乐天楼”酒店,宗元甲等六人下了坐骑,走进这家酒店。
    店伙把吃喝的端上,众人边吃边聊谈起来……
    这只囊袋原来搭在马鞍上的,孟达把它解下,负在肩背上,众人吃喝谈着时,孟达把这沉甸甸的囊袋,又放到桌上。
    把囊袋口解开,“骨洛洛”流出大堆的东西来——嘿!一锭锭雪花白银的银元宝。
    孟达活像一个“守财奴”——银子没有味道的,他拿起一只银元宝送到鼻子前面闻了闻,银子不能吃的,他却把一只银元宝送进嘴里,用牙齿咬了几下。
    又点点头,孟达才把桌上银元宝,小心翼翼,一锭锭放进囊袋里……这才开始吃喝起来。
    现在正是午膳时分,这家“乐天楼”酒店买卖也正是高峰时候,店堂里坐无虚席,坐满了客人。
    宗元甲等众人正在吃喝谈着时,一响“嗒”的一声,桌边放着的那一囊袋银子,给人挤落地。
    这人连声陪不是,把掉落地上的那只囊袋,捡起后,照式放到桌边。
    宗元甲转脸一瞥,是个身着长袍,獐头鼠目,看来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捡起囊袋放到桌上后,宗元甲目注囊袋一眼,式样差不多,仔细看去,已换了一只,就即向僧浩、孟达两人示意一瞥。
    中年人疾步出店门,僧浩、孟达衔尾追出,宗元甲亦殿后跟上。
    这中年人走在街上跑得快,三人施展“流水步”,不徐不疾,相隔两人跟在后面。
    出镇郊,人迹渐渐稀少,僧浩不怕惊世骇俗,身形拔起,一纵三丈,把那中年人去路拦挡住。
    宗元甲、孟达衔尾跟上——前路挡下,后路截住,这人就被夹在中间。
    中年人眼珠连连滚转,色厉内荏,道:“你三人想怎么的……”
    孟达嘴里念出“怎么的”三字,挥起蒲扇大的手掌,在中年人脸上,掴下一记大耳光。
    中年人一手捂上挨打的脸颊,犹是不服气的道:“光天化日,目无王法,竟敢出手打人?”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是你摸错了门,找错人,朋友,‘乐天楼’酒店换下的东西拿出来吧!”
    中年人正要支吾不承认时,僧浩出手如电,一记擒拿中的“过肩背”把他摔个四平八稳,翻倒地上。
    孟达把中年人长袍衣角一撩——不错,腰带上拴着一只囊袋。
    一声吆喝,孟达把中年人从地上揪了起来,指上他鼻尖,道:“孙子,腰带上拴着的东西,你从哪里来的?”
    江湖上混混的,眼睛里不揉细砂……这小偷儿已知道碰上钉子,遇到扎手人物……“光棍不吃眼前亏”……
    小偷儿解下腰间囊袋,双手奉上,道:“大爷,东西都在这里,没有少了一个角……”
    孟达吼了声,道:“入娘的,孙子,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耽误了我们吃喝,扫了大爷们的酒兴……”
    “啪”的声,孟达又送上一记结结实实的大耳光,瞪着眼,道:“你说,孙子,你是想官了,还是私了?”
    小偷儿给打个晕头转向,口血直流,呐呐道:“大……大爷,‘官了’又如何,‘私了’又如何?”
    孟达比手划脚,道:“官了,送你去官家衙门,少不了你五十大板,私了,哼,把你扔下河里喂大王八……”
    小偷儿苦下脸,道:“您三位大爷,看来也是江湖中人物……咱皮七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三位,请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饶你不难,皮七,我问你一个人,你可知道?”
    小偷儿皮七眨眨眼,道:“是谁,大爷?”
    宗元甲道:“昔年坐寨九龙岗的‘狼影客’卓云,皮七,你可知此人?”
    皮七听到这话,脸色骤变,噗的跪倒地上,连磕三个头,这才道:
    听到“江湖同道”,宗元甲满肚子不是味道……这一来,自己三人岂不也成了奸淫掳掠的土匪强盗?
    心念闪转,宗元甲并不加以纠正,接着问道:“皮七,‘狼影客’卓云离九龙岗后,现在扎寨何处?”
    脸色一寒,宗元甲又道:“皮七,你若不说个清楚明白,来个信口胡扯,以后你就别想在这‘百里亭’一带混了。”
    皮七从地上站起,一哈腰道:“大爷,您三位是‘狼影客’卓云的江湖同道,小的借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向您三位信口胡扯……”
    微微一顿,又道:“离‘百里亭’镇东端六十里,那里也是九龙岗山脚下,有一个叫‘藏龙坳”的山坳中——那一带十分荒僻……找去那里就是了!”
    听到“荒僻”两字,宗元甲不厌其详,问道:“皮七,‘藏龙坳’一带,可有什么特征之处?”
    想了下,皮七道:“不错,‘藏龙坳’附近一带,有不少老松古柏……”
    微微一顿,又道:“藏龙坳一二十里圆内,有卓寨主手下弟兄的‘哨子’,他们如果知道你三位是卓爷的江湖同道,不用说,一定会前面带路……卓爷坐寨的‘藏龙坳’,他们都称作‘刀马寨’……”
    听到这些话后,宗元甲知道这个妙手空空的小偷儿皮七,所知道的也仅是这些。
    转过一个话题,宗元甲道:“盗亦有道,皮七,你应该知道这四字……你做妙手空空没本钱的买卖,不能向老残、穷困的人下这一手,你可知道。”
    弯弯腰,皮七道:“大爷,小的记得您的吩咐!”
    宗元甲收起那囊袋银子,交给孟达,挥挥手,道:“你去吧,皮七。”
    皮革听到这话,如蒙大赦,疾步往“百里亭”镇的郊外方向逸去。
    三人回来“乐天楼”酒店——“开碑手”尤杰问道:“您三位收获如何,宗大侠?”
    坐下桌座,宗元甲含笑问道:“不虚此行,已找出一些有关‘狼影客’卓云的端倪……”
    把刚才小偷儿皮七所说的情形,宗元甲告诉了尤杰,和梅家姐弟两人。
    梅香吟嘻地一笑,道:“宗大哥,那个小偷儿皮七,把你也看作坐地分赃的山大王了?”
    宗元甲道:“将错就错——宗某主要是在那小偷儿皮七身上,获得准确的资料。”
    “开碑手”尤杰道:“宗大侠,现在我等已探得,有关‘狼影客’卓云‘藏龙坳”刀马寨’这一地点,是否就此下手……”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刚才小偷儿皮七,虽然轻描淡写,说出‘藏龙坳’‘刀马寨’这个地点,但据宗某看来,‘狼影客’卓云不会是盏省油的灯,情形也不会如此单纯。”
    缓缓一点头,“开碑手”尤杰道:“不错,宗大侠,‘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等对‘藏龙坳’中那个‘刀马寨’的情形,最好有更深切的了解……”
    他们这张桌座上谈着时,来这里“乐天楼”酒店午膳的客人,不少是只用饭不喝酒的,是以尖峰时间一过,就有不少桌座空了下来……”
    旁边那张空桌座上,人影一暗,有两个客人坐了下来……一个是高个子,另个那个五短身材,身腿粗壮,左臂扎上白布,似乎受了伤。
    矮个子见高个子向店伙点下酒菜后,吐出洪亮的声音,气呼呼吼了声道:“操他奶奶的,咱‘跨海虎’饶猛,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高个子接口道:“饶大哥,我‘九纹龙’连捷,何尝不是这样想法……但技不如人,徒呼奈何,现在兄弟把你救出虎口,我等只有从长计议了!”
    “跨海虎”饶猛道:“这些王八羔子,若是有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中高手来此,就由不得他们张牙舞爪了……”
    这边桌座上的“铁背熊”孟达,两颗圆滚滚的牛眼一瞪,旋首朝邻桌望了眼。
    “九纹龙”连捷接口道:“不错,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确有不少身怀绝技的高手……如掌法‘木笛金环’卜青、‘石旗四杰’、‘金戈双卫’,还有五位堂主等人物……”
    店伙将酒菜端上,“跨海虎”饶猛握起酒壶,两只杯子里斟酒后,接口问道:“盟主‘赤麟’宗元甲又如何?”
    连捷一笑道:“那还用说的,这位宗盟主身怀盖世绝技,那尚在其次,据江湖传闻宗盟主平素嫉恶如仇,头挂腰带,两肋插刀,义之所在,生死不顾,乃是一位盖世英雄……”
    “彩鹰”梅香吟一对晶莹亮丽的眸子,朝宗元甲看来。
    接触到梅香吟投来视线,宗元甲脸上微微发热,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掩下自己这份别扭,窘态。
    似乎对这个话题引起了注意,饶猛两眼一直,望着连捷问道:“连兄弟,这位宗盟主年纪有多大了?”
    “九纹龙”连捷一笑,道:“饶大哥,我也只是从江湖传闻听来而已……听说年纪只有三十出头,看来却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大口酒送进嘴里,“跨海虎”饶猛哈哈一笑,道:“咱们此去鄂中,连兄弟,就上大洪山石旗峰拜访这位宗盟主—次……”
    “九纹龙”连捷望了饶猛一眼,道:“饶大哥,兄弟我可不是说泄气话……‘啸天盟’经营各项买卖,财富敌国,盟主‘赤麟’宗元甲,盖世英豪,我兄弟两人跟人家一比,要矮了半截……我们找去‘啸天盟’总坛,怕也见不到这位宗盟主呢……”
    “跨海虎”饶猛听到这些话,脸上现出一片怅然,失望之色。
    “赤麟”宗元甲从座椅长身站起,来到饶猛、连捷两人桌边,双手抱拳,长揖一礼,道:“两位兄弟请了……”
    两人蓦地怔了下……侧首看去,是位英姿飘然,器宇轩朗,身披一袭长袍的年轻人……
    两人站起身,拱手回过一礼……连声“不敢”过后,“九纹龙”连捷问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来到我兄弟两人这里,有何见示?”
    宗元甲灿然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刚才两位兄台提到‘赤麟’宗元甲,宗某正来这里‘乐天楼’酒店买醉,也可算是一桩巧遇了……”
    愣了下,“跨海虎”饶猛指了指,道:“你……您就是……”
    “九纹龙”连捷接口道:“您这位……据江湖传闻,‘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踪游江湖,有‘金戈双卫’两位护卫结伴同行……”
    宗元甲尚未回答,这边桌座上的“金戈双卫”之一“铁背熊”孟达霍地从座椅站起,目不斜视,两眼并不投向邻桌,朗声道:“‘金戈双卫’燕子飞僧浩,‘铁背熊’孟达两人在此。”
    话落,孟达又坐了下来。
    “九纹龙”连捷一震,一凛!
    “跨海虎”饶猛,重新施过一礼,道:“我饶猛、连捷结义兄弟两人,难得在此地‘百里亭’镇上见到宗盟主。”
    一指自己这边桌座,宗元甲含笑道:“两位若不见外,我等共桌把樽一聚,如何?”
    “九纹龙”连捷道:“会不会扰了您等数位,宗盟主?”
    宗元甲道:“我等数人,也是酒中聊谈而已。”
    “跨海虎”饶猛听到这话,就吩咐店伙将桌上酒菜移向邻桌。
    宗元甲将“金戈双卫”,梅家姐弟,和“开碑手”尤杰等五人,替饶猛、连捷引见介绍一番。
    众人围桌坐下,“铁背熊”孟达眨动两颗圆滚滚的牛眼,向饶猛问道:“饶英雄,你刚才说一口气咽不下,是怎么的……人家欠了你,该了你,少了你些什么?”
    “九纹龙”连捷慨然道:“非欠,非该,非少,孟护卫,我义兄弟两人,为了铲除江湖败类,但技不如人,想不到反败落在对方之手……”
    剑眉微微一轩,宗元甲道:“连兄所指‘江湖败类’,是何等样人物?”
    “跨海虎”饶猛接口道:“这是一股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盗匪,盗寨扎在离此‘百里亭’不远的‘藏龙坳’……”
    这一听,宗元甲已猜出是哪一回事,道:“你两位所指的敢情是九龙岗之麓,离此六十里,‘藏龙坳’中的一座‘刀马寨’盗寨?!”
    “九纹龙”连捷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刀马寨’这股盗匪——匪首‘狼影客’卓云一身武技十分了得,手下那批牛鬼蛇神,也不可等闲视之……”
    朝桌座上“开碑手”尤杰等众人回顾一匝,宗元甲道:“我等六人就是为了敉平‘刀马寨’这股盗匪才来这‘百里亭’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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