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无相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四十八、计定、战起、敌意外
    秋老虎是人们给秋日加的只一个封号,因为在无风的秋季,日头的暑热,较夏日尤烈!
    那种炙热,是一年四季中,最不受欢迎的日子。
    就在这秋老虎肆虐的季节中午,绿杨村龙王庙的后院里,分东西站了两帮人。
    西面,是那彪形大汉络腮满脸胡,长了个又塌又小又红的鼻子的熊大春,与那水桶形的矮胖三角脑袋,三角脸的熊大年弟兄俩为首的一群,绿杨村地面上的混混。
    他们只有十八个人。
    东面有三十七个人,为首的是余大龙,他身旁站着的是威煞尽敛,恍似久病初愈的战飞羽,若非他那潇洒挺拔的身形仪态无法改变,仅看他那苍白瘦削的面色,谁也不会相信他就是叱咤风云,跺跺脚可以震蹋半边天武林的枭霸、人王、神手无相战飞羽。
    当然,此时除了余大龙以外,没人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人物。
    车笃魁伟的身形,壮实的躯体,紧傍在余大龙身旁,战飞羽下首紧依身旁的是矮小瘦干得像个十来岁小孩子的杨孤!其余的人,都也一字儿排开,恰恰比对方人多了一倍有余。
    就凭这个阵势,强弱似已明显的摆出。
    然而,熊大春却胸有成竹的,挺胸站出,毫不在意的,扫视了余大龙这一方一眼道:“兄弟熊大春,我们老二大年,在绿杨村讨生活,承蒙余大龙小子经常照顾,如今有点混不下去了,所以特地由我来出面,向余大龙你讨个公道;咱都是在外面混的,如今也不用拐弯抹角,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人多,混乱下来,初期有点甜头,最后也不见得就能讨了好去,况且这也不像个规矩,姓余的,你说对吗?”
    点点头,朴质的,余大龙味带调侃的道:“这样看来,你姓熊的要给绿杨村立个规矩了!”
    不以为忤,趾高气扬,红鼻子一耸,仅是那么动了动,就像个红豆滚颤,熊大春道:“就算是第一个规矩吧!”
    不以为意的余大龙道:“有屁快放,有话快讲,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同你闲磕牙!”
    勃然大怒,熊大春道:“余大龙,你说话小心点,我熊大春行道江湖十多年来,可没有谁敢如此对我讲话的!”
    车笃怒吼道:“你认为你是块什么料子?江湖人物?江湖人物就能随随便便欺压善良,在这儿混充大爷?呸!”
    强抑怒气,熊大春道:“我要不是因为我是江湖人,所以才立个规矩,给你们个公平的机会,就凭你俩这种态度,我就该给点颜色,给你们每人撕掉只耳朵,留个记号!”
    矮小的杨孤,扬声道:“行了!姓熊的,别猫哭老鼠假慈悲了,你那份心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要画个什么道儿就画吧!我们不在乎让你们占点便宜的,群殴既然对你们不利,那你就说说独斗,怎么个斗法吧!斗磨牙的工夫,我们没有,穷嚷穷吼穷吹我们又不听,你就言归正传吧!”
    人小嘴利,熊大春特意的看了他一眼后道:“你大概就是那个拿着入当扁担抡的杨孤了?不想你还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
    杨孤一扬眉道:“姓熊的,你画道不画?不画我们就干了!来啊——”
    熊大春怒吼道:“小子听着,打群仗你们讨不了好的,如今我们就一对一的来,任何一方出来一人,可以指名叫阵,败者退下,不得再入场,胜者可以继续叫阵,亦可以自己选择退扬,但退下来就不可以再入场!”
    车笃道:“是不是以胜场多的为胜?”
    熊大春冷哼道:“不行!你们人多,那不公平,我们以最后一人胜在场上,对方再没人应战为胜!”
    调侃的,余大龙道:“姓熊的,你这个帐算得不错吗?你是武林人,我们是庄稼汉,你一个人可以动动手就弄倒我们这面几个,这是你的公平方法吗?”
    熊大春脸红得同他那小红鼻子一样,强辩道:“俗语说双拳难敌四手,我一个人也架不住蚂蚁搬家,难道车轮战我不怕吗?”
    余大龙冷厉地道:“蚂蚁搬家?那不成了群仗?你赞成吗?车轮战正中你的下怀,你一个人先‘指名’叫阵,将我们这面的几个稍为硬扎的先来一个个打退,然后你们以少变多的最后站在场上,胜者当然是你们了?”
    熊大春道:“你不赞成?”
    余大龙道:“我不赞成行吗?”
    熊大春道:“那你是赞成了?”
    余大龙道:“我是这样说吗?”
    熊大春勃然大怒道:“余大龙,我操你先人板板,你究竟是想怎样,你少在大爷面前耍刁卖乖,要怎么干,你他奶奶的画下道来,我姓熊的绝对接着,让你们一个个都舒舒服服的伏首贴耳的听大爷的摆布!”
    余大龙双眉一耸道:“你娘的皮,熊大春你那个条件讲完了没有?就让你们这些混混青皮,再占点便宜,大爷答应你了!”
    一怔!熊大春真不敢相信余大龙会答应他的条件,因为他已经了解“龙帮”的底细,除了余大龙有一股永远打不疼也打不怕,更打不死的拼劲外,再就是车笃的蛮力,孔武有力向无敌手的狠劲,也是“龙帮”一号人物。
    除此二人以外,就要数那个看来毫不起眼,枯瘦干瘪得如同孩子似的杨孤,那种近身后抓起人来当扁担抡的绝招最难对付了!其余的,除了年轻力壮,无甚特异。
    在未来此以前,他就想好计策,一上来将对方三人,一个个先行收拾,然后再给放倒几个,对方虽然人多,到时也就变成了人少了!那时胜方定是属于他的。
    如今,这对他有利的状况,使他大起疑心,不由得闪眼向战飞羽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使他大起恐慌,战飞羽那种大病初愈的样子,却隐隐的似散射着一股威煞,在这秋老虎肆虐的毒日头底下,竟然使他隐隐感到寒慎。
    心眼儿一转,突地向余大龙道:“我认为我们这样争斗下去,没有一个公证人是不可以的,干脆就请这位仁兄,做我们的公证人如何?”
    熊大春用手指着战飞羽!
    余大龙笑笑道:“姓熊的,你好眼力,竟然扯我的台,我说战大哥,咱家已经指明了;你就别推辞;免为其难吧!”
    战飞羽点点头,话都不讲,慢腾腾的走向北面一站。
    熊大春又是一怔,大出意外的突然咧嘴一笑道:“请问证人可否赐告尊讳?”
    好文的问法,这是余大龙那句“扯我的台”的反应。
    战飞羽冷冰冰的道:“无此必要!”
    声音之冷,直如从冰窖里的缝罅中钻出来的那一丝儿如利刃般的冰寒之气,戮透熊大春心窝子之中,使他不由得急愣愣的在这毒日下汗淌满身情形下,打个冷颤。
    这种硬梆梆的钉子,熊大春有点受不了,红鼻子一耸,脸色一变……余大龙却于此时开口道:“姓熊的,时候不早了,我们开始吧!你不是不怕车轮战吗?来!来!来!这个‘先’我们也让了!”
    一切如愿,让先这一着,可是他熊大春做梦也想不到的,“利”冲昏了熊大春的头,忘记了刚刚那股戳心的冰寒,转脸扬眉道:“余大龙,这可是你自愿的,可并不是我立的规矩,你可不能后悔!”
    余大龙道:“后悔的是个龟孙子!”
    蓦地——
    这是战飞羽却开了腔:“且慢!”
    熊大春道:“怎么,公证人可有何话说?”
    战飞羽低沉的道:“正是!”
    不满意,但却勉强的,熊大春道:“在下洗耳恭听!”
    冰冰的,战飞羽道:“你们这种决斗方式,不干脆!”
    熊大春道:“依你如何?”
    战飞羽道:“三战两胜决胜负!”
    熊大年喜上眉稍道:“怎么讲?”
    战飞羽沉稳的道:“任何一方只要三战两胜,就为胜家,败者即需听命胜者不得有任何异议!”
    熊大春心中一转,即决绝的道:“你是说一对一?那不成!这推翻了刚刚的约定。”
    战飞羽望他一眼,冷哼道:“我几时说过一对一?”
    熊大年急接道:“那是你说赞成刚刚的约定,只要我们任一方能胜两场就算胜家了?”
    冷凛地,战飞羽道:“算你聪明!”
    这种极端不屑的语气,并未将熊大年因有利可沾的心理压下去,他根本不想这些,他想到的只是如此决斗,他们这一方是稳操胜算,就凭他熊大春,随便伸伸手,即可赢得两场胜仗,是以他迫不及待的大声道:“好!我们听公证人的安排!”
    战飞羽冷漠地道:“刚刚你们的一切约定均属有效,我必须要求公平,所以加一条限制,任一方出场之人,指名挑战时,对方可衡量自身力量,来决定是否应战,这是阻止强欺弱的限制,你们可有意见?”
    熊大春略作沉思,道:“若果对方依你的限制而无人应战,这岂不是没有结果吗?”
    战飞羽不屑的道:“谁说没有结果?”
    熊大春宏声道:“没有争斗,怎有结果?”
    冷笑,战飞羽道:“假若你方无人应战,请问这表示什么?”
    恍然大悟,熊大春道:“你是说无人应战就是输家?”
    战飞羽道:“废话!”
    熊大春蓦地大声怒吼道:“我说小子!你不要认为我找你当公证人,你就可以在我头上撤尿,惹火了我照样将你拉下来,同他们一样的修理!”
    威慑的,战飞羽道:“熊大春,你是不是现在就想试试?”
    熊大年一拉熊大春道:“大哥,我们还是办正事,这个事后再说!”
    熊大春怒哼一声,蓦地下场,向余大龙道:“余大龙,时已不早,你就找两个人下来,同我比划比划,了结我们之间之事,大爷还有事要分派你们做呢!谁?”
    余大龙蓦地一声长笑,声如洪钟,响彻云霄,其内力之足,直可透金裂石,听在熊大春耳中,直如敲响了死亡的丧钟。
    余大龙的这种笑声,岂是一个庄稼人所据有?即以他熊大春在“保风险”这一行中,已经算是人物了,但凭他的记忆,却也找不出一个能够较余大龙内力如此充沛悠长的人物!
    这使得他神色连变,不由得回头向熊大年望去,此时的熊大年,亦正是一脸的惊震之色!看在熊大春眼中,真是又气又恨!
    余大龙笑声一停,踏前一步,抱拳向熊大春道:“就由我余大龙来领教领教‘保风险’的‘锋头老五,熊大当家的高招绝技吧!请!”
    傻了!熊大春的双眼,真像一对乌鸡珠般的斗在一起,直愣愣的站在那儿,望着面前这自己认为根本就不是敌手的敌手。
    兵法有云:攻心为上。余大龙的这两句话,与这一声表现内功火候的长笑,直使熊大春在这短短的时间中,经历了无限长的心理历程。
    他记起了余大龙的慷慨应承各种不利条件的从容态度,他更记起了熊大年告诉他余大龙是个不怕揍,打不死的狠货,这在在显示着余大龙是个深藏不露的身怀武功之人,当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多心,虽然去掉了一个强敌,将那个看来似大病初愈的人物请去做了公证人,可是这个公证人的条件提出时,他就应该想到,为什么对方会如此的迁就?
    这岂不是明显的告诉他,人家是有恃无恐?同时他也想到,以目前情况来看,真正功力强扎的,并不是面前站着的余大龙,而是那位深沉的公证人。
    他急了!他急的不是眼前的胜败,而是决斗以后的结果,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得在此处赢得胜仗!否则是真正的不堪设想。
    然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又有什么法子,改变既成事实,且已骑上虎背的现状?
    蓦地一狠心,猛一摇头,清静一下心思,沉稳地向余大龙道:“真想不到你小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身怀绝技的武林人物,如此很好,我们就较量较量,你小心了!”
    话也不那么狠了,气也不那么盛了,人就是一种如此的动物——欺软怕硬。
    余大龙道:“阁下可见过来人武林半步的武林人物?你又走了眼了!姓熊的!”
    熊大春怒道:“余大龙,是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藏头露尾,就凭你刚刚那一声长笑,和知道我的底细,你不是武林人物是什么?”
    余大龙道:“我是不是武林人物,似乎与你我争斗不管紧要,紧要的是我们的争斗的胜负,你说是不?”
    熊大春道:“正是!你就放马过来吧!”
    余大龙道:“我已经说过,让你占‘先’了!你客气什么?”
    “争先机”在江湖人物眼中是重要的,尤其是功力不相上下之人,任何人,都想尽可能的抢制先机以克敌致胜,但“让先手”在江湖上,却是功力高下不等的一种“讥刺”行动。
    余大龙根本不知此种道理,但听在熊大春耳中,却刺耳已极,心中顿生怒火,怒声吼道:“余大龙,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虫!你敢满嘴里喷粪,让你大爷‘占先’?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要你尝尝这目中无人的滋味,我要将你一寸寸的零割活剥了,来补偿你对我的不敬!你这个狗蛋,小兔崽子!”
    余大龙蓦地大怒道:“熊大春,你这个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老混蛋,你当小爷真的好欺负,我操你个奶奶,我让你占先是瞧得起你,你他妈的不知好歹,你是个不可理喻的畜生,老狗,废物,你有种就来!”
    暴烈的熊大春道:“我要你这个吃饭不说人话的小杂种知道,你是在对谁说话,你必须要付出千万倍的血的代价来偿还你的口孽,我要挫你的骨,扬你的灰,叫你死上千百次!”
    怒吼着熊大春如一头疯虎,双臂犹然挥霍出尖锐的劲势,推涌浩瀚强猛的力道,挟着震耳的风雷之声,山撼浪涌的罩向余大龙。
    余大龙就如一座山般挺立当地,对于熊大春击来的如山似海的排涌掌拳劲道,熟似无睹,就在那掌拳的暴烈劲道即将及身之时,余大龙蓦地虎吼一声,双掌齐扬,健臂翻飞,以快速至极的动作,准确无比而又细微巧妙的寻暇蹈隙,疾迎熊大春的双臂。
    “砰”“噗”声中,掌与掌对,拳与拳迎,名副其实的狠对了一招。
    噔噔噔两人齐齐后退。
    熊大春猛力收煞,挺住后坐的身形,脸色顿时大变,神情凝重之极的望向余大龙。
    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结果,以他熊大春武林人物的身份,余大龙是不该采取硬拼硬干的方式的,然而余大龙毕竟是采取了不该采取的方式,而且采取的结果,那是他熊大春想不到的,因为余大龙在硬拼之下,竟然仅仅后退两步,即拿桩站稳,气不涌出,面不改色,与他自身气血翻涌的状况相较,显然敌手功力高过于他。
    “不信邪”是武林人物的特具性格,“找理由”也是每个不服输的人掩饰或自我陶醉的通病,熊大春岂能逃出这个空臼?“投机取巧”是他认为余大龙刚刚稍占上风的原因,是以他再也不想,怒瞪双目,小红鼻子一耸,用手一指余大龙,吼道:“好小子,你还会投机取巧?来!来!让大爷再给你个机会,看能不能和方才一样逃得出大爷的手法!”
    余大龙其实心中并不似表面那么的轻松,然而他昨晚受了秘诀,是以强忍激动的心情,双目精光熠熠的向熊大春道:“姓熊的,你不用张牙舞爪,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出来,小爷绝对接着,绝不含糊,也要你知道这乡下人并不是那么随便可以欺负的。”
    熊大春蓦地怒叱道:“小杂种,小狗操的,你越来越上脸了,你还真以为你是个人物?
    你他妈的在做春秋梦,你等着,我这就要你尝尝什么是不含糊!”
    话声犹在他那齿缝里滚转,人却已像一道涌转滚地的旋风,冲向余大龙。
    他那种瞑目切齿,怒恨交加的表情,使那豆大的小红鼻子,似喷出了一道火光,那满腮的络胡,根根竖立,活似个发威的刺猬,在漫天的掌臂抡施间,一道道似钢条般铁臂,笼罩向余大龙。
    战飞羽不由得倏睁双目,威慑的注视着熊大春的一招一式。
    余大龙顿觉眼花缭乱,这次熊大春的攻势,竟然绵绵密密,毫无刚才那种有罅隙可乘,从未经过实战磨炼的他,有点茫然的举止无措,人有一种本能的反应,那就是在最紧急的时间,会突然福至心灵般的寻出解决之道。
    余大龙身具十余年的功力,仅是一个未经磨炼的浑金璞玉,功力有余,经验不足,然而就在这不知所措之中,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顺手一挥,一招奥妙无穷,恰到好处的绝妙神来之笔,顺意而出。
    那是一招妙到毫颠,使人不可思议的招数,空灵的,自一个常人根本就不可能的角度,一只手似灵蛇电闪般的伸向熊大春。
    那是余大龙的一双健壮如钢的硕大手掌,而这只手掌却是三拳二伸的以食中二指突伸而前,倏忽间插向熊大春的双目。
    余大龙的身形,突然问亦似只陀螺般,闪转到熊大春的左侧,熊大春突失敌踪,本能的旋身,恰止迎上了飘缈倏忽而至的余大龙双指,不由得大为震惊,怒嘿一声,双腿齐挫,用力猛蹬!身形后仰,借势欲退。
    就在此时——
    余大龙右脚倏抬,将刚侧旋的熊大春膝盖之处,踢个正着!
    “咔嚓”一声,隐隐的骨折,在这混乱的动作中,传到了余大龙耳中,余大龙知道,这一下,熊大春的痛楚,必定是彻人心肺,然而他更知道,肉体的疼痛,将不及心灵的,与武林人爱面子的痛楚来得深切。
    熊大春正是如此,一屁股蹲在地上,自双膝处传来的骨折痛楚,虽已彻骨透髓,使得他满脸上更增加了无数的晶莹汗珠,大得与他的小红鼻子相等,然而,这种痛楚,实是不及他被击倒地的羞辱难受!
    那是一种从头到尾的失败感触,一种椎心刺骨亦不能形容的撕裂,心同一片片随着余大龙的这一脚而被撕碎。一个武林中的成名人物,败在一个庄稼人手里,这比用刀子抹脖子还要难受!
    这种结果,似也出乎余大龙意外,败了的,痛苦的在地上连腰都挺不起来,但他胜了,他却感到胜得突然,胜得意外,他胜了,他虽不是被胜利冲昏了头,但却被胜利震得怔在当地。
    一阵巨烈的欢呼!那是三十五个年轻人由衷的呼喊!一拥而上的人群,惊醒了余大龙。
    一声沉喝:“退下!”
    一条快捷无伦的身影,一掠而至,带来的是一堵无形的韧之墙,将那些激动的年轻人挡在一条无形的线外,这是公证人战飞羽。
    嗒然若丧,熊大年无助的拖曳着无力的脚步,走到熊大春身前,这行动告诉众人,他承认失败!
    他不承认也不行,他的靠山倒了!
    余大龙望望熊大年,突地道:“熊老二,只要你愿意留在绿杨村,没有人会阻止你,只希望你们以后莫再向我们找麻烦,我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是,‘保风险’要在此地立个码头,只要是合理的干下去,我想也没人找你们的碴,你们回去自个儿商议,我们龙帮弟兄,就是这个意思!”
    这真是一种大出熊氏兄弟意外的事,他们本已准备接受“折磨”了,如今却是连“保风险”的事也一并解决了,虽然“保风险”需在合理的状况下生存,然而对方的这一个面子,卖的可真不小!
    熊大春毕竟是在江湖上混的,强忍痛楚,宏声道:“余大……余老弟,就凭你这句话,我们‘保风险’这一行认了!绿杨村绝不会受其害就是了!”
    毒日下,一瘸一瘸的走出龙王庙的熊大春,身体是痛苦的,心里却正相反。
    笑笑,余大龙望着战飞羽。
    战飞羽称赞的点点头,手抚着余大龙坚实的肩膀,相并领先走出龙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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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椎心、泣血、忍仇
    夕阳西下!
    落日余晖中,绚烂的光彩,使原野的景色,瑰奇艳丽,即或是穷乡僻壤,也似装上了一袭五彩锦裳。
    黄昏,虽是一天的即将终结,但那彩霞却是这一天的极峰,千百年,赢得多少人的赞赏,满足了多少人的幻想;尤其是骚人墨客的诵扬与青年男女的憧憬。
    王勃不是就有一联千古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吗?那是多美的意境?
    怎能不赢得人们的赞美,幻想与憧憬。
    尤其是秋日的黄昏,秋老虎即将隐没,虎煞尽敛,余威生彩,凉风生自腋底,顿将午时酷暑解尽,人们的一日辛苦亦随风远扬!
    战飞羽坐在竹篱院中的饭桌前,对满桌野味菜香,似无触觉味觉,双目迷茫中遥望天际!欣赏着那秋日残霞,陷于沉思之中。
    这是余大龙的家,一座三间茅屋,小小独院的农家,茅屋里,响着锅铲碰击的声响,烟囱中,冒着突突灰云,缕缕上升,随风摇曳,直上天际,如一道灰龙乘坐锦云绣成的宝辇,披着五彩云裳,上朝天市。
    战飞羽就正望着这条袅袅灰龙出神;遐想。
    秋的夜,日之落,是美丽的,原野,农家是使人向往的,尤其是一个处身江湖之中,整日里虽奔波在大自然的原野中,然而却无暇欣赏大自然所给予他的享受的武林人物,一旦发觉了大自然所赐是如此的美好、丰富时,他是有着尽情的享受,一刻不想放松的欲望的。
    战飞羽正是如此,当他发觉了落日余晖的美好,体念到上天赐予的丰厚时,他即全心全决心的投入它的怀抱,浸浴其中,正如一个得到母乳的饿婴,不到吃饱他是不会放弃的。
    何况,战飞羽所得的,较那个婴儿维护生命的母乳尤多,多的是婴儿浸浴在怀中的安全感!战飞羽不但感到大自然给予他安全感,更给予他慰藉,最重要的,落日余晖更启示了他的人生。
    他体念到他初出江湖,正如朝日,虽光茫万丈,却毫无农人之苦,却生意盎然,他有着无比的勇气。
    如今,他在江湖上的声望地位,正如日中天,炙人的肤,令人不敢正视,然而他除了几个知己外,却是孤独的,尤其是在江湖路上。
    他意会到,人不可能永远保持这种赫赫声威,终有一天,他也会没落的,就如这没落的夕阳,他亦会发出万道霞光,然而这霞光,这绚烂,这五彩,却是短暂的。紧跟着来的,将是天昏地黑,万籁俱寂的沉沉夜幕。
    这就是人的一生!
    不;战飞羽毕竟与人不同;他欣赏落日余晖,夕阳残照,不是欣赏他的没落,而是欣赏他的蓄积,来日的光茫蓄积。
    不是吗?今“周”去了,明“日”还来!
    落日余晖,夕阳残照,不是人一生的没落,而是人一生中的一段必经路程!
    他已有过几度的日落了!如被代执役的群攻,被无耻公子的暗算,连续几次的中毒经验,这都是他的日落时机,然而他都有“明日的光辉”重现。
    人生是应该与“日头”一样的永照人寰的,就是黑夜是人生的终点,然而“日光”还是要借月光,或热力,永远孕育着大地的,人是可以长生的。
    思想奔腾,战飞羽几至忘我,连余老大的轻声呼唤,他都未曾听到。
    余老大笑笑,以目示意爱儿大龙!
    余大龙蓦地伸手向战飞羽肩上拍下,口中大呼:“战大哥,吃饭啦……啊……”
    练武人本能的反应,使战飞羽在声震耳鼓,掌拍肩头之时,突地反手锁住了余大龙的右腕,直疼得余大龙惊呼出声,这才迅速的放手。
    看着余大龙那满面痛苦之容与左手揉搓右腕的窘状,战飞羽歉意的向余老太笑笑,低声道:“大龙,在我出神时,以后切莫如此,因为……”
    余老太笑容变惊震,瞬之变为欢愉,瞬间的变化,看在战飞羽眼中,微露诧色,此时余老太笑道:“想不到战大哥的功力,已到了意随心生,心到艺到的化境,十余年不见,有此进境,老身实是惊异,值得为您恭贺!”
    战飞羽蓦地眸瞳中射出两道熠熠精光,注视着余老大,仔细的打量!
    余老大笑笑,道:“战大哥可是奇怪我这当年的贫病将死的妇人,怎会看出你的艺业功力已至化境了吗?”
    战飞羽点点头!
    余老太突地长叹一声道:“来,时已不早,我们趁太阳没落下去,借个光边吃边谈!我正有话要同战大哥与大龙谈呢!这话存在我心里已十多年了,坐,坐!随便吃,乡野粗淡菜肴,或许在你这整日奔波的武林人口中,还可以换换口味!”
    战飞羽收回威慎的眸瞳,坐下,笑道:“我昨日就同大龙讲过,我好想吃大娘做的道道地地的家常菜呢!”
    余老太道:“正是,战大哥这话,就表现出你没拿我们当我人,老身所以也就一直未曾讲过一句感恩救命的话,你多吃点,多喝点,我心里会觉得比我说千句万言感恩图报的客套话要好得多!”
    战飞羽豪放的一仰头,将面前酒喝干道:“就凭大娘这一句话,我也应该早想到大娘是我等武林中人!”
    余老太笑道:“其实是病魔使我当时变了样子,要不您在十年多前就会知道了!”
    战飞羽道:“请问大娘昔年在江湖中……”
    摇摇手,余老大口含着一块鸡肉强咽下去后笑道:“战大哥,我们不外,客套的话咱以后就全免,我提你个醒儿,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对夫妇,人称‘飞燕金枪’的,听说过吧?”
    战飞羽面露钦敬及悲凄之容道:“飞燕金枪杨天行大侠夫妇,十余年前在江湖中就神龙般见首不见尾,行侠仗义使武林宵小望之销声匿迹,出道三年,为武林侠义道留下了无比的风仪,竟然无声无息的隐没于世,后来听说是遭了仇家的杀害,暗算,但却也仅只是传闻!
    唉!当的我刚出道,只恨无缘得见心仪之高人……啊!大娘提此,敢情您就是……”
    余老太茫然的点点头,凄苦之色,溢于面容,但旋而摇摇头,似清一清脑神,随即笑道:“十多年了,战大哥,当时你在那小客栈中,拯救我们母子于贫病无助之中,正是我们夫妇遭暗算后一年的事,一年的贫病将我折磨得不成人形,若非你当时援手,恐怕现在有我在否,那就难说了!”
    战飞羽诧异的道:“以杨大侠夫妇的功力怎么……”
    长叹一声,余老大有点自嘲的道:“战大哥,你也是被江湖传闻所蒙,而对我夫妇估计过高了,其实,我俩可没那么神呢,说穿了,真是一个钱都不值!”
    战飞羽疑惑的道:“怎么会?”
    吃了点菜,咀嚼着,借以整理紊乱的思绪,然后低沉的望着余大龙,悠悠的,余老大道:“这话得从头说起,记得那是大龙才三岁的时候,大龙的爹身居御史,因与当道意见不合,而辞官不做,当我们返回故里后,昔日遭弹之仇家,曾买通一武林败娄,前来行刺,为我所伤!”
    战飞羽道:“您没有将他擒杀!”
    摇摇头,余老大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夫妇一生没杀过人!”
    战飞羽不以为然的道:“有时候不止是杀一做百,简直可说是杀一救千!”
    点头认可,余老太道:“现在我也赞同战大哥的看法了,只是那时我俩却总是予人以自新之路的,其实,我们的心意未尝不可以说是对的,但做法却错了!”
    战飞羽道:“您可是劝说几句放走他们,对估恶不俊之人,与天性凉薄,恶毒之辈,恐怕不行,此人是谁?”
    缓缓地,余老太喟叹道:“说的是,可是那时候我们可不是如此想,来行刺的乃是江湖出名的蜂虿胡柴。他被我废了武功!”
    目中精光倏闪,战飞羽道:“这较毙了他犹为难受,一个练武的人,到了这个步,恐怕恨心要比海还要深!”
    同意地,余老太道:“就因为他临行那恶毒的一瞥,激发了我夫妇出道武林劝善惩恶之志,这才改名换姓,以家传武功,行道江湖,三年中却也做了几件大快人心,差强人意的事,稍可自慰的是武林中正道之士,莫不明里暗里予我夫妇以臂助,可是就在我们住到那处江湖是非最多的龙蛇杂居之处——武林街的武林店中时,着了道儿。”
    战飞羽疑惑的望着余老太,余大龙急不及待的促声问道:“娘,爹可是在那儿遭人暗算的?”
    凄然的,余老太道:“正是!”
    余大龙道:“仇人是谁?怎么暗算的……”
    父仇不共戴天,余大龙怒急之色,的是惊人,那柴黑的脸膛,在已是些微的残阳余晖中,赤红放光,双目中透射出一股威凛的煞芒。
    余老太道:“冤家路窄,我夫妇三年来虽赢得了飞燕金枪之名,然而江湖上除非是我们真正对手过招的人,在我们亮出兵刃来以后,才能晓得我们是谁,平常是无人知道我们的真面目的,因为我们不是以真面目行走江湖,平日里都是以游客身份在外游历,访察,行事时却是谋定而后动,常常是百不失一,而且都是戴着精巧的人皮面具,所以行踪甚难让人知晓,故而江湖上的人,多以我们为一对神秘的人物,说穿了,岂不是一文不值!”
    余大龙道:“娘您还没说暗算您和爹的人是谁呢!”
    笑笑,满意于儿子的孝心,余老太道:“大龙,我这就说了,不用心急,心急也没用,暗算之人,已为您爹亲手击毙,就是那个蜂虿胡柴。”
    恨恨的,余大龙道:“便宜了这厮,要是叫我逮到他,我会一寸寸的零割了这个恶贼!”
    余老太惊震于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格,愣愣的望着余大龙,久久不语。
    战飞羽道:“那个胡柴可是正在那武林街中居住,大娘为他所见而起报复之心,以杨大侠能亲手毙敌来说,可能是他暗中下毒?”
    余老太沉痛的道:“正如战大哥所说,先夫在发觉遭人暗算后,即欲设法解毒,此时那胡柴却来到我夫妇面前,得意的嘲弄,先夫一时气愤,亲手将之击毙,也因此而牵动内力引发毒药循行快捷,以致后来因中毒过深,而无法解除,当我俩人一边设法解毒,一边返回故里后,先夫已是不行了!我们在路上耽搁了半年,就在这晚刚到家时,我正抱着龙儿,与先夫愁容相对,生离死别之时,家中竟然无故起火,紧接是下人们的惊呼惨叫,先夫在此时只说了一句话:“保我龙儿。’即与世长辞,战大哥,在一个夫死子幼,家遭变故,身负毒伤的人,那时能有第二条路走吗?咬咬牙,狠狠心,将先夫尸身略作安排,即抱着龙儿,冲了出来,茫茫黑夜,熊熊火光,凄凄惊叫,不逞计及其他,逃命保子的心,竟支持我逃离的力量,一夜之间,我走了一百余里,当我以典当随身钗钿维生,终至用完后,我亦已是奄奄一息的贫病交迫的人了;半年的折磨,我那是还成人形吗?战大哥,您说:在那个小客栈中?”
    战飞羽脑海中忆起了小客栈中,一个瘦骨嶙峋的干枯妇人躺在木板床上,一个坚毅的孩子,虽是满面菜色,却紧咬着嘴唇,怒瞪着一对黑白分明,恨意满盈的眸子,望着那势利的店主人,抿嘴不语的情形!
    但谁又知道,这妇人就是武林中侠名满天下的飞燕双枪之一的飞燕杨华英。
    战飞羽为他母子解决一切困难,最后选了这绿杨村作为安身之所,房地银钱都留得足够母子二人生活一辈子,每隔一年半载,他就会来一次,暗地里,他并传了余大龙童子功!
    如今想想已十余年了;十余年来,他向不探询他们母子的底细,他却是奉母若母,待子若弟,这种胸襟,这种感情,是缘份?抑是战飞羽的天性?
    这顿饭吃的虽不畅意,却甚尽情!
    余老大看看都已没胃口了,歉意的道:“战大哥,我本不该提这些往事的,尤其是在今晚本应我们全家娘三欢乐的时光,但是昨晚你弟兄俩一夜没睡,你临时给龙儿恶补交手的招式,我想,大龙是不能老死于林泉的了,男儿当有男儿志,何况毁家杀父之仇,也需他自己了结,你在他小时候教他童子功,我没有阻止,即已存了这个心意,是以,你们昨晚的所做所为,甚至于平日里大龙在外的所做所为我都知道,也没有阻止,也就是这个道理!”
    稍停面向大龙道:“大龙,你先将饭菜收进去吧!”
    大龙应声而起,迅捷的收起,端进屋去。
    余老太道:“战大哥假若没有急要之事,我想请你在这儿多住段时间,对大龙的武功,指点指点!”
    战飞羽道:“大娘,我想过了,我也不必客气,我尽可能的将所知传给大龙弟,不过,我认为他还是应该以飞燕金枪的后人,行道江湖较好;因为我所练的功力,不适于他!”
    余老太感激地道:“这个我知道,好在他的内功已经有了火候,只差招式与经验了!十多年我都忍了;我还等不得吗?”
    战飞羽凝重的道:“大娘若能信得过我,我就自作主张了!”
    余老太一瞪眼道:“这是什么话,战大哥,你……”
    战飞羽笑笑道:“对不起,大娘,我说得太简便了,变成了无头无尾!我的意思是说,关于报仇寻敌的事……”
    金老大道:“战大哥,我们夫妇是中年出道,所以吃了江湖经验不足的亏,您可是经武林中血与汗,酷与毒,诡与诈,邪魔与正气中挺起来的,假若这世上我信不过‘神手无相战飞羽’那恐怕是无可信之人!”
    战飞羽肃然的道:“大娘既如此说,那么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余老太道:“战大哥,您可否先约略的说说您的计划让我听听,我可是心急的很呢!”
    战飞羽沉吟一会,似在略作整理思绪,然后抬头道:“第一件事是我想让大龙弟还是用大娘昔日行道江湖时的姓,最好是打出飞燕金枪的旗号!”
    疑惑地,余老太道:“姓余姓杨,这都不关紧要,先夫本就是用我的娘家的姓!”
    恍然,战飞羽道:“当年敌人是跟踪追至下的毒手,大娘又因大龙弟的关系,毫无一点线索,事后因病已未能搜集证据,所以,这是一件悬案,但相信敌人曾追踪过大娘,因大娘以伤毒之人,一夜冲出百里之遥,出乎敌人意外,所以才逃过此一追踪,虽事隔十余年,想敌人只要还活在世上,必然会注意‘飞燕金枪’的消息的!”
    余老大点点头!
    战飞羽道:“所以,我想来个以逸待劳!”
    余老太道:“怎么个方法?”
    战飞羽道:“让我想周全了再禀告您吧!”
    余老太笑笑起身道:“好!好!一切拜托了!天已黑了,我们屋里去吧!”
    战飞羽随在身后,余老太似自语道:“椎心忍仇十余载,位血抚孤度余年,一朝雏燕夺金枪,管教豺狼不安然。
    夜幕中,语声低微而铿然……
    战飞羽陪余老大进入茅屋,余大龙已将碗筷洗涮干净,正将油灯放在正中的那张木桌上。
    三人落座,战飞羽道:“大娘,您体内余毒,近年来可曾发作?”
    余老大笑道:“战大哥,说来我就感激不尽您那位我未曾谋面,而心仪已久的至交九天回命曲少英大夫,可真是神医,上次您带来的一剂药服完,不但我十余年前您以内功迫聚我体内之毒,完全消除,而且有固本培元之功,近年来我之功力似较以往大有进境呢!你代我叩谢曲大侠的恩德吧!”
    余老大的话使战飞羽想起了他的知己曲少英,这是他战飞羽生死之交之一,在这世上,与他有这种交情的,真还不多,算算,不会超过二位。
    余大龙却于此时间道:“大哥,这两年您在江湖上,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战飞羽道:“我曾死过两次!”
    战飞羽就是这种个性,说的话永远是惊人的“结论”,余大娘与余大龙虽然明明看到他活生生的坐在面前,但却均逞急的道:“怎么你……”
    战飞羽笑道:“我不是好端端的吗?大龙!”
    余大龙长吁一口气道:“您的话大急人了,大哥!”
    余老太也不由得笑自己不够沉稳。
    战飞羽将自己的经历,约略的说给母子二人听,直听得二人入了迷,随着话声变颜变色,当战飞羽说完时,天已近二鼓!
    战飞羽起身道:“我为了多多了解熊大春弟兄,所以在他住的客栈,定了房间,时已不早,我该走了!大娘!”
    余老太道:“这与你的计划有关?”
    战飞羽道:“我想很可能有用,但说不定,要看他们的能力是否可为我们所用而定!”
    余老太起身道:“好吧!我不留你了,明天回来吃饭吧!”
    战飞羽点点头,辞别母子,踏着大地披着黑黑的长衫,走回悦来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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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明招、暗网、这隐狐
    战飞羽回到了悦来居。
    他的居室,正在熊大春弟兄的旁边!
    此时熊氏兄弟与那一批混混,尚在后院亭阁中饮酒未返,这一排三间花长窗的客房,均未掌灯,亦无人影。
    战飞羽住的是左首一间。
    小二领着他进屋后,在灯光下,战飞羽看看这间房子,知道这是最好的上房了,他奇怪为什么熊大春只住了三间中的两间。
    小二期期的告诉他说,这一问中,曾有过客商死在房内,话说出来,可真怕战飞羽也不住了!
    但战飞羽却笑笑,满意小二这个不欺客人的答复。
    战飞羽调转话题,突问小二道:“小二哥,绿杨村每家客栈,都是客满,为什么独独你们这一家冷冷清清?”
    小二哥愁苦的道:“说来爷不相信,这是命运!”
    战飞羽道:“假若你没事,说说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坐!”
    小二依旧站着,道:“我有什么事:只要每天将那些煞神三餐伺候好,我也就没事了!
    外面有事帐房会叫我的!您若有兴致,我就给爷说来听听解解闷!”
    战飞羽点头用眼色鼓励他!
    小二清清喉咙道:“说起来,我们东家在绿杨村原也是财主,只因人太老实忠厚,做了一批棉花生意,遭了一场天火,运出去的布匹,又碰到翻船,嗨!真他妈的是祸不单行,阴天偏逢连夜雨,我们东家竟然因此一病不起,剩下了伙计五个,为了东家在时的知遇,苦撑这个门面!谁知偏偏又碰到这可恶的痞子熊老二,在这十来天中,来栈中发横白吃白住!
    唉!……”
    战飞羽道:“你们还有五个人,都是干什么的?他们在这里白吃白住你们怎么供应?”
    小二道:“除了那聋子帐房外,就剩两个厨房里的师父,和一个小厮了。”
    战飞羽道:“小二哥您很讲义气,贵姓啊?”
    小二道:“大爷您夸奖了!人在世上总得有良心,您别客气叫我陶二好啦!若不是昨夜大爷的银子,我们就撑不住了!”
    战飞羽道:“长此下去,总有一天撑不下去,贵东家怎么办?”
    小二道:“卖啊!东家早就说了!到那一天就只好忍痛卖了,也说不得什么祖产不祖产了!”
    战飞羽沉吟一会儿,向小二道:“陶老二,咱商议件事如何?”
    陶二慌声道:“大爷!您有话尽管吩咐!这么说陶二可真不敢当!”
    战飞羽庄容道:“我想同你东家合伙如何?”
    陶二眼睛一亮,诧异的道:“大爷您是说开这客栈?”
    摇摇头,战飞羽道:“不——”
    顿时泄了气,陶二无精打采的道:“那么——”
    战飞羽庄重的,一字一字沉声道:“我是说不只是这客栈,连昔日的棉花布匹,外带着车行!”
    眼睛突地放亮,陶二道:“什么——”
    话出口,突又泄气的道:“爷您别开玩笑啦!我们东家已是山穷水尽,哪有力量同您合伙做这么大的生意?”
    凝重的,战飞羽道:“陶老二,假如能成,你有没有把握将昔日的伙计,都找回来!”
    陶老二怀疑的道:“爷您不是让我陶二空欢喜吧!”
    战飞羽道:“你看像吗?”
    陶老二望望战飞羽,那种使人踏实的,信任的表情,蓦地一挺胸道:“爷!只凭您一句话啦!”
    战飞羽欣赏的道:“好吧!你去同你东家讲,合伙的条件,只要他出这一座客栈,与相邻的那块空场,做将来的车行,其余之事他一概不管,只等着分一半的红利就行啦!假若他答应,那么咱们此事就算定了!”
    怔了!陶二瞪大了双眼望着战飞羽,久久始嗫嚅地道:“爷!您说是平半分利,我们东家只出这座店与甫邻的那块空场子?”
    战飞羽道:“怎么,是我说的不清楚?”
    猛一拍脑袋,陶二道:“不是!是我怕听不清楚,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怪!怪!爷!
    您真怪!”
    战飞羽道:“你莫管怪不怪!你只去问问你东家成不成就行!”
    陶二拍胸道:“行啦!大爷!天下便宜事恐怕再找不到了!哪有不成之理!我替我们东家答应了!爷您吩咐,怎么做吧!”
    笑笑,战飞羽极为欣赏这个陶二的态度道:“第一件事,招回伙计的事,全权由你处理,不要怕用钱,车行也要用人,可以多找些,要最得力的!”
    话未说完,手上多了金光闪闪的五条金叶子,向陶二面前一放道:“这些你先拿去换成银子,明天就用他来先发一个月的定约金,定定他们的心!别的用项不够再拿!”
    陶二道:“爷!不够?您以为要用多少?就凭这些,一年的开销也差不多了!”
    战飞羽道:“用多少,那是你的事,你看着办,你第二件事是明天就得先去办好,将悦来居改成飞燕居,车行的招牌用金枪行。”
    陶二道:“行!行!这两件明天准成!”
    战飞羽道:“其余的事,待你将客栈、车行弄出个眉目来,我们再商议,时间不早,你也休息吧!”
    陶二道:“倒是爷您该休息了,我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夜我不睡了,我这就去先给我们东家送个信,让他们孤儿寡妇先吃个定心丸,然后,我得去找个掌柜的,我可不是那块料,爷!我走了!您憩憩!”
    小心翼翼的,包起金叶子,陶二走了!
    战飞羽仰身倒在床铺上,一掌熄灭了桌上的油灯,在黑夜中,静静的思索着他的下一步棋!
    一件毫无线索的复仇案,凭他的江湖经验,他知道不能过于到处查访,只有设饵钩鱼,才有希望,“飞燕金枪”的名号,将是一个响亮的鱼饵,虽然这也是茫茫无边际的希望,而总是较以无头苍蝇乱碰要好的多!
    假若如此不成,他还需要再设其他方法!时间才是他成功的希望,他知道这是急不得的事,好在其他的事,他暂时可以放下,先将此事布置个大概再说!
    夜是寂静的,静夜中,最适于思索,战飞羽的神思飞扬,种种方法都涌现脑际,他在抉择实施的先后次序,不管任何一种方法,只要对此事有益,他都将一个个去实施,次序的朱后,比用什么方法更难决定!
    就在这阒静中,他听见了杂沓的步履声,与辞语模糊声,他知道熊大春弟兄回来了!
    战飞羽摒除一切思虑,静静的听去!
    原先的嘈杂,至此稍静,听到一个道安歇的声音,混混们都已各自回房安歇,房中只剩下熊氏弟兄在隔壁。
    嘈杂倏然归于寂静,寂静得战飞羽能够听到熊大春与熊大年的酒后粗喘声!
    好久好久,才听到因鼻子大小而声音模糊的熊大春似吃语般的道:“老二!余大龙这家伙,是条汉子,可是他这样一来,我虽然能向沈头交代,你可怎么向你那东家交代?这得想个办法才行!”
    似已朦胧的熊大年,此时似略清醒,然却模糊的道:“管他的!我们已是保风险这一行了,辞了不干,他姓廖的又能怎样?再说人家余大龙在地面上,可真是安分守己的良民,除了因我们这般弟兄,惹上了人家,可就从没见人家惹事生非,他姓廖的暗里出面找我出来同余大龙作对,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我们虽测不透,但就凭余大龙今天对我你弟兄的这份豪情,我们也不能同他作对!”
    稍停,熊大春道:“只怕由不得你呢!老二!”
    床板吱嘎一声,熊大年似仰身坐起,语声清醒的道:“老大,你这话可是有所见而发?”
    熊大春道:“老二,你虽然也在江湖上闯荡,为兄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在武林人眼中,你混的这个样子,可实在是不入流,说句不好听的,你仅只是痞子,流氓,混混,但就你的所为,尤其是对事情的看法与判断,那真是白混了二三十年,就如同个睁眼瞎子一样!”
    熊大年不大自在的,口气中有点不满的道:“老大,正话不说,你光排遣我的不是,这有什么办法,我生来就是个得过且过,大刺刺的性子!你倒说说看,怎会由不得我啊?”
    叹口气,熊大春道:“你那个主儿,似非普通人物,在你我面前藏敛些底子,外表同骨干里不大一样,我疑惑他是江湖人!”
    吃惊地,熊大年的道:“真的?我他妈的难道是流年不利!余大龙是个扎手货,想不到这老家伙也是个魔星!我……该怎……办?”
    久久没有回音,似乎是两人在相对而视,都想不出办法,终于还是熊大春的声音,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明天你就照实向他回报,看他的反应如何?我们休息!”
    熊大年突然决绝的道:“管他的!反正我们要在这里竖旗杆,干脆不理他不行吗?”
    熊大春教训的口吻,道:“老二,你不要以为靠上‘保风险’这行就可以任所欲为,任何一个帮派行业,除非他自认有把握吃定对方,是不轻易树敌的,我们怎可在不知对方底细前,先给‘保风险,惹上隐患,我们还是按理而行,看他的回答再说吧!”
    熊大年道:“好吧!只是保风险在竖旗杆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呢?”
    熊大春道:“你在这儿熟,不知道在街面上,有没有让渡的门面?不管是租赁,出让,我们得先找个门头才行!”
    熊大年道:“就这悦来居的东家,遭了意外,只剩个孤儿寡妇弄着一大片产业,明天我去问问看,顶下来算了!”
    “不用了!这里已重起炉灶,倒是‘保风险’在此竖旗杆之事,很想与贤昆仲磋商一下!”
    不知何时,熊氏弟兄房中,进来了战飞羽。
    但熊氏弟兄,虽然认识,可并不知如何称呼!
    熊大春一跃自床上翻身落地,道:“阁下如何称呼?有何指教?”
    战飞羽道:“战飞羽——”
    熊大春小红鼻子翁动瞪大双眼,张嘴惊呼!
    “神手无相?”
    熊大年虽不知战飞羽在武林中盛名,然而看到他老大的惊震之容,知道眼前这位曾是公证人的人物,定然是赫赫之辈,故而在一旁肃立,满面露的是恭肃之容。
    战飞羽道:“不敢,正是战某人!”
    熊大春蓦地抱拳道:“以熊大春在江湖中这点微未之名,能见到战大侠,实在是荣幸之极,战大侠有何吩咐,尽管请说,商量可就大抬高兄弟了!熊大春实在不敢!”
    战飞羽道:“熊兄太过自抑,江湖上没有什么高下,只讲一个字——理,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熊兄今日表现,实不愧江湖的‘信义’,是条汉子,所以战飞羽才来与熊兄商量一件事情。”
    熊大春豪放的道:“战大侠瞧得起我熊大春,那是我熊某人的无上光荣,既然战大侠如此说,我熊大春还有什么好讲的,您请吩咐啦!”
    笑笑,战飞羽道:“熊兄来此为保风险立码头,可是想在此处多揽棉花布正等生意的运行?”
    熊大春点点头!
    战飞羽道:“悦来居自明日开始,即将以‘飞燕居’的名义重新开业,隔壁空场,亦以‘金枪行’为名,兼作车行生意,若熊兄愿意,我愿提供地点,做为‘保风险’在绿杨村之本线,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保风险所保之一切货物对外均以‘金枪行’为名,其他毫无条件,只不知熊兄以为如何?”
    熊大春道:“为什么如此,熊大春不便询问,想战大侠定然有其原因,我们保风险这一行,从来是不明目张胆的打出旗号,所以用‘金枪行’名义一事,兄弟必得与我们沈头磋商一下,才能回复大侠,您可愿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去请示一下?”
    战飞羽道:“既然如此,我就等熊兄的佳音了,不打扰了,请安歇吧!”
    晃身中,人已无踪,熊大春连一句客气话都未讲出口,即不见战飞羽的影子,以他熊大春的功力来说,实在只能算江湖中三流脚色,他又怎能看清楚战飞羽的行动?
    熊大年揉眼睛,若非白天他见过战飞羽,知道是人,他真还以为今晚碰到了鬼!
    熊大春望着熊大年那种惊诧的面容道:“老二,你眼福不浅,能够见到武林当今霸王神手无相战飞羽,开开眼界吧!这就是真正的武功!”
    熊大年道:“神!神!神透了!是怎么练的……”
    熊大春道:“天赋与苦练,你我这种料子,今生是休想了,睡吧!明天你还是照旧回复你那主儿,我得尽快的去见见我们沈头了!一早就走,和店家讲,一切回来算!虽然我这趟是多余的跑,但可不能不跑!”
    熊大年道:“为什么?”
    熊大春道:“想想看,以保风险的组合中的成员,哪一个够资格同神手无相战飞羽合伙?沈头听见有这么优厚的条件,还能不答应?不要说是供应地方,只要求名义,就是说任什么不出,硬插上一脚,也是求之不得的事,你可知道,神手无相战飞羽的招牌,在江湖上就是个金字招牌?”
    熊大年道:“既然如此,你答应了,就干起来算了,何必又跑这一趟冤枉路,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熊大春叱道:“你胡说些什么!帮有帮规,行有行例,我怎可以不知好歹,一味歹干!
    不能说抱上粗腿,就忘了规矩!”
    绿杨村的悦来居成名了,名字好听得很——飞燕居,只是不像个客栈的名字。
    悦来居的隔壁空场,也有名字了,在墙上开了道口子,按上了个大栅栏门,就树上了个招牌——金枪行。
    里面空空的,连枝铁棍也没有,但却叫金枪行。
    绿杨村各饭馆客栈里的头等师父,都辞职不干了,却都一窝风的去了“飞燕居”。
    悦来居所有以前的老伙计,都回来了,一日之间,粉刷打扫,“飞燕居”焕然一新,严然成了绿杨村第一家客栈!
    可是奇怪,飞燕居与金枪行,却贴出布告三天后开始营业。
    绿杨村出名的买卖人陶老爹当了飞燕居的掌柜的,聋子帐房不干了,搬到了东家照顾寡妇孤儿去了!也带去了那个店里的小厮。
    “飞燕居”里的跑堂内外总管,却是那能干的陶二,陶二这两天是笑口常开,干起事来勤快利落。
    第二天一桩最奇怪的事,使绿杨村的人大为惊异,地面上那些混混,以熊大年为首,脱离了北街暴发户廖家,也到“飞燕居”去了!一个个都似变了个人,再也不是歪戴帽子斜瞪眼的样子!整齐清洁穿戴打扮,稳重有礼的举止,一个个都似另投胎脱生过一次一样,变成了安份守已的“金枪行”
    的伙计。
    绿杨村的父老,都额手称庆!但他们一个个都在议论纷纷,是谁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将这些平日欺压善良的混混,压制得如此服帖!
    谜底,终于要揭开的。
    第三天,“飞燕居”的开业酒筵上,揭开了!
    “飞燕居”后院,傍着假山四周,排了近百桌的酒席,绿杨村有头有脸的人,都到场了!
    时间终于到了开席的时候,陶老爹长髯飘拂胸前,在假山的亭阁中央那一席上,站了起来,举杯向四周居高临下的照了一圈。
    人们都静悄悄的,等待着他的场面话,因为每一个人都想知道,那个真正的东家是谁!
    这勿怪他们怀疑,“悦来居”的东家死后,已经破产了,遗下的寡妇孤儿是没有这个力量的。
    陶老爹笑嘻嘻开口了!
    “各位乡亲!‘飞燕居’与‘金枪行’开业,承蒙各位光临,陶元业代表我们东家,敬各乡亲一杯!干——”
    一仰头,掀髯干尽,照照杯,望望四周,又道:“想各位定然知道,昔日“说来居’老东家遭了不幸,本已无力再起,如今换了招牌,当然也换了东家,其实不然,东家还是以前的东家,只是有了合伙人,这位出资的合伙人,想必大家都想见见——”
    一阵掌声,欢呼声,在陶老爹的指引下,亭阁中站起了余大龙,他向四周一抱拳,假山下的近百桌客人,都发出了出乎意外的惊叹声!
    陶老爹的话声,更惊震了全场!
    “各位乡亲想必认识我们另一位东家——金大龙,只是有件事,我在这里特意声明,我们这位东家,从今天起,不再以余大龙的名义对外,而以杨大龙的名义对外!”
    “啊!”
    “啊……”
    陶老爹捋须望望四周,待惊呼声停止,疑云现于每个人脸上之后,扬声道:“各位乡亲,你我都是本乡本上的人,十多年前,我们东家,同他老母来此定居,是有原因的,我们东家的令尊翁讳天行,乃是江湖中人,在江湖中有夫妇双侠,人称‘飞燕金枪’。后来被仇家暗算,才来本乡避仇定居,现在我们东家已长成,决定投资开客栈车行,服务本乡,略尽心意,为了纪念先东翁,所以将客栈命名为‘飞燕居’,将车行叫‘金枪行’。”
    赞叹声,起于四周!
    杨大龙抱拳向四周作个罗圈揖,宏声道:“行栈今后不敢以赚钱为目的,能为乡亲服务,就是大龙报答乡亲们十余年来对我母子的照顾,承蒙各位父老乡亲赏光,杨大龙谢啦!
    敬众位一杯!”
    “干!”
    “干!”
    起哄的声音响彻云霄,杨大龙平日在地方上的为人,赢得了赞美,这个时候,正是人心由衷的表现机会。
    在一声“请”字之后,酒筵开始了!
    热闹的场面!
    喧嚣的场面!
    在旁阁的一桌上,却有一对锐利的目光,不时的向每一桌,每一个人扫射,那是战飞羽。
    世间无不散的筵席!热闹是暂时的,终归要趋向平静!
    零乱的局面,自有人去收拾!
    当平静来临时,夜已深沉!
    战飞羽与杨大龙母子,仍旧回到那三间茅屋!
    战飞羽沉静的问大龙:“此街的暴发户,那个大车门的姓廖的,可是本乡本土之人?大龙!”
    大龙点点头道:“他近来才发起来的,据说是发在一趟棉花买卖上,本来他是混混,绿杨村最早的无赖!战大哥,可是有什么发现?”
    战飞羽道:“只是怀疑,没有发现,今日所来之人,都是安分之人,只有他较为特殊!”
    大龙道:“这镇上,也只有他一家特殊,那些混混,同我们龙帮为敌,就是他在后面撑腰!”
    战飞羽道:“这个我知道,如今熊老二在我们车行里,对他来说甚是没面子!假如他惹事生非,应是常性,若他不惹事生非,那就得特别注意他了!”
    大龙道:“我在龙王庙败了熊老大,他若知道还敢惹事生非就不合常性了,那个狗尾巴胡敬,并没来我们车行,留在他那儿呢!”
    战飞羽惊咦一声道:“嗅!有这等事?那个狗尾巴胡敬,在这一群中,可就是一个最最狡猾的东西,他在这种情形之下,反而留在他那儿!这其中定有文章,过几天得设法找出原因来,有个叫尖辣子毕庆的,也是其中的一个脚色,心性比狗尾巴正派,以后不妨多运用他!”
    大龙道:“其实他们每一个都有歪才,若能好好运用,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战飞羽称赞的望着大龙道:“从这句话,就知道你已懂了不少事,我很放心,从现在起,你要加紧练习你的武功,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派上用场,明天开张,叫车笃与杨孤也搬来吧!你们一起练,也好有个伴儿!”
    大龙点点头。
    战飞羽道:“我还是到栈里去,我算计着熊大春该回来了!”
    当战飞羽回到“飞燕居”后,果然见熊大春正在等着他,而且是同着一个瘦小枯干的四十岁汉子二人在等。
    战飞羽一见,即抱拳道:“沈头亲自驾到,战某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瘦小枯干汉子,正是“保风险”的大把头沈潜,听战飞羽如此说,赶紧抱拳道:“战大侠如此客气,沈潜可就不敢……”
    战飞羽笑笑,道:“好!好!我们既身在江湖,就不来客套,若是用过饭了,咱们就直接谈正经的,没有用过,咱们就叫点来边吃边谈!”
    沈潜道:“不瞒您说,一天水米未沾,我们刚到呢!”
    战飞羽即时叫人送来一桌酒菜,三人围坐一起,边吃边谈,战飞羽道:“沈头既来了,想是同意战某人的条件!”
    沈潜道:“只是太优厚了!”
    战飞羽道:“当然有求于沈兄,才如此优厚!”
    沈潜道:“战大侠请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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