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无相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三十九、猬解、龙眠、君子盗
    “神仙愁”柳九,这个名号,三十年前在武林中,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响得直可惊天动地,鼓满风云,直可谓人人闻之丧胆,个个闻之心惊,只因他的行事,超出了“武林人”
    的行事范围,自他入江湖那一天起,他就未将这人世间划分得清楚,武林事武林人管,不是武林的事,他也管,而且管得相当多,贪官污吏犯在他手,只有死路一条,忤逆子犯在他手,也只有死路一条,地痞流氓有碍地方,武林人顶多儆戒一番了事,可是犯在他手,却也只有死路一条,人世上自他踏入之后,替阎王爷拉了不少生意,这神仙愁的外号,却不腔而走。
    神仙是渡化人的,他用杀来渡化,可就使神仙发愁了,这外号使他在江湖中变成了个“杀人王”的代名。
    三十年前,“神仙愁”柳九失踪于江湖,谁能知道,他会隐在这榆柳寨当起“榆柳外”
    的掌柜的?
    金眼佛曹和,十五年前来此因缘当上帐房先生,为的只是一个野心人要在机会到了时,将这“榆柳寨”控制,因为这是个近百里内的重镇,更是武林“线上的重点”所在,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在“杀人王”手下,活了十五年。他怎地不惊?怎地不怕?
    独眼龙年春挺,独眼中露出的是震惊,亦是迷惑,他震惊于“神仙愁”的威名,他迷惑的是当面这糟老头子,说什么他都不敢相信他是“神仙愁”。
    旱地刺猬解超,却已面色苍白,为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畏缩的直向后退!
    “恶禽双鹰鹞”杜氏兄弟,正奇异的望着战飞羽!
    战飞羽心中也不期一震,他虽知柳老爹乃武林中人,可没想到他竟是“神仙愁”。但是他那份威凛,那股森寒却丝毫没变!
    “盗君子”刘次铎,似是早知内情,故毫无惊容。
    “青楼双艳”朴氏姐妹,却双双互相盯视着,显出了一种特异的表情,那是一股有幸得见高人的兴奋神情。
    厅中人人神情各异,独独那杜氏兄弟胖胖的脸上,现出的不是震惊,不是诧异,而是迷惑,迷惑于这些人对“神仙愁”这三字的感受。
    杜翱向杜翔一挤眼,突地大步而出,并排站在中央,同声道:“什么神仙愁,鬼卒愁的,我们弟兄俩不愁,你们一个个的那副熊样,真他妈的难看,要干就干一场,别他妈的瞪着眼干耗!”
    杜氏兄弟俩的行径,确实使在场之人大感奇怪,但都想不通这个道理,他俩是白痴?抑是发了疯,竟然敢在这个时候,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吼一通?
    战飞羽心念一转,突地将右手高举,“龙形拐”戒指映现杜氏兄弟面前,沉声道:“杜翱杜翔听令!”
    杜氏弟兄,果然恭恭敬敬的俯身为礼道:“属下在!”
    此种情况,较“神仙愁”的名声,尤为震惊在场之人,一个个都瞪大双眼,望着战飞羽。
    战飞羽严酷的道:“将那临敌退缩的旱地刺猬解超,解回庄去!”
    杜氏弟兄,轰应一声,肥胖的体形,突似旋风般冲向旱地刺猬解超。
    身形之快,身手之速,简直非夷所思,若非亲眼目睹,任谁也不会相信,杜氏兄弟这么肥胖的身形,竟然有那等快速的身法,弟兄二人迅将旱地刺猬解超,夹在中间。
    旱地刺猬解超,突地怒喝道:“杜老大,你难道听敌人的话吗?”
    杜翱细眼一眯道:“我弟兄俩一生来,只听一人,那就是令主金太婆,太婆龙形拐令,向同亲临,解超,你没什么说的,乖乖的随我弟兄二人返庄!”
    旱地刺猬解超,仰头瞪眼,怒吼道:“你他妈的是两个浑人,怎么听起敌人的话来了!
    那龙形拐令是曹和让人给偷了去,你们怎可当真?”
    杜翔肥头一歪,细声道:“不当真,难道那龙形拐令是假?”
    短腿气得一顿,旱地刺猬解超道:“真他妈的混蛋加九级,你俩这是哪门子的忠心,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两块肥头大耳一肚子草的废料!”
    说至此突的扬声向战飞羽道:“战飞羽,你是个恶毒的小人,下三滥的流胚,你不配在江湖上叫字号,你是个……”
    战飞羽蓦地沉声喝道:“解超,你若敢再胡言乱语,我就让鹰鹞废了你!”
    勃然大怒,解超道:“战飞羽你是个无赖,是个下流胚,是个卑鄙龌龊的小人,阴人,你道你解老子怕了他们?呸,我只是不愿自相残杀,有种的你同我动手,看看我能不能撕了你!”
    “神仙愁”柳九突地道:“战老弟,请收回成命!这家伙算我的!”
    心头一紧,脸色倏变,色厉内在的解超吼道:“战飞羽,我向你挑战,有种你就过来同我放对,假手他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曹和,那老家伙可是你的,你怎地在旁边连话也不说一句?难道你怕了?刚才你向本家兄弟耍的威风呢?”
    阴阴的,金眼佛曹和道:“我已讲过,我要找那个偷我拐令戒指的小偷兄算帐,人家向解兄挑战,又没找我,我怎好意思抢你生意?”
    解超长臂在短的腿上一拍,狠声道:“好!好!金眼佛,老子认识你了,今日事完,咱们走着瞧!”
    战飞羽突然沉声道:“杜翱杜翔,将他暂且放了,退在一旁候令!”
    杜氏弟兄,可真听话,蓦然旋身,双双退后,并立墙边不动!
    战飞羽凝视解超道:“解超,刚刚我不过是试试这‘龙形拐’令,对于金家园子的人的威信如何!现在,该轮到你了!
    柳老爷子找你,我可也不好抢他的生意!”
    独眼龙年春挺,突然大步迈前一步,向郭大公道:“老鹰犬,来吧!还我拜弟的命来。”
    郭大公手捋长髯道:“有道是笨鸟先飞!老夫就陪你走两趟,不过阁下可要小心了,若有个闪失,可别怪我手狠!”
    年春挺大喝一声,矮身而上,伸手一指点向郭大公。
    郭大公冷哼一声,袍袖一拂,扫向年春挺手腕。
    猝然暴旋,年春挺暴吼连连,先拳后掌,带着如同山崩海啸的劲力,拳风呼呼,掌刃如刀,直向郭大公全身罩去。
    郭大公嘴角间泛起一丝冷笑,身形半旋,振臂抬腕,微微向上一翻,只听一声轻微风响,衣袖左右一拂,挥拂之间,袖缘已分掠年春挺双手手腕而去。
    年春挺双臂同时一翻,闪过衣袖,双手一扬,身形一斜,双手倏自臂底穿射而出,戳向郭大公。
    郭大公左手翻转下压,曲指如钢钩,扣向年春挺。
    双手一分,双手躲过扣来的曲指,年春挺暴然后退,倏又前是,退身之际,好快的手法,双手中又多了一对锋利无比的匕首。
    “春云乍展”,双匕翻腕而出,精芒倏腾如流矢离弦,夭矫中,布成了一片光网圈住郭大公。
    大喝一声,郭大公豪兴倏发,双掌翻飞,如怒龙,似流蛇,灵巧轻快,穿射如匕刃光芒之中,掌指互用,虚实莫测,点戳劈掠,招招解得恰到好处,式式指向敌人腕脉,一只右掌,竟与一对匕首分拆得难解难分。
    “神仙愁”柳九,倏然抬臂,曲指点向旱地刺猬解超道:“解超,是你自己动手自裁,以赎杀兄之罪,抑是要找老人家动手?”
    暴烈的豁出性命的狠样子,解超仰头吼道:“老小子,那是我们师兄弟的印证失手,你怎可含血喷人,乱加罪名?再说,就算我有罪也自有师门门规制裁,哪用得着你这老不死的多管闲事!”
    冷哼一声,“神仙愁”柳九道:“你师门还有比你长辈的吗?哼!你已是地堂门的独一无二之人,你何不自行执法?”
    解超目毗如裂的吼道:“我执不执法,是我的事情,你管着着吗?”
    点点头,柳九道:“说得好,我管不着,可是我看不惯,三十年前,你跑到金家园子,躲过一时,三十年后,谁又叫你自投我处呢?还是那一句,是你自裁,还是要我动手!
    说!”
    最后那个“说”字,听在旱地刺猬解超耳中,不啻是一张“阎王令”,直震得他心弦猛跳,脸色煞白。
    有那么一句俗语不是说狗急了还跳墙吗?何况“神仙愁”的口气,不管动作如何,结果是只有死路一条!自裁可就毫无指望,“拼”总还有那么一丝儿希望,向好处想,不管他神仙愁柳九江湖上的名声怎样大,他可总是个人!
    是人就好办,旱地刺猬解超想,他是人,我也是人,说不定拼了起来,有那么一个罅隙,可以捞本,至不济也可以来个同归于尽,再不行砍他一刀,给他一掌,也可以解解恨,就算是毫无希望,只有死路一条,那我解超死得轰轰烈烈的,并不是窝囊废的耗子自裁。
    解超想通了这个道理,人可就豁出去了,那个横里长的短胖身子一挺,两条又肥又短的粗腿,踏前一步,挺胸仰脸,满面狠厉,双目中透射出熠熠煞光,暴烈的道:“老小子!三十年前我是被鬼迷了窍,如今我也正想称量称量你,到底有多少份量!”
    “神仙愁”柳九道:“解超,你这个架式,你这种话语,我老人家在每次对敌之时,都快听厌了,因为这种架式与话语,只是一个窝囊废死前的回光返照,充充胆子,过过自大的瘾,真正的动上手,都是稀松平常!”
    怒叱一声,横里长的肉砧子似的身躯,突然冲前,双手在刹那问,多了两把单刀!
    人未到两把单刀上的铜环业已哗啦啦响了起来,哗响声中,只见那似肉砧似的躯体,突然矮身躺地,辘辘般旋转,两把环刀,随着磨盘也似的上下飞刺,旱地刺猬解超的绝招,施展起来,浑似一团刀球,滚向“神仙愁”。
    神仙愁柳九,眉头微皱,手上顿时多了一支柳叶飞刀,薄薄的窄窄的刀身,长不半尺,刀球成一团滚来,神仙愁连连顺势后退!似对此一“地堂”门唯一幸存的人物,旱地刺猬解超的这一套绝技,无可破解。
    刀球越滚越快,刀光越密,环声愈响,神仙愁的退速亦随之加快,渐渐蔓延到整个店房,桌椅腿折板飞,满地上都是断木碎板,而旱地刺猬解超的刀球,旋滚之势,却丝毫不减!
    猝然间——
    神仙愁柳九的柳叶飞刀,如一匹绝细的白线,倏忽一闪,“叮”的一声,没入地上,刀尖向上,刀把插入中,一刀甫去,“叮叮”连响,刹时间,刀球滚转的周围,连连钉上了十八刀,森森寒刃,映着摇曳的灯火闪烁不定,滚转不停,刀球依旧,“叮”的一声,刀球滚转的那一团光芒中,飞射起一支飞刀。
    刀球一滞,差点滚向不远的三把倒插的柳叶飞刀刃尖之上。
    刀球滚转的范围缩小了,鲤鱼打挺,刀球倏隐,肉砧似的旱地刺猬解超收刀而起,身形甫稳!
    “刷刷”声中,面前白光闪射,柳叶飞刀,接连三支分上中下射来,环刀哗响,飞刀腾空!
    “刷刷”又是三支,直线射向肚腹,“神仙愁”柳九的飞刀手法,疾狠快准,兼而有之。
    旱地刺猬解超大喝一声,单臂暴扬,环刀隔向飞刀,尚未接触,“刷刷”之声又起,又是三支飞刀,出自神仙愁之手,射向了旱地刺猬的胸前!
    后发先至,后面的三支飞刀,距离旱地刺猬解超尚有三尺之时,后面两支,突地向左右分射尺许,忽又拐转而回,插向旱地刺猬解超的左右双肋。
    蓦地大惊,左右手环刀,显然不能照顾到四个方向的施袭,时间的迫促,不容他换招变式,旱地刺猬解超突地暴喝一声,门板似的身躯,倏然挫落地面,斜躺顺滑,贴地飞转,堪堪将六支飞刀射过,只差那么寸许,贴身同前滑去,跌落地上!
    白光倏射,快捷如经天长虹,电闪流蛇,一支柳叶飞刀迅疾的插向仰跌地面的旱地刺猬解超的咽喉,整柄没入地中,生生将他钉在地上!
    最后的一口暴气,旱地刺猬解超于刺痛之际,双臂一拓,环刀无目标的飞射而出,一支射向神仙愁柳九,却被接住!
    一支却老远的,带着环响,无巧不巧的飞射向独眼龙年春挺!
    旱地刺猬解超的身形,暴跳而起,但却仅只是那么一跳,双腿冲蹬之下,身躯贴地飞射,脊梁滑过插在地上的柳叶飞刀刀尖,杀兄之徒被活活的“开了背”。
    咽喉上的那把柳叶飞刀,在他身体冲动消失时,因跌撞而蹦离,一道血渍,足足有五尺长,自他起冲之处迄通的连向尸身。
    旱地刺猬解超,死了!
    年春挺正与郭大公战得难解难分,突闻身侧环刀暴响,斜眼一看,不由得大为暴怒,奋臂扬匕,逼退郭大公一步,转身双手合处,双匕迸向环刀,“哗哗啦啦”暴响连连,环刀落地!
    “砰”的一声暗响,郭大公一只右掌,印上了年春挺的左肋!
    “咔嚓”微响,肋骨断折,暴恐的奋身旋转,怒吼如雷,大喝怒叱,年春挺道:“老鹰犬,无耻的匹夫,竟然偷袭!”
    冷嘿一声,郭大公道:“交手之中,怎可顾及其他,老夫收手不及,伤的已是够轻,年春挺你犯了大忌,怨得谁来!”
    暴怒如疯虎出押,双匕如同流星,并排直刺郭大公胸前,这一招含愤出手,情急拼命,来势如排山倒海,巨涛汹涌,好不辛辣狠毒。
    年春挺怪吼道:“我与你拼了!”
    郭大公动作快得无可言喻,他像突然地在这个方向消失了,只为微微一闪,他人已旋至年春挺身后。
    猛的腾空跃起,身形凌空暴旋,年春挺双匕倏忽前刺,刚好迎上闪进而至的郭大公,年春挺独眼怒凸,面容扭曲,像疯子一样暴起一层层猛恶狠辣的剑浪,郭大公双袖飞抖之下涌起千弧万轮回挡过去。
    于是,那极炫异怪挺的袖挥匕射的光影,有如无双可怖的奇形怪状的精灵在跳跃幻闪,当匕首与长袖绞缠在一起,郭大公的长袖中突然似灵蛇,宛若流芒,快得那么非夷所思的右手,点敌左腕,一现而没。
    适时——
    年春挺左腕匕首,倏然被衣袖卷飞腾空,“刷”的一声,插向厅梁之上,右腕匕首却也同时将郭大公衣袖“刷”的刺破,飒落地上。
    右手匕首顺势一番,一股血痕,出现于郭大公的小臂上,约有尺长。
    暴退一步,年春挺左腕疼痛得脸上都沁出汗渍,独眼中放出煞光,强忍着左腕的骨折,右手匕首戟指郭大公恶狠狠的道:“姓郭的,我与你没完!”
    身形如猛虎出押,恶狠离群,飙风也似的,直射郭大公,距离如此之近,眨眼即到,光芒闪烁中,匕首如电闪流蛇,飞旋急泻,幻掣光耀,抖射成一般无匹的快捷光圈刃弧,将郭大公圈于当中。
    郭大公衣袖飞卷,身形如鬼魅般腾挪闪转,左手并指如戟,在光芒刃弧中,配合着衣袖,点戳裁拦,迅辣狠疾,不逊于任何利刃,刹那间二人拆了七十八招。
    光雨袖影突然触而甫散,轻微的一声裂帛声中,紧接着两声暗响,人影修分,光芒乍敛!
    年春挺踉踉跄跄往后倒退,他那张脸,顿时已不像人脸了,他那只独眼,鼓瞪着独有的眼球,像是好奇,又像是不可思议般注视着自己的胸前,那里,殷红的鲜血正像泉水一样骨突骨突往外涌冒,但他没有去按擦,也没有什么惊恐的表情,他只是那么木然的看着。
    然后,他将独眼中的目光移注向前面,望向站在五步处的郭大公的面庞上,以一种茫然的却冷漠地神色瞧着郭大公,他表现了狂做与冷酷,即便到死,他也毫无痛惜,不只是对敌人,即便是对他自己。
    郭大公衣袖破绽处处,血渍斑斑,左肋,一支短得不能再短的匕首柄,挺在那里,那是裂帛响后,郭大公如刃般的两指,插进年春挺的心窝时,年春挺奋力一击的结果,郭大公神色不变,只见到那五络长髯,在灯影下轻摇晃荡!
    猛一抽搐,心窝的伤害,毕竟是太惨重了,年春挺张了张口,然后,横着摔倒,至死未再说一句话。
    青楼双艳朴氏姐妹,飞一般的双双左右扶持住郭大公,口中惊呼:“师父……”
    郭大公笑笑,豪迈地道:“别急!孩子!这点外伤还要不了师父的命……”
    手扬处,匕首落地,顺势迅捷的点了一指,封住穴道,止住血流,挺起胸脯,闪眼爱怜的望了一眼姐妹俩,无言的,退后两步,坐于仅存的一张椅子之上。
    显然,他虽强撑,但谁也知道,伤得不轻!
    战飞羽,蓦将指上那“龙头拐”戒指,摘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收于怀中。
    然后,双臂抱胸,双手笼袖,凝视向金眼佛曹和,一双眸瞳森寒的煞光,似是两柄利箭,穿向曹和心底。
    心如同在滴血,但金眼佛曹和却狠厉地,烂眼一翻,向盗君子刘次锋道:“阁下,轮到我们了!”
    盗君子刘次锋,踏前一步,扬起道:“曹和,你很会选时机!也很会找对象!”
    怒叱一声,金眼佛曹和道:“你这是什么话?”
    刘次锋道:“没什么,只是觉着你还像块料子,既不逃也不退,比刚才那解超好多了,所以我给你留点地步!”
    会过意来,曹和在江湖上何曾让人“诚心诚意的担待过”?这种瞧不起的话声,是可忍,孰不可忍!烂眼连翻,脸色刹青,怒呸一声曹和叱道:“呸!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杂种,你道你是个什么?在你曹爷眼中,不过是那么个尚可仅得活动活动筋骨的靶子罢了,你别自以为你真的了不起,吹起大牛来了!”
    刘次锋道:“既然如此,你还等什么?来吧,只要你不后悔!”
    暴喝如雷,曹和道:“我后悔个屁!我后悔?后悔没在你进门时将你宰了,省得现在麻烦!”
    笑笑,毫不为意的,刘次锋道:“现在还不迟……”
    金眼佛,忽然踏步向前!
    蓦地一声娇喝:“且慢!”
    话声顿住,刘次锋诧异的回头道:“少奶奶,你们……”
    朴氏姐妹,正双双走来,朴少姑道:“五哥,还有四位在旁,我们可没理由同人家动手,只有这位曹大先生,刚刚在酒菜中作了手脚,使我们姐妹心里存着疙瘩,所以想请他还我们姐妹个公道,再说您同他交手,我们哪里还有机会!”
    声音悦耳至极,然而话中却带着锋利的长刺,直将金眼佛曹和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一俟朴少姑话落,即暴烈的怒叱道:“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来!来!让老儿给你们点快活罪受!”
    朴氏姐妹,倏然变脸,双双怒瞪着金眼佛曹和,一步步沉重的踏步,缓缓提起玉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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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双锁、双手、锁霹雳
    “青楼双艳”朴少姑朴幼妮姊妹二人,寄身“青楼”另有目的,是以虽身处污泥之中,却未染污浊之垢,虽然艳名四播,却是“玫瑰有刺”,是以“狠辣”之名,亦远扬武林。
    武林登徒子受其姐妹二人惩罚尝过苦头的真大有人在,因为逐渐减少了上门造访之人,姐妹二人“目的”未达,在此情形之下,适逢到风尘知己——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的衣钵传人——江湖中业已创名立万,严然已成为第二名捕的“铁捕凌子影”,乃双双委身下嫁。
    “青楼双艳”下嫁凌子影,除因男女相悦,许为知己而外,心上人的职务,能够帮助他二人达成寄身“青楼”的目的亦是一太原因。
    是以二人相随郭大公师徒,经常出外办案。
    但是二人头次随郭大公外出,竟然是相当不利,先是追踪金不换,若非战飞羽,差点连“玉美人”失去,后在榆柳寨外,遭人自身侧将金不换劫走,如今则又受到了“余眼佛”曹和的暗算,迷倒店中,若非刘五解药,后果岂堪想。
    是以姐妹二人,一肚子的怒气,均指向了“金眼佛”曹和。
    曹和因一隐就是十五年于榆柳寨,对于面前的姐妹二人,知之甚少,又且犯了武林大忌,出口即是双关的污秽话语。触发了朴氏姐妹的无比杀机。
    武林中有些忌讳,是无形的心理警惕,行走江湖的出家人,妇女,与残疾人,任何人遇到他们,均存三分戒心,因为此等人若无出入头地的绝活,是甚少敢在江湖中活动的。
    金眼佛曹和,一则是见到已接连惨死两个高手气得心浮气躁,二者对朴氏姐妹,知之甚少,而又欺其年轻,是以气恼之下,口不择言,惹祸而不自知。
    “青楼双艳”的如花面容上,再也见不到媚笑连连和轻薄桃达的举止,有的是一层寒霜,一抹肃杀,四只晶光寒冽的眸瞳,凝注金眼佛曹和,那是一种咬牙切齿,疾言厉色,怒发冲冠,犹为狠厉恶毒的目光,使人看了不但是倒抽一口冷气,毛发悚然,而且无形之中一种震撼,使人感到心悸胆怯。
    金眼佛那双烂眼里的那种惊悸神色,是少有的,看在“榆柳寨”客栈掌柜的“神仙愁”
    柳遇春眼中,那真是大惑不解,他不了解,那一双姐妹花,从后背看去,慢腾腾凝重举止的神态,何以会使“金眼佛”曹和显出了这种无比心悸的神色。
    战飞羽虽有同感,但却未形之于神色之间。
    最感奇怪,是“盗君子”刘次锋,他与“青楼双艳”已相处不少时日,但这却是他首次看到双艳对敌时,使敌人发生如此的反应,出乎人意料的反应。
    压力越大,反抗力越大,“金眼佛”曹和在心悸之余,蓦然暴发潜在的本能,厉吼一声,激烈的道:“臭婊子,臭娘们,你们这个样子,老子就怕了!”
    这正是“色厉内荏”的话声,越怕越说不怕。
    毫无反响,朴氏姐妹那凝重的步履依旧,慢腾腾的,沉沉的,一步走不到三寸,四只眼神中的寒冽更盛,盯视着金眼佛的眸瞳一瞬不瞬,那寒冽光芒,犹似是四道毒蛇的蛇信,业已伸到曹和的双目之中,使他感到除惊悸外尚有一股麻痹之感,丝毫无力反抗,虽然他的心里极度的想挣脱这种似魔鬼般的毒视。
    然而,即或是他用尽力量,大吼臭骂,根本不能够挣扎摆脱那股奇异的目光,所加诸他心灵上的束缚。
    蓦然——
    “金眼佛”曹和心中,升起一股无比的震惊。
    他忆起了敌方那种无形的厉害,那是武林失传已久,只有传闻而却震惊武林的一种秘功——迷眼锁神。
    “迷眼锁神”传自“侠姑”宓小小,在江湖中业已失传近百年,而今竟然出现在“青楼双艳”朴氏姐妹身上,金眼佛曹和哪能不惊。
    震惊解除不了秘功的束缚,金眼佛曹和,用尽了力量,将那已是差点不受控制的那双眼皮合上。突然的猛蹬双腿,向后暴射,虽然那是他极力的挣扎的结果。
    脱出了“迷眼锁神”功的控制,金眼佛曹和如同生了一场大病般,心中余悸犹存的咚咚跳个不停,一双烂眼,再也不敢正视朴氏姐妹的玉面。
    大出意外,朴氏姐妹似未料到金眼佛能逃出“迷眼锁神”功的控制。
    朴幼妮冷哼一声,冷峭的道:“算你是头狐狸,金眼佛你逃不出姑娘的手法,你必得为你刚才那种污秽话语,付出代价——”
    烂眼斜脱,呸了一声,金眼佛恨恶至极的道:“臭丫头,臭婊子,老子付个屁的代价,你们俩那套鬼门道,奈何不了老子,你俩就准备看老子牵你们!”
    朴少姑森酷的冷声道:“你要付加倍的代价!”
    金眼佛大吼道:“那要看你们这两个臭娘们还有没有本领!”
    朴幼妮瞑目道:“你准备了,马上兑现!”
    金眼佛,蓦地嘿嘿一笑道:“臭丫头,莫说是你俩没法将老子怎样,现任你们所有的人,一个也不准动,乖乖的听我的命令!”
    朴幼妮娇吼道:“你是在做梦!”
    金眼佛伸手自裤腰处,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圆珠,托于掌心道:“你看是我做梦,还是你们做梦!”
    黑球一现,所以栈中之人突都脸现凝重之容!
    盗君子刘次锋懊悔的道:“你这老小子的零碎可也真多,怀里掏出了那么多,奶奶的,可真没有想到裤袋里还有!”
    嘿嘿一笑,金眼佛道:“你这个小偷儿没想到的还多呢……”
    盗君子刘次锋道:“下次我不会放过你任何地方……”
    “小子!你没有下次了!”
    刘次铎踏前一步道:“是吗……”
    “站住……”金眼佛怒吼一声道:“你再走一步,我就先拿你开刀。”
    刘次锋冷声道:“霹雳子虽然厉害,他可是不分亲疏,就这么点地方,你有把握逃脱得掉吗?”
    狠声咬牙,金眼佛道:“我脱逃不掉,可总有人给我垫背!”
    盗君子刘次锋呸的一声道:“无耻!”
    古井不波,好整以暇的,战飞羽根本不理金眼佛曹和,却扭头与“神仙愁”柳遇春道:“老爷子,你听说过‘魔骨弹’涂禅吧!”
    神仙愁柳遇春疑惑的望望战飞羽,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在这个节骨眼里,突然提到无关紧要之事,但却依然点头。
    战飞羽缓缓的道:“去冬我被他赏了一弹!”
    神仙愁柳遇春会过意来,亦似话家常般地道:“战老弟可真算福大命大,那魔骨弹却是靠机簧发射的,在他那魔骨弹的中空里,有很灵巧的机括,与这霹雳子的威力,却是不相上下呢!你能脱过实在不易!”
    战飞羽的存在,证明了一个事实,假若他说的不假,那么,金眼佛曹和手中的霹雳子,对他就毫无威胁可言,金眼佛对霹雳子有着无比的信心,是以他视为战飞羽是在吹牛,借以想扰乱他的注意力,而思脱身之计,是以他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战飞羽你吹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椰榆的战飞羽歪头道:“帐房先生,你要不要试试,我有把握请你到阎王爷那儿去与涂弹圣质证一番,我决不说瞎话,更不会吹牛!只要你敢,现在就可以!”
    暴烈的,金眼佛大怒吼道:“战飞羽,你以为你是个什么?是个人王?是个金刚不坏的佛爷!呸……”
    战飞羽森酷冷凛至极地道:“金眼佛穷吼没什么用,改变不了你的处境,有种你就扔扔试试看,没种你就乖乖的,按照江湖礼数来!”
    面孔铁青,咬牙切齿的咆哮,金眼佛道:“战飞羽,我垫上老命也要将你这野种宰掉,你道我不敢吗?哼!告诉你时候还没到,老子还有话说!”
    稍停!望向“神仙愁”柳遇春道:“姓柳的,看在十五年相处的份上,只要你肯将现在栈中的这几块废料,点住穴道,让出栈房来,我做主放你一条生路!”
    诧异的,柳遇春似是大感意外,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金眼佛道:“十五年来,你几时见我说话不算话!”
    点点头,似是自语,又是自商,柳遇春道:“没有……很守信……不过……”
    金眼佛不耐的道:“不过什么?”
    柳春遇猛然双目神光暴射,道:“不过我为你打算,不大合算!”
    金眼佛冷哼一声道:“不劳费神!”
    柳遇春道:“我自己的事,却要费心呢!”
    金眼佛道:“那是你的事!”
    柳遇春道:“可也与你有关,想请教请教!”
    金眼佛没好气的道:“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不以为件,柳遇春道:“你放走了我,不怕我报复?你有把握控制榆柳寨我这一族人?
    你以为我能够做卖友求生的事吗?你真想放我吗?你曾衡量过,你有把握凭那么一颗霹雳子,就能使这屋中所有的人屈服吗?”
    金眼佛曹和嘿嘿冷笑道:“你虽然号称神仙愁,但对这霹雳子,相信你也不敢自认能够逃得过吧!”
    神仙愁柳遇春道:“那可不一定!”
    金眼佛道:“就凭你?”
    神仙愁道:“就凭我一个人,或许你能侥幸成功!”
    金眼佛道:“或许?侥幸?你大无知!告诉你!那是百不失一的一定,绝对的——你敢吗?”
    神仙愁道:“那要试试看才知道,你敢吗?”
    一怔,金眼佛曹和道:“老小子,你同我耍心眼,你想拼出你一条命,放过其他的是不!可惜老子不上你的当!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许动!我就让你们一同尝尝霹雳子的滋味!”
    战飞羽冷凛的道:“金眼佛曹和,你叱五喝六的过够了瘾没有?”
    金眼佛道:“战飞羽你不要以为你会有特别待遇,这里没有你讲话的余地!你乖乖的站在那儿,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首先向你招呼!”
    战飞羽寒声的道:“曹和,你何必对我客气呢?怎么还不动手,我不是早就说过!让你试试吗?”
    金眼佛道:“战飞羽,你不用急着想死!你会如愿以偿!”
    战飞羽狠厉地道:“曹和,光说不练,唬不住人的,你不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话落,人已跨前一步!
    顷时,双方之人都为之大惊,然而神仙愁,盗君子,朴氏姐妹,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却没有一个人阻止战飞羽,相反的却都赶紧暴提功力,作万全的准备。
    金眼佛曹和,心神大震,扬臂高举,作状欲掷,同时厉叱道:“站住,战飞羽你不想活,你的同伴的命也不要了吗?”
    停身凝视,眸瞳森森酷厉的煞光,盯向金眼佛曹和,冷哼一声,战飞羽道:“曹和,我提你个醒儿,我若练三十年功夫,就全在这一双手上,他有个名称叫做神手无相,无相——
    知道吗?对你手中这有相的玩意儿,我并不会放在手——上的!我极愿你马上试验!”
    “神手无相”使金眼佛曹和神情一怔。就在这时——
    “青楼双艳”朴氏姐妹,双双娇叱,玉臂齐扬,四股晶光划过灯影之下幻成一蓬银丝珠网罩向金眼佛曹和立身之处!
    朴氏姐妹蝴蝶翩翩般两旁飞闪。
    烂眼倏瞪目眦欲裂,狠毒的神情中大喝一声,曹和单掌倏挥道:“找死!”
    一圈乌溜溜的圆光,随身脱手,飞射居中的战飞羽头顶之上,成弧形坠落,显然的,他是想以霹雳子一举爆伤敌方所有的人。
    然而,那一蓬晶光出自朴氏姐妹手中的珠丝,业已如天罗地网般,倏然罩落曹和那扬臂掷出霹雳子后那猛然暴退的身形。
    晶网堪堪射中,曹和怒嘿一声身形猛停,双掌齐抡,猝然旋身,疾劲的掌风,将晶网突破,扫落大半。
    蓦然,猝旋的身形,遭掌风间隙的晶光,齐齐射中,顿时踉跄,立脚不稳,痛苦的弯下身去,仆跌地上,刹时间,全身痉挛抽搐,瘫做一团!
    但他那一对烂眼之中,却露出了无比的恨意,抽搐的唇角,歪斜的脸容上,显现出一股狞恶的奸笑,双眼注视着那成弧形,业已下坠至战飞羽头顶,不及一尺的乌溜溜圆光,那颗爆震力极强的霹雳子。
    人影晃闪,朴氏姐妹,迅捷移向负伤的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一人一臂架起来就向后如一阵风般闪退。
    神仙愁柳遇春,盗君子刘次锋双双暴退中,与郭大公,朴氏姐妹,不期然的同声焦呼大吼:“战大侠速退!”
    战飞羽恍似未闻,就在霹雳子离战飞羽不到三寸之时,突然身动臂扬,袍袖展处苍白中微现青光的一双手掌,甫现即隐,武林中闻名丧胆的霹雳子,倏然如同中了魔术般的,轻飘飘的,飞向那痉挛抽搐,牵掣得业已不像人形的金眼佛曹和倒身之处。
    本是狠毒狞厉的面容的金眼佛曹和见状,突然大惊失色,刹时间,如同见了鬼魅般,颤抖的惊瞥着乌光悠悠射来的霹雳子,无视于全身的痉孪,如同一头被主人鞭打的狗般,摇尾乞怜的摆手嘶吼,双腿竭力向后退缩,边退边涕泗横流的沙声尖叫:“饶了我……我……”
    有些人是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的,尤其是像金眼佛曹和这种样子的人,他对于生命的重视,超过了一切,他并不懂得,生命有时是不及其他的价值更高的!
    战飞羽鼻尖颤动一下,双手缓缓的收拢,霹雳子冉冉向回飘转,落于战飞羽手中倏忽不见。
    凝重的,如山的身形,战飞羽又回复了老样子,神色中无一丝一毫的得色,仍然是寒酷的,双臂环抱胸前,双手笼于袖中。
    “神手无相”战飞羽,是以双手神鬼莫测,快捷无伦的动作享名武林,而他具有这种凭空摄物之能,却是任何人所不知道的,其实,若非战飞羽在重伤之后,服食过华驼子的“夺命丸”,陡增功力,连他自己也知无此能力,然而,最近的试验,他具有这种信心,适巧在此等情况之下,让他有一个试验的机会。
    霹雳子被收,金眼佛曹和顿时去除了恐惧感,然而椎心的痉挛,却又随之而来。
    求生的欲望,使他忘记了尊严,无助的烂眼,望向“青楼双艳”朴氏姐妹窕窈的身子!
    战飞羽的摄物之能,使在场之人,包括敌我两方,都生出敬佩之情。
    盗君子刘次锋,首先启口道:“战大侠神功,小弟今天总算开了眼界!”
    战飞羽谦和的道:“侥幸罢了!刘兄如此讲说,使战飞羽汗颜,炫耀之讥,恐难洗雪!”
    低弱的,几乎使人听闻不见的一句哀告,出自金眼佛曹和之口:“姑娘,求求你,给我解了这控制……”
    蓦地一声尖锐高亢的嘶吼,久久无语,双双站在一旁的胖鹰肥鹞兄弟,旋风般的闪至金眼佛曹和身旁,一人一只肥腿抬处,两只肥硕的大脚,“噗”地一声,齐齐踏中金眼佛曹和的心窝。
    一声狰厉的惨叫,一股猛烈的血箭,先后出自金眼佛曹和之口,痉孪的身躯,抖得几抖再也无声无息。
    胖鹰杜翱,肥鹞杜翔肥腿一抬,将金眼佛曹和的尸体,齐齐一脚,踢得连连滚翻,跌落街门之处,大道之上,噗咚一声,消失于夜暗之中。
    杜氏兄弟,同时“呸”的一声,向曹和的尸体滚射的方向,吐了一口浓痰,犹似气未曾消般地,狠狠的在地上,将那口浓痰踩了又踩!
    战飞羽等见状,齐齐一怔,互视一眼,都有一种感觉,真没有想到这兄弟二人竟是如此的瞧不起金眼佛曹和,也深为不齿金眼佛曹和那种贪生怕死的形态。
    胖鹰杜翱肥鹞杜翔,突地一齐同朴氏姐妹二人,尖声道:“来!小姑娘让我们兄弟二人,来领教领教你们姐妹俩的那些恶毒的绣花针!”
    朴氏姐妹,尚未开口,一旁的盗君字刘次铎突然大笑道:“绣花针!武林中闻名丧胆的锁穴银芒都没听说过,你这两个胖鬼,也实在太差劲了!”
    锁穴银芒与迷眼锁神,乃是当年侠姑宓小小的双锁奇功秘技,武林中人人皆知,朴氏姐妹曾使金眼佛曹和失神受制,如今盗君子将“锁穴银芒”之名呼出,栈中之人均已知道,刚刚二女定系用“迷眼锁神”对付曹和,因而几人这才知道原来朴氏姐妹,系艺出侠姑宓小小门下。
    胶鹰肥鹞杜氏兄弟,在武林中,虽有名声,显然二人对“双锁”神功秘技,并无所闻!
    是以,刘次锋话出口后,二人之中的肥鹞杜翱,突地尖吼道:“你小子算什么东西,那点破铜烂铁能吓唬得了谁?你给他起个好听名字也没用,大爷没找你,你就一旁站着,莫惹火了杜二爷,先宰了你!”
    盗君子刘次铎闻言,突然哈哈笑道:“宰我?肥鹞杜翱,就凭你们这两块料还不行!”
    杜翱道:“小子,我们领教了小姑娘的破铜烂铁,就马上宰你,你等着!”
    朴氏姐妹,双双向前一站,妙目注视杜氏兄弟二人,轻柔的道:“二位怎样赐教?”
    杜氏兄弟,齐齐望向姐妹二人,突地双双自眼光中显出了刚刚曹和一样的那种迷惘的神色!
    朴氏姐姐二人,显然已施出了“迷眼锁神”神功。
    战飞羽突地轻声道:“两位姑娘可否将神功解除?”
    朴氏姐妹,闻声回头,向战飞羽诧异的望去!
    战飞羽笑笑,未作声,却突地将右手举起,露出了指上带的“龙形拐”令戒指。
    朴氏姐妹无言的后退两步,立于郭大公身侧!
    杜氏兄弟二人,在朴氏姐妹双双回头后,突然摇摇头,似清醒了般地,互视一眼,齐齐尖叫道:“怪事?怪事!”
    抬眼望去,一眼望到战飞羽手上的戒指,突地躬身俯首道:“属下杜翱杜翔听令!”
    战飞羽蓦地沉声道:“命你二人,即刻将栈中独眼龙年春挺,旱地刺猬解超与栈外金眼佛曹和的尸体,即行拖出寨外掩埋,然后速返金家园子,向金老婆婆禀告,就说五日后,战飞羽定来拜庄。”
    杜氏兄弟,俯身一礼,迅捷的将栈中年春挺与解超的尸体抬起,出栈后带走曹和尸身,瞬即消失于夜暗之中。
    刘次锋以询问的眼光望向战飞羽。
    战飞羽笑笑道:“刘兄不知二人乃是金老婆婆自幼调教出来的吗?”
    刘次锋恍然道:“难怪这二人对江湖事似不甚了解,而对此令戒却恭敬服从得如此彻底,原来如此!”
    战飞羽抬头望向牛望初牛望秋兄弟二人道:“二位去而复返,明眼人不说瞎话,划下道来吧!”
    牛望秋踏前一步道:“战大侠的是爽快,既然如此,我兄弟二人就不客气的说了,不过,要先声明一件事情!”
    战飞羽冷冷的道:“都是一样!”
    牛望秋继续道:“说都是一样,情况不同!”
    战飞羽道:“我在听了!”
    牛望秋道:“昔年我弟兄受人恩——昨日劫持金不换公子,业已了结此段恩情,故而此事如战大侠追究,我弟兄二人,绝不要赖,一力承担!”
    战飞羽冷冷的道:“赖不掉的,迫不追究,却权不在我!”
    牛望秋道:“战大侠此话怎讲?”
    战飞羽道:“人是郭老捕头的,想赖谅你弟兄二人,也无法脱过他那天下无人能脱逃的迫踪术!追不追究,是他的事,当然权不在我广”
    牛望初接道:“既然如此,此事稍后,我们愿请郭老捕头表明态度,届时我弟兄绝不推卸责任!”
    战飞羽道:“我说过赖不掉的!”
    牛望初面色一变,就待发作,牛望秋却一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接道:“我们去而复来,乃是为了昔年另一段恩怨而来,这事却牵涉到战大侠!”
    战飞羽道:“只要不大无理,战飞羽能帮忙之处,亦绝不推辞!”
    牛望秋道:“战大侠可有一藏宝图,属于辛家寡妇的?”
    战飞羽蓦地神色酷厉的凝视着牛望秋弟兄,冷冽至极地,一字字道:“两位是为此事而来吗?”
    牛望秋点点头道:“情非得已,我们是为恩情而来……
    还望……”
    不耐烦地,战飞羽似下了极大决心般的森寒至极,酷厉无比的斩钉截铁道:“从此起,任何人为此事而来,战飞羽发誓不再让他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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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恨贪、誓杀、一不二
    牛望初蓦地暴烈的大吼:“战飞羽,你是个贪财的匹人,沾名钓誉的好徒,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目中无人的狂妄小辈,如今,你又增加一项美名,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却也是个自不量力的小子!”
    战飞羽昂然道:“还有一样你没说出来——那就是说一不二。”
    牛望初狠厉的道:“我要杀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小辈……”
    战飞羽冷冷的道:“没有人阻拦你!”
    气得全身发抖牛望初大吼:“你这个在江湖上充好汉的流痞,挂羊头卖狗肉,自鸣清高的恶魔,你即将得到报应!”
    战飞羽道:“只要动手,自然知晓谁得报应!和饿狗一样的狂吠乱叫有什么用?”
    望前踏了一步,那虎视眈眈的牛望秋沉稳地道:“让我来!”
    战飞羽的双眼,凝成一条蔑视的细缝,细缝中一股冷硬与僵木的寒光,穿射着敌方二人,他的眉心皱成一堆,投下一抹肃煞的阴影于唇鼻之间。无形中予人一种森寒冷漠似冰冷极的感触!
    然而,他的态度,却依旧是那么随便的双手隐于袍袖之中,环抱胸前。
    牛望初气势汹汹的道:“姓战的,无知小子,再亮亮你那双狗爪子,来让我开开眼界,看看你那双‘神手’怎么个‘神法’,怎么个‘无相法’!”
    战飞羽不耐烦的道:“动手啊!只会吼吗?”
    牛望秋踏前一步,身形甫动——
    蓦地里,一声低沉声音,传自栈外的暗影!
    “且慢!”
    牛望秋奋力刹住身影,扭头望向栈门。
    灯影下,栈门外进来个死眉死眼的尖尖秃脑袋生在一根竹扦上的长颈高个儿。
    战飞羽入眼已认出了乃是长白十兽之一长颈鹿裴增,那特长的颈子,就是他的代表。
    冷凛,战飞羽道:“长颈鹿,你们十兽,可是还不死心!”
    长颈鹿裴增道:“你很聪明战飞羽,明天中午,榆柳寨‘乱葬岗’上,我们弟兄候教!”
    战飞羽道:“准时不误!”
    长颈鹿裴增向淮河双煞道:“两位既然与姓战的有过节,何不一起参加明日中午之约战,假若二位今晚即收拾了他,我们弟兄,岂不是落了空?何况两位所要之物,亦正是我们弟兄的目的物!”
    战飞羽道:“请吧!两位,明天午前乱葬岗里选个好风水的地方,战某人到时候,定然使君满意!”
    牛望初狠狠的道:“我弟兄来此,半句话没说,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这一刻,成与不成均在所不及情,只要我们了恩酬情就算,明天之约,我弟兄无此兴趣,淮河双义,不是因人成事之辈,朋友!你的好意心领了!”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关外的长白十兽长颈鹿所讲。
    长颈鹿裴增,脖颈一伸,眼睛一瞪,向牛望初道:“朋友,凡我长白弟兄的目的物,任何人不准乱插手,这是我们多年来的规矩,向来没人敢说个不字,两位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长白十兽可不是省油的灯!”
    牛望初咆哮道:“你们十个畜牲,有什么仗恃,凭什么资格,到关内来发熊,别人怕你,我淮河双煞可没放在眼里,滚你妈的蛋,否则老子就把你在这儿摆平!”
    嘿嘿冷笑,长颈鹿道:“嘿嘿!凭你淮河双煞那份德行,只可在嘴上吹吹大气!动手啊!老小子!”
    牛望初怒瞪两眼,缓缓走向长颈鹿对面站定道:“长颈鹿,准备了!”
    长颈鹿裴增沉声道:“宰你这老小子,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劲!”
    蓦地,牛望初闪身飚前——就这一闪之间,一串幻化的掌影,似网罗般兜头罩向长颈鹿裴增。
    那是怒不可遏下的急攻快斩,只因速度大快,看上去似是一抹光影罩头,其实何止十掌。
    长颈鹿不停晃动的脑袋,如拨浪鼓般,急遽的闪晃,眨归间晃这了这快捷的掌影,同时特长的手臂起处凌厉的一下三掌,亦相继递出。
    于是“噗!噗!”暗响连串声中,长颈鹿高大的身躯一顿,却突然晃成了千百条虚实互映的影子,合扑而至。
    猝旋飞跃如电,腾起半空而滚旋,那是牛望初的娇捷身影,闪过长颈鹿的合扑倒翻而下,双掌挟排山倒海之力,汹汹击下。
    “砰!”的一声,长颈鹿挺身合掌,奋力一挡,两人硬对一掌,长颈鹿腿突曲后坐两步!
    牛望初身形倏翻,跌落当地,踉跄两步拿桩站稳。
    半斤八两,不分胜负。
    如斗鸡般对视,两人都心知遇上了劲敌,不到最后是分不出胜负的,当分出胜负之时,亦正是二人身伤力竭,拼至生命尽头之时。
    蓦地,栈门口光影一暗,闪进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瞪着一双迷蒙的眼睛,望着长颈鹿,娇甜而温柔的呼唤:“啊!好人!你在这里,来啊!我们去玩——”
    朦胧的眼睛里,散射着一股迷茫,向外扩张,明眼人一年,即知此一姑娘,神智大有问题。
    姑娘随着话声,身躯向长颈鹿移动。
    姑娘甫现,神仙愁柳遇春蓦然大喝一声:“住手!”
    牛望初迅捷的侧跃牛望秋身侧,老江湖了,他怎不懂当前是何情形,在如此状况之下,他却不能出手伤人!更不方便有何表示。
    神仙愁柳遇春,一双本是如常人一般的眼睛,此时倏然睁得滚圆,射出一股眉烟神光,犹如两道利矢般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长颈鹿裴增。
    披头散发的姑娘,身穿一扑朴素的白衫,在灯影晃动之下,犹如幽灵般,悠悠的向长颈鹿裴增接近!
    长颈鹿裴增,神色中露出了一股莫测高深的诡异,微微的向后退缩,口中轻柔的说道:“娃娘,你认错了人吧!”
    娇甜的声音,温柔中充满了幸福,低沉的道:“好人,你的声音,你的一切,噢!好人……”
    那是一种凄迷的呼唤,那是一种痴情的柔密语调,那种梦幻似的语音,道出了姑娘的纯情。
    蓦地!栈门口闪进店小二柳四,他以一种低沉而柔和无比的特异声调,轻轻地,俯于姑娘身后道:“兰儿,你说的就是他吗?”
    披发姑娘,突地转身,抱着柳四,欢愉的道:“啊,四哥哥,就是他,他对我好好噢,我可以和他在一起玩吗?”
    柳四健壮的手臂,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和地道:“会的!
    大爷会留下他陪伴你的!”
    一声欢悦的娇呼。
    柳四推起她俯在身上的娇躯,柔和地道:“你同四哥哥到里面去等他好吗?大爷要同他讲话呢!你看还有好多人在呢!我们不能耽搁客人的事,唔!”
    “不,我要同好人玩!”长发披散在那半边脸孔,凄迷的二只眼睛,从长发后面斜望长颈鹿裴增。
    柳四望向神仙愁柳遇春,柳遇春眉头一皱低沉的喝道:“兰儿,听你四哥的话,到后面去!”
    “不么!大爷,我要同好人玩!”
    兰儿的举止,纯粹是一派不懂事的小儿女口吻与神态,她的身材,容貌,看上去已有二十岁,然而语气,神态,却犹不及十岁女孩懂事。
    朴幼妮突然缓缓的望着兰儿,一步步的走向她,双目凝视着她那一对凄迷而美丽的朦胧眼睛,轻灵娇脆的道:“兰儿!同姐姐到后面去玩好吗?”
    怪哉!兰儿那凄迷的眼神,突现灵光,悠然的点点头,脱开柳四,顺从的走向朴幼妮!
    当朴幼妮用手臂挽着她的手臂,侧身凝视着她,两人无声的走向栈后而去,柳四趋前低低的向神仙愁柳遇春急急的诉说一刹儿,即匆忙的向栈后赶去。
    神仙愁柳遇春沉稳的向长颈鹿裴增道:“朋友,老朽是此店主人,亦是本寨的族长,请你稍侯,老朽有话与你商谈!”
    未待答复,柳遇春却扭头向朴少姑道:“请问少妇人,我这侄女兰儿,在年幼是患了一种病症,似是传闻的‘失心症’,老朽曾请遍天下名医,匀未能将之疗好,适才见令妹与其情状,似是秘技有效,但不知能否对此症有效?”
    朴少姑恭谨道:“本门这种秘技,乃是一种精神力的凝集极限,对于能否治病,小女子也未曾试这,也从未听师父谈起!”
    失望的,柳遇春低头默想片刻,倏然瞪眼向长颈鹿裴增道:“你进入本寨以后,未曾按照正常的走法,就已被本寨子弟留意了,当你遇上兰儿后的所行所为,本寨子弟甚是气愤,本待当场给予惩处,因念及兰儿乃是一失心症患者不愿给她刺激,所以除掉阻挡你的恶行以外,再未对你有任何行动,如今情况演变到此,为了使兰儿病症不再恶化,老朽有两条路提供你参考!”
    长颈鹿裴增道:“在你来提出条件之前,我首先说明,这位姑娘可是自行找到在下,并不是我姓裴的存心对她不安好心……这一点你可要弄明白了!”
    柳遇春冷哼一声道:“从你这句话,我就没有两条路给你了,你既不诚实,那么那一条明路,就只好堵塞!”
    长颈鹿裴增道:“你说的我不懂!”
    柳遇春道:“你太不聪明,老朽业已告诉你,你自进寨后,即被本寨子弟注意了,你竟然不说实话,毫不敢面对现实,你对兰儿实施‘点穴’挑逗,若非如此,她怎能对你有印象!若非本寨子弟及时阻止,你的兽行得逞,你晓得你会得到什么结果,你能站在这儿讲话吗,你太不了解我榆柳寨了,不用说是你,就连卧底本寨十五年的人,亦甚难全盘得悉本寨组合的秘密,何况你这种盲人瞎马一样乱闯进来的外路人,自以为隐避至极的笨蛋!”
    长颈鹿裴增道:“说这些话吓不到我!我不在乎你的无礼!”
    冷笑一声,柳遇春道:“我用不着吓唬你,假若你是个诚实的人,我本想给你一条生路,留在此处,永不再出,如今,你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为你自己的无耻和为,将你那一只罪孽的右臂砍下来,赎你的罪愆!”
    暴烈的大吼,裴增道:“老小子,你是阎王,还是判官?”
    盗君子刘次锋冷然道:“阎王,判官算什么,他是神仙也见了发愁的那位武林人物!”
    长颈鹿裴增,面容一变,怔僳的瞪着刘次铎道:“你是说他就是神仙愁?”
    盗君子刘次锋道:“如假包换!”
    颓丧的低首,长长的脖子低得同一根弯权,沉思有顷,蓦然抬头,狠厉地道:“战飞羽,你怎么说?”
    古井不波地,战飞羽道:“你放弃一臂,还是可以回去送信,我依旧赴约!”
    长颈鹿裴增恶毒的道:“我将在此找个垫背,不回去!”
    赞许地,战飞羽道:“有种,你讲个地点,我替你去送信。”
    狠恶的,长颈一扭脑袋一摇,裴增道:“战飞羽你去垫背!”
    战飞羽瞄着对方,淡淡的道:“有眼光!”
    长颈鹿裴增,长臂挥动,七节枪身的链子枪,如一抹鬼影也似疾射而去,一溜寒光暴刺战飞羽的咽喉。
    战飞羽卓立不动,就像没有看见一样,直等链子枪尖端隔着他喉咙只有三分远近,他的环抱胸前的双臂倏动,左手微晃,掌刃猝映里弹挑,“嚓”的一声,荡开了对方的枪尖,同一个动作里,倏翻的右掌,紧紧的握住了链子枪的中间一节,晃身间倏忽踏前三步,右手借力一带,将长颈鹿裴增的身形,带得冲前两步,弹挑而起的链子枪枪尖,恰好划向裴增的面门。
    战飞羽右手拨压,链子枪枪尖犀利的自裴增的面门斜划至肩呷,深及五寸,鲜血随枪尖狂喷,裴增大叫鬼嚎,战飞羽的左手,适时斜刺裴增的右肩,“咔嚓”一声,裴增右肩亦被卸了下来,撒手丢枪,连声长啸着冲刺出栈房而去,凄厉的嚎叫遥遥隐没入夜暗之中。
    战飞羽依旧恢复双臂环抱,双手隐袖的老样子,人却转身面向淮河双煞牛氏弟兄,眸瞳中放射出酷寒的煞芒,口中冷冷的道:“两位,时间不早了,该上路了!”
    牛望初虎吼一声,脸色泛青的道:“战飞羽,你不要狂……我们……我们并不含糊……
    你……”
    战飞羽点点头,道:“暖,这样最好,装好汉,报恩情,也得像个好汉的模样,有道是不是猛龙不过江,对不?”
    一声虎吼,牛望初一阵风也似的冲到,双拳猛起,却在挥砸时的刹那,倏忽上扬,而两只脚却快不可言的疾蹴战飞羽的胸膛。
    快若电闪,牛望初的双脚,在战飞羽的苍白手掌翻腾如一股雷射电闪的刹那,飞出了一丈,砰砰落在栈墙之上瞬即跌落地上,带着洒喷四射的鲜血,沾得满地都是,脚骨犹自撑持着颤抖不已。
    尖嗥着,“噢,唔——”的牛望初,悍不畏死的,以两只血糊糊,骨森森的脱胫拄地,又摊开两只巨掌,向战飞羽扑去!
    挺立不动,战飞羽的双掌,陡然炫花人眼,在灯影下一闪而没,当人们的眸瞳,尚未能适应炫晃的光影的快速闪的时,牛望初的人已被整个推弹而起,恰恰迎向了怒吼着飚来的牛望秋!
    在怔神中,张开的双臂,本是向敌人扑击拼命的牛望秋,不得不暂时承受了那兄弟全身的退撞!
    “砰”的一声,一屁股落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断腿的牛望初,急速的低头望去,不由得悲从中来,断腿折臂后颈上一刀齐齐的三寸深伤痕,喉中的血泡,已然停止外冒,走完了人生的路程,牛望初死在自己兄弟的怀中。
    一推尸身,腾身而起,赤红的双眼,狠毒的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道:“战飞羽,我弟兄与你无夺妻杀父之仇,你竟然下得如此狠手,好!好!我要把你这没有人味的狗杂种,咬碎嚼烂,方解我心头之恨!”
    战飞羽冷冷地凝视对方,不发一语!
    狠得牙缝里蹦出细刺般的磨擦擦的毒音,牛望秋道:“战飞羽你怎不放屁,没理是吧!
    狗杂种,你这个下三滥!”
    战飞羽沉稳,却冷酷地道:“我说过牛望秋,谁要为‘宝图’而来,我不放过他生还,你二人是开始,这只有怨你俩人运气不好,找错了报恩的方向,我是为了保全我故友的付托,不得不如此,同时也为了我今后在江湖上的安宁,你就认命吧!”
    突然怪嚎,牛望秋铁链网胆倏然而出,只是那胆已于白天丢失,铁链亦仅余半截,然而半截铁链的劲势,却无比的疾动,暴砸向战飞羽的胸膛。
    猝然暴旋,战飞羽倏弹而起,越过牛望秋的头上,铁链倏然翻转,紧随着跃向平空的战飞羽身形,点戳脚心涌泉穴而去。
    倏然倒翻,战飞羽双脚朝天,头下脚上,一个跟斗落地,身形犹自未稳,“冬”“冬”
    连声中,牛望秋的后领口内已有三点蓝光,疾射敌人面门。
    战飞羽身形滚左,右手虚空斜弹,串射来的三点蓝光——那是三枚喂毒的“铁蒺藜”,便像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引带一样,猝然斜撞出去,成斜角上拐,“冬”“冬”声中,钉于客栈门楣之上。
    战飞羽猛然转身,面对着牛望秋。
    适时,牛望秋的铁链,又已砸向战飞羽头顶。
    还有三寸那么短的距离,战飞羽双手上翻。与一把利刃般,双手合起,抓住铁练,略一运力,“咔嚓”一声,铁链又断一半,牛望朔怔得一怔。
    蓦地寒光一闪,半截铁链由战飞羽双掌,疾射而出,“吓”的一声,生生插进牛望秋的脑门!
    “扑通!”牛望秋一丝儿血渍都未出,脑门上插进半截铁链,歪斜倒地,死得好快!
    望望满地血渍,歉意地向“神仙愁”柳遇春望着,战飞羽道:“老爷子,真对不起了!”
    柳遇春摇手,接道:“天已不早,战大侠,你们尚有许多话说,趁此时还有闲时间,您略略休息,赴约后,咱们再谈!”
    天下第一名捕郭大公手扶朴少姑肩肿,站起身形道:“战老弟,走吧!休息一会再说,这儿的事,让这老儿自己去忙活,谁叫他自找麻烦来着,一来时那种窝囊样子,受制于人哪里像是神仙愁,我看连个小鬼也不会怕他,走啊!老弟!”
    战飞羽同刘次铎相视一笑,迄通向栈内走去。
    日正当中,赤热的火球,使大地爆炙万物如同在一个平底锅子上,树木花草都僵枝耷叶的垂头丧气,毫无生气,其实,这是表面的,骨子里,万物却因这赤热的烤炙,而在逐渐成熟。
    春天,是孕育滋长的季节,夏天却是成长的季节,没有夏天的成长,哪有秋天的收获,夏天的赤热的“毒日头”虽讨厌,可是万物都离不开的,因它使万物趋向成熟。
    夏天能使万物生长,夏天也使坏事发生!
    榆柳寨外的乱葬岗上,七条大汉外带一个侏儒,聚集在一起,争论不休。
    那是长白十兽,除掉死了的一位——冰上黑瞎子勾熊,与重伤长颈鹿裴增不算外,其余均都在场。
    受伤的林中黄毛猿,狠琐的退在一旁,未参加争论。
    老大雪里红狻猊查冰,一身红衣,挺立人群当中,右袖飘荡,看不见他断了的右掌,神情中尚带几分憔悴。
    他身旁,左边站的是赤面虎仇冲,右面是一个清秀的书生,三十许,一双狡黠的三角眼,透露出他有过人的心计,他就是十兽中的智囊,玉面狡狐西门同。
    在十兽中,虽然称兄道弟,隐隐与查冰成三鼎足之势,只是这玉面狡狐,武功虽差,心计却重,查冰对他倚恃甚重,故而较为接近,而且十人力量,总较三两人为大,是以并无显著的分裂,然而在无形中,却自做一堆。
    赤面虎仇冲与长颈鹿裴增,大野猪洪棠,自成一伙。
    紧跟着查冰的是林中黄毛猿与冰上黑瞎子,倒是狡狐却有恶狼膝成,毒狈孙漳,花豹薛七相与为伍,势大气弘,而且个个都是心计毒辣手段卑鄙的家伙。
    那个侏儒就是毒狈孙璋,与恶狼滕成形影不离是十兽中的一对坏坯,天生成一副侏儒身皮包骨的毒狈孙漳,心计之重,除狡狐,无人可比,人虽矮,在十兽中却甚受弟兄的侧视。
    花豹薛七一脸大麻子,脾气乖戾,暴躁,望望天色,不耐烦的道:“奶奶的,战飞羽这王八羔子,惹上我们,时辰到了,他妈的还不来受死!”
    余悸犹存,查冰道:“裴老六昨晚重伤而回,既带回了战飞羽必来的回信,想不会爽约,老七可别太蔑视了他,我们已有四人先后伤在他手了,倒是他来后,各弟兄要特别小心,万不要大意轻视了他!”
    花豹暴烈的道:“大哥莫要长他人志气,他不来便罢,他来了我薛七第一个就要他好看!”
    玉面狡狐西门同,深沉的道:“战飞羽在中原武林是顶尖人物,独来独往,未闻吃过败仗,若非弟兄们坚持要称量称量他,我是主张施点小计,宰了他算了的!”
    毒狈孙璋仰脸道:“五哥莫急,只要我们试出来不行,我们会忍下这口气按照您的法子,让他尝尝滋味的!”
    恶狼滕成不服气的道:“昨日你们是大小瞧了他,才着他的道儿,今日我同八哥绝不饶他。”
    毒狈孙漳道:“对!对!让他尝尝狼狈的味道!”
    花豹急声道:“我们可是先说定了,我第一个先试!”
    赤面虎杜冲道:“以我看,你们三人一起,较为适合!”
    玉面狡狐道:“二哥的话我赞成,你们三人连手不敌,那就证明战飞羽太过厉害,但他想一举伤你们三人,恐怕不那么简单,只要你们一感觉到不对劲,就干脆引他向陷阱那儿,想他跑也跑不掉,成败就看你们三人了!”
    花豹不信邪的道:“我就不相信他有那么厉害,我非得试试才甘心。”
    玉面狡狐西门同道:“老七,你难道比大哥还行?”
    花豹搓搓手嗫嚅道:“五哥,你这话……嘿嘿!我只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你怎么能这样说!”
    玉面狡狐道:“不是我诚心损你,忍得下忍不下这口气,得看着对象,那不是玩命闹气可以解决的问题,你可别月亮底下看影子,自看自大。”
    花豹的大麻于,油光发亮,瞪着两只牛眼,望着玉面狡狐说不出话来!
    玉面狡狐望着他道:“老七我可不是棺材店咬牙,恨人不死,对你也不需要瘸子放屁,弯弯曲曲的,总要小心为止!”
    花豹的脸色渐渐和缓了!
    红狻猊查冰道:“我们就这样决定,战飞羽来了,老七老八老九,你们三位就先试试手,不行就按计划好的法子,宰他!”
    蓦地——
    猥琐一旁的黄毛道:“来啦!”
    八个人十六只眼睛,齐齐向“榆柳寨”方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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