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来如风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
    崔志虎心念及此,当即道:“既然你们定下死亡之约,断头顺序,老子就答应你们,姓来的断气之时,也就是王家那贱人死亡之日。”
    来如风冷哼一声,道:“你们如果再把气出在王家身上,老子不把平乡崔家老窝烧个鸟蛋精光,来如风就不是人养的。”
    双手一拍,钱如土笑道:“戏已开锣,下面你们开唱吧!”
    来如风精神愉快,“噌”的一声,两端尖刀收入钢杖中,双手拄着钢杖,冷然道;“作生意的总是满天喊价,对方就地还价,而我所喊的价却是不二价,因为谁值多少银子,老子心里有数,换句话说,我总是要替对方设想一、二的。”
    崔志虎冷哼一声,嘴已翘的还真够长的。
    来如风接道:“你们贵堡的总管,价银五千两,地上那三个玩刀的,合着五千两,一共是一万两,崔三堡主,这个价钱公道吧!嗯?”
    崔志虎双目怒睁,道:“公道个鸟,人都叫你宰了,还要用银子赎,来如风,你是不是吸血鬼投胎!”
    来如风双手一摊,道:“我也不知道,这要等你见了阎王,问问他老人家就明白了。”
    崔志虎牙齿格格响,气的一句话也挤不出口来,只一手扶着一阵昏一阵醒直喘大气的兄弟崔腾虎。
    突然,崔腾虎凄厉的惨叫,道:“我完了,我……我……我完了!”
    崔志虎按住崔腾虎那虚空乱挥的手,沉喝道
    “兄弟,你没有完,平乡崔家堡的四虎,永远都不会倒下去的,记住虎死不倒,何况还有一口气在……”
    就在他话尚未完,崔腾虎双腿一阵痉挛与抖动中,突见一团血肉自崔腾虎的裤管里掉出来!
    崔志虎看的真切,那正是每个大男人吊在裤裆里的半斤命根子!
    崔志虎一看,不由仰声大骂道:“来如风,我操你十八代老祖宗,你残忍如虎豹,可恶如厉鬼,你这种缺八辈子德的卑劣手段,就不怕江湖上人咒骂于你!你比杀了我兄弟还要令他难过……”
    崔腾虎又是凄厉的叫道:“来如风,你今天要是不杀了我崔腾虎,你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你是江里王八操的!”
    “嚓”,来如风的两支尖刀又露出钢棒顶端来了……
    突见崔家总管“铁拳”尉迟明一手捂着肩头,急步来到崔腾虎身边,道:“四堡主,如果要报仇,就得留口气,难道四堡主不想看到姓来的倒在咱们脚前?”
    于是,就在来如风欺身欲上的时侯,尉迟明以手阻住,冷冷的道:“姓来的,出价吧,我家两位堡主花银予买命了。”
    来如风道:“这才像句人话,须知我不杀你们,这是我在行善事,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实在不愿违背天意,同时我也十分清楚,银子你们有的是,花几个银子消灾,普天下是常见的事,哪像我这穷光蛋,为了银子,尽替自己制造仇人,天底下大概只有我姓来的最傻蛋了。”
    尉迟明一摆手,道:“我们有些人在流血等着救治,你却尽在耍嘴皮子,也不嫌啰嗦。”
    来如风又收起尖刀,呵呵一笑,道:“话不说不明,鼓不打不响,我也是一肚皮苦水,偶尔借机会发泄一下,各位也许会对我来某一掬同情呢!
    崔腾虎翻着带刺恶毒的目芒,两颊鼓胀的抖着上面的短髭,厉喝道:“来如风,你在消遣大爷们,你以为爷们不知道?是光棍就打九九,不打加一,尽早开价吧!”
    手中钢杖舞了个圈,又挽了个棒花,来如风笑吟吟道:“你兄弟二人,每人这个数!”来如风伸出两个指头。
    崔志虎咆哮道:“那是多少?”
    “每人两万两,而且是现货交易!”
    崔志虎大怒,道:“放你娘的屁,你以为平乡崔家堡有一座银山啊!再说我们出来是杀人的,哪有杀人还带那么多银子的。”
    来如风突然冷笑道:“看起来你小子这种丑表态值得同情,听起来好象也蛮有道理的,可是如果深入想想,你小子就狗屁不通了,从豫西一带关洛道上,谁人不知有个崔家堡,你们那种强取豪夺的作风,残害善良的行为,谁不发指?说穿了,你们视江湖为你们无尽的金山银山,看来无形实有形,亏你还否认崔家堡没有银山呢!”
    崔志虎一听,当即怒道:“就算爷们拿得出来,但也要回到崔家堡去取呀!”
    来如风道:“这个很简单,回去取啊!”
    崔腾虎似是喘过气来,闻言大怒,道:“姓来的难道你是瞎子?你不看我们那个能快马加鞭为你平乡取银子?”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这个我早替各位想到了,各位上路我保护,咱们慢慢行,崔四当家的怕是不能骑马了,没关系,弄个担架拖在马后面慢慢拉,至于到崔家堡取银子嘛……”
    “由我代劳,我是好人做到底了。”钱如土晃着脑袋走过来。
    来如风一拍巴掌,笑道:“老爷子,我正愁分身乏术呢!你老可真够交情,等这码子事一完,我可要好生拉你在长安东门望岳楼请请你老呢!”
    要知那长安东门附近的望岳楼,楼高四层,望岳楼的酒菜,远近驰名外,主要的还是望岳楼第三、四两层,朝东面望去,隐约中可以望见那一千五百丈高的骊山。
    那骊山有两个尖峰,峰尖之间相隔不过数十丈,看来如同伉俪二人,远远望去,烟云罩顶,苍绿泛青,山石嶙峋,十分壮丽,登俪山而望八百里秦川,那是何等的令人神往与豪壮!
    骡山以东可见临潼,以西可见长安城墙,峰上各有两个庙殿,一个是老君殿,另一个是娘娘庙,山高崖危,殿角隐约可见,望去有如处身在图画中。
    人若坐在望岳楼,手端美酒,神飞骊山,那是人生难得的至高享受!
    如今来如风要请钱如土登望岳楼而观骊山,钱如土不由一抹嘴巴,道:“好,说话不兑现,嘴巴一定烂,我等着品尝你这长安东门望岳楼的一顿美酒了。”
    钱如土冲着崔志虎一伸手,道:“崔三堡主,你只要取来一件信物,我这就赶着到平乡崔家堡替各位办事去。”
    崔志虎一瞪眼道:“我身上除了一把刀,什么也没有。”
    钱如土点头道:“这点我老人家十分相信,你们一向习惯于空手出门,满载而归的无本生意,自是难怪。”
    说着拾起两把鬼头刀来又道:“这两把刀何妨可做信物广钱如土包起两把鬼头刀,哈哈一笑,对来如风道:“朝前走,大约二十来里处,有个双龙坡,附近有个土地庙,那庙前有个三岔口,有一条朝西的是往平乡,往东的是咱们要走的,你们就在那儿候着。”一拍马,直冲下山坡而去!
    来如风与魏小娟跨坐马鞍,看着崔家堡的人就近砍了几根木杆,做成担架,把哎哟不断,痛苦不堪的崔腾虎扶躺在担架上,缓缓走向山坡下的官道。
    来如风可真够轻松的,因为他忽然心血来潮,唱了一段越调小曲:“天上的云儿哟,悠荡荡,
    江湖的儿女呀,两腿忙,
    要问那啥事动刀又动枪哟……
    哎咳咳咳哎咳咳!
    群魔作怪哟,他闹家邦呀……
    天下的黎民他遭了殃,上天一看就着了慌;
    剎时间派下了姜子牙,钓鱼台前他把令发;
    你要问他发的是什么令呀?
    哎!
    他发的呀,他发的,
    他发的就是那伏魔的令呀!哎……”
    来如风这么一唱,一旁的魏小娟拍手笑道:“来叔唱的可真像‘叫天宏’的声音,好听极了。”
    叫天宏那是在八百里伏牛山区里越调戏班的老板,也是台柱,只要是那儿土生土长的人,全都听过叫天宏的戏。
    骑在前面的崔志虎,冷冷的鼻吼一哼,道:“他娘的,真是得意忘形!”
    来如风听的真切,不由淡然一笑,道:“花银子的大爷,就算是骂两句也是应该的。”
    马儿不因主子吃了败仗而有着反常的反应,相反的,却因这么蹄蹄踏踏的缓步而行,使得每一匹健马更昂首甩尾,仪态昂扬,就连拖着崔四虎的那匹马,不时的把那根拖地的长尾,扫在哼哎不停龇牙咧嘴的崔四虎毛脸上。
    看起来这真像是畸形马队,因为后面跟的两人,不时的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前面受伤的人,却又是那么垂头丧气的有如掉了半个魂似的。
    二十来里地,一行人老远已望见了两个各长四、五里的山坡,并躺在一条小河边上,就在两个长坡间,有几棵老松树,树下面一间小庙,大概就是双龙坡那间土地庙了。
    夕阳真是无限好,可是黄昏转眼已到。
    一行人在来如风的吆喝下,就在这土地庙前停了下来。
    来如风望望西坡上面,一溜的老松把微弱的阳光全遮挡在坡那边,看来天就要黑下来了。
    来如风稳坐马鞍上,问魏小娟道:“饿了吗?”
    摇摇头,魏小娟道:“中午那顿喜酒,小娟吃的不少,如今还不觉饿呢!”
    来如风一笑,道:“如果饿了,我这儿可带的有。”
    突然,另一面崔家堡的人叫道:“姓来的,你口口声声说是保护我们,实则为的是五万两银子,明白的说,你是明为保护,实则押解,如今已是吃饭的时刻,不论你保护也好,押解也罢,总不能叫我们挨饿吧?”
    来如风就着天色余光,发觉那说话的正是崔家堡总管“铁拳”尉迟明,只见他那光亮的脸上正充满了忿怒。
    呵呵一笑,来如风道:“可真有你的,不愧总管人才,真的替大伙想的周到,不过你大总管想到没有,这儿前不见村后不接店,中间又是个土地庙,就算我想掏腰包请各位大吃一顿,也是无法可想。”他一顿之后,又道:“当然,如果五万两银子我那个老伙伴手到拿来,各位自可早早回去,那时候各位怎么吃怎么喝,那就是各位自己的事了。”
    尉迟明破口骂道:“真他娘的混蛋带砸锅不是东西,你懂不懂江湖规矩,你如今牵着老子们的鼻子走,就应该管老子们吃喝,你什么时候听过,两国交战饿死俘虏的?”
    魏小娟道:“看样子他们是真的饿了,来叔何不把包里里点心分一些给他们?”
    来如风道:“小娟,你可要搞清楚放明白,他们可是一群虎狼,你真拿他们当人看?就算我把包里那么好吃的点心分一半过去,他们照样是吃孙喝孙不谢孙的家伙。”
    小娟一叹’道:“来叔,也怪可怜的嘛!”
    来如风翻身下马,一句话也不说,很快的打开包里,伸手抓了一把色异味异香甜如一的点心。
    他可真是够仔细的,那么一大把,正好十二个,然后又把包里包好,这才对尉迟明道:“大总管,你厉害,我真服了你,为了不落个虐待战俘的罪名,只好拿出连我自己也不舍得吃的美点,孝敬各位了。来吧,大总管,一人两个,挡饥不足,怯饿不够,垫垫肚皮倒是可以的。”
    尉迟明步履沉重,捂着右肩走过来,天色已黑下来,但他那双目中的精芒,却被来如风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冷冷一笑。
    于是,就在尉迟明伸出左手去接来如风送过来的点心时候,突然间,他伸出的手,中途变拳,沉声中陡然捣向来如风的心口……
    要知他外号人称“铁拳”,拳上功夫自然了得,趁着黑暗的来临,如果他一旦得手,那么整个局势即将大变,因为当来如风口吐鲜血倒下去的时候,那么所有崔家堡人的伤痛,不论是有形与无形的,都将得到代价。
    然而来如风却冷笑一声,左手托着的糕点,在尉迟明鼻尖下一晃而过,侧面一个大转身,使得尉迟明那如巨锤般的铁拳贴着来如风的后背而滑过……
    紧接着,来如风右腿暴然后踹,口中骂道:“去你娘的!”
    “彭”的一声,一脚蹬在尉迟明的左后肋下!
    “啊!”是尉迟明的声音,他在中了来如风一脚之后,打:横里被踢出二丈远,一连翻了两个身后,被马腿挡住,却又被马蹄连踩几下,有一下正踩在他肩头的伤口,那种痛彻而又喘不过气的味道,只憋得他眼泪口水全离了位,一脸肌肉也抖动得不能自已……
    却听来如风骂道:“娘的,我就知道这年头好人难做。”他托在左手上的点心,仍然一个未落在地,却缓缓走向尉迟明,道:“他娘的,生意还未成交呢,你个老小子就等不及的要来报仇了,好,这可是你小子无信在前,就不能怪我无义在后了!”
    “咻”的一声,背后的钢棒又拔在手中,紧接着“嚓”的脆响中,钢棒两端的刃芒已弹伸出来##
    “来─如─风。”
    猛回头,来如风望见崔志虎,他撕破短衫,刚把胯上刀伤扎紧,正在为崔腾虎两胯之间上药缠绑呢,一见来如风拔杖在手,又见刃芒自杖端弹出,不由凄厉的狂吼着。
    来如风钢杖一顿,怒目一睁,道:“叫啥子?”
    崔志虎丢下破衫,缓缓站了起来,暴伸右手,戟指着来如风道:“来如风,银子还没有拿到手,你就开始耍狠了,五千两银子你还要不要了?”
    来如风冷哼道:“娘的,别拿银子来炫耀,惹火了我人命银子全都照单收。”
    崔志虎大怒,道:“今天大爷们认栽了,可是事情并未盖棺,你小子就想论定,认准吃定平乡崔家堡了?你也未免太狂了!怎么了,人被你捅了,大把银子也要入你腰包,临了还要酎你挑肥捡瘦的宰割不成?成!如果你今天捅死我崔家堡总管,你小子最好把我们全都摆平在这土地庙前,要不然你就是龟孙王八蛋操的!”
    来如风“嚓”的一声,收起钢杖两端尖刀,嘿嘿笑道:“哈,好!硬汉一条,三老虎,就是你这儿句大义凛然而又气壮山河的说词,我饶了这老小子。”又是一声冷笑,来如风接道:“我这个人一生最佩服有骨气的人,这么办,我手上的这些点心还是得分给各位垫垫肚子,各位流血流汗,好一阵辛苦,是该吃点喝点,只怪我目前就有这些,来吧!一人两个,我敢说你们崔家堡还没有人做得出这么好吃的点心,来吧!各位尝尝便知。”
    却不料崔家堡的人竟然没有一个理睬的,酎他送到任何人面前,全都把头往侧一偏。
    崔志虎冷冷道:“来如风,你省省吧!似你这种专门在黑道上搅稀泥的泼皮货,早晚还不知道怎么死的!以我看,你小子的余日无多,何不留着自己吃,该吃吃一点,能喝就多喝一些,免得挨刀的时候叫冤。”
    来如风一笑,回身看看躺在马旁仍未坐起来的尉迟明,道:“哈!我的儿,老子这才弄明白了,原来你要吃是假,要命是真,啧啧,只可惜你遇上了我来如风,算你小子倒霉!”突然间,他声色俱厉的道:“歪点子少出,安安份份回去养伤,静静等着来日报仇,如果现在就想动歪脑筋,那是自己活够了。”
    他大敞步走回坐骑前面,小心翼翼的把点心又放回包里里,留了几个递给魏小娟,笑道:“你陪来叔吃两个,咱们就坐在马上等钱老。”
    魏小娟接过两个枣泥核桃糕,那糕外面一层厚厚的芝麻,没有送入口,就已经香味四溢了……
    ※※※※
    钱如土催马加鞭赶奔七十多里外的平乡崔家堡,一路上如御风驾云,直到天黑好一阵子,他才赶到平乡地界。
    钱如土在多年前曾到过这里,崔家堡就在平乡镇西北面,在越过一片满山坡梨树后,有一排桑树沿着大道两边栽种,那一棵棵桑树虮枝盘根,全都是怪模怪样的,官道上路面平坦,也全是碎沙铺成,顺着这条大道,走不到半里之遥,迎面一个好大的广场,四、五个石滚散落在场子上,那石滚的两端中间,还有石耳,看来是用来碾麦子用的。
    就在这个大场子对面,好高的一座堡楼,看样子不比石头堡低多少,这时候崔家堡的堡门已关,约摸着全在堡里吃晚饭了。
    钱如土来到堡门口,朝着堡楼上挂灯笼地方喊着:“开门啦!上差到了!”
    只见堡楼上一个堡丁,一手挡着灯光朝下看:“哪里来的老头子,穷嚷嚷个啥古景。”
    钱如土高声应道:“小子若不开门,我老人家可是要回头了,到时候你们赶往宝山城去的六个人完了命,可怨不得我没有把信替你们送来哟!”
    “喂!等等,马上给你开,马上给你开!”
    “登登登”跑下城墙的声音,看样子总有四、五个人。
    很快,堡门打开了,一溜的冲过来四个堡丁,其中有两个赤着背,露出一身坟起肌肉。”
    “听你刚才说我们三堡主四堡主几个人遇上麻烦了!”
    “何止麻烦广快完蛋了!”
    那两个赤膊的一挺胸,道:“老头子你怎么说?”
    嘻嘻一笑,钱如土在马背上一弯腰,低声问;“你们谁能当家作主?”
    几个堡丁面面相觑,却又听钱如土道:“耽误了时辰,害死了崔家两支小老虎,你们哪个担当得了?还不快去通报!”
    立刻,两个披着上衣的,抹头朝堡里冲去。
    就那么一转眼之间,从堡里飞奔而出两女一男,只见男的宽胸臂长,四方大脸,浓眉蒜鼻,那个子怕不有六七尺高,两个女的全都是西湖绸短衫,穿著绣花绷头鞋,面容姣好,鬓角边各插了一朵小红花。
    三人一到钱如土面前,其中一个女的道:“听说你老人家是来报信的,那就请快说。”
    钱如土一口气跑了七十多里,就算不饿,也会渴,却不料人家连口水也不请他喝,不由舐舐嘴唇,道:“什么话我也懒得说,呶,这是两把宰人的鬼头刀,约摸着你们一定会识得吧!”
    两个女的接刀一看,不由大惊,当即不约而同问道:“是我丈夫东西,他们人呢?你又是何人?”
    钱如土一笑,道:“我只是个局外人,活了这大把年纪,全是修来的,所以我就不能不见死不救,所以就在六个人快要挨刀的时候,是我苦苦哀求,求那个操刀的王八蛋手下留情,娘的就差没有替他跪下来,总算救了他们六个人的命,不过那小子可真不是东西,他死敲活榨,硬要五万两银子他才放人,你们不知道哇,六个人全受了伤,有些还得马上救治,晚了怕来不及了。”
    凄厉的嗥叫一声,一手拉住钱如土的马口笼嘴,那个七尺大汉道:“老头子,快带我去,看我不活撕了那个狗养的才怪。”
    钱如土一笑,道:“阁下是崔家堡何人?”
    “副总管巴大雄就是老子!”
    钱如土一竖大拇指,高声赞道:“好!真有你的,单只看你的个头,就知道你比你们的总管行,更比那两只小老虎强,那就快点去牵马来,我带你去,可要快哟!”
    巴大雄正要抽身返回堡中,钱如土却对两个女的道:“他要是能撂倒那小子,不但替崔家堡露了脸,而且也为崔家堡省了五万两银子,不过,万一他也栽了,前后加起来七条人命,可全完蛋了!”
    突听一个女的喝道:“巴大雄,你等等!”她叫住巴大雄,这才又问道:“昨夜里大奶奶几个受伤回来,听说那人叫来如风,难道就是他?”
    “不错,那人是叫来如风,他亲口说的。”
    “他不是昨晚上离开宝山了吗?”
    “谁说的?”钱如土心里一跳。
    “大奶奶他们回来说的呀,看着他离开的,怎么那么快又折回去了。”
    钱如土心中暗笑,原来昨夜他们以为来如风离开宝山城了,这才准备到王家抢人呢!
    也许崔四虎不甘那包黄澄澄的首饰平白损失吧!
    心念间,钱如土嘴皮一牵,道:“那小子神出鬼没,谁遇上谁倒霉,二位少奶奶,如果要救六个人,可得要快,最好弄辆马车,几个人可真伤的不轻呀!”
    两个女的直跺脚,彼此透着无奈的道:“怎么办,怎么办,大奶奶伤的那么重,这时候吃了药才睡下,大哥二哥又去了赤阳,偏这时候遇上这种事。”
    钱如土道:“救人要紧,花银子消灾呀!”
    其中一个少妇果决的道:“巴大雄,快找人备马车,我与四妹立刻上路,先把人救回来总是不错的。”
    于是,两个女的急忙折回堡内,巴大雄也吆喝着堡丁,很快的备了一辆马车,也真够快的,两个女酌各背了一支剑,一身短扎打扮,那样子就像戏台上唱孙二娘的模样,当然她们要比孙二娘俏多了。
    两个女的纵身上了马车,巴大雄也攀上了车辕,看样子他身旁放的一把厚背砍刀,就是他使的家伙。
    笑嘻嘻,钱如土来到车前,问道:“什么都可以不必带,可不能忘了五万两银票呀!”
    女的一摸胸前,道:“带上了,你老人家请到前面带路吧!”
    钱如土大脑袋一晃,道:“跟我来吧!”只见他一抖缰绳,那马又撒开四蹄,顺着满是梨树的山坡大道冲去……
    于是,马车在巴大雄一声“喝”中,两匹马互蹭互推的,跟在钱如土马后,顶着淡淡的月色冲去。
    ※※※※
    时光像是个不肯合作的怪物,当你需要它的时候,它却像闪电一般,一闪而过,就算想抓一把也不可能;当你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却是那么的迟迟不去,好象要和你泡上了一样,尽在磨蹭!
    如今,土地庙前的崔家堡六人,就有这种感受,他们身心疲惫,只怨时辰过的慢,遥望平乡仍无人踪,何时才能回转?连一旁的来如风也有着同样的想法,尽早拿了银子上路,尽在这儿干耗,也挺恼火的。
    当然,对于钱如土率领的那辆马车而言,可就心急如焚,最好是转个弯,抹个角,一眨眼就能赶到地头上。
    两边的人全都急,有的急着时间过的慢,有的抱怨时辰又太快,但不论时辰快慢,终是在三更将尽四更未来的时侯,钱如土已一马冲到了土地庙前。
    钱如土人在马上坐着,来如风早摸出几个点心送上去:“填填肚皮,这一阵饿的可够呛吧?”
    钱如土大脑袋一正,一边接过点心,一边问道:“你小子怎么知道我没有吃喝?”
    哈哈一笑,来如风道:“这要看你同谁打交道,遇上崔家堡那群恶霸,他们不在你身上弄些油水就算你走了老来运了,你还指望他们向你上供?门都没有!”
    “算你小子机伶,我老人家老远跑上崔家堡,还直伸舌头舐嘴巴,可是就没有一个人替我老人家弄碗水喝的。”
    也就在这时候,崔家堡的马车也过来了!
    巴大雄拢住马车,拧身跳下马来!
    紧接着,车帘掀起,崔志虎与崔腾虎的老婆,相继也跳下马来。
    三人就着微弱月色,早看到土地庙前六个人,全都瞪着大眼睛,祈求似的看着他们。
    两个女的狂叫一声,和身扑了过去!
    “啧啧啧,这种场面倒也怪感动人的!”
    突然间,巴大雄车辕上抽出他那把厚背砍刀,往肩上一抗,大敞步到了来如风马前,暴伸出他那棒褪般的手指头,恶狠狠的指着骂道:“他奶奶的,这全都是你小子的杰作?”
    来如风一笑,道:“哟!哪里冒出这么个大个子,就不知本事如何?”
    巴大雄道:“你可是要掂掂巴爷的份量?”
    呵呵一笑,来如风道:“我不打没银子的仗,你可是腰缠万贯?”
    巴大雄初时一愣,旋即哼哼笑道:“老子一个铺子也没有,斗大的脑袋一颗,有本事,你来拿。”
    来如风一笑,道:“看样子你准备替崔家堡杀身以成仁,舍生以取义了。”
    巴大雄怒道:“成仁也好,取义也罢,那全与你不相干,下马吧,难道你想死在马背上!”说着,双手已把厚背砍刀取在手上,样子完全拚命架式。
    抖动丝缰,来如风把马向后退了数步,树影下,一个腾空翻纵,人已自马头上翻落地面。
    来如风细细打量面前的大个子,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但可以感觉大个子一脸憨态,显然是个忠厚人。
    要知这种人多一半四肢发达,头脑单纯,一句话他们就会为你拚命,世上不缺这种容易被人利用的傻大个子。
    来如风心中着实替这大个子叫屈,不由咧嘴一笑,先争取一些好感,这才缓缓问道:“你说你姓巴?”
    “不错,巴大雄就是我。”
    “你家是住在……”
    “老子的家,小地方洛阳。”他一抡手中厚背砍刀,又破口骂道:“老子是找你拚命的,可不是要你查对身家的,你接招吧!”
    来如风道:“大个子,干啥事总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要找我拚命,尽管一边侯着,你放心,绝不会叫你失望,但却要容我先把前一笔账结算清楚再说。”
    突闻崔志虎喝道:“大雄,你退下。”
    巴大雄气的一连空抡儿下厚背砍刀,蒜鼻子一抽,怒声道:“我巴大雄饶不了你!”
    来如风一耸肩,道:“这话我听的可多了,不过到现在全都是我饶了别人的命,不信眼前就是证明。”
    突然间崔腾虎的老婆,狂叫一声抡起手中宝剑冲向来如风,口中厉喝道:“可恶啊!”但她才冲出儿步,早被崔志虎一把抓住。
    “弟妹,这是什么时候,哪有时间再磨蹭,快扶四弟上车吧!”
    来如风冷然一笑,道:“崔三虎,可以拿来了吧!”
    崔志虎从老婆手中接过银票,一把抓得紧紧的,道:“来如风,这里是五万两银票,但我崔志虎可以告诉你,当你尚未用去一半数目的时候,你已经没命了!”说完,抖手掷向来如风。
    不等儿张银票落地,来如风疾伸手一把全抄在手上。
    迎着月色,来如风仔细看了看,手指习惯的在那几张庄票上弹了几下,小心翼翼的揣入怀里。
    很快的,崔家堡的人能骑马的骑马,不能骑的被扶上马车。
    崔腾虎被抬上马车的时侯,他老婆冲着来如风破口大骂,道:“来如风,你这杀千刀的吸血鬼,姑奶奶恨不得一剑劈死你。”
    来如风一笑,道:“好哇!不过当你动刀动剑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把银票多带儿张,因为只有银子或可救你一命。”
    崔志虎咬牙道:“王八蛋,你等着挨宰吧!”一面叫道:“巴大雄,咱们走了!”
    然而巴大雄咬着牙,道:“三堡主,我不走,我要掂掂这姓来的有多少份量。”
    崔志虎心里明白,巴大雄蛮力是有,但武功招式平常,人前一站唬唬人还可以,如果遇上会家子,那只有挨刀的份,尤其是来如风这种一流高手。
    心念间,崔志虎厉喝道:“大雄,赶车走了,要报仇也不在这时候。”
    来如风突然呵呵笑道:“傻大个子,听你主子话就错不了,凭你这身骨架,能生得这个模样可真不容易,这要是直不愣的倒下去,我的儿,地上非得被砸个大坑不可。”
    崔志虎不由大怒道:“巴大雄,你敢不听我的话?”
    “三爷,咱们这么一走,巴大雄心有不甘啊!”
    崔志虎道:“你走不走?”
    巴大雄似乎是拗上劲了,高声道:“三堡主,你们上路吧,巴大雄的命不值银子,杀他不过,老子鸟朝上摆,没什么大不了的。”
    “喂!”崔家堡的马车上路了,一溜几个骑马的,给现场留下一匹马,那是给巴大雄的。
    尉迟明最后哑着声音,喘着大气,对双手抱刀的巴大雄道:“副总管,那小子心狠手辣,还是上马吧,等大堡主他们回来,自会找他报仇雪恨的。”他一顿又道:“大伙不能停下来,连我也要赶着回去治伤,堡里成了空虚,你又何必一定这时候找他拚命?走吧!”
    巴大雄咬牙道:“老子就算是压,也要压他个半死,总管你上路吧,巴大雄不会叫崔家堡花银子替我买命的。”
    巴大雄是无心的一句话,但听在尉迟明的耳里,就发酵变酸很不是味道,因为他的命是五千两银子赎的。
    尉迟明一声长叹,勉强在马上拍拍巴大雄的肩头,道:“巴兄弟,你多加小心了!”缓缓的掉转马头驰去……
    该走的全走了,土地店前就只有来如风、钱如土、魏小娟,还有就是一心要找来如风拚命的巴大雄。
    来如风把马缰递给钱如土,却听钱如土小声道,“小子,你真的要把这大狗熊做了?”
    “你老的意思?”
    钱如土道:“一个忠于主子的人,不论他主子是个什么德性,但他本人却值得喝声采,在这乱世里,这种人可是很少啊!”
    不错,钱如土也是有感而发,所谓:循份度日难识好人心,乱世岁月最易辨忠奸,如果这种人也死在锋刃之下,可真是事无天理了。
    于是,来如风作了个大胆决定!
    一个令钱如土也大吃一惊的决定……
    来如风缓缓走近双手握刀的巴大雄,淡然一笑,道:“你姓巴,洛阳人氏,如今身为崔家堡副总管,这是我所知道的。”
    巴大雄一挺胸,道:“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小子!该动家伙了吧?”
    来如风一摆手,道:“土地庙前两头牛,你拗,我比你还拗,放心,你不走,我更不会撒鸭子。”他一顿之后,又道,
    “我只想问问,咱们是怎么个打法?”
    巴大雄大喝,道:“对杀对砍,谁先放倒谁,算完事!”
    来如风一拍手,道:“如果阁下倒在这土地公面前呢?”
    巴大雄蒜鼻孔一哼,道:“老子只有一条命。”
    来如风道:“这么说来你是要银没有,要命一条了?”
    巴大雄大怒,破口骂道:“狗养的东西,你这口气就像是你赢定了。”
    来如风摇摇头,道:“对于你这种穷客户,娘的,我真是兴趣缺缺,陪你玩上一阵子,一个毛子也捞不到,唉……”
    巴大雄大喝一声,道:“老子兴趣正浓呢!”他暴喝中,那柄厚背砍刀暴展斜劈,刀芒中撩起一阵狂飙,劲道之足,下手之猛,在谁都无与伦比。
    只见,来如风甩肩弹腿,暴退一丈,钢杖已拔在手中,“嚓”的一声,两端刃芒弹出,而成了两头尖。
    巴大雄一刀落空,立刻刀随身转,反手一刀上撩,锋刃划空而起,刀口已快要扫到来如风的面前……
    陡然蓝影暴飞,来如风就同苍鹰盘顶一般,手中钢杖好似螺旋一样,一连在巴大雄的头上绕了三圈,才随着来如风的身子,弹到巴大雄的身后。
    巴大雄只觉一阵冷风袭头,剎时间他已披头散发,成了一头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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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就在来如风刚落实地,巴大雄的长发有如风撩一堆茅草般已自巴大雄的头顶四散飘落……
    巴大雄狮吼一声,厚背砍刀暴斩如天外流星,在一束凝聚的刃芒中,破空扫向身后……
    厚背砍刀二次劈空,却把正在下落的长发挥成散碎!
    来如风就在巴大雄大旋身中,贴身靠上巴大雄的后背,看上去好象成了合二为一了,因为巴大雄身长个儿粗,来如风贴着他的背后旋转,简直成了巴大雄一人在耍刀……
    钱如土看的真切,不由挠腮笑道:“好小子,你这招如影随形,可真是不差,在我辈这个行业中,很少人有这种修为,娘的,你是在哪儿学的?”
    原来巴大雄个儿大,蛮力足,但这种人的动作,总是比常人慢半拍,尤其当他每一动作之前,必然在脚步上先移动,加以肩膀挪动,早被来如风认个准确,所以巴大雄连劈数刀,俱都劈空,他甚至几乎看不到来如风处身何地。
    一连三个旋身之后,巴大雄厚背刀突然倒抓,正准备自肋下穿向后面,突觉自己肩头一紧,头顶冷风打旋,不由沉声怒喝,侧身举头望去,却见来如风早已窜起两丈有余,左手攀着顶上树枝,右手钢杖风车一般正在打旋,看样子他状甚悠闲,因为他正面对呆立在下面的巴大雄呵呵笑呢!
    巴大雄刀锋回转,举刀上劈,却就差那么三五寸而劈不到来如风,于是,巴大雄跳起脚劈,却不料来如风把握住巴大雄一招用老之际,早斜飞出三丈外,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暴旋身,巴大雄已面对来如风,他浓眉上扬,蒜鼻翕张,气呼呼的吼道:“王八蛋,你为什么东躲西藏?你怕了是不是?你怕同巴大爷正面对杀是吧?”
    “怕个屁!”钱如土边说,边走过来,又道:“傻大个子,你以为你是吴天刚还是天上韦陀下凡?容我老头子说句你听不进也咽不下的话,人家若真的要你命,十个你也早完蛋翘了,你信不信?”
    巴大雄气呼呼的双手抱刀,大声吼道:“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钱如土大头连摇,道:“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巴大雄咬牙,道:“把我放倒在这土地庙前,人倒下去才算数。”一边叫着,双手把刀举得高高的,一步一声,而声声颤动的移向来如风。
    不过来如风笑了,只听他对钱如土道:“老爷子,哀莫大于心死,我看这小子必然也是良心丧尽,无可救药了。”
    钱如土急摇手,道:“小子,你以为要拉扯一个人上道,是那么容易的事?那要花很大气力呀!”
    来如风对于披着散发而逼近身前的巴大雄,怒目而视,那样子像是长者怒目直视一个顽童一般,他嘴角牵动,内心激荡,表明他正处于难下决定的时刻……
    突然间,泼风砍刀挟着窒息冷焰,一闪而下,那种威力,就算是一头牛,也会被其拦腰劈断。
    然而,来如风双目精芒暴射,嘴里喝道:“那就叫你小子躺下吧!”
    巴大雄的刀芒就在来如风的面前三寸地方闪过,刃芒也几乎扫向来如风的前胸,然而就是那么一闪之间,来如风已鬼魅般晃到巴大雄的右后面……
    太快了,来如风不等巴大雄收刀旋身,早已双脚交互踢在巴大雄的阴谷,“噗通”
    一声,巴大雄双膝跪地,来如风一拳又捣在巴大雄的肩头上……
    于是,巴大雄在力道尽失之下,砍刀未收之际,人已趴在地上。
    就地一翻身,巴大雄惨然一笑!
    却听来如风收着钢杖,摇头道:“娘的,侍候你小子这几招,全都是吃饱饭没事干ぉ撑的。”
    巴大雄一屁股坐起身来,双目几乎喷出火来,厉声喝道:“来如风,你还等什么,老子这颗斗大的脑袋等你小子来摘呢!”
    来如风冷森森的“哦呸”一声,道:“真是一头驴!”
    巴大雄一手往自,己胸口一拍,道:“你不动手,老子代劳,娘的,银子没有,老命一条,说吧,你是要脑袋,还是要人心?”
    钱如土道:“你说呢?”
    巴大雄一咬牙,道:“那就送你小子一颗人心吧!”他“吧”字出口,就在地上翻手倒握那把厚背砍刀,朝自己胸口上面捅去……
    却不料面前人影打闪,冷风拂面,闭着双目要挖出自己心肺的巴大雄,突觉曲池一紧,那把十成力道抓在手中的厚背砍刀,一下子失去准头落在自己膝前。
    暴睁双目,巴大雄喝骂道:“老头子你干啥?”
    钱如土戟指坐在地上的巴大雄,劈头一个大嘴巴,恶狠狠的骂道:“他娘的,你这是老公公向孙子叩头……岂有此‘理’,一个大男人,尤其是在江湖上混的人,如果是好坏不分,善恶不明,处事做人全不知道屎香屁臭,那才真的是个十足的胡涂可怜虫,而你,就是这种人。”
    巴大雄大怒,“呸”的一声,道:“老子这是为崔家堡两肋插刀,死在一个义字上,老子哪一点胡涂,杀不过命一条,又何谓可怜,简直是胡说八道,满嘴胡言。”
    钱如土“呀呸”一声,几乎把手指点到巴大雄的鼻头上,厉声喝道:“你小子懂个屁的‘义’字,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平乡崔家堡是干啥买卖的,难道你不知道?他们远地打劫,近处豪夺,昧着良心干那杀人放火勾当,而你还要为他崔家四虎两肋插刀,娘的,他们分了你什么好处,而使你这般的为他们卖命?”
    巴大雄道:“就算是杀人放火,坐地分金,那得靠本事呀!”
    钱如土摇着头,道:“可真有你的,傻大个子,竟也厚颜说出这些话来,我问你,皇帝老子一定打不过你,你何不去赶走皇帝你自己去干呢!”
    巴大雄一怔,钱如土又道:“凭着你这身骨架,为什么不走走正道,去干一番轰轰烈烈大事,也强似干着二强盗好吧!”
    巴大雄忽然哈哈仰天大笑,他几乎把眼泪全笑出来,伸着指头连连点着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道:“就你们两个呀!一个盗气正浓,一个偷味十足,一个是强索豪夺带敲诈,另一个暗中挥动三只手,我说老头儿,你何不拉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也敢在巴爷面前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的说道理论良心?我操,说句土地老爷也会点头的话,我巴大雄还会为主子粉身碎骨,而你们能吗?”
    钱如土望了一眼来如风,笑道:“该小子说的是有几分道理,有道是:己不正焉能正人,我看这回事还真不容易解释呢!”
    来如风冷然向巴大雄,道:“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我二人盗非盗,偷非偷,你当如何?”
    巴大雄眨巴着环眼,道:“什么盗非盗偷非偷,你身上那五万两银子,还有我家四堡主的几斤首饰,难道不是最佳证据?”
    来如风一咬牙,对钱如土道:“钱老,你带小娟上路吧!反正是一条官道通洛阳,也许几个时辰,我就会追上你们的。”
    钱如土道:“你要干啥?”
    来如风一咬牙,道:“我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当然,也要利用这次机会,叫这小子知道,什么是善,什么叫恶,他若真的冥顽不灵,那他就是一头狼。”突然,他对坐在地上的巴大雄喝道:“你站起来,老子带你去个地方。”
    钱如土急问:“可以吗?你要多多考虑呀!”
    来如风哈哈一笑,当即掉转马头,急驰而去……
    巴大雄一瘸一瘸的爬上马背,也急急追上前去……
    钱如土摇摇头,与魏小娟二人也离开了这座土地庙,离开了双龙坡,向东一条官道驰去。
    来如风一马当先,领着一头雾水的巴大雄,翻山越岭,跨溪穿林,时而山势陡起,时而沟壑小道,时而平畴绿野,密林小溪,虫嘶鸟鸣,原来已是天亮了!
    就在一处绝岭面前,来如风挺胸坐在马背上,以手阻住巴大雄,脸色庄重的,道:“巴大雄,有句话在进此山以前,我得问问清楚。”
    巴大雄有些恼火,道:“娘的,你把老子引到这绝岭深山,究竟想干啥?”
    来如风双目精芒暴射,神色凛然,道:“众生好渡人难渡,只渡众生不渡人,对于你巴大雄,我是不信邪,才带你来此,老实说,这地方连我那个老搭档也未来过,而你是第一人,所以我要你看了之后,发誓不再传言第三者,你能吗?”
    巴大雄越听越玄,不由浓眉打结,沉声道:“来如风,你在捣什么鬼,你先说清楚。”
    来如风直直的盯在巴大雄的脸上,道:“起个毒誓,我就带你去看,否则,你滚,马上滚得远远的,甚至重投入平乡崔家堡去帮着那四只恶虎为虎作伥,也随你小子去吧!”
    巴大雄迷惘了,他甚至有些惑疑自己的耳朵,然而一种好奇的驱使,一种不信邪的意念,逼使他非要看看来如风在弄什么鬼,他心里十分明白,如果这几句话是在双龙坡下那个土地庙前说的,他可能毫不疑虑的,抗起砍刀跨马而去,但是两个时辰之后,阳光登上高峰之颠的现在,他却在来如风的几句话中犹豫了……
    于是,他缓缓的翻身下马,仰头望天,神色庄重的道,“我若看了姓来的秘密说于第三人知道,上天有眼,叫我巴大雄黄沙盖脸,尸暴荒野。”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好!信天起誓,足证你良心未泯,没有让我失望,巴兄上马吧!”
    巴大雄一愣,一股钻心而又说不出口的暖流,透入他的体内而直逼心头,但他却未再多说,当即翻身上马,跟着来如风进入荒谷之中。
    不过三里之后,突然一阵悠扬的钟声传来,而使得来如风精神一振,巴大雄大吃一惊。
    巴大雄正欲寻那钟声发自何处,却是山鸣谷应难辨钟声来自何方。
    山阴小道,来如风的白马却甚是习惯的早登上一个斜坡,这时候透过一丛松林,来如风指向一处山腰对刚刚上来的巴大雄道:“你看,那一片栉比相连的掸院,就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目的只有一个,证明我来如风是如何的两袖清风而又可怜兮兮。”
    二人骑马到了山下,踏着巨石,跨过山溪,二人这才把马拴在山溪旁,拾级而上……
    突然,就在二人正要登上槚院大门前的时候,二十多个六岁以下的娃娃,从禅院的侧门边,嘻嘻哈哈高声叫着,向来如风这边冲来……
    来如风哈哈大笑,人往地上一蹲,早连背带抱的托起三、四个穿著一色青装长衫的小娃娃。
    只见几个娃娃抱住来如风的脖子亲热个没完没了……
    巴大雄看的真切,他真的吃惊了……
    不旋踵间,又从庙前大门内,冲出四十多个十岁左右的小童来,也都是一色青布长衫,不少孩子头上还顶着瓜皮小帽,有一位须髯苍白的老僧,跟在这些孩子身后面走过来。
    放下孩子,来如风双手抱拳,笑道:“智能禅师,来如风又来打扰佛驾清修,真是罪过!”
    一层层的额纹重叠,智能槚师稽首施礼,笑道:“似来施主这种菩萨心肠的人,老衲倒是希望你能天天来打扰,因为这也是你收养的这些孩子们的心声啊!”
    智能师话声才落,所有的孩子竟齐声高叫:“来叔叔好!”
    那声音充满了童稚与无邪,谁都会听的清楚,因为每个欢叫的孩子,脸上是那么纯真,是那么的兴奋;纯真就是不虚伪,兴奋则表示他们内心的喜悦……
    来如风每次原都是想略坐半天,与孩子们多接触,但他怕泪水流出来而影响这些自小失去宠爱的孩子们,因为孩子们的遭遇,也是他自己身世的再现,也因此,他觉得自己应该为这些孩子们奔走,莽莽江湖,他唯一能为孩子们做的,就是他所设计的赚钱方法。荒年带给人们饥饿,乱世带给人们不幸,天灾人祸,民不聊生,赤地千里,寸草不生,那种苦日子,正是来如风小时候的真实生活,如果当时不幸被人分食,自己这条命早化为异物了。
    来如风当即又掏出弄自崔家堡的五万两银票,双手递向智能禅师,道:“山上冷的早,大师父们照顾这几十个娃儿,也够辛苦的,今年就多给每人添购一套棉衣棉被,孩子们不能受冷挨饿,老禅师你就多多费心了,这里五万两银票,三万两留在百灵禅院,另外两万两,就烦禅师派人送往上心庵,也请上心师太为那几个女娃儿加添些衣物用。”
    智能禅师接过银票,呵呵一笑,道:“来去匆匆,难道你不和孩子们多聚一聚?”
    “来叔!来叔!不要走嘛!”声音是祈求!
    “来叔!陪我们玩嘛!”大家齐声恳求!
    突然间,巴大雄伸出大巴掌,一抹满面无法控制的泪珠,抖动着双肩,对六十多个孩子们道:“娃儿们!来叔正有要事缠身,得要马上赶去,我叫巴大雄,巴大个子,打从今天起,你们就叫我大个子,我同你们住一起,好不好?”
    来如风面露微笑,道:“你怎么决定要留下来呢?”
    巴大雄“噗通”一跪,满面羞惭道:“来爷!巴大雄个子大,但与来爷一比,仍然矮了一大截,如果我跟来爷出谷,保不准会把来爷的事抖漏出去,因为这种事巴大雄想也未曾想过……”他一顿之后,又道:“巴大雄家乡洛阳,但自小失去父母而流浪在外乡,比起来,他们就是我巴大雄的重生,来爷,你能不要巴大雄为他们也尽一己之力?”
    来如风望望智能禅师。
    却闻智能稽首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二位之举又比此说法更高出一层境界,伟大之所以伟大,即在于此,老衲代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向二位施主致谢。”
    来如风突然高声对巴大雄道:“巴大雄,七尺大汉,不能当着这些孩子面前说瞎话,你既然安于退隐,返璞归真,你放心,我绝不说出你在此地,但愿下次我来的时候还能见你在此百灵禅院。”
    于是,来如风抚摸着孩子们的小脸蛋,笑道:“娃儿们,来叔这是下山替你们弄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等凑足了银子,来叔会同你们厮守在一起的!”
    他同孩子们打过招呼,又对智能禅师施礼。
    “我佛天心明镜,来施主你会平安的!”
    巴大雄双手抱拳,道:“来爷你好走!”一边走近来如风道:“山下那匹马,来爷带走吧!”
    来如风一笑,一掌拍在巴大雄的肩头,道:“知今是而昨非者君子也,来如风未看错人,孩子们你就多费神照顾了。”
    “来爷放心,错不了的。”
    这正应了一个人的心情转变,只在一念之间的说法,要知巴大雄自恃勇武,又是崔家堡的副总管,自觉啃吃一方,不可一世,但他再也想不到,如今与来如风这个“大盗”
    一比,自己竟然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幼稚可怜。
    站在禅院大门口,遥望着山溪下马背上的来如风,那站在他四周的几十个大小不一,高矮不等的娃儿们,正挥动着可爱的小手,一脸欢欣却又显得迷惘的小脸上,有的在落泪,因为他们不知道来叔叔何时再来,而他们全是来叔叔在这八百里伏牛山区里所收养的一群孤儿,来叔叔的命对他们来说,比他们的命还重要……
    老禅师的身后,不知何时也站了十多个和尚,也在向山溪下的来如风挥手呢!
    巴大雄突然觉得,来如风比之对面的高山还要高,于是他耸动双肩,泪水像山下的溪流般往下落,落在几个站在他跟前孩子们的头上。
    来如风跨马驰出望月峰谷上,巴大雄的马随在身旁,直到上了官道,他才纵马疾驰……
    折腾了一夜,如今又得快马加鞭往前赶,也不知钱如土与小娟二人到了什么地方。
    一路追赶下去,熊耳大山,山势陡峻,望之高不可攀,山风阵阵,沿着山道的两边,危岸峭壁,怪石嶙峋,看去十分惊人。
    就在来如风刚刚越过一条山溪不到半里地方,突然前面传来喊杀之声,中间更加杂着女子的惊叫声,那声音极为凄厉可怖,也因此,那无奈的嘶喊声,听之令人毛骨悚然!
    来如风拍马疾驰,他有着不祥的预感,会不会……
    一冲而到了一个斜坡上,来如风不由眦目欲裂,因为就在一棵大树下面,钱如土的大脑袋尽赤而充满了汗珠子,魏小娟就贴着大树,站在钱如土的身后!
    不!是躲在钱如土的身后,十几个凶神恶煞,正挥刀向二人狂劈猛砍。
    来如风心里十分明白,钱如土这是为了小娟的安危,才那么死守在大树旁,只求自保而不抢攻。
    马蹄声,把几个大汉引了过去,迎着来如风举刀就砍,口中还高声骂道:
    娘的,一个人弄了两匹马,腰包一定有几个,先剁了你再说。”
    来如风飞身离鞍而起,半空中一个空心跟头,“嚓”的一声,钢棒在手,而两端的尖刃也在他身子下落的同时,暴弹而出!
    于是三声狂喊汇成一声哀鸣,就在血雨的狂喷中,三个最近的大汉全都是肚开肠流,当场死在地上。
    后面跟上来的,也才一怔之间,又被来如风一抡狂刺,怒瞪双目,张口结舌的倒在地上ぉ
    就这么一阵砍杀、早把大树下的十来个人震住了,只见有一个血盆大口颧骨奇高的大汉,双手抱着大砍刀,斜着上身,迎向来如风,口中骂道:“哪里冒出你这么个王八蛋,跑来搅和大爷的买卖,难道不知我……”
    他话尚未说完呢,来如风真如一阵风似的,人已卷到这大汉面前。
    来如风连多看一眼也没有,只在那大汉身前交错而过,然而,就在他擦身一过,人尚未走出一丈远,那举着大砍刀的大汉,却似中了邪一般,哈着大气,目送来如风的身影,道:“你……你……”紧接着“咚”的一声,倒在一块岩石边,死不瞑目的带着一肚皮的莫名其妙。
    十来个大汉一看这情形,发一声喊,全朝着山崖上冲去,样子是比赛爬山,看谁爬的高,爬的快。
    然而,谁也比不过来如风,因为没有一个逃过来如风的那根两头尖钢杖,约摸着全都得暴尸荒山了。
    钱如土丢弃手中夺来的钢刀,似喝醉酒一般,一屁股坐在树根上,魏小娟衣裳有些破烂,脸色苍白,独目惊恐,望着缓缓走来的来如风,不由掩面大哭起来。
    来如风拍拍魏小娟肩头,笑道:“没事了,准备着上路吧!”
    钱如土坐在地上直对来如风翻白眼,伸着衣袖边抹着额上汗,苦味十足的道:“小子,你要是再不来,我老人家可要虚脱了!”
    来如风一笑,道:“钱老,我这不是赶来了吗?”一面自马鞍上解下包里,就着树下打开来,把王小倩包在里面的点心取了些:“吃些吧!都正午了,恐怕赶不到飞雁岭吃饭,大伙先垫垫肚子,快马加鞭,也许天黑时候还可以赶到洛宁。”
    钱如土喘过劲来,这才骂道:“娘的,我老人家就是要赶到飞雁岭下面孙二娘开的饭馆打尖等你的,哪会想到在这儿遇上这帮毛贼。”钱如土塞了一口桂花枣泥糕,边吃边又道:“初时我还搬出侠盗神偷的名号,小子,你猜他们怎么说?”
    来如风双目上扬,道:“他们怎么说?”
    钱如土用力把干不拉叽的糕点扭着脖子往下咽,然后顺顺气,道:“他们说,咱们既然又偷又盗,那是他们同行,我当时一高兴,冲着他们十几个摆摆手,正准备过去呢!突然他们一哄而上,又是拉马,又是拖人,我老人家一看不对头,当场就摔翻他几个人,拖着魏姑娘,又抢过一把刀,就退守在这岩石大树下……”钱如土又抓了两个咸糕啃着,一面看了一旁小娟一眼,接道:“他们把我二人围在这儿,其中有个血盆大口家伙,竟然捧腹狂笑,说什么同行是冤家,非要撂倒我老人家,魏姑娘也难幸免,可真是好一阵砍杀,如果不是保护魏姑娘,如果不是你小子人味十足,我老人家早宰了这几个王八蛋了,还会被他们像他娘的苍龙浅水遭虾戏的折腾了一个时辰有余?”这时钱如土才发觉马已不在了,急问道:“马呢?”
    来如风弹身攀登高崖上,举目四下一看,哪只有不远处一匹马在啃吃草呢!而另外一匹,却不知跑到那儿去了。
    于是,来如风把那匹马牵过来,却正是钱如土坐骑,魏小娟的坐骑怕是被漏网的山贼骑着逃跑了。
    不过来如风并不担心,因为他把巴大雄的马也牵来了,仍然是每人一乘。
    三人上了马,来如风把巴大雄留在山中的事,并未详细说出来,只轻描淡写的道:“那个傻大个子天良未泯,总算没有看错人。”
    钱如土一听,心中稍觉快意,始展露出一丝欣慰笑意。
    当天晚上,三人已赶到了洛宁。
    要知那洛宁就在洛水之北,过洛水快马加鞭,两头可见太阳而达洛阳,来家集就在洛阳北面,孟津以南,两地相隔,也不过二、三十里路程。
    在洛宁南关一家平安客店,来如风特别为钱如土叫了几样下酒好菜,而洛水连黄河,除了鲤鱼外,洛水出一种肉鲜味美的河鳗,两三斤重的一条,经过名厨配料煨在景瓷平底盆里,中火清炖,端上桌面,香气十足。
    来如风举杯笑道:“钱老,这一路上害你担心事,又吃苦受累的,来如风心存感激,先敬钱老水酒三杯。”
    钱如土举杯一饮而尽,晃着大脑袋笑道:“算你小子有良心。”
    来如风又替魏小娟盛了一碗河鳗,道:“小娟,就这一两天,咱们就到来家集了,来叔好多年未曾回过家乡,就是人不亲土亲的味道,因为那儿的人来叔不定会认出谁来,但故乡的泥巴味,来叔还闻得出来,倒是你……”
    突然间,自店外面走进三个人来,打断了来如风的话,也使得钱如土大感惊讶!
    因为进来的三个入中,一俗二僧,其中来如风只认识一人,那就是枣县四方镖局总镖头“金刀太岁”杨刚,但钱如土不但认识杨刚,连那两个粗壮高大的和尚,他也认识,那不正是汴梁城大相国寺的两位护法至仁与至善吗?
    三个人进得店来,一径在来如风三人附近一张桌子前坐下来。
    钱如土把个酒杯举得高高的遮住自己脸,但他的那颗大脑袋,早被杨刚认出来。
    哈哈一笑,杨刚走了过来。
    这时连两个大和尚也笑着走来。
    于是,钱如土与来如风也只好起身招呼。
    当即,杨刚招呼店中小二,快备一桌上好素席。
    要知杨刚为四方镖局总镖头,而四方镖局的人,大概也只有他杨刚,才见过当今两个名扬江湖的风尘奇侠,因为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的作为,他最清楚,其中来如风更鲜为人所识,甚至至善、至仁二位大师也不认识来如风,当然来如风的大名,他们早已知道的了。
    如今经过杨刚介绍,至仁、至善才发现面前竟然就是这几年江湖上盛传的侠盗神偷,不由大悦!
    来如风三人本已吃了一半,但在杨刚的盛情下,只得又换座位。
    这时候来如风发觉这至仁、至善二位大师都身高六尺,长的粗壮,两人笑起来,还真像石头堡中被欧阳壮摆设在条桌上的胖弥勒,只是至善生得黑呼呼的,双耳有些挡风,而至仁白净净的,二人额上的戒疤,迎着店内吊灯,像各镶了九颗宝石般,闪闪发亮。
    来如风见魏小娟已吃饱,当即叫小二领到客房先睡下,因为明日一早还得上路呢。
    这时候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杨刚举杯向四人各敬一满杯。
    钱如土发觉这家客店里的素斋,还真做的精巧,天天油肚皮,偶尔来一餐素的,洗刷洗刷肠胃,倒也舒畅。
    放下酒杯,杨刚笑道:
    钱如土一听,心里起了疙瘩,不由问道:“三位,容我钱老头问一声,那罗汉可是有三尺高,白净净的盘膝端坐着,又挺出个溜圆大肚皮,而且笑瞇瞇有点像二位大师的模样?”
    至仁、至善与杨刚三人,俱都连连点头,至仁渴求的问;“一点不错,钱施主……”
    钱如土一笑,又道:“就在罗汉的肚脐眼上面,有那么一颗红不溜唧的宝石,好象听说是叫‘火眼宝钻’的吧!”
    至善黑乎乎的脸立刻紧张起来,急促的道:“钱施主说的一点不错,东西是不是……”至善那只黑不溜粗的大手就在桌边一晃一晃的。
    钱如土岂有不知之理,那模样正表示;钱老偷呀,东酉可在你腰包里?
    至善话未说出来,但他的表情却十分明显。
    呵呵一笑,钱如土道:“东西仍然在石头堡,而且也仍然在弥勒佛的肚脐眼里钳着,说句各位笑掉大牙的话,我曾动过那玩艺儿的脑筋,可是就在我伸手去取的时候,想不到触动机关,差一点送掉老命。”
    哈哈一笑,至善脸色突然一黑,道:“神偷失手,天下奇闻,老衲第一个不信。”
    至仁也收起笑容,道:“钱施主在老衲心中,意为侠偷,只偷那当偷的,所以虽偷亦侠,火眼宝钻镶在罗汉体内,称之谓罗汉神珠,为我大相国寺镇寺之宝,不可一日有失,二十年前敝寺失去‘天竺佛’,当年老衲师父忧忿而死,其实那‘天竺佛’,并非江湖传言,载有宝藏图,或武功绝学,但它对我佛门,却十分重要,因此师父圆寂之时,遗命下代继续寻找,天幸两件宝物有了着落,如果钱施主……”
    钱如土急急摇手,道:“二位大师千万相信我老头子,东西实不在我这里,不过……”
    杨刚道:“钱兄可有什么高见?”
    钱如土苦涩一笑,道:“不过为了取信二位大师,老偷儿当众献丑了。”他话声一落,立刻解开上衣,露出肩头所受箭伤,那是新的伤疤,一看可知,同时他又要解裤子,却被杨刚拦住,道:“钱兄,这就够了,不必再解开裤子了。”
    至善、至仁对望二眼,当即站起来对钱如土稽首。
    来如风一口酒刚吃了一半,几乎被肚里一股邪气顶出口外,还真使他笑出声来。
    “小子,你看钱大爷出丑,你就这么大乐?”
    其实来如风并非因为钱如土当众解衣而发笑,他在笑钱如土怀里那颗宝钻呢!
    当然钱如土心里有数,如果在座有谁不明白,那也只有杨刚一人,因为钱如土有伤为证,他认为已经足够了,但至仁、至善二人心里明白,东西入了钱老偷的眼里,他若不能手到拿来,天底下谁会相信?至于受点伤,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任何人都免不了有失神的时候。
    至仁淡然一笑,问道:“二位施主准备前往何地?”
    不等来如风回答,钱如土道:“我与这小子明日赶往孟津南面来家集,因为这小子从小离家,如今长大了,成人了,也算在江湖上混了个小小名堂,他就迫不及待的要衣锦荣归,他要回来家集去住上几天,横竖我老人家也没事干,阴天打孩子……串闲着也是闲着,这才陪他走一趟来家集的。”
    来如风哈哈一笑,道:“钱老的话只对了一半,各位可看到刚才的独目姑娘了吧!她是我的小同乡,一只眼睛被宝山郝天刚的儿子用皮鞭抽瞎的,我这是送她回故里去,完了我们就要……”
    “就要折回赤阳去的。”钱如土怕来如风口吐汴梁二字,急忙插嘴接上去。
    杨刚一听,哈哈笑道:“这敢情好,我们这就是赶往赤阳石头堡的,何不一同前往,事情不就更好办了。”
    至仁、至善二位大师也道:“万望二位施主屈驾同行如何?”
    来如风一看钱如土,钱如土呵呵一笑,道:“成!三位只管暂住这家客店,就这么一两天,我二人就会折回来,大家再一同前往赤阳镇去……不过……”他看了几人一眼,又道:“那‘天竺佛’的事,据说赤阳与宝山的郝天刚,还有平乡的崔家堡,三方面已扭成个麻花儿似的,说不定已摸上长安城去了呢!”
    至仁大师道:“这事十分要紧,目前先取回罗汉神珠,再图‘天竺佛’,但望二位施主快马加鞭,尽早回程,乃汰相国寺有幸了。”
    来如风当即道:“好,赶明日一早,我们就上路,只要把魏姑娘送回她同族亲戚家中,我们就赶回来。”
    事情这般的转变,真是大出所料……
    看样子,钱如土那只煮熟的鸭子,正要振翅欲飞呢!
    ※※※※
    从洛宁顺着洛河的一条官道上,钱如土与来如风魏小娟三人纵马驰骋,三个人的心头各有着不同的想法,当然钱如土最不是滋味,因为,从他不时的抚摸腰包就知道他对于怀里揣着的火眼金钻的难割难舍味道……
    本来,如果直接赶往汴梁脱手,至少也可以换个二、三十万两银子,却不料半路上遇着这么一回令人想也想不到怪事。
    当然这也不能都怪杨刚,人家那么一个大镖局关门大吉了,再要叨怨他几句,就显得自己不够风度,再说也无法说出口。
    来如风自小离开故乡,飘荡在外,只希望回到来家集嗅嗅那家乡泥土芳香,如果想找到亲人,二十年了,怕不容易找到了。
    因此,只有魏小娟最兴奋与激动,只要回到来家集的双槐树,她还可以投奔堂叔家,本来她爹娘带她离开家乡的时候,她这个堂叔还在外地,但堂叔的家没搬走,只要有亲人在,她就会有安身地方了。
    三人绕过洛阳城北,就在洛水一片彩霞中,到了来家集,这里有一条小街,是沿着官道建筑起来的,这时候小街人很少,有一半关着门,连来如风看起来也有着陌生的感觉,有几个顽童,紧跟在三人马后,穿著开挡裤子,嘴唇上挂着稀鼻涕,这使得来如风想起自己小时候……
    于是,他翻身下马,伸手去抚摸他们,然而几个孩子却一哄而逃,站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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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来如风有着游子返乡不受欢迎的感觉!
    于是,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天晚上,来如风把魏小娟送到来家集外的双槐树,那儿有几家姓魏的,而魏小娟也见到了她的堂叔。
    堂叔弟兄三人,也只有她三叔死守在老家没有逃向外乡,灾年总算熬过去了,如今见了小娟,又听小娟说遇到了小三,堂叔一家全都十分高兴,因为,那种灾难年头,能有人活过来,也真的不容易!
    来如风掏出一包首饰来,交给魏小娟,算是以后生活上有了保障,而那包首饰,正是平乡崔腾虎从汴梁城马道街的老凤祥打造的。
    钱如土知道小三有这么个亲三叔,也替小三高兴,当下掏了一张千两银票相赠,而使得这位庄稼汉的老实人觉着二人真是财神爷上门一般,端茶拿烟的忙个不停。
    来如风与钱如土并未坐多久,他{门甚至连饭也没有吃就上路了。
    魏小娟凄凉的直送到村外,痴立在两棵大槐树下,直到来叔与钱爷走的没影,才回去。
    折回屋里,门口上魏小娟拍拍那匹马,对她的三叔道:“这匹马……”
    “帮着地里干活,正好排上用场呢!”她三叔笑说。
    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离了双槐树,也离了来家集,来如风不时的回头看,那种家乡依旧,人事全非的味道,可以从他的炯炯眼神中看出来,虽然,来如风在江湖上的侠义之风,山高水长,但山高遮不住太阳,水大漫不过桥去,他也是个充满感情的游子,然而他却是悄悄的来而又悄悄的去,来家集甚至激不起一些涟漪……
    于是,来如风清醒了,他发觉他是属于江湖中的,他不是来家集能留得住的,更何况他那一百多个娃儿,正露着天真的眼神,那胖嘟嘟而又天真无邪的小脸蛋上,所对他抱着的无穷希望,使他也放不下拋不开。
    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原本是要赶到洛阳城的,但二人一打商量,这才又连夜直驰洛宁,因为钱如土觉着,自己总不能白白受此损失,总得设法找回一些,那怕是万二八千两的银子也好啊j
    来如风本不抱希望,当然,如果安排得巧妙,能再从欧阳壮身上弄些银子,当然他举双手赞成!
    于是,计谋就在黑夜的山道上,设计下来了,当然,如果欧阳壮尚未离开石头堡,事情就好办了。
    其实,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尚未赶到来家集的时候,远在宝山城的郝家,已经在办丧事了……
    虽然东城后街的郝家大门上未贴出什么严制或慈制之类的白条子,但院内的哭声却如丧考妣,尤其是那粗哑之声,声震云霄,细听,可不正是郝天刚的声音……
    原来欧阳壮与郝天刚二人在荒林中被十几只野狼一阵狂咬以后,虽无大伤,但也弄了个狼狈不堪,二人这才匆匆离开笔架峰,回到了石头堡。
    郝天刚一路不断的琢磨,来如风是不是在吓唬他,如果真是这样,银子事小,自己可就只有那么一个宝贝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郝家就要断香烟了。
    也就在两人回转石头堡不久,平乡镇的崔成虎与崔伟虎二人也来到了石头堡。
    欧阳壮心里好不奇怪,怎么“天竺佛”的事连平乡崔家堡的人也全知道了。
    就在欧阳壮的豪华大厅上,所有的玻璃灯全点上了,几把太师椅上,全坐了人,当然欧阳壮以主人身份居中而坐,右边郝天刚与那个笑面老者勾通,左面是崔成虎与崔伟虎,以下尚有“撕破天”贺天鹏、“粉面金刚”于上云、“俏郎君”白中虹、“无影掌”
    宫雄。
    欧阳壮与郝天刚早换去一身破衣裳,狼吻之处也上了药,二人脸色全都十分难看。
    当然,郝天刚更是心神不宁,当即对欧阳壮道:“欧阳兄,可否为小弟派出一人,快马加鞭赶往宝山去一趟,那小子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全不信。”
    欧阳壮道:“这件事我看有六七成的可能,要不然那小子什么谎言不说,偏就那么一本正经的说些打雷话!”
    郝天刚心里有些不自在,心中琢磨,他这是想叫自己离开此地,娘的,这种当千万可不能上。
    心念及此,当下又道:“欧阳兄,为了不耽误咱们的大事,还是欧阳兄先派一快马,且听探马一报如何?”
    欧阳壮一看,也只得分派一名健儿,跨马连夜赶往宝山城去。
    探马驰出石头堡,而石头堡内大厅上,几个魔头议论纷纷,直到天将放亮,还未曾决定个令大家满意的对策,于是各怀心事的分别歇下。
    就在这天夜里,去往宝山城的探马已奔驰回来,带来的消息,令郝天刚儿乎当场昏去,一时间他只得对勾通道:“这里就由勾兄全权代理了!”
    于是,在一众魔头关怀与同情的相送下,郝天刚快马加鞭驰回宝山城。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杜师父领着四个护院的迎上前去!
    郝天刚才刚坐下来,怡红院的刘兆通早“扑通”一声跪上前去,痛哭流涕的把来如风如何拆散怡红院的事,说了一遍,紧接着杜师父也把那晚发生的事一说川临了还道:“少爷出事后,痛苦的哀叫了两天,就死了!”
    郝天刚冲入内院,老婆小妄丫头使女,全都哭叫起来,把个郝天刚哭得六神无主。
    冲入郝大少的停尸屋里,郝天刚这才抚尸痛哭,大骂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事情的发展,永远是出乎意料的,因为发展的过程并非是合乎常情,也因此有了意外。
    当郝天刚一气之下,埋了儿子以后,立刻又跨马驰往赤阳石头堡,这一次并非全是为了“天竺佛”的事,因为他在心中已经琢磨再三,如果自己一人之力,不定能不能撂倒来如风,当然,只要欧阳壮答应联手除掉来如风,自己宁愿退让。
    郝天刚还未赶到石头堡呢,而石头堡却又有了节外生枝的大事发生了。
    就在来如风、钱如土、杨刚与至善至仁二位大师赶到赤阳镇的时候,天还未曾黑下来,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人,在钱如土的游说中,先住在赤阳镇上悦来客栈里,而来如风早跨马奔向石头堡而去。
    他又把那匹白马拴在古庄河边的荒林子里,抬头望望天,不由一笑,一个人溜出荒林,就着官道旁边一站,像个游山玩水人一般。
    也就在这时候,远处石头堡那面,正有儿个堡丁在忙着往石头堡抗柴薪呢。
    来如风当即高声叫道:“喂!来人啊!喂!”
    只见一个壮汉,丢下柴薪,跑步走过来,问道:“你叫什么?”
    嘻嘻一笑,来如风道:“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远从对面山坡下来,那儿有个人,他说缺钱用,想把一颗火红的宝石卖给贵堡,烦小哥通报一声,如果欧阳堡主要,那就一个人快赶到对面山坡那儿去,如果人去得多,那人会不出来见面的,切记要多带银子。”
    那壮汉一听,扭头朝着对面坡上望去,但他什么也看不见,茫然的点点头,立刻奔回石头堡而去j
    来如风呵呵一笑,立刻弹身而起,早冲向对面的山坡上去,他找了一块极为突出的岩石,高高的站在上面,古庄河的风送过来,掀起他那长长的蓝衫,而使他看上去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样子。
    不过一盏茶工夫,欧阳壮手拎长剑,长衫前摆掖在腰里,急急的冲到官道上。
    夕阳已落,天刚灰暗,但欧阳庄看的十分真切,不由冷哼一声,直往山坡上冲来。
    是一个人,来如风看的十分清楚。
    山坡上光秃秃的,也只有一个人,欧阳壮也看的清楚。
    于是,两个人全都在冷笑……
    而在冷笑声中,两个人终于又碰上面了。
    “好小子,你是阴魂不散,还是小鬼把你送上门来!”
    哈哈一声淡然的笑,来如风道:“欧阳大堡主呀!你怎么不去长安呢?不论是时间也好,空间也罢,对于上次卖给大堡主的情报,均已失去时效,一切责任,来如风恕不负责。”
    欧阳壮大怒,骂道:“少放你的狗臭屁,拿来!”欧阳壮伸手就要,当然驰在要他那颗价值不赀的火眼宝钻,再说他绝不是傻子,江湖上盛传侠盗神偷焦孟不离,如今有了来如风,八成附近就藏着个钱如土,过去一再上当,这一回他是再也不听嚷嚷的了。来如风一看,一声冷笑,道:“大堡主可是要那火眼宝钻?”
    “奶奶个熊,明知故问!”
    来如风冷哼一声,道:“大堡主可是要玩狠的?”
    “你以为呢?”
    来如风冷笑道:“我以为大堡主应该为那颗价值连城的宝钻着想,因为大堡主一旦拔剑,那颗人间宝物,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即将化为乌有,而你……”来如风冷凛的戟指欧阳壮又道:“也必将悔恨终身,因为你失去了你那心爱的宝物,难道会活的快乐?”
    欧阳壮道:“你们如果敢毁了我那心爱的宝贝,欧阳壮必剥下你二人的皮,敲碎你们全身七百二十块骨头。”
    来如风哂然一笑,道:“可爱的大堡主,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是我祖上无德……活该!不过大堡主的话有商榷余地,因为这次买卖,可是我一人的事,我那个老搭档可没有份,因为他打赌输了,于是宝钻归我一人所有,那者小子气得两天吃不下一碗饭,三天才喝了半碗汤,正在床上喘大气呢!”来如风一顿,看了欧阳壮那冷凛的眸瞳一眼,又道:“我呢,在得了这颗宝钻以后,立刻就赶来堡主这里,为的是货卖识家,求个好价钱。”
    欧阳壮破口大骂道:“你小子满嘴胡说八道,你不是说钱老偷去了长安吗?怎么那样快你二人又遇上了?”
    “唉!”来如风一叹,道:“这年头哪会有知心朋友呀,他是对我言明去长安的,但谁知他会走到半途又折回来呢!”
    欧阳壮冷笑道:“他折回来是怕自己落单,准是找你的了。”
    “对对对,还是大堡主一语中的,他到长安,那必然是大场面,没有我来如风,他就心头不落实,干起活儿来就有点……”来如风伸手比个摸东西的模样。
    “拿出来!”
    “什么?”
    欧阳壮大怒,道:“当然是火眼宝钻。”
    来如风双眉一皱,道:“大堡主,你怎么又来了,价钱未谈妥,怎好把东西交出来,就算我愿意,那颗宝贝也不同意的。”
    欧阳壮牙齿格崩响,一脸赤红,显然巳恨到极点,咬着牙问道:“你想要多少?”
    来如风道:“这个数。”伸出两根指头来。
    “两万两?”
    来如风立刻收回高举的指头,摇着头无奈的道:“我的堡主,如果我只为了区区两万两银子,还不如腰里揣着那玩意儿驱邪呢!”
    欧阳壮厉喝道:“你想要多少?”
    “二十万两,大堡主,这个数不多吧?”
    “噌”!欧阳壮拔出宝剑,剑刃朝天,双目直视,那表示他只要一出手就是杀招。
    来如风立刻摇手道:“慢慢慢,千万别冲动,我看这么办,咱们也是生意上常往来的老主顾了,干脆我破天荒第一次减价如何?”
    欧阳壮道:“多少?”
    来如风似在吞苦水的道:“十万两银子,这个数如果大堡主不接受,甚至是严词拒绝,来如风只好掉头就走,一去无踪,到了那个时候,你大堡主只有在梦中才拥有那颗宝钻了。”
    欧阳壮缓缓收起宝剑,双目在暗中四下看,心中暗喜,因为天总算黑了,天黑是他用心思拖黑的,只要天一黑,他的人马就会抄到来如风的后面,只要断了他的退路,就不难把这头狐狸围杀掉,如今先把宝钻弄到手上”,再作道理。
    他心念及此,当即道:“好,我给十万两银子,但咱们得一手交银一手交货,货呢?”
    来如风双手一搓,笑道:“天底下谁的银子都可以骗,唯独你欧阳大堡主的银子不能骗,只要接到堡主十万两银票,来如风马上送上堡主心里想的东西。”
    欧阳壮心里暗骂,老子心里想要的是你的命一条!
    但他表面仍淡然的自腰包里又掏出那个软叭叭的红缎包里来,相当小心的抽出两张庄票。
    “小子,两张各五万两,有句话我得先提醒你,你这可是名符其实的人为财死,拿去吧!”两张银票“呼”的一声向来如风面前飞来,却被来如风马上接住。
    这一次他可并没有再细看,因为他早已看到几条黑影朝这边摸过来了。
    于是,他一把把银票塞入怀里,当他把手伸出来的时候,手上已握着那颗醉人的火眼宝钻,笑着迎向月光,道:“娘的,除了石头堡之外,天下就不知谁还能拥有这种宝贝。”一句话说得欧阳壮飘飘欲仙,突听来如风道:“大堡主,你可要接好了。”就见来如风抖手把那颗闪闪发光的宝钻,拋向了半空,直直的往欧阳壮的头上落下来,落下来……
    就在欧阳壮仰头一把握住宝钻的时候,来如风真的如同一阵风般,就在欧阳壮的身边一闪而过,也只是儿个提纵,已失去他的踪影。
    欧阳壮急把宝钻塞入怀里,正好他的四大高手也围过来,欧阳壮发一声喊“追”!
    然而来如风早已不知去向,气得欧阳壮破口大骂来如风十八代老祖宗!
    来如风跨马驰入赤阳镇的时候,悦来客栈的一间雅房中,正摆了一桌上等素席,还未曾动筷呢!
    五个人这一吃,就是一个时辰,二更天时候,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辞了三人离开悦来客栈,临走,钱如土对杨刚三人道:“过了今晚,一定舍命相陪,只等天明,我二人就会赶来这悦来客栈相会,然后一同找上石头堡去。”
    杨刚三人自是十分感激。
    钱如土与来如风二人走出悦来客栈,才刚走出南城,钱如土已经笑瞇瞇的把两手在嘴巴上哈哈气,然后相互一搓,伸向一旁的来如风道:“拿来吧,小子!”
    来如风头一正,双眉一扬,道:“拿什么呀,钱老?”
    钱如土晃着大脑袋,道:“小子你甭在我老人家面前装胡涂了,我老人家要的就是这呀!”说着把手一举,还真吓了来如风一跳,因为深藏在来如风怀里的两张各五万两的银票,不知何时已到了钱如土的手上了。
    来如风仰天一笑,道:“原来钱老说的是这个呀,小子准备到了小船上以后再送上呢!”
    钱如土一笑,正准备把两张银票往怀里塞,来如风一看急了,当下一伸手,道:“拿来!”
    钱如土呵呵一笑,道:“要什么?”
    来如风指着自己鼻尖,道:“我的一份呀!不是五五对折吗?”
    钱如土道:
    叫尔不用急,先在我这儿温温,好长一段时间,我老人家没有这么多金过了。”
    来如风伸着手,道:“钱老,钱太爷!我亲爱的钱祖宗,你不能独吞呀,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呢!小子差一点回不来了呢!”
    钱如土一瞪眼,不悦的道:“少不了你的,看你急的,拿去!”
    “谢谢!谢谢!”来如风接过五万两银票,小心翼翼的揣入怀里。
    来到古庄河的鲤鱼湾,魏小三早把船撑离河岸,在五丈外的水面上把船用竹篙插在河中,船上连个灯光也没有,可能小三已经睡了。
    来如风一到岸边,拾起石块砸在小船后面的竹棚上面,就听小舱中小三叫道:“是谁?”
    来如风沉声道:“把船撑过来,你师父回来了。”
    小三一听立刻在船头拔出竹篙,三五下已撑到岸边来:“师父回来了,来叔好。”
    钱如土道:“这几天可曾练功夫?”
    “小三不敢偷懒,全照师父的话练功。”
    “那就好,我与你来叔累了一天,这就要睡了,你可得留意岸上,有事或什么风吹草动的,可得吼一声。”
    来如风道:“钱老,咱们马匹在悦来客栈,会不会引起石头堡的人注意,不可不防呀!”
    “这点不必愁,就算石头堡眼线再灵光,找不到我们的人,他又能怎样?倒是我要问你,明日我们真的要同杨刚他们去那石头堡?”
    来如风道:“去石头堡还不是你答应人家的,怎么现在又问起我来了。”
    钱如土指着来如风道:“我那是几句场面话,你还把它当真不成?”
    来如风身子歪着躺下了,闻言一怔,道:“这么说来,明日钱老不准备去了?”
    “谁说不去,只是咱们分成两批,他们三人明敞着去,咱们二人设法摸进去。”
    来如风不解的道:“这是为什么?”
    钱如土指头点在来如风的眉心,道:“你小子也有胡涂时,何不想想,如果咱们与杨刚等人同往,欧阳壮就会把咱们诓他的十万两银子事拆穿,同时也让那两个大和尚对咱们心生不满,以为咱们欺骗他出家人了,那时候该多尴尬。”
    “对!这是可能发生的。”
    “所以我说明日去,必得一明一暗。”
    来如风当然依照钱如土的安排,在他的心中,总认为姜是老的辣,若论出点馊主意,他自知比不过钱老,所以他总是以钱老主意办事,就像这一次,就是在钱老的安排下,弄了五万两揣入怀里。
    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各自抚摸着怀里的银票,笑瞇瞇的睡去……
    二人可是睡得十分舒坦,小三子斜靠在船尾席棚下闭目养神,然而,远在石头堡的崔家兄弟二人,却一跳三尺高的大骂来如风祖奶奶!
    就在欧阳壮感觉差强人意的把火眼金钻失而复得弄到,手以后,才把火眼金钻又嵌入那个三尺高的罗汉肚脐眼的时侯,石头堡外面,一个骑马壮汉冲来。
    守门堡丁问明来人,知道从平乡来的,就把那壮汉带太石头堡的那个豪华大厅上,这时候崔成虎与崔伟虎二人正在欧阳壮身边不停的称羡那颗宝钻呢,闻听崔家堡来人,不由一怔,一回身,正发觉那年轻人冲进来,“堡主,大事不好了,快回去吧!”
    崔成虎一惊,急问道:“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喘着气,道:“四堡主被人害死了。”
    崔伟虎暴跳如雷道:“什么时侯死的?”
    “四天前被来如风_刀割去了命根子,这几天大家全力救治,可是仍然没有救过来,直到今日旱上,四堡主终还是死了。”
    崔成虎一个大嘴巴,打得来人口吐鲜血,喝骂道:“都四天了,怎么今天才来报告!”
    吐着血水,来人道:“大家总以为可以治好的,所以大奶奶就没有叫人来告知,其实大奶奶也伤的不轻,就连副总管巴大雄,到现在还不知是死是活呢!”
    崔成虎与崔伟虎一听,指天指地骂来如风可恶,当即略一收拾,立刻随来人连夜赶回平乡而去。
    只是在两人离开石头堡的时候,大感后悔,如果他二人能事先知道来如风拆了他们的窝,一准会随着欧阳壮围杀来如风的,真是可惜!
    可惜的事还不止这些呢,因为在欧阳壮的心中,却几乎高兴的笑了出来,崔氏二虎一走,余下的只有一个勾通老儿,已不足为患了。
    也因此,欧阳壮准备就在这一半天里,赶往长安,为“天竺佛”的事而动脑筋了。
    石头堡尚未熄灯就寝呢,而欧阳壮也端坐在太师椅上面,手捧银碗,正一面喝着冰糖白木耳汤,一面笑瞇瞇的欣赏他那条桌上的各种珍宝,当然,叫他最感兴奋不已的,还是那个红不溜卿的罗汉肚脐眼,他捋着尺多长的灰髯,国字脸皱得像块方豆腐,然后,又想乳了长安城的“天竺佛”,这些唯有他欧阳壮才够格拥有,放眼当今江湖,谁又能出其右而与他争一日之长呢!
    他正在得意的时候,从外面,大踏步的进来了郝天刚,还真的叫欧阳壮一楞!
    “宝山那面事情如何?我就知道是来如风在整你。”
    一屁股坐在欧阳壮的身边直喘气,郝天刚哈着大气,快要虚脱的道:“那个该死来如风啊!”
    欧阳壮吩咐堡丁再为郝天刚端上一碗白木耳汤,这才笑嘻嘻的道:“对于来如风这王八蛋,咱们得好生商量个对策。”
    崔家二虎才走,郝天刚接踵又来,欧阳壮心里并不舒畅,只是看郝天刚这付德性,与自己所被折腾的正好是,共同中有异点,异点中有共同之处。
    其实这也正是因同恶相济而生兔死狐悲之鸣。
    欧阳壮咬牙切齿道:“郝兄与我欧阳壮在这关洛道上闯荡二、三十年,哪一次不是无往不利,事事顺遂,就差没有把天上月亮摘下来,娘的,不知从哪儿冒出这么个来如风,好象成了我们的克星,如果不生个良策除掉他,往后还有咱们日子过。”
    郝天刚重重的放下瓷碗,破口大骂:“姓来的狗东西真不是人,我郝天刚既未刨他祖坟,又未姘上他娘,他为什么对我下此毒手,抄了我的怡红院,杀了我的独子,我要不把他捣成肉泥,晒成肉饼喂野狗,我就不是人。”
    欧阳壮心中在想,何不帮他找找来如风的下落,趁热打铁,让他与来如风狠杀一场,不论结果如何,对自己都是有益无害。
    心念间,当即对郝天刚道:“郝兄你看。”欧阳壮指着条桌上的罗汉。
    郝天刚顺手望去,发觉罗汉肚脐眼上的红钻,不由问道:“欧阳兄宝物,失而复得,可喜可贺!”
    欧阳壮苦笑道:“十万两白花花银子换回来的。”
    郝天刚一怔,道:“谁敢这么大胆的收取欧阳兄的银子?”
    欧阳壮一咬牙道:“放眼当今,郝兄想想看还会有谁?”
    “难道又是那来如风不成?”
    欧阳壮道:“不是那个鬼灵精还会有谁,而且就是昨晚黄昏时候的事情。”
    郝天刚道:“这么说来,那小子还在这赤阳镇了?”
    欧阳壮道:“应该不会走远。”他一顿之后,又道:“郝兄远来,一定疲累,赶着先睡上一阵子,天亮咱们把人分派出去,只要发现那小子踪影,合着劲也得把他除掉。”
    天亮了,这在北国而言,天亮如春,日中如夏秋,夕阳似冬,而天亮,表示新的一天开始了……
    鲤鱼湾的小舟中,钱如土早坐在船板上,双手不停的在搓他的脚丫子,看他的模样,时而咬牙,时又咧嘴,似乎痒到心窝一般,一块块的脚皮,又被他撕下来,投入水中,有几条小鱼还在争食呢!
    等到小三子把早饭端来,来如风也醒了。
    二人吃着早饭,来如风道:“今天空气好象有些血腥味,咱们如何逢凶化吉,而又趋吉避凶,端赖钱老袖里乾坤,指上八卦了。”
    钱如土翻了一下白眼,道:“要想逢凶化吉,端看吉人天相,如果趋吉避凶,何妨远走高飞!”“不!不!不!
    咱们已经同杨刚他们说好了,岂能半途抽腿?”他一顿又道:“钱老不是说咱们暗中协助吗?小子想知道,杨刚他们如何个明法,咱们又是怎样个暗法?”
    “要想知道其中安排,这就跟我老人家开步走啦!”钱如土丢下碗筷下船而去。
    来如风也急忙一抹嘴巴,追了上去。
    小三子早已倒立在树干上,动也未动,倒翻着一双眼睛,没有开口。
    走入悦来客栈,来如风早发现杨刚与至仁至善三人坐在饭桌前,看来他三人早已吃过了。
    一见二人进来,钱如土哈哈笑着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
    “三位,咱们这就前往石头堡,不过在走以前,先容我老人家把要说的先说出来。”
    几个人全围在桌边,来如风也竖着耳朵。
    钱如土拔出一支筷子,在桌上轻画着道:“罗汉神珠的位置就在大厅条桌中央,附近机关重重,如果要搬动,必得把身体成这种方向,至于如何应付,那就要看各位临场经验,我老人家与我的搭档,只能暗中协助,真要到了不可收拾局面,也只有明敞着放手一搏了。”
    至善点头道:“如此甚好,就依钱施主的策划,杨施主咱们走。”
    杨刚对钱如土与来如风一抱拳,当先走出店去。
    望着杨刚三人背影,钱如土嘴角一牵道:“小子,八成咱们被人盯上了。”
    来如土一笑,道:“尚未进城,我就发觉了。”
    钱如风间道:“你看是哪路人马?”
    “管他何方神圣,咱们老地方去折腾他们去。”
    钱如土道:“何不在石头堡附近,找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岂不更方便?”
    来如风道:“钱老你说的不错,但我觉得古庄河边那片荒林十分茂密,林前路边那块大岩石上,也尽够施展手脚的,地形咱们熟,杀起来胆气也壮,至于接近石头堡,那更是重要,杨刚找上石头堡,欧阳壮也会自顾不暇呢!”
    钱如土一手抹了一下大脸蛋,道:“我老人家已拟定了战略方针,至于战术运用,我老人家也懒得多问,你就看着办吧!”
    二人走出赤阳镇北城,沿着古庄河往石头堡走去,前面早看不到杨刚三人。
    就在两人说说笑笑的快要绕到山坡下那块大石头时突然间,自坡上官道飞步冲下两个大汉,全都是黑不溜粗模样,一个双手中抓了一把泼风大砍刀,另一个也是刀光灿灿,二人尚未走近,钱如土早对来如风道:“小子,你的讨债鬼来丁,这两个全都不是省油灯,那个手拿金臂刀的,就是宝山郝天刚,另一个人称‘笑面周仓’勾通,看你如何对付吧!”
    来如风一笑,摆摆手,道:“钱老你且一边站,免得喷你一身血。”
    “希望喷在我老人家身上的血不是你小子的就好了。”
    来如风双手挟在两肋下,道中央才一站定,郝天刚与勾通二人早已冲到来如风面前。
    “金刀”郝天刚一见来如风,绕腮胡子抖动,金臂砍刀一抡,戟指来如风大骂:“来如风,我操你姥姥祖奶奶,郝天刚与你有什么仇和恨,惹你去抄了我的怡红院,娘的,你一天之内三次折腾,临了还把我儿子刨目,使他衰嚎而死,你还敢在笔架峰前骗我的银子,这笔帐你说该怎么还吧?”
    来如风一声冷笑,道:“姓郝的,你说的话,有待商榷余地,记得我在笔架峰前骂你混蛋,今天我还要骂你混蛋。”
    一旁的勾通大怒,道:“放你妈的屁,你这是怎么说话?”
    来如风炯炯眼神一瞪,喝道:“你又是哪里蹦出来的牛头马面,有得你插嘴余地,滚一边去。”
    勾通一摆手中泼风砍刀,沉声道,
    “先让老子掂掂你小子的份量够不够。”
    郝天刚手一拦,道:“他今日绝难逃走,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来如风冷然道:“宝山郝家专干些男盗女娼买卖,怡红院那个窑子窝,害了多少良家姑娘,而你还在外地有分号,日进斗金你还嫌少,抗着你那把大刃片子又横行在关洛道上,连八百里伏牛山你也像长了个狗鼻子一般,一有珠道你就会出现,强取豪夺外带玩人杀人,你能数清你手中那把刀杀了多少不该杀的好人!你说我骗你,那更是莫名其妙,我明白的告诉,你那宝山家里出了大事,你这老小子反而说我胡说八道,娘的就凭你姓郝的作为一早就该受天谴,还他娘的大言不惭的兴师问罪呢!”
    郝天刚咬牙欲碎道:“可恶呀!我儿子与你何干,你竟对他下此毒手?”
    “呸!”来如风不屑的道:“不提你那个宝贝儿子,我还不气呢,提起来我就一肚皮火,那小子就仗着有个强盗爹,竟领着一帮打手调戏良家妇女,更不该一鞭抽瞎魏姑娘的眼,姓郝的,你知道魏姑娘是谁吗?她就是我们来家集的人。”
    郝天刚跺脚骂道:“娘的个皮,听你这么说,好象是玉皇大帝派你来酌,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东西,再怎么说,我还是下了大把本钱才赚银子,怡红院的大门开着,姜子牙钓鱼,愿者上钩,管你娘的屁事,你何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既是强取豪夺,又是招摇撞骗,表面上人模人样,骨子里藏的是黑透了的黑心黑肝,王八蛋!道上朋友全在等着喝你的血啖你的肉呢,小子,拿命来吧!”
    郝天刚话才落,一旁的勾通早等不及的挥刀劈士,“咻”的一声,泼风砍刀照准来如风斜肩砍去……
    郝天刚更是厉喝声中,金刀猝闪暴砍,一招间劈出九刀,刀刃闪闪中汇集成一束强烈刃弧,把来如风圈在这刃弧中。
    风声劲急,猝裂的撞击声有似来自苍穹一般,就在来如风身影暴弹中,他那支钢杖上面的两头尖刃,暴闪而出,疾点狂挥,前挥后扫,剎那间,以他那怪异绝伦,神鬼莫测的身法,连挥十招,横跃九尺,人已跃到勾通左侧三尺地方,样子成了郝天刚追来如风,而来如风追勾通的局面,这情形十分明显,因为,来如风心中已拿定主意,先放倒勾通再找姓郝的。
    来如风制造了这种局面,因为他是有心的!
    当然,他能创造局面,也必能掌握局面,因为他是有其目的的,而且,不达目的他也绝不甘休。
    勾通发觉来如风似鬼魅般附在身侧,一咬牙泼风大砍刀呼呼风声中,疾风电闪般狂劈十八刀,也就在他狂砍猛劈稍歇之时,发现自己处在郝天刚与来如风二人中间,心中不由大惊,因为他也不知原因的发现正面站的是郝天刚,而来如风又附在他的一侧。
    也就在他一声嗥叫中,来如风的尖刃已送入勾通左肋,一送一抽,带出一股热呼呼的鲜血,箭一般的喷出一丈多远。
    勾通一个踉跄,嘴巴哈着大气,大跨着脚步,一手拖着泼风大砍刀,一手死抓住迎来的郝天刚,道:“叫……叫……叫我兄弟们……报仇……啊……”
    郝天刚大叫:“勾兄!勾兄。”
    然而勾通那目如新月的笑脸全走了样,颜色也与腮胡差不多了,只那么抖动两下,人已横躺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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