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无相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三十三、玉锁、援捕、结待解
    原来,他只是受了内伤,被点了定时穴道,按理,他早该醒了!
    他的突然挣扎而起,使其余的人大惑不解,但战飞羽却不作此想。
    当他挣扎着爬起,手抚胸际,狠毒的向四周五人望了一眼,狞厉的向战飞羽道:“阁下所赐,金某人永记不忘,只要我今天能脱过那老鹰大的追踪,那么从现在起,我金家园子同你没完!”
    冷凛地,战飞羽道:“你没有机会了,金不换,不要说你负了严重的内伤,你逃不出天下名捕的手法,就是你是个毫无伤创的人,也没有一顶点儿的希望,这只怪你在穴道自解之时,贪图听我们的谈话耽搁了时间,你那时走的话,还有点希望,现在吗?晚了……”
    金不换狠厉的道:“我就是落在第一名捕之手,我也不愿在此地守着你这个心黑手辣,毫无江湖道义的沽名钓誉之徒……”
    冷凛地,战飞羽道:“金不换,你金家园子的威势,唬不倒我战某人,狠话也没有用,只是你说话得放清楚点,我哪一处地方是毫无道义,沽名钓誉?说不明白,你就留在此地!”
    心情一紧,色厉内在的嘶叫,金不换道:“你有道义,你不沽名钓誉,你要我怀中‘玉美人’干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战飞羽要“玉美人”作什么?
    千里盗东方俊人的马猴脸拉得长长,眼中露出了特异的光彩,是询问,是惊异,是迷惑,似三者都包涵在内。
    朴氏姐妹,青楼双艳的两对妙目,也紧紧的瞪视着战飞羽,不啻告诉他,他俩甚是同意这句问话,极端的想知道其中的真正目的。
    快刀妙手,有天下第一炔刀之称的南宫秋,业已手抚刀把,似乎是战飞羽的答话不对,即将动手拼命!
    这种架式,这种阵仗,根本唬不住战飞羽!
    只见他沉稳地坐在桌前,神态自若的望了众人一眼,伸手端起酒杯,就待啜饮——
    蓦地!
    长刀打闪,快刀妙手南宫秋刀刃如芒般翻滚,刀尖已指到战飞羽胸前尺许。
    马猴脸更长,千里盗东方俊人冷冷地道:“战飞羽,我们极想听听你的理由!”
    古井不波,眼皮子连抬都不抬,战飞羽冷冷的道:“我若是不说呢?”
    怒声如雷,快刀妙手南宫秋道:“那就莫怪我们联手对付你!”
    神色依旧,战飞羽冷凛至极地道:“战某人不受威胁!”
    长刀疾症刺,如电蛇打闪,倏忽刺向战飞羽前胸。
    丁铃铃长声串鸣,五彩缤纷,黄白相映,“锁鞭”腾空,密织如网,罩向战飞羽头顶。
    左手猝翻,一蓬酒箭,细密劲疾,发向快刀妙手南宫秋,酒箭与长刀相擦,“赫赫”不绝,一股大力震传自剑身,忙不迭的疾翻长刀,护住全身,滴滴酒箭,丁丁连声中如击玉磬,如敲金铃,长刀光影相击,勉强撑了过去,南宫秋刀停人惊,注目长衣下摆,点点麻洞,惊栗自生。
    缤纷五彩中,一抹苍白的光影,疾射迎拒,“砰”的一声,缤纷倏止,“锁鞭”笔直。
    战飞羽二指捏着顶尖一只锁子与千里盗东方俊人扯直锁鞭,冷哼声中,右臂倏甩下压,“咔嚓”声中,锁鞭丁铃落地,东方俊人蓦地后退一步。
    战飞羽二指执着那顶头上锁子,冷冷地道:“扯旗儿道上的阎王令,战某人收下作个纪念!”
    轻悄的,藏于怀中。
    怒吼如雷,厉叱相连,长刀与锁鞭,蓦又闪射腾跃。
    突然——
    一声娇叱,起自朴少姑口中道:“慢着!”
    光影倏隐,缤纷立止,南宫秋与东方人俊,双双望向朴少姑!
    媚笑一声,朴少姑道:“二位老爷子,战大侠还没有说出他要‘玉美人’的原因呢!何必就先冲突起来了,这岂不是意气相争,师出无名?”
    一招之间,鞭毁人退,以南宫秋与东方俊人二人在江湖中经验,怎不知战飞羽实是名不虚传,地地道道的配称为“武林豪雄,一方霸主”,就凭那一手,“神手无相”在武林中人人敬畏,证明绝非无因,他们怎不想停手,只是不好意思,如今有人给找个台阶落槛,他们岂有不知好歹之理!
    然而面子上,可不能不故作姿态!
    双双不约而同的收起兵刃怒哼一声,退后一旁。
    玉锁公子金不换,突地怒哼道:“他有什么理由说?难道不是见财起意,想据为己有!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呸!”
    冷凛,斩钉截铁地,战飞羽道:“金不换,你记着你今天所讲的这些不是人讲的话,战某人不打落水狗,但我要警告你,下次再遇到,你小心你那张臭嘴,我要将他给削平,让他不再信口雌黄,你记住了!一定的!绝不食言,我发誓!”
    发誓,是武林人最重视的语言,那股寒凛的目光,那种自然散布的酷厉气氛,震得内伤很重的金不换,差点晕倒跌地,下意识的摸摸那三角眼下的嘴唇那薄薄的两片皮,就好像是已不在原位,业已冰冷,抖颤!
    一股寒气,自心底涌生,金不换这武林中的公子哥儿,此时才后悔贪图一时之快,所惹下的后果,不堪想象的后果。
    他愧悔自己,怎么利令智昏的让鬼迷住了心窍,怎么单单挑上了武林煞星,人王,说一不二的武林大豪,他已意识到,除非这辈子他不再在武林中行走,永远躲避着他,否则,一但有那么一天,他们再相遇时,那情景,那状况,似乎现在都已经呈现在眼前,一个没了嘴唇,像是一个破了一个洞的布口袋似的尊容。
    颤栗,寒栗,在这大热天里,汗在他身上出现,他似乎是患了摆子,内冷外热,嘴唇青紫!
    战飞羽不理他!
    其余的人的视线,却集中在战飞羽身上,他在这竹棚下变成了孤独的,寂寞的“寡人”。
    摇摇头,略微清醒一下脑子,内腑的伤痛,使他更觉悲惨!然而他还有希望——回到金家园子,那儿才是他的天堂,他在那儿,可以横行,可以任意,永无顾忌,那才是他的王国,江湖,这儿毕竟不是金家园子!
    回去!回去!心底在嘶叫,他听着那种无力又无助的嘶叫,慢慢又激起了他的潜力,艰困的,一步步,向前挣扎,目标是那竹棚酒店门口!但,他每走一步,都似要费尽全身所有的力量,他的伤实在不轻,每一步,似一天,一月,一年那么长才能完成这么一段短距离的目标。
    金不换的行动,无人注意。
    青楼双艳朴氏姐妹,此时却双双走到战飞羽桌前,娇笑连连,朴少姑道:“战爷,你就将理由说说吧,唔!”
    冷漠地,战飞羽道:“姑娘要我说什么理由?”
    朴幼妮媚笑道:“哈!战爷,您又来啦!您可是真的贵人多忘事?”
    战飞羽道:“我忘了什么?”
    娇嗔,嘴一突,朴幼妮一扭身嗅道:“您到底要玉美人做什么吗?”
    双目一瞪,战飞羽诧道:“姑娘,我几时说过,我要那玉美人了!”
    神情一怔,朴氏姐妹,面面相觑!
    南宫秋却怒哼道:“不要,你趟这浑水干吗?东西到了手上,说不要,你道我们是三个小孩?”
    战飞羽道:“你是说那玉美人在我手上?”
    冷然的,南宫秋道:“不在你手上,难道还在我手上?”
    战飞羽凝重的道:“不错,在我手上是有一件东西,可惜不是那玉美人,你相信吗?”
    南宫秋冷笑道:“鬼才相信鬼话!”
    战飞羽蓦地向东方俊人道:“你怎么说,阁下!”
    沉思有顷,东方俊人道:“我只是疑惑,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不要玉美人,又何以要拦住我?”
    战飞羽道:“我是为你着想,理由刚才已说过了!”
    东方俊人接道:“只是你要我把怀中之物拿出来?这不算要呢?这是一件,再就是你怎知那东西在我身上?”
    这话一出,南宫秋与朴氏姐妹倏然双目一亮,盯向千里盗东方俊人!
    东方俊人未待战飞羽开口,即道:“你们三位不用摆出那副架式来,要想抢,恐怕还不那么容易如愿,刚才讲过了,打不过可绝对有信心跑得,更有把握一对一的情况下,捞点本回来,群殴吗?那就要比比脚程了,何况我既然承认东西在我手,这种状况之下,我不会再要了,谁要,那得看谁能够有本事把握保有他,而自信不为天下第一名捕追踪才成。”
    南宫秋道:“我自信有资格保有它!你即不要,拿来吧!”
    东方俊人马猴脸露出无比的诧异,厉声道:“凭你,哼!
    不是我老人家骂你,凭良心讲,你我二人,虽未见过真,但你也会育这种感想,我强不到你哪里,你也胜不到我哪里,我老人家没自信的,恐怕阁下也无能为力,我倒很佩服你这份大言不惭的胆气!”
    怒目一瞪,南宫秋反击道:“我南宫某人,绝不会心存逃避,更不会人还没见,就打定了主意‘溜’!南宫某人就是同那天下第一名捕面对面的拼个死活,也绝不会有那种‘鬼’主意,那种没有骨头的窝囊想法。”
    马脸拉长,大吼道:“南宫秋,你少在我老人家面前,疯言疯语,你能同第一名捕拼命,难道我老人家不能,哼!”
    适时,棚门口暗影一闪,一条高大魁伟的身影,迈步踏入,那一步如龙行,如虎踞,沉稳得似一座山,压向地面。
    蓦然——
    “哥儿,你不能走,你走了这台戏就唱不成了!”
    低沉恢宏的嗓门,出自那魁伟身影之口,他是对那艰困的,一步步挨命般挣扎到门口的玉锁公子金不换说的。
    话声甫落,双手疾展,好似雨打沙窝,刹时间点了玉锁公子金不换的十处大穴,将他定在当地。
    恢宏的声音又起:“哥儿身负如此严重内伤,竟不知调养,岂不是对自己过不去!就请在此地休养休养,呆会我们好赶路!”
    拍拍手,似是在那金不换的身上,沾上了灰尘般要将它们拍落。
    然后扭转身,面向战飞羽这个方向,微微一笑。
    那是国字脸,满面红光,浓眉如戟,鼻阔唇厚,一双如隼般锐利的眼,放射出双道晶光,一身粗布白衫,五络长髯飘洒胸前,花白的衬托出一股威严的神韵。
    恢宏的声音,在两道锐利如隼的晶光扫射全棚一眼之后,凝注在千里盗东方俊人面上道:“东方兄有意与老朽拼命?”
    东方俊人硬挺的道:“阁下何人?与老人家我称兄道弟?”
    笑笑,转眼望向南宫秋道:“南宫兄亦有此意吗?”
    南宫秋道:“与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对对手,乃武林梦寐以求的登龙术,只可惜老朽无此机缘,看来今日定能如愿以偿!”
    东方俊人接道:“原来阁下就是第一名捕郭大公,郭老捕头,东方俊人真是三生有幸!”
    悻悻然的,东方俊人自怀中掏出了一个饰匣,与那南宫秋给朴氏姐妹的一模一样!扬了扬道:“你所寻之物在此,只要你能将东方俊人打发了,此物就是阁下所有,怎么样?大捕头?”
    郭大公点点头,恢宏的声音:“东方兄虽不认识老朽,老朽却曾见过东方兄二面,只可惜那时是在黑夜,东方兄走得又急,兄弟又有公事在身,无暇与东方兄攀交!”
    马脸一红,东方俊人道:“怎么,大捕头见过我,还好,还好!”
    这两句还好之中,所包含的意思,在场之人,可没有一个体会不出来的,那是庆幸,又是解嘲,一个扯旗儿的同捕快碰面而不交手,那是多么的微妙?奇巧!
    双手一拍,郭大公道:“两位既然都有意与老朽比划比划,老朽可不便推拒,只是老朽自知无法接得下二位联手,亦知道两位不屑群殴,那么就由老朽来陪两位各自玩上一趟,一者对公事可以交待,再者也印证印证,煞煞两位的手痒,只不知哪位先来?”
    名捕岂是仅靠武功胜人,那不卑不亢的话语,那技巧的安排,扣得这两位老江湖死死的,不干也得干,想走又不行,武林人物对于名的爱惜,有时是比性命还重要的,郭大公可深深的体会到这点,更知如何利用。
    “飕”的一声,黄影一闪,落入战飞羽手中,东方俊人道:“姓战的,我让你保存了,我老人家输了,此物请给那老鹰犬!”
    丁铃铃“锁鞭”出手,马猴脸凝霜,东方俊人沉稳而冷凛的道:“有道是笨鸟先飞,扯旗儿的先上!”
    拍拍手,郭大公道:“为公的多数是近身搏击,没有趁手的兵刃,就此陪东方兄玩玩!”
    长鞭打闪,彩云飞舞,光影暴射,透穿气流,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呼啸!
    光彩流灿,交织纵横,妖烧盘旋,穿走腾掠,如狂风骤雨,如云蒸霞蔚,如银河倒泻,如朔风猎猎!
    这是千里盗东方俊人的绝活,压箱底的工夫!
    郭大公猝然斜移,身形移动的同时,一溜乌影,飞射暴飞,左袖如鞭,透穿五彩缤纷的光影,盘折缠绕,刹时间两股劲力,纠缠一起,袖白如雪,鞭光如霞,直如两条盘龙,不停的劲催伏下盘旋!
    倏然暴射,郭大公的另一只长袖,闪向千里盗东方俊人的面门,那白长袖下,一双快捷的手掌,似灵蛇般在长袖的掩映之下,蓦然点中东方俊人执鞭的右腕。
    左掌飘抖,将闪向面门的长袖击提得高飞折翻,东方俊人同时蓦觉右腕一麻,“锁鞭”
    脱手而飞。
    丁铃铃声中,灰影倏扬,长啸声中,穿窗而出,千里盗东方俊人,连成名的兵刃都不要了,啸声缭绕隐隐远去,拍拍手,郭大公道:“这老偷儿的腿,实在太长了!”
    双目晶光陡盛,继续道:“南宫兄号称天下第一快刀,老朽侥幸,曾蒙江湖朋友戏呼第一捕手,来,来,咱哥儿印证印证!”
    神情凝重,南宫秋道:“第一名捕名不虚传,南宫秋有唇!”
    僭字在舌尖上打颤的刹那,银色的光芒,冷电流蛇一般映闪入眼,激起漫空飘忽的晶莹幻光,流金砾石,如森林银光,徘云御气般罩落。
    一身白衫宛如一身的雪,倏旋向右,郭大公在连串刀影流射中,再弹跃而起,双掌连击,汹涌的掌劲,如排山倒海,如狂卷怒涛,如巨浪倒灌,如泰山压顶,挤压向如涟漪光闪,圈圈扩展的凝映刀光弧网中的南宫秋。
    怒叱连连,蓦然刃挺光敛,一抹寒光,倏然冲天而起,刺向半空的郭大公飘闪身影。
    鲤挺,豹子翻身,暴然下落,蓦然贴地翻滚,刀光如慧星扫射,倏忽射落翻滚的人影!
    猝然飞旋,贴地翻滚的身影,突似翩翩穿帘的乳燕,双剪一绞,双腿分处,上踢面门是虚,下踢手腕是实,“砰”的一声暗响,一溜白光,直射竹棚棚顶,赫声中,尽没入柄,长刀隐入竹棚之上。
    怔了!人影飘闪停位后,南宫秋老脸赤红,赦然的一抱拳,道:“承让!”
    扭头向棚外走去!
    郭大公望望那失意的背影,蹒跚的消失于酷热的毒太阳底下,不禁摇摇头,收回目光,返身向战飞羽道:“老弟别来无恙?恐是无报答了!”
    目显晶光,不以为意道:“老爷子,许久不见,难道没有别的好说吗?”
    哈哈大笑,畅意的道:“好!好!战老弟,老朽从今再不提就是了!”
    战飞羽微露笑意,这才道:“如此战飞羽才敢攀老爷子这份交情!”
    “参见师父!”
    “青楼双艳”朴氏姐妹,蓦地双双矮了半截,脸上流漾出一片钦敬诚挚,哪里还有半点妖媚?齐齐向郭大公拜了下去!
    战飞羽怔得张口望着郭大公。
    第一名捕笑道:“你不知道吗,他俩是我的徒媳!”
    扭头道:“起来!起来,见过战飞羽战大侠后把金家公子,带上车去吧!给他服点药!”
    浅浅一礼,朴幼妮道:“请战大侠包涵小女子无礼!”
    战飞羽抱拳道:“倒要请姑娘海涵才是,战飞羽才是真正的无礼!”
    郭大公哈哈大笑道:“自己人,就别客气了,你们先走,我同战大侠随后就来!”
    朴氏姐妹,告退后,战飞羽蓦地诧异地道:“老爷子,什么重要之事,竟然隐瞒不说,还要——”
    郭大公摇摇手,截道:“我们路上谈吧!老朽正有事情你帮忙!我郭大公这块招牌,或许就此……”
    战飞羽蓦地豪迈地道:“走啊!老爷子,天下哪有解不开的死结,除非他不是人干的,只要是人干出来的,没什么大不了,我们也是人!”
    郭大公目中晶光陡亮,豪情顿起,一老一少,也不知是哪位扔下了一锭纹银,抓起桌上的黄绫包裹,相偕走向棚外,投入烈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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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毒日、禅语、话解暑
    离竹棚酒店远远地,一个亩许方圆的池塘边,两棵大柳树的荫影下,一辆奇异的轿式马车,停靠在那儿。
    轿车奇异之处,乃是与众不同的特别狭长,车辕处,伸出一根长扛,长扛两边,各套一马,神骏高大,那根伸出的长扛上,前后各撑出一支铁丝,二寸粗,比马头高出尺许厚,又分向外弯,成了个倒北字形,在那外弯尽处,自此至后,各搭上了一块油布,伸展到马头前,延在车辕上,那轿门的上方!
    这是一个特别的设计,专门为了马儿遮荫用的设计,想见车主对这两匹马儿的爱怜。
    马儿的装饰与普通的拉车骏马没什么两样,只是在每一个马的四只蹄子上,却都包上了一堆厚厚的毛毡,肥肥大大的,使两只骏马,显得甚是笨拙。
    战飞羽站在车前,望着这两只骏马的八只蹄子,出了一会子神,然后,抬起头来,向身旁的第一名捕郭大公笑笑道:“老爷子的心思细密极了,无怪你刚刚来时,听不到蹄声!”
    郭大公手持长髯笑道:“其实没有什么,三里路外,将这特制的软蹄,给它们套上了也就是了!这是痛苦的经验,这辆车子,走到哪里不啻是我的招牌,我怎敢让他惊走了猎物?”
    战飞羽双目凝注向车轮,只见那车轮也多了一圈东西,细细望去,不禁芜尔道:“连车轮也套上了外套,也真亏你想得出!”
    得意的笑笑,郭大公道:“这是我一位做毡生意的朋友给想出来的办法,一切都是他一手包办,家里还预借了好多副呢!只可惜每次出来,总要毁上两副,这还是珍惜着不敢经常用,否则那要用多少。”
    车棚也与常用的不同,混体黑色,除掉车前门帘外,从外面看上去,再无一个窗洞。
    战飞羽道:“这厚黑布里面,可还有学问?”
    赞许的,郭大公道:“战老弟真厉害,黑呢之内,乃是一个整体的机关铁匣,四周除掉有暗刀,飞箭,飞镖之属外,必要时还可喷点毒气出来,车底夹层装了些炸药!”
    双目精光陡射,战飞羽道:“这岂不是一轮万无一失的囚车?”
    长叹一声,郭大公自嘲的道:“我这混了大半辈子的公门中人,不正是个长期囚犯么?
    老弟,这车子囚我时多,囚人时少,岂不正好?”
    干一行怨一行,看来这天下第一名捕也有着一肚子苦水,无处申述,战飞羽同情的,意味深长的道:“老爷子,有这么两句名诗,艳得很,你听说过么?”
    惊诧于战飞羽的活语,怎地会突然有此雅兴,突然转得如此遥远,如此离奇?然而郭大公的双目中,还是露出了无比的兴趣,急急的询问神色!
    战飞羽微微一笑——这个笑是不常展露的,但一旦展露在他的面上,却有一种令人感到如沐春风,如近旭阳的亲切之感,这状态,可自那经验丰富老到的郭大公的神色中,看得出来。
    只听战飞羽慢吟道:“频呼小玉元无事,只要檀郎认得声。
    声音清晰而悠长,听入郭大公耳中,初期的感受是战飞羽这向来不苟言笑的人,怎会如此的“胡闹”?他两个徒媳,尚在车中,而战飞羽却吟诵出如此的二句艳诗来,这真是岂有此理!
    故而显现在郭大公那赤红的颜面上的,是一抹轻微的不豫之色!
    然而,旋踵间,郭大公沉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似在体味这两句诗的弦外之音,与言外之意……
    郭大公浸在情里,抑是……不管如何,他的思绪是凝住了,专一的,因为车厢中,那极度轻微,但却甚是清晰的两声连续的低声娇笑,并没有惊醒他!
    战飞羽一双寒凛的眸瞳,注视着郭大公忘我神色,不由得微笑着暗暗点头!
    许久!许久……
    悉嗦之声不闻,车帘起处,战飞羽眼前蓦觉一亮一一“青楼双艳”朴氏姊妹,此时站在车前,一式的青色衫衣,不施脂粉,朴素无华,除了双双在脸上现出一股娇媚以外,再见不到在酒棚中的那种妖媚之气,倒是纯粹的流露出一股质朴,纯静,大方,文静的一派闺秀气质。
    这大大的出乎了战飞羽的意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朴氏姊妹反而被看得娇羞不胜的,轻低玉首,朴幼妮回身向立于车辕旁的那一位一身车夫打扮的汉子,低低说了两句后,即同她的姊姊朴少姑,双双向战飞羽敛袄一礼,转启朱唇微张樱口……
    这时,沉思中的郭大公,突地倏睁双目,望向战飞羽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战老弟,竟然如此博学,佩服!佩服!”
    朴氏姊妹闻言,突地双双互视,脸上满凝疑色,不知二人打的什么哑谜,二句艳诗,竟然赢得得了郭大公的“博学”
    赞许,真使姊妹二人如坠五里雾中。
    郭大公笑停,一整脸色道:“这首诗,似是在描述一个凭媒的之言而嫁的新妇,频呼婢女的情景,而他频呼婢女,却无所支使,不过是想让他极度喜爱,而又害羞不肯交谈的新郎熟悉他的声音,这做诗之人,的是描述小女儿心情的圣手!”
    忍俊不禁,终日里道貌岸然,不苟言笑的天下名捕,竟然在徒媳面前大解情诗,而且毫不掩饰,毫不含蓄的直指深处,只有俯首转身一法了。
    笑又不能笑,只有强忍掩袖,真出乎朴氏姊妹的意外。
    郭大公似是无视于两个徒媳的忍俊表情,在战飞羽点头认可了他对这诗的解释以后继续道:“你是说,老朽这辆囚车,囚我自己时候多,但经常行走江湖上,却对那些宵小之辈,有着警戒之心,吓阻他们犯罪之意,正如那新娘子的频呼小玉,言外之意不过是让他新郎,熟悉他的声音罢了!”
    “啪”地双掌互击一声,郭大公大吼道:“妙,妙!看来我这囚车,还是要多坐坐呢!”
    战飞羽道:“老爷子会心之高,使战飞羽不陷轻狂之中,那真正的使我钦佩呢!”
    郭大公道:“老弟,任何事情,看之以正则正,视之以邪则邪,我厕身公门数十年,从不敢遵定人罪,又怎能误老弟入轻薄之流!”
    朴氏姊妹,此时清澈的大眼中,同时流露出一股钦服之色,望望战飞羽,却齐向郭大公道:“师父,我们何时上路?”
    车夫打扮之人,至朴幼妮低嘱之后,已将原本平卧地上的玉锁公子金不换,抱置车厢位中,正坐于车辕之上,等待开行。
    郭大公蓦地哈哈大笑道:“战老弟的二句诗,使我得益不浅,对人生更有了进一层的看法,对我这份不太满意的行业,也另有了感受,这倒是今日之行,意外的收获,可也差点忘了时间,好,你们两个就在车上照顾吧!现在就走,我同战老弟,在后随行!”
    马车的外装蹄轮,早已被车夫收起,待朴氏姊妹上车之后,轿车在蹄声得得,车声辘辘中启行了!
    郭大公,战飞羽,双人双骑,并随在车后!
    毒日头照射在黑色轿车中,真不知其中滋味如何,然而车后马上的战飞羽,在行过竹棚酒店约二里后,已感到脊梁被的炙得甚是难受!
    战飞羽深深知道,一旦背上的难受,侵到了他的心灵里以后,他将比实际的灼热加上一倍,因为你越想热就更热,甚是先从心底里生出受不了的感觉,是以战飞羽要转移心里目标,使自己不再想到毒日头,想到背炙。
    交谈是最易专注的,也是最能忘却另一种感觉的方法,一转头,战飞羽向郭大公道:“老爷子,你不是有点话讲么?
    何不就此毒日头下,解解热?”
    讶异的郭大公道:“解解热?……噢!噢!好!好!真想不到,这愁闷人的事儿,到了战飞羽嘴边就变成清凉散!”
    战飞羽微微一笑,无语胜有言。
    整理一下思绪,郭大公从记忆中,回到了现实,沉郁地,喟然一声道:“老弟,干我这一行的武林人不少,你当然知道,可是没有一个人,如我这般的受盛名累。上次若非老弟仗义解救,我早已死在东海双凶手中。如今,唉……”
    这天下第一名捕,竟然在这一声叹息之后,显现得沮丧,凄苦,苍老了许多,这哪里像是一个武林宵小闻之皱眉的名捕,简直与一个庄稼老汉无甚差别。
    战飞羽同情的望着,突地道:“老爷子,你最起码并不寂莫!”
    一记暮鼓,一响晨钟,敲在了郭大公心底那颤抖的膜瓣片上,久久震响不已,怔怔的,心响与马蹄声的组合,使郭大公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讶异的,郭大公道:“老弟,事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往日的沉默,似已被你的禅机掩盖,不错,近年来我感到年纪大了,越有这种想法,越怕寂莫,越怕就越觉心灵空虚,脾气反而更坏,心情也越烦,极力想找些事情麻醉自己,可是又无事可做,却突然的来临一件扎手之事,心烦得一切灵智都泯,所以,我到处找你总算幸运,终于找到了!一见面,就一连被你的禅性的语句,给敲开了三次迷窍,你不同了,老弟!”
    战飞羽道:“我倒没觉得有何不同!”
    郭大公道:“您不似以往沉默!”
    战飞羽道:“这只限于对您!”
    精光暴射,郭大公道:“谢谢老弟,但那机智的禅性语句,也是对我吗?”
    俏皮的战飞羽道:“犯罪都是被诱惑的,不是吗?老爷子!”
    猛点头,郭大公笑声突现朗爽道:“哈哈!老弟,你奉承人的本领是何时学的!”
    战飞羽道:“说你引诱犯罪,也算奉承的话,老爷子,你这名捕的开口,可真还好过呢!”
    稍停,战飞羽继续道:“你倒是碰到了什么扎手的事?使你都……”
    蓦地——
    郭大公中神光暴射,望向大路不远的一片高粱地的青纱帐边,摇摇手,边道:“咦!奇怪,这是什么人?”
    战飞羽双目开合间,精光寒芒,剽凛的望向前方青纱帐,幻声道:“怎么,不认识?”
    点点头,郭大公道:“你呢?”
    摇摇头,战飞羽道:“陌生得很!”
    诧异地望了战飞羽一眼,郭大公道:“不像是金家园子的人,更不是我遇到的扎手事的那样子!而且我对他们毫无印象,也无记忆!”
    江湖人物的穿着打扮,奇形异状,都是身为捕头的人所必需知道的事,即或未曾会过面的人,也能在记忆中有一个传闻中印象。
    郭大公号称天下第一名捕,在他脑海中,三山五岳的人物面容、仪态、习惯、特征、事迹,真不知装了多少,他竟然对着青纱帐旁的“他们”毫无印象,记忆,那就透着奇怪了!
    马车离青纱帐尚有一段之遥,毫无停车的迹象,郭大公亦无示意停止的意思,但却一抬马缰,越过了马车,走在前头。
    战飞羽依旧与他并骑而行。
    一箭非遥,很快的接近了!
    大路两旁!都是绵亘的青纱帐,一直延伸下去,有好几里路,大路就像圆心,笔直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是青纱帐的边缘,进入这边缘后即将似进入了一道山谷,一条窄径。
    青纱帐边缘,立着三个人,三个人是由青纱帐中钻出来的。三个人,丁字形立着,两前一后。
    前面右边的一位,高头大马,面如重枣,双目精尤闪闪,形态威武,生就的一个虎背熊腰威严架势,只是那精光闪闪的双目,却带着一股邪气。
    左边的一位,却是一副五短身材,头如芭斗,眼睛点子却又细又小,只占住面孔中间的部分,宛若挤成了一堆,连鼻子似都长在一起,偏偏的人中特长,鼻口之间,可以放上一个掌。
    最后面那人,尖尖的秃光脑袋,死眉死眼的,长长的,细细的,那尖脑袋,就如同生在根细竹上面,晃呀晃的,没有一丝儿安分的时间。
    这奇异的组合,令战飞羽与郭大公,不禁都皱了皱眉头!
    马车不停,鞭辆声中,已随在两骑之后,进入了那青纱帐中心的道路!
    青纱帐边的三个人,毫无反应,连望都不望马车一眼,似乎他们在这儿的目标,并不是马车,如今,激荡的风,扫过脸上,热乎乎的,土味,青草味,特到浓厚,使人的脑子,有点昏沉沉的,连马儿也显得有点受不了这暑气,而懒洋洋的。
    战飞羽与郭大公,互望一眼,弄不清这三人是何目的,何以进入青纱帐中,竟毫无警兆!
    这时——
    青纱帐中,突地有了动静!
    路两旁,沙沙声中,离郭大公马头前丈许之处,窜出了三条人影。
    一宋儿排开,揽于路中。
    那话儿终于来了。
    郭大公示意马车停驶。
    战飞羽同他齐齐勒住马头,打眼望向三人。
    为首的身材不高不矮,嘴唇上蓄了一撮小胡,一袭赤红劲装,外罩同红色长袍,眉紧如刀,环目隆准,神情生硬冷漠,强悍冷厉。
    左后,是个地滚子似的上下一般粗的横眉竖眼,粗装得活像个人立的狗般的人物,大脑袋,怔头怔脑的,厚嘴唇总比常人宽厚了一倍,配上黑衣黑脸,真似铁块子一般。
    右后那位鼠须鼠目尖瘦脸,矮身量,小胳臂小腿的,活像个猛然儿,一身黄衣黄裤,穿着一双尖头小黄靴。
    红衣人也正向战飞羽俩人打量着。
    郭大公也向红衣人点首为礼道:“老朽郭大公有公事在身,急于赶路,敢请这位朋友让个路……”
    环目一瞪,红衣人吼道:“我不管你急不急,要走你走,我们找的不是你,又不要和你攀亲搭故,管你是谁,没有人会拦你!”
    天下名捕郭大公的名头,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非是跺跺脚可以震垮半边天的人物,却也是有头有脸,声名暄赫,可使妇女唬小儿夜啼的名号,这红衣人竟似不识,这岂不怪哉!
    不但如此,红衣人的下一步举止话语,可就更令郭大公奇怪了。
    红衣人望向战飞羽道:“你可是叫什么神手无相战飞羽?”
    战飞羽双目中眸瞳寒茫冷厉的注视对方,点点头道:“不错!”
    红衣人蓦地一伸手道:“那么拿来!”
    战飞羽不理对方,摆头向郭大公道:“老爷子,这可是他们先找上我的,看来是不能善罢某休,必要时我可就不会留情,那时,你可不能将我列为被告,我先在这儿向你备个案,同时来请你退后一步,给我们做个见证!”
    郭大公苦笑笑,退后一个马头。
    战飞羽蓦地翻身落地,踏前一步,双臂抱胸,双手笼袖,冷厉地道:“阁下要什么?”
    红衣人怒声道:“你在装蒜!”
    战飞羽怒道:“阁下既然找上了我,当然曾经打听过我的一切,你这种熊样,可不是我所喜欢的!”
    红衣人大吼道:“战飞羽,你他奶奶的没有什么了不起,你唬别人可以,大爷不吃那一套,你乖乖的将辛家藏宝图交出来,万事全休,要不老子就把你摆平,送高梁地去喂野狗!”
    冷凛地,战飞羽道:“那要看你的本领,告诉你休想!”
    红衣人怒喝:“战飞羽,你不用他娘的化子打狗,穷横,你要知道,老子向你要辛家的藏宝图,可是明正言顺,并不是无理取闹或强抢硬夺!”
    战飞羽道:“阁下贵姓!”
    黑衣人那狗熊式的身子一挺,厚嘴唇一咧,吼道:“听说你战飞羽是武林响当当的人物,见闻怎地如此孤陋,竟然连我们长白十义也不认识!告诉你,给你讲话的是我们大哥,雪里红狻猊查冰。”
    战飞羽扬扬眉,冷声道:“久仰,久仰,原来是长白十兽,不用说阁下是冰上黑瞎子勾雄了,那位是林中黄毛猿邵吉,也不错吧!”
    冰上黑瞎子勾雄,得意地道:“你满不错么?一点就透!”
    黄毛猿邵吉,鼠眼一瞪道:“战飞羽,你倒是怎么讲?”
    故作不懂,战飞羽道:“什么怎么讲!”
    邵吉怒道:“辛家藏宝图!”
    冷冷地,战飞羽道:“三位没有一个是姓辛的,我不会交出!”
    黑瞎子勾雄大声道:“为什么?”
    调侃地,战飞羽道:“因为我那好友辛长定临终遗言,这藏宝图一定要交给他的后代,三位既然不姓辛,当然不是我好友辛长定的后代,所以我不能交给你们!”
    勾雄怒目连翻,大吼道:“他妈的战飞羽,你这个狗操的野种,原来是在转着弯子骂你家大爷,你等着,呆会儿勾大爷要你好受!”
    战飞羽道:“我准备好了,何必再等?”
    红狻猊查冰怒道:“战飞羽,你讲不讲理!”
    冷淡地,战飞羽道:“你听谁说过我战飞羽不讲理来!”
    红狻猊查冰道:“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将藏宝图交给我们!”
    战飞羽道:“阁下,就那么简单吗?这不要说是一批财宝,就是一文钱,你想要也得讲个理由出来,何况,就凭你们那么一句话,拿来,战飞羽就乖乖的双手奉上,你是在做梦,还是财迷心窍?”
    红狻猊查冰突地和缓的道:“我不是在做梦,更不是财迷心窍,因为那藏宝图主权属于我们,乃是干真万确,丝毫不假的事实,这是任何人不能改变,就是你战飞羽蛮横无赖也改变不了事实。”
    战飞羽道:“我为了洗刷你横加的蛮横无赖之名,看来需要听听你的造成此一事实的理由!”
    红狻猊查冰笑道:“理由,哈哈!简单的很,姓辛的那个小媳妇将藏宝图卖给我了!”
    战飞羽,满有兴趣的道:“但不知多少银子?”
    红狻猊查冰道:“银子?那是明晃晃,圆溜溜的两颗猫眼!”
    战飞羽道:“便宜,但不知道你雪里红狻猊还有没兴趣买点比藏宝图更要有价值的货色,不多也算两颗猫眼好啦!”
    雪里红狻猊查冰道:“什么东西?”
    战飞羽道:“皇帝老儿的库房锁匙,值吧!”
    蓦地大怒,黄毛邵吉尖叫道:“他妈的战飞羽,你当老子弟兄们是任你耍着玩的?你瞎了狗眼,你他奶奶的拿老子们穷开心,你是不是想让你那吃饭的家伙搬家了!”
    战飞羽眸瞳中射精光,怒目而视,沉凝而酷厉的,对黄毛邵吉,一字字道:“邵吉!我要你呆会儿第一个变哈巴狗,跪在地上求饶!”
    那种自然的威凛,直使邵吉望着怔栗得不知所以,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原因,有种人你就是把他打扮成皇帝,将他放在御座龙位上,也是“望之不似人君”。而有种人,却不需要任何装饰,就是破衣褴缕,但使人望去却似威严森寒,不敢心生件逆,不敢仰视的感觉。
    战飞羽就是属于后者。
    雪里红狻猊查冰冷冷道:“战飞羽,在这毒日头底下,我没有心情同你说笑,你也莫大自恃聪明,以为天下人都是你可以随便取笑的,我告诉你,我是正正经经的向你来讨债的,你赖不掉的,不管你怎么说,你得拿出来!”
    严肃地,战飞羽道:“查冰,我告诉你,我是正经的!”
    大怒,查冰吼道:“他妈的还嘴硬,你即是正经的,我要啦,那么就拿出锁匙来啊!”
    战飞羽道:“你怎不先把猫儿眼眼交出?那岂不是不公平!”
    查冰道:“不公平?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凛的,战飞羽道:“什么意思,查冰,你用猫眼儿买藏宝图,可要先得到藏宝图呢,还是先交出猫眼儿?”
    瞪目不知所对,查冰这才体会到战冰羽的真正意思,不由得怒瞪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
    气呼呼地,鄙夷地雪里红狻猊查冰道:“战飞羽,你要独吃?”
    不受污蔑激动,沉稳的,战飞羽道:“要是战飞羽想独吞,在我老友辛长定交给我的时候,我不宣扬,谁能知道?你这话等于是放屁!”
    黑瞎子勾雄道:“多仁义,多光明,可是藏宝图姓辛的他不交给他的妻子,反而交给你,难道视你为他儿子?”
    眸瞳中精光倏射,战飞羽道:“勾雄,你将因为你这句话而变成看正的狗熊,我告诉你,一定的,同时我再告诉你,这藏宝图,这世上只有一人配持有,那就是辛长定的独子,不过要等他长大以后,你们吗?还不配,奉告诸们,回你们老巢长白吧!这儿不是你们耍横的地方!”
    红衣一甩,查冰怒喝道:“战飞羽,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你不给,老子们自己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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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瞎卖、瞎买、兽挡路
    战飞羽神态依旧,道:“怎么要抢?”
    大吼,黑瞎子勾雄道:“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们这是索债!”
    缓缓地,战飞羽目注雪里红狻猊查冰道:“查冰!在未动手之前!我奉劝你还是三思而行,战飞羽与你毫无纠葛,你硬来找我的碴儿,可要估量估量,战飞羽近年来,心情一直不舒但,动起手来,很少拿得稳轻重,拿捏稳火候,不要认为人多,就想以众凌寡,那是你打错了算盘,你现在还有时间掂量!考虑考虑吧!”
    尖叫,黄毛猿邵吉道:“考虑?有什么值得考虑,你自视倒怪高,其实摆平你还不容易得同老鹰捉小鸡一样!”
    淡漠地,战飞羽道:“查冰,你要是听你这两块废料把兄弟的话,可真就后悔来不及!
    奇怪老狐狸怎没跟来,相好的,你没有萧谐在旁是不行的。”
    查冰大怒:“战飞羽,老子不是在听你教训来,你少摆你那份臭宗师的架子,你在关内是人王,是个霸王,在我们长白十义眼中,不过是个人物罢了!你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口上说说,当不了事的,我有什么后悔的,我后悔动手动晚了,才有你说嘴的时间!”
    战飞羽道:“现在时间也不晚!”
    念念声中,长白三兽各自亮出了兵刃!
    蓦地——
    久久在旁仁立无语,冷眼旁视的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开腔道:“刚刚战大侠请老朽做个见证,不知长白朋友同意不同意?”
    黑瞎子勾雄道:“有也可没有也可,你有兴趣,就在旁边数个数也可以,摆平了他,你们走你们的,要不,你现在离开此地,也绝没有人拦阻!”
    郭大公沉声道:“只是老朽职责所在,必得先说几句话,奉劝各位!”
    黄毛猿邵吉道:“去你的,哪有时间听你罗嗦?老家伙,你一旁凉快去,这儿没你的事!”
    倏然猛睁双目,熠熠精光,注视黄毛猿道:“邵吉你同老夫说这种话,还不够资格!”
    突地长笑,尖锐刺耳的声音,激荡得青纱帐沙沙作响,笑停,邵吉也斜着眼道:“老小子,老不死的,你说说看,要什么样的资格才够格同你说这种话?我说了又怎样?你能咬掉我个鸟。”
    郭大公长髯飘拂,显得见气急得很,怒声道:“邵吉,在武林中,敢向我郭大公如此讲话的,委实不多!你不是问我怎么样吗?不怎,么样,老朽今日破例,抛开官差不计,我们较上一较,对上一对,要你知道多言无益的道理!”
    郭大公,天下第一名捕的名字,听在长白三兽耳中,不啻是丧魂钟,这倒不一定是因为郭大公的艺业太强,实在的却是他的那种身份,却使武林人物人人忌讳,避之而犹恐不及的,哪里还敢去招惹?如今长白三兽,竟然在无意中惹上了这位煞星,心里那份懊恼,可就甭提了!
    还好,郭大公声言抛弃身份,平等相对,邵吉紧抓话把道:“你说话可算数?”
    郭大公冷笑一声:“邵吉,你不用怕,郭某人在这世上还没有失信的记录,你有本事尽管施展,放开手脚,老朽绝不让你失望就是了!不过,在事前我必须奉告三位,强抢豪夺是犯罪的,不管事后成败,你们三人将是我必定缉归交官的对象!要想停手,现在还来得及!”
    心中懊恼,口中硬朗,那红狻猊查冰道:“姓郭的,是好汉你就莫仗官府势力,让我们弟兄们领教领教你天下第一名捕的手法!”
    扫视三人一眼,郭大公突道:“好!老朽今日破例答应你!免得你眼中无人,真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了!”
    坚毅而酷厉的,战飞羽道:“老爷子,那还用得您劳动?
    这凡是我的,您若有兴趣,不妨到车后去,打发那三个畜类!”
    郭大公口中喊“好”,马上腾身而起!如一只大鹏翔空,射落轿车车顶,五络髯因激荡而飘指,挺立车顶的魁伟身形,赤红脸,国字脸,精光双眸,直如天神下降,同射向青纱帐近口处,趟进的三人,道:“三位可是长白名家,不知有何贵干?”
    行业性的习惯话语,使来自冰天雪地的诸位有些意外,那位高头大马,面如重枣,虎背熊腰,目带邪异的汉子,似在三人中,排行为长,闻言后,怔得一怔,突地宏声道:“老家伙,干脆点讲,我们是来找战飞羽的,与你没什么关系,最好是躲开点!”
    人不可貌像,看他那样子,当该谈吐不俗才是,谁知一开口就毫无礼貌,给人一个“草莽粗鲁”的印象。
    郭大公冷冷道:“没那么简单,查冰要动手抢劫,就首先过不了老头这一关!你们找战飞羽,当是一个目的,那就别罗嗦,报个名,要我老人家听听,好登犯人录。”
    五短身材,头如芭斗,眼睛细小与鼻子挤在一起,人中特长的家伙,小眼一瞪道:“你是鹰爪孙?”
    毫不在意的,郭大公道:“武林朋友是这么称呼我郭大公的!”
    尖尖的脑袋,似长在竹竿上的死眉死眼的家伙,尖脑袋晃悠悠的,诧声道:“咦!你就是那个什么天下第一名捕,善于追踪,与武林人物为敌的郭大公?”
    郭大公道:“与武林人为敌这个罪名可不小,我郭大公承受不起,只是若有人犯在我手上,那就不客气,那倒是真的!”
    三个人互望了一眼,似是大出意外,竟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碰上了这么位令人讨厌的人物!
    这时——
    雪里红狻猊吼道:“战飞羽你是自己献出来,还是非要我弟兄动手不可?”
    冷冷的声音,似经冰缝里挤出,战飞羽道:“废话!”
    黄毛猿邵吉尖叫:“罗嗦个鸟,宰了他万事解决!”
    黑瞎子勾雄道:“不行,宰了他怎”么找到藏宝图,要留活口,还怕他不乖乖的献出来吗?”
    雪里红狻猊道:“就是这样!”
    战飞羽冰凝如刺的道:“商议好死法了吗?该动手了!”
    尖声吼叫,邵吉道:“战飞羽,看到你那副熊样子,听到你那种叫声,老子就恶心,你等不及了,是不,让老子打发你上路。”
    刷的一声,一支三节棒,如蛇信吞吐般,点向战飞羽眉际!
    怒哼一声,战飞羽狠厉地道:“我说过,你是第一个!”
    个字的语尾,尚在热空气中打转,游荡,战飞羽双臂倏然暴转,一道白色的苍青微泛的光弧,疾然流射。
    音响猝出,光弧暴卷,自一个特异的,望之甚不可能的角度里,光弧一闪而没,身形倏然而止。
    同时,一声凄厉如猿啼的嘶嚎,在三节棒飞上半空,落入青纱帐的“刺刺”声中,邵吉踉跄的跌向青纱帐边缘,一屁股蹲地不起,倔强着身子,右臂下垂,左手托在右肩肿处,黄脸上落下豆大的汗珠,双目中痛楚的惊悸的神色,望着战飞羽,就如同遇到了鬼。
    废了,整个右臂脑离了躯体,邵吉知道,他这一生,再也休想有两只臂膀使用,就是最有名的接骨师父,也毫无办法使他的右臂复原,原因是右臂中的筋,在“砰”的一声暗响中,和痛彻心肺的滋味里,告诉他断了,恶毒的,狠厉的神色中,邵吉忍疼大骂道:“战飞羽,你这个狠毒的,不是人养的坏蛋,老子与你何仇,你竟下如此重手!你这个没有人情味的东西!畜牲不如狗养的!”
    凝立如山,战飞羽道:“邵吉闭住你那臭嘴,要不我就给你划上一道口子!”
    激灵灵一个寒颤,邵吉狠毒的注视着,却再也不敢开口,黑瞎子勾雄,“雪里红”查冰,双双大吼,腾身上前,两把闪闪的长刀,一见齐袭向战飞羽。
    勾雄吼道:“王八羔子的战飞羽,你狠,老子剥你的皮!”
    长刀如两条匹练,映日闪烁,一左一右,左臂如天际长虹,右刀如天星扫地,凌厉狠辣如饿虎扑羊,饥鹰攫兔,悍然挺刺,狠厉斜劈,交互而至。
    猝然暴旋,战飞羽双袖展扬,身形如陀螺般,滴溜溜闪过刀光圈射,疾至二人身后,白芒倏射,双掌如刃斩向二人颈际。
    蓦然大斜身,冰上狻猊查冰,上身斜低的同时,长刀回旋,倒把翻手刺扫战飞羽下盘。
    勾雄门板似的身躯侧闪,双手执刀,回身猛扫,刀光旋斩战飞羽腰际。
    刀光刹时间如天罗地网般,配合得绵密无隙,战飞羽在圈映中,左撑右拒,掌刀似出没海涛的蛟龙,诡谲快捷,身影如鬼魅,飘荡倏忽。
    由刀刃的寒光所交织成的线条,倏然凝映穿舞,宛如烟火银花爆开之后的华灿景色——
    二条人影,二支长刀在空中飞掣流闪,芒射光腾,却被阻于那突起的白芒闪带着青光的层层双掌掌刃里。
    强劲的长刀刃尖,破空透点,猝然对准战飞羽的眉心暴射而至,狠辣沉猛,无可言喻。
    这是在那掌刃突失,雪里红狻猊险险被掌刃击中颈项的危境中,挺腿弹向青纱帐边躲闪的同时,黑瞎子勾雄趁隙暴袭的结果。
    刃尖距着那眉心只那么一了点儿的距离,战飞羽的身形宛如失去了重量,仿佛柳絮般轻飘飘的,随着长刀刃尖的来势飘然荡出,长刀刃尖急进中,永远就着不上力。
    黑瞎子勾雄暗中吃惊,却越发暴怒,更急骤的挺进。
    战飞羽的身形在挺进的刀刃逼进下后退,刹时已离轿车不远!
    蓦然,战飞羽突然挺立不动,头一偏,长刀刃尖贴耳疾刺而过。
    门板似的身躯,疾劲前冲,战飞羽右手猝翻,一抹光矢,陡然划过勾雄胸前,左掌倏出,就那么准,那么狠,那么有力,在砰然声中,奇妙的勾雄那庞大的身躯,不向后退,倏忽如抛球般,被抛向半空丈余左右。
    战飞羽飘忽间,迎向那甫自青纱帐边疾向前进的雪里红狻猊查冰,双双夏然停步,对面而立。
    宛如一只饿鹰被射勾雄的躯体自天空落下,落点指向轿车前的双马右侧。
    轿车前辕车夫,长鞭蓦地长扬。
    “叭!”一声清脆的鞭响,缰绳猛勒,右轿马突然前蹄高举,人立而起,希幸幸一声长呜!
    这时,黑瞎子勾雄门板似的躯体,恰好堕落,只见右轿马人立高举的前蹄,双双先后蹬踢,膨膨两声,齐齐踢中黑瞎子勾雄的前胸!
    骨碌碌一阵翻滚,黑瞎子被踢得前滚五尺,“砰”然落地,四仰八叉的躺跌路边,胸前一道长约尺许的边痕创伤,汩汩处冒鲜红血渍,脸容扭曲,时臂抽搐圈缩,已是一命呜呼。
    右轿马前脚落地尤是奋蹄扬鬃,希聿聿长鸣。
    郭大公身形如大鹏展翅,射落尘埃,戟指为首之赤脸汉子道:“长白十兽中,有一个赤面虎仇冲,想必就是阁下,闻说阁下排名第二,自成一个系统,与雪里红狻猊各领一帮,那不用说,这两位定是大野猪洪棠与长颈鹿裴增了。”
    赤面虎仇冲道:“不愧人称天下第一名捕,老匹夫你好眼力!”
    怒形于色,郭大公道:“仇冲,到了中原来,该先学点礼貌,莫丢你长白的脸!”
    长颈鹿裴僧果叫道:“老小子!礼貌多少钱一斤?”
    大野猪洪棠,双眼更形挤眨,粗声道:“有礼貌犯法是不是你就不抓了……”
    郭大公怒嘿一声,沉声道:“野蛮……”
    赤面虎仇冲接道:“识想点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咱们谁也别招惹谁……”
    蓦地,长颈鹿脑袋一晃,死眉死眼的尖吼:“他妈的战飞羽那小子,狠上了,老六完啦!老小子别挡路!滚开!”
    颈长,腿长,迈步一跨,业已到子郭大公面前,长臂一伸,向郭大公拨去!
    一溜蓝汪汪的寒电,倏然暴射郭大公左肋,来势之快无可言喻,仅见光芒突现,业已贴上衣襟。
    郭大公右手猝翻,准狠无匹,身形暴旋,双掌如光流穿飞,灰芒凝练,似星辰迸射,一只右掌,突然自一个不可能的角度里,插向长颈鹿裴增的腹部!
    大野猪洪棠双目中宛似喷着火焰,眼看着那一只怪异的右掌就要插进长颈鹿的腹腔,怒吼一怕,合身撞向郭大公而去。
    真如一头野猪般,快得不可思议,晃眼问,与纠缠的两人即将撞在一起!
    大野猪一身横练,在十兽中较勾雄尤为扎实,郭大公身为名捕,对江湖人物的武功路道,即或未曾会面亦熟记在胸,对于大野猪的这招看似无赖,实际上却是看家本领的绝活,可不愿硬挡,即或能将长颈鹿一掌击毙当场,而自己也得承受大野猪洪棠这千斤力道的撞击。
    毫不思索的猝然暴旋,改插为拍,“叭”的一声,将长颈鹿身形扳斜,滴溜溜旋身,退于轿车后辕!
    “嘭”的一声,大野猪洪棠情急之下,全力冲击的身形,在失却目标的同时,紧急挫势,亦未能避开自相撞击的恶果!长颈鹿那小腹上,结结实实的承受了大野猪洪棠的一记硬撞。
    骨碌碌一阵翻滚中,长颈鹿一声闷哼,直冲向路左的青纱帐中,“哗啊啊”的高梁揩挤压声,顿时冲开一道缺口,直跌进丈许,始踉跄停身止步,长颈鹿晃一晃尖脑袋,倏然射回,“咱”的一声,自腰中抽出一条七尺长的链子枪,七节枪身,由铁环扣连,与一般的链子枪相伤,只是他的枪尖特长,与普通的链子枪相比,要长上一倍,约有尺许左右,这样长的枪尖,遇到战斗,远较普通的链子枪来得易于接敌。
    挫身的大野猪洪棠,歉意地望了长颈鹿一眼,怒哼一声,向郭大公道:“老小子,看不出你还真有一手,来来来,让我们弟兄伺候伺候你!”
    忽地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似的半截刀来,刀身蓝汪汪的映光,显见是淬了毒。
    赤面虎仇冲,同时亦亮出了家伙,那是一支特制的虎爪,柄上包了一层老虎皮,毛绒绒的,虎皮尽头,黄澄澄的一只虎爪,爪却是精钢所制,寸许长,虎指甲,尖锐如刺,微微弯曲恍似半截鱼钩。
    包围圈即时形成,郭大公特意地不愿太过接近轿车,向前大踏步,前进三步,立于三人形成的丁字中间,拍拍手毫不在乎的道:“来吧!”
    怒吼如雷,大野猪愤怒的叱呼:“动手!”
    “手”字尚在他的舌尖打转,居中的赤面虎仇冲的虎爪,宛似毒蛇居中飞点而出。
    郭大公双掌倏扬,侧身削向仇冲右肩,同时让过虎爪点击!
    大野猪匕首蓝芒,似蛇信般划向郭大公背脊。
    郭大公左掌晃闪伸缩“啪”的一声,拍开了大野猪执刃的右腕,匕首仅差那么一丝儿,疾划而过。
    环响如位,长颈鹿的链子枪,已在一抹金光流灿中,暴刺郭大公的面门。
    特长的枪尖,倏忽点至眉际。
    郭大公微仰头,头斜转,足尖一倒整个身形“呼”声倒转,袍袖飞舞,双掌猝展,身形迫向长颈鹿身边。
    长颈鹿链子枪猛转倒抡,仿佛漫天枪影,自四面八方密密接至。
    枪影反而将大野猪与赤面虎的身形一滞。
    就在这个时候,郭大公倏然闪掠,穿走飞挪,袍袖翻扬,长髯飘荡,双手吞吐中,虚实互含,隐现难测,眨眼间将长颈鹿圈在掌影之中。
    长颈鹿链子枪,七节疾收,变成一支短枪,枪影飞射,圈影缩小中大野猪与赤面虎,双双投入战圈,上下左右,齐齐攻袭郭大公。
    战飞羽此时正同雪里红狻猊查冰,凝神对立!二个照面毁了他两个弟兄,查冰的心理,受了莫大的威胁。
    战飞羽却凛冽的道:“查冰,现在要看你这瘸鸭子过河——单刨了,十兽出现了六头,假若那另四头也来了的话,不妨打个招呼,让他们一齐出来,战某人不在乎多少!”
    狠厉的,查冰道:“战飞羽,奶奶的,越说你越狠起来了,妈拉巴子的你查大爷照样能收拾你!”
    蓦地……
    人影凌空,查冰的长刀挥落,纵横的刀影,交错织流,风啸气荡,布成了一面严密的光网!
    怪异的往侧面一转,战飞羽猝然的螺旋般全身跃起,袍袖飞舞,双手像要捞天承地般地流转挥闪,再次地,一一的,硬架开对方的剩刀光影,泼刺的,一道道光弧,将那密布的刀网冲破,冲得七零八落,终至无形无影。
    这一瞬间,双双落后,查冰惊异的望了一眼战飞羽,狠厉地道:“战飞羽!你不过如此,你今天死定了!我发誓!”
    古井不波,椰榆地,战飞羽道:“你最好先将胸前衣衫掩好,否则,下次就会直接将你那兽皮给割破!”
    猛然低头,查冰只见一道裂口,自左胸斜斜划向右下腹肋之间,整整齐齐的雪白的嫩肉上,一丝血痕,隐隐渍出,心中不由得大惊;然而,死的死,伤的伤,藏宝图未得,而今日同来的六兄弟,却分为两组,各自碰到了强敌,但他总认为战飞羽是侥幸成功的,因为死伤的两个弟兄,所发生的情况,太过快捷,是以他有一股信心与战飞羽拼战,如今他不敢相信自己还有没有这份勇气,战飞羽这中原武林目之为枭雄,霸王的豪客,能在他不知不觉中划上这么一道口子,而且拿捏得如此的准确,岂是巧合?
    任何事,若能够正中火候,则效果必大,就以战飞羽这一刀来说,假若他割破了他的皮,则雪里红狻猊的心理,可能被激起一股狠厉,如今,他只是划破衣衫,隐隐的划上那么道浅痕,在雪里红查冰的心理上,对他的武功,可就有了深不可测的心理威胁,这比一刀见血,还要惊心动魄。
    雪里红狻猊脸上阴晴不定!
    战飞羽双手笼袖,好整以暇的观摩他的变化!
    青纱帐旁,委琐的黄毛猿整个人似瘫痪了,一条右臂搭拉着,揪心的痛苦,使他的汗水与泪水混淌满脸,但心里却因痛楚的折磨,转变成一股狠毒的恨意,望着那阴晴不定,心绪不宁的雪里红狻猊查冰,突地恨声道:“他奶奶的,战飞羽你狠,只要老子还有一口气在,终有一天,我会使你零碎的受尽折磨,尝尽种种好受的滋味,在我脚下零碎的死去!”
    冷冷地,战飞羽道:“邵吉,你没有那个机会了,等会,我让你对我的心愿,实现在你自己身上。”
    邵吉尖厉地吼:“来啊!战飞羽,你等什么,你邵老子不怕死,你邵老子正等着你,倒要看着你这个仁义大侠,对我是个什么的慈悲,怎么样的合乎道义!”
    悄无声息的,一抹蓝光,细如牛毛,疾然暴射战飞羽的左太阳穴,来势之快,真正是无可言喻,闪电也不能逃过眼睛,然而这抹蓝光,却神奇的快速,就只那么一瞬眼的空隙,已到战飞羽头际。
    就像是左边生着眼睛,战飞羽稳若泰山,头不动,臂倏招,就在那蓝光仅差半寸的距离,左手一抹,倏翻!
    同样的一支蓝芒,以同样的速度,同等的快速,眨眼间已射回林中黄毛猿邵吉的头部!
    此时,“咔嘣”一声,那黄毛猿邵吉的那双尖尖的皮靴中,才轻微的响起一阵卡簧跳震的声音,他这种独特的设计,物出而声复发的卡簧装置,底是恶毒之极真个使人防不胜防。
    没有异样的举动,林中黄毛猿邵吉,头一歪,斜躺着青纱帐边,刹时间,那脑袋上的七窍,流出了紫血,牛毛似的暗器之毒,巨烈无比。
    战飞羽连望都不望一眼邵吉,双眸中寒光凝聚雪里红狻猊查冰脸上!
    只见查冰正收回目光,那邵吉的下场,使他的心里,受到冲击,无比的冲击,表情由惊悸而激动,由激动而坚毅,一股怒火,鼓舞起复仇的斗志,一扫惊悸之容,愤恨狞厉的叱呼:“战飞羽,你将以你的生命来偿还!马上!马……上!”
    沉稳地战飞羽道:“不用穷吼查冰,他们两个,一个是让马踢死的,一人是卑鄙的偷袭者,自得的报应,严格的说,他两个是死在同一个原因里——偷袭的恶果。”
    查冰硬梆梆的,毫无感情的吼叫:“战飞羽,咱们是不死不休!”
    声落,查冰虎扑而起,长刀恶狠狠直刺战飞羽胸膛,刀光一闪之下,却又抖射战飞羽的面门!
    “掌刃”倏展,袍袖飞扬,查冰的长刀,连击连磕,荡扬歪斜,“神手无相”的掌力,使查冰怪叫着扑地滚躲,刀身舞成一圈光幕,让着身子,一挺而起。
    战飞羽根本没有追赶,收袖又笼入双掌,双臂依然环抱胸前,双目凝聚,满面酷厉之容,他等待着,等待查冰由地上跃起!
    就在查冰跃起一挺的同时,战飞羽的动作,似是如他跃起的动作是连带的反应,双袖疾展,“掌刃”倏闪,宛若两道划空的彗星,斜斜的两圈半弧,两道毫光,炫目夺魄的透空飞射查冰。
    查冰护身的光幕倏起的刹那,一声暴起的“噌”响,使光幕倏现即隐,长刀夭烧如钻天鹞子,直射半空,滑成一道炫眼的弧形映自坠落青纱帐中。
    同时,查冰右手小臂,突被一道“白芒”切中,一蓬雨矢般的鲜艳血箭,喷洒出来半截断臂,带着抖动的掌指,落入沙土飞扬的尘埃,混合着血沙,震颤不已。
    一声凄厉的惨呼,一句痛彻心肺后的急切怒喝,查冰的断臂,倏然射出一蓬血箭,扫向战飞羽面门!
    战飞羽身影突然如一支布机上的线索,受到击震,而疾然暴退!
    适时,红影腾空而起,一声凄厉的长啸,摇曳空际,越过青纱帐,三丈之处,始落入其中,雪里红狻猊查冰,负伤之际丢手臂,抛兄弟,惶惶逃逸。
    啸声起时——
    攻击郭大公的三兽,长颈鹿的长臂正轮着链子枪在外围圈中,抽冷袭击。
    大野猪洪棠的匕首,蓝汪汪的光芒,上下穿射,左右翻飞,诡异的出没,不时配合着他一身横炼,不虞掌击的特点,硬受一掌,而阴狠的贴身郭大公,然后再以匕首突击敌人,郭大公为其差点刺中,袍袖上洞痕处处,均是他的杰作,是以三人中,郭大公恨极了他,所有攻势,均指向大野猪,使他不能再行偷袭,故而三人的承受,亦以大野猪最重,最为艰苦。
    赤面虎仇冲的虎爪,不时的正面攻袭,郭大公陷入了三面受敌的困境,然而天下第一名捕,毕竟身手不凡,在环攻之中,三掌击中大野猪,二拳捶砸赤面虎,都使敌人受了不轻的内伤!
    郭大公却是受了赤面虎,爪裂臂部一道深约寸许及尺的裂痕。
    这是一场以众凌寡,但却是势均力敌的战斗。
    查冰那声凄厉的惊啸一出,三兽斗志大消。
    长颈鹿枪如毒蟒,突刺背脊,口中急呼:“扯活!”
    蓝芒一流光弧映日划空而至,紧随着庞大的身躯,猛然飚至,大野猪老法子,故技重施。
    郭大公前冲闪躲链子枪的身形,疾然停止,倏扬双袖借力猝旋,滴溜溜如旋风般转了三圈,大野猪贴身而过,郭大公双掌翻飞处,右掌踏踏实实的击拍在大野猪后背之上,“砰”
    的一声,大野猪如断线风筝,门板似的五短身材,蓦然腾射而起,此撩竟然猛攻是虚,诚心挨掌,借力逃脱是实!
    无奈他的运气太坏,被击的身形借力腾身之时,恰恰被一支长鞭缠身,大“嘿”声中,长鞭笔直一甩,偌大的身影,却被硬摔地上,斜目一看,竟然是那车夫,正自扬鞭击下,不怕摔跌的大野猪,骨碌碌一路翻滚,在长鞭连声“叭叭”之中,倏然穿进青纱帐中“哧哧”
    钻进个没踪没影。
    赤面虎仇冲,一闻扯活,早已隐入青纱帐中不见。
    战飞羽望着那车夫微微一笑。
    车夫不好意思的道:“战大侠见笑了!”
    战飞羽道:“兄弟是真人不露像!”
    车夫面红耳赤,蹑喘道:“大侠的话使人受不了,我不过平日见多了,也踉着练过几天,尤其这鞭头子上的活儿,整天玩的,一时间手痒,叫大侠您……嘿!呵呵!”
    郭大公转至前面来,道:“刘五,请你将那两个尸身,搬上车后我们走啊!”
    车夫刘五,闻声跨下车辕,前去搬尸!
    战飞羽一笑道:“同老爷子在一起,就是这点儿麻烦,假若来上个十个什个死伤,你怎么办?”
    郭大公道:“那就只好麻烦地方了!”
    战飞羽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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