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来如风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
    那黑影身法极快,等到三个堡丁看清黑影是铁笼里钱如土的时候,钱如土早攀上厢房顶上,一个云里纵,人已登上堡墙。
    “不好了,姓钱的逃走了!”手中木盘全甩在地上,三个堡丁狂叫着往前面大厅跑……
    副总管齐中岳就坐在靠大厅的门口处,一听钱如土逃走,放下酒杯飞扑而出,正好迎住三个堡丁。
    “怎么回事?”
    “回禀齐副总管,大事不好了,铁笼里钱老头逃走了!”齐中岳大感意外,他惊怒交加的冲入那间厢房一看,只见铁笼仍然完好,只是一把锁大铁笼的大锁不知怎么的竟然被弄开了。
    这时总管卜在冬也赶来了,一看这情形,不觉奇怪,因为锁钱偷儿的时候,二人亲自搜了钱如土的全身,甚至头上也搜过,什么东西也没有,但事实上钱如土是开锁而逃走的。
    欧阳壮气得直跺脚,当即命他那四大高手快追,务必要把钱如土追回来……
    于是,“撕破天”贺天鹏、“粉面金刚”于上云、“俏郎替”白中虹、以及“无影掌”宫雄四人,当即离席,抓了兵刃就冲出石头堡……四个人一路绕向赤阳镇方向冲去……
    钱如土出了石头堡,才不过两里地,迎面路旁冲出一个人来,也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钱老辛苦了,师徒二人这次演习的可真逼真呀!”
    钱如土冷冷的道:“你杵在这儿干啥?”
    呵呵一笑,来如风道:“为钱老效忠,替钱老断后呀!”
    “好,总算我老人家没有看错人,你准备拼命吧!我老人家可要先走一步了。”说着扭头就走。
    来如风当即又道:“小三子可是在老龙潭附近候着你呢!”
    钱如土才不过走到半里路,从石头堡那面,欧阳壮的四大高手,如同四头下山饿狼般,早冲过来。
    来如风嘿嘿笑着,一叉腰,挡住四人去路:“各位这是争先恐后的为石头堡尽忠呢,还是替欧阳壮那个大魔头尽孝?要不然何至于像掉了魂般穷追猛赶的。”
    “俏郎君”白中虹与“无影掌”宫雄二人,一看是来如风,白中虹破口骂道:“好小子!原来你窝在这儿,杀了你比找那个钱偷儿还重要,兄弟们,围起来杀!”
    来如风暴退一步,摇手道:“慢慢慢,要杀要砍时间有的是,但我得问问各位,那欧阳壮每个月送给各位多少俸银?”
    “关你娘的什么事!”白中虹大怒。
    来如风一笑,道:“怎么不关我的事,因为一旦动上手,我得根据各位的荷包下手,有道是一分钱一分货,当然,各位若是没钱,那就打没银子的仗!”他一顿又道:“从上古到今世,不论什么仗阵,全都离不了银子,谁败得拿银子买命,国与国之间,不是常有割地赔款吗?”
    “无影掌”宫雄一捋山羊胡子,骂道:“我操,主意打到爷们头上来了,可惜老子们全是只进不出的玩命汉,换句话说,正想从你小子身上刮两个呢!”
    哈哈一笑,来如风忙摇手道:“各位千万存住气,要听我劝啊,眼前这一仗免了吧!因为各位荷包空空,我也一文不名,杀上一阵也是白出力气,这种事情只有驴蛋才愿意干,各位还是回头吧!”
    “撕破天”贺天鹏这才开口道:“姓来的,这一阵你可算是露脸了,万儿也更响亮了,合着你仗着有那么两下子,先抄了宝山郝家,回头来又放倒郝当家与勾二爷,连那平乡崔家也栽在你小子手里,石头堡也叫你小子弄走不少银子,你小子想到没有,你只管在石头堡打主意,我们这几张老脸可就被你小子抹灰了,今晚既然碰在一起,也算是缘份,娘的不杀出结果来,谁开溜谁就是狗操的。”
    来如风冷笑道:“大胡子,听你说的,好似芦花荡的张飞,听起来有道理,想起来又狗屁不通,你小子也不想想,有道是人人爱财,取之有道,你们却是个个爱财,见财就要,昧心银子你们弄了不少,我来如风在你们主子身上稍稍刮那么一点点,既伤不了他欧阳壮的元气,也救了我燃眉之急,至于说杀人,那也是出自无可奈何的事,正如同现在,我不是正在规劝各位免伤和气吗?”
    “粉面金刚”于上云早忍耐不住,喝骂道:“一派胡言,歪理一堆,杀了你这王八蛋!”他话声中.一冲而上,手中砍刀一招六式,从六个不同角度,劈向敌人身上!
    于上云一发动,一旁的宫雄也是狂喝一声,挥刀就砍!
    急掠的身形猝向上跃,来如风拼力扭翻中,钢杖早从背后叫闪而出,“当”声一连数响,激起数点火花,他人就在这激游回荡中,落在实地……
    “嚓”,钢杖两端的尖刃暴弹在外,月光下发出青紫的刃芒,是那么的慑人。
    来如风挽了个杖花,潇洒的迎着四个凶神恶煞,道:“佛家说的,众生好渡人难渡,只渡众生不渡人,看样子各位不掉点肉淌些血,是不肯罢休的。”
    这时贺天鹏与白中虹二人,侧身斜窜,二人全是用剑能手,正好是两剑两刀,四个人把来如风围在中央……
    形势上似是对来如风构成了绝大威胁,但来如风不等四人完成围攻之势,早冷然一笑,手中钢杖一圈,身形直冲正面的“无影掌”宫雄。
    宫雄一看,大喝一声,挥刀就砍,却不料来如风在相距不过五尺而又是宫雄的砍刀砍过的同时,突然弹身而起,半空中钢杖在宫雄的砍刀上一拨,杖端的刃芒,却如电光火石般扫过宫雄的肩头……
    血雨中,宫雄闷哼不退,左手掌推钢杖,右手砍刀暴斩身后,完全是要与来如风伺归于尽的打法!
    然而,来如风在刃芒扫中宫雄肩头的同时,就借着这一点推力,又在空中打了个空心跟斗,人已站在宫雄身后一丈外。
    宫雄余力已尽,右臂下垂,再也举不动他那把砍刀了,直气得宫雄直抖着他那嘴上的山羊胡胡。
    贺天鹏伸手搀住宫雄,急忙掏出汗巾替宫雄把伤处包扎起来!
    “俏郎君”白中虹手中剑“咻咻”抡刺,幻化出一圈圈剑芒,激起波涛般的涌浪暗流,锐疾若矢的滚向来如风那舞动有致的钢杖碎芒中!
    又是一阵脆响,二人交错而过,白中虹目注来如风杖端的冷芒,就在他长剑撩拨中已处在他的一侧上方,他正准备回手一剑劈向来如风的颈上呢,因为就距离远近而言,他的剑比之来如风的尖刃,要近得多,这是一种自然形成的绝佳机会,任何人都会以为水到渠成的!
    对于即将来临的果实,白中虹有些飘然欲仙的感觉。
    “啊!”白中虹那举剑的右臂才高举一半,而白中虹双目尽赤的望着来如风钢杖一端的尖刃,那尖刃仍在空中,但他肋下中的明明是钢杖端上的尖刃!
    白中虹奋力一挡,他把剑狂撩向刺中自己左肋的钢杖,白中虹不得不如此,因为他还不想死,而来如风在一刃升天,二人交错中,突然一收钢杖,他根本不用把钢杖调头,因为那该是多么耽误事,他只要收回钢杖,而钢杖的另一端,那个隐没中的尖刀,就近送入敌人身上,那是令敌人防不胜防的杀着,如今白中虹就是重伤在这一招上。
    “啊”声才起,来如风暴弹二次腾空,一蓬血雨从白中虹的左肋部位洒出来………
    斜着横出四五步,白中虹一跤跌在于上云的怀里,口中却厉喝道:“杀了他!杀了这个王八蛋!”
    虮髯的贺天鹏把宫雄扶在一边,双手抱剑,直逼来如风身前。
    来如风冷冷的道:“如果我是你阁下,这仗早就不用打了。”
    贺天鹏冷冷的道:“问题是大爷们只有命一条,腰里没有银子让你小子敲诈勒索。”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哪里不是交朋友的,四位尽管走路,约摸着两位伤的也够呛的,及早回去敷药,十天半月的也许会没事的,不过要找好的郎中大夫,骗人的走方郎中可别找!至于银子吗?各位也是替人跑腿卖命的,说起来也是吃力气饭,所以我来如风破格大方一次,一个磞子也不收,怎么样,够意思吧!”
    看起来好象来如风是网开一面,实际上他把欧阳壮这四位杀手当成了鸟一般。“诱”
    之即来,甩之即去!
    而当贺天鹏与宫雄等人骂不绝口的转回石头堡的时候,来如风早一头闯进荒林中……
    谁也不知道他闯进树林中搞啥子名堂,只隐隐听到放小鞭炮的声音,古庄河上的西风吹送中,有一股令人捂鼻的臭味冲过来!
    大约一盏热茶过后,来如风挽着裤子从树林中走出来,只听他口中骂道:“娘的,要不是老子肚子不争气,急着拉稀,我会那么慈悲的轻易放你四个王八蛋走路?门都没有!”
    如今来如风真的无“屎”一身轻,他悠悠荡荡,满面含笑地走向赤阳镇,然后沿着古庄河.走过鲤鱼湾,三更将尽的时候,他已到老龙潭。
    古庄河的河水到了这儿,由于地形的关系,成九十度转个弯,所以河水看起来在这儿打个漩,而使得河扣已、形成一个很深的潭,每年古庄河必定会发一次大水,老龙潭这地方总会淹死几个落水的。
    来如风到了老龙潭,撮嘴打了个尖尖的口哨!
    不远处,也正有口哨响应!
    来如风听的真切,几个提纵,早来到一处乱石岸边,只见芦苇十分深广,如不细看,难以发现芦苇中的那艘小船,尤其是半夜,更难被人发觉。
    来如风到了船上,小三子早笑嘻嘻的迎上前来:“来叔,真辛苦你了!”
    来如风冷冷道:“小三,来叔这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还能谈什么辛苦,只希望这种没银子的辛苦,往后少来几次,就是来叔的福气了。”
    钱如土早在舱中叫道:“睡吧,赶着明天还有得好戏上台呢!”
    来如风一把拉过小三子,问道:“你师父对于这次实况演习可满意?”
    小三子咧嘴笑着,钱如土早在舱中接道:“距离上称还差一大截呢?”钱如土把个斗大脑袋伸出舱外,又道:“小三能想出扮个哭丧孝子,尚差强人意,只是他却不能把握人物表情,两眼未点些椒油,既不红又无泪,那会像死了父母的样子,而且他在进入屋中望见仇人那种表情,也不够逼真,打人不痛,骂人不痒,如果是我,早就看出其中许多破绽,不要说送我一根铁钉,就算开口说句话,也是难上加难!”
    来如风一笑,道:“钱老冤枉好人了,小三不狠打,那是因为你是他师父,他不痛骂,正是表明对钱老的孝心。”
    钱如土冷哼一声,道:“你懂个屁,要不然下次你去坐铁笼,看看小三能不能把你再动手动脚弄出来。”
    来如风摇手道:“不不不,隔行如隔山,钱老的绝学对来如风而言,难窥堂奥。”来如风低头进入舱中,又道:“钱老,就为了你这实况演习,害得小子从昨晚到现在,既未好好吃一顿,又没有安稳的睡一觉,我那两个小娘子临分手的时候,特别要小子替你老人家带了一包吃的,我把它安放在马上,那马如今寄放在鲤鱼湾附近一家种菜的人家门口,就等我明日一早把马骑回来,钱老就有口福了,哈……”
    钱如土指头点在来如风顶门上,道:“还是我那两个乖侄女孝顺我。”他“完,似是大感满意的倒头睡下,不久就鼾声如雷了。
    石头堡自从走脱了钱如土,又伤了“俏郎君”白中虹与“无影掌”宫雄二人以后,“飞天蜈蚣”欧阳壮破口大骂来如风不是东西,非得剥皮抽筋,难消心头之恨!
    这时候座上贵客“黑心火鹰”金大山拂髯冷笑道:“这两年不少道上兄弟,被这两个家伙折腾的面目全非,如今老夫既然知道他们在这一带活动,也合该两个王八蛋倒霉,明日一早,我就在赤阳这地方找他们去,看我不一把火烧焦那两个王八蛋。”
    欧阳壮连忙道:“烧死姓来的,千万留下钱偷儿,因为还指望着他替咱们盗取那‘天竺佛’呢!”
    “黑心火鹰”金大山冷哼道:“有我金大山在,又何用那个老偷儿,欧阳兄只管放心,只要找上长安,‘天竺佛’就是咱们囊中物了。”
    欧阳壮一听,心中稍安,当即笑道:“早知全兄有办法,昨日就该把那个可恶的偷儿做了。”
    人,永远是活在后悔中,而后悔的结果,就是烦恼,如果不是明日的希望,这世上不定有多少人会甘心情愿的自杀而亡,因为谁也不愿意为烦恼而活……
    希望是很诱惑人的,即使希望已成泡影,但也已发挥了令人心醉的诱惑力,而希望给予人们勇气,那是一种追逐永不绝灭希望的勇气,所以人们才会不断的打起精神活下去。
    只是人们活下去的希望,各存不同,有些人为爱而活,有些人为恨而生存……
    如今,从平乡崔家堡来的人,就是为了恨而来到石头堡,自从“血面太岁”崔成虎与“粉面小子”崔腾虎兄弟二人被来如风刺杀以后,这一个月来,崔家堡既办丧事,又招兵买马,因为崔家堡的总管,“铁拳”尉迟明二次受伤后,落荒而逃回崔家堡,才不过两天光景,突然疯了,整天胡言乱语,不辨东西。
    另一面,副总管巴大雄也不知去向……
    崔家堡恨透了来如风,就在一切大事办完以后,“阴司判”崔伟虎与“铁头金刚”
    崔志虎二人又来到赤阳的石头堡,当然,他们的目的也只有两个,一是为了设法替死去的兄弟报仇,另外就是企图染指“天竺佛”。
    不旋踵间,从石板坡的勾家庄,“赛李逵”勾鸿与“毛张飞”勾熊兄弟二人,也赶到了石头堡,勾鸿还带着他老婆“毛蜘蛛”勾大娘同来。
    那日勾鸿与勾大娘夫妇二人,在听了来如风的恶劣情报以后,忍着来如风给他二人制造的身心痛苦广决马加鞭赶回石板坡的勾家庄,迎面三弟勾熊大哭着走来,当即把来如风杀害勾通的事,说了个详细,在欧阳壮的歪曲事实与着意渲染下,把来如风说成了人间恶魔,阴司厉鬼!更骂到来如风十八代老祖宗。
    勾鸿在家中略将伤势治疗三天,当即亲率三弟,一同赶到赤阳的石头堡来,因为勾家庄的勾鸿勾大爷,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他要生吃活剥来如风……
    与勾鸿相同的决心,当然就是那平乡崔家堡,崔伟虎与崔志虎兄弟二人,不能天天看着大嫂弟妹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仇早晚是要报的!
    于是,就在崔伟虎的琢磨下,还是到石头堡比较有把握,同时也可以对于“天竺佛”,分一杯羹。
    就在这天上午时分,平乡崔家堡与石板坡勾家庄,双方都走入石头堡的时候,从石头堡那面,正走来了“黑心火鹰”金大山,只见他穿着紫色镶红花长衫,黑色马褂,头挽黄巾,足登绿色薄靴,肩头上搭了个帆布袋子,大敞步走向赤阳镇!
    金大山往赤阳镇的目的,多一半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来如风,因为他如果在赤阳镇放倒来如风,不但长安城夺取“天竺佛”的时候少个绊脚石,而且自己在各方人物会集于石头堡的关口,先就露脸了。
    “黑心火鹰”金大山走入赤阳北城门的时候,秋阳巳快正中,泥巴地的街道上正在冒热气,光景还真有点秋老虎的闷热味道。
    金大山在赤阳那条不算大的街道上缓步走着,不少人看着他那身奇装异服,会不由自主的掩口笑,但这对于长了一付雷公脸与山羊胡的金大山而言,却增加了他的自满与得意,秋阳下,他那白得出奇的脸上,不时的绽现出微微笑意,因而使得不少人还以为是哪儿冒出来的人妖!
    金大山一直走到赤阳南关,他看不出有像欧阳壮说的那号人物出现,于是,他缓步进入一家客店,那是赤阳最大一家客店?悦来客栈。
    四样熟炒,一壶老酒,金大山边吃边望着街道,表现出一种享受人生的悠闲模样。
    刚巧,机缘巧合中,还真的叫他碰上了。
    这天一大早,来如风找到鲤鱼湾附近那家种菜园的人家,骑回自己的马,一大包点心,而使得钱如土大快朵颐,当然小三子吃得最多。
    钱如土一大早发现来如风满面春风,不由笑骂道:“好小子,可是遇上什么得意事情了,何不说出来听听,也让我老人家高兴高兴。”
    来如风一笑,道:“实不相瞒,我在想我那两个小娘子呢!”
    钱如土呵呵笑道:“人之常情,应该!应该!”
    小三子笑道:“来叔,什么时候也让小三拜见一下两位小婶!”
    来如风道:“有机会,你等着吧!”
    钱如土吃着点心,大脑袋微晃着,道:“欧阳壮那个老小子,迟迟未去长安城,约摸着他是在搬请什么样的能人,昨日闻说石头堡来了贵客,但不知是什么样的凶神恶煞、江湖魍魉。”
    来如风道:“昨夜我为钱老断后,正遇上欧阳壮那四个杀手,被我弄伤两个,欧阳壮要去长安夺取‘天竺佛’,只怕又要延期登程了。”
    钱如土摇头道:“不太可能,如果他请来高手助阵,就不会等下去了,再说他那两个总管武功也不错,由他二人递补,一样构成强大阵容。”
    来如风一笑,道:“皆是手下败将,何足挂齿!”
    钱如土冷然一哼,道:“傲而不骄是条龙,既骄又傲屁斑虫!小子,你知道什么叫屁斑虫吗?”
    来如风苦笑一声,道:“不知道”
    钱如土道:“大小形状像臭虫,黑壳又像屎屙螂,既会飞又会爬,谁触到它会把肚子黄水呕出来!”
    来如风有些不好意思,道:“钱老把小子比做那种骯脏玩意儿,未免有欠公道吧?”
    钱如土鼻孔又是一哼,道:“临阵对敌,决不能轻视手下败将之流,相反的,这种人更具危险性,因为当他们再次卷土重来的时候,必然不会重蹈上次失败覆辙,所以这种人也最是不可忽视。”
    来如风一拍大腿,大拇指一竖,道:“钱老这是语重心长,小子佩服,高见!高见!”
    钱如土缓缓站起身来,道:“走吧,咱们进城去,到悦来客栈去,管不了欧阳壮那老小子何时去长安,咱们先快马加鞭赶去长安再说。”
    来如风一怔,道:“明知‘天竺佛’非宝,咱们何必去插一脚,何不让他们去空欢喜一场?”
    钱如土指着来如风鼻尖,道:“你知道什么,要知那‘天竺佛’可是千年古物,即算非宝实亦宝,更何况它是佛门圣物,岂容落入黑道枭雄之手而使得古物蒙羞。”
    来如风当即站起身来道:“又见高论,钱老爷子,我越来越发现你的可爱处了。”
    钱如土手一挥道:“进城去吧!”
    来如风人一登岸,发现钱老早骑在他那匹马背上端坐着,边咧嘴对他笑道:“小子,敬老尊贤,此其时也,你就马屁股后面跟吧!”
    来如风呵呵一笑,道:“钱老只管请,这也正是小子的意思。”
    其实来如风心里明白,再怎么说,自己总不能骑马,而叫钱老地上跑。
    两个人六只脚,晃里晃荡的走向赤阳镇,其实目的只是到悦来客栈把钱老的坐骑牵出来,因为二人已决定先一步前往长安城了。
    长安城,那可是八百里秦川的最大古都,十一代帝王之都的长安城,好玩的地方可多了,早去几天,也好畅游一番附近名胜古迹,先松散松散一身筋骨,然后再大干一场,岂不是佳妙!
    然而老天爷却早有了安排,因为上天不等二人离开这赤阳城,一场开锣戏,就等着二人上演呢!
    就在两人才来到悦来客栈大门外面,钱如土在马上居高临下,早看到悦来客店中,正坐着一个奇装异服的似道非道又似人妖的雷公脸山羊胡怪人,在举杯浅饮,时而又鹰目梭巡!
    钱如土还真是大吃一惊,心想这个怪小子怎么也凑到赤阳来了,难道他也是冲着‘天竺佛’的事?也许他就是欧阳壮搬请来的“高人”吧?
    钱如土下得马来,头不转,却低声对一旁的来如风道:“小子,店里正坐了一个魔头,闻听那家伙打得一手好厉害的火器,身法诡异,尤其他的那只袋子里,装了各种要命的暗器,你小子可要当心呀!”
    来如风抬脚往店看,不由咧嘴笑道:“我倒希望他那只袋子里装的是银子。”
    钱如土冷笑,道:“如果你被他那钻肉火器弄到身上,你恐怕就不会再打他的银子的主意了。”
    来如风伸手一让,道:“钱老你请!”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走入店里来。
    老主顾上门,店小二早笑迎上来。
    钱如土人一走入店中,左看右看,几个座位皆不中意,一晃双肩,早到了金大山的桌前,自言自语道:“这张桌子地方适中,咱们就在这张桌上挤挤坐吧!”说着话,伸手提起金大山放在桌子上的帆布袋,笑道:“这位大爷,我帮你放在椅背上!”
    金大山冷冷的看了钱如土一眼,再看看来如风那个模样,不由哈哈笑,道:“二位才来呀!”一面狠狠的抓过自己的帆布袋,又道:“不劳动手,我自己拿。”
    钱如土双眉一扬,大脑袋一低,小声道:“这位大爷,你认识我二人?”
    金大山尖嘴一翘,山羊胡子一晃,冷笑道,
    “虽未见过面,但是心仪已久,等于是认识的了。”
    来如风一拉钱如土,道:“我看咱们还是换个桌子吃吧!”
    金大山长身而起,道:“坐下来吧,二位尽管吃个够,吃喝全算我的,吃饱喝足了,我送二位到个地方。”
    钱如土锐芒一亮,回头对来如风道:“小子,你我这是交了好运了,有人请咱们白吃白喝,你大概不会再换座位了吧?”
    来如风一笑,道:“钱老,咱们上饭馆来,也不在乎十两八两银子,吃喝总得求个痛快,有些人在饭桌上摆上一盆花,有些菜盘上由大师父弄个萝卜刻个花儿,为的是叫客人吃的开胃,如今桌上坐了这么个……”来如风拿眼睛瞟瞟金大山,薄唇一撇,又接道:“小子怕吃多了反胃,算啦,还是换换座头吧!”
    金大山一听,嘿嘿一声笑,道:“既如此说,那就请便,不过二位吃也好,喝也罢,尽量挑好的多吃,我会洗盏更酌,静候二位酒足饭以后,伴送二位轰轰烈烈的走过阴阳界,跨过生死桥。”
    钱如土双眼一翻,道:“你有心来俺有意,赤阳城外比划去,‘黑心火鹰’,你稍候一会儿,绝不会令你失望就是。”
    来如风剑眉一扬,道:“娘的,原来是个玩火的。”
    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就在金大山背后一张桌子上坐下来,金大山自觉不是滋味,立刻把椅子拉到桌子另一面,鹰眼如炬,死死的盯着来如风二人。
    不过他并不太注意钱如土,却尽在来如风身上打转,在他以为,神偷何惧,只要放倒他这个保镖的伙计,钱偷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金大山热血沸腾,就等成果丰收了。
    当然,邻桌上的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却是杯觥交错,喝得好不痛快!
    一顿饭吃到过午,店里人也几乎全走了,来如风才叫小二会钞。
    钱如土早吩咐栈房的人,把马牵在门外,这时他摸着肚皮笑对一旁虎视眈眈的金大山道:“玩火的,赤阳城南门外,古庄河有个地方叫鲤鱼湾,那个地方僻静,如果你觉着我二人真的能使你兴奋,那就快移驾鲤鱼湾,咱们那个地方比划去。”
    “黑心火鹰”金大山嘿嘿低笑,道:“临死还要捡个地方,也好,老子这就先走一步了。”只见他帆布袋往肩上一搭,搁下一块碎银,扬长出店而去……
    来如风望着金大山的背影直在笑……
    钱如土腰里一摸,早抓出一把红红绿绿的弹丸来,对来如风笑道:“小子,你看这是什么?”
    来如风笑道:“不就是你老在玩火的袋里摸出来的!”
    “原来你全看见了。”他一顿之后,又道:“江湖上常听人传言,关洛道上的‘黑心火鹰’,打得一手火器,加以他身法怪异,不少江湖好汉死在他火器之下,如今弄他一把来,咱们也趁机会到城外,来一次实况演习,看看他这些看上去像糖疙瘩的东西,究竟有些什么令人大吃一惊的威力。”
    来如风笑笑,道:“好,咱们城外实况演习去。”
    二人快马加鞭,驰出赤阳城外,早到了古庄河边的一处防洪柳林中,钱如土翻身下马,摸出一粒弹丸,抖手掷向一棵老柳树干上……
    “彭”的一声,火花四溅,就见那树干被炸开一个大裂口,最让人惊心的,还是那个方圆尺大的裂口,正冒着泛紫的火苗,向四外蔓延着。
    钱如土急忙手捧一把细沙掩了上去,这才将燃烧的火苗扑灭。
    来如风看那树干上的着火地方,不曲已、中一动,道:“厉害!”
    钱如土皱眉,道:“这玩意能躲不能接,伸手去接一定上当,小子你可要心里有个底儿!”
    来如风二人跨马鲤鱼湾,早见那“黑心火鹰”金大山屹立在河边一棵大树下,紫衫红边黑马褂,一张雷公脸,含着尽是鄙夷的冷笑。
    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下了马,钱如土往树底下一溜,指着来如风对金大山道:“玩火的,我二人冲锋陷阵那是他小子份内之事,你只要撂倒他,你叫我老偷儿往东,老偷儿绝不往西。”
    一声夜猫似的枭笑,金大山一手放在帆布袋上,道:“早两年,老子就听到二位这号人物,名声之臭,正应附合那‘声名狼藉’四字,不少人想活剥二位,如今遇上金大爷,约摸着明年今日,就是二位的忌日了。”
    来如风贝齿微露,一声冷笑,道:“姓金的,听你这么一说,好象我二人今日死定了!”
    金大山尖嘴一咧,道:“只要是金大爷替他送终的人,至今还未曾见过一个活在这世上的。”
    来如风双手叉腰,缓缓的道:“很好,既然你姓金的一心要我二人的命,我们也要为自己的生存而奋斗到底,其结果,就是要搬倒一方,当然这就要看谁的能耐高了,不过……”
    “你不用不过了,金大爷最讨庆耍嘴皮子的,何不省省力气,放手一搏,看谁能把绝活发挥到淋漓尽致,然后做一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如意壮举!”
    来如风指着金大山对树根上坐着微闭双目的钱如土道:“我操,钱老你听见了吧,这可是一段慷慨激昂,气壮山河的豪情大话,只是吓人不倒,嚣张有余。”浅浅一笑,来如风踏前一步,又道:“听口气,你姓金的成了黑道中卫道之士,英雄自居了,娘的,关洛道上独行大盗,也配谈英雄胆壮士义,说穿了,你姓金的还不是企图染指‘天竺佛’,我问你,欧阳壮把你找来当打手,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金大山冷然暴射着炯炯目芒,看上去比鹰眼还要冷凛,嘿嘿笑声,全由鼻孔中挤压出来,道:“小子,眼看着你与道上的恩怨,就因你的死而一了百了,却不料临死还要翻动你那莲花般的巧舌。”
    来如风正要开口,突然发现钱如土已鼾气大作,不由一笑,道:“闲言表过,咱们也该言归正传,你阁下打算是要我的命,看样子就算我把腰包所有银子奉献出来,你也是不会放我一马的,可是我就不同了,当然这是有其一定的原因存在的。”
    金大山一皱眉,道:“啥原因?”
    来如风道:“原因至为明显,因为错开今日,我根本不识你姓金的是老鸟老蛋了,当然更没有什么牵扯不清的恩恩怨怨,所以我就要考虑是否一定要取你姓金的命,再“我一向不打没有银子的仗,姓金的,你眼下是否腰缠万贯?”
    金大山不由大怒,破口骂道:“老子这是来取你狗命的,可不是来给你送银子花的!”
    来如风冷笑连连,道:“老子话是要说在前面,等到你……”他话尚未“完,突然间,紫影晃动,金大山人已笔直的向来如风身前撞到。
    只见他左手提着帆布袋,右手一拳晃向来如风面门,看上去那是狠狠的一拳………
    来如风心里十分明白,因为姓金的那一拳绝对不能硬接,因为谁敢保证他掌中没有隐藏东西?
    冷笑声中,来如风倒翻跟斗,退出一丈有余,钢杖已握在手中,“嚓”的一声,两端尖芒闪动,他在站定的时候,一眼瞥见姓金的右手腕一振,两颗弹丸破风划空袭来。
    来如风不及闪跃,只得双脚跟一挺,身子笔直的向后倒去,就见一红一绿两颗弹丸,在他的腹上脸上不及三寸地方“嗖”声中飞向身后……
    紧接着两声脆响,三丈外的草石堆中立刻燃起红绿两堆火陷,从熊熊火苗上看,可知金大山火器厉害非同一般。
    来如风不等金大山再施发弹丸,斜身一挺腰,人已斜出两丈外。
    金大山厉嗥一声,道:“再看老子法宝!”他身法诡异的又向来如风身前撞来,人未到,一颗弹丸早已出手!
    来如风恃杖而立,只头一偏,让过那颗弹丸,却突然又见一颗较大红丸向他击来……
    最叫来如风奇怪的,是那颗大弹丸的速度不快,而紧随在大弹丸身后的一颗小弹丸,却奇快无比的撞向大的弹丸来。
    来如风眼明手快,当他发觉姓金的看似扑近身法,却突然中途斜窜,两颗弹丸又将互击的时候,一声暴喝,人向前方一连在空中三个空心跟斗……
    他人尚未落地,而身后一声暴响,两颗一大一小弹丸,爆炸出广团五尺见方的火团,熊熊燃烧中,碎焰四散开来,那种威势,端的令人心胆欲裂。
    来如风一个大转身,正要挥杖扑上,突见钱如土像喝醉酒二样,一闪一晃,在自己身前错过,口中嘲笑,道:“小子,我早说过姓金的不好惹,你偏不听,这下子可好,你知道厉害了吧卜我可不愿陪你死,赶快走远点,免得被喷一身火。”
    “黑心火鹰”金大山一看两次落空,心中大怒,厉声骂道:“王八蛋,你能躲过金大爷两次弹丸,放眼江湖,你小子算是第一人。”
    来如风一脸笑意,两只大眼,直不愣的盯着金大山,看来他有些反常,因为他竟然把嘴巴闭的好紧,显然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黑心火鹰”突然一声厉喝,一抖手又是一颗弹丸掷向来如风……
    也就在来如风弹身而起,再坎向他飞纵过来的时候,金大山枭笑一声,人也飞扑而上,同时一抖手,撒出一把足有六七颗弹丸,全部罩向空中翻滚的来如风……
    这种局面,显然就是一个决定胜负的局面,在金大山而言,只要来如风中上一颗,他就死定了,而六七颗全都将罩向来如风的身上,而来如风人又在空中……
    来如风人处在半空中,眼前发觉似乎处在繁星环绕之中,于是,他手中的钢棒有如风车一般,绕体戮力飞旋……
    一阵爆裂与火焰狂飙中,来如风像是登上火焰山一般,所幸他抡杖劲急,弹丸在爆裂的时候,已是在身体一丈外了。
    于是,来如风就在火焰的燃烧中,浓烟的遮蔽里,一翻落地。
    然而,他却在金大山准备验收成果不成,稍作惊疑的同时,悄无声息的又倒翻向“黑心火鹰”金大山的身前!
    金大山又伸手去帆布袋中掏取弹丸呢!
    来如风钢杖一挥,连敲带刺,钢杖上的两端刃芒,发出“咻咻”脆响,逼向金大山的头顶……
    金大山一声冷哼,身子一偏,双肩晃动,人已脱出来如风刃芒威力之外!
    也就在此时……
    也就在金大山冷笑而伸手帆布袋中的一剎那……
    也就在烟硝正浓而视界不良的时候……
    来如风悄没声的一落地,抖手打出一颗弹丸……
    那是钱如土闪身走过来如风身旁的时候,暗中塞给来如风的,当时来如风还在想,钱老摸了姓金的一大把,处在这个节骨眼,他才塞给自己一颗,未免有点小气……
    所以来如风相当珍惜这唯一的一颗弹丸,他必须要一击而中,否则……
    “彭”的一声,来如风打出的弹丸还真被他击中了,只是并未击在金大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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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虽然未曾击中金大山的身上,但比之击在命大山身上还要令人满意,因为来如风认准了金大山那左肩上的帆布袋,一击而中,而火花“嘶嘶”中爆裂开来……
    于是金大山的那只帆布袋立刻燃烧起来,爆裂的火星,喷在金大山的头发上,而使得金大山一头杵到沙堆里,只是在他头下脚上的翻滚中,抖左手把肩上那只燃烧的帆布袋,对准来如风掷去!
    来如风看的真切,一连几个后翻,人早已退出五丈以外,一闪身躲在一棵大柳树后面……
    突然间,一声震天价爆炸,剎时”沙石乱飞,连附近的几棵柳树,也都残枝落地,枯叶散落一地!
    再看爆炸而燃烧的地方,竟掀开一个丈宽的地坑!
    于是,“哗啦啦”一阵碎沙小石纷纷下落,金大山成了个灰人似的,满头”身全是灰沙……
    “黑心火鹰”金大山翻身而起,一抖紫衫下摆,斜刺里往来路奔去,不料他才纵出三丈远,迎面钱如土呵呵一笑,道:“玩火的,你想撒丫子走人?”
    金大山狂吼一声,骂道:“老王八,你敢挡住金大爷的去路!”呼的一拳捣向钱如土。
    在他以为,老偷儿的武功绝对不如来如风,是以他自认钱如土必然不敢接他这一拳。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钱如土不但不退避,反而伸手向他拳上抓去。
    于是金大山冷然一笑,拳在中途突然加足十二成力道,“噗”的一声捣向钱如土的面门!
    就在钱如土面前一尺不到地方,钱如土就那么巧妙的一把抄住金大山的手腕,只见他一送又反手外甩,金大山整个身子斜着摔在石堆里。
    只是他在倒下的时候,还能暴弹右脚,极为神妙的踹向钱如土的小腹!
    他的一脚相当的妙而且快,但钱如土的右手更快,因为他只是电闪般的一撩又送,金大山又二次向石堆倒去。
    突然间,金大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剎时间金大山双手抱住自己的有腿,不停的抖动着,比彩霞更为鲜艳的血雨,一喷而没,然后一小股鲜血,自他的小腿下面,顺着流入他的绿色薄靴中……
    冷汗已开始从他的头下挤压出来,像淋了大雨一般,一颗颗水珠落下来,只听他咬着牙,道:“来如风,我操你老娘,你竟狠心挑断金大爷的脚后筋,你给我牢牢记住,金爷早晚叫你尸如焦碳,化为脓血而亡,啊……”
    钱如土呵呵一笑,大脸腮一阵抖动,道:“啧啧,我的儿,敢情是再也蹦不起来了!”
    金大山大怒,又骂道:“老王八蛋,你给老子闭嘴,老子的弹丸,八成是被你这老小子动了手脚!”
    钱如土伸手入怀一摸,至少还有十个左右,就在金大山面前一晃,笑道:“姓金的,你可是指的这玩意?”
    金大山一看,气得呼天抢地,大骂道:“钱偷儿,你真不是东西,想不到我金大山今天栽在你这老王八蛋手里了。”
    来如风钢杖又挽了个杖花,走到痛苦不堪,跌坐在石堆上的金大山身边,冷冷的道:“有道是,佛度有缘的,鬼拉短命人,一开始你老小子一心要送我们进鬼门关,一付洋洋自得,吃得死脱的丑模样,怎么啦,现在不嚷嚷了吧!”
    金大山怒道:“道上人谁不知道你大盗来如风是个道道地地,一点不假的心狠手又辣,要命又要银子的吸血鬼,如今金大爷既然栽在你们手里,但求一个痛快,小王八蛋,屙血娃,狗养的,你下手吧!”
    来如风冷冷一笑,对钱如土道:“钱老,听见了没有,人家要死得痛快些,娘的,我就是想不通,死还有痛快与不痛快的,约摸着他是想死的快一点,这简单,咱们就用它那玩意儿,回敬他一颗吧!”
    钱如土笑道:“心意不谋而合,呶!你再拿去一粒,不过我老人家心肠软,看不得凄厉鬼嚎,叫苦连天的样子,你小子得等我老人家躲远一点再下手。”
    来如风道:“就这么的,钱老你快走吧!”
    钱如上刚走出两步,金大山突然狂叫道:“不!不!你们不能用我的东西,我不要那种死法,我不要,王八蛋,你听到没有,老子不要那种死法!”
    来如风望着走去的钱如土,冷凛的道:“看你老小子怕的模样,大概中到这种毒火般弹丸,死的一定轰轰烈烈,我倒想从你这身细皮白肉怪模样的身上,瞻仰瞻仰,见识一下这玩意的厉害。”
    金大山连忙摇手道:“不,不,你要是用弹丸糟蹋老子,我就操你十八代老祖宗!就算是死了,老子也要变成厉鬼找你小子算账!”
    于是,来如风捧腹哈哈大笑,道:“老小子,你连死也要挑挑捡捡的,叫我这握有生杀大权的主子,也无所适从而不得要领……”来如风轻松的来回踱了几步,正在缓缓翻身之际,突然……
    那不可能的“突然”,发生了,因为就在他快要转身的剎那间,全大山竟然快得无与伦比的伸手在黑马褂内摸出两粒看来要大上一倍的弹丸,抖手向来如风身上掷去,同时又往怀中去掏……
    于是,来如风在视线余光中,看到了两颗斑斓彩色的弹丸,已经快要沾身了!
    一声暴喝,身子打一偏,只见前面二颗弹丸,几乎贴着他那天蓝长衫擦过……
    然而,金大山就是怕一击不中,所以毒蛇般的阴险,把第二颗就掷在来如风的脚前面!
    那真是电光火石般危机!
    也是间不容发的生死一剎!
    就在一声远处爆炸而近处先响中,来如风就地一滚,随着一身烈火,早滚出一丈开外!
    来如风长衫着火,人却一连在沙窝中猛滚狂翻,然后双腿一弹,人早已闪避到几棵老柳树后面……
    这时候他觉着脸上火辣辣的,手背上也起了几粒水泡,再看一袭合身的天蓝长衫,早已破烂不堪!
    一连又是几声爆裂,金大山残暴的枭笑道:“王八蛋,你们谁敢过来!哈……”
    钱如土绕着树林旱来到来如风身前,一看来如风那种狼狈相,不由一惊,道:“想不到这个老毒鹰的身上还藏有不少弹丸,真可恶!”
    来如风喘着气,道:“这老小子真会掩饰,我真的被他骗了,娘的,儿乎要了老子的命!”
    钱如土一吃惊,道:“如果你要是大摇大摆走到他面前,举刀把他杀死.保不准你会死在他前面,因为他只要引发他藏在身上的所有弹丸,你小子真得替他垫背而亡。”
    来如风似已恢复了冷静,又见他轻松的一笑,对钱如土耸动双肩,道:“看来这次是不能放生了!”
    钱如土道:“银子也不要了?”
    来如风道:“眼下我还不缺银子,这老小子绝不能留他活在世上,就算他身上再多银子,就让他带着那些银票一起化为异物吧!”
    要知侠盗来如风的作风,钱如土十分清楚,因为来如风向来是“要银不要命,要命就不要银。”如果他要了人的命,即使这人身上再多银子,他也不会伸手去掏死人的银子,他觉得人死了,一切罪孽都将随他的死而消失,如果再向死人身上去掏取,就是有欠侠义精神之举,他来如风是不会,也不屑于伸手的。
    缓缓的站起来,一横身,来如风又站着面对数丈外的金大山,冷冷的望过去………
    只见金大山双手各握了数粒弹丸,那大概,就是他身上的全部了。
    来如风面”灼伤有如刀割,天蓝长衫如被拘咬,那付模样,有如残兵败将,而使得一旁的钱如土边笑,边掏出一包伤药,往来如风手中一塞,低声道:“姓金的凶残如豺狼虎豹,心毒似蛇蝎蜘蛛,看来只有送他归西了,如何下手,你自己琢磨着办吧!”
    于是钱如土又缓步走去,而使得来如风冷笑连连;突听金大山厉声狂叫道:“姓来的小辈,你尝到老子弹丸的滋味了吧,你的气焰呢?你以为挑断老子脚筋,就可以使老子无法动弹而“你小子挑肥捡瘦挖眼刨心了,哈……,我操你八辈子祖奶奶,你是在做你娘的黄粱白日梦,你看!你看到没有,老子仍然还有两把弹丸,只要其中一粒招呼到儿的身上,老夫就捞回本钱而有得赚的了,来吧!王八蛋你在等什么,就是这一战,就是这一即将分出胜负的一战,一生中生死荣辱的一战,上来吧!小子!”
    来如风听到金大山这种歇斯底里的狂吼,不由心中冷笑,反而慢慢平息了心中的怒气,不再激动,不再卤莽,因为他心中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那就是:有两个人,而两个人的口袋中所装的银子不等,一个人有一百两,而另一个人只有十两,于是那个只有十两银子的人,突然提议把两个人的银子全放在一起,然后二人再二一添作五的平分……
    他来如风就是那个有一百两银子的人,面对的金大山,却只有那么十两银子,如果自己真是驴而中了他的花言巧语,明敞着自己就得吃亏上当。
    然而世上不乏这种吃亏上当的人,过去有,现在有,而未来也将不断的出现,也许比之现在还要多。
    来如风突然想通了这个道理,而且是在他张弓满弦即将发矢的时候,他收住了弦上的箭……
    于是,来如风哈哈一笑,缓缓道:“姓金的,你大可不必狂叫谩骂,如果你想同来爷玩玩,可以,不过你可要把眼睛放亮,免得变成个烂西瓜!”
    来如风也真想得绝,因为他根本不用扑击,更不用贴身肉搏,只见他绕着金大山保持着一定距离,飞身跳跃窜纵,但他在每一次跃腾中,抖手就是两粒鸭蛋大石子,暴击向跌坐在沙石堆上的金大山,就在一阵狂掷狠砸中,金大山早已手忙脚乱,身子前倾后仰,左晃右斜……
    然而来如风越掷越快,力道也越见强劲,金大山被逼得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
    就在来如风翻腾跳跃的空档,金大山突然一发狠,抖手掷出一粒弹丸,那是在来如风必定落脚的地方……
    然而却被来如风发觉到,-猛然打出一粒石子,正好击中已至中途的那粒弹丸,就听“彭”声中,石子竟被弹丸爆碎,来如风一看,心中一惊,原来姓金的怀中弹丸比之帆布袋中的弹丸,威力更见强大,怪不得自己刚才只是被碎片击中,已是面目全非了。
    来如风一看这情形,他不再绕着金大山转了,就在这时候,金大山早狂怒至极的一拢他那燃烧一半的长发,破口大骂:“来如风,你这是什么玩意儿,有种就出来拚个你死我活,狗东西,你走出来!”
    金大山吼声中,来如风人却倚在一棵粗柳树干侧面,哈哈笑着,道:“老子来了!”他”来了,但他人并未动,而是抖手又打出一粒石子,然后一粒跟着一粒,看上去一粒粒连成串一般,在空中不断的发出“嗖”声!
    于是,有不少石子击中在金大山的身上,而金大山似是也无从躲避,只管把双臂环抱着头,身子跌爬在地上!
    就在来如风似已胜券在握的时候,“黑心火鹰”金大山突然狂吼一声,左脚一撑暴弹三尺,如同袋鼠姿势一般,顶嗜来如风击来的顽石,向来如风冲去……
    只见他额角鲜血崩流,黑马褂与紫长衫破烂不堪,有腿抽动,左脚弹纵,双手紧握两把弹丸,以左小臂阻挡石头,右手蓄势待掷,鹰钩鼻子尖嘴巴全走了样……
    来如风一连倒翻两个空心跟斗,又把距离拉远,而河岸边正有取之不尽的顽石,随手就是一堆……
    半空中,爆裂出两朵火焰,那是金大山掷出的弹丸被.来如风又击中所发生的,而金大山的挣扎,似已强弓之末,而有着力竭将萎的感觉……
    也就在这时候,一颗石子“彭”的一声,正击中金大山的顶门中央,本能的,金大山闷哼一声,伸出左手阻挡后面的石头,却不料石头正击在即将散落的几粒弹丸上,于是一连数声惊天动地的爆裂声,发自金大山的身边,然后是满天的血肉横飞……
    “叭”的一声,一只断手就落在来如风身前,那是一只血肉淋漓而又灰黑黑的断手,看起来只有一半!
    如果说血肉模糊,金大山就是这付模样,关洛道上的独行大盗,“黑心火鹰”金大山,如今正死在自己的火器弹丸之下,如果说轮回谈报应,金大山正为他一生中残害的人,付出了代价,而这个以生命为代价的结果,岂非是报应不爽?
    来如风走到河边,以水洗去手上脸上的灰沙,这才把药重新敷在灼伤的伤处!
    钱如土缓步走过来,道:“关洛道上的‘黑心火鹰’,可也真够厉害,他要是真的被欧阳壮那魔头拉拢在身边,乖乖,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被他这弹丸炸死!”
    来如风连声苦笑,道:“从水中看我这付花脸,我担心会把我那两个小亲亲吓跑,娘的,这可得十天半月的养了。
    钱如土大不以为然的,道:“如果王家两姐妹是那种人,那算我老人家瞎了眼,小子,如果你这时候回到宝山城,她两姐妹不呼天抢地搂着你小子大哭才怪呢?”
    于是二人缓步走到马前,从布包中,来如风取出一件蓝又亮的缎子长衫,立刻换穿起来。
    就在他正在宇口衣服的时候,他发觉前摆中的口袋上缘,王小倩在上面绣了三颗红凈凈的心,三颗重叠在一起而被一支银箭串连起来的心……
    来如风鼻尖一酸,真想快马加鞭,重投入她姐妹二人的怀抱中,去领受那温柔的爱抚……
    当然,这是来如风的希望,而希望与事实总是会有出入的,因为,来如风并未催马宝山城,而是与钱如土二人并肩驰往长安城,那座八百里秦川中第一大城,历代帝王之都的名城……
    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离开赤阳的当天,赤阳城北的笔架峰下,石头堡内的豪华大厅上,可真的是人文荟萃,热闹非凡,只不过人文荟萃全是黑道枭雄,热闹非凡也是一丘之貉。
    豪华大厅上,只见欧阳壮不停的抚着他那尺多长的灰髯,国字大脸上,不时的挤出一脸笑意,存风满面而又得意非凡,大概就是他这种模样!
    虽然天将黑了,尚未见一大早出去寻找侠盗神偷二人晦气的“黑心火鹰”金大山返回来!
    虽然,他的四大武士被来如风伤了两个,而且正哼呀咳的躺在床上!
    这些并不能影响他的雄心壮志,所谓一将成名万骨枯,为他欧阳壮而牺牲儿个人,又何足挂齿,就以眼前来到他石头堡的三山五岳绿林好汉而言,若想与他欧阳壮争一日长短的,怕找不出一个来!
    于是,面对大厅上的一众强梁,欧阳壮有着领袖绿林群雄的自得感!当然,眼前这些人也都有其各个的目的,但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全为了“天竺佛”的事,而是为了以后的生存,因为这两三年来,黑道上不少人栽了跟头,只为出现了大盗来如风与神偷钱如土,这两个专门同道上朋友过不去的盗中盗,偷中偷,早已把黑道像稀泥巴一样,好一阵搅和,如今大伙再不同心协力的对付,眼看往后吃香喝辣全得变成喝稀饭了。
    大厅上,开出两桌来,同“飞天蜈蚣”欧阳壮坐在一起的,除了石板坡的勾家两兄弟与勾大娘外,还有平乡崔家堡的崔伟虎与崔志虎二人,但坐在欧阳壮两边的,却是一男一女两个老的,二人全是白友苍苍,手中还各握着铮光发亮的拐杖,男的双目深陷,尖鼻朝天,一把白得发亮的胡子上,一对颚骨翘的老高,看上去一付瘦骨嶙峋的样子,只是他那握杖的的左手骨上,一条条青筋暴露,十分惹眼。那女的嘴巴瘪琐,看来没有一颗牙齿,满头白发挽一个馒头髻垂在后脑上,一条黑带子,把头缠起来,从身架上看,这老妇人怕要比那老头儿身材高出许多!
    这二人在当世老一辈的江湖人物中,那可是赫赫有名,如果有人提起“阎王舅”米长风,或是“罗剎奶奶”米大娘,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两位老人家如何也会来到石头堡?
    当然他二人绝不是为了“天竺佛”的事而出山的,因为他们这大把年纪,行将就木而年已古稀,黑道上能混到他们这种高寿,那已是祖上有德了。
    原来这米长风老夫妇二人,是宝山郝家的亲戚,郝天刚的老娘,正是米大娘的亲妹子,二人原住在潼城,封刀已久而退出江湖有年,却不料大妹子风残露宿拄杖来到潼城,老姐妹见面,不胜唏嘘之感,米大娘即使不看在姐妹的情谊上,也要看在郝天刚每年总是来到潼城,大把银子的孝敬他这位大姨妈的份上,也得出山为侄儿报仇,替妹子雪恨!
    于是,就在详问情由之后,也一路赶到赤阳的石头堡。
    另外坐在桌子下首的,正是石头堡总管,“黑蝙蝠”卜在冬。
    紧接在欧阳壮这一桌的,是欧阳壮的几名武士与副总管齐中岳,这桌上最令人感到吃惊的,还是坐了两个不该在座的人物,他们正是四方镖局的副总镖头石魁与曾经参与押镖的年轻镖师林火烈。
    自从枣县四方镖局关门以后,镖局的人各奔前程,但想不到石魁会领着林火烈,就在这天投奔到石头堡而来,而“飞天蜈蚣”欧阳壮以十分遗憾的表情,把二人留下来,当然二人来投靠,对于夺取‘天竺佛’自是有益无害,因为他二人是押镖之人。
    酒筵在欧阳壮的宣布下,开始了,六个如花侍女,如穿花蝶儿一般,闪跃在酒席筵前,酒香、粉香、菜香,溶入满厅的欢笑中……
    不过欧阳壮心中多少还是有个疙瘩,那是因为天都黑了,还不见“黑心火鹰”金大山的转来!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大家正吃得兴高采烈,六女齐声高歌起舞的时候,早有派出的探子气急败坏的冲到大厅上来!
    总管卜在冬早站起来喝道:“什么事情急成这个样子?”
    那堡丁哈着大气,双肩耸动,断断续续的道:“启禀总管,大事不好了!”
    坐在中央主位的欧阳壮早已招手,道:“过来说话。”
    那堡丁快步到了桌前,深施一礼,道:“启禀堡主,属下等沿着古庄河边在找寻大盗来如风他们的小船,却不料在鲤鱼湾河边柳林下,发觉一见尸骨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细看之下,竟是金爷尸体,他背的袋子也爆得粉碎,双手双腿已不知被炸到哪里了。”
    “飞天蜈蚣”欧阳壮一听,不由大惊,道:“你们可发现有打斗痕迹吗?”
    那堡丁忙回道:“倒是未曾发现。”
    这时欧阳壮一旁的“阎王舅”米长风左手拐杖一顿,道:“被炸死的可是道上人人闻之丧胆的‘黑心火鹰’金大山吗?”
    欧阳壮道:“正是金大山金当家的。”
    冷然一哼,米长风道:“早年就听说过这姓金的,他是黑白两道大小通吃,一向独来独往,想不到他也会来到赤阳了,更想不到他会死在自己的火器之下!”
    欧阳壮嘿嘿道:“金大山从洛阳西来,被我请来共商夺取‘天竺佛’的事,昨晚大盗来如风与老偷儿钱如土在我这儿一搅和,金当家的这才一早走入赤阳,目的想把大盗神偷二人除去,哪想到自己却死在鲤鱼湾!”
    另一桌上的贺天鹏道:“难道大盗与神偷二人又去了鲤鱼湾?”
    “阎王舅”米长风道:“既然知道那大盗神偷二人仍在此地,明日我老人家倒要去会一会这两个狗东西!”
    欧阳壮一听,心中暗想,能把这两个老东西邀去长安,对于夺取“天竺佛”的事,大有帮助,绝对不能在此耗下去,否则,夜长梦多,与事无益。
    心念间,当即又道:“以我看,那大盗神偷二人恐怕早已前往长安了,再”那金大山是死在自己火器弹丸上面,也许是他一身火药,自己不小心而发生惨变,否则大盗神偷必死在他的弹丸之下。”
    “罗剎奶奶”米大娘道:“欧阳堡主,你不是说那大盗神偷二人,昨日还在此地大闹一场吗?怎么一下子又去了长安城呢?”
    欧阳壮笑道:“前辈有所不知,昨日钱偷儿脱逃,为的就是要配合姓来的前往长安城,他们早就知道‘天竺佛’的事,如果叫这两个混帐东西得手,你我还有何面目在道上混下去……”
    他一顿之后,又道:“二位前辈或已知道,宝山郝当家的,就是为了‘天竺佛’的事,才在我这石头堡中共商大计,却不幸与勾二当家的一同死在姓来的小子手上,所以说,要找这两人,咱们就得快马加鞭,赶往长安。”
    一旁坐着的勾大娘早哇哇叫道:“还是欧阳堡主说得对,大伙找上长安,一同围杀那两个王八蛋。”
    崔伟虎也拍桌子骂道:“姓来的好象吃定了道上朋友,娘的,不杀此獠,势不为人,至于‘天竺佛’的事,唯德者有之,放眼当今,也只有欧阳堡主够格据有,我们指望着欧阳堡主到时候协同我等砍了那姓来的畜生,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欧阳壮对于崔伟虎的话,大表安慰,当即道:“崔老弟说哪里话来,搏杀大盗来如风,这是你我共同的愿望,老弟等即使不说,欧阳壮也会全力施为的。”
    勾鸿哑着粗嗓门,道:“这叫鱼帮水,水帮鱼,堡主帮我等报仇,我们帮堡主夺取‘天竺佛’。”
    “飞天蜈蚣”欧阳壮听了勾鸿与崔伟虎二人的话,心中着实舒服,原本是三路人马觊觎这天竺佛,才闻风赶来石头堡的,如今三方面声言放弃,岂不令人愉快,但这种愉快的到来,追根究底,还是大盗神偷二人的功劳,因为来如风不宰了三方面的人,今日这天竺佛的事,还真有得自己伤脑筋的。
    当天夜里,“飞天蜈蚣”欧阳壮睡的好舒坦,他并不因为死了个金大山而有一丝一毫伤感,相反的,他几乎睡梦中笑醒过来好几次……
    ※※※
    依照钱如土的打算;他与来如风二人,当天夜里可以赶到潼关,然后走华阴而到长安城,这条路走起来也顺当不少。
    而来如风却以为何不偏南走荆关,过武关而西去长安。
    这两条路,如果快马加鞭约摸着两三天就可以到了。
    在钱如土以为,过武关的一条官道,大部分全是山岭,路较难行,秦岭绵延,山石陡峭,万山丛峦,缺少人烟,倒不如西出潼关,进入八百里秦川,一路平坦,沿途都有酒店旅栈,而又商旅不断,岂不是好!
    二人一路争议,但来如风还是跟着钱如土到了潼关,时候已是二更天了。
    二人随意找了一家客店歇宿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赶着上路了。
    就在二人自潼关登程的时候,远在赤阳石头堡的一众当今黑道枭雄,也跨马离开了赤阳镇……
    这一行人中,欧阳壮率领着石头堡六人,他们是“撕破天”贺天鹏、“粉面金刚”
    于上云、总管卜在冬、副总管齐中岳,新投入的石魁与林火烈。
    另外,就是“阎王舅”米长风夫妇二人、勾氏兄弟二人与勾大娘,以及崔家堡的崔伟虎与崔志虎二人。
    掐指一算,一共十二个黑道高手,另外石、林二人底细不明,难下评语,不过也算得是浩浩荡荡杀奔长安而来。
    且说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驰马在通往长安的官道上,这时候秋高气爽,黄叶飘舞,偶尔遥望远处渭河,那河水清明,长河如带,风物清美,钟灵毓秀,关中的胜景,即将一一展现在二人面前。
    西去长安,不论是走潼关或是行山路过武关,只要接近长安,就得经过长安东关外的灞桥,只要一到灞桥,长安也只有十里之遥了。
    就在二人快马加鞭过灞桥的时候,马上的钱如土高声对来如风道:“长亭十里难分手,灞桥一别断衷肠,我老人家对这儿没有好感,咱们也别在这儿歇脚了。”
    来如风一笑,道:“钱老咋着就咋着,我全听钱老的!”
    钱如土呵呵一笑,道:“咱们这就要进长安城了,小子大慨不会忘记一桩事情吧?”
    来如风笑笑,双眉一扬,道:“不就是‘天竺佛’的事吗?”
    钱如土小皮鞭一指来如风,笑骂道:“你小子是卖大力丸的,光说不练啊!”
    来如风一怔,马上偏头问道:“钱老何所指?”
    钱如土冷哼一声,道:“由此可知你小子尚欠诚意,算啦,我老人家也不必看什么骊山奇景,吃什么秦川大菜了。”
    来如风哈哈大笑,道:“哦!这件事嘛,小子正准备进入东关,直驰望岳楼呢,小事一桩,何用钱老挂齿!”
    钱如土呵呵笑,道:“好!我老人家就先叨扰你小子这一顿秦川大菜了。”
    来如风当即接道:“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夜来月光柔而亮,把酒望岳楼,东望丽山,玉兔东升中,更显得骊山两峰的巍峨而超然脱俗的胜景,是那般的神秘而诱人,真使人有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少时钱老登上望岳楼最上层,除了浅酌低饮,品尝那秦川八大件名菜之外,远望骊山风貌,必是一大乐事。”
    钱如土笑道:“小子,可真有你的,你何不唱起来,岂不更令我老人家心醉!”
    来如风一笑,不再作答。
    于是,二人快马加鞭,八蹄翻滚,尘土飞扬,望之有如腾云驾雾,半个时辰,二人已驰入长安城了。
    长安东关附近的望岳楼,楼高八丈八,一共四层,顶上一色是琉璃瓦,楼顶四角高挂着四只大铜铃铛,在风力推动中,发出“叮当”响声,夜间听来,有如西北赶骆驼的第一个骆驼所挂的驼铃……
    那望岳楼没有栈房,不能寄养牲口,不过紧临东城门,附近有一家骡马店,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就把坐骑寄养在这家骡马店里,修蹄上料,就用不着二人操心了。
    这时候正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候,望岳楼上已开始上座了,店门外已见车水马龙,不少公子哥儿,一摇三摆,两晃四荡的跨进望岳大酒楼来!
    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来到望岳楼门前,只见一开三大间,中间大门敞开着,两边两间全是雕花落地长窗子,每间的屋檐下,各挂着两盏玻璃宫灯,正有个伙计,爬在梯子上点灯呢。
    正门框上面,好大的一块金字匾额,上写“望岳大酒楼”五个大金字,苍劲有力,显系出自名家手笔。
    再看正面的两根粗大的朱红柱子上,也有一付金字雕上的对联,只见写的是;“太白酒楼望骊山,
    杯底喜见老君面。”
    两句话,勾画出望岳大酒楼的持有风格,因为只要登上望岳楼的客人,一杯在手何异太白;再说骊山峰上供的是老君,老君殿又是胜景之一,即使不见老君面,也在酒客心中神而往之了吧!
    二人登上台阶,一个白凈面的小二,笑嘻嘻的迎上来,哈腰打躬的道:“二位爷快请进。”
    来如风早知这些大地方的小二,眼睛十分势利,不由分说,一块碎银子早塞在小二手中,道:“带我们登上四楼临近东窗的桌子上。”
    小二一喜,道:“有,有,二位跟我上楼!”
    望岳楼楼高八丈八,二人足足登上七丈高,才到了第四层上,只见已有二十多人分别坐在各桌旁,正等上菜喝酒呢!
    来如风一看临窗的四张桌子,早坐了人,正感无奈的时候,小二却掀起一个布帘子,礼让二人进去。
    来如风这才发现这是一间雅致不足,清静有余的小房间,这时候小二早走近窗前,一连打开四扇窗子,这才回身笑道:“二位爷对于这间房可还满意?”
    来如风一笑道:“倒还清静。”
    只见那小二忙着擦桌倒茶,一边问道:“二位要吃些什么,什么样的酒?”
    来如风一看钱如土,但钱如土只是不说话。
    “钱老,你喜欢什么,只管叫来。”
    钱如土这才开口道:“你小子怎么问起我老人家来了,你看过天下有作客的向主人要酒要菜的?”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对对对,是不象话,小子这就当家做主了!”
    一回头,来如风对小二道:“花雕先来三斤,秦川八大件,边吃边上,告诉灶上大师父,只要做的地道可口,我这里另有重赏。”
    小二一听,不由大喜,心想这可是财神上门,两个人开口就点一桌秦川八大件,当即连声道:“二位爷,且请稍坐,小的这就传话灶上师父去!”说着,早一溜烟的跑下楼去……
    望着小二走去的背影,钱如土对来如风一斜眼,道:“你小子一向吃惯大馒头凑蒜瓣,顶多再喝上一碗包米汤,怎么现在全变了,小子,你可别忘了,你如今已是拖家带誊的人了,再说你那些小萝卜头也等着你去替他们张罗吃的呢!”
    来如风一笑,道:“年二半载的也只碰上这么一回,再说这是请钱老的谢媒酒,自不能过于寒伧,咱们总不能登上望岳楼只喝四两白干,一碟小菜,就霸着人家的桌椅等看骊山吧!”
    钱如土大脸蛋一抖,道:“你说得有理,我觉得舒坦,少时咱们不醉不归。”
    来如风道:“好!不醉不归!”
    二人这里等着吃喝,突然自楼下面冲上两个身穿灰衣,头戴红缨披肩灰帽的官府家将,两个人站在四楼梯口,高声吆喝道:“大家听着,大公子今晚在此地请客,这第四层全包下了,各位请到楼下去吧!”
    二人楼梯口一吼叫,楼上食客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全都低头向楼下走去,转眼之间,第四层上面人去楼空,但这楼上隔了四个房间,两个家将不放心,这才每个房间进去细看,不料靠东窗的一间,正有两个人坐着,不由怒声叱道:“二位没听见?”
    来如风一听,笑道:“听见什么?”
    其中一个粗壮的冷喝道:“小子,你是在打哈哈吧,刚才我们说的话,就算是在大街上也听得到,难道二位耳朵塞驴毛了!”
    钱如土冷冷的,也是大模大样的,道:“你们是哪个府里的,如此大胆在此咆哮,可是不要儿的脑袋了吗?他妈拉个巴子!”
    那年头这种骂法比三字经骂人还吃得开。
    两个家将一愣,不由仔细向钱如土二人打量……
    突又听钱如土怒喝道:“还杵在这儿看什么,可要我老人家报出官衔来?”
    来如风打蛇顺杆上,立刻喝问道:“你们两个奴才,究竟是哪个府里的,快说!”
    两个人还真被二人唬得一愣二惊三迷糊,彼此对望一眼,其中一个,道:“我们是总督衙门的家将,请问二位是……”
    来如风道:“京里来的。”
    二人一听是京里来的,又见钱如土那红不溜卿大脑袋,还真的像是哪个王爷私访呢。
    当即二人毕恭毕敬深施一礼,道:“请二位大人说出官衔,小的们也好回衙上禀。”
    来如风道:“秘密出京私访,怎可随便吐露,你二人口风可要紧些,如果走露一点风声,要你二人脑袋!滚!”
    两个家将唯唯诺诺,再也不敢多问!
    当天晚上,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的这个雅厢外面,那两个家将还自告奋勇的在二人门房外把守,对于走近的人,早劝过另一边去。
    两个家将对于小二所端进去的秦川八大件,看的真切,也直咽唾沫,两个人能吃秦川八大件,除了京里的王公大臣,谁还能摆出这种场面?
    于是,越发的深信二人是京里来的!
    其实总督府的大公子宝祥,这天晚上并未请什么客,说穿了只是找来几个粉头,在此寻欢而已,只要听大厅中央的嘻笑声与轻薄语,就可知一斑。
    只是当总督府大公子宝祥回府以后,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却仍然浅酌慢饮,秦川八大件也才吃了六道,还有两道未上呢!
    于是,两个家将在大公子走后,掀帘走进来向二人问安请罪。
    来如风可真够大方,竟然掏出一锭五两银子,往其中一人手中一塞,道:“拿去吧,出去不可乱说。”
    二人眼睛全亮了,就好象刚走出门就摔一跤,细细看才知道绊倒自己的是个大金砖一般,喜不自胜。
    手上拿了银子,二人单膝一跪,打了个千,这才兴高采烈的走下楼去,就在楼口,二人还一把抓住上菜的小二,低声吼道:“雅厢里可是两位贵客,可要小心侍候了。”
    店伙计连连点头,道:“错不了,这是份内事!”
    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边喝着,边隔窗遥望远方,就在明月的照耀下,骊山的两个峰尖,隐隐然似处在天边的虚无飘渺中,令人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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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也许酒喝的多了,激发起二人的豪情,所以当二人于二更天来到望岳楼后院的客房中时,钱如土突然对来如风道:“赶着睡上一觉,等三更天咱们去干他娘的一票,不过吗……”
    “老规矩!对吧?”来如风笑着接了一句。
    钱如土道:“只要记得就好。”
    于是,二人也不解衣,和衣而眠。
    看看三更已过了一半,从望岳大酒楼后面的客房里,两条人影翻过墙外,望之有如两头黑豹,直往总督衙门那条大街窜去。
    一溜的灰色高墙,足有两丈高,这时正有一个腰挂钢刀的军官,领着十二名手持红缨长枪穿着兵勇灰衣的军士,步伐整齐的绕着围墙外走过去……
    黑影中,钱如土一撩长衫,举头看了一眼月色,贴墙一攀,早闪过那道高墙,来如风咧嘴一笑,弹身一纵,也平躺在一家屋脊上,他居高望向总督府,有拱门、花园,还有那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近右边.那该是总督衙门的正门,只见屋宇相比,房屋高大,雕梁画栋,十分威严。
    来如风仔细看,前面厅堂走道,有士兵把守,而钱老却早已不知去向。
    来如风闭目房顶养神,不旋踵间,早闻得击析声自附近传来,四更了,仍不见钱老退出总督衙门,来如风正双眉微皱,突闻总督衙门内锣声大鸣,月影中不少人穿衣服拎刀冲出屋外。
    来如风一惊,他早已看好路线,准备迎上钱老退路,却不料高墙内有人高喊:“捉到了,这个老王八蛋,胆子也忒大了。”
    更有一个粗暴声音,喝道:“老王八蛋,你敢夜闯总督衙门,非偷即盗,非盗就是来行刺的,手脚绑结实点,准备带到大人面前听候发落。”
    就听不少人齐声吆喝着,把那人推在台阶廊下。
    来如风一看,大叫不妙,因为他心中在想,岁月不饶人,钱老终归是老了,等这次买卖以后,得劝他老人家退隐,找个山明水秀,风景绝佳的地方,让他老人家颐养天年吧!
    心念间,来如风忖度总督衙门内的形势,当即不敢怠慢,一招“黑豹越涧”,从屋檐纵上总督衙门高墙上,只见他三起三落,人已匿于第三进的廊下暗影中,正遇到一队军士过来。
    来如风随手摸到一块石子,抖手掷向远方……
    于是跪响声把这队军士引向发声的地方,但来如风未等军士走到,又是一石掷去,然后自己又斜刺里一闪身,暴露出自己身形,朝着衙门后面冲去……
    于是,铜锣声音又响了,许多人狂叫着:“到后面去了,快去捉!”
    来如风趁机跃向前面大厅,却发现七八个军士并未离开,一个个抱刀守在廊下捆着的那人四周。
    时间似乎是刻不容缓,因为当一众军士扑向后面的时候,如果发现没有行踪,必然很快的又转向前面来,那时候再下手救钱老,就要大费周章了。
    心念间,钢杖早已拔在手中,就像一头张牙舞爪的黑豹一般,来如风自暗影中一冲而出,八个军士一愣之间,尚未会过意来,却巳被他摞倒一半……
    另外四个举刀就砍,但哪里是来如风的对手,也只是两个回旋,四个举刀的军士,也被来如风放倒在地,看来八个人像是死了,因为没有一个开口喊叫,来如风的钢杖就那么恰到好处的全捣在每个人的后脑杓。
    来如风似已听到后面人声愈来愈近了,甚至脚步声也可以听得到,那是急骤的,在奔跑的声音……
    于是,他竟看也不看,黑影下双手抓紧那人身上绳索,往自己肩上一抗,纵身到了高墙下!
    也真是够利落的!只见他把肩上的人奋力往墙头拋去而他却在上拋的人快要下落的时候巴跃上两丈高的墙头上,伸手一抓,又把那人抗在肩上,这才飘身下墙,一阵奔跑后,来如风喘口气,道:“酒足饭饱正好眠,却跟着你老人家出来担风险,我亲爱的钱老,咱们这一票可是面缸揉面……白干了。”
    不料肩上的人开口道:“这位英雄,我不姓钱,怕是……”
    来如风身子一歪,早将肩上那人放下来,他双手扳过那人的脸,顶着灰朦朦的月色一看:“我的妈呀!你老是谁?”
    原来来如风救人心切,因为他根本不用细看,断定就是钱老无疑,加上总督府追兵又急,只管把注意力集中在四周,连当场解开绳索的时间也没有,但他哪里会想到,他竟救个不相干的老者!
    就听老者低声道:“此地尚不安全,你快把我绳索解开,由我来带路!”
    来如风道:“我帮你解开绳子,你自己快逃,我还得到总督衙门接应我那位伙伴呢!”
    那老者边解着身上绳索,边又低声道:“这位英雄,现在若是再到总督衙门,我看实在不智,这时候三百名军士怕早已布满在衙门内外了,再说我曾似乎发现有条人影,身法之快,我老头子有生还未见过,他早已越墙而出,等我起身看去,他早已不知去向,那绝不是我眼花,也不会是一只大猫,如今你这么一说,我想必是你这位英雄要接应的人了。”
    来如风一听,也不置可否的道:“好吧!长安城地面你比我熟,黑漆八乌的小巷,我更是不熟,你老带路吧!”
    那老者早已端整好衣裳,于是他一掖好长衫前摆,四下一看,当即一打招呼,往前冲去……
    一开始还隐隐听到喧闹声,但一阵急走后,声音已渐渐消失,不久,老者把来如风带到一个近城墙的小菜园附近,那小菜园一边有个水井,附近有两间小瓦屋,一棵老柳树,就在屋前的小场边,那个水井上方,还插着绞水桶的辘轳,一根井绳还缠在上面。
    老者推开门,把来如风请进屋子里,立刻又把门关上,这才打火镰点上一只小油灯。
    也就在这时候,一边布帘掀起,走出一个年约二十不到的姑娘,看起来大手大脚,但却生得皮肤白嫩,俏鼻俏目,蛾眉淡彩,未开言先露出一对小梨涡,这时她长发披肩,罗衣松宽,另有一番迷人味道。
    老人家不及说话,先拉椅子让来如风坐下,这才吩咐女儿,道:“若不是这位英雄及时搭救,你我父女怕再也见不到面了,快过来代为父的叩三个头。”
    来如风急忙伸手一拦,道:“免了免了,在下也只是无意间碰到而已。”
    露出一口贝齿,比之来如风的一口小牙还要细腻,女的低声腼腆的一礼,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说着就要一旁生火煮茶。
    来如风道:“请问老丈,何事夜闯总督府?”
    老者一叹,道:“说起来也真是气人,不过,小老儿得先请教英雄高姓大名,仙乡何地?”
    来如风一笑,道:“我叫来如风,河南人,认真说起来,也只号江湖上的流浪汉而已。”他一顿问道:“请问老丈是……”
    “在下姓洪,祖籍也是河南人氏,二十年前一场天灾,才举家迁来这里的,那时候小女才刚生不久呢!”
    来如风心中一动,当即又问道:.
    “原来是老乡啊!不知老丈河南啥地方人氏?”
    “孟津,那儿就在黄河边上。”
    来如风当即道:“在下是孟津南面来家集的人。”
    老者一听,一脸惊喜,道:“英雄是来家集的人氏,那我提个人名字,不知英堆可知道?”
    来如风道:“老丈请讲!”
    “来家集有位来正通,英雄知道?”
    来如风一听.全身一震,道:“来正通就是家父,本来年深久远,师父带我离开家父母的时候,在下也才三岁多四岁不到,听师父说,父母不久相继去世,家父的名字,也是师父对在下说的,师父也提及家母姓洪……”
    突见老者双目垂泪,道:“孩子,我是你大舅啊,妹妹生下你的时候,我还特地赶到来家集抱你呢!”
    来如风一听面前老者竟是自己久巳失散的亲戚,一股子温暖,直往顶门冲上,当即走到老者面前,双膝一跪,道:“外甥如风,给大舅叩头!”
    老者含泪扶起来如风,又对女儿道:“英儿,快见过你表哥!”
    于是,三人全都笑脸相对,泪眼滂沱,如在梦中……
    就听老者道:“二十年前,中原大旱三年,单就那一次天灾,就饿死上百万人,我同你舅妈带着英儿早一年离开家乡,总算逃过一劫,人逢乱世,颠沛流离,妻离子散,原不足为奇,如今能在此,见到大妹子有后,我洪老头也替她高兴。”
    于是,来如风详细的问了大舅何事夜闯总督府。
    洪老头一叹,道:“在这长安城中,谁不怕那总督衙门的大公子宝祥,前天你表妹到小南门附近买针线,不巧被那厮碰见,那宝祥竟敢当街调戏小英,本来他的家将要把小英拖走,却见附近围观的人太多,这才没有拉走,但那宝祥却派人四处打听……”
    洪老头喘着气,又道:“不瞒贤外甥你,当年大舅也曾练过几年武,自觉明目张胆打不过那厮,但若夜间进去那总督衙门,只要找到宝祥,一刀两断,杀了他,我父女再远走高飞……”洪老头突把声音压低,又道:“不料仍被发现,又被外甥你救了我,这真有点鬼使神差,使我们团圆。”
    来如风道:“大舅这是在上演‘打渔杀家’,不过这件事既然被甥男撞上,算他总督一家倒霉!”
    说着又从腰包里掏出一千两银票一张,那是从勾鸿夫妇二人那儿得来的,就见他把这千两银票交在洪老头手上,笑道:“赶着天一亮,快到骡马店里选一辆马车,然后出城回河南,我这里写封信,大舅带着,只要人到宝山,进南城不远有一王家饭馆,他们就会安置大舅父女二人的。”
    来如风办事干脆,三两句话,信也写好了。
    这时天已微明,街上已有行人,打声招呼,就在彼此关怀的目光中,来如风别了洪氏父女,在洪老头的指示下,缓缓的来到望岳楼的后院。
    推门走入客房中,来如风发现钱如土正鼾声大作,沉睡不醒呢!
    微微一笑,来如风和衣而卧在床上,只是他在遇到洪老头以后,到现在心中还难以平静,他觉得天下事也太奇巧了,怎么会那么凑巧的,而又是在这种情况中相遇,上天可真会作弄人!
    突听钱如土道:“我老人家找你保镖呢?你却替别人出力,害得我老人家被一群鹰犬一阵好追,不是我老人家溜得快,说不定早被捉去总督衙门那大牢里了。”
    来如风道:“多谢钱老把追兵引开!”
    钱如土挺身而起,坐在床边,问道:“我说小子,你把人救出后,就得赶快回头,为什么跟人家走呢?”
    来如风呵呵笑,道:“我这一跟去,还真的跟对头了!哈……”
    钱如土一怔,道:“什么意思?”
    来如风凑在钱如土床沿,道:“原来那个老者竟然是我的亲舅舅!”
    钱如土“呸”一声,道:“你小子从小被你师父收养,你连自己生身父母的做像全都模糊,哪会认识你舅舅,八成你小子又上当了。”
    来如风笃定的道:“这事绝错不了,首先我师父常告诉我家父的名字,母亲的姓氏,而我舅舅姓洪,且又说出来家集,并且还问我知道不知道来正通这个人,钱老你想,这还会错得了?”
    钱如土一听,一拍脑袋,道:“玄!娘的,可真玄!”
    来如风得意的道:“一点也不玄,因为这是事实!”他细看一下直摇头的钱如土,追问道:“钱老,你溜进总督衙门穷折腾一阵子,可有什么值得挂齿的成绩?”
    钱如土眼一斜,鼻子一哼,道:“我老人家先把总督的那颗大印往腰里一掖,正要摸进后衙找那什么大公子的晦气,突然锣声大响,还以为自己被人发觉呢!却不料打横又来了个老头儿,我老人家这才一咬牙,一跺脚,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总督衙门。”
    来如风双手一拍巴掌,竖起大拇指,道:“还是钱老爷子够水准,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叫总督老儿三天吃不下半碗饭,两天难咽一口汤,那就……”来如风把手一摊,道:“拿来吧,小子这就来处理善后事宜了,钱老也等着拿银子了!”
    钱如土一哼,道:“拿什么?”
    “总督老爷的官印啊!”
    “哦呸!”钱如土手指来如风鼻尖,道:“你小子是不是遇见亲舅就昏了头?”
    来如风不解的道:“怎么啦?”
    “怎么啦呀!你也不想想……钮、督老爷的大印,是任何人随便提来提去当鸟玩哪!”
    来如风一笑,道:“钱老的意思是……”
    “藏起来了!”
    来如风小声又问道:“什么地方?”
    钱如土向着城外一指,道:“大雁塔的顶上面!”
    来如风呵呵笑道:“一十三层大雁塔,那是圣僧唐僧的骸骨所在,千年来那地方已是长安附近胜景之一,不少人在那儿游玩思古,钱老把那玩意藏在那儿,妥当吗?”
    “放眼当今,还没有几个能攀上顶层的横椽下方,八根相连的横椽上面,谁也看不到放有东西。”
    来如风道:“还是钱老慎思周密,手段高明!好,咱们先观风头,再好好敲他娘的一笔银子!”
    二人这一天并未走出房门,只是在这望岳楼的后院客房中浅酌小饮,他们不必走出房门,就知道外边所发生的事情,因为店中小二,不时的会把长安大街上发生的塌天大事,一字不漏的送到二人的房里,正所谓,人在房中坐,便知天下事……
    而最让来如风与钱如土感兴趣的事,并非是总督的那颗大印,而是天将黑的时候,小二送来酒菜,随口对二人道:“二位慢饮,外面突然又从河南那边来了十四个骑马的,全要住在我们望岳大酒楼,我这就要去替他们把马牵到城边骡马店,马上就回来!”
    钱如土对小二道:“你只管去就是了!”
    小二摸着衣襟,急步退出房门,钱如土这才对来如风咧嘴一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八成是那欧阳壮也领着一干杀手到了这长安城了。”
    来如风一笑,道:“且听小二一报,咱们只管喝酒!”
    钱如土道:“你小子好象并不担心嘛!”
    “担心?我只担心对方银子少!”
    来如风如今心情愉快,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竟还有他的亲人,表妹小英也长得亭亭玉立,看样子他的家口愈来愈大,相对的,负担也愈来愈重,当然,对于银子的需求也愈渴望了……
    二人在房中酒足饭饱之余,更把精神养足,发现十多人朝着另一院落进去,那为首的不是“飞天蜈蚣”欧阳壮还会是谁!只是钱如土隔窗望去,心中大感吃惊,因为在欧阳壮身后跟着两个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东西,他可是清楚得很,因为放眼当今,能自称黑道老祖宗的,大概也只有这两个老家伙……
    一个人,能被人称做“阎王舅”,可想这人定然十分凶残,因为连阎王老子也得叫他亲舅,另一边那“罗剎奶奶”,更是一头白发可以数得出来,只是她在头上盘了布带,虽然拄着拐杖,但看起来要比老头儿长的稍高。
    等到钱如土再看看后面几人,不由微笑起来……
    来如风一笑,低声道:“除了两个老古董外,其余全都是关洛道上或伏牛山区里蹦出来的妖精。”
    钱如土道:“看起来这些人并不全是为了那‘天竺佛’而来!”
    来如风道:“既为‘天竺佛’,也为我来如风。”
    钱如土冷然一笑,道:“你小子往后多留意,可别被他们一伙兜上,那可是一群狼,一群等着吃你小子这身肉的野狼。”
    “彼此小心!彼此小心!”
    来如风才把话“完,就见小二早推门进来,道:“二位爷,今日长安城可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也不知哪儿冒出来那么多吃粮当差的,每条街上都有几十个拿刀抗枪的,见到人就搜查.听说四城全贴了告示,要捉拿飞贼呢!”
    来如风与钱如土一听,相视一笑……
    却又听小二道:“听说总督衙门昨夜闹飞贼,有人传说总督衙门丢了大印,这可不是玩笑的!”
    来如风摸出一块银子,塞在小二手上,道:“夜里别来打扰我们好梦!”
    唱个肥喏,小二嘴巴咧着,回身走出房去。
    来如风随手又把他那个绕腮假胡子贴在嘴巴上,他双手背在后面,八字步把个弯腰微驼的上身,左一歪右一晃的朝前走着,这时候如果他要是在欧阳壮几人前面晃上几晃,恐怕也不会被人认出他就是来如风。
    出得店来,来如风缓缓来到东城门,发现十几个军士,对出城的人搜摸的十分仔细,对于进城的,反倒凭其进来而不加搜查。
    来如风一笑,转身朝着总督衙门走去……
    原来钱如土与他,二人总是分工合作,前一段钱如土管偷,至于后一段,钱如土不加干涉,全由来如风作主。
    也因此,钱如土这时候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而来如风却非要重温那闯龙潭入虎穴的件事,开始总督衙门之行了。
    长安总督衙门的那条街,可真够宽大,而且气势上与其它大街也有所不同,街边上一溜的种着两排大树,秋风萧萧中,不时有黄叶飘旋着落在街道上,发出一声无奈的脆响,一阵轻风中,这些树叶就会蜷卧在街边墙角。
    来如风缓缓的走到总督衙门口,只见一对雄伟石狮,昂首探爪,瞪目张口,似要噬人一般,分别坐卧在青石台阶下面两旁,虽是卧着,但也有丈高,五盏巨型大纱灯,分别写着“长安总督府”五个红字,正门匾额上也是这五个大金字,佩着钢刀的军士,两旁各站了八名,往里看,总督府的大堂上,人影幢幢,看上去足有二十多人,约摸着正在为总督老爷的官印唯幄筹谋,考虑对策吧!
    来如风人一来到总督衙门台阶边,台阶廊上的军士早吆喝道:“干什么的?”
    来如风举头望望天,屋脊上面秋月甚亮,他微微一笑,只管缓步登上那十二层高大台阶!
    早有四个军士一冲而下,其中一人,一把扭住来如风衣领,怒喝道:“你是干什么的?快说!”
    来如风收起笑脸,冷哼道:“放手,如果我在总督那儿随便一句,你小子就没有命了!”
    那军士真的吓一跳,一松手,却又喝问道:“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来如风望望里面远处的总督大堂,冷冷的道:“我见总督大人,如果他还要保住他的总督宝座!”
    来如风的话相当有力,儿个军士全都一怔,谁也不敢多出馊主意.其中一人又问道:“你老兄究竟要干啥,见我们总督大人到底有何事,还有……”
    来如风暴喝一声,道:“你罗嗦个鸟,再不通报,老子掉头而去,早晚总督会砍了你们几个!”大伙一听,全傻了眼,当即有个机伶的,忙道:“好,你老兄请稍待,我这就进去找值班大人替你上禀,不过你最好心里有个底儿,如果你是来消遣大爷们,少时可有得你吃的苦头。”
    也不等来如风表示什么,那抱刀早往里面跑去。
    来如风人就在台阶上来回踱着四方步,贴在嘴上的胡子,总是叫他不习惯,所以不时的伸手抚摸一下!
    不旋踵间,早由门里走出一个雄赳赳披着甲衣的武官,一见来如风,先是上下细看几眼,然后正容道:“听说你要来见总督大人?”
    “不错”
    “总督大人正在忙着,你若有事,可先对我说也是一样。”
    来如风摇头,道:“不一样!”
    那武官一怔,道:“兄台可是由京里来的?”
    来如风又是摇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总督大人正在为他那颗大印大伤脑筋,你说是也不是?”
    那武官一听,当即动容,道:“兄台可是为此事而来?”
    来如风一撇嘴,道:“也可以说是吧!”
    武官一招手,道:“随我来!”
    来如风仍然迈着八字步,双手挽在背后,走一步,他那长衫下摆就会向出脚的方向一摆动,看起来还真是文绉绉的老学究模样。
    来到大堂门口,来如风站在大堂外面细看,这时候他才看清楚总督大堂上那种气派,不仅是雕梁画栋,气象万千,而且是威风凛凛,气势宣赫,那些守在附近的军士,也都是赳赳武夫,军容整齐,不愧是方面大员、封疆大吏,相形之下,比那石头堡的气势,又自大不相同。
    那武官直走近一个身穿锦袍面如重枣,挺胸凸肚的长髯大汉前面,规规矩矩的施礼,也只说了几句话,那大汉已望向大堂门口。
    于是,只见他一点头,那武官急步来到堂口,领着来如风走进大堂上。
    大汉一抖锦衣,早坐在一张虎皮太师椅上,这时堂上正有十多人议论不已,看到来如风进来,俱都闭口不言,面露怀疑。
    锦衣大汉手一指,也不要来如风施礼,就叫来如风坐在一边椅子上。
    来如风可真大方,直到要坐下来,才把双手抱拳,道:“谢坐!”
    带领来如风进来的武官,却紧紧守在来如风一旁不即离去,那样子正就是监视来如风。
    一捋长髯,锦袍大汉道:“听说你为本官大印的事,来见本官,可有高见?”
    来如风道:“在下江湖中人,有些官场规矩不太懂,说话失礼地方,还得请总督大人多多包涵。”
    锦袍大汉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来如风道:“在下姓包,名照道,江湖上人称‘包找到’的就是我。”
    总督哈哈一笑,道:“本督一向不与江湖中人物往来,甚少听到你的名字,不过你能自动来协助本官寻找失印,必然是侠义中人,本官先谢谢你了。”
    来如风一笑,道:“总督大人可千万别说谢字,我今晚斗胆来闯总督衙门,说穿了也是为了拉生意!”
    总督双眉一扬,道:“拉什么生意?”
    来如风一欠身,道:“小民的买卖,就是替人寻找失物,上至天王老子地王爷,下至挑担拾粪贩夫走卒,只要是丢了任何东西,我都能在限期之内代他找到。”
    总督一声哈哈,道:“这么”来你也可以替本官找到失印了?”
    来如风道:“做了多年这种买卖,至今信誉卓着!”
    突然,总督大喝一声,道:“拿下!”
    来如风忙摇手,道:“不必!不必!大牢在啥地方,只管领我去,小民绝不会逃走!”他一顿之后,低声对总督大人又道:“关了我包找到,大人的官印就完了,我真为大人前程担忧啊!”“完,对围过来的军士道:“走吧,领我去坐大牢。”
    总督突又伸手阻住,道:“你们退下!”十几个高大军士又退出大堂。
    总督大人就在来如风面上好一阵细看,灯光下,只见来如风稳如泰山,静如止水,就好象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不惧的浩然之气,不由心中琢磨,这人如果走向仕途,必然是个人才。
    当即问道:“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失印,又怎么能证明官印不是你盗走的?”
    来如风一笑,道:“如果我能盗取总督官印,为何不改盗有银子大户,却冒着生命危险来个大费周章?”
    总督大人微点着头……
    于是,来如风身一前倾,又道:“至于如何能替总督大人找回官印,说句江湖话: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
    总督大人一笑,道:“好,你出个价吧!”
    来如风道:“如果大人的官印久找不到,预备出多少赏格?”
    总督大人指着一旁既惊且怒的十儿个大小不等老少俱有的官员,道:“他们正拟定赏格一千两,如果连那盗印的盗匪一齐捉到,赏银加倍。”
    来如风立起身,深作一揖,道:“总督大人,你的这些参谋不是在替你做事,他们在害你呀!”
    来如风话一落,早有儿个武官声色俱厉的指着来如风怒喝道:“你简直是个疯子!”
    微摇着头,来如风道:“小民没有疯,恐怕各位有点不大对劲,各位也不想想,总督官印可是皇上亲赐,一旦丢失,丢官事小,只怕脑袋也将不保,怎么把赏格只出一千?”他一顿之后,又道:“这种丢掉官印的事,最好对外不承认,一旦白纸黑字贴在四城,难免会传进京中,那可是有失颜面的大事!”
    总督大悦,道:“你这才一语中的,今晚他们争论不决,主意不定,也正是此一症结所在。”
    来如风一笑,道:“所以说小民就是为了不让总督大人有失颜面,才斗胆在未昭告失印之前闯进来的。”
    “如此”来,你有本事替本官找到官印了?”
    来如风道:“小民这包找到的字号,绝对附有信誉保证。”
    总督冷然一笑,道:“你可曾想过,如果本督下令把你毒刑逼供,要你为本督送回失印呢?”
    来如风呵呵一笑,道:“小民命贱,能值几个铜子儿,但有总督大人陪着走向酆都,这对小民而言,值得含笑地下了。”
    总督大人笑笑,道:“你很会说话,而且每句话皆中本官要害,好!你自己出个价吧!”
    来如风伸出一个指头,道:“这个数,少一个小民就抽腿走人!”
    “那是多少?”
    来如风道:“在未说出实价之前,小民必先说明一点!”
    “本官在听着!”
    来如风道:“找东西,最怕陷入胶着,所以也要因时间而定价钱。”他微笑着环视大堂上站坐不一的各位文武大人一眼又道:“大人这件事,不能拖得太久,多则十日,少则一日,一日找到,白银十万两,两日找到,白银九万两,如果在第十日送来,白银一万两,不过,一旦超过十日,银子一两不收,仍得尽力为大人找到失印。”
    总督大人正要说话,不料来如风又道:“价钱谈妥,尚须附带一个条件。”
    “附带什么条件?”
    来如风似是理直气壮的样子,道:“必须是大人私人腰包的银子,官银一两也不收!”
    总督大人那紫脸堂上须髯抖动,双手十指嘎嘎作响,冷凛的道:“本官备银十万两,但要限期三日,三日后你就不用来了。”
    来如风稍一思索,坚定的道:“好,小民就冒这次险,三日内如果找不到大人官印,东城门上,还望大人赐一张草席,替小民收尸!”
    总督大人一摆手,道:“江湖中人一诺千金,从今晚子时算起,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来如风深施一揖,又对一众文武官员一礼,迈着四方步,轻松已极的走出长安城总督衙门……
    来如风出了总督衙门,天已二鼓,一开始他走的很慢,因为他发觉似是有人在跟踪自己。
    就在他快要走到城门的时候,突然脚步加快,只见两扇城门将关的剎那间,来如风真像一阵风般,一闪而出了长安城,回头望去,跟在自己后面的人一个也未走出城来,看样子全被关在城中了。
    来如风并未走远,他仅只是转个城角,人已到了城墙下面,贴住城墙急速的又爬跃在城墙上,遥望长安城里,除了街上尚有稀落的灯光外,大部分一片漆黑。
    那长安城墙既厚又高,但如何能阻住来如风,只见他几个腾跃,人已进入城中。
    当来如风来到望岳大酒楼的时候,两个小二正要登梯熄灯,走入房里,钱如土正一个人在喝闷酒,一见来如风,拿大眼一翻,道:“小子,对于你这种愈来愈办事不力的表现,我老人家有些不太满意,可是这长安城的花花街景,使得你流连忘返了。”
    来如风深长的叹了口气,道:“钱老,银子愈来愈难赚了,不容易啊!”
    钱如土猛灌一杯酒,道:“小子,你可要放明白些,赶着明日,不定‘飞天蜈蚣’那帮魔头就要发动攻势去夺取‘天竺佛’,咱们可没有时间同官家周旋,你出去这几个时辰,事情是如何办的?”
    来如风坐下来,自己取过一只杯子,先喝了一杯,这才把经过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
    钱如土细细琢磨一阵,才对来如风道:“赶快养足精神,四更天咱们行动。”
    来如风怔道:“何必那么急?憋他个三两天,也好急急那个贪官。”
    钱如土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可不要忘了,多等一天;咱们就得少拿几万两银子,这种损失我老人家不干!”
    “那钱老的意思是……”
    钱如土放下酒杯,站起来走向床铺,边道:“你只管去收银子,我在大雁塔下等他们,只等你的银子到手,我就告诉他们东西在什么地方,一切妥当,咱们东城外绕向灞桥会合,老规矩,不见不散。”
    钱如土一说完,早一斜身躺在床上睡下……
    来如风又喝了几杯酒,也睡了下来……
    这真是个月不黑风不高之夜,因为当来如风四更天过了一半爬起来的时候,西天明月照进来,洒了一地银色,根本用不到点灯,二人早一切收拾妥当。
    翻上房子,跃过院墙,二人相当小心,因为二人心里明白,这望岳大酒楼的客房中,正住了十四个黑道魔头,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他们全引出来,那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越过土来到街上,二人一打招呼,各自走路,各行其事。
    钱如土一路越出墙,直往附近的大雁塔而去……
    来如风这是第三次来到总督衙门,虽然如此.但他发觉这总督府内的戒备,似是加强不少……
    来如风顺着总督衙门院墙,一直绕向最后面,隔着两丈高的院墙望进去,后院不远处有一高楼,上面似有灯火。
    纵身上跃,来如风人已翻上墙头,他这才看清原来这是一座两层宫殿式高楼,楼下四周廊上各点着明灯,每边皆有两个军士把守,显然,要想溜进这座大楼,儿乎是不可能的事。
    来如风迟疑有倾,遂即又翻到墙外面,就近找了几块石头,这才又翻越围墙,把身子隐在院内花丛中,抖手打出一粒石头。
    就听一声“叭”,早惊动廊上的军士,立刻有人喝着冲过去!
    来如风又是一石掷去,这次掷的更远,样子好象有人往远处逃一般!
    于是廊上的军士笔直的冲向前去!
    来如风把握时机,奋力纵跃,双手在突出的椽边一攀,人已到了楼上!
    也就在他正要推窗的时侯,迎面的窗子竟先打开了!
    来如风还真的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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