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八法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七十二章宿鸟惊梦
    大渡口在前面,与天下任何一座平凡的市镇一样,有一条不十分宽敞的官道蜿蜓於镇前。
    江青抱着全玲玲奔到大渡口之前不远,已绥缓停下脚步,鼻端内部隐隐嗅到全玲玲发际那股淡淡的芬芳。
    全玲玲微闭着眼,轻柔的问:“江,到了?”
    江青低下头来,沉静的道:“你是说大渡口?我们不进去,别忘了无定飞环还没有现身,市镇内目标较大,她随时都有追来的可能,我并非怕她,只是目前尚不想再度沾染血腥,无定飞环李琰玉这一笔账,应该留待义父他老人家一并结算……”
    全玲玲觉得有一股寒气自心中升起,她怯怯的道:“江,邪神他老人家,欲待如何了清这一笔债,你可以预测吗?”
    江青沉思片刻,清朗的道:“在六十年以前,义父定然会毫不考虑的以鲜血来洗去他的仇恨,但如今,人已老了,至少在修心养性方面,多少会有些磨折,不过,在异日清断前怨的那一天,无定飞环却不要逼人太绝,否则,後果难以逆料。”
    全玲玲悄声道:“江,可别小看李师奶,她那一身功夫确赏惊人呢!”
    江青淡淡一笑,道:。
    “玲玲,无定飞环连我都不一定吃得住,又何况义父他老人家?不用担心,将来的事实,便是最好的证明。”
    全玲玲闭上双目,轻轻的,却又羞涩的道:“江,日後,可能有一段血雨腥风的日子,在这段日子没有来临之前,你……你可愿意与我静静的相处一些时候麽?我是说,只有我们两人……。”
    江青缓缓的道:“你不怕我?”
    。全玲玲娇憨的摇摇头:“不,我知道你是君子。”
    江青一笑道:“美色当前,有时侯君子也,把持不住的。”
    全玲玲轻抿着嘴唇,令人爱煞的一笑:“江,假如……我……我会依你的。”
    在这时,江青心中却隐隐浮起另一个憔悴的倩影,这影子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令人断肠,不想她,却难以抹煞啊!
    江青用力咬着下唇,尽力隐藏心头的创痕,在他强力的挣扎中,全玲玲的面庞又逐渐在面前浮现,是那麽明媚、秀丽,虽然含着一丝苍白,却更有一股俏姣的韵致。
    於是,在不知什麽时候,二人的嘴唇已紧紧胶合一起,是那麽紧,那麽密,又有着说不出的甜,微微的颤抖自两个人的驱体上发出,心的蹦跳,彼此可以深切的觉出,这又是另一层爱的升华……
    一个半月的时光悄悄的逝去,雪;落得更密,风;也吹袭得更瑟人了,这是严冬。
    距离大渡口约莫五十里外的一个小村。
    这小村仅得百馀户人家,一条早已冰冻的小河环着这村子流去,村傍,在一片青翠的修篁之後,有着一座积满白雪的小山,山下则有一块广阔的平地。
    依着山边,有两栋相连的小茅屋,一棵挺拔的苍松伸在屋前,衬着山,映着雪,别有一股雅致脱尘的风味。
    屋顶的烟窗,这时正冒出淡淡的青烟,显示出屋内之人,可能正在围炉取暖,闲话桑野,也可能正在调治一顿简单而可口的晚餐。
    晚餐,是的,现在已是接近黄昏的时候了,假如云翳不是这样沉厚的话。
    忽然,屋内有一阵清脆如银铃似的笑声响起,这笑声对我们是如此的熟稔,不错,虽然没有看到那笑的人儿,但我们可以断定,她必是那全玲玲无疑。
    这两间古趣盎然的小茅屋,分为明暗两间,明间里正升着熊熊的炉火,而且,靠壁之处,还摆了一张木床。
    炉火的光辉,映着围炉而坐的两张面孔,使那两张面孔上漾着甜蜜而温馨的光彩,光彩中有着幸福与依赖,使娇的更娇,俊的更俊。
    无疑的,这两人,一个是江青,另一人正是全玲玲。
    炉子里爆起一个火花。又连着再爆起一个。似龙凤烛摇曳时的连心灯花,那麽迷人,又那麽醉人。
    全玲玲面庞通红,是羞得红?抑是喜得红呢?
    江青凝注地的面孔,低声道:“玲玲,你真美,我想亲亲你。”
    全玲玲垂下那玉一样的颈项,悄然道:“江,这一个半月以来,你还亲不够麽?”
    屋子里的气氛是融洽的,温暖的,自然,也是柔软而香醇的。
    江青悠悠的道:“玲玲,你这麽多日子以来,爱我爱得够麽?”
    全玲玲羞怯的笑笑,道:“永不够,一生一世也不够。”
    於是,江青握着她的柔荑,轻轻的道:“是的,我们是彼此。”
    在同一时间,在瞬息里,二人又紧紧拥抱在一起,彷佛欲将两个躯体并而为一。
    这挚情的相拥,除了二人由衷的爱,没有掺杂丝毫欲念的成份在内,就好似二人一个多月以来的朝朝相处,仍然是清清自白的一样。
    情和欲原是难分得开的,但是,却要看彼此的处境与闯系而定,不可同一论处,“发乎情,止乎礼”,本来便不是如此容易做到的啊!
    屋子里的空气是宁静而平和的,有着安谧的气氛,没有人说话,在这时,千言万语,又怎及得上含蓄的沉默呢?
    良久——
    江青轻柔的凝视着全玲玲,目光似是万缕游丝,全玲玲被他看得有些窘迫,悄然立起,道:“江,我该为你端上晚饭了。”
    ,江青微微吁了一口气,颔首道:“也好,不过,你离开这一刻、我也有些难舍呢。”
    全玲玲婀娜的行出两步,回眸一笑道:“江,二十年以後,如果你仍然能这样感觉,那我就永远放心了,只怕那时……”
    江青哂然道:“那时如何?”
    全玲玲低声道:“哼,只怕那时,又不知有多少年轻的女孩子陪伴着你,早把我这丑丫头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江青倏忽起身,迅捷的,却又温适的一把搂住全玲玲的腰肢,在她发际、耳傍、双颊,疯狂的亲吻,呢喃道:“玲玲,别这麽说,别这麽说……”
    全玲玲仰着面庞,细喘吁吁,秀丽的双眸紧闭,那两排微往上翘的睫毛,却在不可察觉的轻颤……
    火炉里又爆起一个火花,轻轻的。
    全玲玲睁开眼睛,低柔的道:“江,我是说着玩的,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啊……”
    江青悄然道:“只要你不当真就行了。”
    “那麽,江,你可饿了?”
    “阿,我几乎忘记你是去准备晚饭的,来,玲玲,我同你一起去。”
    全玲玲偎着江青,向厨房行了数步,忽然有些抽搐起来,双肩轻轻耸动,颈项埋得深深的。
    江青微微一怔,惊愕的急问:“玲玲,你干吗哭了?难道我适才的话便你伤心?”
    全玲玲啜泣得更加鹰害,却摇摇头,江青将全玲玲扳了过来,托起她那梨花带雨也似的面靥,苦的道:“玲玲,别难过,有什麽话都告诉我,你要知道,当你哭泣的时候,比直接加诸我身上的磨难更便我受不了。”
    全玲玲将面孔贴在江青胸前,抽搐着道:“江……我们这一个半月以来,生活得愉快麽?”
    江青道:“玲玲,这还用我说麽?”
    全玲玲又道:“甜蜜麽?温馨麽?满足麽?”
    江青深沉的道:“无与伦比的。”
    全玲玲又激动的哭了,语不成声:“江……我怕……”
    江青惶急的道:“怕什麽?玲玲?谁敢欺侮你?”
    全玲玲泣道:“江……我怕这幸福去得太快……我怕它永远不会再来……我怕失去你…,我怕再也没有如此令我满足的时光了——”
    江青长长地嘘出一口气,轻轻摩挲着情人的肩头,悠然道:“傻孩子。你过於忧虑了,没有人能拆散我们,只要我们愿意,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可以安静的享受着这蜜一样醇厚的日子,而且,要比现在更为美满……”
    全玲玲转而抬起那泪痕斑斑的面庞,颤声道:“江,你说的全是真话?句句出自肺腑麽?夏蕙夏姑娘,地也不能拆散我们吗?”
    江青闻言之下,恍如遭到雷殛,脑中轰然巨响,双目也微微眩迷起来,夏蕙,这名字是如此刻骨铭心,却又如此令人断肠啊!
    一个人内心的感受,是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隐瞒的,或者可以骗骗自己,但却决然无法躲过另一个人的仔细观察,假如那是个有心人的话。
    江青神色上的骤变,全玲玲何尝看不出来,但是,她却紧紧地咬着下唇,沉默无语,两颗晶莹的泪珠,在那美丽的眼眶中盈盈欲滴、全玲玲心灵上的感触,宛如眼眶中包含着的是两滴鲜血……
    不错,那又何尝不是鲜血呢,。这血不但形於外,更自她心版上流下。
    江青用力拥着全玲玲,彷佛要将怀中的人儿并入己身,他悲伤的说:“玲玲,你恨我麽!”
    全玲玲尽量忍着泪,语声如丝:“我爱你,我只恨无法享得你全都的情感……”
    江再低沉的道:“你後悔麽?爱上我这用情不再的卑鄙小人?”
    全玲玲肯定的摇头,幽幽说道:“不,江,我解你,我虽然不能没有你,但是,我也可以体会出另外那个女孩子对你的感情,我不能为了一己的欲望,使另外那个女孩子痛苦一生……”
    江青沉默了一会,轻声道:“玲玲,你原谅我?”
    全玲玲哭泣了,她哀哀的道:“江,爱是须要完整无缺的,没有任何物体能介入其中,但是,这也要看彼此间爱的深度如何?你对我是如此真挚,我已满足极了,不管你对别人如何,我只要能得到你对我如此,那怕这份爱有着残缺。我也认为是完整无瑕的……”
    江青激动得全身颤抖,他庆幸自己没有看错眼前这位深爱的人儿,在“情”的疆城里,尤其是一个少女,又有几人能有这样容人的胸襟?
    於是,炉子里又爆起一个火花,这火花爆得很高,带着一溜细碎的火星,而且,还是成双并蒂的呢。
    在二人心胸之间,再没有隔阂,再没有猜忌,彼此的情感在融洽,血液在交流,而心声却在呼唤……
    半晌。
    全玲玲温柔的离开江青怀抱,寓远深长的说道:“江,希望……希望夏姑娘能原谅我……”。
    江青觉得内心一阵纹痛,苦笑一声道:“是的,她必然不会怪你的……”
    那只冥於云心深处的孤雁儿,是否也能像全玲玲这样豁达呢?江青却实在难以预料,但是,你又叫他怎麽说呢?
    全玲玲轻轻抚理了一下耳际的秀发,动作妩媚极了,诱人极了,江青又忍不住向前踏上一步,全玲玲嫣然一笑,悄声道:“江,别急,吃完晚饭再……”
    说着,她已轻盈的行向厨房,轻盈得似一只粉蝶,只是,这只粉蝶却又恁般多情啊。
    江青幸福的叹了口气,转到炉边坐下,这不像是温温暖的家麽?有这般骄柔的妻子,有这般浓馥的情调,更有如此深击的爱,只是,在这些几乎是完美无缺的气氛中却宛如含有一丝说不出的惆怅,这惆怅彷佛一个幽灵,无形的,却又令人觉得难以排遣。
    步履声细碎的响起,全玲玲端着一方精致的黑漆食盘进来,盘上置有配合得极为悦目的菜肴叁样、另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尚未入口,那香味已引得人食指大动。
    江青看着全玲玲摆置妥当,赞道:“玲玲,你烹调的手艺妙极了,将来我定然口福不浅。”
    这声“将来”所含蕴的意义是多麽深刻啊,全玲玲听得全身一震,痴了似的站着不动。
    江青正待再度开口——
    一个阴森得宛如来自地狱似的声音,已像寒冰一样从室外传入:“永远没有将来了,这是你们最後的一个晚上。”
    江青微觉一怔,全玲玲已面色惨白的惊呼道:“李师奶!”
    於是,那阴鸷得有如夜枭泣血的剌耳语声又起:“玲玲,你叫我这最後一声吧,等下见了面,李师奶手上就要染上你的鲜血了!”
    全玲玲神色大变,身躯也有些幌不稳,正在这时,却有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肩头,江青那坚毅深沉的声有轻轻响道:“玲玲。别怕,这里有我。”
    这语声是如此柔和,又如此刚劲,彷佛春天的阳光,温暖而亲切。
    全玲玲如一只受创的小鸟般,紧紧地偎入江青怀中,颤声道:“江……他们来了。”
    江青傲然一笑,道:。
    “是的,他们来了,早晚都要来的。”
    於是,二人偎得更近,江青提足中气,大声道:“无定飞环,江某不会临阵脱逃,这一天,江某已等得够久了。”
    那阴森的语声随即响起:“好小辈,果然有几分骨气,出来吧,老身掂掂你到底有多大份量!”
    江青向全玲玲坚定的一笑,紧挽着她,大剌刺的推门而出。
    一阵瑟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全玲玲不由猛然一颤,天空是黑暗的,四周是萧索而冷寂的,这与室内的温馨,又是多麽回异的对比啊!
    雪地上,如幽灵似的站立着无数条黑影上没有一个入出声,没有一个人移动,似是阴曹地府中的追魂使者,阴沉而恐怖。
    江青目光锐利至极,略一顾视,已发现立於众人之前的一位,正是那黑发披肩,戴着银色面具的无定飞环李琰玉!
    站在无定飞环身侧的,赫然竟是双飞岛烟霞山庄庄主,全玲玲的生身之父——飞索专诸全立!
    月前锻羽而归的银衫青轮万兆扬,以及那仅存一臂面色枯萎的百步弯月传泉,亦冷漠的卓立不动,面上毫无表情。
    另外,在昔日烟霞山庄血战长离岛之时、生死未卜的连心双老易志、易成二人,亦已到来,连重创初愈的入云神枪耿忠也默然立於二人之後,也只有他在神色之间,隐约流露出几分惋惜的神情。
    在七人身後,尚凶神恶煞般站立着戏十名烟霞山庄庄友,而且,更有一个窈窕的身影,隐立黑暗之中,目光彷佛含着无比的怨恨,毫不眨瞬的凝注着江青二人。
    这时,全玲玲亦已看清眼前情势,地已几乎惊惧得晕了过去,瘫痪般靠在江青怀内,是的,任她如何坚强,却总是一个少女,而眼前欲取他们生命的,却又是她平时最敬爱的人!
    江青怜爱的紧了紧手臂,宏声一笑道:“江某真是荣幸已极,为了江某一人,竟使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烟霞山庄倾巢出动,这不是显着烟霞山庄太也器重江某了麽?”
    无定飞环冷冰冰的一笑,毫无人味的道:“小辈,等你狂够了,老身再取你性命!”
    江青环视着面前这些有如魔鬼般的人影,傲然道:“李琰玉,你当江某便畏惧於你麽?”
    忽然,面孔铁青的飞索专诸,长袖一拂,生硬的道:“贱人,你还不在本庄主面前自绝对罪,难道尚要本庄主亲自动手麽?”
    全立这句话是对他女儿全玲玲说的,在话声中,他不称自己为“为父”,称“本庄主”,这已明显的透露出他对全玲玲已经恩尽义绝了!
    全玲玲悲痛逾桓,愁惨的叫道:“爹……求你老人家饶恕不孝的女儿吧……”
    。全立怒叱一声,厉色道:“呸,老夫早已没有你这个罔顾亲恩的女儿,老夫只当你已死了,全家家门不幸,才落得有你这麽一个败壤门风的贱人!”
    全玲玲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泪珠夺眶而出,纷如雨下,身躯更在不伸的颤抖着。
    汀竹悔然且失如,断然迅:“全立,阁下无庸如此,全玲玲自今而後,即为我江某之妻,与阁下一刀两断,你如不服,江某随时候教”须知阁下你或能唬住他人,在江某面前,却是不值一哂!”
    全玲玲虽然悲伤过度,神智晕迷,江青所说的话,她却句句听得异常清晰,於是,她全身抽搐。宛如痉挛,泪水如泉而下,这时,她感受到了有生以来所没有尝试过的滋味,痛苦、悲哀,却加上深刻的喜悦与欣慰!
    飞索诸全立气得面容扭曲,目瞪如铃,指着江青,颤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忽地——
    在无定飞环李琰玉的凄怖长笑之下,远处的竹林中,又飞起十数条黑影,以无可言喻的快速,向众人立身之处,如电掠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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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伏兵四起
    这些猝然自竹林中急速奔掠而来的人影,身法是如此快捷轻灵,已足可列为武林中顶尖高手之流,而此等高手,在江湖上却并不多见,目前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下,忽而竟大批出现,象徵着事态大不寻常呢!
    江青目光骤拢,细一注视,面上神色已微微起了一丝波动,囊然,这丝波动是如此的轻微,稍现即隐,但对这位神技铁胆的火云邪着来说,已充份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震荡与忧虑。
    全玲玲紧依在江青怀内,一双美眸,惊恐的凝注着那十数条已迅速接近的人影,口中微颤的低间:“江……那些人是谁?”
    江青哼了一声,沉重的道:“狼上之狈,一丘之貉!”
    全玲玲不由暗里打了一个寒栗,江青言中之意,不是已等於明白的告诉她,来人也是与他们为敌的麽?
    这时,戴着银色面具的无定飞环李琰玉,以萧飒得令人起栗的语声道:“玲玲,点你自己喉头的“或中”穴,这样,比较少受痛苦,而且时间也很快,事後,我会要你父亲仍以亲女之仪葬你。”
    全玲玲面色惨白,目光有如痴了似的望着地面前这位声威慑人的师奶,而在此刻,全玲玲与江青的处境,可说已达恶劣之极的地步了。
    正在这时
    一连串的长笑声起处,十多条人影,巳纷纷凌空而降,俐落无比的围着江青等二人,站成一个半包围的形势。
    江青冷漠的向这些不速之客逐一瞥视,每当他双目印上一个人的面孔,内心便不觉有一股强烈的仇恨与憎恶升起,是的,他并没有与这些人结过什麽深仇大怨,但是,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名声与利益,却无时无刻不处心积虑的要将他置之死地而後已!
    来人是在江青预料之中。却又是预料之外的,虽然。他仅仅才见过一面,但他却永远不会忘记,这些人全是昔年武林叁绝掌的後人,魔龙子谢志、摧山神君冉独、游魂叟邓斌,另外,近有那鼎鼎大名的武林双鹰怒鹰于、彩鹰齐百禄二人在内!
    最令江青注意的,却是一直紧立魔龙子谢志身旁,一个身材修长,神仪内蕴的俊逸青年,这青年他似曾相论,却又在骤然间想不起来,在这青年身後,一字站立着五个俊丑迥异,年龄俱皆不大的角色,每一双眼睛,都毫无表情的凝注着他。
    忽然,无定飞环冷哼了一声,移动了一下她那残跛的右腿,并没有向魔龙子等人招呼,又迟缓而生硬的道:“玲玲,我的话你听到了麽,不要真个遇使你父亲亲自动手,待你去了,我会使你所喜欢的人也很快的前去陪你。”
    全玲玲这时那里还能回答得出来?她知道,四围所站的人,个个俱是江湖上独霸一力的雄才,无论那一个也有一身超绝不凡的武功,而心上人技艺虽高,处於此等境地之中,却也没有稳操胜算的把握啊!
    但是,你教她这时怎麽办呢?全玲玲并不畏惧死亡,可是,使她如此死去,她却永远不会瞑目的。
    飞索专诸全立面如寒霜的踏上一步,像一只暴怒的野兽般低吼道:“不孝的贱人,你真要活活气死老夫麽?好,好,老夫便成全於你……”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江青,忽而冷静的启口道:“全立,江某巳将话摆得明白,阁下无权逼死江某之妻。现在,阁下等欲待如何,江某一一舍命奉陪就是!”
    环立於旁,面孔阴沉的彩鹰齐百禄,这时一拂他那缤纷夺目的衣袖,冷冷说道:“江青,阁下是为一女子而舍命麽?”
    江青眼皮子也不瞬,淡淡的道:“齐百禄,尊驾是为名利而拚命麽?”
    怒鹰于一见拜弟语风受窒,不由大吼一声,怒道:“姓江的,少来这套舌上功夫,新账旧债,吾等今夜正可一并结清,如此夹缠拖延,也能算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麽?”
    江青冷沉沉的一笑,沉声道:“江某正好求之不得,不过,结清这些旧债新账,是江某与阁下以一对一呢?还是周围诸人一拥而上?”
    怒鹰于老脸倏热,狂吼道:“住口,凭老夫一个人还怕收拾下了你?”
    江青傲然道:“自然,只不知阁下日前所受内伤可曾痊愈?”
    这句话有如一根铜针扎到怒鹰于的痛处,他气得须眉倒张,双目发红,暗运真力,便待暴然出手。
    无定飞环李琰玉忽然冷煞的哼了一声,隐在银色面具後的眼睛,有若两道冷电般向怒鹰于一瞥。
    任是于威名赫赫,被无定飞环这一瞥,也不由全身一颤,满腔怒火不得不勉强压制下来。
    江青悠闲的一哂道:“这才对,别太冲动,以免破坏了你们的整个行动计划!”
    无定飞环李琰玉冷冷一笑,道:“好小辈,老身巳多年没有看见有人敢在老身面前如此狂妄了,哼,不错,厉勿邪倒调教得出你这种弟子!”
    江青微微一笑道:“李琰玉,你到底准备如何?”
    江青如此大剌剌的而呼无定飞环名号,不但毫无畏惧,更含蕴看一丝轻蔑的意味在内。
    无定飞环强忍心头如火般的愤怒,生冷的道:“江青,今夜老身誓必不容你有个全!”
    江青已从无定飞环的言词中,意识到血腥的气息,他知道,一场无比凄厉的激战,恐怕就要展开了!
    於是,他豁然大笑道:“未必,不信就看看是谁留不得全!”
    无定飞环的银色面具,在雪光的反映下,闪幻着一片冷栗的光华,她凄厉的仰天大叫:“厉勿那,老身先杀你的义子!”
    在寒夜凄风中,无定飞环的尖叫声有如鬼号狼嗥,刺耳己极,也慑人已极!
    於是,全玲玲颤抖得更加剧烈,江青狂笑如故,雪花在众人不觉中飘落,零零散散,带着无比的萧飒魔龙子谢志一拂长髯,宏声道:“李师叔,六十年前之血债,六十年後之积患,为了武林正义,为了天下苍生,今日吾等正可藉此良机,除去这继邪神之後,危害天下的贼子!”
    摧山神君冉独亦须眉俱张,激愤的大吼道:“先人的血债必需偿还,江湖上不容此等恶徙横行,李师叔,且请发令,立诛此獠於此!”
    怒鹰于随着厉色道:“对,我们还等什麽?”
    这时,围立於四周的各人,俱是神色激动,群情愤然,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江青怜惜的看了看怀中的全玲玲一眼,低柔的道:“玲玲,恐怕……”
    全玲玲便在江青怀中,有一股出奇的安全感,她靠着心上人那坚实宽厚的胸膛,怯生生的道:“有你在我身边,我什麽都不怕,我只担心你……”
    江青淡然一笑道:“放心,玲玲,这种场面固然唬人,但我已见多了,哼!每一次的结果却都是千篇一律的。”
    尽避强敌当前,鼓噪喝叱的声音此起彼落,不绝於耳,但二人却恍如未闻一般低诉情怀,似入无人之境。
    这一来,不但使环立於侧,虎视眈眈的叁绝掌後人忍耐不住,甚至连已达望百之年的,盛名无双的无定飞环李琰玉也按耐不下了,江青此举,不啻是最为藐视的表露!
    於是,无定飞环的愤怒已达顶点,那一股先天的暴戾之气,似黄河决堤般突然泛滥开来,她疯狂的尖叫:“全立,由你亲手杀死那小贱人,万兆扬,你第一个先去索回江青欠你的债!”
    银衫青轮万兆扬答应一声,银色的衣衫在落雪中微微间幌,几如长虹经天,一道清莹莹的光华,己威猛无匹的凌空飞向江青!
    而在同时,飞索专诸身形如鬼魅欺进两丈,手臂伸缩间,倏戳江青上盘十叁大穴,左手却一把折向全玲玲!
    江青蓦而退後一尺,狂笑道:“来得好,这一天江某已等得太久了!”
    和话声一起涌现的,尚有他那疾若奔雷骇电般的九腿二十掌!
    飞索专诸全立脚步倒旋,反手又是一十六掌,掌掌凌厉,紧跟而上!
    银衫青轮万兆扬大喝一声,手中“青刃轮”急展如浪,层层片片,弥合卷迎,招式狠辣已极!
    是的,这位武林中的一代豪士,永生永世也忘不了他的兵刃被敌人夺去的耻辱,这耻辱,在一个习武之人来说,筒直比死亡更为难堪,何况,银衫青轮更是武林中的翘楚之才呢!
    这时,江青一面护卫着怀中的全玲玲,一面身手如电的迎拒着眼前这两名当世高手的进攻,他没有移动一寸,全以迅捷的闪幌与凶猛的攻击,不客敌人越前半步!
    但是,在行动上,他却多少受到一丝牵制,因为要顾及全玲玲,所以不能任意发挥。以致有着极多煞手无法施出。
    其实,全玲玲素有“双飞仙子”之美誉,武功自是不差,但她此刻却为何如此软弱呢?
    原因非常简单,目前动手之人,乃是她的生身之父及长辈,不论他们如何恩断义绝。全玲玲却不忍向老父及尊长们动手过招,这是人之天性,骨肉情深的潜在意识啊!
    於士,江青左掌一挥,一溜连接成串的银色光弧急涌而出,幻妙的挟着劲风袭向敌人,同一时间,他双腿几乎不分先後的猝而飞出,方圆五尺之内,全在瞬息间充斥着银色的弧扁与飞舞的腿影!
    尽避飞索专诸一身艺业强极一时,尽避银衫青轮恨深如海,但是,二人却不得不在对方这猛烈而奇妙的攻击下,再度纵身闪躲。
    无定飞环阴恻恻的站立场外,双目似两道寒冰般凝注场中,半晌,她冷冷的哼了一声,毫无情感的道“谢志,时间不会太多了。”
    魔龙子谢志如何听不出无定飞环言中暗示之意?他微微颔首,沉声一笑道:“李师叔,晚辈忘不了我们彼此间的默契。”
    话声中,他脚步倏转,一个大翻身,已一口气向江青劈出五掌,这五掌几乎连在一起劈出。劲风如啸,空气成涡,的是惊人至极!
    无定飞环目光中透出一丝笑意,呢哺道:“嗯,魔龙掌法,果然盛名无虚!”
    这时,江青蓦觉劲风凝聚,彷佛一块铁板般当头压到,力道之强,宛如山倒岳倾,势不可挡,他目光一闪,己自了然,单掌横推而出,抱着全玲玲急掠叁步,一阵轰然巨响,随即在空气中震发,冰雪飞舞中,青虹倏闪而到,一条怪蛇也似的索影亦自神鬼莫测的急卷而至!
    江青因单掌迎拒魔龙子自上压下的掌力,在形势上就己吃亏下少,他这时微觉血气翻涌,而青芒、索影,却又已不差分毫的紧跟而到,於是他蓦而大喝一声,身形暴旋如风,掌腿齐飞,六招,叁肘,九掌,二十一腿,立似骜涛怒浪般狂涌而出!
    那怪蛇也似的索影倏而一折,让开叁尺,青芒却像流星般沉重的砸落雪地之上,但是,在刹那间,魔龙子谢志的苍老笑声又起,一片漫天掌影,又如漫天罗网般卷到!
    无定飞环李琰玉看得微一跺脚,暗忖道:“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想当年九索飞龙全为柱的武功,是何等高强?怎的他这宝贝儿子却如此不济,连兵器现出来也占不到人家一点上风,而且还是以叁敌一,日後在江湖上怎麽说起呢?”
    其实,这只是无定飞环单力面的看法,飞索专诸全立的武功,在江湖上虽然已是少有匹敌了,但是,奈何他的对手,却是武林中的罕世奇才,坚卓沉练的火云邪者,这样一来,那里还会有多少便宜给他占呢场中的激斗,在转眼间已过了叁十馀招。
    无定
    飞环十分不悦的摇了摇头,冷然回首道:“冉独,你老子的仇恨难道就忘了麽?”
    摧山神君冉独双目骤睁,额角青筋暴起,悲愤填膺的道:“不,晚辈就是拼了一死,也要与邪神一决雌雄!”
    无定飞环生硬的一笑,缓缓说道:“邪神生死不明,先拿他徒弟开刀,不也是一样麽?”
    摧山神君冉独狂吼一声,猛冲而上,出手便是“摧山掌”法的精要绝学:“摧山叁式”!
    只见他掌掌连衡,有如江水畅流,双臂挥舞处肌肉札突,风啸云卷,劲力横溢,大有天地变色,移山拔鼎之概,无定飞环暗地一笑,想道:“叁绝掌後人,虽然与双飞岛有着默契,共同行动,但追根结底,亦是为了他们今後在江湖上的利益,这叁个角色俱是十分阴诡险诈的,哼哼,尤其这摧山神君冉独,毫不念及当年他老子与我的一段情份,处处虚伪做作,嗯,我如不用他死鬼老子相激,只怕他尚不会如此出力呢……”
    这时,场中战况已起了变化,在飞索专诸全立、魔龙子谢志、摧山神君冉独、银衫青轮万兆扬等人的合力围攻下,江青竟已逐渐落於下风!
    老实说,这与江青对敌的四人中,除了银衫青轮万兆扬略逊半筹外,其他叁个双飞叁绝掌後人的武功俱是异常卓绝,几乎全不在昆仑派“五伏罗汉”之下,加以江青一身绝学尚未充份展出,又与分身照顾怀中的全玲玲,碍手碍脚之下,自然便不易抵挡面前这四名足可独霸一力的人物了!
    无定飞环冷森森的一笑道:“江青,老身还以为你,承了厉勿邪多少道行,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而已!”
    江青没有回答,使出十一掌攻向冉独,双脚起处,分踢飞索专诸及银衫青轮,大旋身,又躲过魔龙子谢志七掌!
    他鬓角鼻洼已微微见汗,连出五招中,急忖道:“依目前情势看来,对方是誓必要置自己於死地了,敌入此次声势之壮,可谓空前,如不施展辣手,只怕无法全身而退了……”
    忽然,全玲玲凄婉的低语:“江,别管我了,你快逃吧,否则,只怕我们全要死在这里!”
    江青全身一震,硬生生的接了摧山神君冉独一当,双腿疾飞,又踢向揉身逼进的魔龙子谢志上腹。
    全玲玲眼见江青不答,知道自己挚心所爱之人的意思,她心头一酸,又低迷的道:“江哥,我们不能全死在这里,必须要有一个生还,你还有义父,还有拜兄,更有夏蕙夏姑娘,我却只有一个人,我能得到你的爱,便是死,也满足了……”
    江青心头大乱,有如千丝绞结,微一疏忽,索影倏闪,“括”的一声,他罩在外面的长衫,已被撕裂一大片!
    全玲玲尖叫一声,急道:“江,你快走啊,别管我,我生死都是你江家的人……”
    江青汗出如雨,但他依然闭口不言,身形展处,又如狂风暴雨般向面前强敌攻出七腿二十七掌!
    无定飞环李琰玉越看越气,厉声道:“易志、易成,你们还呆在那去作甚?”
    默立於後的连心双老齐齐答应一声,分向左右霍然行开,四条铁臂宛如出自一人,在须臾间挥出千百掌影,急攻江青。
    於是,江青所受的压力更大了,他几乎有些喘不气只来的感觉,而予他这种感觉最深的,却是飞索专诸全立与魔拉子谢志二人!
    全玲玲紧依在江青怀中,她可以确切的觉出心上人喘息的急促,浓重的汗味,有些剧烈的心房跳动!
    索影如一只魔手在空中飞舞,青芒宛似点点的流光在雪地上纵横,而八只铁掌,则组成了一片强而有力的劲墙,劲墙内含蕴着令人心惧的血腥与死亡!
    六十招,七十招,有如流水,迅速的过去了。
    江青套在外面的一件青色长衫,已被兵刃与掌风撕刮得破碎不堪,而他穿在里面的云衣,也隐隐现露了出来。
    魔龙子谢志雄潭已极的拍出八掌,敞声大笑道:“江青,只怕你身上的火云衣要长埋黄土了!”
    摧山神君冉独面孔阴沉,掌腿如电,在做了一次凌鹰的攻击後,冷冷说道:“谢兄,须要彼此保留麽?”
    魔龙子谢志躲开江青猛然的叁掌後,呵呵一笑道:“罢了,除之为上!”
    随着语声,摧山神君冉独倏而长啸一声,掌势在刹那间沉如雷霆万均,威猛至极的汹涌推出!
    配合着他的出手,魔龙子谢志身形突然令人目眩神迷的游走起来,双掌捷如西方天际的闪电,几乎永无停息的连连劈向敌人。
    这正是昔年武林双飞叁绝掌之一,魔龙掌法中的绝式:“百魂诉冤”。
    於是,飞索专诸的“引龙索”呼啸而起,索端的锐利钢环在夜空中映射出生冷的光辉,沉重的尖锥霍然溜刺。掩盖於一片青色光华与无数掌影之中!
    江青双目怒睁欲裂,他嘴唇紧闭,强自沉着,身形做着极为幻妙的闪躲,掌腿齐出,在积雪纷溅中,绝招迭出不停。
    但是,对方的攻击已达极为凌厉之境,在一连串的紧密暴响中,他已被震退叁步之多,而正当此时空中那绦黑灰色索影倏忽一闪,竟诡异无伦的适时射到,但是,他不是砸向江青,却笔直的击向全玲玲天灵!
    而这时,正是江青被对方联手之力震退之际,他的脚步几乎尚未及站稳,那魔鬼也似的“引龙索”已悄无声息的袭到!
    出手之人正是飞索专诸全立,而他的出手又是如此歹毒,照他“引龙索”的来势,足可将全玲玲立时击毙当场,面目全非!
    江青瞳孔骤然暴睁,精芒暴射中,他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以左掌抓向那袭来的索影!
    於是
    一声轻微的,割裂肌肉的剌耳响声起处,“引龙索”倏而扬起,江青的左掌却已在瞬息间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全玲玲如痴如迷的望着江青的手掌,刹那间,她已痛哭了起来,她的泪水是为了情人的鲜血,抑是为了生父的狠绝呢?
    魔位子谢志大喝一声,身形闪掠游动,“百魂诉冤”的绝招层出不穷,宛似千百冤魂,缠连不定。
    摧山神君冉独亦掠身上步,与连心双老合力施为,在索影青光中,迹近疯狂的攻向敌人。
    空气在急剧的流荡,劲力在强烈的旋回,而雪花亦在不住的飞扬,无论是天上飘落的,抑是地下存积的。
    於是,微笑浮上无定飞环的心头,她轻轻抚摸了一下面孔上的银色面具,那面具虽是冰冷的,但她的内心却是欢愉的啊!
    雪地上散着零碎的,斑斑的血渍,而在一片片,一层层的光华交映中,在一阵阵,一股股的劲气纵横里,江肯己身不由主的连连退出寻丈之外,在此刻,他以乎已明显的落入下风了。
    无定飞环好整以暇的望着这场不公平的拼斗,暗影中,一个窈窕的身影,已悄生生的行到她的背後。
    这窈窈的身影,在暗处已站立了很久了,她一直未曾露过面,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但是,她的双眸中,却包含了太多的怨恨,这不用表示“便是看也看得出来的,假如你是细心人,那麽,只要一眼也就够了。无定飞环没有回头,那暗影适才移到她的背後,她已低沉的道:“昭儿,你有什事吗?”
    说着,无定飞环已向旁边移开了一步,目光竟变得慈祥无比的望着她身後之人。
    这时,由雪地的反光,可以看清这窈窕的身影,那是一个最多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这少女生得异常清秀,有如一朵白净而无瑕疵的水仙花,无形中透露出一股超然的气质与脱俗的清丽,只是,她却有着一对含着忧郁的大眼睛,这对眼睛,在此刻,除了那抑郁之外,还有着无尽的仇恨。
    不是别人,正是昔日在飞仙子口中所提起过盼“昭妹妹”,也正是无定飞环的嫡亲系女儿于|金昭无定飞环在六十年前,被邪神自云岭绝际洞震落阴阳崖下,虽然奇迹般幸得不死,但是,却也留下了一段终生难以泯减的创痛!自那时起,她即寻找了一处人烟罕至的荒山,欲待养好创伤,再出山复仇,可是,她那创伤虽然痊愈了,却遗下了永远也无法消失的疤痕被阴阳崖底利石所割裂的面部,以及摔断了右腿腿骨!无定飞环几乎悲痛欲绝,她发狂般向没有人烟的地方奔去,日夜不停,最後,她到了一个罕见人迹的深山内那是甘肃的穆仞山。於是,她万念俱灰的在穆仞山孤单的渡着寂寥的日子。而时光虽是凄凉与悠长的,却也自指缝中溜泻得很快。五十多年迅速的过去了,这相当於一甲子啊,无定飞环痛恨自己的生命活得太长,於是,在这悠长的岁月中,她已自一个花信少妇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但是,强烈的仇恨与期望与人群接触的欲望却在她心里萌芽,地无法克制,无法忘怀,终於,在她制成一个精致的银色面具後,离开了蛰居五十多年的山区。自然,在她报仇之前,她会先到昔年最值得缅怀的地方去凭吊一番,於是,也因此获知,早年的闰中腻友独轮震天修伟与摧山掌冉商隐确已亡故多时了,但是,出乎她预料的,却是她在苏北丹阳湖,双飞岛,向有一个嫡亲外孙女活着,於是,她便风尘仆仆的赶至双飞岛烟霞山庄。自然,当年的双飞之一,九索飞龙全为柱亦已去世,由全为柱的独子全立继为庄主,全立见到无定飞环自是惊喜无伦,无定飞环便在烟霞山庄隐居了下来。她探寻的结果,知道邪神已六十馀年未出江湖,生死下明,加以她年事已大,便也没有积极寻找邪神报仇,可是,她的外孙女金昭,却为她的毁容残肢之仇悲哀,切齿痛恨着邪神。而後,江青复出江湖,邪神生死之谜揭晓,加以大战烟霞山庄那一幕,这才又勾起了无定飞环的仇恨,坚欲寻着邪神一决生死……
    此刻,无定飞环又柔和的道:“昭儿,你有什麽话告诉奶奶麽?”
    金昭望着眼前这唯一的亲人,咬咬下唇,恨声道:“奶奶,那穿着红衣的人便是邪神的义子麽?”
    无定飞环点点头道:“是的。”
    金昭略一沉默,又道:“奶奶,我要亲手杀死他!”
    无定飞环慈霭的一笑,道:“好孩子,你不怕杀人麽?”
    金昭幽幽的,但却坚强无比的道:“奶奶,我不愿杀人,但是,他的义父毁了奶奶一生,父债子偿,我要他替他的义父偿还这笔血债!”
    无定飞环一阵激动,顺手搂过金昭,柔声道:“乖孙女。难得你有如此孝心,等着看吧,奶奶总教你如愿就是了。”
    金昭闭了闭眼睛,依在无定飞环怀中,而这位赫一时的女煞星,这时非但全然没有适才那股凶戾之气,反而变得祥和无比。
    场中的激斗,依然不停,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已更形剧烈,江青身上又受了几处浮伤,但是,他却咬紧牙关,丝毫不懈的卫护着全玲玲,好似他的出手,完全都是为了这怀中的玉人一样。
    反子封志的身形越一越快,掌转奇诡无匹,直如天外扛,来去无踪;摧山神君冉独则大开大磕,猛劈狠砸,招式雄浑凌厉;加上飞索专诸“引龙索”的往来卷扫,银衫青轮的快速攻击,再有连心双老那配合无间的奇妙身手,这六名当世高手的合力围袭,威力己达到惊魂慑魄的程度!
    於是,百招又过去了。
    江青身上已沾染了下少他自己的鲜血,甚至有些滴落在全玲玲的面孔之上,而全玲玲那苍白的面容,也就显得更加凄惶了。
    无定飞环忽然低声问道:“昭儿,你同情你的玲姊姊麽?”
    金昭毫不犹豫的道:“我同情她,她是一个少有的好姊姊,但是,她却不能为了一点情感而背叛了全伯伯,连教养之恩亦弃之不顾,我虽然同情她,却不反对给予她应得的惩罚!”
    无定飞环默默颔首,而在她颔首的同时,银色面具後的眼睛又倏而肘出两股煞气。
    於是。她望了望场中的战况,喃喃自语道:“江青这小辈果然有两手,不过,时间却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嗯,差不多了……”
    金昭仰首望着她的外祖母,但是,她却为都双煞气毕露的眼睛打了一个寒栗,这是一双多麽狠辣的眼睛啊!
    忽然,无定飞环冷冷的道…
    “傅当家,又要麻烦你了。”
    百步弯月傅泉,乃为关外有名大豪,名声极为响亮,他与飞索专诸情交莫逆,但是,在烟霞山庄却是客卿地位,是而无定飞环对他说话较为客气,而百步弯月为了烟霞山庄不但鞠躬尽瘁,更且失去一条左臂,他这忠义之气,自然亦使无定飞环对他另眼相看,优礼有加。
    这时,无定飞环言中之意,傅泉自然十分清楚,他微微躬身,沙哑的道:“谨遵前辈谕令!”
    “令”字适才出口,一道蓝汪汪的光芒,已似闪电般倏而射出,有些疯狂般笔直的飞向战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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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以杀止杀
    暗泉虽然年迸七旬,外貌沉默,但是,他确是一个禀性十分倔强的老人,他失去左臂的仇恨,在表面上做得异常淡漠,好似不当一回事,但在内心深处,这仇恨确如赤红的烙铁炙烤者他的心灵,因此,当他受到暗示出手之时,招式的狠绝也是凌厉至极的,甚至已带者拼命的意味。
    随着他“弯月刀”上蓝色眩目的光彩,魔龙子谢志兴摧山神君冉独已同时出手挟击,“引龙索”的索影宛如在刹那间闪幻成千百条,与点点青芒,连串掌影倏袭而出,劲风与积雪,又在瞬息间混成一片!
    於是---
    江青的两只眼睛,已因愤怒而睁裂,滴滴的群血,与他瞳仁中的血丝相映对,仿佛是在喷着火焰!
    刀光,索影,轮芒:掌势,几乎全在呼吸的瞬息间交织着击到,没有分毫空隙可容闪躲,似是一面死亡的网!
    全玲玲倏如泣血般哀叫!
    “江,别管我了!”
    衰叫声中,她用尽全身之力一挣,那娇弱的身躯已自江青怀中挣脱,连连向外滚出。
    而这时,呼啸的掌风与沉重的压力,已经不差毫的涌到!
    江青心如绞碎,目皆皆裂,他天摇地动的厉啸半声,满头黑发耸然欲竖,在啸声出口的同时,身形如水中游鱼,微妙之极的转出叁步,而罡风突起,风云变色,他已在刹那间连展“天佛掌”绝学:“佛光初现”“金顶佛灯”“佛问迦罗”,这桓古遗传的盖世秘技,首式叁招,已被他在一口气之间,同时施出。
    於是成弧,成点,成片,成网的掌形,在似天崩地裂的厉啸声中,彷佛弥漾的云雾,带者惊人的巨大压力,猝然充斥於周遭每一寸的空间!
    无定飞环蓦觉空气中起了一阵剧烈的波动,而江青的招式已经毫不迟滞的使出,不由将目光一扫,脱口惊呼道:“小心,这道是天佛掌!”
    她的语声尚未及收尾,空气中已猝然响起了无数声紧密的暴响,惊吼厉叱,亦随之而起。
    这是一个十分奇异而罕见的场面。空中飘落的雪花,宛似遇者一面庞大的巨伞般,被撑散至十丈之外,地上的积雪却向空中飞起,适才猛扑而去的百步弯月傅泉倒飞叁丈沉重落地魔龙子谢志、摧山神君冉独、连心双老四人,正在踉跄後退,而飞索专诸全立与银衫青轮万兆扬,却面红耳赤的被震退七尺开外!
    无定飞环隐在面具後的脸色已是大变“天佛掌”法,在她来说,是多麽熟悉,却又多麽令她痛恨啊!
    她嘶声大叫:“不计後果,杀死他,杀死他!”
    飞索专诸那张儒雅的面孔,追时已扭曲得变了形,他厉肛吼一声手中“引龙索”倏抖急射,索端钢环猛罩江肯,索尾利锥却如流星般戳向尚倒在地上未起的全玲玲!
    魔龙子谢志、摧山神君、连心双老、银衫青轮等五人,亦是同时大喝一声,齐齐猛攻而上。
    江青豁然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双臂平伸空中,一声奇异清雅的梵唱般的声音蓦而响起,他的双臂又绝速的向下压落。
    随者他双臂的压落,一片令人窒息的狂平地而起,似怒海奔胜,似巨浪排山,仿佛整个世界在刹那间全部纳入这一片劲力之中!
    不错,这正是天佛掌法的第四招:“迎佛西天”!
    罡气旋回中,人影再度纷掠,江青条然暴喝一声,天佛掌法第五招“佛我同在”已紧接者使出!
    在他如左右双臂幻魔般快速的交环下,一共七七四十九掌已在同一时间不分先後的劈出。
    这四十九掌宛如空中片片飘舞的雪花,是如此散漫,如此密集,却又如此狠辣与厉烈,像是四十九个慑人魂魄的妖魔。
    於是,在一声闷叱理中,银衫青轮已满口鲜血的倒翻而出,连心双老也连连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
    这天佛掌法的第五招,威力之恢宏是难以比拟的,甚至连无定飞环李琰玉,也在正待掠身救援之前,被那飘忽而凌厉的掌影,惊得愤然而退。
    这时,魔龙子谢志长臂飘拂,嘴角抽擂不停,他嘶哑的大吼一声,“魔龙掌”法中的精绝招术:“龙风云”已攸施而出!
    强烈的劲气,如无数沉重的巨锤猛然捣至,空气呼啸,形成一个个漩涡,有如魔龙突降,翻云覆雨!
    摧山神君冉独亦厉叱半声,抖手之间,又是那力足以移山拔鼎的“摧山叁式”!
    飞索专诸全立,却在银衫青轮万茁兆扬倒地之时,气急败扛的掠至探视,正在手忙脚乱的为他这位挚友检视伤势。
    於是,只有魔龙子及摧山神君二人,在对江青做直接的战斗了。
    二人这形似拼命的攻击,江青却夷然不惧,他大马金刀的稳立原处,狂笑道:“叁绝掌功力虽高,却怎及邪神技压天下!”
    狂笑声中,掌势诡异而猛烈的急使而出,风号力涌间,依然是天佛掌法第五招:“佛我同在”,但是,江青却已将四十九掌聚为一线推出!
    魔龙子神色剧变,但是,他却挺立不退,运尽全身之力於双臂中,硬迎而上。
    摧山神君冉独心头一寒,本待踪身躲避,但魔龙子的形态己映入他的眼中,在江湖上,最注重的便是一个“义”字,冉独此刻虽然胆战心惊,但是魔龙子挺立不退,他也只有硬者头皮强撑!
    成名赫赫的武林叁绝掌,其成名之技,自非泛泛之辈可比,尤其是在谢志与冉独的倾力施展下,力道之深厚,声势之浩大,更是无可言喻,令人色变魂飞,宛如天地之大,皆在这四道罡风中摇幌震荡。
    在刹那间,两片出自叁人之手,来自两个绝对不同方向的劲力,已有如两团有形的风暴轰然接触。
    尺许厚的积雪蓦然被括刮一空,混合者黑湿的泥土扬向四周,劲力与空气磨擦,发出异乎寻常的炙热,而尖锐的呼啸则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无定飞环李琰玉目光如鹰般凝注不功,心头却在大叫:当她意念尚未转定之际,两条高矮不一的人形,已如醉漠般踉跄而退,每退一步,地下皆留下一双深深的脚印,显然,二人是在尽力稳定者身形啊!
    这两个踉跄退後的人影,果然正是魔龙子谢志与摧山神君冉独二人!
    他们苍老的面孔,已变得惨白而毫无一丝血色,喘息如牛,头顶大汗如注,雾气腾腾,但是,四只失神的眼睛,却怒瞪不眨,充满怨毒的凝视者他们的敌人。
    在天佛掌法的恢宏神威之下,虽然已将同为天下掌法中之绝的魔龙掌及摧山掌震退,但是,江青本人却也挪出叁步,方才拿桩站稳。
    其实,在江青与谢志、冉独二人以真力硬拼之际,无定飞环本可及时往助谢冉二人,但是,她却不能太失身份,以昔年双飞之一的声望,再度加入这场本己难於启齿的争斗,何况,无定飞环深知邪神嫡传“天佛掌”的厉害,她也委实无法判断是否可以定然按下哩。
    这时,魔龙子谢志与摧山神君二人,俱皆紧闭嘴唇,但是在这短促的片刻中,二人已在急速的调运者体内波动甚剧的真气。
    江青寒森森的一笑,目光飘向坐於地上,萎顿惊悸不堪的全玲玲,全玲玲双眸却深深的凝注者江青,她那一双美丽的瞳孔中,除了疲乏与惊恐之外,还有这另一份比前者更为深刻的东西,江青知道,这东西便是“爱”。
    於是--
    江青好像在与全玲玲的目光相触的同时,精神肉体上的痛苦便已蓦然减轻,他微微露齿一笑,怜惜的叹了一口气。
    此刻,无定飞环已低冷的道:“昭儿,拿我的拐杖来。”
    金昭大眼睛忧虑的一眨,默默行离无定飞环身边。
    无定飞环语声虽低,但江青却听得十分清楚,他急速的忖道:“看来李琰玉那老煞星要亲自出手了,她的武功不知是否较当年更有精进?唉!”看样子,不开杀戒是不行的了……”
    一股使人颤栋的凄布感觉,在冥冥中如幽灵般无形的侵入每个人的心房,这种感觉,其深刻寒瑟是无舆伦比的。
    当这面前每一张残酷而没有表情的面孔,隐约中,彷佛又有一个低沉而苍老的语声在江青耳边响起:“行道江湖不可滥杀无度,但是,若对方要取你的生命时,那麽,不必迟疑,你可以最狠毒的方法,先取去他的生命!”
    江青全身机冷冷的一顶,他在内心低叫:“义父,我已不愿再沾染太多的血腥,但是,他们却太赶尽杀绝了啊!”
    雪花依旧不停的飘落,无定飞环已自金昭手上接过她那柄坚韧而沉重的拐杖。
    忽然,飞索专诸全立缓缓自地上站起,阴沉的道:“李师叔,万贤第内俯受创甚钜,恐已震裂,尚请师叔谕示定夺!”
    无定飞环李琰玉冷冷一哼,尖厉的道:“扶他回去,再以本门灵药治疗。”这时,连心双老易志、易成二人,己自地上蹒跚而起,两张酷肖而乾枯的面孔上,全是一片毫无生气的萎黄,显然二人所受的内伤也是不轻。
    站於最後的烟霞山庄属下,此刻已行出四人,迅速往银衫青轮躺者的地方行去。
    江青已在这片刻之间做了一个他极不愿为的决定,於是,他缓缓踏前一步,镇定而深沉的道:“无定飞环,今夜,你一定要江某的性命麽?”
    他这句话,间得奇突,无定飞环闻言之下不由微微一征,但随即又残忍的尖声道:“小辈,问得好,何止你这一命,连全玲玲的一命也要附上。”
    江青不怒不气,依旧平静的道:“没有回转的馀地?”
    无定飞环轻微的抚了一下她穿者的黑衫,冷酷的道:“废话!”
    江青古怪的一笑,回首向地上的全玲玲道:“玲玲,你全听见了,这不能怪我。”
    全玲玲正在迷惘的望向江青,而就在这时,几乎是一道闪电,金芒暴射中,四条人影已摔出叁丈!
    直到那四条人影落地之时,惨叫声才如狼叮般响起,而那溜金色光华,已毫未停留的将飞索专诸全立,连心二老等叁人圈入其中!
    去努之快,恍如雷轰电掣。
    那四条被震飞的人影,正是奉无定飞环之令,欲待抬回银衫青轮的四个烟霞山庄属下,这时,四人正安静的躺在地上,丝毫不动,看来,他们是永远也不能移动了。
    原来,江青已下定决心:“以血还血,以杀止杀”,他在得到无定飞环的答覆以後,猝然施出的,正是他轻易不肯展露,从未离身的“金龙夺”!
    在他疾如电光石火的蓦然出手中,飞索专诸全立、连心双老等叁人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首尾难顾。
    无定飞环冷森的瞳孔,现出两股前所未见的煞气,她迅速的紧了紧衣衫,脚步正待迈出||一声震天裂地的怒吼已然响起:“南尊怒海!”
    若浩瀚的洋面起了个巨大的漩涡,若天神的巨杵搅动者大海,而大海翻腾激荡,狂啸顿起,空气几乎在刹那间排除一空,厉烈的劲气四溢横扫!
    天苍苍,地茫茫,一片凄风号叫,这是邪神苦思而得的“大尊夺”法啊!
    金芒如万千金蛇,闪缩纵横,又似九天之上的金色神箭,如雨飞落,四下所能见到的,全是一片如虹的金光!
    哀号声攸而响起,热血似泉瀑般迸淤於四周,两条人影,几乎成了片片的碎肉,血肉模糊的摔落在雪地之上。
    无定飞环彷佛被人打了一棒似的呆在当地,江青突然施展的大尊夺法,这惊鬼泣神的威力,已将这位桓赫武林几近一甲子的煞星震住了,在她脑海之中,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是那一派的绝学?更想不到江青能施展出她所估量不到的奇技!而且,出手之快,竟是她与场中任何人都措手不及的!
    金光攸敛,飞索专诸全立面色惨白,狼狈不堪的掠出圈外,一身儒衫破裂叁处,全身更在不可抑止的轻颤。
    全立到底不愧为昔年双飞之一的後代,在敌人狠绝天下的“大尊夺”法首招之下,他能有惊无险,已是大不容易了,与他同时并肩的连心双老,此刻则早已碎如糜,被江青的“金龙夺”绞得粉碎!
    魔龙子谢志舆摧山神君冉独二人,此际早已调息停当,但是,二人目睹眼前情形,俱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怔在当地!
    此刻,江青凝注者手上这柄灿烂闪耀的上古神兵,心头涌起一股浩然无畏的思念,他这时发现,适才施展的“大尊夺”法,其威力之大,似乎较他首次对敌昆仑“五伏罗汉”之时,更有过之!
    寂静,一片如死的寂静罩在场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
    江青蓦然仰天狂笑道:“朋友们,上啊,看看是谁不得全!”
    他炯然如电的目光,突而转向正在喘息不定的飞索专诸全立身上,傲然大叫:“全立,你愿意流血是麽?”
    突然,一声掺厉的娇呼起了:“江,别这样,求你--”江青知道那是谁的呼叫、他嘴角一阵抽畜,蓦而大吼:“北尊穆山!”
    紧握的金龙夺,在他手上条然“嗡”的一颤,宛如真龙忽现,几欲脱手飞去,他那瘦削的身躯,在瞬息间宛似螺旋般巧动如飞,双臂奇快的舞动,美妙而眩目的长弧,随者忙人魂魄的点线,组成了一幢忙如巨山也似的金芒,带看万钧之力,呼轰而出。
    飞飞索专诸厉吼连声,手中“引龙索”盘旋而起,灰黑色的光华,与索端索尾的精锐环锥相映,似是一条凌空上升的银目神龙,一碌碌游动的无形劲气,则在这条灰龙似的索影上下呼啸。
    这正是全立“引龙索”中的精绝之技:“龙升九天”!
    几乎在同一时间,魔龙子谢志双目周睁,暴叱一声,双掌全力推出,摧山神君冉独亦不敢稍缓,沉气纳劲,猛出六臂,二人已在刹那间梧透“众志成城”的道理,倾力出手相助全立,是故,招出之下,已尽二人所能。
    於是,如一座座金色山岳的精浑光华,连串压到,一条灰龙也似的索影,挟在一片片的罡风中力迎而上,刹那间--有如山崩地裂也似的巨响蓦而扬起,恍如大地摇撼,每个人的耳膜也被震得嗡叫作响。
    随者这声巨响,雪舆泥再度迸散飞溅,气流在夜空中奇异的激荡,而叁条人影则歪歪斜斜的倒退六尺。
    魔龙子谢志虎口全裂,血汶斑斑,摧山神君冉独长衫撕裂,迎风飞舞二人俱是喘息如牛的望者嘴角鲜血殷然,发簪蓬乱的飞索专诸全立,全立紧拉者手中的“引龙索”,然而,那双修长的手掌却在不停的沙沙直颤。
    火云衣的艳红色彩宛如在寒夜里燃烧,缀於其上的叁角形金色鳞片,与那叁根衔接的金色枯骨相映,闪眨出生冷的江笑,江青手上的金龙夺栩栩如生,他嘴角的冷酷却益发深刻。
    这时,围立四周,虎视耽耽的烟霞山庄属下,已不知不体的退後五尺之多,而无定飞环与武林双鹰等人,则丝毫不动的卓立当地,他们心中没有忧虑与畏惧麽?他们无动於哀麽?
    只有他们自己心中明白。
    紧紧立在无定飞环身旁的金昭,这时一双大眼睛惊恐的圆睁着,白净的面庞显得苍白异常,她到现在才知道,邪神的义子,大名鼎鼎的火云邪者,并不是如同她想像中那麽低能的,往日她所闻及的关於江青的传说,非但全是真实的,甚至更有过之,她的外祖母并不是天下第一,而她,此刻想亲手杀死江青的念头,早已烟消云散,不能,也不敢再想了。
    江青那超绝而狠辣的武功的现示,再加上他那冷酷得出奇的形态,已在无形中将全场震住,甚至,连无定飞环李琰玉,也在微微举棋不定,心中揣测,但是,这场血腥之战,却并没有停息的意思。
    忽然--
    无定飞环李琰玉夜鹰般尖锐的冷笑道:“江青,你不愧为邪神的义子,他的残暴狠毒,你非但已学得齐全有加,而且更有过之,甚至连一个垂死者的救治你也横加阻拦,赶尽杀绝,你已做得到家了。”
    江青冷漠的仰首向天,生硬的道:“我怜於人,入不绕我,奈何?”
    无定飞环狠厉的吼道:“江青,我今夜必教你横於此!”
    江青星目条睁,寒光暴射中,他冷笑道:“李琰玉,你今天的废话已说得太多了,你们都想杀我,是麽?既然如此,我自是不能让任何一个想杀我的人生还,包括你在内,六十年前的武林双飞,不过是两双只会乾叫厉吼的夜鸟兀鹰,尤其是你,更是一个淫荡奸诈,如蛇似竭的妖妇!”
    六十年前,六十年後,武林双飞无定飞环的大名,皆是震撼武林,令人丧胆的,几时会经受过如此侮辱?而且,更当者无定飞环本人及它的晚虽面前?
    无定飞环李琰玉气得混身发抖,银色的面具几乎也在变者颜色,她突然如神经质般疯狂的长笑,笑声凄厉刺耳,似尖锥般剌人心扉,长笑声中,落雪纷飞,她已一步步向江青行去。
    飞索专诸全立强撑着溺弱的身躯,有些晕眩的移动数步,回头向周围的烟霞山庄庄众做了个暗示。
    於是,那数十名烟霞山庄庄众,在入云神枪耿忠的指挥下已俐落而悄然的各自背後摘下一柄奇形的物件----“连珠弩”!
    这连珠弩与普通弓箭不同,不但机簧有力,劲强及速,更能一次装上叁只,连续射发,的是十分霸道,飞索专睹此次精选庄中所属四十名随行,惟恐他们功力不足,是以又加工秘制了数十把“连珠弩”以备万一,这时,却正好用上。
    武林双鹰--怒鹰于、彩鹰齐百禄二人,亦面色沉重的散立两旁,彩鹰齐百禄更拔出他的成名兵器“豹头叉”!
    那一直沉默不语,面容秀逸清俊的青年,这时手抚背後长剑,双目紧张的注视场中,在他身後,面容清枉的游魂叟邓斌,此刻不可察觉的低叹一声,挥手令身後五名俊丑回异的叁绝常弟子准备,适才被枉跌地下的百步弯月傅泉,亦溺弱不堪的勉强立起,他在连受重创之下,已是强弩之末了。
    於是,血腥气息又浪厚了,一场包大的杀伐即将到来。
    正在这紧张已极的关头,正在这沉堵无比的时候--这片雪地後的山坡之上,茫然飞起叁团圆形物体,“波、波”数声响处,空中已闪射出叁朵精光耀目的透明银芒来!
    无定飞环李琰玉心头一震,愕然望向空中。
    飞索专诸全立目光一抬,面上已自色变,脱口惊呼:“长离岛!”
    这叁个字适才出口,场中立即一阵哗然,显然,长离岛已给烟霞山庄每一个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过这印象却是惨厉而恐布的!
    正在严阵以待的魔龙子谢志、摧山神君冉独二人,却迷惘的望着空中闪耀的银芒,不明所似。
    这时,江青但觉心头一阵无比的激奋,眼眶也微微润湿起来,他目前并不须要别人的帮助,但长离岛各人对他的恩情舆关注,却是他一辈子也忘便不了的。
    飞索专诸早知属下旧创未忘,对长离岛馀悸犹存,他深恐引起哗乱,急忙沉喝一盘,厉色吼道:“本庄所属,各自镇定听令,不得妄动,否则格杀勿论!”
    就在他这几句话的当儿,白雪皑皑的山坡上,已出现了近百条人影,忽然一个豪壮的声音大吼道:“长离雄风!”
    随看这气入云天的大吼,众人背後不远的竹林内,已如斯响应的传出一阵巨大的回应:“六旗扬东!”
    声言宏亮,有如雷鸣,而那一豪放之气,更如浩海长天。
    於是,一声清雅已极的笑声起处,数条人影,以电光石火般的快速,在微一堆掠间。
    如飞而到!
    江青目光犀利无比,细一凝注之下,已看清为首之人,正是那名斐天下,潇洒不群的长离一枭卫西!
    苞随长离一枭左右的,尚有那体魄伟壮,结胡成辫的绝斧客陆海,额际疤痕宛然,神态冷酷严峻的黑煞手仇云二人!
    江青激动的大叫道:“卫前辈,别来无恙?”
    长离一枭条而止步,双目慈祥而喜悦的望向江青,笑呵呵的道:“小兄弟,请恕老夫来迟一步,你不会吃亏吧?吾等稍停再叙离情,别让好朋友们久等了!”
    此刻,长离一枭面色琪寒,唇角又浮起那一抹古怪的微笑,他冷峻的向无定飞环一瞥,缓缓道:“假如本岛主眼光不差,尊驾定是昔年双飞之一的无定飞环了,尊驾如此以众凌寡,集众多高手围攻一人,不嫌太失身份麽?”
    长离一枭虽然成名於无定飞环之後,然而他一向技高气傲,心里又早有准备,此次行又经过详细筹划,是故言语之间并毫不惧,更单刀直入,带有浓厚的教训口吻!
    无定飞环李琰玉冷厉的一哼,道:“卫西,你到老身称字道号远差得远呢,便凭这几句话,今夜你与长离岛诸人便要付出极大代价!”
    长离一枭淡淡一笑,道:“李琰玉,记得数月前本岛主大破烟霞山庄之际,尊驾亦曾说过相似之言,不过,尊驾那时无法阻隔本岛勇士之行动,目前亦没有可能挽回贵方即将溃败之厄迅运!”
    他说到这里,不管无定飞环目光大变,回首向飞索专诸等人一扫道:“好极,双飞叁代,加上叁绝掌传人,再有武林双鹰,够了,够了,本岛此次行功,可谓不虚不怨,必有惊人斩获!”
    长离一枭这几句话,其狂,其傲,其辣,其绝,已至极点。
    这时,江青抿嘴一笑,道:“卫前辈,贵岛纪旗主曾否同来?”
    长离一枭道:“本岛六旗已全部出动,小兄弟,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些人。将永远没有希望看见明辰的太阳了;假如明辰有太阳的话,呵呵,小兄弟。老夫还要看看你的心是否像以一般仁慈,你大体已相信老夫之言,当日留不得这些祸患吧?”
    二人轻谈踪笑,几乎全未将烟霞山庄睹人放在眼内,这怎不令他们个个怒火大烧?
    无定飞环李琰玉钢牙一咬,她已不顾任何後果,手中葛藤拐杖芒然高高举起。
    飞索专诸全立目欲啧火,振吭大叫道:“双飞叁绝,誓残一邪!”
    随着他的高叫,魔龙子谢志、摧山神君冉独、游魂叟邓斌、百步弯月传泉、怒鹰于、彩鹰齐百禄,已与那英伟青年卒领下的五名叁绝掌再传弟子,纷纷喝叱连声,猛挨而上。
    入云神枪耿忠单臂急抬又放,一阵机簧暴响。无数只飞蝗也似的利箭,已呼啸着射向站於场中的江背!
    长迸一枭狂声大笑道:“好口号,誓残一邪,别忘了辽有东海长离呢!”
    语声出口,他已与绝斧客陆海、黑煞手仇云二人长身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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