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无相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五十一、纵探、觅敌、踪如谜
    战飞羽凝重的道:“以‘金枪行’名义,行走江湖,可能为贵行业的弟兄,惹来无穷的祸患!”
    沈潜道:“江湖人终日在刀头舐血,这些是免不了的,只要值得,那算得了什么?只不知何以要以‘金枪行’名义行走江湖?这个行名,兄弟感到有点古怪!”
    战飞羽道:“兄弟本意,正是如此!”
    沈潜道:“战大侠可是以此为饵!”
    沈潜不愧为一帮之首,一点就透。
    战飞羽反问道:“沈兄可曾听说过飞燕金枪夫妇双侠之名?”
    沈潜瞪大眼睛,惊异的望向战飞羽,长吁一口气缓缓的道:“战大侠,是双侠夫妇东山再起?还是昔年传言不实?还是传言是真,战大侠要为双侠复仇?”
    战飞羽道:“双侠后人要为金枪侠复仇,飞燕侠抚孤有成!”
    沈潜道:“飞燕侠杨华英她仍在人世?”
    战飞羽道:“明日为沈把头引见!”
    一放酒杯,沈潜道:“如果方便,战大侠何不现在?”
    战飞羽凝视沈潜许久,看到那一双目中那种清澈的渴慕之容,蓦地长身而起道:“走!”
    沈潜向熊大春道:“熊老大,你在这儿等我吧!”
    相继出得屋来,战飞羽在前,沈潜在后,向四周业已寂静的黑夜,打量一眼,飘然而起,倏忽间,两条快得如魅影般的二条灰色长影,消失于夜暗之中。
    轻飘飘的,如幽灵般的,闪落余老太所居的篱笆天井之内!
    战飞羽轻声道:“大龙弟开门!”
    房中有了应声!蓦然!
    战飞羽身形如离弦之矢,倏忽弹射而起,晃眼落于院西竹篱下鸡笼之旁。
    一条黑影,猛然自鸡笼之后,弹射翻出篱外。
    战飞羽身形如鬼魅般一飘而至,只手划处,啦啦两声轻响,紧接着一声闷哼,战飞羽自篱处腾身跃落院中,单臂一松,一个拳曲的身形,掷落地面。
    战飞羽轻语一句:“交给你了,沈兄!”
    声尚在空际滑落,人已如流星赶月,飚然是一支怒矢,射向篱笆,迅捷的向死角处搜索,不停的飘闪,刹时已将半圈,行动之快,直如一道闪光。
    “吱嘎”声中,余大龙业已将屋门开启。
    沈潜正挟着战飞羽掳来的黑影站在门外。
    余大龙朦胧的问道:“战大哥,怎地去而……啊……”
    沈潜单臂扬处,倏忽抓向余大龙的面门。
    惊啊声中,余大龙双臂倏抬,头仰身斜,闪过来抓。
    左臂戮向沈潜右肋,右掌迎来掌,甫至半途,蓦地曲指一弹,“叮”声中,中指如戟刺戮沈潜掌心。
    “好招式!”
    沈潜大喝声中,挟着掳来黑影,撤掌旋身,闪过余大龙两招,倏忽间,双腿起处,踢向余大龙腿胯之间。
    滴溜溜全身暴旋,让过双脚,返身对正沈潜,余大龙双掌下沉,砍向踢来的膝节迎面骨处!
    怒嘿一声,借势仰身,挟持之人置地,单臂一撑,全身滚翻,迅捷的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立起。
    余大龙挺立当门,沉声道:“阁下深夜至此,冒名叫门,突然偷袭,为的是什么?说个明白,余大龙无不接着!”
    战飞羽已如一蓬灰云,无声无息的落于院中,沈潜身后。
    沈潜浑如未觉,沉声道:“飞燕金枪的后人,的是不弱,无怪熊大春会裁在你手,看来不斗上个千百招,沈潜也讨不了好去!”
    余大龙怒声道:“原来阁下是保风险的大把头沈潜?只不知何以……”
    大龙身后,传来了余老大声音,道:“大龙,还不滚开,让沈把头屋里说话!”
    大龙一侧身,戒备的道:“娘——”
    余老太道:“大龙,假如娘老眼不花,门外的沈把头,可是故人。”
    沈潜扶起身旁俘虏,大步进得屋来。
    余老大已将油灯点起,立于桌旁。
    一摔手中所扶俘虏,趋前一步,沈潜扑身拜倒,话语喜悦中带着凄切,道:“不想沈潜尚有拜见恩人之日,真正是苍天有眼,只不知夫人可还记得河中船上的被冤人沈潜不?”
    余老大急道:“沈把头快别如此,大龙待为娘请起沈把义!”
    沈潜立起,唏嘘道:“十余年前,自闻恩公夫妇为宵小所害,即欲找寻仇人,为恩公报仇,只可惜敌人狡猾,竟然毫无痕迹遗留,我只道今生已无图报之日,不想皇天有眼,使沈潜能再见夫人……真是天佑善人!”
    沈潜喜欢得有点颠三倒四的罗嗦了,然而这种心情之下的人,却往往是如此的。
    战飞羽进得屋来,闻得话声,见到沈潜所行,已将沈潜极欲一见余老大的原因找出,解了心中之惑。
    此时,沈潜却向大龙仔仔细细的望去,从头到脚,一丝儿不漏,就如同他要选女婿那种目光,直看得大龙全身有点不自在,拉过一把凳子,道:“沈把头请坐!”
    沈潜笑笑谢坐,向余老太道:“少君的艺业,似已尽得真传,可喜可贺,江湖中即将又见一颗少年彗星!”
    余老太道:“大把头别太夸奖他了,使得他不知天高地厚,那可就有苦头吃了!”
    战飞羽,脚尖一踢地上的俘虏,沉声道:“阁下,说说你来此的目的……”
    那人翻身坐起,打量了屋中四人一眼,沉哼一声,扭头不语。
    余老太道:“战大哥,解了这位朋友的穴道吧!既然来此,即是客人,我们如此,似非待客之道!”
    战飞羽闻声,遥向那人点去一指。那人应声跃起。
    一身黑衣劲装,紧裹着一个修长的身躯,匀停结棍,腰中悬着一黑皮镖囊,肩背一支轮形兵刃,白净无须,颧骨高耸,薄薄的嘴唇,一双骨辘辘的眼珠,正轮番向屋中四人观察,对于余老太这种不问情由,即放人的作法,大生戒心,看得出他满提功力,随时戒备。
    余老太沉声道:“朋友来此,定有目的,以你行动来看,并非前来行刺,除此外,别无其他理由好说,当系来探查我母子底细而来,其实我母子并无不可告人之事,朋友想知道些什么,尽可当面询问,老身定当奉告。”
    诧异的,黑衣人望着余老太道:“昔年飞燕金枪杨大侠夫妇,行道江湖,即以话讲当面,事无不可对人言,在江湖上排难解纷,赢得了‘信义豪侠江湖无两’的令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想来老大即系当年的飞燕侠杨华英了,在下今晚来此,即在证明飞燕侠是真是假,他的后人有何企图,凭老太此种行事言谈,在下相信是真非假,至于企图如何,事关私人意愿,在下不敢再有非分之想……”
    余老太道:“先夫遭人暗算,未亡人遭丧夫毁家之恨,十余年后,企图如何,朋友不问可知,老身如此答复,朋友可还满意?”
    黑衣人道:“对敌友不明之人,老大如此但然相告,江湖中恐不做第二人想,在下实是钦佩之至,只是在下在有备之下,全力隐遁而未能逃脱这位之手,倒想请教!”
    冷冰冰的,眸瞳中自来绿杨村后,初次射出了那么寂寥而森寒的煞光,战飞羽道:“战飞羽!”
    急愣愣在心底打个冷颤,那一个心就如同被一股冰雹击中,被冰凌浸泡,自心底冒起一股寒意,白净的面皮,刹时变得青紫,颤抖的道:“神手无相战飞羽,真是万幸!”
    余老太道:“朋友如果再无其他需要知道的,那就请吧!”
    大感意外,一双惊震得失色的眼神,顿时又变成了无比的疑惑,期期的,黑衣人道:“老太竟然不问问我为何来此探查?抑或是受何人主使?还是……”
    温和的笑笑,余老大道:“不错,我问这些对我甚是有利,可是对朋友方便吗?老身既然向武林中公开了身份,又何必为难朋友呢?你我本无纠葛,你当然是为朋友而来,陷朋友于不义,非武林人所愿为,亦不当为,我问岂非白问?”
    黑衣人可真是初次碰到了这种为敌人设想得如此周到,对事情看得如此透彻,而不愿浪费一点心力与时间的人物,不由得双拳互击,自语道:“嘿,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老太昔日令名,实非幸致,闻君一席语,胜读十年书,谢谢老大了!”
    黑衣人抱拳一揖,转身向外走去,到得门口,突地又停步回首道:“老大连我是什么人也不问一声,可有原因?”
    余老太笑道:“这倒是老身失礼之处,倘若朋友愿意赐告,老身非常愿意知道侠名!”
    黑衣人方待启口。
    一旁的战飞羽突地开口,沉声道:“阁下腰中革囊,肩上兵刃,业已告诉我们你乃是‘翼轮阳之秋’了!”
    一怔,翼轮阳之秋向战飞羽道:“战大侠的神手无相,神眼也厉害得很!”
    余老太望着迈步走出的翼轮阳之秋道:“朋友慢走,老身不送!”
    遥遥中传来阳之秋的声音道:“不敢,阳之秋会记得老大的教训!”
    战飞羽望着阳之秋逸去的夜空出神,暗自忖道:大龙在击败熊大春后,以准许“保风险”在绿杨村建立码头,赢得了熊大春的助力,大娘对阳之秋的处置,与之如同一辙,此种处理事情的方式,大违武林常规,然而却能在无形中,化敌为友,他们母子的行事方法,看来似是吃亏,骨子里却是大占便宜,而他们又不是存心占便宜,这真是一种微妙的道理……
    “战大哥,坐啊!”
    余老大的话声,将战飞羽从心思中拉回现实,转身来桌前坐下。
    沈潜突向余老太道:“自那年闻道恩公遭人暗算,而且又遭到焚庄之后,我即急驰恩公故里暗中查探,想从火后的颓垣败瓦中,得点线索,但除了灰烬之外,竟然一无所得,也未见有什么可疑之人,我在那儿住了十天,就在我走的那天,在灰烬里,无意中拣到了一件东西,其实是在‘留纪念’的心理下,拣起来的,但后来,我突然想起了,恩公家中似不应有此东西,所以我就更为宝贵的将它收起来了!”
    余老大道:“但不知是件什么东西?”
    沈潜自怀中里衣内陶出一个小包裹,小心的,轻轻的,放在桌上。
    小包裹本是一块红绫子,四四方方的红绫子,那红绫子上的红颜色,这时却已斑斑剥剥的变成了黄色斑点,汗渍成的斑点,显然这块红绫子,藏在怀里的时间大久。
    本是赤红的绫子,已经变成了黄红的斑点绫子,而且都起了毛,发了霉,霉得都经不起重手动它一动。
    所以沈潜揭开它的时候是极端的小心,动作是特别的缓慢,生怕将它撕破了!
    余大龙在一旁想着,都快破了的布,何不换一块?
    就在沈潜那缓缓的动作中,渍斑红绫,终于铺展在桌子的中央,方桌的中央,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小不及寸半的铁葫芦,乌黑的放着暗光,显见这东西经常被人摩擦,连一丝锈痕都没有。小铁葫芦的桠腰上,缠着一根银丝钱,亮晶晶的发光,在灯影下格外黑白分明。
    沈潜道:“废墟中的残垣颓瓦中,灰烬沙砾里,我仔细的寻觅察看了三天,惹起了邻居的怀疑,惊惧,却没有一个人敢接近我,我想同他们交谈,也没有人愿开口,得到的是叹息与摇头,最后只有一个半聋的老人,告诉我除了一夜之间毁了余家以外,在当天晚上火起后不久,他们只听到余家人的惨呼,同时,在火起的时候,有人在街道上大声威吓的呼喊,任何人不得出门,出门就砍下他的脑袋,所以余家被烧得一干二净的第二天中午以后,才有人敢出来,然后将骨灰一个个拣起来敛起埋在一起。”
    歇一歇,沈潜又道:“除此之外,那半聋老人,只告诉我说,半年来到这儿探看的,我已是第五位了,在他指引下,我上了一次坟我就走了,走前,我去做最后一次的寻觅,当然想找出点线索来,可是已然没有,后来我想,就随便带件东西,留着纪念恩公吧!这条白线在一阵微风中,自地上跃进我的眼帘,拾起了它,放进怀里,离开了那使我悲伤而又失望的地方!”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脸的悲凄与愤怒的混合,尤其是大龙,更是咬得上下牙齿,吱吱作响,那一对大眼睛中蓄满的眼泪,晶莹中射出一股狠毒的煞光。
    那煞光就如同一个盘踞的毒蛇对准了目的物一样的凶狠毒厉。
    只有战飞羽,他的两眼却是紧盯着那银丝环绕的小铁葫芦,呈现一种迷茫,遥远的蒙蒙雾茫,遮盖着那一双本是寂寥而森寒的眸瞳。
    沈潜幽幽的继续道:“起初,我对这小铁葫芦,每日都摩擦,摩擦着它,就如可看到了恩公,看到了恩公在那只小船上,将水狼废了的情景,日子久了,这铁葫芦在我心目中,代替了恩公,但是,有一点,我突然间望着这铁葫芦出神,对这铁葫芦有一种无比的恨意,因为我想到,以恩公的家庭状况来说,不该有这么一个铁葫芦,就是有它也不该是在那种地方让我发现!”
    余老太道:“你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沈潜道:“在大门口,进门约五六步的地方!”
    余老太道:“没有,我从没有见过这东西,可是下人中是否有呢?我就不敢确定了!”
    沈潜道:“老大,下人中有会武的吗?有用这个东西当暗器的吗?”
    余老太蓦地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小铁葫芦,诧声道:“暗器?”
    沈潜指指那小铁葫芦的底部,那圆圆大大的底部中央,然后拿了起来,两个手指捏着葫芦的小头,圆底向上,中指在葫芦尖头用力一顶道:“看!这底部中央有个小孔,不细看是看不出的……”
    这时那底部小孔中,突然冒出一支细芒,蓝汪汪的,显然淬了巨毒,沈潜继道:“我是在无意中发现的,差点被它刺着,我曾用这东西刺了一只老鼠,只那么眨眨眼的工夫,那只被刺的老鼠就变了颜色,连一点挣扎都没有就死去了,从那次后,我更确定恩公家不会有这种恶毒的暗器,这与仇人,一定有关,但我却孤陋寡闻得很,向未听说过,江湖中谁用过这种暗器?”
    战飞羽茫色的目光,突现寒芒,沉声道:“沈兄,在你之前,去过大娘故居的人,你可曾访察过是谁?”
    沈潜点点头!
    余老大急声道:“是谁?”
    皱皱眉,沈潜道:“我只知道四位,还有一位,就怎么也查不出来,其实这四位却是无意中得知的!”
    战飞羽道:“沈兄说说看!”
    沈潜道:“四人中一位是我,其他三位,是我保风险的三位把头……”
    大感意外,余老太道:“你们几位把头都是谁?”
    沈潜道:“老太都认识的,我们五位把头,老二是吹箭马郎,老太您还记得他吗?”
    余老太道:“怎么,这小苗子也到中原来了?怎么会在一起的呢?”
    沈潜道:“他还不是同我一样,为了报恩而来的?老三是那邪拐边方。”
    余老大道:“好!好!一西一北,都虽是边疆人,却都也是讲义气的汉子!”
    沈潜道:“再一位是我们老五平楚!”
    余老太惊诧的道:“什么?你是说那个沉默寡言,一杠子打不出个屁的小伙子?是你们的五把头?”
    沈潜苦笑笑道:“老太,还小伙子呢?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他那个不说话的个性,更厉害了,有时候三天我听不到他吭一声,同他在一块儿,真可以闷死人!说来也巧,他那手下的一帮子,一个个都似嘴巴上贴着封条!嘿……真真是怎么凑合着来的!”
    战飞羽道:“他可是人称金口豹子的,你们老四是谁?”
    沈潜道:“金豹子正是他,老四是幻孤裴方文噗,老大恐怕不认识了,他是我们五人中,唯一与老太未见过面的,也是唯一没去过老太故居的。”
    余老大道:“裴把头,我倒是缘俚一面,这样说来,还有一人,就不知是谁了?”
    沈潜道:“到现在为止,是不知道,我想也该在最近知道了!战大侠你说是不?”
    战飞羽道:“是敌是友,他总该露面了,是友我们知道的会快一点,不过十余来年,沈兄竟毫无办法知道他是谁,恐怕就是敌非友了!”
    沈潜道:“为什么?”
    沉声幽幽的战飞羽道:“要是朋友,他能放弃寻找敌人吗?要是他常打听余大侠的事,想来你沈兄不会不知道吧!”
    沈潜道:“对!对!我同老二老三老五!就因为寻仇人探消息而搅在一起的,保风险这一行业也多半为此事方便探查而有的组合,甚至我们有时来个霸王硬上弓的迫使他们让我们承包,也多数是因为有可疑线索而使的绝招。”
    战飞羽道:“对这铁葫芦,沈兄至今亦未有眉目吗?”
    沈潜道:“难就难在我不能老拿着这东西问人,况且那不是明着告诉人,我在查这事情吗?岂不是更糟,要知道,他要是承认此物是他的,那不啻是惹上了整个武林正道之士,战大侠可知道,近十年来,江湖上除了我是明目张胆的查过此事以外,虽然再没人明面访察,但私底下,暗地里却也有不少人关心此事呢。”
    战飞羽同意的点头道:“这点我绝对相信,但坏也就坏在这里,这种整个正道人士暗里查访的这股力量,不啻是一值坚硬的铜墙铁壁似的监牢,硬生生的将昔年焚庄的贼子给缩在一个无形的网里,再也敢冲出来,只有躲在里面隐伏不动,那才最为安全,所以才给我们增加了无比的困难。”
    沈潜略为想了想战飞羽的话中含意,突地一拍双掌,交击道:“对,无怪这十多年来,竟连珠丝马迹,都一丝儿不现纹痕,这些武林朋友的仗义言行,倒真是帮了我们不少的倒忙,既然如此,战大侠如今打出了恩公的旗号,不是也一样的白费吗?仇人就是知道,不是更不敢露头了吗?这岂不更难找了?”
    战飞羽道:“沈兄,假若你在知道仇人业已死亡,有人在替你仇人打抱不平,你会挺身而出与他明面决斗吗?”
    沈潜道:“当然不会,我何必自树强敌?”
    战飞羽道:“但你若突然间知道仇人并未死去,那么即将如何,是龟缩?是出面复仇?
    抑是暗中下手?”
    沈潜道:“这要看自身势力……呵……战大侠我明白了!你这种放饵钓鱼的方法,明里看去似是毫不合情合理,骨子里却真正的厉害,一个人若知道仇人的行迹,不管如何,在心理上总是不会甘心的,在这种心理之下,不管如何,他都会衡量自己的能力,或明或暗的有所举动的!”
    战飞羽道:“不但如此,我还想请沈兄,以你‘保风险’的力量,设法将他诱使得快一点出来!”
    沈潜庄容道:“战大侠,怎么个做法,您尽管吩咐,沈潜同‘保风险’的所有弟兄,水里火里,就凭您一句话了!”
    突地庄容凝视沈潜,战飞羽道:“冒昧请教大把头一句无理的话,尚请包涵!”
    沈潜激动的道:“战大侠,我说句不知轻重的话,以您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沈潜实在不配与您在此平起平坐的侃侃而谈,但沈潜因恩公之事,可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您若认为沈潜还够料子,就……”
    战飞羽凝重的摆摆手道:“好!沈兄战飞羽就不再客气,我想知道,贵行的其余四位把头的功力与沈兄比起来如何?
    十位锋将与熊老大又如何?”
    沈潜虽有诧色,但却甚是干脆的道:“我们五人各有不同的绝活与缺憾,严格的说是半斤八两,不分轩轻,十锋将恰恰是依序而排列的,头锋将的铁胎弓二郎,仅只比我们老五差了一筹!”
    战飞羽道:“既如此,保风险的平常买卖就请沈兄暂交铁胎弓二郎主持,五位把头就请腾身出来,专为老太保几趟风险,如何?”
    沈潜道:“目的何处?货物在哪里?十天之内我招集他们来,可行?”
    战飞羽道:“好!目的,货物,人齐后即告诉您。”
    沈潜望望屋外,道:“天已大亮,我这就去交待一下熊老大,马上我就起身去招他们,老太,我告辞了!”
    老太道:“时间不急,事情不但不急,沈大侠就在这儿尝尝老身的粗肴淡酒,住两天也不迟!”
    沈潜道:“老太,我是个急性子,回来时再叨扰您了,战大侠怎么样,是去是留!”
    战飞羽道:“我们一同到飞燕居去吧,我还有事呢。”
    二人辞出后,在绿杨村的街道上,尚无人迹之时,已来至飞燕居前,方待叫门,突然一阵得得蹄声,自远处传来,二人同时互望一眼,心中都有一个疑问:什么人竟然赶夜路,来到这绿杨村?飞燕金枪的招牌打出来不久,难道就引来了对此有兴趣的人?
    不约而同的,二人双双转身,向蹄声传来之处望去。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晨曦中,出现在十字路口,马上人将马勒住,向绿杨村的街道望去,马是自西边进村的,他当然已看清楚东街的情形,所以现在他是在向北望。
    从背影中,战飞羽对马上人第一个印象,那是位苗条的女郎,身影使战飞羽感到似甚熟悉。
    当女郎转过来时,战飞羽的双目一亮,那神色是诧异中带着一抹惊喜,但却旋即消失,只因战飞羽是个不太喜怒形之于色的人,但虽然如此,他的心中,还是一阵激荡,他脸上亦感到有一股热辣辣的滋味。
    幸好沈潜亦正注意那女郎,未曾觉察战飞羽的那苍白的面容上,正迎着朝阳抹上了一层红晕。
    但战飞羽毕竟还是忍不住的自然而然的冲口而出。
    “会是她?”
    沈潜扭头望向战飞羽,启口欲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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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天外、飞来、玉人儿
    那是一匹千中挑一的骏马,全身没一根杂毛——纯白。
    要说有一点别的颜色,就该是那一对通红的马眼。
    白马,白鞍,白缰绳。无一处不是白。
    就连骑在马上的人儿,除掉那一颗乌黑澄澈的点漆似的眸瞳,与娇艳的红唇,桃色红晕的双腮外,也是全身上下一身白,就连脚下马橙上的那一双皮靴,也是漆得雪白油亮。
    自马扬鬃,刨蹄声声里。
    那纯白的人儿,目光从北街转到了南街,看样子,她对北街上的那座大车门似是甚感兴趣。
    因为她的点漆双眸,停在那儿的时间最久,就连马头也被她在有意无意间,拉得偏向北街。
    当她转向南街,自远而近,只那么轻轻的一掠,就待拉马向北街走去。
    蓦地——
    掠过南街时,双目的余光,似扫中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倏然间那如水似的双眸,迅快的转向目的物。
    这白衣姑娘那如花似玉的面上,突然现出了一股娇媚,本已艳丽无比的面容上更增加了一股欢愉后的红晕,衬托得她那玉骨冰肌,在这秋之晨的清凉露气中,更显得美艳绝伦!
    白缰绳一抖,马头转向甫街,白漆小蛮靴在双腿紧夹之下,白马突地扬蹄如风般疾驰!
    刹时间,马儿到了飞燕居前!
    缰绳一勒,马儿如急骤中负痛,唏哩哩一声长嘶,前蹄人立而起!
    就在马儿立蹄时,一蓬白色旋风,如天鹤下降般,白马上人儿跃落战飞羽前!
    手上的白色鞭儿,在另一只玉掌上轻轻敲击。
    白衣姑娘那点漆似的眸瞳,盯着战飞羽,一瞬不瞬,千言万语,自那双妙目中传送到战飞羽心中。
    战飞羽轻轻的道:“媚媚你好!”
    幽幽的声音,含着一股喜悦,一分哀怨,媚媚道:“战大哥,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歉意的,战飞羽道:“怎么会?”
    媚媚的声音,似蚊鸣,却极清晰,望望一旁的沈潜,似鼓足了勇气,道:“两年了吧,战大哥?”
    点点头,战飞羽指着沈潜道:“来,叶媚,我替你介绍,这位是‘保风险’的‘大把头’沈潜!”
    媚媚点点头,向沈潜春花般的一笑道:“大把头,久仰了!”
    沈潜满面诧异的道:”姑娘,您说久仰这可是损我,说句不太应该在第一次见面就说的话,假若您就是江湖中‘代执役’那一行中的叶媚姑娘,我沈潜可得诚诚恳恳,实实在在的说一句久仰,可是我怎么也感觉到不像!所以我还是不说吧!”
    诧异的面露微笑,叶媚道:“大把头,为什么!我很想知道理由!”
    沈潜道:“以江湖传言来推测,姑娘该是个妖媚中带着狠戾之气的女煞星才对!这理由您可满意,姑娘?”
    娇笑连连,叶媚笑得春花般的道:“两年前大把头碰到我叶媚,您这几句话,可真正是一点也没有说错!大把头,我就是您所说的那种女人,如假包换!”
    战飞羽道:“媚媚!你来这儿可是有事?”
    点点头,叶媚道:“嗯!很重要的事,但既然碰见战大哥,我就得同你商议商议,再定行止了!”
    战飞羽道:“那么,我们进客栈再说吧!你可是连夜赶来此处的?休息一会再说!”
    那种关切命令式口吻,听在叶媚耳中,舒畅无比,女人就是那么怪!假若她的心中对你毫无意思,就是相处得再久,你若有一点点,一丝儿口头上的不小心,那她就认为你是无礼之极,反过来,你越来硬的,她越觉舒畅,越会温柔得如同一只小羊。
    所以女人有两个极端的称号——母老虎与小绵羊。
    门于此时开了!那时话声惊动了伙计。
    以江湖经验那么丰富的大把头沈潜,怎会看不出叶媚对战飞羽的那份情意?他哪能推测不出,这江湖中,代执后这一行中,出名的蛇蝎美人叶媚,何以会改变气质,令人在初次相见之时,感觉到她不但没有江湖中传言的那种妖媚,那股狠戾,代之的却是一股清晰,一种幽兰似的淡淡馨香。
    战飞羽告诉伙计,将马牵到后槽,加料照顾。率先走进客栈!
    客栈中,已为战飞羽准备了一间精舍,那是在后院的一个角落里的一间独院三间乎屋,一明两暗,既不华丽,也不堂皇,唯一的特点,就是清静。
    战飞羽引二人进入房中,在明间坐下,陶二特意的派他的兄弟陶三来照顾,这陶三生得甚是精明,在这一行中可说是“看眼色”行事的利落熟手。
    他送上洗漱用具后,紧接着送来了早点,准备好茶水即告了出去,使人感到他既顺手承意,又不罗嗦,更无谄媚的那股子店家的痼习。
    三碗豆汁上洒的麻油香,与绿绿的葱花混合着特制的原汁牛肉汤泡的豆汁,没上口已使人胃口大开。
    羹匙调合着碗中的豆汁,油酥的烧饼烫烫的,夹着两片卤牛肉,与半根油炸鬼,咬在口里,既酥又脆,又香又热火。
    媚媚咬了一口,不由得轻呼:“好香,难得吃到的点心!”
    战飞羽道:“这是绿杨村独一无二的,想吃就在这儿多住几天吧!可以管够!”
    笑笑,媚媚道:“想倒是想,可不知道能不能够?”
    诧异的,战飞羽道:“没人能挡住你吧,媚媚?”
    深意的看一眼战飞羽,轻声道:“有!”
    不相信的,漫应道:“谁有那么大的权力?那倒是新鲜事!”
    满是情感的,媚媚道:“你,战大哥!”
    大感意外,战飞羽道:“难懂!”
    似难为情的,媚媚道:“战大哥,你还记得我在戈凉那儿,曾经对你讲过的一句话吗?”
    战飞羽缓缓的道:“何止是一句话,起码有一箩筐,你得从那里头拣出来才行!”
    白了战飞羽一眼,媚媚道:“我说过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干‘代执后’这一行了,不是吗?”
    战飞羽点点头道:“有这么回事,可是你已实行了你的诺言了!”
    媚媚道:“战大哥,你可知道,我到这绿杨村来干什么?”
    战飞羽喝了勺子豆汁,咂咂嘴道:“固所愿闻,无暇请耳!”
    笑得花枝招展般,差点将刚咬进口里的烧饼喷了出来,赶紧掩口,媚媚道:“嗬!战大哥,什么时候您也到醋店里去逛了一趟,怎么这么酸啊?”
    许久不开口,一直在听的大把头沈潜,也凑趣的道:“我好像是到了元宵灯节的庙会上了,两位的哑谜,可快把我憋得喘不过气来了!”
    媚媚坐正娇躯,一本正经的道:“我这次到绿杨村来,是做一票买卖,有人出一万两银子,要我来找一个货色,死活不论!”
    战飞羽满有兴趣的道:“不管你是破誓也好,不得已也好,我倒是想请教这目标是谁?”
    媚媚道:“绿杨村的一个混混,姓廖,叫廖胖子!”
    战飞羽眸瞳中倏射寒芒,道:“是他?他竟值一万两银子?”
    媚媚望着战飞羽诧异的道:“怎么?战大哥,难道有什么不对?”
    战飞羽略略调整一下胸腔中的那股因奇怪而突聚的一口气,舒缓的道:“我是奇怪,谁会对他有那么大的兴趣,竟然是不论死活,都值一万两银子,以他的身价,一个当地的混混,暴发户,怎会值得那样多的价钱?”
    媚媚道:“战大哥,这个问题先不谈,我本是不答应这趟买卖的,我也曾告诉那位专程到石敷岩请我做这一票生意的主顾说我洗手了,但他却苦苦的求我帮忙,我向他推荐戈凉同凌刚,他说他去找过,都未能找到他俩人,听说他俩已去做了一票大买卖了!”
    稍停,媚媚道:“我和他说我已发誓不再干代执役这一行了,并且告诉他是在战大哥面前发的誓,他一听这话,就说我绝对可以破誓做此一趟买卖!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为他做这一趟买卖,战大哥知道了原因,也定然会赞同!”
    战飞羽奇道:“咦?你这主顾是谁?这虽然是我不赞同的,可是他既然这么说,我就极想知道,当然你有不便,也不要太勉强!”
    媚媚道:“怪就怪在这里,这位主顾怎么也不愿告诉我他的名号,他说假若大哥因我替他做了这一票买卖生气,责我破誓的话,他愿意向您解释,若不获谅解,他愿以生命做偿,绝不使我为难!”
    战飞羽道:“此人对我竟然似是了解极深,敢以生命做保,看来你这票买卖是可以做了!”
    媚媚道:“大哥是准我破誓了?”
    战飞羽道:“其实这算不了什么破誓,只不过是对你自己的限制,假若能力武林正义尽力,你又何必不干,戈凉不是一个很好的榜样吗?”
    眼睛一亮,媚媚道:“对啊!看来我的脑筋是太笨了!怎的想不到这一层呢?”
    战飞羽望着媚媚,深情的注视一眼,心忖:你是被你自己的心迷住了眼啊!媚媚!
    他知道,但可不能说出来!就因为他知道,所以他的心里甜甜的,战飞羽已是三十岁的人了,他能不为自己打算吗?只是身为武林人,很难有自己的时间,尤其是他对朋友的负托,未能完成之前,他不敢向这方面做,在戈凉那儿养伤时,他同媚媚,即已有了这种感觉,人虽是江湖儿女,本可直率的表达出来,然而双方了解越深,越不敢提出此一问题,只有存在心里,这是一种默契,战飞羽与叶媚就是如此。
    战飞羽道:“媚媚,你这一票买卖,可能是最好做的一次,等会请熊老二将对方的情形,详细的同你讲一讲,你再斟酌情形吧!”
    幽幽的,叶媚道:“如此一来,在这儿吃个够这种香脆味美的早点,恐怕就不可能了!”
    战飞羽一怔道:“怎么,还有限期?”
    媚媚道:“我既然将他弄到手,不赶快送去,难道还留在你这儿供养他啊?”
    略一沉吟,战飞羽道:“你真想在这儿尝尝地道的口味,倒有两个方法可以达成你的愿望!”
    媚媚道:“战大哥你快说,第一个方法是……”
    战飞羽道:“住够了,尝遍了,再去做!”
    媚媚娇羞不胜的道:“战大哥,我这不成了馋嘴婆了吗?
    传出去这多不好听?这第二呢?”
    战飞羽笑指着大把头沈潜道:“这儿不是有位现成的代劳人吗?替你代执役保保风险,有何不可?”
    沈潜接口道:“只要叶姑娘愿意,我这儿绝没问题,只要将时间,地点,对象讲明,一定准时保到!”
    媚媚犹豫的道:“这——”
    战飞羽笑道:“别这啦!就这样决定,价钱你们双方自个谈,媚媚你就留在这儿,帮我个忙吧!晚些,我替你引见位你想见的人!”
    媚媚道:“谁?”
    故做神秘,战飞羽道:“到时自知,现在你就闷一会儿,你一夜赶来,我们也是一夜未睡,就略为休息一下吧!”
    媚媚诧异的道:“我是因为错过宿头,才赶夜路的!你们又是为什么?难道此处还有扎手人物,让你们这两位江湖霸主,英豪,也需要费点手脚?我又能帮什么忙?”
    战飞羽道:“扎手人物倒是没有,扎手的事情可才开始,反正你的事情已经决定,慢慢再告诉你,如何帮忙,到时再说,你就在左间休息吧!”
    媚媚累了,沈潜亦连续一天一夜未睡,告辞出来,到他的房间——那原先战飞羽的房里去了。
    午间,在熊大春的房间,一桌丰盛的酒席,围坐着绿杨村内,顶尖的人物。
    战飞羽居中而坐,左右是叶媚与沈潜,熊大春及熊大年兄弟分坐两旁,对面的余大龙,他左右是杨孤与车笃。
    余大龙此刻已是用杨大龙的名字了,他不大喜欢讲话,车笃与杨孤则更是只有听的份儿。
    讲话最多的,是那混混头儿,如今的金枪车行的总管熊大年。
    他将那北街的大车门,绿杨村的暴发户,原先是他的主人廖胖子的一切,正向叶媚详说。
    廖胖子在发迹前,在这绿杨村是个混混,出名的无赖,他在平时靠护送棉花,送布匹,赚几个钱花销,有一年,他出外一段时间,突然自外地贩来了好多的物品,其中除没有棉花,布匹外倒有甚多绿杨村需要而货不多的日用品和纺织布的机器,这一次,他发了!
    现今他住的那个大车门内的大院落,就是那时置下的产业。
    平日里,那股子暴发户的味道,加上混混的流气,绿杨村的人是不屑与他为伍的,熊大年这一群,却常靠他的接济。
    廖胖子是横了点,但对混混们可真还不错,只是十多年来,廖胖子那后院里,他家眷住的地方,熊大年他们是不能越雷池一步,有一次一个弟兄不小心,走到后院门口,即被廖胖子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熊大年只能供给这么多的消息了。
    熊大春却讲了一句话,说是那个廖胖子看来是个混混,然而据他的推测,观察,并不那么简单,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疑惑他乃是江湖人物。
    叶媚静静的听完他们兄弟二人的描述,对廖胖子她似是不甚注意,对他不准任何人进后院,倒发生了无比的兴趣。
    侧脸望向战飞羽,战飞羽正沉思呢!叶媚柔声道:“战大哥,廖家后院,是不是要先探一探!”
    战飞羽突向杨大龙道:“大龙,在这儿除了熊老二以外,你和其他人可还结过梁子?”
    大龙摇摇头。
    杨孤却道:“我们看不惯廖胖子的跋扈,他却也不敢与我们敌对,熊二哥最近同我们明着对上,就是他主使的!”
    熊老二解嘲的道:“嗨!小老弟,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怎么哪一壶不开,你专提哪一壶,若不是现在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你这么一说,我可就又要同你没完了!”
    车笃插嘴道:“熊二哥,说实在的,同你弄成一家人,可真是不合算!”
    众人对车笃这话,却感觉不太对劲,熊老二瞪眼道:“车老弟,你这是什么话?”
    车笃反而笑道:“同你变成一家人,手痒了没得对象解馋啊!”
    熊老二白眼一翻,刀疤裂到耳上,吼道:“好啊!小子,原来你是想拿我当靶子,行!
    虽不能玩命,哪天只要你手痒,我当二哥的,定然奉陪,同你玩个痛快!”
    大龙蓦地向车笃一瞪眼道:“车笃!这是什么场合,你还说笑!”
    同时也瞪了杨孤一眼,车笃与杨孤,顿时低下头去喝酒吃菜,再也不敢吭声,看来大龙在他们小弟兄面前,硬是有一把刷子!
    叶媚笑了,向沈潜道:“昨夜那位翼轮阳之秋也在此处吗?”
    战飞羽扭头道:“怎么,媚媚,听您的口气,这阳之秋可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媚媚道:“最近江湖上,新兴的一种行业,叫‘包打听’的,战大哥你可听说过?这翼轮阳之秋,就是其中的一员。”
    战飞羽蓦地笑道:“好!好!江湖人越来越有出息!代执役,保风险,包打听,真是……唉!”
    看看左右的叶媚与沈潜,同时脸一红,叶媚却甚不服气,但语带撒娇的道:“战大哥,我知道你是瞧不起这些行道,其实,人总是要生存的,假若一个练武的人不能同你一样在江湖中,被尊为豪雄,能自成一霸,他们又不愿打家劫舍,作些下九流的事,那么以他们自己的能力,创一种生存的方式,也实在无可厚非,只不过竞争过于激烈,就变了质,那就不可原有,你说是不?”
    战飞羽歉然的点点头,道:“两位别多心,我只是觉得,如今的江湖人物,已失去了武人的本份,假若人人能像戈凉那种代执役,多一些岂不是武林之福,好了,我们不谈这些,我想……”
    看一看所有的人,眸瞳中放出煞光,战飞羽继续道:“媚媚,你的这一趟买卖,没时间限制吧!”
    摇摇头,叶媚道:“我们这一行,向不接受时限。”
    战飞羽沉声道:“那么,你的事,就暂时搁一段时间,到时,或许我也帮你客串一次代执役,可好?”
    叶媚柔声道:“大哥决定怎么样就怎么样嘛!”
    那真是一句标准的少女对情人的话语,使人听来甜甜的,舒舒畅畅的,心魂会因之飘荡。
    战飞羽深情的迅速的递给叶媚极需要的一瞥,然后望向沈潜道:“沈兄准备几时上路,去招集另几位把头?”
    沈潜道:“饭后就走!”
    战飞羽道:“我这儿有五封拜帖!就劳沈兄同另几位把头,按地址跑一趟吧!送到就好,反应如何,可以不管,快去快回,最为主要!”
    沈潜接过五封大红拜帖看都不看,揣于怀中道:“放心吧!战大侠,绝不辱命!”
    战飞羽道:“去时以保风险身份,勿用金枪行名义,规费照算,……你莫瞪眼,保风险这一行,这是最后一票买卖,以后就是金枪行的名义对外了,规费用来做你对弟兄们的最后一次酬劳!也不在他们跟你辛苦了这些年,尤其是你更不能因报恩而强行逼迫所有人也参加金枪行,这次规费,也可以做为资遣不愿参加金枪行的弟兄,这些都要等你返来时再谈!你说对不?”
    沈潜想想不好再说什么,沉默就是应允,战飞羽看看他,然后向熊大春道:“熊老大,沈头不在,召集十锋将的事,恐怕就得请您辛苦一趟了!还有,顺便请你去趟石敷岩……”
    叶媚道:“去石敷岩干什么?”
    战飞羽道:“我忘了,得先请您同意才行,媚媚,能否调几位你得意的姊妹来这儿!”
    叶媚一听道:“几位?”
    战飞羽道:“五到十位,大概足够了!”
    叶媚道:“你到底是想干什么?真要闷死人!”
    战飞羽道:“你只说行不行吧!”
    叶媚道:“我说不行,能吗?我的哥!”
    战飞羽道:“那么就来十位吧!要最拔尖的!”
    叶媚道:“怎么,你想做媒?”
    战飞羽道:“我要有那种机会,绝不放过就是!”
    叶媚道:“我还没头呢,她们休想!”
    沈潜笑着道:“叶姑娘,我给你做个媒可好?”
    娇羞满面,叶媚道:“去你的,沈老大……”
    哈哈大笑声中,沈潜起身道:“这儿的事,我没份了,趁早我先走了,好早点回来做个现成的媒,喝个痛快,各位!再见了!”
    长笑声中,对叶媚的那声:“死相!”的娇羞中的骂语,根本就没有听到耳里,沈潜扬长出栈而去。
    战飞羽对熊大春道:“熊老大请先到石敷岩,再召集十锋将,熊老二将车辆马匹都买齐,在最忙时间内,建好车厂与马壕,我们要开始行动了!这一切都拜托您了!”
    熊氏兄弟点点头。
    叶媚自怀中摸出了她的信物,交给熊大春道:“老大请用这调十二金钗来吧!辛苦您了!”
    熊老大接过信物,弟兄俩同时告辞,战飞羽也不留他们,二人出去后,战飞羽向大龙道:“从现在开始,你三人每日随大姑在家,不得出来,一月之内,我要验你们武功进境!”大龙同车笃杨孤,都恭声应“是”,然后亦向战飞羽与叶媚告辞回家而去。
    房中只剩下战飞羽与叶媚,也就起身向后院专为战飞羽准备的院中走去。
    路上,叶媚低声,但却听得出来甚是欢愉的道:“沈潜那老不羞,真是满嘴胡柴,讨厌死了!”
    战飞羽轻柔的道:“我倒不觉得!”
    叶媚递过一抹深情的柔光,娇嗔道:“你也是个讨厌鬼!”
    战飞羽道:“是吗?”
    无言胜有声,尤其是在男女两悦之时。
    回到居处,战飞羽道:“我们今晚,去廖家后院看看……”
    蓦地,战飞羽话声突停,骤然外望,一个小二慌慌张张急步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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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诚心、惹事、生是非
    小二那种面无人色,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如同碰到了鬼般的蜡黄脸色,与踉跄步履,使叶媚突地站了起来。
    战飞羽却好整以暇的道:“莫急,媚媚;买卖这么快就送上门,虽出乎我的意外,可是想像中,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就是天塌下来,也有地顶着,先听听小二的危急讯号再说!”
    媚媚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战飞羽面前就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与处事的冷静,不由羞红上脸望着战飞羽,郝然的笑笑,解嘲的道:“还是战大哥经过大风大浪的冲激,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就姓主的碰到了姓王的差那么一点了。”
    战飞羽道:“这小二哥的那副形象,可真也是算命先生过阳沟——瞎(吓)人一跳!”
    媚媚感激的,妩媚的道:“得啦,战大哥,您就别往我脸上贴金啦!谁不知道我是个触火就响的爆仗——急信(性)!”
    此时小二业已迈进屋来,只见他气喘吁吁的望着战飞羽,话说不出来是因为上气不接下气跑得太急了,手急得直往外指,口里期期的道:“大……大爷……出……出事了……店里来了个……人找……麻烦来了……”
    战飞羽沉稳地道:“你先喘口气,别急,慢慢的说。”
    那是一个无比的力量,战飞羽的话声自语气中,显现出一种使店小二镇定心理的作用,他不再有大难临头,祸患迫在眉睫的感觉,大大的喘一口气,定定神,然后才断断续续,微带喘息的道:“少东家出去不久,来了个客官,鸡蛋里挑骨头,将桌子翻了,大叫大骂的在厅堂里闹事,将所有客人都给吓跑啦!”
    叶媚道:“他可曾来过店里?是本地人还是……”
    喘口气摇摇头,小二道:“外户子,没见过这人,好大的劲,好凶好凶;简直就是个猩猩!”
    战飞羽沉静的道:“你是说他长得像个猩猩?”
    点点头,同时脸上露出惊震之容,店小二余悸犹存的肯定地道:“是!是!长得就像个猩猩!又大又黑又粗又壮,满脸的黑毛!”
    叶媚向战飞羽疑惑的瞟视一眼,诧异的道:“难道是他?
    ……”
    战飞羽道:“去看看就知道了!”
    迈出的步,突地一停,战飞羽向小二道:“你先去吧!躲着点,和陶先生讲,不要理他,我马上就来,无论发生何事,你们都不要出面;你跑来送信太好啦!”
    小二是因这句称赞,尽扫惊容而浮上脸来一层得意之色,连声称是的出屋而去。
    战飞羽突自怀中掏出两个薄于蝉翼的人皮面具,递了一张给媚媚道:“媚媚,戴上这个,咱俩都不太适合同这个人熊以真面目相见,这是当年的一对侠义夫妇行道江湖常用的面具,我也是昨晚才拿到手!”
    叶媚突地似想起什么的道:“大哥,你说要替我引见位想见的人可是这一对夫妇?还有,你在这一天中,向我打了好几个闷葫芦,就连那大龙也是只含糊的介绍一下,你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真急死人!”
    战飞羽轻柔的,一边戴面具,一边向外走,口中道:“到时自知,现在我们还是去耍耍狗熊玩吧!”
    叶媚戴好了面具,随在身后,急声道:“这件事大哥将他让给我,你可别抢我的生意,好久好久没动手脚,我也有点心痒痒的呢!”
    话声出口,想到话中有疵,虽然不是诚心,却也不由得羞得低下头去,不敢看战飞羽,然而却又心怀忐忑的,赶前一步,偷瞧战飞羽一眼,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倏然想两人都是戴上面具,这才稍为定心。
    战飞羽此时,却是一个看上去约有四十岁年纪的紫膛脸汉子,浓眉,微髭,看上去威武得很。
    叶媚突地道:“战大哥,我现在像什么?”
    战飞羽突地一怔,回头向叶媚问道:“你像什么?”
    及时看到此时的叶媚,乃是一个蜡黄的瘦婆子面容突然会过意来,边走边笑道:“嗅,你嘛,像个黄脸婆!”
    叶媚一听,突地扬掌打了一下战飞羽道:“去你的……”
    这种举动,未免过于亲热,这种话声,也显得亲呢,叶媚突然感到自己有点轻浮,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默不出声,伍促的两手捏着,揉来搓去。
    战飞羽倒未觉得什么,犹自笑道:“我们俩这副长相,只不知那头人熊见了,有什么感触,是个什么反应。”
    叶媚抬头,见战飞羽无甚异样,这才略略回复不平静的心湖。
    女人总是对男女之间的反应敏感的,也正因为如此,在男女之间的事儿上,男人显得呆头呆鸟的,不是吗?什么呆鸟,笨蛋,呆头鹅,不解风情,这些名词,总是按在男人头上,向来没听说过哪一个女人有这种头衔。
    战飞羽与叶媚,尚未走到客栈大厅,就已经听到一个沙哑的粗浊吼声传来:“你们这些囚囊的,一个个都变成了缩头乌龟,就以为老子没办法啦!娘的皮,若再不出来个人种,看老子不一把火烧了你们这个鸟店……”
    “我们这个鸟店,竟然有畜类来照顾,唔?”
    战飞羽与叶媚似鬼魅般,出现在厅中。
    叶媚柔声的,娇俏的道:“唉,这味道,就像是个狗熊身上的臭味!”
    厅中居中的一张桌面上,杯盘狼藉,碗碟翻落一地,碎瓷与菜汤残肴,散落桌上地面,活像是个讨水桶倒在地上,桌后,正有一个腰粗膀阔,满面黄毛与胡茬分不清的毛脸上,只露着两只细眼,一个酒糟鼻子,一张厚得同猪一样的毛嘴的大汉,惊奇的瞪着那一双细目,张着那一张阔厚的大嘴,露着满口整齐的白牙,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两人——战飞羽与叶媚。
    蓦地,只听他沙沙的宏声笑道:“哈哈!这鸟店还有这么一位俏娘们?嘿!人见人爱的花不溜丢的妙人儿?来来来,听你的口气,倒还是个知情趣的,正好,赶快让那些不敢见人的兔崽子给老子整顿出一桌上好的酒席来,让老子同你喝个痛快,吃个乐和,然后老子就同你快……”
    叶媚突地戟指大汉叱道:“住嘴,秦厉,你这个人熊,在武林中那些九流九等的角色的眼中你虽是个人物,可是在这飞燕居里来,你可曾三两棉花二两纱的纺纺(访访)看,这是什么地界?凭你这种‘扁担插到肚脐眼儿——一来当不起,二来不敢当的货色!’也敢到这儿来发横?”
    人熊秦厉,蓦地哑着嗓子沙声道:“嗬!嗬!看不出你这个臭娘们,倒生得一张好嘴,只不知你知不知道,你对老子说这些,是在屁股里头夹纸钱——在招神惹鬼?”
    叶媚叱道:“秦厉,说出你到这儿来的目的,我总会叫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头顶上生疮,脚底下流脓——坏透了的死种,尝尝惹事生非的滋味就是。”
    迈前一步,双手一拍,人熊秦厉吼道:“老子就是看到了你们这‘飞燕居’三个字来的,你他奶奶的通个名,报个姓,让老子听听,看是够不够资格同老子蛇吃蛇——比比长短。”
    叶媚笑了,嘻的一声道:“狗熊;你找对了,你想找的是谁?谁就在在面前,要怎样比长短?说个理由,说个方式,总叫你满意!”
    细眼一瞪,人熊秦厉道:“你他奶奶的这个臭娘们在胡扯些什么?就凭两位这副揍像,会是我要找的飞燕金枪姓杨的那一对老乌龟,哼,你也不照照镜子,你给他们当儿子闺女还差不多!充他们的名号,唬不了人,也嫌嫩了点!”
    战飞羽怒哼一声,叶媚怒道:“秦厉,你究竟想怎样?就划个道出来,如果是怕了,我不难为你,鸡蛋不生脚——你就给我滚!”
    秦厉怒吼道:“你他妈的臭婊子,烂污货,越说越不像话,我他妈的滚你娘的蛋——你倒是滚给我看看,你……”
    蓦地里紫影飚射,如一道紫电,倏忽间到了秦厉面前,“啪”的一声,紫电倏然返回,战飞羽怒声道:“你嘴里放干净点,这是轻罚,警告!”
    手抚着肿起的半边脸,抹了一把自嘴角流出的牙血,秦厉怒瞪着如鬼魅般快速来回的战飞羽道:“臭小子,看不出你偷袭的本事,还算有两下子,冲着这点,老子今天要让你尝尝秦老子的厉害,狗操的杂种,有种你就放马过来,咱们来个石头上剁鸡巴——硬碰硬,放冷箭,施邪法的不是人养的!”
    叶媚怒道:“你这个满嘴喷粪的狗熊——秦厉,让我来叫你知道——蚊子遭打,只为嘴伤人的道理,你准备了!”
    秦厉怒吼,大跨一步,嘶叫道:“臭小子,臭婊子一起来,老子今天要不让你两个王八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老子就不是人!”
    战飞羽冷咧的道:“秦厉,你还不够资格说这话,你能不能架住一个人的一只手,就看你王八过门槛儿这一翻了!”
    叶媚白衫飘飘,倏忽问已到了秦厉身前,一指点去,口中道:“狗掀门帘子,我看你这全仗一张嘴的畜生,还有什么扎实的话儿没有!”
    指风锐啸,相隔不及丈许,疾如无形的箭矢,戳向人熊秦厉。
    黑影一晃,好轻灵的身法,嗯?身体似猝然疾闪的流星,一闪闪了开去,秦厉却未还手,只是怒吼道:“臭婊子,果然有一手,是不是飞燕,我虽不敢确定,可也够火候了,干脆点,喂!小子,你也别闲着,一块儿过来,陪老子动动胳臂伸伸腿活动筋骨,看看你们这块招牌够不够格挂,还是要砸!”
    蓦地“嘻”的一声不怒反笑,叶媚回头望向战飞羽,连珠似的道:“大哥,你听听,这世界上还真有自大得不知自己是老几的呢,竟然一个人,就凭他人熊秦厉那份九等九流的身手,也敢向你神……气……”
    叶媚差点说溜了嘴将神手无相之名报出,待看到了那面前的战飞羽的紫膛脸色,这才记起已改容颜,临时改了语气!
    秦厉冷笑道:“神气;你大自以为是个人物了,就凭你刚刚那一手,还不放在老子眼中,我要叫你尝尝这九等九流的人物的九等九流手法!”
    战飞羽看看大门口那些又想看热闹,又不大敢近前的人群沉声道:“秦厉,你是想砸‘飞燕居’的招牌是不?”
    胸脯一挺,扬头挺肚,秦厉沙声道:“你该看得出来小子!老子不用口,你就该知道。”
    似笑非笑的,牵动一下磁面具,而看不出表情,但声音却是冷冽至极的,从那双森寒的眸瞳中,想像得出那面容绝对是凛然的,秦厉被他森寒的目光,慑窒得胆颤心惊,自来飞燕居后,他首次感到心悸,尤其是战飞羽那语声:“秦厉,假若二十年前你与‘飞燕金枪’大侠夫妇无甚纠葛,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为了逞英雄淌这趟混水,对你没什么意思!”
    秦厉虽心颤惶悸,但却怎么也不能凭对面这汉子的几句话就退缩,而且,他确也另有目的,是以,他蓦地大怒道:“小子,你算什么东西,听你的口气,像是在教训老子,你他妈的简夫妇无甚纠葛,你还是置身事外的好,为了逞英雄趟这道混水,对你没什么意思!”
    秦厉虽心颤惶悸,但却怎么也不能凭对面这汉子的几句话就退缩,而且,他确也另有目的,是以,他蓦地大怒道:“小子,你算什么东西,听你的口气,像是在教训老子,你他妈的简直就是在放十八连环狗臭屁!你管我有没有纠葛?凡是想用飞燕金枪的名义的,老子不管他是谁,就得问问他凭什么?有没有资格?”
    叶媚道:“你这个耳聋眼瞎记性不好忘性强的畜牲,你没听到吗?你要找的人,就在当面,你要问凭什么,够不够资格,那还不简单?试试就行!”
    战飞羽接道:“你该知道:飞燕金枪杨大侠的后人,就是这店的主人吧!要不,你来干什么?秦厉;你说可对?”
    秦厉怒吼道:“小子,你这句话讲到节骨眼上啦;老子就是为了那什么杨大龙来的,找他出来,让我称量称量他够不够份量用‘飞燕金枪’的名义?”
    战飞羽道:“秦厉你早该说了!告诉你想见敝少东容易,你就先过过我们俩这一关!”
    人熊秦厉怒道:“小子!老子早就让你两个一齐上了!”
    冷冽的战飞羽道:“现在你选个地方吧!这儿刚置的家俱,要你赔不好意思!”
    暴烈的,人熊秦厉道:“哪里都是一样!”
    叶媚看了一眼门口的人群道:“人熊秦厉的大名,江湖上谁不知道?绿杨村的父老定要开开眼界,咱们就到街上去活动活动吧!”
    莽撞的,又意气飞扬的秦厉大步走向栈外,口中大吼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们这两块臭料,还等什么?”
    叶媚向战飞羽道:“大哥,可不能忘了诺言,抢我的生意。”
    战飞羽深意的道:“人熊的皮坚肉厚,不太怕打呢!”
    一愣,叶媚会意地,感激地,道:“谢啦!战大哥!任何畜生的七窍都不太硬朗的。”
    二人边谈边走,这时门口之人,业已退到街的两旁,远远的站在檐下,人熊秦厉,早已站在路中,一见叶媚与战飞羽走出栈门口,当即骂咧咧的道:“来啊!买卤鱼放生,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让老子活剥了你们;零割了你们,你们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战飞羽站在门口,宏声而酷烈的道:“秦厉,你将为你那不知轻重的说话,付出相当的代价!血的代价!”
    又是一次心悸,人熊秦厉奇怪自己为何一与那小子的那双眼睛接触,就会感到不由自主的心生忐忑,但嘴里却是硬梆梆的道:“老子要付个屁的代价!付代价的是你们!你们必得要将这个招牌砸了,然后给老子叩上三十三个响头,老子才罢手!”
    叶媚此时,业已与秦厉站个对面,在战斗起时,习惯的笑了!只可惜那副面具遮掩了她柔婉的笑容,否则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人熊秦厉定然被她薰得晕头转向了,就只她那甜腻腻的声音,也就够人熊秦厉受的了,只听她道:“这可是你说的秦厉;要砸招牌,要磕三十三个响头,我答应你,只要你赢了我,条件绝对遵守,只不知你败了,如何?”
    嘿嘿冷笑,强悍的,秦厉道:“我熊败给你?我看你还差了一截?”
    依旧是甜腻腻地,叶媚道:“人有失算,马有失蹄,万一你败了怎么说?”
    满有把握,人熊秦厉道:“万一?哼!不会,绝对不会!”
    如波的眼光一转,叶媚轻软的道:“秦厉!也太自恃了,我不是说万一嘛;你就不妨说出个方式来,也总算是有个交待!”
    不耐烦的,人熊秦厉道:“我要是败在你这臭娘们手中,那可真是笑话,好,就给你个希望,如果败了,我扭头就走!”
    娇笑连连,叶媚道:“秦厉!你想得太美吧!也太便宜了吧!扭头就走,同砸招牌,磕三十三个响头,成比例吗?哼!
    你也不想想,你败了,你能走吗?走得了吗?”
    最后的那声音之冷,之煞,与那娇笑简直就不像是出自一人之口,一热一冷,就如夏天的太阳与冬天的冰寒,听在人熊秦厉耳中,真不是滋味,一紧一缩得如同遭到椎刺,槌击般的刺心,他这时才真正的注意到了脸面前这个身材若火,容貌丑陋的娘们,看来实在扎手。
    人熊秦厉暮然冷凛而严肃地道:“臭娘们!你到底是谁?
    你说该怎办!”
    冷冽地阴阴地,叶媚道:“我吗?是飞燕居的女总管,依我说,你败了,人熊的招牌自然砸了,没话可说,也照样给姑奶奶磕上三十三个响头!”
    暴然大喊,秦厉道:“就是这么办!我看你还差上一截!”
    突又转为幽怨,叶媚道:“秦厉,你未免说得太笃定了,我真为你担心!”
    大怒,秦厉道:“你这个臭娘们,少在我面前卖风骚,说那些猫哭老鼠假慈悲的鬼话,你那份娘娘腔,在老子面前用不上。”
    战飞羽蓦地道:“我说过秦厉,你要以血补偿你的口孽,三十三个响头可免,割下你那个造孽的舌头,或敲下你的狗牙,都可以!”
    一瞪眯缝的细眼,满脸黑毛耸动,秦厉不屑的道:“小子!站在那儿装佯!你何不妨来试试?”
    叶媚突道:“够了,秦厉,我已经够了!你最好不要去招惹他,对我,你有八分希望,对他吗?你只有一分;你就捡个便宜吧!别在那儿叫化子做春梦,穷当你的一时豪杰。”
    勃然大怒,人熊秦厉道:“臭婊子,老子不要占这个便宜,要来,就连那小子一起来,他行,老子不信邪!”
    叶媚突地在瞬间,雪白的身影飞翻,飚掠,带着两团流灿如星的光点,倏忽间砸向秦厉,口中娇叱:“你先尝尝你姑奶奶的‘锥子套’。”
    大喝如雷,秦厉身形飞旋,抖臂问,二支“短命拐”左右分出,蓦然挡向飞来的“锥子套”。
    “铿”声中,人熊秦厉的身形,如暴旋的黑风,折向叶媚的怀中,“短命拐”一翻手间,齐齐点向叶媚的双乳之间!
    厉然暴怒,狠哼一声,白色身影如蝴蝶翻飞,翩跹飞舞,疾掠而过秦厉头上。
    秦厉扬臂出拐,仰面追踪,倏忽间,光点暴射如砾石疾坠,点向秦厉双目!
    猛然大惊失色,怒吼一声,身形猛旋,大头疾摇,口中怒骂:“好狡猾的狐狸精!
    嘿!”
    嘿声中,那溜似幻的“锥子套”一闪甫过,旋又随势拉回,“哧”的一声,划开了秦厉的背脊,顿时裂开一条又一条纵横交织的血痕!
    倏忽间,白影怒矢般激飞而去,安然美妙的已落在了战飞羽身前!
    扭回身,轻柔地道:“秦厉;怎么说!”
    人熊秦厉那一块门板似的躯体,籁籁直抖,显见那是气的,而非痛的,双目中直喷出火来,望着叶媚道:“叶媚!我该想到是你,当你那对特殊的兵刃‘锥子套’出现时,我就该想到是你,你这个要钱不要命的代执役中的唯一臭婊子!”
    叶媚怒道:“秦厉;你再在口齿上不干净,莫说我不会给你留面子,再不知好歹,我将你那对照子给你摘下来!”
    无赖地,秦厉道:“臭婊子,来啊!老子还要整你这不要脸的骚货,不放倒当地,我就不是人!”
    叶媚突地冷声道:“你是人吗?你这个熊,耍赖的狗熊,秦厉;给我磕三十三个响头,让你走路,否则,你就留在这儿!”
    大声叱呼秦厉道:“老子的头岂是给你这臭婊子磕的,男子汉大丈夫的头会给你磕!你他妈的偷机取巧,算什么东西?”
    冷凛至极,战飞羽迈前一步道:“秦厉,练武人的那一份骨气,都让你这无赖给丢尽了!江湖人的那一份一诺千金的信义,也让你给活生生的丢到了你那人熊脑瓜后,你是个道道地地的无信无义毫无骨气的懦种,坏坯,你不配在武林中混,你只配同那些九等九的痞子在一起,你要想称得起男子汉大丈夫,就磕三十三个响头,要不,你就同你自己说的一样,你是个畜生,不是人养的。”
    气结的怒瞪着战飞羽,人熊秦厉色厉内在的怒吼:“你是个什么东西?臭小子!老子活劈了你!”
    古井不波,再进一步,战飞羽道:“秦厉,你能不能够,你是瞎子数铜板心里有数,磕头虫不太好干,我可以放你一马,但你必须说出谁主使你来的,凭你还没这份胆量,敢来找飞燕金枪的麻烦,要是不说,也可以,自废一条右臂,你就走路!”
    惊震中犹自撑持着大吼,秦厉道:“臭小子;你想的怪美;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个人工?还是个枭霸?老子会凭你那么一句话就……呸……你在做你春秋大梦!放你娘的狗臭屁……”
    “他没有做梦!他正是个人王,枭霸,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神手无相战飞羽’!”
    蓦地一愣,人熊秦厉惊凛的急呼:“是你?战飞羽!”
    扭头望向声发之处,战飞羽缓缓揭下了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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