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八法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七十八章绵绵此恨
    蓦地
    一个清雅但却急促的语声遥遥转来:“纪旗主,掌下留人!”
    这语声有如利锤般尖锐的传出,又倏而中止,海天星纪雷闻言之下,猝然移开掌力,倒飞七尺。
    他十分清楚,这语声是来自火云邪者江青口中,但是,为何要他留下玉哪吒金羽,海天星纪雷却不甚了了。
    玉哪吒金羽俊逸的面堂上,存着过度的恐与萎顿,他喘息着站在海天星对面,目光忧虑的凝注着面前这位长高手。
    海天星纪雷泠泠的哼了一声,道:“小伙子,乖乖站在这里,你若想出些邪门歪道,可是自取其辱,江大侠口谕留你一命,便待江大侠拾了那老虔婆之後亲来发落,小子,海天星纪雷在此侍候你了!”
    玉哪吒金羽默默无言,缓缓坐在地上,眼睛悲哀的望着四周,而四周的景象,又是多麽凄厉得令人断肠啊!
    此刻,所有的拚斗俱已停了下来,仅只江青与无定飞环,长一枭与飞索专绪两对,仍在做着殊死之战!
    火把的光芒闪耀着场中的四条人影,面色深沉的长豪士俱皆围立四周,每人手中的兵刃,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辉。
    江青洒脱而飘逸的施展着手中的金龙夺,忽而翔若真龙飞舞,忽而幻成霞光万道,忽而聚集成如山豪芒,忽而闪烁似西神火,在双臂永无停息的挥动中,夺影连衡而永无尽绝,在身形的神妙飘移下,彷佛是水中一尾灵巧的游鱼,合人骇的攻拒翻腾着,而他手中的金龙夺更宛如化为一条活生生的神龙!
    灰色的葛藤杖显然渐呈强弩之未了,无定飞环已经黔驴技穷,身手迟滞,她已将六十年来的修为整个投於这场拼斗之中,但是,结果却令她感到无比的悲哀与痛惜,已方的惨败,她早已看在眼中,但是,时至如今,又有什麽法子呢?
    忽然
    江青仿佛手法一缓,无定飞环连进二十九杖,身形暴闪中,又是一十八掌十七杖。
    杖影如山下,江青左拦右架,连消带打的拆过,冷然道:“李琰玉,你还想见见义父他老人家麽?”
    无定飞环李琰玉疯狂般一抡急攻,尖厉的笑道:“不错,我忘不了这笔血债,我要找他,但是,却在持着你的首级之後!”
    江青长笑一声,蓦而使出半招“掌不刃血”,身形暴旋中,又是一记“上尊长天”紧随而出!
    金芒突涨下,无定飞环急退九尺,反攻十一枚,大叫道:“江青,你逃不了!”
    江青淡漠的飘游叁次,连环不停的展出二十叁夺,悠悠的道:“李琰玉,双飞叁绝掌前後叁代,已注定了将於今晚冰消瓦解,我适才之意,乃是问你是否愿意保留殁命,化解仇怨!”
    无定飞环迅捷的又出七招,厉声吼道:“梦想!”
    江青冷冷一哂,沉声道:“那麽,李琰玉,你将无法生此地!”
    无定飞环半神经质的狂笑不停,拚死攻出十掌二十四杖,声声如夜枭般道:“小辈,你有多少手法仅管使出,试试老身是否含糊於你!”
    江青嘴唇紧抿,成了一道美的弧线,他已陷入思考之中,思考着是否要即刻使出他直到目前尚未全然施展的煞手奇技!
    绝斧客越看越有气,在侧旁大叫道:“江大侠,宰了这虚有其名的老虔婆!”
    生死一屠言长光沙哑的叫道:“封,寸草不留,一杀尽!”
    江青冷冷的一笑,脚尖轻轻一点地面,瘦削的身躯突然升起,在万千杖影中略为穿掠,洒沉无比的如滚筒般翻出八尺,反手十叁夺中,蓦然沉喝道:“上尊长天!”
    金龙夺在默然急震间,一片金蛇似的光影再度钻闪,盘绕环射,有如烈阳豪光。顶天立地!
    无定飞环倔强的钉立不退,“劈天十六杖”左起如狂风暴雨,绵绵密密,劲力四溢中,竟然硬生生将取人凌厉至极的攻势化解!
    她鬼叫般厉笑一声,银色的面具闪泛着生冷的寒光,枯乾的身躯忽然平飞而起,以手中的葛藤杖做支柱,呼碌碌如风车般的旋动中。已电光石火似的攻出二十四腿十九掌!
    这是无定飞环昔年绝技之一:“乾坤一点”!早日於烟霞山庄,她即曾以此奇技,与长一枭交手对招过!
    江青哼声吐气,飘然掠向一旁,无定飞环大叫道:“小辈,你那夺法已成陈腔滥调了,你便想凭它困住老身麽?”
    江青又大吼道:“下尊大地!”
    二十四条真龙在金芒中蓦然涌现徐徐连冲相接,彷佛欲乘云飞去,爪舞飞扬,绚烂无匹!
    无定飞环李琰玉银色面具後的双目冷冷一眨,身形猝然电射而起,双臂伸缩间,神速至极的上格下架,连消带打,,又险险挺过此招!
    她阴沉的一哼道:“小辈,自始至终,你就只有这两下子?”
    江青神色湛湛,稳立於地,悠悠喝道:“南尊怒海!”
    全龙夺嗡然一震,宛如脱手幻真,江青身躯迅速俯仰。双臂几乎不易察觉的在上下交移推展,光芒暴涨中,祥云如雾,弭弭漫漫,又像煞怒涛翻动,扩散旋回,威势人已极!
    无定飞环李玖玉面具後的双眸光影突变,她虽然竭力抗拒,却似乎觉得整个天地已在刹那间缩小,向她急拢而到,力量之沉重,无可言谕!
    一声惨烈的大叫忽起,这位六十年前的武林高手不由自主的被逼退六步之外,身形摇幌不已!
    江青轻蔑的一笑,石破天的大吼道:“北尊穆山!”
    他手中的这柄上古神兵,几乎已成精灵般急剧颤动,猛厉的罡风四处飞扬,栋栋光山;列现横压,在江青暴旋如轮中,一道美妙的长弧闪耀夜空,纵横上下,着穹虽大,却几全罩於那令人目眩神摇的豪光之中!
    无定飞环李琰玉倾出全身之力拚命抵敌,枯瘦的身躯如绷紧的弓弦般微微的佝偻,细长的双臂在神鬼莫察的以极小的幅度挥展着葛藤杖,她长发飞舞,缤纷如云,一身黑衫膨涨似鼓,无比的内家真力,已在刹那间贯注四肢百骸,更聚集施出!
    於是,双方的招式接了,呼轰的劲撞击了,金光辉耀的绚丽夺影,如龙吟也似发出“铮铮”连响,江青身形急速幌动,但是,终於未移半步!
    无定飞环李琰玉大叫一声,鲜血漓,似一个断怎的风筝般,被那威猛的劲震出寻丈之外,黑色衣衫破裂如粉,露出里面的丝质中衣,坚硬如铁的葛藤杖,更是缺痕斑斑,伤痕满目!
    她在快要沾地的刹都之间,在空中迅速的转折一次,又颤巍巍的挺立雪地之上!
    但是,由她目光中的萎颓、散漫,及胸前急剧的起伏看来,这位武林前辈宗师,已经受到相当的伤害了!
    站立角坳之处的金昭、见状之下不由尖叫一声,奋不顾身的向无定飞钻奔去,泪珠纷洒。
    监视她的六名长勇土,齐齐沉喝一声,自四方向中堵截,六柄锋利的朴刀,闪闪生寒!
    这姚弱的金昭,蓦然娇叱一声,灵巧的一个盘旋,已闪出六柄朴刀之外!
    六名长勇士大喝一声。刀光暴卷,又将金昭去路封死!
    金昭窕窈的身躯一伏,双手一伸,扣住一名长豪士右腕,用力一扯一扔,将这名大汉摔倒於地!
    两柄朴刀霍然劈落,金昭一声不响,然拉步倒旋,双腿起处,又扫倒两人!
    正在这时,一个冷厉的嗓音宛似破钹般响起道:“小妮子,不要得了便宜卖乖,你着再不停手,本旗主就要落个以大欺小之名了!”
    金昭暗中一凛,大眼睛一飘,已发现那站在两丈之外,满面冷酷的启言者黑煞手仇云!
    她犹豫了片刻,尚未决定是否再继续冲过去,六名灰衣大汉又再度围持四周,虎视眈眈的监视着!
    金昭急得眼眶中泪光盈盈,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决然无法闯过面前重重阻碍的,但她心中却又为奶奶的伤势忧虑不已,根不得却匆卉到奶奶的!迸。
    黑煞手仇云一挥手,道:“聂栋,你去照顾这小妮子!”
    飞雷聂栋躬身答应。龙行虎步的来到金昭面前,威猛的面孔一板,沉声道:“小泵娘,你也有两手,但却并不怎麽高明,别再出些歪主意,否则就要对你不起了!”
    金昭委曲的一眨眼,两颗泪珠夺眶而出,她呜咽着道:“好!你们以众凌寡,罔顾江湖道义看吧,婆婆一定会生擒江青,你们任何一人都不能逃出……我会亲手替婆婆报仇的……”
    飞雷聂栋面色一沉,正待启口教训她一番,却又轻轻摇头,硬将要出口的话咽回,移首望向斗场。
    而斗场上
    江青身上的火云衣闪泛出一片隐约的红色光彩,惹眼至极。他轻抚着手中的金龙夺,缓缓向前踏进叁步。目光护注无定飞环,冷冷的道:“李琰玉,邪神的盖世奇学,你见识了吧?”
    无定飞环李琰玉急剧的咳嗽两声,双目怨毒的瞪视着江青,她竭力平静着自己波动不已的真气,使自已浮燥的心神安定下来,无定飞环十分清楚,若在这时鲁莽从事,册石可惧造成麻生的近怯。
    她悄然一瞥不远处已力虚步浮,危在旦夕的飞索专诸,又焦急的搜寻着她的外孙女金昭,直到看到了金昭,她才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江青有些不耐的道:“李琰玉,我已放你一次。故而给你喘息之,现在,若你愿意化解前怨,江某可代做主张,由你领着飞索专诸全立及那女孩子去,今仇旧恨,双方永不再提…”
    无定飞钻蓦然惨厉的长笑起来,用手一指遍地体,大叫道:“去?就这麽去?双飞岛烟霞山庄的命脉已然断送於此,叁绝掌後人俱皆横命,这些血淋淋的仇恨就如此轻描淡写的一笔勾消了吗?江青啊,江青,你想得太天真了,你想得太玄妙了……”
    江青嘴角一撇,冷然道:“李琰玉,你如今已近九旬,一佰人活这么大年纪也不太容易,我看,你还是保留残生,以待善终较隹,否则,以你风烛之年,便是争名夺利,又能得到什麽结果呢?”
    无定飞环全身一阵痉挛,她暴怒的叫道:“住口!老身还用你这乳臭未乾的小子前来教训不成?来吧,小辈,今夜你我必得有一人开世界……”
    她说到後句,语气之中,透出无比的阴森与狞厉。显然她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江青早已暗中戒备,夷然不惧的道:“那麽。你是要至死方休?”
    无定飞环阴阴的道:“不用废话,江青,假如老身不在紫花之战前突然患了哮喘症无法前往,假如今夜没有长匪类帮凶於你,只怕你不会有这麽多说话的时间了……”
    江青豁然笑道:“李琰玉,江某便要你看看江某是否须籍他人之力克制於你!”
    无定飞环李琰玉忽然仰首向天,大叫道:“落雪吧,响雷吧,人世之间的仇恨要在此刻汇集了啊!”
    叫声中,她形如疯狂般猛冲上前,几乎毫无停息的劈出叁十叁杖!
    江青身形暴闪中,断然沉喝:“至尊为吾!”
    仿彷黑沉的天空蓦而映起一道强烈的闪电,厉啸声魂动魄的响起,耀目的金光,几乎充斥天地宇宙,是那么博大无际,龙形的夺影做着极度的回旋劈闪,至强至刚的压力猛然笼罩四周!
    浩荡的光辉绵廷於永桓,千古天地连衡於忽起的红影中,闪灼、缤纷、纵横、扩展,终至一切都归向於魔!。
    无定飞环由心底惧了,她几乎不敢相信,这奇绝之技,乃是由一个“人”所创造,由另一个“人”所发挥!
    在刹那之间,她断肠般尖叫一声,手中的葛藤杖蓦然挟着万钧之力飞射敌人,而在杖出手的同时,一圈圈宛如皓月也似的弧扁也随着冉冉升起,彷佛天空中忽然又现出无数浑圆的月亮,悠悠的,沉重的围向江青!
    任何一个人,自第一眼看到这成串成片的弧扁,便会有一个共同的感觉:这不似是一种暗器,这像是一只只、一双双幽灵的眼睛,充满了煞气,充满了死亡的气息,生冷而迷幻!
    长一枭急惶的语声忽自远处转来:“小心,这是无定飞环!”
    於是
    金芒似怒啸的海浪,波波涌起,掩盖所有,劲风似九天之上降落的冰雹,横扫万物,嗡然的颤抖中,灰色的葛藤杖有如朽烂的枯木,粉飞散碎,一大半的圆形弧扁折落毁损,但是,仍有一小都份皓月也似的圆弧,却似恶魔的瞳仁般,竟然穿透了这威浩无双的罡气,忽然神速至极的向江青飞射而去!
    像煞灿闪绚丽,呼风唤雨的真龙骄健腾挪,在江青的身侧四周盘绕游动,圆形的弧扁浮沉上下,若有灵性般去而复回,终於,冷电迸溅中,一切归向静寂,半声愕厉的尖叫缭绕夜空,无定飞环双手荡然,在她倾力施展“无定飞环”之後,於金光狂澜之中,被震飞两丈之外她这时的感觉,宛如在六十年前被邪神厉勿邪击落阴阳崖下一样!绝望而恐怖。
    另一声悲痛的娇号起自一侧,那弱的金昭满面泪痕的向场中奔来,形态疯狂,双臂高举。
    飞雷聂栋厉叱一声,攸然掠身向前,抖掌就待攻出黑煞手仇云断然喝道:“让她去!”
    金昭号啕着奔到无定飞环身前,这时的情景,几乎令她惊恐到欲痴欲绝的地步那冰冷而生硬的银色面具碎裂成两半,露出一张疤痕斑斑,恐布狰狞的面孔来,那疤痕是如此红嫩,又是如此鲜艳,似蚯蚓般布满脸上,殷赤的血纵流五官,一双眸子泛着死鱼也似的黯淡光彩,除此之外,无定飞环的全身上下,更有着一道道深刻的伤口,血肉模糊翻卷,肠流骨现!
    金昭麻木似的痴立於地,混身籁籁而战,她不敢相信,面前这形如厉鬼也似的人,就是日常对她呵护备至,慈祥和蔼的奶奶……
    一声低弱如游丝似的声音,出自无定飞环的口中:“昭……儿……昭……儿……你……
    你怕……婆婆了……么?”
    金昭恍如暴雷殛顶,“哇”的一声伏倒在无定飞环身上,泣不成声。
    此刻
    数条人影飞向江青,而江青正默然卓立,左肩右胁,赫然切入两枚锋利无匹,泛着森冷光芒的圆形钢环!
    当先奔到的绝斧客陆海见状之下,呼道:。
    “江大侠,你受伤了?”
    黑煞手仇云亦骇然道:“不好,铜环切入太深……”
    江青缓缓一笑,神色淡然,好似这锋利的钢环,并非切入他的钱内一样。
    海天星纪雷慌忙欲待上前扶持,江青却微一摇头,道:“谢谢各位关注之倩,这两枚钢环尚要不了在下一命,嗯!那无定飞环在这六十年间,功力又有大进境,在下判断错误,以为在那“大尊夺法”最後一招之浩瀚无匹的威力之下,足可破解对方之最後绝技“无定飞环”,但是,嗯,就在这判断稍有失误之中,虽破去她所有的飞环,却依旧吃其中两枚击中,在下二次出山以来,这尚是首次在正面对敌时受伤呢………”
    海天星纪雷见江青侃侃而谈,眉头都不皱一下,他却有些担忧的回头望了尚在激斗中的长一枭一眼,低声道:“江大侠,依本旗主看来,江大侠还是坐下休想片刻为佳……”
    江青一笑道:“无妨,这两枚飞环,切入肩头的深约寸许,幸而在下已避过主筋,仅是皮肉之伤而已,胁下这一枚亦被在下以肋骨间的轫膜夹住,未曾伤及内腑,纪旗主,邪神的功夫还不坏吧?”
    海天星杞雷厅得咋舌之下,却又哭笑不得,他想不到江青功力之深,竟达到能以骨骼关节却敌的地步,更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之下,对方尚有心情说笑哩。
    黑煞手仇云赶忙招过一个背药囊的长护士,便待动手为江青治伤。
    江青低声道:“稍待片刻吧,仇旗主,在下尚有几句话与无定飞环告别,再晚。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说着,举步缓缓向无定飞环躺着的方向行去。
    这时,金昭正在哀哀的哭泣不已,其声悲恸,有若杜鹃啼血………
    无定飞环艰辛的抚摸着金昭的秀发,断续的道:“昭……儿…奶奶要…去了……唉……
    奶奶就……就只舍……舍不下你……奶奶这一生……未曾好好照顾……於你……这是……奶奶最……大的憾事……”
    金昭抽泣着道:“不,奶奶……你老人家别……这麽说……”
    无定飞环迟滞的眸子一转,又道:“昭…儿……奶奶去後……你……好生择人而事……
    不…不要……在江湖上闯……奶奶……闯荡一生…结果如……何……你已亲目见到……奶奶之仇……千万不……要报还……邪神……的武功……唉……奶奶……终於……不如他……切记……切记…………”
    此刻,江青已来至无定飞环身边,在眼神瞥及对方那可怖的面孔时,亦不由背心一凉,但是,他仍然不动声色的缓缓道:“李琰玉。抱歉之至,这是你逼得在下不得不如此做,现在,你有话要在下带交义父他老人家么?”
    无定飞环艰辛的将目光移注江青,喘了一大口气,孱弱的道:“好……告诉……厉勿邪……这笔……血债……老身……在阴司地府……等他前来……结清。”
    江青忽然又问:“李琰玉,想江某最後再问你一句,不论今昔,在这漫长的岁月中,你是否真的爱过江某义父?”
    无定飞环双眸中倏射异彩,语声竟奇异的转为清朗:“问得好……小辈,老身的确爱过他…呵…在这种光景,这般年岁,谈到男女之情,可嫌太晚……也太迟了麽?”
    江青嘴角一阵痉挛,默默无语。
    无定飞环蓦然身躯一颤,狂笑道:“迟了…迟…迟了……”
    一大口鲜血,自她口中猛射而出,笑声乾涩,终于低沉,而至转向寂静。
    於是,金昭的哀哀哭泣,又在江青的长叹中传来,是这昔年的武林煞星的唯一挽歌是是如此的凄凉而单调……
    那边
    硕果仅存的飞索专诸全立蓦而惨厉的高叫道:“灭寂了,先人的九飞索,现你最後的神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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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双飞俱落
    飞索专诸凄厉的语声尚未停息,在挥舞闪缩的引龙索光影之下,又倏而射出另一条彩色缤纷,绚烂辉耀的光带,带端顶一个布满利剌的银珠,锐啸如鬼号般破空而起!
    这条彩带,乃是昔年的双飞之一,九索飞龙全为柱护身救命之宝——“九飞索”,也是全为柱不到濒临绝境之时,决然不肯使出的利器,自然,飞索专诸於此刻将它使出,已足以证明其情势之恶劣达於何种地步!
    长离一枭骤然掠後数尺,冷冷一哼道:“至止,困兽之斗,何济於事!”
    。身形暴闪中,七旋斩之绝学“波来波去”“漩浪如山”“怒涛并回”且倏而展出,双腿迅捷的连环飞起,急点敌人下腹之“坚络叁焦”要穴,攻势犀利无比!
    飞索专诸全立大口喘息者,左右盘旋封拆对方的攻势,双手中的引龙、九飞二索上下翻掠:纵横如电,闪闪寒光挟在一片索影之中,有如无数双毒蛇的眼睛!
    在电光石火般的相互交击中,二人又快速的互攻了十六招,飞索专诸非但未能扳回颓势,却更形狼狈的被逼出八步之外。
    立於一隅的江青,这时缓缓将肩头上的一枝锋利飞环拔出,鲜血流溢中,又自怀中摸出金创药自行敷抹,面色沉凝的注视看场中的战况,神态丝毫不变。
    来至傍侧的黑煞手仇云低声道:“江大侠,且由本旗主代劳……”
    江青微笑看摇了摇头,又轻轻将胁下那枚飞环以两指拈出,再度抹上金创难,目光一转,沉静的道:“仇旗主,无定飞环无论如何,乃是武林中一代宗师身份,她的遗体,倘请谕令妥於照护,莫使受残……”
    黑煞手仇云回头望了望仍然伏在无定飞环身上恸哭的金昭,叹息点头道:“这个自然,江大侠但请放心,无定飞环横行江湖一生,老来却落得如此下场,确是令人惋借。”
    江青没有说话,双目半闭,半晌,始悠悠的道:“在下虽曾出言欲置其死地,但却一再点醒她莫逼便在下挺而走绝,奈何她非但不肯稍做丝毫退步,反倒紧紧相迫,事情演变至今,固为在下心中所料,但是,却未免悲惨了一点……”
    黑煞手仇云环目一瞥站在前面的海天星杞雷、绝斧客陆海二人,轻喟道:“江大侠,江湖悲剧,原就层出不穷,可笑的是人们却不知醒悟,仍然在继续制造悲剧,你看,飞索专诸目前分明大势已去,非但不肯罢手言和,更且依旧在与岛主负隅顽抗,其实凭他一己之力,又能有什麽作为呢?到头来还不是与无定飞环一样的结局?”
    江青悚然一凛,道:“不错,只是飞索专诸今番一败涂地,恐怕他决不会就此言和,纵然他不愿目前战死,形势也逼他不得不如此了。”
    黑煞手仇云虑的道:“江大侠,请恕本旗主直言,若飞索专诸战死,则其女全玲玲日後必受非议,不论江大侠与本岛诸人如何为其担当,在一个少女的心灵来说,总是一件极大负荷,江大侠若衷心喜悦此女,则应为此女做长久打算,本旗主言虽冒昧,尚祈江大侠万莫见怪。”
    江青全身一颤,连连颔首道:“仇旗主言正是实情,在下险些为全玲玲铸成大错,仇旗主,谢谢你爱护在下的一片苦心……”
    黑煞手仇云外表虽然粗犷冷酷,其实却是一个甚为知理明义的江湖豪难,他在这场血雨腥风的惨厉杀伐中,早已注意到情势的演变及其可能的後果,是而,为了自己岛主爱护之人,也为了他本身对江青的钦佩,才说出适才那一番本不应该自他口中说出的话来。
    这时,江青忽然左右扫视,口中惊惶的道:“奇怪,全姑娘到那里去了?适才好像还在咐近……”黑煞手仇云跟四处寻视,陡然一惊道:“不好,全姑娘正向岛主与飞索专诸拚斗之处移近,她好似身躯十分孱弱……”
    江青急忙循声看去,果然发现在飞索专诸与长离一枭较手的左侧,有一条瘦削而娇弱的身影,正在艰辛的向前靠近,他只要看一眼已经够了,那正是适才尚仆卧地上的全玲玲!
    此刻,飞索专诸与长离一枭二人的拚斗,已到了最後的生死关头,彼此间的招式无不狠辣异常,出手尽是专攻对方的要害重穴,毫不留情,狂飙厉劲,四散洋溢,若非功力绝佳的武林高手,根本连要接近都属多想,全玲玲一身所学固然不弱,但在此际贸然前往,却无异是自寻绝路!
    江青神色之间,已随全玲玲的移动而突然大变,他不自觉的踏出一步,刚想出声召唤,又迅即闭紧嘴巴。因为他十分清楚,在目前情形之下,若万一因自己的高呼而惊助了激战中的两人,那不是一件儿戏之事,高手较斗,最怕的便是分心傍,何况更有那不顾己身安危,移身靠近的全玲玲呢!
    “玲玲虽然没有受到伤害,但心灵上的创痛早已使她承受不住,难怪她如此孱弱萎顿,可是,现在她泊近这场惨厉的激斗边缘,却又是为了什麽原因呢?”
    江青在脑中急快的思付,终於,他恍然大悟,这原因简单极了,现在,飞索专诸不是已陷於困境了麽?而且,不用多久,他便会败在长离一枭手中,而这失败不仅是名声的断送,更将是生命的终结!全玲玲乃是飞索这专的嫡亲女儿,虽然飞索专诸已对她恩尽义绝,但是,她怎能眼睁睁的看她父亲走向死亡之路而不顾呢?
    以极轻的身法,江青满额冷汗的向全玲玲尽速掩进,他不能惊动眼前叁人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他知道,只要有一丝差池,便极可能带来终生遗憾!
    黑煞手仇云亦紧张的注视各人的动静,口中尚呢喃自语:“唉,唉,这女娃儿太傻了,太傻了,如此冒险,於事何补?……”
    江青隔全玲玲约有五丈之遥,这五丈距离,在他来说,原可一跃而至,但他为了慎重起见,却不敢如此做,只有放轻脚步,小心向全玲玲掩近,这区区的五丈,是这般接近,却又何其遥远啊!
    这时,全玲玲离飞索专诸与长离一枭二人,只有寻丈左右了。
    蓦地——长离一枭大叫一声,连环猛击中,身形暴闪,转了一个巨大的弧度,立时有如夜空的银河突崩,群星缤纷陨落,无尽无绝,漫天纵横的掌势,腿影,肘山,指风,没有任何一丝间隙的绵绵而到!
    这正是他苦练而成的绝技——“七旋合斩”!
    飞索专诸声嘶力竭的狂吼连连,半步不退,“九飞索”“引龙索”宛似两条濒临死境的毒蛇,疯狂而凶猛的挥舞伸缩,带利刺的银球上下翻飞,钢环与尖堆左右交织,布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光网!
    长离一枭豁然长笑如雷,身形似鬼魅般在敌人身侧抉速闪掠,一个急旋中,厉声叫道:“全立,阁下生死之时已到!”。
    “到”字尚未说完,他那身飘拂的儒衫已倏而暴涨,真气弥弥,身躯彷佛怒海中的漩涡,带起一阵惊魂动魂的剌耳厉啸,掌影腿势,有如自长空,自虚无,自四面八方疾扑而至的魔手,不容喘息,不容思量,不分先後的向飞索专诸溜泻而到。
    招式之繁密,变化之复杂,劲力之充斥,几乎已不是在一个“人”的天赋下所能发出的!
    “七旋斩”的八个招术,这时已被长离一枭在刹那间一气使出,亦即是说,这名震天下的绝技,已在同时出现,本就厉烈劲猛的威力在斗然间又增加了八倍!
    这时——江青知道已不能再有任何迟疑,猝然闪进中,引吭大叫:“卫前辈,手下留情!”
    接在他的语尾之後,全玲玲的一阵惨厉悲呼已经出口,她虽然疾冲而上,似图将自己的身躯拦在飞索专诸身前!
    此刻,银芒突闪,有若一棵拖若曳尾的流星,发出一片嘶裂空气的尖响,神速之极的飞射向长离一枭!另一条索影如蛇般倏然舒卷,却反扫向不顾一切的全玲玲!
    而同时,江青的手指亦恰好触及全玲玲的衣衫!
    镑人的动作之快,宛如电光石火,几乎没有任何间隙,一阵布帛的裂碎声已加杂在沉闷的掌击,和痛苦的哼嗥声中响起,自然,尚有血光迸溅,彷佛一声巨雷平地而起,荡心慑神,却又在刹那间归向寂静。长离一枭所儒衫,自襟以下,破裂两尺,血渍殷然,他冷冷卓立,嘴角那抹深刻而冷酷的微笑,依旧古怪的浮现,飞索专诸却已横卧地上,口中鲜血如泉水般向外狂喷不已,全身亦在抽搐不停;他在手中”九飞索”以一招“碎玉残金”的煞出手後,连中了敌人叁腿九掌,这还是说;长离一枭在最後关头,收回了劈向对方天灵的一掌!
    否则,此刻全立纵有十条性命,也得尸横就地!
    江青面孔毫无表情的立於一隅,怀中抱血迹斑班,面色惨白的全玲玲,而江青左臂之上,尚赫然插那条“引龙索”的尖锥!
    原来,在他抓到全玲玲的衣衫之际,飞索专诸的“引龙索”亦恰好来到全玲玲身前,全玲玲亳无防备,加以又在一股冲力之下,如何能躲避得开?江青急惶中已顾不得其他,用力将全玲玲向後扯回,同时以左臂硬迎向那条卷射而至的引龙索,於是,他虽然将全玲玲自鬼门关上救回,全玲玲的右臂却仍被引能索的锋利钢环擦过,而江青硬行迎上的左臂,亦吃引龙索索尾的尖锥插入!
    以江青的一身功力来说,飞索专诸是断断无法伤他分毫的,但是,时间是如此迫急,距离又是如此接近,更何况再加上全玲玲的安危,江青本身受伤後的牵制,都是促成他再次负创的原因。
    长离一枭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做得很对,老夫几乎忘记全立尚有一个女儿与你相爱,嗯,悬崖勒马,好险,好险!”
    江青轻轻吁了口气,道:“卫前辈,全立尚有救麽?”
    长离一枭大步行前,双掌在飞索专诸全身飞快的拍打了一遍,又在他喉结处缓缓一点,顿将全立口中狂喷不已的鲜血止住,长离一枭仔细一按对方脉搏,呵呵笑道:“小兄弟,你大可放心,全立这老小子命还长,至於他吐血的原因,除了内腑受震甚钜,血气翻涌之外,又在胸前挨了老夫一掌,不过,这一掌老夫只不过用了叁分力道而已,若非你出口提醒,全立此刻恐怕早已到了无之境了。”
    江青歉然道:“卫前辈,也就是因为在下出声招呼,才使前辈行动犹豫,被全立出手的九末索所伤。”
    长离一枭笑道:“无妨,老夫虽早且料到这老小子有此一,但却不想来势竟如此之快,呵呵,这九飞索来得虽快,老夫的闪挪之技却也不慢哩!”
    说,他又自怀内摸出叁粒朱红色的药丸,为全立塞入口中,缓缓站起,轻松的道:“全立这心性委实过於狠毒,他的亲生女儿拚命扑来,为的是替他一死,却不料他非但丝毫无动於衷,反想趁机将其生女置於死地,小兄弟、若非为你,这人,必不能容其活命。”
    江青沉重的叹息,道:“卫前辈,在下的苦衷,前辈想能知悉……”
    长离一枭微微颔首,无比关注的道:“小兄弟,你左臂上的玩意,插得深麽?”
    江青用力一抖,已将那枚连在引龙索上的尖锐利锥抛出,利锥上血迹殷然一片,衬在莹白的雪地上,更觉刺眼。
    他低沉的道:“还好,只是肌肤之伤,卫前辈,这次为了在下,又劳使前辈及贵岛诸君大举出动,长途奔波,更蒙受伤亡,实令在下於心难安,前辈及贵岛各位这似海深恩,怕在下今生今世也难以报还了……”
    长离一枭连连摆手,摇头道:“罢了,罢了。小兄弟,你这算什麽话?老夫对你,实有缘份,今昔以来,俊彦英豪,老夫见得太多了,但却没有一个能如你这般与老夫的习性投合,老夫喜你极深,宛如待老夫自己亲弟子侄,为了你,这此许小事算得什麽?更何况,烟霞山庄早已与长离岛誓不两立了……”
    江青感动的垂下头来,眼眶微微湿润,他又将怀中的全玲玲抱紧了一点,怀中的人儿双目紧闭,全身正在轻轻颤抖……
    她的身骤,已被江青以火云衣的披风裹住,江青知道,全玲玲受伤不重,仅是右青的肌肤被那引龙索钢环割裂而已。
    长离一枭慈祥的笑道:“小兄弟,咱们稍停再谈,现在,老夫可以到你的隐居之处休憩片刻麽?也好顺便为全姑娘治伤敷药。”
    江青面孔微热,颔首道:“自然,还有贵岛各位兄台,亦请一并光临……”
    长离一枭呵呵笑道:“本岛此次出动人数,上上下下,约近四百馀名,一起进去,怕你那几间香喷喷的小房子容纳不下哩!”
    江青脸庞又是一红,低声道:“那麽,只有请前辈与贵岛各旗主要入内暂息了。”
    长离一枭大笑点头,目光一转,已看见海天星纪雷、黑煞手仇云、绝斧客陆海等人俱皆肃手立於身傍。
    四处,身灰衣的长离豪士们,正在匆匆来去,一面检点伤亡,收拾战场,一面在为己方负伤夥伴治伤包扎,空气中是安详而静谧的。
    长离一枭喟然道:“东海常起漫天波涛,但在瞬息後又静如止水,今夜的血战何其凌厉,然而在天亮时,却又似烟消云散,了无痕迹,人生在世,任你如何叱吒风云,到头来却仍是一场空幻虚无。”江青深具同感的注视周遭,沉默片刻,忽道:“卫前辈,请前辈训令,将对方之银衫青轮万兆扬及百步弯月傅泉二人抬入在下陋居中代为疗伤如何?”
    长离一枭颔首道:“此二人虽然助纣为虐,但心术尚正,可以容其生存,小兄弟,你却别忘了,你还有两位阶下之囚呢。”
    江青抬头一看,发觉那玉哪吒金羽,正与双目红肿的金昭站於一处,吸鲸客魏儒正在向二人说话,一傍同挺立六名灰衣大汉。
    这时,长离一枭又回头道:“仇旗主,吩咐本岛各旗所属,尽速检点伤亡,掩埋死者,但本岛各掌职兄弟如有战死的,却须带回火化,将骨灰存入大英堂奉祭,对方之全立、万兆扬、傅泉等人,与那一对青年男女,则一并带到江大侠居处侯审,事情办妥後,招集各旗首要,禀报此战结果。”
    黑煞手仇云恭声应诺,急步传令去了,长离一枭又向绝斧客陆海道:“陆旗主,请传谕埋伏山顶之焦副旗主收兵至此会合。”
    绝斧客陆海肃容答应,亦转身自去,江青微微一笑,领先向自己留居之处行去。
    进门之後,长离一枭轻轻伸个懒腰,笑道:“呵呵好暖和,小兄弟,真是有此居室,仙宫不换哩!”
    江青赧然道:“陋居狭小,怕前辈委曲了。”
    说,各人已来到那生看炭火的房间,长离一袅左右一看,啧啧谊道:“布置清雅脱俗,不带烟火之气,嗯,倘有那麽一丝儿淡淡的芬芳,小兄弟,你可真懂得生活之道。”
    江青闻言笑笑,告罪了一声,将全玲玲抱入内室之中,取出自己特别配制的金创药,小心为心上人倒水洗净臂下切口,又仔细敷药包扎妥当,然後,轻轻将全玲玲,安置床上,再为她盖上锦被,默默停留了片刻,正待转身行出││“江……”一声袅绕而低迷的呼唤,悠悠自身後传来。
    江青停止脚步,回过头来,发现全玲玲那以美丽的大眼睛已经睁开,而且正无力的凝视自己。
    他悄然伏在全玲玲身前,搅爱的道:“玲玲,你醒了?伤口痛吗?”
    “江,你恨我麽?”
    江青知道全玲玲是指的什麽,他苦笑道:“不,你如此孝敬令尊是对的,但是,你可以先告诉我,由我去设法停息令尊与卫前辈之战,你不该以自己萎顿的身躯,去阻挡这场拼斗,因为这是没有丝毫效果的,在卫前辈与令尊这般高手拚斗之下,以你的一身所学,又能做些什麽呢?除了自受损伤之外,玲玲,若你万一有什麽叁长两短……玲玲,你可会为我想一想麽?”。
    全玲玲中中的啜泣起来,苍白冰冷的面颊上,有若一丝病态的红晕。
    江青伸手轻轻抚摸她那一头如缎帑也似的秀发,低沉的道:“玲玲,别哭,我或者言词之中过於严厉,但我是为了你好,你应该珍惜你自己,别忘了,我……爱你。”
    全玲玲全身颤抖,啜泣道:“江……你太好了……江……原谅我……我险些……永生不能见你……”
    江青俯身下去,轻柔的吻全玲玲冷腻的面颊,细声道:“玲玲,只要你知道我对你如何,已经很够了,以後,千万别再做这种傻事……”
    全玲玲仰起面孔,任由江青吻,半晌,始悄声道:“江,我父亲?”
    江青悠然道:“令尊受伤不轻,但无生命危险,大约调息一个时期即可痊愈,玲玲,令尊险些要了你这条小命哩。”
    全玲玲面色黯然,凄凉的道:“江,父亲大概永远也不会认我这个女儿了,烟霞山庄的威望亦已陨灭,往昔的情景,今後将只是一场无痕的梦——江青托起全玲玲的下颔,坚定的道:“玲玲,别去想这麽多,仇恨固然似烙印般难以忘怀,但只要有诚心,总能将它抹去的,烟霞山庄的衰落,你也深知有其根本上的原因存在,世上的事情,往往是难以尽善尽美的,而且,又有多少能一直保持现状,永道不泯的呢!”
    沉默了一阵,全玲玲幽幽的道:“如今,我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江青迅速拉住全玲玲的双手,坚定的道:“不,还有我!”
    全玲玲凄然道:“是的,但我怕……”
    江青诚挚的道:“玲玲,不要对我们的情感怀疑,我们彼此间不会有变的,假如你曾注意过,可还记得我在他们面前所说的话?”
    全玲玲全身一震,激动的道:“江,你是说,你……娶我?”
    江青肯定的点头,再点头。
    全玲玲泪如泉涌,深深埋首在江青怀内,世上有什麽比男女之情更甜蜜的?又有什麽比爱的果实更香醇的?
    半晌——全玲玲忽然抬起螓首,目光瞥处,惊惧的道:“青哥,你……你受伤了?”
    江青淡然一笑,道:“不重,肩头肋下,是令师奶无定飞环的杰作,左臂上这一记,是令尊大人的赐与,小妮子也算是你的赐与呢。”
    全玲玲惶恐的道:“原谅我,青青,原谅我……”
    江青轻轻拍了拍心上人肩头,笑道:。
    “真是个傻丫头,我怎会怪你呢?事实上为了无定飞环之死,我还觉得对你深深抱憾……”
    全玲玲双目微闭,低回的道:“青,这也不能怪你,师奶……师奶也太逼人了……”
    江青又吻了全玲玲一下,正待说话,室外已传来长离一袅清朗而优雅的话声:“我说小兄弟,客来之下,你却与心上人躲在屋里卿卿我我,连茶水也不招待一杯,真是怠慢之至,该打,该打。”
    江青哑然失笑,匆匆起身,低语道:“玲玲,你先躺休息一下,我出去陪陪卫老前辈,这位武林霸主真是难於侍侯呢!”
    全玲玲眨了砭眼,悄声道:“卫岛主平素冷面辣心,不苟言笑,怎麽对你却如此随和呢?”
    江青笑道:“缘份。”
    说,又亲了全玲玲额角一次,飞快的掠出室外。
    在升炭火的房间内,长离一枭正大马金刀的坐耆,海天星纪雷则肃手立於一傍。
    长离一枭一见江青,呲牙笑道:“小兄弟,若老夫不点化点化你,就不知道要坐冷板凳坐到什麽时侯了,呵呵,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
    江青有些尴尬的笑,长离一枭已亲自起身过来,在海天星杞雷手中接过金创药及一卷裹布,仔细为江青上药理伤,边和蔼的道:“小兄弟,这伤口虽忿未曾伤及骨骼,但也极为不仁,本岛特制之金创难,可在七日内使其收口,半月左右痊愈如初,唉!为了男女之间那个情字,多少青年人故出可歌可叹之事啊……”
    江青抿抿嘴唇,望长离一枭那双白哲的手掌,这双震慑江湖的手掌,不但细白修长。其中更包含了一股说不出的慈爱。
    “卫前辈,前辈上次回转东海之後,是否已将那拨紫巾海盗歼灭?”江青低声问道。
    “自然,在本岛各勇士的同心协力之下,再加上娴熟的海战经验,那拨紫巾海盗已大大的锻羽而逃,不过,也经过了一昼夜的往返冲杀,战况激烈得很,这拨絮巾海盗中,倒有几个人才。”
    长离一枭笑将长离岛与紫巾海盗之间的争纷杀伐简述了一遍,又轻松的道:“事情解决之後,老夫便急前来寻你,但那时你却不在杭州战府之中,难纪旗主亲往拜谒红面韦陀战兄之後,始知你已外出寻觅那位夏姑娘去了。老夫焦虑之下,一面急令本岛所属眼线倾力追查你的行踪,一面遣人严密监视双飞岛烟霞山庄动静,正在毫无消息的情形之下,却忽然接到了双飞岛向此处大举行动的报告,老夫心知有异,因为,如今江湖上的角色,除了你火云邪者之外,怕尚找不出几个人值得烟霞山庄方面如此尊重其事,大张旗鼓,所以,老夫才一得讯,便迅速调派所属六旗星夜集中此地,预做布署。老夫知道道是一次冒险,若万一烟霞山庄方面的目标不是你,那麽,不但白白劳师功众,而且更要预防一场血战,这就不大合算了。不过,老夫又细细推断,烟霞山庄仇家虽有,却对小兄弟你最为切齿,他们忽然倾巢而出,不是为你又是为谁呢?因此,老夫也与他个来个相对的倾巢而出,但是,本岛行动虽然快捷,却比他们慢了一步,幸而时犹未晚,否则,老夫可要寝食难安了……”
    江青感激逾恒的道:“只是,卫前辈,贵岛诸君的云天高义,在下实在终生难偿了……
    长离一枭此刻已为江青包扎妥当,他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这句话已说了两遍,老夫涵养虽深,如你再说,可也要生气了,士为知己者死,何况你我?”
    江青深深的看了长离一枭一眼。这一眼中,所蕴育的真挚与感激,已超过了说不尽的千言万语。
    长离一枭心领的颔首微笑,淡淡的道:“寒夜客来茶当酒。”
    江青恍然,抱歉的道:“何庸以茶当酒?在下尚存有上好花雕一坛,正可与前辈及各位旗主浅酌夜话,不过,若有怠慢之处,还要诸前辈谅宥呢。”
    长离一枭笑道:“岂敢,最好再来点下酒小菜。”
    江青匆匆行出,回头一哂道:“长铗归来兮。食无鱼,长铗归来兮,食无肉。”
    长离一枭呵呵大矣道:“好个火云邪者,竟以古人词句,譬喻老夫得寸进尺,该罚,该罚。”
    片刻之後,江青捧一坛拍去泥封的美酒而回,又将晚膳时未曾动用之数色菜肴摆好,肃手让客。
    长离一枭面桌坐下,沉声道:“纪旗主,一傍落坐。”
    海天星纪雷恭谨的坐在下首,江青已为二人斟上美酒,长离一枭挟了一筷子菜,边嚼边赞:“嗯,嗯,好手法,好手法,小兄弟,是全姑娘亲手烹调的吧?”
    江青笑应是,长离一枭又大口喝了一杯酒,点头道:“菜是佳肴,酒为醇品,只是稍微冷了点。”
    江青急忙欲端去温热,长离一枭又豁然大笑道:“罢了,小兄弟,将就一些,虽然菜凉酒冷,但由你亲手端整,食饮下肚,却暖在心头呢!”
    海天星纪雷在一傍惊异而羡幕的望江青,自他跟随长离一枭数十年来,所看到的尽是这位一方霸主冷酷而森严的一面;那和蔼可亲,谈笑风生的举止,却只有在江青面前才会显露,海天星这时才深深体会到,真切情感的流露,是一件多麽不可思议的事啊!而长离岛上上下下任何一人,又有那一个不对他们岛主所喜悦的人感到衷心的钦佩与爱戴呢?
    江青举杯敬了二人,长离一枭忽道:“对了,小兄弟,夏蕙姑娘可曾寻获?”
    一阵阴霾立时拢进在江青那轩昂的眉宇间,他怅然摇头道:“天苍苍,地茫茫,在下实已心竭力疲,但我却誓必要将她寻获的。”
    长离一枭哦了一声,沉思片刻,道:“小兄弟,你真心喜悦她麽?”
    江青坚定而有力的默默颔首。
    长离一枭又道:“她亦真心待你麽?”
    江青又做了相同的表示,长离一枭喝了一口酒,以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半晌,缓缓的道:“小兄弟,男女之惜,首在坚,次在谅,实则二而合一,你与夏姑娘既然彼此俱皆真诚相待,那麽,目前虽然她负气出走,亦不可能会做出什麽傻中,百则,她能忍心弃你而去,也就谈不上坚贞与互谅了。”
    江青低沉的道:“以前辈推断,蕙妹如今会在何处?据在下偶而探寻结果,她似乎亦是向大渡口方向而来,可怜她衣衫单薄,又未携带盘缠……”
    长离一枭慰道:“心胸放开一点,小兄弟,不会有什麽意外的,老夫极为了解你此刻的心情与处境,你心中难过,老夫亦不会好受,老夫会尽一切力量,促成你们的姻缘,所谓你们,是指小兄弟夏蕙夏姑娘,还有,呵呵,还有双飞仙子之一的全玲玲全姑娘。”
    江青如玉的面庞上倏而起了一片红晕,他急忙帮为长离一枭斟酒来掩饰他的羞窘之态。
    长离一枭大刺刺的坐不动,等酒斟满了,他才豪迈的大笑道:“此乃谢媒酒,老夫理应受下,无庸还礼。”
    江青尴尬的笑了一声,尚未说话,室外却传来一阵恭谨的语声:“怒浪旗旗主仇云等求见。”
    长离一枭冷沉的道:“仇旗主,你与各旗首要都进来。”
    随语声,一阵步履声响,黑煞手仇云、绝斧客陆海、二阎罗尹生、生死一屠吉长光、双面拘魂关絮等人,鱼贯走入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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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心死黄河
    长离一枭微微一摆手道:“随意落坐。”
    江青急忙亲自为这些长离豪士搬置坐椅,各人赶紧谦让的坐下,面孔上都有一片庞幸的光彩。
    长离一枭沉稳的道:“仇旗主,战果如何?”
    黑煞手仇云正襟危坐,肃容道:“禀岛主,此次大战,敌人可谓一举覆灭,寸草不留,本岛伤亡兄弟约在叁十名左右,此外,旭阳旗关旗主内腹受有震伤,项副旗主内外伤亦有七处,好在全非致命,大约养息二十馀日,即可痊愈。海龙旗吉旗主与敌对击时亦受内伤,六旗首要战死者为刑堂红旗护旗孙望、烈火旗副旗主焦九`刑堂执事四人…”
    长离一枭冷冷笑道:“再加上江大侠叁处外伤,以及本岛主一处浮伤,嗯,此次血战,吾方伤亡亦是不轻。”
    他又问道:“怒浪旗副旗主魏儒何在?”
    黑煞手仇云恭声道:“本旗主交待魏副旗主整顿伤亡,清理战场中,一待竣事,即与设伏山端之扬波旗副旗主巫西,安置兄弟歇息事宜之海龙旗副旗主朱言等至此谒见岛主。”
    长一枭吁了口气,迂缓的道:“天快亮了,曙光前,寒意更浓,来,大家乾一杯,驱驱寒气。”
    江青早已自厨房中取来碗筷,众人斟酒吃菜,意态轻松。二阎罗双目瘀红己经消褪不少,仍坐原处,双面拘魂关絮`生死一屠吉长光二人,却先入江青卧室中休憩暂息。
    长一枭微笑道:“各位,今日有一件事,吾等将永志不忘。”
    镑人齐齐抬头注视这位武林中的一代枭雄,目光中有着徵询的意味。
    长一枭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花雕,笑道:“本岛主所指。并非是今日之战;闯荡江湖,便免不了血雨腥风,刀头诋血,这算不上什麽,今日值得荣幸的是,大名鼎鼎的火云邪者江青,竟亲自为吾等奔忙招待,各位,切记勿忘,此非恩,乃为情。”
    长六旗中。除了关、吉二位旗主因伤入室休憩外,其他四人霍然站起,八手举杯,齐声道:“江大侠,东海长六旗,谨向江大侠致最大敬意与谢意。”
    江青连忙站起,有些不安的道:“长雄风;震慑五岳四海?在下略尽地主之谊,实在不成礼数,卫前辈与各位旗主如此抬举,在下实感汗颜至极!”
    说罢,与四人将酒一口喝乾,这时,外面又传来一个低沉的语声:“怒浪旗副旗主魏儒求见。”
    长一枭笑道:“进来。”。
    满身雪花的吸鲸客魏儒,与神色严峻的“冷阎罗”巫四、“摩月偷星”朱言叁人大步进入。
    长一枭问道:“魏副旗主一切妥善了么?”
    魏儒躬身道:“岛主谕示,俱已如嘱照办,旭阳旗项副旗主及各伤者亦经送入马车养息,敌方伤患,现在置於此屋外室,其他两名青年男女,亦均候谕待审中。”
    长一枭问道:“那银衫青轮万兆扬及百步弯月何泉伤势如何?”
    吸鲸客魏儒沉声道:“万兆扬内伤严重,心脉微弱,虽经本岛主随行大夫悉心医洽,却恐难以回生。傅泉伤势稍好,不过,他四肢关节主筋俱已震伤,日後痊愈恐亦将终生成残。”
    长一枭移眸望了望江青,江青神色痛惜,摇首无语。
    於是,长一枭断然道:“本岛此次随行大夫叁人,俱为医术高手,傅谕叁人会医,以本岛特制之“护丹”加上本岛主搜得的一枝千年参王,供此二人服食。”
    黑煞手仇云在一旁道:“禀岛主,岛主那枝千年参王得之不易,费尽心血,有起死回生之效,对岛主日后功用大,况且,本岛特制之“护丹”亦珍贵,总共存余不及十粒……”
    长一枭笑道:“无妨,千年参王虽然珍贵,本岛主寿廷尚长,大约一二十年还用不上,“护丹”制炼不易,却非不能,日後当可重新炼制,奇药灵丹,本为治人之用,只要此人用非不宜,又何必去管他是敌抑友?”
    黑煞手仇云不敢再说,住声不语,长一枭又道:“还有,若飞索专诸全立有此须要,亦可同样为其服食,现在去吧,顺便将那一对青年男女带入。”
    吸鲸客魏儒肃身退出,傅令下去了。江青望着魏儒高大的背影行出,紧咬着下唇,他十分清楚长一枭为何对这叁个敌人如此宽大,这完全是为了他对这叁个人宽大的原故,爱屋及鸟,这深沉的感情,又是多么浓厚与真挚啊!
    外面,雪花飘飘,黑暗的天空,巳透出了一丝鱼肚般的惨白。
    半晌……
    神色憔悴的玉哪吒金羽,面孔苍白的金昭,在长一枭四大护卫中的二人:“飞雷”聂栋、“闪雷”邢铮的护持下进入室内,吸鲸客走在最前,向玉哪吒金羽道:“很悲愤,是么?”
    玉哪吒金羽双目一瞪,大声道:“卫西,凭你一方霸主之尊,言词之间,最好保留几分气度。”
    长一枭尚未说话,周遭的长豪士已自个个色变,勃然大怒,绝斧客陆海轧须一颤,暴躁的道:“小子住口,你还当你是什麽身份?你以为是在对谁说话?岛主,本旗主请命用刑以惩。”
    说到後句,他回首躬身向着长一枭,长一枭淡淡一笑道:“罢了,乳臭未脱,亦知江湖宁折不屈之,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假如本岛主所得讯息不错,小子,你便是魔龙子谢志的首徒金羽,是麽?”
    玉哪吒金羽挺起胸道:“正是小爷。”
    长一枭又道:“那位姑娘乃无定飞环孙女金昭,对不?”
    金昭红肿的大眼一眨,泪光莹莹的垂下头去,长一枭缓缓说道:“金羽。你那一身武功不弱,但也不甚人,废了你,不算糟蹋人才,你有什麽话要说麽?”
    长一枭言谈之间,虽然是那麽轻描淡写,但已在无形中决定了金羽的死刑!於是,玉哪吒面色惨变,但却倔强的道:“小爷虽为阶下之囚,士可杀却不可辱,卫西,你施展你一贯的辣手作风吧,看看小爷怕是不怕!”
    长一枭嘴角那抹冷酷的微笑又深了,悠悠的道:“好骨气,但你却寻错了对象,不错,你自比英雄,本岛主便给你一英雄式的死法。”
    他说到这里,回首一笑道:“本岛所属,有那一个愿意陪着这位可畏的後生,来一次英雄式的决斗?”
    黑煞手仇云、绝斧客陆海、冷阎罗巫四等叁人同时站起,一致要求出战,长一枭冷冷笑道:“不用这麽多,一个人就够了,别忘了这是英雄式的决斗呢!”
    黑煞手仇云大声道:“岛主,帮下令本旗主一会这位少年英豪。”
    绝斧客陆海亦急道:“禀岛主,此事由本旗主为之最是恰当……”
    忽然一声朗笑起处,江青缓缓站立,沉声道:“卫前辈,请容在下说几句话。”
    长一枭卫西含笑点头道:“请说。”
    江青洒脱的行出桌外,深沉的道:“金朋友,还记得昔年在那古庙之中,由叁绝掌後人及武林双鹰赌斗傅技的那回事么?”
    玉哪吒金羽不由全身一震,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江青冷然道:“天地是辽阔的,但有时却很狭窄。叁绝掌後人及武林双鹰约斗之时,江某恰好亦在那古庙之内,亲眼目睹一切经过,也亲眼看见他们答允将一身绝技传授於你。”
    玉哪吒金羽哼了一声,怒道:“这又怎样?你当时为何不敢向少爷挑战?”
    江青淡淡的道:“因为我知道,他们之所以如此,含意甚为明显,无非是想集各人所长,会集於你一身,要你以这一身绝技,来与江某一争长短!那时,江某未曾出面向你挑战,一则是想息事人,尽量忍辱以止杀;再则么,你那身功夫,亦委实不堪江某一击,就算现在亦如此;虽然你已经得到叁绝掌後人及武林双鹰的嫡傅绝技。”
    玉哪吒金羽厉然的道:“江青,你休要口出狂言,今夜若非长贼子协助於你,只怕现在处於小爷地位的;早已变成阁下你了。”
    江青毫不动怒,轻淡的一笑,道:“金朋友,你说错了,假如江某今夜失手遭擒,你们还会留下江青一命直至此时么?金朋友,你未免觉得太仁慈了些。”
    玉哪吒金羽愤怒的叫道:“江青,师门血恨,永无止休,金爷正式向你邀战,你敢么?”
    江青缓缓的看了对方一眼,惋惜的道:“江某之意,亦是如此,你学了一身绝技,主要便在对付江某,如果江某不给你这次会,朋友你定然不会甘心释,不过,金朋友,江某可以断言,你不是对手!”
    玉哪吒金羽猛然踏上一步,双目怒瞪,狂吼道:“江青,鼠辈,不信你便试试?”
    长一枭面色倏沉,冷厉的道:“姓金的,如果你再次出口伤人,本岛主可要永远封闭你的嘴巴了!”
    黑煞手仇云亦怨声道:“岛主。只想这小子的一张臭嘴,便足证他不是个人物,又何用以人物待他?”
    江青冷淡的一笑,悠然道:“金朋友,江某定在叁招之内败你於此,现在,较手的方式、地点、兵刃任凭阁下选择。”
    一片低声的叹起自各人口中,是的,玉哪吒金羽不独为昔年武林叁绝掌之一的再傅弟子,且更巳得到叁绝掌後人及武林双鹰的嫡传绝学,一身艺业,已足可挤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甚至连长岛身为旗主之尊的海天星纪雷,也与他激战了两百招以上始能占到上风,足见其功力深厚之一般,而江青却说在叁招之内败其於此,可谓一语人了。
    老实说,江青一身精绝之技,素为长岛各人所敬仰,他们深信江青能击败玉哪吒金羽,但是,他们却也不敢相信江青能在叁招之内立败强敌。
    在各人的叹声中唯独长一枭神色凝重,几乎毫无疑虑的向江青投了个赞护誉的眼色,他深深相信这位邪神的义子”言出必行。
    玉哪吒金羽面孔涨得血红,他努力平静了一下,狠毒的道:“好,好,江青,咱们一言为定,不死不休!”
    江青双眸精芒电射,生硬的道:“方式?兵刃?地点?”
    玉哪吒金羽激烈的道:“方式,比武;兵刃,金爷之回风剑,你的金龙夺;地点,就在家师洒血的雪地上!”
    江青豁然大笑,冰冷的道:“江某一切同意,朋友你使剑,江某以赤手相对。”
    玉哪吒金羽闻言之下,几乎疯狂向向江青冲上,飞雷聂栋,闪电邢铮却霍然拦阻於前,暴喝道:“朋友,你活腻了不成?”
    江青冷然卓立不动,一洒衣柚,回首道:“卫前辈,此室有一大窗,开启後可见外面,前辈与各位正副旗主便请於窗前观看指教。”
    长一枭深沉的颌首道:“小兄弟,马到功成。”
    江青一笑作答,飘然行出室外,身上火云衣的鲜艳光彩,映着玉哪哇金羽一双血红的眼睛,他仍在喃喃地诅骂着;“鼠辈,贼子,你太侮辱金爷了……”
    长一枭回头一嘟嘴,黑煞手仇云上前一步,厉声道:“好朋友,你也请吧!”
    飞雷聂栋、闪雷邢铮二人,齐齐往傍一让,聂栋自背後解下金羽的回风剑,双手奉上。
    长一枭一瞥剑鞘,自语道:“蛟皮鞘,金吞口,玉为柄,珠作饰,确是好剑,但愿此人一身武功,能与此剑相配。”
    玉哪吒金羽行出数步,一直默立垂首的金昭忽然高呼道:“金师兄……保重自已。”
    玉哪吒回头深深看了金昭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慰藉,是的,在四面楚歌的环境之中,又有几丝温暖呢?
    他蓦然转身,大步往外行去,黑煞手仇云与飞雷聂栋二人紧跟而出』外面,天空曙光大现,却有些灰蒙蒙的,雪,仍在不停地落着。
    江青静静的卓立在雪地之上,俊俏的面孔安宁而冷漠,雪花在他四周飘落,衬着他那艳红的衣衫,无形的超然气质,有着一股镊人的威仪与煞,彷彷一尊冷然屹立的大理石像。
    一些休想在四周架起的临时布蓬内的长豪士,早已纷纷出来,围在一傍张目注视。
    玉哪吒金羽甫出室外,已觉得寒气瑟骨,这寒气来自周遭,亦来自心底。
    黑煞手仇云冷冷的道:“金朋友,公平较量,好自为之。”
    说罢,向侧傍的飞雷聂栋一使眼色,二人各自向外移出四丈。
    玉哪吒金羽深探吸了一口气,大叫道:“江青,你出手吧!”
    江青冷然一哂,向已启开窗户的室内各人顿首致意,形态洒脱而安详,彷佛他并非是在准备与一个身手高强的武林健者决斗,而是在观赏雪景一般。
    玉哪吒金羽愤怒的吼道:“懦夫,你出手啊!”
    江青眼半闭,悠悠的道:“金朋友,随你骂吧,稍停就会知道,你我之间,究竟谁是信夫。”
    玉哪吒金羽蓦然身形半转,“铮”的一声轻响,手中回风宝剑闪出一道寒光,疾若电火般射向江青!
    江青冷生生的一笑,在那迅捷的剑芒刚才挥动的同时,巳如鬼魂般做了七次方向回的闪动!
    玉哪吒金羽狂叫一声,其师门剑术之精粹“九虹聚一”已在刹都间若狂风飞絮,一气使出,剑光翻腾穿射,辛辣至极。
    於是,在每一道豪光的连续衡结中,在那几乎凝一个整的深厚精芒中,江青瘦削的身影不可思议的倏忽往返纵横,来去如电,在金羽的感觉上,与他对手的,宛如是一个有形无实的幽灵!
    蓦然,江青在那一片精芒中飞出的同时,已不可察觉的做了叁次翻滚,左掌幻起一片扇形光影,右掌却似一柄锋利而无形的利刃,奇异无比的突然斜斩而出!
    是的,这是邪神狠绝天下的五大散手之一:“掌不刃血”!
    玉哪吒金羽在瞬息间已处於一个令他迷患的困境:敌人那一面扇形的光影竟诡的将他刺出的六剑逼向一傍,而那几似天外飞来的一掌,虽然明明看得清楚,却又难以防范!
    他在千钧一发中,大吼一声,左掌倏展“摧山神君”敌传之“摧山叁式”,右手回风剑骤然转变方向,改以彩鹰齐百禄传技的“爪剑”剑法,分成五个角度剌去,脚下却以“游魂叟”邓某之绝技“倒莲步”猛然抢出八尺。
    在一大片繁密的招式变化中,已无异等於数名武林顶尖高手同时出袭,但是,江青的那招“掌不刃血”却似“百无禁忌”一般,仍然似实似虚的紧随而上!
    於是“括”的一声。碎布纷飞,尚挟有几片皮肉!
    在闪电般的迎拒腾挪下,玉哪吒金羽险差一线的被江青右掌自肩头拂过!
    虽则如此,已属万幸,江青在五大散手之下,已不知断送了多少强仇劲敌,金羽能保得一命,未受太大创伤,已是颇为不易了!
    一道鲜艳的虹芒直冲霄汉,又神速无比的飞扑而下,江青那冷沉的语声响起道:“一招已过,再接一招!”
    。话声尚在人们耳际盘绕,一大片掌影,就似漫漫无尽的汪洋巨浪般,凶猛回荡的涌到,掌掌相连,狂澜激厉,彷佛尖啸的怒涛波波不息,声威魂夺魄!
    这正是五大散手的另一招:“苦海无边”!
    玉哪吒金羽好似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抛人大海之中,空有一身奇技,却丝毫无法施展得开,他满目所映,全是掌影飞舞穿插,身躯每一寸肌肤,俱皆感到几乎无法承受的巨大压力!
    於是”他声嘶力竭的号叫半声,“摧山叁式”加杂着“凌云七式”;“魔龙掌”溶合着“游觉掌”;回风剑在瞬息间幻变为“九虹聚一”,更连演怒鹰相授之“枝两环”、游魂叟亲传之“来自天地”等精绝剑式,绵绵密密,光芒掌腿交加,连成一片。
    但是”每一剑都自敌人的掌影中削过,每一掌,每一腿全於对方身形闪动间落空,而敌人的攻势,却仍然毫不迟滞的来到身前,宛如魔鬼的诅咒!
    玉哪吒金羽面色在刹那间全变,他厉的嘶吼一声,身躯猛然向外翻滚而出,手中利剑,也在翻身时弃置於地!
    弥漫的掌影突然去,江青淡漠的负手立於叁丈之外,冷眼望着他的对手还在拚命的向外翻滚。
    忽然,玉哪吒金羽急跳而起,惶的回头,却发现他的敌人并未追来,正含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韵望着自已。
    在这一刹那,过份的羞惭、颓唐,已整个充满了他的内心,使他如白痴似的怔怔立在地上不动。
    江青看了看躺在雪地上,静静的泛着寒光的利剑,这柄珍罕的宝剑彷佛亦在叹息,在闪动着落寞的泪光,如它有灵,也一定会为它的主人悲哀的。
    玉哪吒金羽双目呆滞木讷,毫无表情,两只手掌,则在痉弯的互相曲搓,他还有什麽值得骄傲的呢?
    多年的磨励苦练,却敌不住敌人的两招!
    而他又何明白,天下虽大,能躲过这两招的人,又是何其稀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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