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来如风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
    来如风站在岩石上,左顾顾,右盼盼,突然扬声道:“如果我要撒鸭子走人,娘的皮,我真担心会殃及池鱼,叫你不要来,你却偏不听,以我看嘛……”
    “无影掌”宫雄暴喝一声,道:“娘的皮,你在咋唬个鸟!”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听说你姓宫,约摸着必定是石头堡的四武士之一了,如果我这里拍屁股走人,‘飞天蜈蚣’会不会骂你是个无用的东西。”
    却听另一面的白中虹冷笑道:“今晚你还想走,只等堡主转来,一并送你与那三只手搭档着去见阎王。”
    来如风却不温不火的道:“干脆我坐下来等吧,约摸着半个时辰足够了。”来如风缓缓往下蹲,突然间,他指着石头堡方向惊叫道:“乖乖,那是什么?”
    围在岩石四周的人,极目望去,有的甚至提起脚跟望过去,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也就在众人一怔之间,半空中来如风哈哈一笑,道:“真是一群猪!”
    围在岩石下面的黑衣人举刀不及,而来如风却跃过他们的头顶,只是几个起落,人已在十丈以外。
    白中虹第一个叫上当!
    宫雄却双掌交错,急追而上,口中还不住的骂道:“来如风,来泼皮,你还想走出爷的手掌呀!”
    来如风的身影,似有似无的只在宫雄的前面五六丈远晃动。而宫雄却不停的叫骂,白中虹就听声辨位的追了下来,三人脚程之快,虽飞鸟也难以比拟。
    一连的翻过几个小山头,古庄河的水声早已不闻,甚至连那如带的河流也早已看不见,而一条淙淙山溪,从高山直流向山沟下面,九株老松树胍枝盘根的互缠在这条山溪的怪石中,好似钟馗爷的那张脸。
    这时候,山顶上似已冒出鱼肚白,些微的光线冒出在碎碎的云端旁。
    宫雄与白中虹二人就是追到这几棵老松下,不见了来如风的踪影。
    抹着一脸汗珠子,宫雄对白中虹道:“我操,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白中虹四下里看看,摇摇头道:“娘的至少离石头堡二十余里了,这里荒凉得很,姓来的又能躲在什么地方。”
    宫雄道:“我看算了,就算追上他,不定咱们放不放得倒他呢!”
    白中虹也有些气馁道:“看看姓来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样子,真难叫人猜得到他是老几?”一面缓缓往一块大石上坐下来……
    天已经大亮了,天空中那几块薄薄的云彩,在强烈的日光中早已化为乌有,看来今天又是个烤人的大热天。
    但就在这时候……
    就在白中虹坐的那块大石头上……
    白中虹一跃而起,指着石头对面不远处坐着喘气发愣的宫雄狂叫道:“宫兄你看!”
    一个箭步,扑到大石前面,宫雄望向大石头,只见石面上浅浅的,草书着几个字:“来如风不打没银子仗!”
    宫雄摸着大石上的字,恶狠狠的道:“他娘的咱们被耍了!”
    ※※※
    赤阳镇的南面,古庄河的鲤鱼湾河面上,一丛芦苇中,搭了一块跳板,几只老水竹插在水下面,把那块三丈来长的木板架着,有一只独舱小舟,紧紧的系在那儿,这时候正有一个六十来岁,头大如斗而四肢纤巧的白髯老者,蹲坐在船尾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却端了一个洗菜筐子,人就蹲在跳板上,洗着箩筐内的青菜。
    细看那船尾坐的老者,在那船尾用竹席支起的两丈来宽的凉棚下,身前摆了一把细瓷茶壶,几只茶杯,除了一只盛着凉茶外,其余几只全都倒扣着。
    这老者不就是神偷钱如土!
    只见他斜靠着身子,在那光滑见影的甲板上,翘起一只脚丫子,伸着右手大拇指,使劲的在搓着,搓得他毗牙咧嘴,眼眶含泪,光景是在承受那既舒服而又钻心的痒,而左手中,正把一个鸽蛋大的红宝石,迎着棚外斜射进来的阳光,看了又看,不时的抖肩一笑,那样子可真是自在,只是当得意忘形,偶尔触动肩头或大腿上的伤,他会老眉一皱,轻“啊”一声!
    “钱爷!来叔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出事啊?”
    钱如土头不转目不移,仍然把玩着那颗大宝石,漫不经心的应道:“那个小王八蛋,提起来我就一肚皮冒气,背地里他可把我老头子骂惨了,娘的,怪不得我时常会心跳加快,原来全是他在背地咒骂我老人家。”
    年轻人嘻嘻笑道:“钱爷,来叔可不是那种人,如果钱爷真的有个三不长两不短的,我敢说这世上最伤心的除了我小三以外,大概也只有来叔了吧!”
    “呸呸呸,你他娘不会吐点好样的,什么三不长两不短的,想把我老人家咒死不成?”
    小三咧嘴一笑,道:“钱爷,我可是尽说大实话,我小三哪天不祈求上苍,叫钱爷你福寿康泰,活的比寿星老还久,还长……”
    “还要万事如意,要什么全手到拿来!”
    说话的是来如风,一顶旧草帽,天蓝丝绸长衫,前摆掖在腰里,露出一双薄底鹿皮快靴,风尘仆仆的跳到小船上来。
    小三刚刚洗完菜走回船上,一听来如风的声音,一扭头,来如风已到了自己身边,他不由一嘻,跟着来如风走到船尾,一面道:“中午吃饺子,小三切了一颗大白菜,半斤韭黄,羊肉斤半,葱花姜末花椒水,来叔喜欢多放麻油,我特意放上四两,另外还给来叔弄了几斤女儿红,你陪钱爷喝着,小三再慢慢把船撑到鲤鱼湾的老柳林里,钓鱼也好,睡一觉也罢,绝对叫钱爷与来叔二位安安静静的不输画中老神仙。”
    来如风拍拍小三肩头,道:“这顿饺子听你这么一说,就知道好吃,去弄吧,来叔真的是饿了。”
    于是,来如风来到了钱如土的身边:“啧啧,我亲爱的钱大老爷,怎么会弄的全身五颜六色,还痛吗?”
    钱如土看着蹲下来的来如风,细手指一指来如风那细长鼻梁,咬着牙,道:“我说来如风呀,钱大爷可没有拿你当外人,怎么的,合着你净赚了一万两银子,我却叫你在背后骂成了不是人,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嗯?”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你以为我真的在骂我可爱的钱爷呀,我只不过在折腾石头堡那帮龟孙子们的谋略上面加了一些应景的佐料而已,哪会真的骂你老?”
    钱如土不依的道:“是我老人家亲耳听到的,岂容你小子耍赖!”
    来如风一笑,道:“既然钱老不依,也罢,小的认罚,挺热的天,本来火气就大,可不能再让钱老火上加火,那会有伤身子骨的。”
    嘻嘻一笑,钱如土道:“这还差不多。”
    来如风扭着屁股坐在钱如土对面,一面笑道:“怎么个罚法?”
    “拿来!”
    来如风一怔道:“拿什么?”
    “你怀里不是有两张银票吗?一人一张。”
    来如风连忙打躬作揖,道:“不成不成,只有这一点,钱大老爷可得多体谅,这些银子早就不属于我的了!”
    钱如土收回手,自言自语道:“又是老话一句拿来搪塞,娘的真不知你大把大把的银子送到哪里去了,问你也不说,什么玩意!”
    来如风一笑,一面掏出个瓷瓶,道:“我这儿有些理筋修骨生肌造血的丹丸,名字好象叫龙丹,我揣在怀里一直未曾用过,看钱老伤的这样,比伤在我自己身上还叫小来难过……”一面倒出几粒,立刻散发出一股芬芳的香味,来如风对钱如土道:“你张口,把这几颗吞下去。”
    钱如土无奈的道:“真贵呀,几粒龙丹折价五千两呀!”好象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几粒龙丹吞入腹中。
    于是,钱如土把那颗鸽蛋大的净光红宝石递在来如风的手中,一面呵呵笑道:“他娘的,一看到这玩意儿,什么伤痛全忘了。”
    来如风接过那颗宝石,迎着日光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的啧啧称羡道:“我的乖,日光一照,像个小太阳,何止万道霞光,这可算得是无价之宝了。”
    “可不是吗?比皇帝老儿头上戴的那个蓝晶晶的要值钱多了。”
    来如风边看边问道:“你看能值个多少?”
    拍一拍光秃的大脑袋,钱如土道:“这可说不准,有道是货卖识家,不过十万八万两银子一定会卖得到的。”
    二人正自说呢,小三早端过一张方木板,支起架子,安放在草棚下面,紧接着,热呼呼一大盘羊肉水饺,端到板上面,杯子盘子小碗和筷子,外上一大壶女儿红。
    来如风就着船边,洗了把手脸,立刻坐在木板旁,于是二人也不推让的吃喝起来。
    小船解绳了,小三那么轻轻的把小船朝着鲤鱼湾深处几棵老柳树下划过去,……
    蝉鸣,加上黄雀的尖叫,也算一曲单调的合奏,凑合着陪伴柳树下、小船尾的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而他二人却正吃喝得津津有味呢!
    有道是,饺子就酒没饱没醉,来如风算是折腾了一夜,如今这种吃法,对他来说,真是比下馆子还自在。
    举着酒杯,来如风望望柳树下打盹的小三,对钱如土低声道:“钱老,小三跟在你身边也有三年了吧?”
    “三年零两个月。”
    “难道你还不打算收他做关门徒弟?”
    叼着羊肉水饺,钱如土呜呜哑哑的道:“慢点来,慢点来!”
    来如风不以为然的道:“钱老,你都六十冒头了,还说慢来?你看小三有什么不好的,白净净的,五官方正,十指尖尖不比你的差,你看他捏的饺子多巧,这三年来你尽叫他练把式出苦力,从末看他皱眉的,这种徒弟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钱如土望了一眼岸上树根旁坐的小三,道:“干我们这一行的,看起来有些对不起老祖宗,但认真说来,如果伸手的时候,先把良心放中间,又有什么对不起老祖宗的,不过,难就难在不少我们这行的,昧着良心,好坏不分,摸一些不该摸的银子……”他咽下口中羊肉饺子,又喝了一口酒,接道:“所以说,要想当我钱如土的关门徒弟,他必需是具备了本领第一德性至上的修为。”
    来如风道:“你传他本领,我负责帮着调教他的德性。”
    “通”的一声,钱如土放下酒杯,指着来如风的眉心:“你可是怕我钱老头一旦完蛋,你少了个搭配的?”
    来如风急忙摇手道:“多心!多心!钱老冤枉我了!”
    ※※※
    这天天气还真够热的,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在酒醉饭饱以后,就着船尾草棚下面的席“板”而眠,这一睡直睡到月上柳梢头。
    钱如土刚醒过来,来如风巳伸个好长好长的懒腰。
    只见他咧嘴一笑,道:“又见人有精神马又欢,精神饱满劲头足。”
    钱如土一伸手,道:“再施舍钱爷几粒龙丹如何?”
    来如风嘻道:“可是药效神奇?”
    “一觉醒来不痛了,一定是你那龙丹的功效。”
    来如风一听,一面慢慢自怀中摸龙丹,边苦笑道:“早知这龙丹这么灵光,还不如给你一张银票呢!”
    一面又倒了几粒,交在钱如土的手掌,却见钱如土如怀至宝般掏出一个小丝绢包起来,自言自语道:“本来嘛!吃亏就是占便宜。”
    摇摇头,来如风道:“钱老,你打算把那玩意送到哪里脱手?”
    钱如土稍一思忖,道:“咱们弄来欧阳壮的心爱物,那个老小子必不甘心,约摸着他一定会派出高手,一路布到长安城,他娘的咱们给他来个南辕北辙,一路往东,远去汴梁城,那是个大地方,比较容易脱手,这也叫南京买马,北京配鞍,欧阳壮再有通天本领,也不会想到咱们去了千里外的汴梁城吧?”
    来如风道:“好!你说咋就咋,上一趟汴梁城,正好顺道往我老家走一趟。”
    “你是哪里人?”
    “小地方孟津南面的来家集。”
    “兔子不拉屎的穷地方。”钱如土咕哝一句。
    来如风一笑,道:“眼下你有伤不便,不妨歇上两天,我呢,去把这万两银票送出去,你老是知道的,我身上见不得有两个,要是不快点送出去,心里着实不舒服。”
    钱如土摆摆手,道:“去吧!我候你三天,愿你平安归来。”
    走在船边看看月色,来如风招手把小三叫到跟前:“小三啊!钱爷身子骨不舒服,这可是你小子表现的机会,好好把握住,保不准钱爷一高兴,就会收你这个关门徒弟,往后你小子就等着吃香喝辣了。”
    小三连忙一揖,道:“来叔照顾小三,小三心里透着感激,钱爷年岁大了,就算来叔不交待,小三也会细心伺候他老人家的,并不敢渴求接钱爷的衣钵。”
    来如风一笑,拍拍小三那宽宽的肩头,道:“好好干,有你的好处,谁叫咱们是小同乡呢!”
    “来叔,你好走!”
    来如风走了,他走的很快,从赤阳到荆关,他人还未到宝山呢,一万两银票全散光了。
    如果有人间来如风这万两银票是如何散的,恐怕除了来如风自己外,连钱如土也不知道。
    这天来如风来到宝山城,只见宝山这地方虽然城门不高,还不到两丈,但城内相当热闹,因为这儿是丹江输出内地土产的必经之地,有许多货东商贾,全住在宝山城的大商号里,只等货物出手,然后再采办自己要的,装船也好,上马车也罢,总是在这宝山地方为集散地,当然,少不了许多贩夫走卒之流,也会在这宝山地方住上几日。
    来如风正午时分,来到了宝山城门口附近一家小客店,他自己够节省的,只要了半斤酒,一个拼盘,另外一大碗蒜汁凉面,显然他没有想在宝山住下来的打算,只是随意的填饱肚皮就上路。
    来如风根本未曾注意这家小饭店是个什么名字,只是发觉有人在吃饭,他也就随便走进来了。
    也就在他吃到一半的时候,像下饺子般,噗咚咚走进四五个彪形大汉来,只见这五个彪形大汉中间,更有个粉面鼠脸的年轻人,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双眉三角,双目下垂,鼻嘴倒是生得端正,手上一把银骨折扇,走起路来脚跟先杵地,穿一件西湖缎浅蓝长衫,自诩风流样的走入这家小饭店。
    店小二早迎上前去,哈腰点头直往里里让……
    却见其中一个彪形大汉,伸手一推小二,冷喝道:“把你们管帐的二小姐叫来,等我家少爷问过话后再把灶上的大小姐叫出来,今天我家少爷可是专门要尝尝她姐妹手艺才来的。”
    店小二不敢啰嗦,立刻往柜台跑去。
    其实他恨本不用跑向柜台,因为坐在柜台内的二小姐早已听见,更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她却把头一甩,看也不多看一眼。
    店小二看着这光景,直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正在吃喝的来如风,这才细细打量柜台里面那叫二小姐的,心下不由喝声采,好一个风情万种的尤物,她那玲珑体态,凝雪般脸蛋,匀称的骨肉,那模样大概属于天上仙女之流,人间哪得几多见。
    突然间,那个咋唬的大汉一拍桌子,骂道:“怎么还不过来,真惹火了老子们,一把火烧你娘个鸟蛋精光。”
    适时的,从后面急步走出个五十出头老者,抖着双手,来到六人坐的正中桌子前,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不知是郝大少来到敝店,多有怠慢!”
    一把拉住老者,姓郝的大少嘿嘿笑道:“王老头,本大少来了好几趟了,也照顾你不少银子,怎么你那两个闺女连正眼也不瞧我一眼。”
    “郝大少爷,她们全都少不更事,你可要多包涵。”
    只见那大汉又一拍桌子,道:“没什么好包涵的,快把她姐妹俩叫来!”
    王老头搓着手,道:“她们一个在灶上忙,一个在柜上忙,实在没有时间来陪大少爷,还请……”
    “啪”!一嘴巴打得王老头口吐鲜血……
    “爹!”王二小姐从柜上一冲而出,急急去扶跌在地上的老父。
    这时候许多客人一看有人动上手,有良心的,放下银子就走,不少白吃的,来了个混水摸鱼,眨眼之间,十几张桌子的饭馆子里,只剩下一个客人在吃喝,而他,就是准备赶路的来如风。
    这正是应了那句俗话,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来的巧还要碰得着,而来如风正是巧之又巧的正好碰上这码子事,如果他这时候抽腿一走了之,他就不是了。
    一阵冷而又冷的奸笑,倒吊着眉的郝大少,款步走到王二小姐身后,伸手一把拉住王二小姐小臂,道:“看你理不理本少爷。”
    王二小姐正在扶他跌在地上的老父,不妨被郝大少一把抓住,真是急怒交加……
    “住手!”二门里走出了王大小姐,只见她身上围着围裙,素雅端庄,一副贤淑巧妇模样,边擦拭着手,急步走近郝大少面前,冷冷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哈哈一笑,郝大少道:“这下子可好,姐妹花全来了,走吧,陪本少爷喝几杯。”一面又高声叫道:“小二,上菜!”
    王大小姐喝道:“郝大少爷,请你放手,我们这儿是饭馆,可不是你大少爷家开的怡红院,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青楼胭脂。”
    “饭馆同妓院,所差无几,别那么自诩高雅。”
    突又过来两个彪形大汉,伸手就要抓王大小姐……
    突然,声音不知来自何方,但每个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一群王八蛋!”
    几个彪形大汉“呼”的一下,全站起来四下看。
    郝大少更怒形于色的骂道:“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骂人!”
    但几个人看来看去,除了只有来如风一人外,别无他人,难道是他?
    就见两个大汉,双手叉腰,来到来如风面前,一个大汉把脚踩在凳子上,嘿嘿笑道:“我操,你大概是外地来的驴头吧,不识宝山郝大少!”
    来如风正要夹菜,突然间.他快不可言的把那双筷子变换了个方向,“噗”的一声,两支筷子全插人那大汉的大腿里,弄了个洞穿,而来如风也破口骂道:“去你妈的!”
    只听“啊”的一声,那大汉踩在凳子上的腿,再也伸不到地上,他双手捧腿,凄厉的大叫,就那么一条腿弹回到自己人那面。
    血,已自他那黑长裤向外流出,那双筷子却牢牢的嵌在肉里面,大汉就那么狠不下心把筷子拔出来。
    立刻,郝大少丢下王二小姐,父女三人立刻折到柜台里面,而郝大少却破口骂着来到来如风的面前:“你姐的熊,耍狠耍到你家大少爷头上来了,说,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王八蛋?”
    来如风抹抹嘴巴,随手掏出一块碎银子,往桌上一放,冷冷一笑,道:“听说你家是卖人肉的!”
    “你小子管得着?”
    “那一定很有几个了!”
    郝大少大怒,暴退一步,手中银扇一挥,道:“做了他这个不长眼睛的。”
    来如风急忙摇手,道:“等等,等等,咱们总得把事情弄弄清楚,再开打呀!”
    郝大少道:“先揍活人再说。”
    来如风一笑,道:“好!不过我可得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个人只要一动上手,最后的收场只有两种!”
    “什么收场,又是哪两种?”
    “所谓两种收场,就是要命不要银,或者是要银不要命,两种方法,任择一种。”
    只听其中一个大汉破口骂道:“这王八蛋明明有意搅和少爷的美事,还有什么好说好讲,先放倒地再说。”
    那大汉一声喊打,除了腿上插着筷子的大汉痛得头上直冒汗珠不能参战外,其余四个竟一哄而上,看样子想用肉墙把对方压倒再按倒地上揍活人了。
    也就在四个大汉正伸手扑上,突然间,各人只觉眼前白芒一闪,紧接着一连几声脆响.四个大汉全都捂着喷血的大嘴巴,嗷嗷叫着跌出丈外,一个个吐出一大口鲜血,而血中还有许多碎齿。
    来如风出杖收杖,动作迅捷潇酒,二尺钢杖插回后腰的同时,他已缓缓站起身来,迈步逼近一脸惊慌的郝大少。
    “你要干什么?”
    嘴角一咧,来如风道:“我在想,是先挖出你一对眼珠子呢?还是干脆把你那白花花的脑子掏出来。”
    郝大少缓步后退,身子后仰,不住的摇手道:“不,不,不,你不能这样,我……”
    来如风“哦呸”一声,骂道:“我个屁,今日算你倒霉,你死定了。”
    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口吐鲜血的大汉,悄没声的自怀中拔出一柄匕首,恶狠狠的扑向来如风的背后,眼看着匕首就要插在来如风的背上了,吓得柜台后王氏姐妹同声尖叫起来……
    却不料来如风连回头也没有,突然暴伸一足,猛然踹向偷袭他的大汉关节上!
    于是,闷哼一声,那人丢刀捧腹,跌在一张桌前,只那么身子一挺,立刻死去。
    一看这情形,谁都明白今天碰上能人了,几个受伤大汉再也没有一个耍狠拚命的。
    郝大少抖着声音,道:“你……你……你不是说要命不要银,要银不要命吗?我,我愿意给你银子,只要你不要我的命。”
    来如风本来已扬起手了,但却突然间一掌拍在郝大少的肩头上,还真吓了郝大少一大跳。
    来如风立即拉过一张凳子,并肩同郝大少坐在一起,光景还真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在把臂言欢呢!
    饭店外远远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就是没有一个敢接近来听听他二人在说些什么,还以为郝大少有办法,竟把个本领高强的外乡人拢络住了呢!
    来如风对屋子里的几个大汉数一数,一共是五个,一个死的,四个活的,这才回头对一旁哆嗦着的郝大少道:“你这五个打手,死的不算,其余四个,每人一千两,怎么样,不算多吧?”
    郝大少一愣,急叫道:“我的妈,你这是说我要替他们交出四千两银子你才放了他们呀!”
    “是呀!想他们平日为你流血流汗,看守着你那门槛高大的怡红院,为你日进斗金而出生入死,临到这要命的节骨眼,你总不会不管他们死活吧?”
    “我是要管他们死活,只是你的价码太高了,能不能减一减。”
    来如风摇摇头,道:“我做买卖向不勉强,如果你不同意,我只要一人给他一脚,保准很快叫他们了帐!”
    说着缓缓站了起来,直逼几个哎呀不绝的大汉走去。
    郝大少突然叫道:“好好好,我给我给,不过……”
    来如风一笑,道:“是不是身边不方便?那没关系,你写张条子,我叫这店里小二去取,银子到手,他们四个算是保住老命了。”
    来如风一招手,把躲在二门的小二叫过来,吩咐快取纸笔来一用。
    小二不敢怠慢,很快的在掌柜那儿取过文房四宝……
    郝大少咬着牙,立刻写了一张条子交给来如风。
    来如风接过纸条,朝着末干的字上哈了一口气,交给小二,道:“快去取来,要银票,事情办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二当即如奉皇旨般撒腿就跑出店去。
    来如风拿过一把茶壶,翻过两只杯子,亲自为郝大少斟上一杯茶:“郝大少爷,来,为我们的买卖成交干一杯!”
    郝大少又好气又想哭,一仰脖子把一杯凉茶全灌进喉管,“澎”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上,沉声问道:“请问你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来如风一笑,道:“你可是准备有一天找我报仇!”
    “至少本少爷花了四千两银子,总该知道是花在何人身上!”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说的也是,白花花的银子一大堆,却不知被何人弄去,当然是一桩呕心的事。”
    一顿之后,来如风道:“我姓来,来如风就是我,小名小姓,你大概没有听入说过吧?”
    他那里说的轻松,听的人却早跳起来,包括那几个受伤大汉在内,全都“啊”了一声。
    郝大少双目圆睁,如遇厉鬼般,道:“侠盗神偷,原来就是你?”
    “怎么,不可以?还是不像?”
    郝大少像泄气皮球般,颓然坐了下来,道:“四千两银子全泡汤了……”
    没有多久,小二早喘着大气跑进店来,双手把抓得紧紧的四张银票,交在来如风手上。
    来如风接过四张各一千两的银票,摊开来,习惯的在银票上抖几下,这才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揣在腰包里。
    一摆手,来如风对几个大汉道:“走吧!又是牙齿又是血的,该早些找个郎中治治了。”一顿又道:“不要忘了,地上还有个死的,免费叫你们带走。”
    气呼呼的,郝大少一摆手,道:“咱们走!”
    来如风摇摇头,道:“不是‘咱们走’,只能他们走,你却不能走。”
    郝大少一怔,道:“为什么,我已经出了四千两银子了,难道……”
    “四千两是他们四人的赎身银,管你什么事。”
    “那我……”
    “另案办理。”
    “怎么个另案办理?”
    “老规矩,要银不要命,要命就得花银子。”
    郝大少爷一听,气的直跺脚,道:“我当然要命,娘的,你那胃口真是名符其实的无底洞。”
    来如风一笑,道:“花了那么多银子,发发小牢骚,那也是无可厚非,不过我还是旧话一句,买卖不成仁义在,来某人向不勉强。”
    这时候几个受伤大汉,咬着牙把死在地上的那人也抬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郝大少叫住,道:“等我!”一面又对小二道:“拿笔来,快去再取一千两银子来。”
    来如风冷然一哼,道:“我的儿,你没有弄错吧?以你这千金之躯,怎可与他们那些干打手的人相提并论,岂不糟蹋了?”
    郝大少爷又是一愣,抓着毛笔,问道:“你要多少?”
    来如风伸出指头,道:“一万两。”他话声一落,伸手一摸后背,那支钢杖已拿在手中,“嚓”的一声,两端的尖刀突然弹露在外,就见他举着尖刃剥着自己的手指甲,一副漫不经心模样。
    郝大少张口结舌,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怎么样,要银子还是要命?”
    郝大少哭丧着脸,道:“来爷,价码太高,你行行好打个折吧!”
    “成!打折有打折的办法,我的规矩是砍断一条臂,可减少一成,砍掉一条腿,可减一成半,你说愿意掉腿还是少臂,任君选择,绝不强逼。”
    郝大少爷一听,打个哆嗦,道:“姓来的,我认了。”说着,又书写了一张万两银票的条子,立刻交给小二。
    小二一看,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又跑出店去。
    来如风不由摇着头,道:“这趟买卖我是越琢磨越觉吃亏,娘的,只怪我来如风心肠太软,一开口十万两,叫价还价的结果,也会弄他娘的五万,如今全部才弄了一万四千两,真是不过瘾。”
    郝大少爷一听,气的脸都铁青发霉,咬着牙,道:“一万四千两你还嫌少,娘的,你以为我郝家有座金山还是银库,随你开口随你取。”
    来如风“呸”的一声,道:“宝山城怡红院,弱女有半百,你小子只要一句话,从今天起价码抬高一倍,要不了几天,你这一万多两银子赚回来了!”
    郝大少道:“我如果价码抬高一倍,保准门可罗雀。”
    来如风嘿嘿一笑,道:“这你郝大少就不懂了,凡是喜欢女人的,全都是大方的人,你放心,价码愈高,玩的人也愈多,不信你回去试试看。”
    郝大少的脸上稍有缓和……
    就在此时,店小二又急匆匆的走进来,手上又捏了一把银票,双手递给来如风,道:“客官,你点收一下。”
    来如风还真仔细,他一张一张的看,一张一张的搬指头往上加,总算加足一万两,这才细心的叠折一起,揣入怀里,一伸手,对郝大少道:“郝大少爷,你武大郎玩绣球——滚吧!”
    郝大少跟在四个受伤大汉后面,才刚走出店外,来如风突然大喝一声,道:“站住!”
    郝大少一惊,猛回头,道:“你还要干啥子?”
    来如风道:“打从今天起,你郝大少列入不受欢迎之列,这家小店你就别再来了,不过……”
    来如风一咧嘴,又道:“如果你真要来也未尝不过,每来一次你就准备十万两银子等我来取。”
    郝大少爷气呼呼的道:“打死我也不来了。”
    郝大少与他的手下走了,但是宝山城的人心里全明白,这事怕不会就此结束,因为宝山城还有个狠角色,他就是关洛道上的魔头“金刀”郝天刚,也是郝大少爷的父亲,正赶上郝天刚去了长安城,要不然,郝大少爷也不会丢人丢到自己地头上了。
    来如风望着郝大少一帮走后,随手摸出一块银子,模样总有个四五两,往小二怀里一塞,道:“这点小意思,你收着,买饭不饱,吃酒不醉,凑和着买件衣裳穿穿。”
    小二打躬作揖,千恩万谢。
    在两个女儿搀扶下,王老丈来到来如风面前,颤巍巍双膝就要跪下去……
    来如风急忙伸手扶起来,道:“老掌柜的,你可不要多礼,说句你吃一惊的话,我身上也充满‘盗’味,可不是什么省油的好人,所不同的是我干的这一行,名之谓‘盗中盗’,你老可懂吗?”
    王掌柜连连作揖,道:“客官爷,你这是侠义之举,令人敬佩!”
    来如风双目一亮,他那显得俏而薄的双唇一咧,淡然道:“可别把我说得那么好听,使我真的有些飘飘然不知自己吃几碗干饭。”他一顿之后又道:“不过,我倒是有几句实在说,说出来你好琢磨琢磨。”
    王掌柜连声道:“你指教!你指教!”
    来如风看着王家姐妹二人一眼,道:“指教不敢,只是想奉劝你老一句,年头不对了,你可听人常说;财不露白,色不暴光,你有这么两位如花似玉的女儿,怎可摆饰在这大饭堂里?有道是花不招蝶蝶自来,你这是在替你自己制造麻烦。”
    王掌柜一听,连连称是,道:“小老儿听劝,这就叫她姐妹回闺房!”
    来如风一笑,双手一抱拳,转身要走,突听王家大小姐低声小语,道:“壮士请等一等!”
    来如风一回头,问道:“有事?”
    王家大小姐粉脸微赤,道:“在这宝山城,我姐妹还稍有名气,我妹妹有一手好针线活,我也烧得一手好菜,如果壮士不嫌弃,晚上我们后堂屋设宴,算是对壮士的谢意,还请壮士赏光,大驾光临。”
    来如风一笑,道:“真是要打心眼里高兴,不过这可不定准,我这人杂务事一箩筐,万一分身乏术,可就太不礼貌了。”
    “等!我们今晚设席以待,就等你大驾光临,万一你不能来,我们也会谅解的!”
    她语音含柔,正是至高无上的征服男人利器?温柔。
    要知道,温柔可以补拙,即使是容貌丑的女子,如果她能善用天赋的温柔,她仍然能拥有爱她的男人;相反的,如果是一个善表才华的阳刚女子,虽具有美丽容貌,却不一定会抓住男人的心。因此,上天赋予女人的本钱,就是温柔,如是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会善用温柔,娘的,这人世间就可爱多了。
    来如风是个充满阳刚的大男入,他在听了王家大小姐的话以后,心里“噗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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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来如风深深的望了王家大小姐一眼,心里“噗通”一声,他心想,这是啥子名堂,自己每天刀里火里打滚,从来没有这种吓一跳的奇异感觉,娘的,她就那么几句话,自己好象碰上克星似的,难道她有一种“不战而屈我”的本领?
    心念间,双手抱拳,道:“我记着就是,万一失约,千祈别骂我不识抬举。”
    王大小姐正想说什么,但来如风怕再听到,因为王大小姐的仪态中,正充满了征服男人的“温柔”味道,如果来如风再听下去,不定连走出这家小店的勇气,也会瓦解于无形,所以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小店。
    而这时候,街面上与店门口,早围了许多人看热闹,有的把来如风说成了侠客,而宝山地面上出现了侠客,自然会引起许多人的争睹。
    来如风很快离开这家小饭店,在他后面,原有几个年轻的追着看他,看得来如风相当尴尬。
    于是,他紧走几步,出了城门,等跟他的人追出城,早已失去他的踪影……
    其实来如风并未走,他在走出城后,闪身提纵,人已登在那不过两丈高的城墙上,城门楼上看来有些破落,一个人也没有。
    来如风正要找这种地方,因为这种地方是他筹划事情的最佳场所。
    靠着墙角,来如风盘膝坐下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不过两个时辰,来如风已精神焕发,神采奕奕的猛然伸个懒腰,站了起来,只见他微微一笑,由怀里摸出一个假胡子,就着鼻端下面一贴,连嘴巴下面也毛森森的,原来是个绕嘴短胡髭,看来他至少替自己增加十几岁。
    然后,来如风伸头门楼外面,发觉夕阳距离远处山峰还有一竹竿那么远,他这才遛达着走出城门楼。
    宝山城的大街上,不少外地来的人,已开始在街上闲逛,有不少宝山城的住家,提着鸟笼或鸟袋,神态安逸的往城外走去,鸟笼里不外是百灵画眉之类,而鸟袋里,却只有鹌鹑一种。
    来如风那浅蓝缎长衫前摆自腰里放下来,端正好衣着,迈开四方大步,夹在人群中朝街里头走去……
    现在,他来到了怡红院的那个高大门楼前面,门楼下面分别挂了一只水桶般大的纱灯,那灯的浅绿色薄纱上面,红不溜的写着怡红院三字,可惜天没有黑,要不然那灯一定很漂亮,当然也一定很亮,漂亮是因为它表示院里的姑娘们个个花容月貌;而很亮大概是客人进去的时侯,全都是精神抖擞,而走出来的时候一蹶不振垂头丧气,怕客人跌破头的关系。
    抚摸着嘴巴上不自在的短胡子,来如风一脸风流样的走入怡红院。
    怡红院可真是春光无限而又芳兰竞妍,来如风几乎要打起喷嚏了。
    头门的大茶壶一声吆喝:“有客人了!”
    二门的大茶壶早响应者:“接客了!”
    于是,一群莺莺燕燕,笑意盎然,高矮不等,胖瘦不一的姑娘,捏弄着各人手上的手帕,掩口又缠手的直往来如风全身上下打量个没完没了。
    来如风可不是来嫖姑娘的,当然他连这些姑娘是个什么模样也懒得细看,回目一瞪大茶壶……
    在这地方混生活的大茶壶,自然心里明白,当即一摆手驱散一群浪蝶,把来如风让进二楼一间雅室中。
    大茶壶年过四十,嘴角生了个美人痣,可惜他是个大男人,一双俏目早笑成一条缝,斟着茶,边笑问道:“这位爷,可有老相好的?”
    来如风不即回答,环视了一下室中布置!
    房间虽小,可收拾得十分诱人,珠帘银灯,锦衾绣榻,算得是名符其实的销魂之地,温柔之乡。
    来如风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对这方面切头切脑,不是行家,来的目的,只为银子,尽早折腾到手,拍屁股走人。
    心念间,当即一整脸色,道:“我同你娘老相好,大爷头一次来,如果有老相好,你他娘的会不认识我?”
    一捋嘴角黑痣上的一撮长毛,大茶壶打个哈哈道:“这好办!爷只要提一句,你是喜欢唔哝啊啦的南方佳丽,还是喜爱骑马射箭的北地娇娃,胖的、瘦的、黑的、白的、高的、矮的、再不就是囫囵的,当然破瓜的最多,如果爷要喜欢端庄的闺女,那就叫个囫囵的,喜欢骚而浪,又具真功夫的,那就找老到一点的,她们经验丰富,包准能把爷侍候得舒舒贴贴的。”
    来如风道:“你这里有多少姑娘?”
    大茶壶一听,不由一怔,但他还是正经八百的道:“连昨天来的那个姑娘,共有五十七八个吧!”
    来如风一笑,道:“五十七八个,每人每天赚上十两,我操,怡红院就有五百七八十两银子进帐,这他娘比干强盗还叫人眼红。”
    他一顿之后,又道:“老王八,你把怡红院三十岁以下的姑娘全叫来,今晚我全要了。”
    大茶壶一怔,略带怒气的道:“你要这么多姑娘--”
    来如风一拍桌子,道:“你小子可是怕我花不起银子?”
    “不是这意思,如今天就快黑了,正是生意上门的时候,果爷把姑娘全包下来,今晚这生意……”
    来如风破口骂道:“开饭馆不怕肚皮大,开妓院更不惧钱多,横竖你们这些王八蛋认钱不认爹,如今大爷花银子,何用你再啰嗦!”
    大茶壶哈着腰,道:“爷,你息怒,这事新鲜,小的干大茶壶凡二十年,这还是头一遭遇上,算得是大事一桩,我得去上头圆一声。”
    “既然你当不了家也做不了主,你他娘的在我耳根聒噪个鸟,还不快把你们当家主事的找来。”
    “好!小的这就去请,爷请稍安匆躁——”
    大茶壶掀开布帘子去了,来如风不习惯的摸摸贴在嘴巴四周的胡子,又双手端一下长衫前摆,满面春风的就等着收银子了。
    他心中十分清楚,因为他没有工夫在这种骯脏地方久待,除了王家大小姐设宴以待之外,自己那个搭挡钱如土还在等着呢!那才是正经大事呢!
    不旋踵,门帘子一掀,进来一个满面红光,双目有神的大个子,只见他一身锦缎马褂,腰里挂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链子,脸上刮的净光发亮,一条青巾,挽在发譬上……
    “刘爷,就是这位。”
    站在来如风面前,那个姓刘的脸皮一皱,皮笑肉不笑的嘻嘻一笑,道:“听龟头说老兄要包下怡红院三十岁以下的姑娘?”
    “不错。”
    “只怕有四五十个之多,兄台可吃得消?”
    来如风一瞪眼,道:“吃得消吃不消是大爷我的事,我倒要问问,你是干什么的?”
    打声哈哈,姓刘的道:“算是怡红院的负责人吧。”
    来如风一仰头,道:“大老板,失敬!失敬!”
    姓刘的一摆手,道:“不,大老板还轮不到我,我只是在此负责照顾而已!”他一顿之后,似是有意抬出他的后台靠山,平淡而低沉的又接道:“大老板这一阵子忙,唉!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宝山城出了个‘金刀’郝天刚,关洛道上也够我们大爷辛苦了,你知道,一提起我们老爷大名,江湖上大概没有不知道的。”
    来如风一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有那么大的靠山,就该在这怡红院门口,高高的挂起一把大刀,往后就不怕人来白嫖捣乱了。”
    冷冷一笑,姓刘的道:“刘某人管怡红院十多年,还没有看到有谁敢来来捋虎须,没有几把刷子,也不敢把怡红院的招牌竖起来。”
    一顿之后,姓刘的目注来如风,道:“朋友,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你绝不是来寻乐子,你是来找碴搅和的吧?”
    来如风嘻嘻一笑,道:“我操,你这是武大郎垫小板凳炕上爬,怪机伶的嘛!”
    姓刘的一瞪眼,嘿嘿一阵冷笑,道:“就凭你这身骨架,也敢来怡红院撒野,真是瞎了儿的狗眼,不要说这是郝爷的字号,就凭我刘兆通在这宝山城的名号,也叫你连滚带爬的滚出怡红院。”
    来郊风不温不火的道:“真是可惜,郝天刚那个狗操的不在这儿,这对我来说,可是一项无法弥补的损失。”
    其实来如风说的一点不假,因为如果郝天刚要是在,他的狮口就会大得多了。
    突听刘兆通破口骂道:“可恶的东西,找上门来骂东家,岂能容你猖狂!来人哪,给我拎出怡红院,摔死这个王八操的!”
    突见帘外人影闪动,一冲而进来六七个手持刀棒的大汉,大脚步直欺来如风身前。
    来如风忙伸手一摇,道:“慢慢,我有项规矩,总得先说出来,也免得这场厮杀一到结尾,你刘老兄又怨我不事先说明白了。”
    “有屁快放!”姓刘的侧身一旁,一手撩着长衫前摆。
    来如风清了一下喉咙,慢条斯理的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个人一向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一旦动上手,其结果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要命,一条是要银,有道是要钱不要命,要命就不要钱,两个条件任君选,怎么样,我说的可够清楚,你听的不会胡涂吧?”
    刘兆通大怒,喝骂道:“放你娘的屁,给我拖出去打!”
    于是,就见两根铁棍一把钢刀,砸劈而上,另外四个人紧跟着握刀欲砍。
    来如风身子并未离座,他撩起一碗茶水,当面泼向三人脸上,“唰”的一声,紧接着他拔出了身后的钢杖,只那么捣蒜般的一连三声“眶啷”,两只铁棍与一把钢刀,全跌落在来如风面前,而三个人全都捂住下部,哀号着滚在地上,那种痛苦的模样,从三人一脸冷汗涔涔,就不难看出三人那种活受罪。
    紧跟在三人身后的四个持刀大汉,各自一僵,却听刘兆通又骂道:“砍了你这王八蛋!”也不知是打哪里抽出一柄雪亮的尺半尖刀,“咻”的一声向来如风扫去……
    就在同一时候,四个大汉也同时发难,四柄朴刀几乎前后不分的猛刺来如风的头肩。
    来如风仍然未动身子,而他却以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一招横扫千军,就在对方一排刀芒尚未沾肤的瞬间,几声脆响合而为一,一溜碎芒更结为一束,四把朴刀早变成浪击岩石纷纷跌落在地上,只是那尺半长的尖刀,却在来如风塌肩一躲的时候,被来如风死死的扣住刘兆通的腕门而无力的下垂着。
    一招之间,四个大汉各自抱住自己握刀手腕,嘴巴里正“嘶嘶”叫痛呢!
    刘兆通全身像虚脱了一般,虽然他手上仍拚命的把那柄尖刀握着,但他却像失去主宰般,单膝跪在来如风面前,面上汗水像是有人泼了他一脸冷水般往下滴。
    来如风看着刘兆通的脸,嘿嘿笑道:“姓刘的,你这刀子要是不小心挨上一下子,那会有活命呀?看来这里不只是盘丝洞,也是杀人场嘛!”只见他缓缓收起钢棒,又慢慢把刘兆通手中尖刀慢条斯理的夺在手中。
    那把尖刀可真利,因为来如风把它拿在手中,雪亮而冰冷的刃芒,尽在刘兆通那红嘟嘟的脸上蹭着,且发出“沙沙”响声,屋子里谁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你想干什么?”刘兆通的有手腕仍被来如风握着,身子依然半跪在来如风前面。
    来如风一口痰吐在刘兆通脸上,随之又用刀刃边刮着,边骂道:“我想操你姥姥,更想一把火烧了这鸟干的怡红院!”
    “好!你狂,你狠,‘金刀’郝天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你等着挨宰吧!”
    来如风一脚踹在刘兆通的肚皮上,破口骂道:“去你娘的‘金刀’郝天刚,他阳寿未完,所以今天未被大爷碰上,仗着一把破烂刀,在这宝山城开了个人肉摊子,卖的全是别人姐妹,他姓郝的绝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弄来当肉卖,借你小子这张臭嘴,替我把话传给姓郝的,他不找我,早晚我会来放他的血……”
    刘兆通直哈大气,挣扎着想站起来,肚子却是痛得令他“哎哟”一声又跌坐下去。
    看着满屋子“哎呀”乱叫,来如风“啧啧”两声,自己斟了一杯茶,边饮边道:“我似乎事先有所声明。”他放下茶杯,把夺来的那柄尺半长尖刀举在面前,像折断一根竹子般,顺着刀尖,一小段一小段的往下折,约摸着尺半长的尖刀已被他折成七八节,全堆在桌面上。
    刘兆通似乎喘过气来,大喘气的道:“好小子,算你狠,留下名来,老子也好向郝爷面前有个交代……”
    来如风嘻嘻一笑,道:“这你放心,等咱们交易成功,我自会叫你知道,今天你遇上的是个什么人物。”
    “什么交易?我同你没有交易可谈,你滚!”
    刘兆通才吼出个“滚”字,突然“咻”的一声,银星一闪,被来如风折断的一小节断刀,早插在刘兆通的右肩头。
    刘兆通“哎哟”一声,来如风却淡然一笑,道:“如果我是你,处在这种要命时刻,绝不嘴皮上耍狠。”
    刘兆通捂着肩头上的伤,血自他的指缝往外流,来如风突然一拍桌子,高声喝道:“点个灯来!”
    本来,这间房子里收拾得相当华丽,只是如今屋的一角挤挤蹭蹭的滚着站着六七人,而且都是大汉,天看来才暗下来,屋里就特别黑,来如风这么一叫,早听嘴角有颗毛痣的大茶壶应道:“来啦!来啦!”
    原来这小子根本没有离开,就躲在附近瞧热闹呢!
    大茶壶急忙把灯点上,还连连对坐在椅子上的来如风哈腰打躬,而对于七八个“哼哎”有致的自己人,却连翻个白眼也没有,就一溜烟的又逃出屋外。
    有了灯光,屋里看得清楚了,来如风缓缓又拾起一节断刃,冷然的道:“打从现在开始,如果再有叫我不如意的奇,甚或不高兴听的话,从你那个臭皮囊里表示出来,这里的几节断刃,全招呼在你小子那颗脑袋上,我保准把你的头插成个烂西瓜。”他一顿之后,又咬牙接道:“到时候老子银子也不要了,先拿你们这群王八蛋开刀,然后一把火烧了怡红院,再找到你姓刘的家中,来一个鸡犬不留,当然,姓郝的一家我也饶不了他的。”
    “娘的,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一定要赶尽杀绝,我这里的伙计全叫你整得东倒西歪,你难道一点心肝也没有,江湖上可没有这种混法,就算比谁的胳臂粗,可也离不开一个理字啊……”
    来如风冷笑,道:“理字我有一个,那就是因为怡红院是姓郝的所开,娘的,姓郝的一把金臂刀,明敞着走道,暗里又搞这人肉生意,他这是明暗通吃。有违道上规矩……”
    刘兆通捂着肚子缓缓扶着椅子站起来,道:“能啃到郝爷头上的,必然有点道行,要银子我给,但你得露露口风,究是何方神圣下凡!”
    来如风一笑道:“如果你要追问我是谁,不如我自动告诉你,因为你要知道我是谁,我的价码可就高了,不过话又说回来,钱是姓郝的,你小子只不过是过路财神,好,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他这么一说,连几个还在“哎哟”的汉子,全都竖耳静听,想知道面前这个绕嘴胡子何许人也。
    来如风嘴一咧,道:“江湖上有明盗暗盗,大盗小盗,像你们干的这种买卖该属于暗盗,而我却是个大盗,只不过别人把我这个大字改成侠字罢了,可是到如今我还敬谢不敏,不敢担当。”
    刘兆通一惊,道:“难道你是?”
    “小字号,不值一提。”
    突听一个受伤壮汉戟指来如风道:“他不是姓来的,中午我在王家饭店门外见过来如风,这家伙绝不……”他还未说完呢;来如风早把那个令他不太舒服的假胡子撕了下来,而使得那个正说的人又“哎呀”
    一声,急接道:“是,是,他是来如风,他怎么变了样,如果刚才我要知道是他,那鬼孙王八操的还进来?”
    刘兆通一看是来如风,不由狂叫道:“我操你先人,中午你才讹诈一万四千两银子,才几个时辰,你又摸来了,难不成你吃定俺们了。”
    来如风脸一寒,伸手抓起几节断刃,咬着牙,道:“你这是知名而骂,拿你来爷当鸟甩呀,老子银子也不要了,我就拿你那颗脑袋当西瓜啦!”说着,就要扬手打去!
    刘兆通抱头狂叫道:“等等,等等,你厉害,我服了你了,要银子吧,我的来祖宗。”
    来如风道:“这回不再啰嗦了吧,你也该放聪明些,要知人死鸟朝上,一切全泡汤,银子再多是姓郝的,老命可是你自己的,你犯得着为姓郝的尽忠?”
    “姓来的,我认栽了,你候着,我这就去拿银子。”
    来如风弹身而起,蓝影暴闪中,早已抓住刘兆通的左臂,笑道:“我扶你一把,看你伤得这般模样,啧啧……”
    刘兆通心里十分明白,左臂被抓,有如上了一道铁箍,只要自己稍用力,全身就会酥软,但外人还以为来如风真的在搀一个受伤的老朋友呢!
    来如风押着刘兆通,走出这间怡红院的闺阁,走过一条长廊,来到对面一间更大的房间,进得那间房,来如风朝后一脚,把门一踢关上。
    刘兆通从怀里摸出一把大钥匙,把一个枣木大柜子打开来,大柜内有三层抽屉,每一层放的全都不一样,第一层放了许多零零碎碎的金银与饰物之类,第二层放的全是怡红院女子的卖身契,第三层放了一叠叠的庄票。
    刘兆通哭丧着脸,道:“怡红院的家当全在这儿,你琢磨着办吧!”
    来如风连想一想也没有,一把把庄票塞入怀里,又把大个儿的金元宝揣了一大把,最后他把第二个抽屉内的一大叠卖身契抓在手上。
    刘兆通一怔,急问:“姓来的,你要这些卖身契干啥?”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反正怡红院已经砸锅完蛋了,要这些玩艺干啥?”
    刘兆通伸手一按,急道:“我的来祖宗,怡红院破财,指望着还得由她们身上找回来呢,你若这么一来,咱们连捞本的机会全空了……”
    来如风声声冷笑,道:“王八蛋你还没弄清楚呀!老子这是来抄翻你们这怡红院的,柜子里留的那些碎银子,算是要你遣散下人用的,话已说完,你该明白了吧!”
    刘兆通全身哆嗦,完全是气的,他哪会想到遇上这种倒十八辈子霉的事来着,不由一脸泛青:“我操,人你也打了个半死,银钱更被你抢个鸟蛋精光,临了还要逼我们关门大吉,来如风,亏你还是什么侠盗呢,不如改成恶盗吧!”
    来如风笑道:“侠盗也好,恶盗也罢,全是人叫出来的,我可没有逼着人家叫,当然,你愿意怎么叫,那就随你高兴。”
    来如风又揪住刘兆通来到前院屋檐下,却见两三个大茶壶,直想近前替刘老板求情,但却不敢上前开口。
    突听来如风叫道:“我要怡红院所有的姑娘全出来!”
    三个大茶壶立刻奔向各院各屋,急急叫道:“姑娘们,前院接客了!”
    “姑娘们可要仔细打扮呀,谁要把客人伺候好,老板可是有特别赏赐呀!”
    “快!快!前院去接客啦!”
    三个大茶壶像赶鸭子般,没多久,把五十多名粉头红面的女子全集中在前院。
    来如风站在台阶上一看,乖乖,可真齐全,正应了初来时那个大茶壶的话,什么样的全有,花色齐全之外,连独眼姑娘也有一个。
    唯独那个独眼小姑娘,看在来却风眼里,还真叫他心里一阵绞痛,因为,那么个好模样,怎么会瞎了一只眼呢?约摸不会超过十七八岁,一身翠绿衣裳,如果不是那只瞎眼,她绝不输王家姐妹。
    招招手,来如风把她叫到跟前,却见一个大茶壶谄媚的趋前笑道:“爷!你可真有眼光,她可是囫囵货,还未破身呢!”
    抖手一嘴巴,那个大茶壶早被打落四五颗牙齿,翻滚在地上爬不起来?
    来如风就着廊下灯光,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是那么柔,那么低,有如蚊鸣,但来如风听的十分清楚,那是两个极不相称的字:“西施”。
    但来如风心里明白,这独眼姑娘绝不叫“西施”,那有独眼西施。
    微微一笑,来如风道:“你那只眼睛……”
    西施一听,开始双肩耸动,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一旁肩头流血的刘兆通,没有开口!
    不是不开口,而是怕再遭毒手!
    当然来如风十分明白,当下又问道:“你是哪里人氏,我知道你们干上这个的,绝不会是本地人氏。”
    那声音又在来如风的耳畔响起来,但却有如五雷轰顶般,几乎令他站不住脚,因为那独眼少女竞低声道:“孟津来家集人氏。”
    来如风想哭,但他不能哭,因为面前的这位故乡人,怎么会流落在这宝山城了呢?
    咬一咬牙,来如风又问:“你姓来?”
    “不!我妈娘家姓来,我姓魏。”
    “小三!”来如风立刻想到钱如土身边的小三,他也是来家集的人,也是姓魏,巧,他娘的这事不但巧,也透着玄,这可得好好问问她是怎么瞎的眼。
    来如风就着灯光,又问道:“你可有卖身契?”
    “有,为了埋我爹,才立的卖身契。”
    “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
    “小娟,魏小娟。”
    来如风高举着一叠卖身契,一张一张的翻,嘴里嘟哝着:“魏小娟,魏小娟,魏小……
    在这儿。”他抽出那张卖身契,看了一遍,道:“不错,你是来家集的人。”说着,只见他两个指头一揉捏,那张卖身契早碎如粉末般飘落一地。
    来如风对小娟道:“如今你已不再是怡红院的人了,可以告诉我你的这只眼睛是怎么瞎的?”
    魏小娟当即跪在来如风面前,连叩几个头,来如风连伸手扶的勇气也没有,急的直把手在身上蹭着。
    却见魏小娟站起身来,道:“这只眼是被郝家大少爷一鞭子抽瞎的。”
    突然间,来如风仰天一声厉笑,声如夜枭长鸣,那种表情早把一群姑娘们吓得双手捂面而直往后退。
    来如风笑声一止,人也变得生硬如冰山雪人般,一字一字的道:“魏姑娘,你稍安勿躁,他姓郝的抽瞎你一目,我就叫他连本带利送还你两只眼睛。”
    他话声中,双腿暴弹,夜光中,灯影下,只见他身如轻燕般纵起三丈高,屋檐下的纱灯一晃,已被他摘了下来:“这儿全是你们的卖身契,且看我一把火烧个精光,先还你们的自由身。”
    他可真够爽快的,也不取下纱罩,三把两把全塞进那纱灯里面……
    于是,纱灯着火了…...
    当然,所有的几十张卖身契,也全都烧了。
    哄然一声,所有的女子一哄而散,各奔回屋中,收拾一应细软,急急逃出了怡红院。
    等到来如风领着魏小娟走出怡红院消失不见,刘兆通才狗屎般的跳脚狂叫起来:“抢劫了,快去禀报东家呀!”
    而东家,当然是指宝山城东后街的郝家。
    来如风走出怡红院,一手拉着魏小娟,只几个转弯,人已消失在暗影中,二人一路摸进城门附近王家父女开的小店里,王掌柜早迎了上来:“恩人快请后厅坐,酒席已摆,正等着你入席呢!”这时王掌柜一看来如风身后一位独眼姑娘,不由一怔:“这位是……”.
    来如风一笑,道:“同乡,来家集的小同乡。”
    王掌柜呵呵一笑,领着二人往内院走去,早望见内院正屋里灯火通明,王家姐妹正痴痴的坐在酒席一角苦等呢!
    来如风带着魏小娟走进去,只见桌上端放了四大件,全都用海碗盖着,象牙筷子白玉杯,一把鹤嘴银酒壶,光景还真的正等他到来入席呢!
    王掌柜把来如风让到上位,王大小姐早笑盈盈的把海碗移开,立刻间满室香味令人垂涎。
    王掌柜一边替来如风斟酒,边为女儿介绍道:“这是我大女儿,她叫小倩,坐着的是我二女儿小雯,今日来大侠救了我父女,真是不知如何感激,聊备薄酒,不成敬意。”
    来如风一笑,道:“王掌柜,我这个人就怕别人拿我当大侠,你父女这桌酒菜我先谢过,我还真有件急事待办。”一面指着一旁坐的魏小娟,又道:“今天也真巧,无意间救了我这位小同乡,我想暂时要她住在你这里,多不过十天八天的,就会有人来接她。”
    不等来如风把话说完,王小倩早来到魏小娟跟前,一阵温暖的爱抚关注。
    魏小娟这时候才知道,原来救自己的大侠,是自己的小同乡,也是来家集的人。
    于是,她含泪把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
    原来去年家乡收成不好,.她父母带着她投奔一个远房亲戚,不料那远房亲戚早已不在”一家三口这才流落到宝山城,不幸一个冬天未过去,她的父母相继去世,这才在别人诱骗中,,卖身葬了老爹。”
    原本立契卖身是到郝家当丫环,不料因为她颇具姿色而惹起郝大少爷的狼心,但她却抵死不从,几次以后,惹恼了郝大少爷;一顿皮鞭,不料竟把她一只眼睛抽瞎。
    她就在郝府养了几个月伤势,最近才被郝家送人怡红院,由于她是一只眼睛,所以也没有客人找她,也因此保住了她的贞操。
    说完了她的不幸遭遇,王家两姐妹也有同感的落了几滴同情眼泪......来如风忿怒的道:“不要说你是我小同乡,就算不相干的人,一旦叫我遇上,我也是要包揽到底的,魏家大妹子,你等着看姓郝的付出他必需要付的代价吧!”
    这一顿酒席相当丰盛,而且全是王小倩的杰作,来如风吃着也不住的叫好,直到二更天才吃完。
    当天夜里,来如风就把魏小娟留在玉家后宅住,来如风就歇在前屋客店里。
    ※※※
    四更天,月西移,宝山城里一片死寂一…
    来如风一身劲装,闪身出了客店,他攀过院墙,来到,那两丈高的城墙下,奋力一跃,早窜到城墙上面。
    他只是稍辨一下方向,就一路跃到东城,要知这宝山城并不算大,丹江的水,自北而下,绕过宝山东边朝南流去,直到光化而入汉江。
    只是来如风心里明白,郝家在这宝山可是标准恶霸,他们住在宝山后街,必然是一所太宅院,自己在城墙上走,既容易往城中查看,又不必在后街走冤枉路。
    也真是巧,就在距离东关偏北地方,紧依着城墙根,正有一个大广场,一座巨大的宅子,坐北向南,门口的那对石狮子,张牙舞爪,衬托出这所巨宅的主人身份来。
    来如风也曾由魏小娟的嘴里,知道郝家门口有一对石狮子,他不由咧嘴冷笑,纵身落下城墙。
    也只是几个起落,他已来到巨宅的门楼前面。
    他似是胸有成竹般,又掏出了一个小胡子,往嘴唇上一贴,又掏出一个布巾把头包了一半,几乎把双眉也包住,这才伸手拍门。
    “开门,快开门呀!”来如风发出气急败坏的声音。
    看门楼的有两个人,睡梦中被人吵醒,一面点灯,嘴里还嘟哝着:“啥事,半夜三更的扰人清梦。”
    终于,那扇朱红大门开了,两个汉子肩上披着长衫,把手中灯举得高高的照向来如风道:“朋友,你找谁?”
    “你这儿可是郝当家的家宅?”
    举灯的那汉子似未睡醒的道:“是呀!你这时候找谁?”
    来如风口中直念“阿弥陀佛”,道:“总算不负郝当家使命,那就有劳二位,快把大少爷请出来,晚了怕来不及了。”
    一听是老爷派来的,两个汉子这才算真的清醒过来,其中一个当即道:“兄台你里面请坐,我们这就去请大少爷出来。”
    来如风连催要快,并一本正经的又道:“是郝当家的遇上大盗来如风,吃那小子捅了一刀,正不知是死是活呢?”
    两个汉子大惊,急急往后面走去,却又被来如风叫住:“以我看伤势有救,郝当家的也特意交待,不要惊动内眷,所以你们只要快把少爷叫来就成了。”
    其中一个,连连点头,道:“好,好,你请等等。”
    两个汉子匆匆往内院走,来如风暗中跟在二人身后,一连过了两进大院,后楼上有人在往下问:“什么人?”
    只听一人道:“我们是前面门房,有急事要见少爷。”
    “什么急事不能等天亮了再来,非要半夜三更的往后院里来。”
    却听另一人道:“是老爷连夜派人回来报信,老爷伤在大盗来如风手中,急着招少爷去一趟呢!”
    “嗖”的一声,楼下廊上窜出一条人影,一闪身到了二人身边。
    其中一个汉子一抱拳,道:“原来是杜师父值夜,真是辛苦了。”
    只听姓杜的护院师父低沉的道:“老爷西去长安,怎么会那么快遇上来如风,再说来如风那个王八蛋,中午整了少爷,夜间又抄了怡红院,怎么那么巧又遇上老爷,这其中必有问题。”
    “杜师父的意思是……”
    姓杜的指着二人道:“你们也不想想,老爷才去几天,长安离此几有千里,而姓来的混帐东西,就算有飞天本领,也不会几个时辰间,同老爷照上面,我看……”
    其中一人一拍脑袋,道:–
    一手,外面那家伙必有问题,得好生盘问他去……”
    姓杜的当即道:“走!带我去看看。”
    三个人鱼贯而行,走向前院而去……
    来如风却真似一阵风般,跃上了高楼,且推窗跳进屋内,四下打量着。
    那屋可真够豪华,漆黑的天,屋内的家具却件件发光闪亮,一个大而宽的架子上,一卷卷全是字画,另一面也有个架子,上面全是古玩玉器,靠右边一个卧房,珠穗帘子雕花门窗,里面正有着轻微鼾声。
    来如风挑起珠帘往里看,绣花帐中隐隐有两个人睡在床上,勾肩搭背,像麻花糖般扭在一块,睡的好香。
    一伸手,钢杖已拔在手中……
    来如风闪身床前,一掌切在偎在郝大少怀里的少妇的后颈,只听“嘤咛”一声,那少妇头一偏已昏过去……
    响声也把郝大少惊醒……
    “谁?”
    来如风冲着郝大少一笑,道:“怎么啦,你不认识我了?”
    郝大少双眉一皱,揉揉睡眼,惊吓已极的道:“我不认识你,请问你半夜三更闯进我家来想干啥?”
    来如风冷哼一声,道:“干啥,王八蛋你作的好事!”
    郝大少道:“我做什么了,你说。”
    来如风一掌打在郝大少的头上,骂道:“你小子一鞭打瞎人家一只眼睛,且又把人推入火坑,乖乖儿,你可真够恶毒的……”
    郝大少一惊,又看到来如心的家伙,立刻知道来人是谁,不由破口骂道:“来如风,我与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银给银子,合着天黑时候又抄了我爹的怡红院,这笔账还没算完呢!半夜你又摸进我家里来,怎么的,合着你是吃定我郝家了,就算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也等我爹回来再说,怎么也不该一天之内三次想尽方法来折腾本少爷呀!”
    来如风冷然一哼,道:“若论你父子的罪行,何止是折腾你们,老实说来爷这是来挖人眼珠子的,叫你知道看不见是个什么滋味。”
    郝大少立即会过意来,忙连连摇手,道:“娘的,你大概又想要敲几个,好,你开价吧!本大少爷认了。”
    来如风一咬牙,冷然道:“这回有银子也不行!”
    郝大少一惊,张口大叫道:“有刺客!有……哎哟……”
    来如风也真够利落的,两颗眼珠子,两颗血淋淋的眼珠子,早被他用丝巾包起来,与他身上一大把庄票放在一块,回身就走……
    当姓杜的护院师父来到大门,发觉来人早已不在,才叫了几声,突然他会过意来,大叫道:“快走,上当了!”
    他是上当了,因为他听到郝大少爷的“哎哟”声,就知道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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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当姓杜的师父持刀冲上楼的时候,来如风早已翻墙消失不见……
    不久,就在来如风转回城门附近王掌柜的小饭馆时候,王家大小姐小借姑娘,已经起来正在厨房烧水,一见来如风自外面回来,并不多问,也不惊奇,就那么浅浅一笑,算是招呼,因为她知道来如风并非常人,男人,尤其是像来如风这种非常的人,对女人来说,有时候沉默比之开口要好得多。
    来如风走进房间不久,外面仍然灰蒙蒙的,但王小借双手端了个铜盆,大半盆的温水中放了一条粉香的毛巾,送到来如风的房里来:“来爷,您洗把脸,我这就给你做早点,不知来爷喜吃甜的或是咸的,如果来爷要吃南方的酥点,配上咱们北方的枣泥小米稀饭,倒也是不错的。”
    来如风每听一句一心里就“咚”一声,等王小倩说完,他一肚子话一句也憋不出口,腼腆的低声道,
    “大小姐,这些事叫小二来做嘛!至于吃早饭,一个大大的高尖馍加上一棵葱或一点蒜就够了,你说的那些,我连听还是头一遭呢!”
    王小倩掩口一笑,道:“来爷,你长年江湖闯荡,流血流汗的行侠仗义,偶尔吃一点又有何不可,你稍稍歇着,我这就去灶上给你做。”
    来如风正要拦住,王小倩早一溜烟走出房去。
    来如风手扶门框,望着王小倩的倩影发了一会愣,心中有着太多感触,黯然神伤的思忖,这时候如何能存着“独乐乐”的想法……
    来如风是不能独乐乐,因为他还有上百口人等着他赚钱养“家”呢!
    王小倩的灶上手艺可真地道,当一锅枣泥小米稀饭熬的稠不啦叽喷香又粘糊的时候,她已烤了几样南方甜点,端到来如风的房里来。
    本来开饭馆的,各样材料全都现成,只需加工蒸烤也就成了,所以当一大碗枣泥小米稀饭也端上桌的时候,来如风闻到了满室的甜又香的味道……
    甜使他怀念,怀念他的童年!
    而香却令他想哭,因为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但他双亲却又在何方?
    来如风坐在小桌前,强自压抑住内心的冲动,在眼眶含泪中强挤出一个笑,但他知道那个挂在自己脸上的笑意一定十分难看。
    搓搓手,对一旁微笑的王小倩道:“大小姐,天已亮了,你也做了这么多好吃的,眼下还有件小事,得烦你帮个小忙。”
    王小借浅浅一笑,露出嫩脸上好大两个梨涡,贝齿微现的道:“来爷,别再叫我大小姐,就叫我小倩好了。”她大眼一睁,又道:“来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一声,小倩立刻去办。”声如幽谷鸟鸣,清脆悦耳。
    来如风一笑,低声道:“就烦姑娘把魏姑娘叫来,另外叫小二雇一辆骡车。”
    王小倩双眉一场,道:“来爷今天要走?”
    “没法子,身不由己,再说已经耽误一天了!”
    透着一些无奈,王小倩深长的望了一眼来如风……
    来如风似乎从王小倩的大眼中,窥见了一种令人心碎、心醉、心酸与心痛的综合眼神,那是在一个少女在想得而得不到自己所喜爱的东西时候所自然流露的眼神。
    于是,王小倩款款的转身走出房门……
    魏小娟来了,一进门就要向来如风跪拜,却被来如风拦住,道:“你也坐下来吃吧,吃完了咱们还得上路呢!”
    二人默默的吃着王小倩做的点心,那是四样四色全福寿南方糕点,红色的枣泥红丝冰糖糕,绿色的百果绿丝饼,黄色的核桃拌陈年火腿饼,天蓝色的嫩莲鸡丝饼,正是两甜两咸,配以枣泥小米稀饭…...
    突闻魏小娟道:“在郝家的时候,就听他们说,谁要娶到南城王家大小姐,一辈子可有口福了,如今吃到她亲手做的这些东西,真是传言不假。”
    来如风正要说什么,却见王小倩笑着进来,道:“魏家妹子可是在说我什么!”
    来如风一笑,道:“她正在称赞姑娘的手艺呢!不知将来何入有口福能娶到姑娘,那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王小倩不答,似笑非笑的道:“车已经雇好了,指望着来爷常来,小倩一定亲为来爷做羹汤。”
    听着王小倩的话,来如风就是觉着不太对劲,直觉的反应是促着魏小娟快吃了上路。
    于是,王家二小姐与王掌柜的全来了。
    当然,王掌柜的一再挽留,王家二小姐也要求多住两天,但来如风要事在身,当然他的要事是不能,也无法说出来的。
    王小倩没有挽留的话,因为她知道来如风不是池中物,他是一条龙,一条呼风唤雨而又翱翔于天空的神龙,他不会,也不可能有一点空时间的,因为他是属于江湖中的,他的生命也是为江湖而活……
    所以,王小倩没有说挽留的话,但是,来如风从王小倩的眸瞳中,已经体会出来她这时候的心意。
    就在魏小娟登上那辆骡车的时候,王小倩递了个小小布包,道:“这里面全是吃的,路上想吃就吃一点,还有来爷……”
    睁着一只眼,魏小娟直是称谢不止。
    来如风对王氏父女一抱拳,又怔怔的望了王小倩一眼,转身大步走出城去……
    骡车行在路上,赶车的怕累了他的骡子,所以人也走在骡子一侧,一手挽着笼嘴,几乎是小跑步的往前赶路。
    而来如风却似游山玩水般的晃荡在骡车后面……
    骡车离开宝山城快一个多时辰了,来到了一个渡口,一条四方渡船,正行驶在河中央。
    魏小娟走下车来,缓缓来到来如风面前,随手把个包里打开,取出两个甜饼,那是王小倩做的,来如风一看就知道,不由一笑,接在手中,道:“王家大小姐的灶上功夫,确实高人一等,你也吃两个吧!”
    魏小娟正要取呢,突然“咦”的一声,见包里里正有一封精巧的信。
    “爷,这里有封信。”
    来如风嘴巴塞得鼓鼓的,一听有信,立刻接过来,只见那信封上写着:“来大侠收”。
    来如风忙拆开信封,上面那书写的娟娟“巧”字,使他想到王小倩的灶上功夫,这女子天生一对巧手,连写的字也是这般的出水芙蓉,只见上面写道:“来大侠:
    如果有一天,你倦了,不再像浮萍般飘荡江湖,不要忘了,宝山城的王小倩在等着你呢!
    小倩字”
    比折叠银票还仔细,来如风把王小倩的信宝贝一般塞在怀里,一边自言自语的道:“你等着,赶着我把那一百多口人弄齐全,娘的,王八蛋不奔向宝山,看我不一头杵到你怀里才怪呢!”
    有道是,怕站不怕慢,站站走不完!
    来如风雇的这辆骡车,车上就坐了个魏小娟,所以路上没有多停,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赤阳地界。
    来如风付了银子,打发骡车回头,这才对魏小娟道:“朝南走,就在古庄河二道湾地方,我要去见见我的老伙伴,我这就先送你进赤阳城,找个饭店先住下。”
    于是,二人绕过一个大村庄,抄小路到了赤阳城外,赤阳的那个大城门,三丈高半尺厚的两扇大门,已有一扇已经关起来了。
    找了一家客店,把魏小娟安置下来,来如风这才急急走出赤阳城,直奔古庄河南面的老柳树下。
    芦苇中,正有一盏豆大的灯光照过来,这时候鲤鱼湾上芦苇簌簌,河水潺潺,就在老竹架起的那个跳板头上,独舱小舟仍然紧紧的拴在那儿。
    当来如风踏上跳板的时候,小舟尾的草棚下面,钱如土正在灯下独酌呢!
    来如风已经上了船,钱如土视若不见。
    不过虽说是装做不见,但口中还是嘟哝道:“我真失望,失望极了!”
    来如风一屁股坐下来,喘着气道:“钱大爷,钱老先生,小的才不过耽误了一天多那么一点点,你就对小的失望了!”
    钱如土酒盅重重的往木板上一放,晃着大脑袋,道:“你小子别屎克螂戴花——臭美了,我老人家之所以失望,原因是你又活着回来了!”
    来如风一拍大腿,道:“小的回来有什么不好?”
    钱如土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实在不愿听见那声五五分账,当然希望你死在外边,永远不要再回头了。”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我亲爱的钱大爷,这你就不懂了,常听人说,一个人若是被别人咒着他,希望他快死,最好是绝子绝孙永沦阿鼻地狱,你猜怎么着?”
    钱如土眯着大眼,道:“你说怎么着?”
    来如风一笑,嘴角一翘道:“这被咒的人不但不会死,反而活的更欢实,你老可猜得到吗?”
    “没听说过。”
    又是一声哈哈,来如风自己倒了一杯酒:咕嘟”喝干,又捏了一块酱兔子肉,往嘴里一塞,连嚼边笑道:“一个人如果常被人咒骂,是以证明这人不是好人,不是好人,那一定是坏人,如果阎王老子知道是坏人,他老阎是不愿收留坏蛋的,所以小鬼也就不会来找恶人麻烦了,这就是常说的:好人怕鬼,鬼怕恶人!也因此才有人体会出,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他呵呵一笑,又道:“我小子被你一阵咒骂,不但没有被你咒死,连财神爷也大表同情,狠狠给了我一票。”
    钱如土一怔,笑眯眯的问:“你又整倒哪个龟孙子?”
    “就是那宝山城的一霸,‘金刀’郝天刚,娘的,他在宝山城开了一家怡红院,他又纵容他那儿子欺到宝山一家姓王的,正好叫我碰上,狠狠的叫我好一顿折腾。”,钱如土道:“你可过瘾了,但你可知道郝天刚那老小子,在关洛道上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惹了他,你往后的日子可就像热干锅里炒黄豆,有得你小子蹦的了。”
    来如风独干一杯,冷笑道:“欧阳壮比他如何,来如风又怕谁来着?”一面伸手人怀,摸出一个丝帕,就着灯光打开来:“送给你老下酒!”
    钱如土一看,是血淋淋的两个眼珠子。
    “谁的?”
    “郝天刚儿子的。”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小三,小三人呢?”
    钱如土眼皮也不抬的道:“还不是你两个,一个叫我收他做徒弟,小三那小王八蛋又对我老人家穷献殷勤,没法子只好认了吧!”
    一拍巴掌,来如风道:“钱老,越来我越觉得你老人家可爱,来,我敬你一杯!”
    钱如土指着木板上的两颗眼珠,道,
    “快把这脏玩意处理掉,免得我老人家倒胃。”
    来如风道:“我要……唉!对了,小三他人呢?我正有要事对他讲呢,因为……”
    钱如土一指岸上柳树林,道:“呶!在那儿吊着呢!”
    来如风猛回头望去,树林中隐隐的是吊了个人:“喂!喂!你这老头儿是什么意思,小三可是我小同乡呀,你怎么可以这样折腾他?
    要收徒弟,是你的人情,不收是你的本份,合着不该这么整人吧!”
    钱如土面无表情的道:“古人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告诉你吧,他才倒吊在树上不过一个时辰,比之我学艺时候,一吊就是半天,他轻松多了,所以我老人家说,他们这一代年轻人可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呀!”
    来如风道:“有桩大事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呢!”于是,他把宝山城救出了魏小娟的事,细表一番:“钱老,你看魏小三会不会认识魏小娟?”
    钱如土微点着头,道:“娘的也真够酸人的。”放下酒杯,钱如土冲着柳树林高声叫道:“小三子呀,回船上吧,今天的功夫就到此为止了。”
    远处的魏小三高声应道:“师父,我这就来了。”
    来如风一听小三叫师父,不由大乐,笑道:“就这么几天,你就收了个徒弟,可喜可贺!”
    钱如土面无表情的道:“等你又不来,闲着也是闲着,收个徒弟打发时光嘛!”
    这么几句话,小三子已跳到船上了。
    “来叔,我看着你回来,可是师父有命,要我练功学闭气,所以眼睁睁的不能向来叔请个安。”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有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小三子一怔,道:“谁?”
    “是个女子,约摸着比你小个一两岁。”
    “可是咱们来家集的?”
    “不错!”
    小三子一喜,道:“她叫什么?人呢?”
    来如风道:“叫魏小娟。”
    “魏小娟?是不是她?”
    来如风道:“你说是谁?”
    小三回忆的道:“来叔可曾记得,就在来家集东面双槐树附近,有几户姓魏的,我小叔就住在那儿,他们有个女儿叫小娟,那年我由家乡逃难在外,临走曾去见过我小叔,那时候小娟才不过十二三岁吧!”
    来如风一听,心里已有了谱,当即道:“今晚咱们先歇着,赶着明日一早,我带你去见她。”
    钱如土抗议道:“我说小子,你正事要不要办,汴梁城你是去不去了?”
    来如风咧嘴一笑,道:“钱大老爷,表面上我在拨弄这些鸡毛蒜皮杂碎事,但说穿了我可是在为钱老你打算啊!”
    钱如土大脑袋一晃荡,道:“放屁!如果你真是为我,何不就此上路?早旱脱手,也好痛痛快快的享受那多金的滋味。”
    来如风无可奈何的道:“唉!好人难做呀!”他指着钱如土的肩头,又指指钱如土的大腿,摇着头道:“我亲爱的钱老,你老人家可得想仔细,此去汴梁,路途遥远,天干物燥晒死人,如果咱们顶着太阳,长途跋涉,你那肩上的伤能熬住火毒太阳晒多久?如果咱们骑牲口,你老伤在大腿内侧,怎么个骑法?”吃了一口菜,望了一眼钱如土那木然的表情,又道:“所以嘛,我思前想后,考左虑右的,决定等你老的伤口那些痂落了,咱们上路,到时候我买一牲口送你骑,咱们来他个快马加鞭一赶三,把耽误掉的日子找回来,你看怎么样?”说着,他就着灯光一把摸出怀里银票,更把自怡红院弄到手的一包金子珠宝也取出来。
    数一数银票,只差一千两,就是整十万两。
    钱如土一看,指着来如风的鼻尖,道:“谁要是碰上你,算他倒八辈子霉!”
    “错了,就拿你钱老来说,咱们不是工作愉快而又合作无间吗?”
    “各为银子,互为利用而已。”
    来如风一笑,道:“钱老,小子心里可是雪亮,你老视钱如土,诚如你名,而我也得养我那一百多口之家,你我本视银如粪土,却偏又为银子拼命,真不知要拼到何年何月呢!”
    “没出息,才干了几年,就开始怨天尤人,我问你,是累了呢?还是害怕了?如果是累了,没关系,赶这趟买卖的银子到手,我老人家陪你,如果你要清静,咱们就西去天池,或北到唐奴乌梁,那些没有人烟的地方,以天为被地为床,包准没人打扰你;如果你真的刀光剑影的吓破了胆,我老人家劝休,尽早收起你现有的家当,赶着找个没人认识你小子的地方,啃他娘一辈子窝窝头吧!”
    “啧啧啧,我才嘟哝那么两句,看看惹来你老这么多唠叨。”一边收起银票等钱物,边就着灯光递给了小三子一个金元宝,道:“赶着明日办些好吃的,我把人接到这儿来,多下的留着开销,不过我要告诉你,你师父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就算你跑断腿也得要为你师父办到!如果你表现良好,说不定我会缠着你师父,答应把那个‘师’字去掉的。”.小三尚未会过意来,钱如土已醉眼泛红,盈泪欲滴,大脑袋上五官走样,连声音也突然变得腼腆的,道:“我操,师父的瘾才过了两天,又要我当他义父,小子,你看我老人家有这个福气?”
    来如风道:“有,绝对有,你没有这福气谁会有?不过这要等他的艺业有成的时候,才能要他认你为义父!”
    钱如土不解的道:“为什么?”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干你老这一行的,首重变化气质,否则天下大乱矣!而变化气质就如同寻一块良玉,当良玉到手,再加雕塑,也就是授以技业,才成大器,才称瑰宝,如今要学你老一身绝学,必得一番苦撑,如果他现在当你义子,你在看到他吃苦的时候,必然心痛,也就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就如同刚才你把他吊在树上,也许有一天你会叫他泡在冰地雪里,这些都是磨其心志的功夫,你老来得子,会这么忍心吗?所以非得他艺业有成,才能叫他叩头喊你‘爹’。”
    钱如土呵呵笑得脸上老肉乱颤,道:“娘的,你可想得真周到,咱们就这么办,不出一年,我就叫他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成为神愉第二。”
    酒足菜饱,月已当中,古庄河上水悠悠,鲤鱼湾的小船上,小三子伺候他师父与来如风二人歇下之后,就着夜色,把残看收去洗净杯盘,和衣躺在船板上发着呓语……
    “小娟,是她么?娇小的可人样,天真无邪的一双长辫子,如果是她,自己的堂叔可能有所不幸了,唉……”
    小三双手枕在头下面,仰望着天上的月光,月圆月缺,万世不变,而人世沧桑,却是瞬息万变,童年的生活,有如心头甘露,只能在消极、失意、痛苦的时候,惟一值得憧憬与安慰了。
    时光催动着天上的月儿,匆匆带走了人们宝贵的时光,但也带来了新生的一天,当一对彼此调笑的黄雀在柳树上“吱吱喳喳”叫个不停的时候,小船上的小三子早已经翻身爬起来,忙着把早饭做好,这才走进舱中把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唤醒。
    来如风并未吃饭,他爬出舱来抹头就走,对钱如土高声道:“我这就到城里把小娟带来,等着看小三认不认识,完了我还得要选上两匹快马,咱们也好早日上路。”
    钱如土在船边端着一碗莲子稀饭,吃着来如风带来的王小倩做的酥饼,应道:“小子,把那对招子可得放亮,别让石头堡的龟孙们盯上了,横生枝节呀!”
    来如风一扭头,人早变了样,因为他转眼间长了一嘴绕腮胡子。
    于是,三个人全乐哈哈的笑啦!
    来如风走进赤阳城,找到魏小娟,而她却正独自坐在房间里发愁呢!一见来了个大胡子,还真的吓了一跳,以为宝山城郝家来人抓她呢!
    仔细一看,才去忧为喜。
    “走吧,我带你去见个人,或许你会认识。”
    “可是来家集的人?”
    “不错,而且他也姓魏。”
    魏小娟急不及待的端整好了衣裳,跟着来如风走出客店,这时候街面上才有行人。
    来如风并不多停,领着魏小娟往城外走去……
    二人刚刚要出城门,突然间,身后马蹄急促,奔雷般的冲过来。
    来如风一把拉住魏小娟往旁边闪躲,就见一连三骑,快不可言的一冲而过,几乎撞上魏小娟。
    来如风看的真切,心想,这不是枣阳四方镖局的人吗?难道他们已由长安转回斗了?
    搬指算算,才不过五六天光景,说起来也真够快的。
    来如风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带着魏小娟来到了鲤鱼湾的小船上。
    这时候钱如土放下碗筷没多久,而小三子正在忙着准备欢迎这位小同乡呢!一见来了个独眼姑娘,先是一怔,但在一怔之问。”还是魏小娟先开口:“小三哥,我是小娟,你不认识我了?”
    突然间,小三丢下手中物,一冲而到了小娟面前:“妹妹,娟妹!你是娟妹,、三年多不见了,人长高了,只是你的眼……”
    魏小娟止不住流泪,连她的那只被郝大少用皮鞭抽瞎的眼睛,也在流泪……
    “我叔叔他们呢?”
    耸动着双肩,魏小娟涕泪开始交流……她说不出话来,因为激动,更因为兴奋,所以她一时间也无从说起……
    有道是,他乡遇故知,而魏小娟却是他乡遇亲人。
    来如风站在二人面前道:“姑娘,你就别再伤心了。”我掏样东西给你看。”
    来如风又自怀里摸出郝大少的那对眼珠子,道,“我挖了姓郝的一对眼珠子,替你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了,怎么样处理,你才消气,你就自己办吧!”
    来如风这么一说,还真吓了魏小娟与小三二人一大跳,小娟急忙摇手道:“爷,快把这脏东西丢了吧!”
    来如风一笑,道:“我就是要留给你看的,既然你已过目,这也算是验明正身了,丢到河里喂鱼吧!”
    并指一弹,两颗核桃大小的灵魂之窗,“咕嘟”落到水里去了。
    轻声一笑,对小三道:“约摸着你二人有一箩筐的话要说,何妨到船下岸上去说个过瘾,我要同你师父商量事情呢!”
    小三搀着小娟,二人走到老柳树下,去互道别后情形。
    来如风走到船尾草棚下,却见钱如土把个旧草帽扣在脸上呼呼噜噜的睡起来了。
    这可是回笼觉,总得要个把时辰才能醒。
    微微一笑,来如风走到柳树下,对小三道:“等你师父醒来,告诉他我去选马了。”
    小三正要响应,突听船上的钱如土高声道:“转回来,你以为我老头子真的睡了?”
    打个哈哈,来如风急忙又回到船上:“可是小子吵醒你老的黄粱大梦了?罪过罪过!”
    钱如土拉下草帽,道:“我老人家根本没有睡着,只是不愿看他们那两个小辈啼啼哭哭的可怜样。;’“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好。咱们这就合计一下,何时起程,怎么个走法?”
    钱如土一个指头挖着鼻孔,哼着声音道:“此去汴梁,路途遥远,这两天我老人家也合计了一下,不知道四方镖局送往长安的‘天竺佛’是否已被石头堡那个魔头弄到手?约摸着这一两天他们押镖的人也该回头了,咱们是先去汴梁呢,还是先去石头堡一探?”
    来如风一笑,道:“钱老不提我倒忘怀了,那四方镖局押镖的可是三人?”
    钱如土点点道:“不错。”
    来如风又问:“可是那副总镖头石魁吗?”
    钱如土长身而起,道:“你看到他们了,在哪儿看到的,有没有石头堡的人,还有那……”
    来如风进忙摆手道:“稍安勿躁,你一问一大串,问的人清楚,我回答起来一定胡涂。”一顿之后,来如风道,
    “就在今天一大早,我在赤阳城门下遇到他们的,当时他们那种急惊风样子,我还以为他们遇上什么麻烦了呢!”
    钱如土道:“麻烦了,要想得到‘天竺佛’,还真得要费上一番手脚了。”
    来如风道:“哪一回不得拼命豁上干,有什么值得忧虑的。”
    钱如土摇着头,道:“天竺佛价值连城,当然价值愈高,其所带的危险性也愈大,任何人拥有这天竺佛,都不会敞明了摆出来的,必然小心又谨慎的藏于神秘地方,我真后悔,当初怎么不跟上长安,踩踩路线,以确定天竺佛佛落谁家。”’来如风道:“这事应该不难,石头堡不是有人追上去吗?咯们再摸上石头堡去,暗中探探动静。”
    钱如土道:“石头堡被咱们一阵搅和,必然恨我二人人骨,;甚且更加强了防务,这时候去,必然讨不到好,弄个不小心,又得淌血挂彩……”
    来如风一笑道:“钱老怕了?”
    “放屁!谁说我怕了!”他一顿之后,又道:“这么办,咱们把一应事情连成串,一件一件办。”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说说看,怎么个连成串,又是如何一件件的办。”
    钱如土搬着指头,道:“第一件,你得先告诉我,你要把小娟姑娘如何安排?”
    来如风抓耳挠腮的一时说不上来。
    却听钱如土道:“你不是常说你有一百多口人要养吗?何不也把她收养下来呢?”
    来如风道:“我是这么打算过,可是我觉得何不送她回来家集呢?那儿她还有本家住着,她家也还有屋子在呢。”
    钱如土一拍手,道:“好,咱们就送她回来家集,正好你也要回家乡看看,正是一举两得。”
    来如风道:“在外飘荡这么多年,爹娘活着时候我还小,等我奉养的时候,却又天人永别,最伤心的是活着的人,只好回去多烧些纸钱了。”
    钱如土突然摇着大脑袋,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在!”
    他缓缓踱了两步,伤感的又道:“我老人家这么大年岁,却没有个后代来奉养我,而你,来如风,想养你的亲上又不得,咱们这是同病相怜啊!”
    所谓英雄也有伤感时,如今钱如土提到身世,也是一阵唏嘘不已!
    来如风猛吸一口气,道:“其实我早把这颗侍奉亲上的心,转而施舍在我那一百多口人上面去,只要他们过的安逸,我心中就会有着无比的快乐,所以你看我,从来不发什么愁的。再说钱老如今有个小三,看他对你那种孝顺样,比个亲儿子还好。”
    钱如土转愁为喜,搔着腮帮子,望向远处的小三笑。
    来如风又道:“只等去过家乡,把小娟也安置好,到那时钱老怎么决定,来如风就全听你的。”
    钱如土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有桩事情我老人家琢磨再三,觉得应该在咱们离开赤阳之前先办。”
    来如风道:“什么事?说说看。”
    钱如土道:“探一探石头堡。”
    来如风一怔,道:“怎么又要去探石斗堡,不是说等汴梁回来才去吗?”
    钱如土道:“你小子也不想想,如今咱们事先探出那‘天竺佛’不在石头堡,何不由汴梁直经洛阳出潼关而去长安,为什么还绕道这伏牛大山里跑冤枉路呢!”
    来如风道:“话虽不错,如果在石斗堡出了纰漏,该怎么办!”
    钱如土道:“纰漏纰漏!你小子就怕出纰漏,你以为我老头子活腻了。”他一顿之后,又道:“进入石头堡是我的事,老规矩你只负责接应就成了。”
    来如风道:“我看算了甲巴卜干脆我来;你先陪着小娟上路,好歹我进一趟石头堡,比他们发现你来,在情理上也好应付。”
    钱如土一愣;道:“这么说来,我老人家的那些玩艺儿,你也偷学去了?”
    来如风一笑道:“什么叫偷学,我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咱们合伙有年,就算看也看的差不多了,又何用学呢?”
    其实,这两位风尘怪杰,往往就是在彼此戏谑中,把事情决定下来,而来如风之所以要自己一探石头堡,当然是因为钱如土伤未痊愈,年纪又大,而自己前去,就算被发现,石头堡也不一定会留得住自己。
    而钱如土一听来如风这么一说,当即笑道:“好,你小子能说出这番话,姓钱的也认了,只要有一天你不来个反噬一口,偷学一些也无妨,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不定什么时候,我得对你作个测验,考量考量你够不够入我一流而成为‘偷’字辈人物。”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钱大老爷只管放心来测验,来如风早养之有素,静等你指点窍门呢!”
    钱如土不悦,道:“这是什么话,既然养之有素,又何需我来指点什么窍门的。”
    来如风道:“我可爱的钱大老爷,我之所以说窍门,自然是一些你们那一行的绝艺,比方说有一次你老人家睡的口水直流,突然间我听到有老鼠叫,以为老鼠去舐你的口水呢,我举灯一照,乖乖,原来你嘴唇抖动,正在学那鼠儿叫呢!听起来比真的老鼠叫还要真,我就学不来你这绝活儿。”
    钱如土一指头戳在来如风脸上,笑骂道:“好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偷儿鼠辈,你这是在骂我老人家呀?看钱爷饶得了你!”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算啦,我这就去办正事,赶着先买三匹快马,钱老,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马呀?”
    钱如土冷然道:“什么颜色全一样,只要四条腿跑的快就成。”
    来如风哈哈一笑,走过跳板,来到岸上。”
    魏小娟与小三二人急忙迎上来:“来叔要走了?”小三一脸感激。
    “我上城里去买马,天黑我就同你师父,还有小娟三人一齐上路。”
    小三一怔,急问道:“这么快,来叔要把我堂妹送往哪里?”
    来如风严肃的望着魏小娟,道:“小娟,来叔把你送回家乡去,以后的事,来叔会替你安排的,你可愿意?”
    魏小娟想哭,但她还是强忍住了,轻声道:“小娟全听来叔安排。”
    来如风一喜,道:“这就好,你兄妹二人好好聚聚,夜里上路。”
    小三急又问,为什么要晚上动身,何不等到明日一早?
    来如风一笑,道:“等你小子把本事学会了,自然就懂了。”
    其实黑夜与白天,对于某些人而言,是不会有什么分别的,尤其对于一般江湖人物而言,他们宁肯晨昏颠倒,个中情形,自然也只有当事者体会得出。
    这一天,魏小娟最高兴,因为她再也想不到会遇上亲人,而且自己又将转回渴望已久的故乡,心情自然是十分激动。
    而小三更是高兴,离家三年多,那时候比小娟还小,只是他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回到他思念的家乡!
    只有钱如土,这一天他并不多说话,他老人家很会把握时间,一有机会就合上双眼,因为干他这一行,要养成休息时尽量休息,干活时脑筋清醒的习惯。
    来如风又到了赤阳镇,他找到贩马场,选了三匹马,过午就骑回古庄河的鲤鱼湾。
    钱如土对来如风选的马相当满意,尤其是来如风配的马鞍,全都是新的第一层牛皮,擦的亮晶晶的。
    “钱爷,咱们这是来回几千里的路程,南北奔波,时时为赚银子而劳累,自然要选那上等良驹了。”
    “小子,这件事你办的无懈可击,再说这也是花你的银子,我更不能有所挑剔。”
    一面对小三子道:“咱们上岸上去,我得教你几招,等老师父回来后,可要验收成果的。”
    来如风一看天色尚早,他心里明白,钱老爷子是要自己睡个一阵,晚上还得办正事呢。
    于是,来如风把小娟叫进那个小舱中,也叫她睡一会,因为,当天夜里三人就得上路呢!
    来如风一歪身,就在船尾草棚下睡起来,他睡得相当安逸,用为从他的脸上正绽现出满足的笑意,当然也就看不出会在几个时辰后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发生了。
    但是,当钱如土与小三走回小船的时候,来如风早已精神抖擞的迎着钱如土,道:“在五里坡那个小土地庙前等我,不散不见。”
    钱如土一撇嘴道:“人还未摸进石头堡,已经吓的胡说八道,什么不散不见,你去吧,咱们不见不散。”
    来如风跃身上了一匹纯白黑尾大马,笑道:“老爷子,我这就去闯龙潭虎穴了,不要忘了咒我哟!”
    钱如土“哦呸”一声,骂道:“哪个王八蛋才盼着你翘鸟!”
    于是,来如风一阵哈哈大笑,消失在暮色苍茫中……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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