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门徒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五十一章贪念未已
    那人缓缓自阴影处踱出,于是,在隐约的灯光下,将他那含有一股诡异神色的面孔,十分清晰的展露在江青眼前。
    其实,这人便是不自行走出,江青亦早已看出此人,这不是别个,正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寒戟商固!
    江青警觉的将小娟儿牵到身后,冷淡的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会泽一别,不料又在此地与阁下见面。”
    商固双睛微转,满脸堆起一层令人厌恶的佯笑,拱手道:“嘿嘿,在下老远便看出是江兄,还道是在下目光错觉,及至行近一看,果然不差,故而贸然出言……”
    江青冷笑道:“江某不会在意,阁下行迹一向便是如此——乘虚而入,稍沾即走,不是么?”
    商固知道江青言中有刺,他故做不察,哈哈笑道:“江兄言重了,嘿嘿,言重了。
    在下适才出言,乃是玩笑之意,江兄大量,想不至为此区区小事,心生不愉吧?”
    江青心中忖道:“这‘武林寒戟’缤云戟商固。虽然名貌极为响亮,是武林中顶尖人物;但此人心性却甚是卑鄙,从他乔装扒窃,假意与自己亲近,会潭郊外林中,篾探自己行动等事看来,便可证明。而且……哼,自己当日临溪嗽洗之时,向自己突施辣手的怪容。亦必为此人无疑,他的衣衫不是被自己撕裂了么?当时露出来的,正是这小子原先穿着的那件银衫……”
    寒戟商固,为人阴沈险诈,工于心计,他一见江青面色不对,眉头微皱之下,已装出一付诚恳的神态,将语声尽量渗人情感的成份,低声道:“江兄,你莫非对兄弟有着什么误会么?兄弟甚为钦仰兄台平素所行;若兄台对兄弟我有什么看不过的地方,尚请直言指出,以便兄弟亲向兄台解释,茫茫人海,难得知己,兄弟虽痴长几岁,却对兄台仰慕甚切,彼此之间,何妨开诚相见?”
    江青自下山以来,经历的险恶场合可说太多了,而江湖中的狠、诈、诡、毒。他也得到深刻的体会,凡是人,只要你属于那一个环境,你便终究会熟悉你这个环境的情况与惯性,那怕你初时只是一个天真得令人摇头的雏犊,而这只是一个时间与接触多少的问题罢了。
    商固此时的形态,在江青眼中看来,觉得十分可笑,江湖中充满险诈,而商固不过仅是此遇中手法较高的一个而已。
    但是,江青并没有点破,他这时故意放松面部紧板的肌肉,笑道。”阁下多心了,江某并无误解阁下之意,阁下忽出此言,倒令江某好生汗颜,呵,江某几乎忘了,阁下与金衣帮所结之仇怨,未知是否化解?”
    寒戟商固一见江青态度忽然转为和睦,不由心中直在打鼓,他模不透对方;这些日子来是变得世故了?抑或仍似以前那么纯挚?
    也就是说,他不知道江青态度的转变,是伪装的,抑是诚恳的。
    但不管如何,这时已没有时间容他再去揣测了,他豁然笑道:“好,好,江兄果然不愧为武林中新起雄才,性格之豪爽磊落,更令兄弟佩服无已,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前面有家酒楼,今夜便由兄弟作东。咱们痛饮一番,顺便一诉别情。”
    说罢,不容江青推辞,已大步近前,亲切的搀着江青手臂,直往前面那条热阔喧哗的大街行去。
    江青心中略一忖度,已并肩与他偕行,他左手牵着小娟儿,右掌却暗地蓄备功力,以防万一。
    三人十分热络的走在一起,江青与商固二人,并不时沈声谈笑,状至亲昵,外人看来,准会以为他们是一对相交有年的老朋友,谁又会知道二人各怀警惕,正互相防备着对方呢?
    小娟儿拉着江青的手掌,稚气的道:“江爷爷,你的饭量可真不小啊!在家里才吃完,又要到酒楼去吃。江爷爷。待会为小娟儿叫一盘‘油炸鸡块”好吗?小娟儿最爱吃鸡腿……”
    江青正待答话,寒戟商固已笑道:“好伶俐的乖娃儿,稍停不但为你叫来一盘炸鸡,再给你叫一大碗莲子粥,莲子粥是甜的呢!好吃极了。”
    小娟儿一阵欢呼,小嘴一咧,嘻嘻笑道:“这位大叔,你真好,小娟儿第一次认识你,便由你请客,真不好意思……”
    小娟儿一声“大叔”,叫得商固一怔,他这时才想起。江青仅得二十几岁,这女孩子为何竟低他两辈?。他所带的这女孩子,却又是何人的姑娘?
    商固一滋牙,有些尴尬的一笑,想道:“这丫头叫江青爷爷,叫自己大叔,如此自己岂不成了江青的晚辈了,这是怎么个论法?”
    江青暗里窃笑,忖道:“商固这小子自来油腔滑调。阴刁无比,让小娟儿触触他的霉头也不坏,他现在对自己如此热络,却不知又怀着什么鬼胎?”
    想看,三人已行近眼前一家十分堂皇的酒楼廊下,在店小二殷勤的招呼中,学步上楼。
    落坐后,寒戟商固着意要了好些十分珍罕的菜肴,更令店家送上两壶好酒。
    小娟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的向四周望着,好似对这家酒楼的一切,极有兴趣。
    商固微微一笑,道:“此乃兄弟首次与江兄小酌,粗菜淡酒,实在不成敬意,日后必再重……”
    江青双目平视,神色沈静,说道:“商兄客气了,在下已经用过晚膳,商兄又点了如此多的佳肴,在下肚子实在容它不下,徒令商兄破费。”
    商固连道不妨,在他充满佯笑的细迷双眸中,却隐约射出了一丝贪婪的目光,有意无意望向江青肩头。
    江青虽然表面十分随和。暗里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早已集中精神,不露一丝痕迹的戒备看身侧这位武林中盛名炬赫的一代高手。
    商固向他肩头闪烁的一瞥,江青已自警觉,一股本能的感应告诉他--对方可能正在窥伺他那柄互古神兵——金龙夺!
    江青在心中暗暗冷笑,忖道:“自己自出道以来,至今尚未用过兵器,甚至连拜兄及蕙妹等人也没有见过。但是,武林中却有部份人物,知晓自己曾在那紫龙秘穴内得过一柄梦寐难求的神物金龙夺,商固这厮想亦听过传说,哼!凡是天下珍罕之物,这位仁兄好似都想插上一手,据为己有,不过,他想动自己的脑筋,却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其实,江青昔年于阴阳崖底,紫龙秘穴内所得的那柄金龙夺,自他下山以还,便从来没有离身一步,嫌那原先盛夺的“晶雪玉盒”太过惹人眼目,故而初时仅以“火云衣”
    披风相遮,挂在身后,后来他觉得如此神兵,锋芒太甚,容易引起一般江湖人物窥伺,便剪了一段黑绸,将金龙夺密密包好,仍旧背在身后,食宿不离。
    这时,江青浅啜了一口店小二送上的香茗,寓意深长的一笑道:“商兄,还记得在下那件奇宝万钻朱兰么?”
    寒戟商固暗中一震,佯笑道:“啊!舍非兄台提起,兄弟几乎忘了,兄台真是有福之人,这万钻朱兰价值连城,得此宝,可谓终生食用不尽,不过,兄台却须加意提防,目前江湖道上,垂涎此宝之人,却不在少数……”
    江青暗自冷笑,心想:“这小子真是说得出口,只怕自己第一个要严密防备的,便是你这位武林寒戟商固大英雄。”
    他口中却道:“商兄,记得数月之前,商兄曾于会泽城外,荒林之内,告诉在下,说这万蛮朱兰,除了其本身弥足珍贵,万金难求外,尚另有一宗奇异之处,未知经过这些日子的探寻,商兄可查明这另外一宗异处为何么?商固面色一转,双目微翻,正在暗中沈吟,江青已微微一笑道。”若是商足未曾探出,在下却得悉了一些眉目……”
    这位武林寒戟两眼骤睁,有些急迫的道:“是么!这万钻朱兰确有其他异处?啊,想不到已被兄台探悉。”
    商固一言出口,发觉有些不对,急忙强笑道:“兄弟是说……嘿嘿,是说江兄果然聪慧无比,兄弟在江湖上白闯了二十年,却比不上江兄消息来得快捷……”
    江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但是,若仔细去分析他这笑意的因素本质,我们便可以发觉,其中实含有讽刺及不屑的成份在内。
    江青知道,早在江湖上盛传那株万钻朱兰出现之时,商固便已知晓这件奇宝的各种好处,但是,在江青得手后,商固却不愿向江青说出,更在事后蒙面向江青突袭,以求达成目的,其用心之阴险狠辣,是十分明显的。
    商固如此一说,江青已以一种淡漠的口气道:“商兄谬奖,愧不敢当,在下承拜兄红面韦陀战千羽相告,得知此珠钻之上,尚嵌有‘避水’‘蹈火’‘轻尘’三粒奇珠,功效神异,旷世难求……”
    寒戟商固故作恍然之状,啊了一声,但是,他双目中所透出的颓然神态,却掩不住他此刻的失望与悔恨。
    这时,一傍的小娟儿忽然拍着小手道:“好极了,小娟儿的油炸鸡与莲子粥已经送来了!”
    果然,一名肩上搭着抹布的店小二,双手端着菜盘,正穿过坐满食客的过道,向三人桌前行来。
    店小二将菜肴摆在桌上,又忙着张罗去了,商固尽量掩饰自己心头的失悔,为小娟儿狭了一只酥脆的鸡腿,笑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来,大……大叔请客,你先尝尝这油炸鸡腿做得如何。”
    小娟儿谢了一声,说道:“商大叔,我叫战娟,我爷爷便是红面韦陀,大叔,你一定也认识我爷爷吧?”
    商固连忙点头,忖道:“好家伙,中原武林道上盛名值赫的大侠,杭州地面屈首一指的人物,红面韦陀战千羽,竟也与江青义结金兰。妈的,看情形,这小子现在人面极广,举止讳莫如深,又有这个老不死为他筹幄一切,想动脑筋打他的主意,可就不简单了……”
    原来,寒戟商固因事来到杭州,而他对江青身上怀有的两件异宝——金龙夺与万钻朱兰,一直耿耿于心,未曾忘怀,因此当他无意中遇见江青之时,便急速打好主意,伪装出一付和善热情之状,上前招呼搭讪,用出一切拢络手法,想获得江青好感,以便伺机夺取这两样宝物。
    但是,目前他却等于在无形中失败了,这固然是江青的机警与历练所造成,而他近来在武林中如旭阳东升的威望,也是促使寒戟商固心存顾忌,不敢明目张胆正面相强的主要因素。
    小娟儿那知她的江爷爷正和这位商大叔明争暗斗,眼前肥美可口的鸡腿,甜腻芬芳的莲子粥,已占去了这小妮子的嘴巴和思想。
    寒戟商目这时暗中想着心事,一面又殷勤的向江青劝酒布菜,现得十分热络,江青却知道,商固心中,这时必然不是滋味。
    他故做亲热的一拍商固肩头,笑道:“商兄,在下那株万钻朱兰,已经藏到一处极为隐密之所,决无失闪之虑,到是在下那柄金龙夺,却随身携带,只怕有意谋取在下这柄兵器之人,更比垂涎那万钻朱兰之人来得多!”
    商固心中一喜,又萌贪念,他哈哈笑道:“不错,倒是须要小心,只是兄台功力盖世,登峰造极,等闲武林人物,却决不敢做非份之想哩!”
    江青奇异的一笑道:“是的,不过,若非等闲人物,恐怕便会有此非份之想了。”
    商固问言之下,干笑一声,暗骂道:“狗小子,任你艺能再高,却也唬不住老子武林寒戟,恁般说话,不是等于讥诮于我么?”
    其实,商固算是猜对了,江青果然便是此意,在说话中暗暗讽刺对方。但是,这也不啻是一种变相的警告。
    武林寒戟-缤云戟商固,不但武功卓绝,为人更是老好巨猾,若非他利欲熏心,便会早已察觉江青先前言中之意,已将他心事看穿,他此刻始才觉出,却已被江青调侃多时了。
    这时,江青举箸狭了一块炸鸡,津津有味的在口中咀嚼着,连声唔唔称赞,看得商固啼笑皆非,只得寻着壶中老酒出气。
    江青咽下鸡肉,说道:“商兄,在下尚是首次来到余杭,记得商兄昔日曾有愿为在下引导之言,不知商兄稍停能否偕在下等一游此江南名城之夜景?”
    寒戟商固用力颔首,道:“光荣之至,便由兄弟做为识途老马,嘿嘿,这座江南名城,兄弟却是经常往来哩!”
    江青连忙谢了,斜目一瞥身傍的小娟儿,只见她吃得满嘴油腻,正眉开眼笑的用汤勺去吃面前的莲子粥。
    寒戟商固这时忽然一笑,向江青道:“江兄,前面桌上,有位兄弟的一位旧识,且请稍候,容兄弟前往招呼一番。”
    江青笑道:“请便,在下于此等候便了。”
    商固含笑起身,大步行往一面用屏风隔绝的座位之后。
    于是,一丝冷漠的笑意,已浮在江青咀角,他忖道:“那屏风虽是一层轻纱,却看不清内中所坐之人,而这商固与自己等人坐于此处甚久,为何到如今才发觉有其旧识在此?哼,定是这厮早有帮手相随,暗中监视自己与他晤谈情形,以作策应……”
    但是,江青却猜不透,商固此刻离座前往,到底欲和他同道人,传递什么消息。
    他适才所以要商固同伴二人游览街市夜景,其意不过是暗相示,自己并不畏惧对方心存不轨,并有一种轻视的意味。
    江青这时早已暗中戒备,表面上却仍然悠闲自如,随意饮用着面前丰富的酒菜。
    片刻后——
    寒戟商固已带着满脸虚伪的笑意,自屏风后转出,行至桌前,双肩微耸道:“唉!。
    在外面闯荡,一些无谓的应酬必得敷衍,真是令人厌烦,江兄不知有此同感否?”言下大有无可奈何之意。
    江青一笑道:“商兄乃为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寒戟,日常交往,必然繁忙。在下么……
    却差得远了……”
    商固听出江青言中有刺,却不动声色,强笑一声,连干三杯。
    不多时,各人已自酒醉饭饱,商固招来店家,结过账后,偕江青与小娟儿步下褛梯而去。就在二人身形,始才隐没梯口之处,那以屏风隔绝的座位后面,已神色自若的行出两个中年汉子来。
    这两个人俱是身着一式宾蓝色长衫,头戴文士巾,但是,自那两张精练慓悍的面孔上,却流露出一股无法掩饰的江湖习气。
    二人望着梯口,相互一瞥,已大摇大摆的跟了下去。
    这时,江青与商固等人,已步出酒楼大门,行至灯火辉煌的街道之上。
    江青牵看小娟儿,爱怜的向她道:“小娟儿,你困不困,想回去睡觉么?”
    小娟儿一鼓小咀,黏在江青腿上,道:“我才不累呢,那能想困。哼!江爷爷,你不知道小娟儿是出了名的夜猫子呀?”
    江青哈哈一笑,道:“不论你累也好,不累也好,回家后,江爷爷这顿埋怨,只怕是免不过了。”
    商固这时正好将向后张望的眼神转了过来,装做十分关注的道:“小妹妹,若你困倦,便先送你回府上休息好吗?嘿嘿,累坏了身子,可不是好玩的哩。”
    小娟儿不依道:“我才不哩,好不容易跟江爷爷溜出来一趟,只是吃了一顿就回去。
    哼!小娟儿才不这么傻……”
    各人一面谈笑,一面缓步向前游逛——而其实,只有小娟儿,一个人是在真正的游逛。江青在浏览中,极为谨慎的向四周察视,自然,他尽量不让身傍的商固发觉他的举动。商固亦好似有着什么心事,一面与江青说话,双手却有些不安的互相搓揉着。
    他这个微小的动作,已被江青看在眼中。江青知道,只有当一个人在面临着一件重大而紧张的抉择前,往往才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微小动作。
    江青心中急速的忖道:“看情形,商固这厮好似有意与自己来一次正面摒斗,而其目的,想是在自己那柄金龙夺上,唉!。这小子真是有些不知自量……”
    想着,三人已行至一条横巷之傍,这条横巷十分深沈宽大,虽在闹市之中,却现得甚为黝黯寂静。
    寒戟商固又有意无意的回头一瞧,忽然惊呼道:“咦,那不是红面韦陀战兄么?”
    江青闻言之下,心中虽然有些奇疑,却仍然直觉的回头望去。
    于是——
    在他回头的同一时间,寒戟商固已闪电般向他背后脊椎十二环结戮出九指,左掌却倏然折向江青身傍。江青怒叱一声,身形宛如水中游鱼,奇异的微一转折,已贴地面不足一寸的空隙飒然射过。
    江青万万估不到商固用心,竟然如此歹毒,他骤觉背后锐风袭来,一股本能的反应,已促使他向前急跃三步,右掌迅速自胁下反扣而去。
    江青应变之快,还攻之急,已足以骇人听闻,奈何他事起仓促,又是反手出击,在威力与时间上,已是差了一线!
    而高手较斗,便是这一线的细微差异,已足可分出胜负!
    寒戟商固武功之高,可列为武林中之顶尖高手,他淬然歪难,又是占到敌人背后的有利地势,出手之下,威力凌厉无匹!
    江青适才跃身还攻,一声尖亮的惊呼已蓦而晌起,而他左手随即一轻,小娟儿已被商固劈夺去!。
    江青不由大暍一声,双目怒睁,身形似旋螺般急转,随着他身形的旋转,一连串的掌影,已如惊雷骇电般泻向商固而至。
    但是,商固却狂失一声,左手紧狭着小娟儿,在瞬息间掠出五丈,窜入横巷中的暗影之内。
    江青睹状之下,惊怒交集,目毗皆裂,他大叫道:“商固,你逃不掉的,任你走到天崖海角……”
    语声摇曳空中,江青已似一阵平地忽起的狂风般,尾随商固追去。
    但是,当他身形才掠出不及三丈,黑影中已忽然飞出一蓬银芒闪闪的暗器,搂头盖脸的急罩而来。
    这蓬陪器来势之决,所分布面积之广,足以题不出墉放暗器之人,为此道中之大行家!随着这蓬暗器的袭出,横巷之外亦吶起一声暴喝,六支燕尾铜梭,亦宛似流星陨空般,呼啸着袭向江青背后。
    任江青功力如何深博,对这两股来势凌厉的暗器,亦不能毫无顾忌,他怒哼一声,双臂急振,瘦削的身躯已台然拔升三丈高!
    伏身暗处之人,亦好似为江青这深奥精绝的身法所震,微“啊”了一声,另一蓬彷若银针般的暗器,又随着疾射而出!
    他在空中略一盘折,顾不得再去寻找那在暗中向他偷袭之人,单臂挥处,已如一头巨鸟般向前扑去。
    经过这一阵极为短暂的耽搁,寒戟商固的背影,已模糊到有如水中淡月,荡漾飘忽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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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青黄双绝
    江青将一口先天真气,急速在体内循流催动,身形宥如脱弦流失,以匪夷所思的快速,连续闪射而出。
    这条沈寂的横巷,十分深邃黑暗,江青被适才伏身暗处之人,几番截击,虽然倾力追赶,但却失去了寒戟商固的踪影。
    他急怒交加之下,冷汗急冒,任他此刻怒火沸腾,目毗皆裂,却又有什么用呢?
    江青急速展开身法,沿着横巷往前淌下,口中边大叫道:“商固,想不到你空具盛名,行为竟然如此卑鄙无耻,姓商的,你有骨气便出来与江某正面一拼,狭着一个稚龄孩童相胁,也算是英雄人物么?”
    愤怒而宏亮的语声,在横巷中回荡反应,复又袅袅消散,商固的身影却仍然没有发现。
    这时,江青已来至这横巷未端,黑暗中,可以看出左右分出一道岔路,向两傍伸展而出。
    因为左右难决,使江青一时怔在当地,有些措手无策,他估不透寒戟商固,到底将小娟儿掳去后,是从那条岔道离开的。
    他满口钢牙,咬得格格作晌,英挺的面孔,因为焦急与愤怒刻划出一条,令人惊慑的线条。
    正在这时……
    一声清冷的笑声,忽然起自左面的岔道暗影中,这笑声有如一只尖锐的利锥,蓦而刺了江青的耳膜,虽然仅是如此淡漠的一笑,已足可令人心旌震荡。
    笑声没有再起,宛似一根绷得太紧的钢弦,拉了一个尖音,便冥然消失于太空。
    江青心头微惊,面孔上镇定逾恒,他目光向四周极快的一扫,注定适才发出笑声的地方,脚步乃缓靠向墙角。
    片刻后……
    一个手摇金骨扇,身穿青色懦衫的中年书生,已自黑暗中缓步行出,形态现得潇洒之极。
    江青目光锐利无比,能在暗中视物,他双目微拢之下,已不由全身一震!
    只见这中年书生,面如冠玉,剑眉斜飞入鬓,眉心正中,却有着一块菱形的疤痕,举止在沈练之中,尚带有一股雍容慑人的气度!
    在江湖上,似这青衫书生形态打扮,乃是表示昆端派中人。
    但是,江青卸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在此时此地,忽然遇上这昆扬派中有名难缠的人物。
    这可是应了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的俗语了。
    江青在心中极决的忖度了一遍,星目中射出湛湛神光,他长长吸一口气,然后,紧抿着嘴唇,大步向外行出。
    青衫书生这时立足不动,脸上浮现着一层揶揄的笑意,炯然注视着江青,手中描金骨扇,“涮”的一声收拢。
    江青被对方这轻视的形态,激得怒火突炽,但是,他终于又忍耐下去,毫不移动稳立原地,冷然瞧着对方。
    于是,那青衫书生又“涮”的一声将手中骨扇张开,轻淡的道:“昆仑寒士,荒山穷懦,青衫客展平便是在下。”
    江青剑眉微挑,冷然道:“邪神传人,武林草莽,火云邪者江青乃是区区。”
    二人语虽平淡,却俱是话中带刺,可谓针锋相对。
    青衫客展平晒脱的一笑,嘴角微撇道:“久仰大名,如雷贯耳,江大侠名扬武林,果然不是虚得,今日一见,确有超人之处。”
    江青知道对方的表面恭维,实则暗贬,他毫然惧色的道:“抬爱过甚,受之有愧,江某无才无能,仅对克己客人一道,略有心得。”
    他此言之意,讥诮极大,乃是暗指昆仑一派,如白马红绫等人,仗着派中威势及己身所学,处处咄咄逼人,傲慢跋扈。
    青衫客展平是多么世故?江青此言,他岂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随着江青的话声,展平那两道斜斜飞起的双眉,已往上一竖,眼中煞气隐射,他哼了一声,冷峭的道“江青,吾等无庸绕着圈子说话,阁下以前所为之事,都是克己容人,正大光明的吗?”江青知道展平所指,乃是以前自己在丹阳城中折辱白马红绫之事。
    他踏上一步,傲然道:“江某以一敌二,未用暗器,没有帮手,更是堂堂叫阵,请问尊驾,这又何失光明之处?”
    青衫客展平料不到江青言词之间,如此锋利,不由微微一窒。
    江青又冷笑道:“白马冰心司徒宫先行挑衅,出言辱及江某垫友,金发红绫赵莹复暗中出手,淬袭江某背后,更抬出贵派盛名,威胁江某,对付此等张狂之辈,江某尚自认手段太过仁慈。”
    青衫客展平眉心之中,那块菱形疤痕,突然泛起一层红光,他气极笑道:“好极,依阁下之言,我昆仑一派弟子,非但全无是处,在断臂受辱之下,尚该肉袒负荆,向阁下跪求恕了?”
    江青知道在目前形势之下,欲想善于罢休,已是不可能之事,他将心一横,狂笑一声道:“尊驾果然是快人快语,虽不中,亦不远矣。”
    青衫客晨平不由气得混身微战,厉声道:“好,好,二十年来,我展平尚未见过如阁下这种狂妄自大之人,真是令我展平又多见了一次世面!”
    江青早已暗蓄功力,分布于全身四肢百骸,他不屑的道:“不错,也叫妄自尊大的昆仑派见识一下,武林中尚有不受威武所屈之人!”
    他话声始停,一个清雅的语声已自右侧响起道:“好骨气,江大侠如此雄风,确可称尊武林,横行一时了!”
    江青闻声之下,已为发话人语声之中,那充沛的中气震得心头一跳,但是,他面上依然平静如常,冷冷一哂道:“又是那一位道上朋友?躲在暗处张牙舞爪,不嫌有些小家气么?”
    江青虽在向那右侧之人说话,身形却未转动,甚至连眼皮子也不撩一下。
    那清朗的语声又复吶起,里面却已含有一丝无法掩遮的怒意:“人道火云邪着手上功夫厉害,据老夫看来,哼!嘴上的功夫也不稍弱,老夫昆端贫袍书生,想阁下有个耳闻吧?”
    江青心腔一阵急跳,忖道:“这黄袍书生,必是金发红绫生身之父赵三忌了,想不到声威炬赫的‘青黄双绝’皆于此时来到这里……”
    想着,他已缓缓转身,傲然笑道:“今日真是盛会,昆仑派素享盛名的‘青黄双绝’竟同时现身于此,只是,不知是否为了区区一人?”
    江青说话间,已看见右侧岔巷中,这时正站着一个身穿黄袍,形态文雅的长髯老者,这老者一副文士打扮,面目在清痽中,流露出一股瓢然出尘的气息。
    但是,此刻的另外一件事,却使江青心中喜出望外,原来在黄袍书生赵三忌的身傍,正立着那神色尴尬的寒戟商固!
    商固手中,尚抱着静卧不动的小娟儿,看情形,必是他适才遁身之际,乘机点了小娟儿的睡穴。
    江青正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这寒戟商固,为何会与昆仑派的“青黄双绝”同路,黄袍书生赵三忌冷硬的一笑道:“老夫等自酒楼之中,跟随阁下至此,又亲眼看到阁下与寒戟商固兄互展绝学,商兄好似有些心急,勿勿遂去,老夫却是冒昧,又专程将商兄请回,以作见证,想商兄不会心生不愉吧?”
    他说到这里,已转过头去,向商固露齿一笑。
    寒戟商固将小娟儿夺在手中,他之所以急着逸去,只是想借着小娟儿为人质,好向江青索求宝物。
    那知他堪堪跃出这条岔巷之前,早已被伏于暗处的黄袍书生与青衫客截下,请他回头为二人与江青之比斗,作一见证。
    青黄双绝虽是“请”,其实就等于要胁,寒戟商固如何会看不出来?
    若依他一身所学,却也不至于畏惧青黄双绝之中的任何一人,但是,商固却滑得出油,他知道若自己贸然与青黄双绝翻脸动手,则不啻得罪了昆仑全派,而声威赫赫的昆仑派,却不是寒戟商固一己之力所能抗拒得住的。
    商固更模不透青黄双绝为何会突然至此?。他深恐二人会与江青联成一气,但又不能一走了之,只得硬着头皮,回来作这十分不是滋味的“见证”。
    其实,青贫双绝所以会出头截住商固,乃有其原因,一则二人已看出江青与商固之间的明争暗斗,逼回商固,可以在必要时利用他与江青再起拼斗,二人可坐收渔人之利;再者,青衫客展平与红面韦陀战千羽乃是素识,以他名门大派的身份来说:却也不能柚手友人孙女被人掳走而不顾,有这许多因素,才造成眼前这尴尬的场面。
    而这又景是江青与商固二人所能知晓的?
    此刻,青衫客展平冷峭的一笑道:“江大侠,阁下诚然功力卓越,有展某与我师兄二人;只怕亦够得上侍候阁下了。何况更有寒戟商固在期待与阁下了断一番呢?”
    展平这几句话,确是十分厉害,他这轻描淡写的一说,已等于将江青与商固间的旧恨,重新挑起。
    寒战商固心中暗骂一声,表面却只是苦笑一下,他十分清楚,凭自己的功力,可以敌住青黄双绝其中之一,但是,若二人联手合力,他却无法制胜了,何况;更有对他咬牙切齿的江青正在眼前呢?
    商固再三考虑之下,只有强捺心头愤怒,发作不得,他暗付道:“好,狗娘爸的青黄双绝,错过今天,咱们以后那里遇上那里算……”
    江青这时冷眼望看面前形势,心中自有数;他故作忿然之态,狠狠瞪了商固一眼,沈声道:“那么二位果然是专诚冲着在下而来了?”
    黄袍书生赵三忌冷鬓:“阁下最好不要装聋作痴,阁下击伤老夫师侄,折辱小女,这些仇怨,昆仑派罔然不顾;只怕天下虽大,今后再然我等立足之地,老夫与展师弟,千里迢迢赶至中原,正是为了寻找阁下,讨还公道。”
    青衫客民平亦酒然接口道:“料不到阁下名气如此之大,更与展某旧识红面韦陀为金兰之交,哼!这却省去吾等不少麻烦,所以略作探寻之下,便知悉阁下大驾何在了。”
    江青双手互搓,说道:“二位既有意混淆黑白,寻找江某报复,那么,展大侠与江某拜兄之情,大可不必再提,以免二位难于下手,是么?”
    青衫客展平神色一变,怒道:“江青,你道展某是凭借红面韦陀之声誉,至余杭地面寻你么?”
    江青哼了一声,夷然不惧的道:“岂敢,岂敢,红面韦陀那及得上昆仑青黄双绝的威望于万一呢?”
    这时,站立一傍的黄袍书生赵三忌,已向前踏上一步,面如寒铁般道:“江青,不论阁下武功如何高强,交游如何广泛,但在丹阳城折辱吾派弟子之罪,今夜必须交待清楚。”
    江青将首微昂,傲然道:“昆仑派唬住别人,却唬不倒江某,二位自认有此能力,那么不妨一试,如有兴致,二位一同出手更佳。”
    他不理已经气得面色全变的青黄双绝,又向窘立一傍的寒戟商固道:“如果商大英雄有兴,亦可参加游戏,游戏,尊驾等盛名之下,到底有什么出类拔萃的绝活?江青领教之心,渴望已久,今日倒是机缘巧合,适得其会哩。”
    青衫客展平强忍怒气,摇着手中描金骨扇,表面一派斯文的缓步向前,口中道:“罢了,区区恭敬不如从命,便首先一试阁下身手,看看阁下技艺,是否也如口齿一样的犀利惊人!”
    须知昆仑派的青黄双绝,乃为昆仑掌门人明禅大师的师弟,武功造诣、已在江满上久负盛名,寻常武林人物,莫不敬畏有加,闻风退避,而江青竟然出言向二人同时挑战,而且,更连炬赫一时的武林寒戟商固也一起算上,他这份狂傲,实足令人咋舌。
    展平的神色,随着他逐渐行近的脚步,已转为冷峭无比,夜影中,闪耀着他手中骨扇微微幌动的光彩,有着一股无形的慑人力量。
    江青双目骤睁,冷哼一声,不待展平近身,已闪留般向前错出五步,几乎在他进步移身的同一时间,向青衫客展平攻出九腿十八掌!
    攻势之快捷凌厉,已使右侧的赵、商二人、同声惊呼出口。
    青衫客展平但觉对方微一闪幌间,一片掌山脚影,已有如潮水骤涌,忽自四面八方笼袭而到!
    这片掌腿连衡的攻势,几乎已将这横巷左近的空间全然递满,而没有任何一丝可资反击的空隙。
    展平心头微震,单手一插折扇入怀,并同时疾出二十一掌,双腿旋处,向后猝退三步!
    江青一击之下,稍占上风,他狂笑一声,大翻身,右如鬼魅般向后飘掠,须臾之间,又向正惊立一傍的黄袍书生赵三忌、寒戟商固二人各自拍出八掌。
    赵三忌大喝一餍,双肘奇异的抬起,画了一个半弧,脚步已微妙的移至江青左侧三尺。
    寒戟商固料不到江青说打便打,真敢同时招惹三人,他仓促之下,慌忙向后退出七步,顺手将昏睡不醒的小娟儿置于地下。
    而在这微小的空间里,青黄双绝二人,已与江青星飞电转般战在一起。
    商固眉头一皱,忖道:“江青乃为自己今后最大劲敌之一,此事之后,这厮必然不会与自己善罢干休。也罢,目前如能借着昆仑派青黄双绝之力,将他除去,日后亦可给自己减少一患!”
    他双目中杀机顿显,双掌微扬,身形抢进,向江青戳出十三指。
    休要看轻寒戟商固这迅速戳出的手指,他不但已将双臂真力,全然贯注指下,而更将他名震武林的“缤云戟法”融汇在指中使出,威力之大,实足惊魂动魄。
    江青骤觉背后劲风袭来,怒叱一声,身躯忽然暴缩一尺,在商固十三指全然落空之下,一溜闪耀的星形精芒,已如一连串的火花般飞到商固胸前。
    而在此时,另外一圈圈仿佛满月也似的银弧,亦含着罡烈的劲风向正揉身逼进的青黄双绝袭去。
    青衫客展平沉喝一声,吸腹凹胸,硬生生的退出两步。
    黄袍书生却在一阵清啸中,有如一只黄鹤般冲天飞起六丈之高,在空中作了一个优美的盘回。
    江青微微一哂,眼见寒戟商固已倏而挥出九掌,迎击自己施出的“银月寒星双环式”,来势之疾劲,亦非同小可。
    忽然嘿声吐气,瘦削的身躯已蓦而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宛如失去引力般,虚浮的飘起三尺。
    而在此刻……
    空中的黄袍书生赵三忌,已暴叱一声,展出昆仑派秘传心法“古鹰三擒式”,似一颗太空的陨星般,狭着无匹的劲力,自空中猛扑而下!
    江青冷冷一笑,浮在空中的身躯,已微妙的向侧傍移出六尺,赵三忌这猛烈的招式适巧迎上了正向江青攻来的商固!
    于是,赵三忌发觉了目标转移后,在紧急中闷叱一声,乃迅速将掌力引劈一边。寒戟商固却大笑连声,张力将挥出掌风折转方向,迫袭江青飘出的身形。
    青衫客展平这时正好离着江青最近,他大喝一声,双掌倏自胸前推去,昆仑派的“暮云手”已自施出!
    江青此刻已成了腹背受敌之势,他在不及人们眨眼的瞬息间,已疾速的将右足伸出,支在地面之上。
    于是,就在他脚尖始才沾到地面之时,身形已有如陀螺般霍然旋转起来,掌风、指力、腿影,随他身形的旋动,自各个不同的角度,有若平地风云般暴卷而出。
    青衫客展平大喝一声:“七旋斩!”
    他所发出的“暮云手”劲力,已在叫声中与江青的招式接触,于是,一连串的密响随之而起,展平的身形已微挫一步。
    寒戟商固却见机得快,“七旋斩”三字始才入耳,他已飘然闪出圈外!
    其实,若凭商固一身浑厚的功力,他虽然胜不了江青所展出的七旋斩劲道,亦可硬接一记,奈何商固心怀鬼胎,不愿在此种形势之下,做最为损耗内力的硬拼硬接,只想先作游斗,再相度情势,觅取时机。
    商固身形始退,江青已把握住这一线良机,将长离岛绝学七旋斩,淋漓尽致的施展开来。
    江青人本聪慧无伦,悟性又高,在他亲眼观摩了长离一枭施展过这套掌法之后,已更能体会出其中精妙之处,此刻使出,威力浩荡雄浑,竟然不在长离一枭本人之下!
    而且,最令青黄双绝及寒戟商固有些措手不及,却是江青渗夹在七旋斩法之中,间或使出的邪神当年秘技:“银月寒星双环式”“并天指”等绝学!
    他将这数种妙绝人寰的奇学,揉合使出,不但配合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而其威力之大,更有动天地,泣鬼神,石破天惊之势。
    这条深沉黝黯的横巷中,继续进展着这场足以轰动武林的高手拚斗,四条人影,有如四缕飘浮不定的轻烟,是那么轻飘,又那么扎实,在令人目眩神迷的纵横飞掠。呼啸的罡风,随着那疾如闪电的招式,充斥着四周每一寸空间,但是,除了间或的叱喝掌击之外,却听不见其中任何一个人的脚步声息。
    四人的激战,已逐渐接近了一百招。
    青黄双绝这时不禁又惊又怒,他们这时并深深的体会到对方那浩瀚如长江大河般的绵绵内力。而且,他们更觉得自己派中弟子竟然去招惹此人,实为一件愚蠢之事。
    青黄双绝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其理由是十分简易的,那就是江青所负的一身绝学在实际上,给了二人一个深刻的警惕!
    但世上之事,有很多却往往是在知道真相以后,已无法挽回了。
    寒戟商固一面倾力施展着平生所学,一面在心中暗呼侥幸,他庆幸自己没有过于低估江青的实力,更有昆仑派的青黄双绝为他先做档箭之牌。
    尽管这四位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在做着性命交关的殊死搏斗,丈许外的地面上,却仍安详而平静的躺着那娇刁的稚龄女孩……小娟儿,她沉沉的酣睡着,小嘴上好似在孕育着一个疑问,苹果也似的面颊上,时而起了一阵轻的痉挛,宛如在做一个梦,一个并不美丽的恶梦。
    但是,至少这场凶危的打斗,并没有感染到这纯真的女孩子身上啊!
    时间在紧张中溜逝,四人的比斗,已过了两百招了。
    江青越战越勇,几乎将他体内澎湃的精力;籍着他所袭出的神妙招式,充分的发挥出来,又十分有力的施展在三个对手身上。
    他那双俊目中,闪射着亢奋而激励的神光,双臂伸缩飞舞如留,腿影纵横中,绝招奇式有如狂流怒瀑,连衡不断的交织而出,将面前严密的布成一道无形气墙,并以无俦的劲力,猛然的攻击着三名功力卓绝,威霸一方的对手。
    青衫客展平仍然沉气宁神,谨慎的使着他仗以成名的“暮云手”,他此刻已在惊震中,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理了。
    但是黄袍书生赵三忌却怒发冲冠,双目圆睁,口中叱喝不断,身形有如一只发怒的巨鹰,倏扑倏落,凌厉的攻势有如排天巨浪,连绵不断的向对手施以最毒辣无情的打击。
    赵三忌在惊怒之下,已将他轻易不露的绝技“轮回掌”夹在“古鹰三擒式”之中,加力施为!
    “轮回掌”本是昆仑派镇山绝学之一,威力宏大,足以开山裂石,赵三忌又为昆仑派有数高手,盛怒之下,更是风云变色!与白马冰心司徒官相较,实在强出多多。
    江青依然毫无惧色,他这时已逐渐减少了七旋斩的招术,代之而出的,却是邪神嫡传的五大散手!
    邪神的五大散手,俱是狠伦天下的绝招,可以单独发挥,亦可以连贯使用。其狠、辣、毒、绝之处,实是令人寒心,在邪神一身绝学中,算得上是其艺业之精华。
    这时黄袍书生已在青衫客展平连出七掌的掩护上,轮回掌绝学,“善恶分明”“天应其报”“阿鼻狱火”三绝式,迅雷闪电般罩向江青面颊、右臂、胸前三处,掌风所及,更将江青全身一十七处重穴要脉圈入其中!
    江青略一闪动,先行避过自背后猝袭的寒戟商固三指,左掌倏然幻出一片扇形的精茔光影,右掌竖立如刀,猛然劈向黄袍书生颈项!
    这正是那腻大散手之一:“掌不及血”。
    锐利如削的掌风,强烈得几乎可以撕裂地面,凌厉的冲破黄袍书生身前深厚的护身罡气,一无所阻的疾然而入!
    而黄袍书生与青衫客展平攻出的招势,则在江青左掌闪幻如巨的精芒中,被化解了大半。
    这即是说,如二人发出的劲力,便有部份袭到江青身上,亦仅能使他略受创伤而已,但是,这个代价,却须要黄袍书生赵三忌的一条性命!
    高手相较,能识时审势,及辨别利害轻重,为第一要件。虽是轻微得不足计较,亦不肯轻易放过。
    于是,在极快的付度中,二人已判明了得失厉害,双双暴喝一声,撤身而退。
    在赵、展二人退身的同时,江青亦厉叱一声,身形暴转,双掌分自上下两个不同的方位劈出,奇异而狠辣的反攻背后游斗的寒戟商固。
    这又是邪神秘传的五大散手之一:“阴冥阳关”。
    商固但觉眼前白影微幌,两股强劲逾恒的厉风,如两柄巨锤,向自身上下要害同时袭到!
    这两股厉风的来势是如此凌厉,但是,却偏偏无法做适当的防护,他好似一个被判极刑的罪犯,被强而有力的刽子手紧紧狭持,明知那锋利无比的刀锋会自何处下手,却无法挣扎反抗一般。
    而邪神的绝技,其精妙深奥之处,却正在此点!。
    寒戟商固不由心惊肥颅,汗流如浆,蓦然狂吼一声,身形拼命向侧方跃去,一溜精光闪射的寒芒,紧随着他身形的纵跃,如灵蛇出洞般自其胁下反戮而出。
    原来,寒戟商固在惊惧之下的千钧一发中,已将他不遇强敌绝不轻露的“寒戟”使出。
    锋利的戟端,闪耀看森森寒光;眨眼间刺向江青喉头,来势之快,无与伦比!
    这就是商固名震武林的“缤云戟”法护身救命的绝着:“云环虹流”!
    也幸亏如此,始将江青逼得微微一窒,使商固堪堪逃过一掌之厄。
    此刻,人影疾闪中,青黄双绝又已大喝一声,分自左右猛扑而上,掌影有如腊月飞雪,漫天而落。
    江青长笑一声,不退反进,右掌食中二指微曲,运起“并天指”力,遥遥点向黄袍书生赵三忌“云门”“喉头”二穴,左臂却奇妙的自肘间弯起,撞向青衫客展平胸腹,一招两式,诡异辛辣之极。
    这时,寒戟商固惊魂甫定,代之而起的却是羞惭与愤怒,这也难怪,商固乃为当今武林之中,久享盛名的高手,但眼前却被新近崛起江湖的江青,逼得首尾难顾,狼狈不堪,这怎不使他羞愤欲绝呢?
    而一个人天生的自尊心与荣誉感,是无法做根本掩饰的,纵使这人是如何阴险或奸诈。
    商固这时大吼一声,厉色道:“江青,商爷与你誓不两立,今日不是你,便是我!”
    他发髻散乱,眼布红丝,语声未落,即形如疯虎般向江青猛扑而上,手中寒戟,抖成条条银光,仿佛无数颗流星划过夜空,自四方八方溜泻而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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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仇中结仇
    江青适才将青黄双绝逼得身形闪退,一片冷电精芒,已连绵不绝的自四周飞到,丝丝锐风,着体如削在仓促中,江青已看出商固所用的兵器,乃是一柄长约三尺,通体乌光闪烁的短戟。戟锋却发出一片青中泛白的寒光,有着一种令人肌肤起栗的感觉。
    江青知道,这必是对方名闻武林的兵刃“寒戟”。
    但是,江青并没有考虑自已是否须拔出兵器还击,他微微一哂,“天佛掌”法首招,“佛光初现”已倏而挥出。
    无数条掌影,在圈圈的圆弧中闪幌,层屑不绝的劲风,有如云霞满合般卷向商固。
    黄袍书生这时一抖双掌,正待重新加入战圈,睹状之下,已不由全身一寒,惊声高叫道:“小心,这是天佛掌!”
    叫声中,拼力击出一掌。
    寒戟商固骤觉一股至大至强的狂飙反袭而到,便觉得有些不妙,黄袍书生叫声入耳时,他已在一招“悠悠白云”中,舞起一片光墙气网,身形迅速倒射而出。
    这时,江青己身躯暴转,一记“金顶佛灯”,又如电光石火般攻向正自侧傍袭到的黄袍书生。
    十股剑形劲气,有如十条掣掠空中的晶莹银虹,带着咻咻破空之声,没有一分空隙的投向黄袍书生身前!咱黄袍书生细目怒睁,长须颤然拂动,大喝一声,已提足十成劲力,猛推而出。
    “轰”然巨震中,千股剑形劲气在空中微一闪掣,已然消逝无踪,江青身形微幌,黄袍书生赵三忌却已跄踉退出数步。
    在这两人内力硬拼的间隙袭,青衫客展平蓦然如鬼魅般欺身上步,拼指如戟,闪电般点向江青胁下七大重穴!
    寒戟商固亦沉叱一声,戟端抖成默点青芒,如满天花两也似,疾击敌人面孔五官七窍|出手之毒,端是令人惊骇。
    于是,在一阵鄙夷的狂笑声中,江青双臂有如蜂翼般猛挥急振,廋削的身躯已猛然拔空数丈。
    寒戟商固大吼一声,如影追上,锋利的戟端,闪幻不定,将江青两腿自膝以下,全然罩入都精光耀目的青芒中。
    江青凌空的身形,在骤然间如浪鱼滚波似的,在空气中做了一次疾速的翻滚,双掌宛如老僧合什,倏合猛推。
    这是天佛掌法第三招:“佛问伽罗”!
    随着他双掌的推出,四周的空气宛似被一股绝大的力量,在猝然间排除一空,沉重得有如一块千斤铁板,自空中猛烈的向下压落。
    这股力量的强厉雄浑,几乎已不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控制。
    寒戟商固面色大变,手中兵刃在瞬息间,舞起一片方圆五尺的深厚光墙,护住上身,左掌已倾力劈出一团劲力。
    青黄双绝亦不约而同的厉叱一声,疾如狂颬般飞扑江青,四只铁掌,奇幻无伦的同时推出。
    但是,浩荡精绝的天佛事法,那有如怒涛卷云般的无边威力,已在这须臾之间,向三人同时压到!
    无数股凌厉而威猛的劲风,夹在一片闪耀的青光中,迎拒着这片自天而降的罡气,周遭的气流,因而已起了一阵漩涡似的衡回激荡。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之后,随即响起了一片“哗啦啦”的对象倒塌之声,青黄双绝的怒喝声,渗合着寒戟商固痛苦的闷哼,组成了一曲混杂的乐章。
    江青这时双目大睁,精光闪耀中,他急速的一瞥躺在丈许之外的小娟儿,一丝宽怀的笑意,已剎时浮在嘴角。
    是的,这激烈的打斗,与横巷两傍被震倒的砖墙,并没有伤害到那天真的女孩子,她不是正安祥的甜睡看么?
    寒戟商固这时面色焦黄,右手虎口已裂,鲜血淋漓,左掌却一片黑紫,肿起甚高。
    原来,他已在江青那招“佛问伽罗”之下,被震受伤!
    按商固的一身功力,再加上青黄双绝同时出掌相助,本来可以勉强抵挡那第三招“天佛掌法”,奈何江青是自空中向下发力,在地位上先占优势,商固却是身形上踪,正好跟在江青身下,出手威力,自是减色不少,如此一消一长之下,商固在这雄浑的掌势之下,没有受到严重创伤,已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青衫客展平一见商固受伤,已不由心头一阵寒栗,但是,以他的名望来说,总不能一走了之啊!
    黄袍书生此刻沉喝道:“师弟,今日便是骨埋黄土,亦不能使昆仑派威望受损!”
    喝声中,黄袍书生已自砖石凌乱的地面上错步环身,袍袖一抖,“当当”一声轻响,一对长只二尺,银光闪闪的奇形兵器,已分握手中。
    这封兵器,乃是两只微扁平的钻状物体,顶端却各有一对燕尾叉刺,刺端精光点点,看来锋利无比。
    此乃黄袍书生赵三忌成名江湖的兵器:“燕尾钻”。
    赵三忌兵刃一出,面色已倏转凝重,目光紧紧注视尚在空中盘旋未落的江青。
    青衫客展平右掌一探,亦将怀中那柄描金骨扇取出,眉心中间的菱形疤痕,时而隐现红光,显然的,这两位昆仑派的前辈,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都已为目前战局的失利,而搬出他们压箱底的武功来了。
    江青冷然一哂,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又是一招“佛问伽罗”,猛烈的攻向青黄双绝!
    青衫客展平断喝一声,却步如闪电般转出三尺,左臂伸缩间,已迅速无匹的点向江青胸前“将台”“七坎”“期门”三穴,右手骨扇却带起一溜淡淡的金虹,划向敌人两臂相连的一十二处重穴。
    江青嘿然吐气,手中劲力,已在瞬息间加重三分。
    “劈啪”声响中,江青身形已斗然轻升两尺,青衫客却斜斜出去六步,青衫拂动,汗落如雨,呼吸更是急促异常。
    黄袍书生却不迟疑,沉叱一声,“燕尾钻”猝然划过空中,顷刻间向江青击出十六手。
    他出手之快,彷佛十六钻联成一次戮出,银光联结一线,凌厉之极!
    江青大笑一声,双掌齐挥,千股剑形劲气,飒然袭向黄袍书生赵三忌!
    黄袍书生须眉俱张,厉吼一声,大翻身,双臂疾展,嘶嘶破空之声骤起,条条寒光,有如一片纵横的光网,令人目眩神迷的飞出。
    青衫客展平亦适时而动,手中描金骨扇急起,点、戳、拍、扫,绝招迭出,变化莫测。
    于是,江青那瘦削的身躯,在一片光网,一溜金虹中,翻跃纵掠,忽而高冲折转,忽而贴地回环,他已将那套奇诡的“如意三幻”,发挥出最大的妙用,在两名当世高手夹攻之下,做着最潇洒与流畅的拼斗此刻,寒戟商固已经调息完毕,他缓缓立起身来,目光注视着眼前闪掠如飞的三倏人影,暗自忖道:“自已今日败辱受伤,大仇虽是江青这厮,但是,若没有昆仑派这两个老不死的软求硬迫,焉会,得如此难堪!”
    他目光一转,又想:“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江青这小子,总有一天会叫他知道厉害,妈的,目前青黄双绝这两个老杀才,正在与江青拼死拼活……嗯,自已不如一走了之,让他们鬼打鬼去,谁栽了对自已都有好处……”
    想到这里,商固乃默默将体内真气做了一次完美的循转,悄然沿着崩墙塌壁的暗影中向外移去。
    这时,江青与青黄双绝之战,已逐渐进展到白热的阶段。
    但是,任青黄双绝出手如电,绝招频出,却仍然得不到任何一寸进展。
    江青仍然循还不断的施展着“天佛掌法”的前两招:“佛光初现”“金顶佛灯”,间或挟有几记威力更盛的“佛问伽罗”,汹涌而出的劲气狂飕,彷若是一层层永无绝尽的波涛,将四周布成了一片深厚而严密的无形气墙,威势无俦的卷袭向青黄双绝!
    江青此刻正使出一招“金顶佛灯”,将青黄双绝二人逼得左闪右避,狼狈不堪,他一笑之下,目光无意间一瞥,却看到了正沿着墙角,悄然移走的寒戟商固!
    江青豁然笑道:“商大英雄,怎么选了那三十六着的最上着了?哈哈哈……难道连二位好朋友也不顾了么?”
    他说话间,已躲过黄袍书生侧攻而至的六钻。
    青衫客展平闻声之下,身形旋至一傍,目光扫处,亦看到了正自神色尴尬的商固!
    黄袍书生深恐自已若退下劝回商固,青衫客展平会独力难支,他一面急出九掌十一钻,口中边沉喝道“商兄,阁下此刻退去,未免有些不合江湖道义吧?”
    江青双掌一圈,分自两傍劈出,哈哈笑道:“什么叫江湖道义,商大英雄,阁下可见过它的模样么?可闻过它的气息么?”
    江青此言十分挖苦,他等于是说,寒戟商固对江湖道义向来不顾,甚之他根本不懂。
    青衫客展平在江青出言之时,已沉声不响的连续展出十九扇,劈出二十一当。
    青黄双绝二人,自与江青交手以来,便一直采取游斗侧击,迂回牵制的攻势,尽量避免与江青正面接触,此乃因为江青所施的“天佛掌法”威力深宏,使的武功高如青黄双绝,亦不敢碰其正锋。
    江青闪跃还击中,又讥笑的说道:“来呀,商大英雄,别像个大闺女似的躲着不敢见人,在下正等待着再度拜领帮学哩。”
    寒战商固站立墙角,却并未被江青的讽刺所激怒,他阴阴一笑,皮肉不动的道:“姓江的,你不用卖狂,总有一天,会叫你见识商某的手段!”
    江青冷笑一声,侧身避过了黄袍书生凌厉异常的一招:“月下惊鸿”又连出十掌,将对手二人迫退三步。
    他不屑的道:“商固,不用只说大话,目前了斮,不是比日后更来得干脆?阁下的二位好朋友,只怕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黄袍书生久战无功,早已五内如焚,手中“燕尾钻”,连演绝学,边厉喝道:“江青,咱们用不着在口舌上卖乖,还是手底下见功夫!”
    江青面色一寒,平地春雷般大喝一声道:“好,赵三忌,便叫你看看火云邪者的手底功夫!”
    喝声中,江青双掌疾合猛推,“佛问伽罗”又已施出。
    一阵猛震,随着开山裂石之威的掌力劲气,江青身躯一转,邪神嫡传的五大散手之一:“掌不刃血”如闪电般继之而出。
    劲力充斥在四周每一分每一寸的空隙中,一股凌厉得无以复加的锐风,带着一片令人窒息压力,如五岳齐崩,向青黄双绝二人当头压到!
    这使人惊惧的浩大威势,好似一股决堤的暴洪,要冲毁一切阻止它的障碍,而不论这障碍是天然的,或是人为的。
    青黄双绝见状之下,俱不由暗中叹息,心情沮丧。
    于是,二人在心中的嗟叹未已的时候,已如电掣般分向两傍跃退。
    他们十分清楚,“天佛掌法”的第三招,与邪神约五大敌手之一同时使出,其威力之大,并不是他二人的功力所能抵敌的,纵然是二人联手出尽全力也是不够。
    江青大笑道:“怎么?二位不是要一试江青的手底功夫么?别忙,还有更令二位满意的呢!”
    随着话峰,江青面上的笑意——即使是含有讽刺的笑意——已蓦然如被一阵狂风吹散般消失,一片湛然而肃穆的神光,在瞬息间展露在他面孔上。
    黄袍书生正自愕然,青衫客展平已神色大变,疾闪至他师兄背后,急促的说了四个字:“天地构行。”
    黄袍书生面部的肌肉微微抽搐,有些惊颤的回道:“阴阳一桥!”
    青衫客展平一言不发,右掌掌心,已紧紧贴在黄袍书生背后。
    而在此时
    江青双臂忽而平伸空中,头颅微仰,随着一声有若梵唱般的清吟,他平伸空中的双臂,已徐缓的往下压落。
    于是,他双臂每下落一寸,一片沉如山岳的无形压力便加重一分,一股炙热的气流,在周遭呼呼满荡这是江青下山行道以来,首次使出了“天佛掌法”的第四招:“迎佛西天”!
    青黄双绝二人,亦看出了情势的严重不利,故而适才在青衫客展平的暗语中,二人已迅速的连成一线,互以真力相辅,正默默准备使出昆仑派至高至强的内家心法“合流洞山”。
    此刻,气冲激越急,劲风更如浪而至,四周的压力,重逾千钧的向二人罩下。
    黄袍书生长髯拂动,双目圆睁,闷吼一声,吐出一口大气,接掌乃倾力推出。
    青衫客展平早已与黄袍书生一般行动,描金骨扇收回怀中,紧随看师兄的掌势,猛力提起一口真气,川流不息的贯注黄袍书生龙内。
    黄袍书生此际的掌力,因系融汇两人共同的全身功夫,于是一片澎湃如啸的罡风狂飕,已急急迎着江青的掌势而上。
    要知道,青黄双绝名垂江湖数十年,武功之高,已达巅峰,其中任何一人,在武林中少遇敌手,此刻二人以内力相合,施出昆仑至高心法“合流洞山”,其威力自更是无可比拟。
    于是,江青星目中闪射出一股奇异的光彩,双臂往下移动的速度,忽而加速。
    两股劲力相触了,“波”“波”的震响连串不息,两股对碰的劲力磨擦出一阵阵炙热而回转的空气,气流在呼啸,在旋转,地面沙飞石走,烟尘迷漫。
    江青唇角漾起一丝冷笑,双臂又往下压落一寸。
    黄袍书生赵三忌大吼一声,掌转再度迎上。
    “轰”然巨响,江青身形已微微一幌。
    但是,黄袍书生赵三忌却面红如血,汗落如雨,额际亦暴现出几条青筋,显然,他十分吃力了。
    青衫客展平亦并不好受,他在与黄袍书生合力运功之下,乃是心息相通,此刻,他已觉得心脉受震,内腑血气,微微翻涌。
    江青蓦然大喝一声:“倒!”双臂骤然向下猛落!
    他两臂的压力,不啻是两根抵山的巨柱,一片呼啸的劲力,轰然向青黄双绝暴卷而到。
    这股惊人的力量,实足使天地变色!
    黄袍书生喉间一阵低响,闷如牛吼,双掌运足生平之力,再疾推抗拒。
    青衫客展平亦牙关紧咬,将体内真力,全然逼人师兄身上,而他眉心中的菱形疤痕,更红得有如一块血痣!
    于是,在一阵彷佛是天崩地裂的“轰”然巨响中,一片混沌,甚之,连地皮亦似在轻微的抖动。
    人们的耳膜在嗡嗡作响,双目有些朦胧……
    终于,烟尘消散,震动停止,一切归于寂静。
    黄袍书生赵三忌前襟之上,鲜血淋漓,头发披散两肩,沾看血渍的长髯,衬着他惨白的面孔,倍增凄凉,正颓唐的坐在地下。
    青衫客展平右掌乌黑粗肿,满面冷汗,左手紧紧捂在胸腹之间,为状十分痛苦。
    原来,在江青适才全力施为的那招“迎佛西天”,任昆仑派“合流洞山”奇技精博深奥,亦在亘古相传,浩大无边的佛国秘技之下败北,黄袍书生赵三忌首当其冲,被一股万钧之力反震脏腑,遭受不轻内伤青衫客展平因以右掌抵住黄袍书生后心,劲力冲击,腕骨震裂,内腑也受到震荡,但是,伤势却不如黄袍书生严重。
    而江青,这位崛起武林的慧星,长衫已自碎裂成条,面容亦苍白吓人,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心脤仍然被震。
    天佛掌自古无敌,而昆仑派的奇艺绝技,却也不同凡瞥,江青若非有天佛掌法浩荡威力的翼护,此刻只怕亦不会安然无恙了。
    沉默,暂时代替了适才风行雷厉的激斗。
    江青强自吸了一口真气,迫住微微翻涌的血气,环目四周,墙角的寒戟商固,早己身影俱杳,鸿飞冥冥了。
    而小娟儿,仍旧沉沉的睡在地下,安详而平静。
    “假如这小丫头片子醒来之后,必定会后悔没有亲眼目睹这场有趣的拚斗。啊!现在只怕已三鼓了……”江青默默的想着,而一丝微笑,缓缓浮上唇角。
    他凝眸望着萎顿于前的两名当世昆仑高手,心中有些恻然,亦有些快意,总括来说,这仍是值得兴奋的事啊。
    因为,以江青的年龄来说,他空手击败了三名武林中声威烜赫的高手,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江青缓缓踏前两步,沉声道:“这场比试,在下认为,应该到此为止了,二位如有化解之心,在下仍是求之不得,但今夜的比斗,不可否认的是二位先行相迫……”
    黄袍书生瞪着一对黯淡而失神的眼睛,毫无表情的注现江青,但是,其中却含着如火焰般炽烈的仇恨与愤怒。
    青衫客展平沙哑的冷笑,道:“阁下手段,果然高强无伦,展某算见识了,不过青山线水,自有相会之日,那时,恩恩怨怨,再一起清结吧!”
    江青剑眉微轩道:“这样说来,二位是欲冤冤相报,永远不肯化解了!”
    青衫客展平艰辛的踏前一步,仰首道:“江青,阁下如今为得胜的一方,自可扬眉吐气,心平气和。不过阁下可曾为展某等今后着想吗?呵呵!老黄说,今日之耻,若不能湔雪,则青黄双绝将不再复出江湖,而昆仑派的威望传统,更如何能断送在展某师兄弟手上呢?”
    江青仰视夜空,是那么澄朗宁静,但是在人间,在目前,却有不少纠缠不清的恩恩怨怨啊……
    青衫客展平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以致引起呛咳,片刻后,他又冷然道:“现在,阁下是否有意欲趁此下手?”
    江青勃然色变,怒道:“展平,你将江某看成何等样人?欲取尔等性命,在目前来说,实是易如反掌,但江某却不屑如此,也只有贵派之中,才有如尊驾这等心性之人!”
    青衫客双眸怒睁,又在黄袍书生摇首示意中,强行按捺下去,却又忍不住剧烈呛咳起来……
    江青心中暗忖道:“昆仑派乃为当今武林中,数得上的名门大派,平素人面极广,派中好手辈出,在江湖上极具威望,大哥以前一再嘱咐,要自已谨慎行迹,必要时不妨受些委屈,以求化解这纠缠不清的仇怨。唉!自已还是年青气盛,不能忍一时之气,又将昆仑派的青黄双绝折在手下。如此一来,只怕昆仑派定然不会与自己善于罗休了,若因此而引起无谓杀劫,又如何是好呢?”
    想到这里,江青不觉深有悔意,他缓缓启口道:“今日之斗,谁是谁非,亦无用在下再多言词,但是,在下却衷心希望贵派能明察是非,莫将仇恨结深,以免牵连他人,引起日后无谓的杀劫。”
    青衫客冷然一笑,没有说话,形态中,流露出一股极深的鄙夷。
    江青心中一阵忿然,又强行忍下,续道:“在下所言,二位必须清楚,并非在下有所畏惧,只是江湖之中,为了一些无谓之争,血已流得太多,在下不愿为了一已之事,牵累他人进入漩涡,二位想亦必会具有此同愍……”
    黄袍书生举袖抹去嘴角血渍,音声低沉的道:“够了,阁下数度出手,皆是如此狠辣,这尚是对吾辈,其它丧在阁下手中之人,却又不知若干,试问,这也是阁下再三强调所谓的了结恩怨之心么?老夫行年六旬,世上善恶,所见多矣,阁下还是早缄其口,以免令人闻来齿冷。”
    江青闻言之下,不由又羞又怒,重重的哼了一声道:“那么,如二位功力胜过在下,使今日结局互相易使,二位是否会如此委曲求全对待在下?情愿化解呢?哼!恐怕二位必要断去在下一臂,始肯罢休!”
    青衫客展平嘶亚的狂笑道:“江青,你想得太对了,不过,若今日你败在吾等手中,断你一臂尚太便宜,只怕日后更要加倍讨还!”
    展平大声狂笑,汗珠与血丝渗合,自额际流至咀角,又自咀角流滴地下。
    江青沉默了,负手踱了几步,又回头一望面前这两位一坐一立,神色萎顿的昆仑高手,眼神中透着出一股奇异的神色,是无可奈何,是愤怒,还有一丝儿嘲弄。
    终于江青又沉声道:“罢了,若二位坚持如此,在下亦不愿徒费唇舌,只是二位不妨仔细考虑一番,在下虽然才智俱无,却也不容任人宰割哩!”
    说罢,江青不再出言,向二人微微抱拳,转身大步行去。
    “这孩子今晚也受了虚惊,幸而自已一直注意,以掌力掩护,否则,便不被掌风波及,那四飞的砂石。他抱起睡在地下的小娟儿,为她拍去衣衫上的尘土,端详着她那红润而粉嫩的小脸,心中道:瓦砾,亦非同小可呢……”
    江青将小娟儿抱得更紧一点,抬头望了望天色,深秋的夜晚,寒意更浓,纵然天空中有着星儿,彷佛显得更冷。
    “明天,或者是个好天气吧?”江青望看夜空,心中在想。
    于是,他抱着小娟儿,掠向黝黑的夜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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