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无相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五十七、真真、假假、两欲为
    来人乃是战飞羽。
    余老太惊咦的是何以沉稳如山的战飞羽,会突然于大白天毫无朕兆的疾驰而至。
    战飞羽惊咦的却是突见曲少英在此。
    战飞羽来得慌急,然而此时却突地面现欢容,轻快的迈步进屋,向余老大为礼后,即向曲少英道:“少英,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难道又有了新的发明,来求证了?”
    长叹一声,曲少英道:“交友贵相知,子真余之钟子期也。”
    余老太道:“战大哥有事……”
    笑笑,战飞羽道:“事虽有,可没有我表现的那么急,我是看到门开着,所以……”
    叶媚笑道:“原来你也是个急性子?虽然我们昼夜颠倒,然而放眼武林,能让我们门开着而毫无动静,那可真也不多!”
    战飞羽道:“虽然是我心急了点,可是暗箭难防!”
    余老太道:“难道战大哥白天来此,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深沉地,战飞羽道:“飞燕居中,有一对方卧底之人……”
    叶媚道:“啊!你是说那奚彭?我还没去逗逗他呢,再住三天,我就可以有时间了!”
    战飞羽沉重的道:“有时间也来不及了!”
    叶媚惊道:“怎么,难道你来此,就是因为他发生了意外?”
    点点头,战飞羽道:“昨夜他同我派去同他套近乎,已有眉目的尖辣子毕庆,双双陈尸在店中。”
    一阵沉默,连声音都一丝儿听不到,似乎几个人的呼吸都已停止。
    这在表面上,虽然是仅仅死了两个人,然而,在骨子里,却显示了一件最大的危机,这证明对方已有人在绿杨村潜踪,而且时时在注意双方人物的动态。
    奚彭的死,证明了毕庆的成功,毕庆的死证明了对方的狠毒,机警,在毕庆尚未将情形说出以前,及时杀人灭口。
    最大的损失,乃是丢失了一条最有力的线索,奚彭具有一种特殊的玩意,不宜于让余老太见到,如今,这条线索烟灭了,而且是烟灭得无影无踪,毫无痕迹。
    因为战飞羽在得到通知后,即曾迅速的到达二人死的房间,详细的搜查了二人的一切,包括尸身与遗物,但,战飞羽却是一无所得。
    然而他却断定二人死在午夜过后不久,杀人时毫无响动,整个客栈中,竟然毫无所觉,直至今晨,才由小二发现,足见此人不但手法利落,而且是阴毒狠辣,老谋深算,他不知已注意二人多少时间了。
    曲少英缓缓的道:“飞羽,杀两个人还用得着那么多词儿来形容,什么手法利落,阴毒狠辣,老谋深算啦,江湖上配我这神仙境界的人物,恐不多见,就算你吧,也不见得如此啊?”
    战飞羽深注老友,一字字地道:“就因为我自觉不及,才有此说。”
    曲少英一怔,道:“咦!甚少妄自菲薄的你,也如此说,我倒听听你的理由,有机会倒真愿会会此等人物!”
    战飞羽内心一紧,神色却依然诚恳的道:“理由很简单,此人乃是化装成小二,给二人送了一壶毒酒,这岂不是阴毒狠辣,而又老谋深算?”
    曲少英不以为然的道:“化装成小二送壶毒酒,只是方便行事而已,怎配称为老谋深算?”
    战飞羽道:“怎地不算老谋深算?毒酒中放的是最最普通的毒药,但却激烈无比,入口不需多时,即可将人弄倒,而且是毫无响动,如此则较动手要露出武功手法,岂不是干净利落,而使人无法推知其身份,何况他还在二人死后,从从容容的为之移尸床上,熄灯而去,即令店中小二查夜,或来收碗盘,亦不至于到房中查看早点发觉,巧的是,昨夜厨下就未收碗盘,因为这二人要的酒菜,足足可以来个通宵拇戟,而且二人也曾有过这个记录,是以虽未吩咐来收,店小二都自动改为今晨再收,他们是在此时,被店小二发现的,你说是不是老谋深算?你这个再世华陀,能想到他用的是什么普通毒药吗?”
    曲少英沉思有顷,摇摇头道:“这倒难住我了,既称普通毒药,又是烈药,而能不被发现酒中有毒,这可就叫我说不出了,因为任何一种药都有一种特殊味道,嗜酒之人,对酒的异样是最易感触得出的,所以这可就真难住我了!”
    战飞羽道:“连你都想不出,那他们怎能想得到,其实……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些,你倒是有了什么新发现!”
    曲少英道:“哪有什么新发现,还不是因为大龙你传了他童子功,我想到老太就他这么一个独子,练童子功的人,又不适于成亲结婚,所以我在三年前,就开始为他配药,如今配成了,特意送来的,顺便也看看老大的毒伤如何了!”
    战飞羽突地神色一变,但瞬即恢复,有兴趣的道:“你倒是有心人,三年前就开始了,我怎地未曾听你说过?”
    曲少英笑笑,泰然地道:“这——事尚未成,何必同你讲呢?”
    叶媚突地道:“曲大哥还每一个人给了我们一粒,增强功力的药呢,是炼大龙的药剩下物质,据说可以增强十年功力!”
    战飞羽道:“噢!老友,你有点偏心吧?”
    曲少英道:“你意何指?”
    战飞羽一伸手道:“咦!增强功力的药,谁不想要,我也是个练武的人,岂能例外?”
    曲少革道:“算啦!你开什么玩笑,以你战飞羽在武林中,被尊为泰斗的人物,江湖黑道,哪个不称你为人王,枭雄,霸天?何况你的功力已是出神入化,百毒不侵,岂需此种药物,不过……”
    战飞羽手不缩回道:“不过怎么?”
    曲少英道:“多年老友,手都伸出来了,我能打回票吗?
    这多没面子,不够意思。”
    战飞羽道:“说的是吗!伸出的手,我是不好缩回的,对你,我也向不缩回,可也向未失望过!”
    曲少英自怀中掏出小瓶来,倒出来三粒粟米大药丸,递至战飞羽手中道:“你自己不用,就送给你绿的……啊……”
    蓦地——
    惊呼声中,战飞羽那只天下间闻名的“神手”,突地灵巧的一翻,紧扣着曲少英的脉门,药粒依旧为战飞羽掌心吸牢。
    战飞羽长身而起,左手一连在曲少英已瘫痪的全身,连点数处大穴,右手一放,将手中药放于身上,迅速的双手一动,两手捏紧曲少英腮膀子一压,“咔嚓”一声微响,曲少英下巴业已掉下来了。
    曲少英目眦如裂的狠瞪着战飞羽。
    余老太与叶媚虽对战飞羽的动作,与对曲少英的态度,大为惊异,然而相信战飞羽绝不是莽撞之辈,故而坐于原处,仅是诧异的冷眼旁观,他俩是一声也不吭,一动也不动。
    战飞羽将曲少英下巴卸下,突地近前,俯视曲少英嘴中,然后伸指一戳,迅捷地自曲少英口内提出一颗牙来,然后顺手一托,曲少英大叫一声,疼得脸上见汗,突地大吼骂道:“战飞羽,你这是什么意思?”
    战飞羽冷冷地道:“什么意思,稍停你自会明白……”
    扭头,战飞羽向余老太与叶媚道:“大娘,媚媚,运功试试看。”
    余老太接口道:“你动手时,我已运功试了,有散功的现象!”
    叶媚闻声一试,突地,柳眉倒竖,娇叱一声:“曲少英,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早若发现你的脑袋……”
    战飞羽道:“他不是曲少英!”
    “是谁?”
    这是余老大同叶媚的同声急呼,诧异之色,甚是特异。
    战飞羽道:“暂时还不敢确定,不过很快就会知道的!”
    曲少英这时怒声道:“战飞羽,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曲少英,你这……”
    冷漠至极的,战飞羽道:“不说明白,你不会相信的,曲少英现在飞燕居!”
    此话一出,不但面前这假曲少英为之嗬然若丧,即连余老太与叶媚也大感意外,叶媚道:“你一来,即知道他是冒牌货?”
    战飞羽点点头道:“我那声惊咦,他就应该有所警惕!”
    余老太道:“他的狡猾沉稳因不知曲少英在此,冀图骗过你,尚有理由可说,你既已知道,都如此的沉着,镇定,那真是非常人能及!”
    战飞羽道:“大娘夸奖了,我同少英分手后,是安步当车来的,当我一看到他时,确实并未想到他是冒牌的,我还以为是少英抄捷径来此,特意同我开玩笑呢?”
    叶媚道:“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假的?”
    战飞羽道:“从他的话中!”
    假曲少英此时突似认命,反而沉稳地道:“我话中有何不对?”
    战飞羽道:“你可知道,真曲少英绝不会不知道,奚彭同毕庆乃是中了砒霜的毒!”
    假曲少英道:“哼!我难道不能继续同你开玩笑吗?为什么?”
    战飞羽道:“不错,就因为我怕你如此,我才再试验你啊?至于为什么吗,你就暂时闷着吧!”
    假曲少英道:“哼!说说看!”
    战飞羽道:“你说你三年前就给大龙炼药是不?”
    假曲少英道:“这有什么不对?”
    战飞羽道:“你可知道,两年前我们在哪儿,曲少英在哪儿?”
    假曲少英道:“你们在戈凉那儿,曲少英也在!”
    战飞羽道:“你对我知道的不少,这我可没告诉过毕庆!”
    叶媚道:“你是说他是从毕庆那儿知道我们的一切?”
    战飞羽道:“没有真的事实,如何能骗得奚彭对毕庆的信任?”
    假曲少英道:“只怪你战飞羽名气太大,叶媚的名气也不小。”
    叶媚道:“谢谢你的夸奖,只可惜是出在狗嘴里!”
    假曲少英怒瞪叶媚一眼!
    战飞羽道:“你也只好怪你对我同曲少英的感情的了解程度,我俩是无话不谈的,再有即是曲少英为大龙炼药,乃是我的请求,却不是他所起意,他是热心去做,而且药也实在炼成,这次来这儿,就是为此,还有,曲少英有增强功力的药不假,可并不是此次所炼,他本已就有,还有,我百毒不侵,乃是近年之事,他来此处,我尚未告诉他;怎么……这些破绽还不够吗?不够,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曲少英的医道通神,被许为当世华陀,那是因为他自身的病疼而激发的!”
    屋中之人,都瞪大眼睛,望着战飞羽,显然对于这一代神医的秘密,都想知道。
    战飞羽回忆似的道:“少英自小被牙病所苦,全嘴里没有一颗完整的牙,稍长即发誓要为医者,他如今这医道,是自苦痛中得来的,我卸下你的下巴,可不是为了除掉你嘴中假牙中的自绝毒药,你知道吗?”
    假曲少英吼道:“战飞羽,你实在才真真正正的是个阴毒狠辣,老谋深算的狐狸!”
    战飞羽道:“假若你认为如此,我绝不辩白,我就是如此,也是为了自卫,为了正义,我并没有乱用我的智慧,乱施我的聪明,你要认为我那些理由还不充足的话,那就是你太过自信,太轻视我战飞羽了!”
    假曲少英道:“是的,我太轻视你了,把你看成了个诚信的人物,岂不是自找麻烦,我只恨我了解你尚不够深!”
    战飞羽感慨的道:“这倒是实话,我本不想炫耀,但你既如此讲,我再告诉你个秘密,我对于医道,虽然不精,然而却并非外行,这里大娘与媚媚,都可以做为证明,是以,就凭媚媚说的那句能增强功力的药是为大龙炼药的剩余物质所提炼这句话,我就敢断定你非曲少英,虽然余药有效,但绝对不能够增强十年功力!”
    假曲少英在此,已是无话可说,怒道:“算你行,战飞羽,你要怎样处置我!”
    战飞羽道:“我战飞羽向不虐待俘虏,可也决不在纵敌人,这要看你自己了,现在我还没有想到处理你,我倒想处理处理大龙他们了,媚媚!你虽有点散功,但相信不会太快,足有力量看管他这穴道被制之人,就交给你了,大娘同我去看看大龙弟他们吧!”
    俗话说的好,儿女心上肉,余老太早已心急不耐,但还能沉得住气的原因,那是她的修为,礼数,如今一听战飞羽之话,当先冲向大龙等所居房内。
    战飞羽与余老太入室急放眼望去,不由得大惊,余老太急冲而去。
    战飞羽迅即伸手抓住余老太肩部,轻声道:“大娘勿动,可恶这假货,给大龙弟的乃是尖奋心神的药物,大龙弟现在正以本身功力与之抵抗,看来定已有成,若能渡过,则对大龙弟有益无害,日后若再遇此类药物,则毫无作用,你不见他那顶门上,已有些微气体外冒,正是快竟全功的状况,想不到大龙弟有此进境,这倒是那假货想不到的后果,但此时你若惊动于他,则将使他前功尽弃,而且又能引导假货之药,危害大龙弟,您放心,他虽然全身抖颤,但却无关紧要,面红耳赤,乃是将药攻入头顶,即将尽排而出的现象!”
    战飞羽低柔急骤的说至此处,余老太才算定下心来,二人同时望向车笃与杨孤,只见二人跌坐床上,全身萎靡不振,软不拉叽的,似是被酒所醉,低首闭目,毫无生气可言。
    战飞羽一见,心中大惊,但却从容的道:“大娘请为我护法!”
    迈前两步,一手一人,掌接头顶,刹时间内力汹涌透入车笃与杨孤体内,二人一颤顿时清醒,战飞羽道:“勿在动,随着我的劲流,慢慢导息,谨记方向路线,日后每日如此行动。”
    一阵沉默,战飞羽只觉自己体内,一股静于山水的心湖,丝丝随心意自双掌透入二人体内。
    车笃与杨孤,却正相反,只感到顶门如开了堤的缺口,怒潮澎湃,汹涌冲撞而至,只震得二人先是头晕眼花,耳鸣心跳,继而心胸颤动,一股逆流,与澎湃而下的怒澎,在各处要冲搏斗,渐渐败北,但却退一步守一步,退一关比一关抵抗力强,而战飞羽透入的力道,亦随之加强,排挤而下,二人只感到一股股刺心激动,继续不止。
    二人强忍痛疼,遵嘱牢记路线,极力撑持,就在内力冲至足底心之时,两股正反力道,似在做最好的决斗,战飞羽蓦地加强内力攻入。同时,外间传来叶媚的一声怒吼,战飞羽心神略滞,内力倏停即起,口中道:“大娘勿动,小心戒备大龙!”
    身形已转的余老太,突感老脸一热,轻身转至大龙身后,大龙此时突地睁开双目,头上已无微微的蒸气外冒,看到战飞羽的情形,启口道:“战大哥……”
    战飞羽轻声道:“勿讲话,再运行一周,即出屋去助叶姐姐!”
    双目神光十足,大龙却点点头,遵嘱运行。
    余老大心中大定,双目注视战飞羽,翼身大龙,面露笑容。
    战飞羽蓦然轻“嘿”一声,车笃与杨孤二人,突感一阵巨痛,自脚底传入,身体猛颤一阵,即闻战飞羽道:“循刚才路线,导相自身气息运行十二次。”
    车笃与杨孤,刹时进入忘我之境。
    战飞羽似无事人般地轻轻转身至门口,向外窥视一眼,即转身道:“大娘请在此为三人护法,我去接应媚媚,大龙醒来,让他到外面历练历练吧,房中有二个敌人呢!”
    说罢,即穿身自后窗出屋而去。
    屋中外间,叶媚正注视着那假曲少英时,突见他眼露异色,叶媚惊觉的以眼睛余光,向屋外望去,心中不由的暗哼一声。
    只见有两个劲装人,一人手提单刀,一人空手,正轻灵的,鬼鬼祟祟的蹑手蹑脚的自他身后,潜入屋中。
    蓦的,执刀人抡刀跃去,斩向叶媚。
    另一劲装人却一跃,蹿跃疾扑假曲少英。
    叶媚娇叱一声,闪身拦截,刹时将那人阻于屋中央,执刀之人一见自己落空,跃身扑向假曲少英。
    叶媚又是一荡,适时阻出,立身假曲少英身前,怒目瞪着二人。
    三人似都存了不愿惊动屋中战飞羽的心理,仁立对峙须臾,二劲装人,倏然同时进击,叶媚双掌翻飞,双臂抡起,刹时间掌影飘忽,如天女散花,身形灵动如狸鼠腾起,将二人阻于身前。
    二人似是极为愤怒,猛然间执刀之人,舍身向叶媚不顾命的扑击,叶媚一闪,另一人适时攻向叶媚,一抡急攻,将叶媚缠住,执刀人却一竖单刀,堪堪刺向假曲少英,刀尖,差那么一寸,阴阴的挑过,急匆匆的,单手向假曲少英身上,一掌拍下。
    假曲少英蓦地身躯颤颤,急呼道:“住手,这是战飞羽的独门手法,你解不开,背我出去!”
    叶媚一听本是大为急躁的心情突然一松,挣不脱另一劲装人的缠斗的局面,顿时改观,挥洒自如的两掌,将劲装人逼退,飘身来至执刀人身前,一掌削向敌手肩胛。
    执刀人顺手一挫身,猛然一刀扫向叶媚下三路。
    如此迫近,叶媚倏然纵身后跃。
    就只此一空隙,空身劲装人,飚前双手抡起假曲少英,背负着冲向屋外,叶媚娇叱疾截,然却为执刀人适时迎上,一连即是十八刀拼命的招数,逼得叶媚,无法截击,叶媚心中大急,柳眉一竖,本待拼命,立施杀手的,但倏然见门口光线一暗,黑影倏现,挡在门中央,叶媚顿时精神大振,娇叱一声,杀手连施,直逼得执刀人怒吼连连,而又不得不退。
    战飞羽冷冷地道:“阁下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动投降!”
    假曲少英道:“将我放下,设法冲出去!”
    劲装汉将假曲少英,放于地下,挺身吼道:“战飞羽,你不要认为不错,别人怕你,我翻天掌勤双可不在乎!”
    战飞羽冷凛地道:“有种,你手上的活儿,不知比口上的如何!”
    突地,大龙自旁房中走出,道:“马上就可以晓得了!”
    翻天掌勤双回瞪大龙一眼道:“小子,你还不够资格说这句话!”
    战飞羽道:“你们来此不就是对付他吗?你能动了他,不正是大功一件?他岂仅是有资格呢?”
    翻天掌勤双道:“你就是杨大龙,飞燕金枪的后人?”
    杨大龙道:“不错!”
    翻天掌勤双扭头向战飞羽道:“我提你个醒儿,战飞羽,你不会成功的,我这就先解决了这小子,你就等着吧!”
    战飞羽蓦地后退一步,俯身在门房拖过两人道:“你是指这两位贵同行吗?成不成功,这就是证明,我也提个醒儿,并且让你捡个便宜,你若能将大龙赢了,放倒了他,那位冒牌货的曲少英,同你,还有其他人,都可以走,安然无损地走,否则,你们就通通留下!”
    面色一变,翻天掌勤双道:“你有这个把握,你未免大……”
    战飞羽道:“我战某人向不说空话,看!那就是证明!”
    “啊!”一声凄厉的惨吼,执刀劲装人歪身倒地,一条右臂,齐肩脱下,刀扔得远远的,头上冒出斗大的汗珠,如高山上的流泉,那歪曲的面容,煞白透青,已不像个人了!
    翻天掌勤双面色不由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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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昆弟、自残、狐阋墙
    叶媚突地冷哼一声,以不屑的眼光,望向翻天掌勤双的脸上,那是一双点漂的眸瞳,但自那眸瞳中,露出的是一股极度轻蔑的神色,饱含着鄙夷与讥消,这种眼光,比眼前的情势,使翻天掌勤双感到尤为难以接受,那种神色较犀利的兵刃,尤为刺心。
    双目一瞪,翻天掌勤双朝叶媚怒声暴叫:“叶媚,你不用瞪你那对桃花眼,待会,我要把你那对蛇眼给挖出来!嚼成糜酱,再给你塞进去,叫你那对毒珠子,再也不能和现在一样的看你大爷!”
    叶媚冷冷地,鄙夷地,娇叱:“你现在动手也是一样!”
    蓦地虎扑,扬掌挥向叶媚,翻天掌勤双吼道:“臭婊子,你以为我不敢!”
    适时,大龙大步一跨,扬掌迎向勤双,“膨”的一声暴响,翻天掌勤双,被震得暴退三步,抬头惊异的望向大龙。他可没有想到大龙的掌劲,竟然是如此的沉雄。
    大龙怒哼道:“翻天掌你口里干净点!”
    这是一种教训的口吻,翻天掌勤双突似被点燃的爆仗般,怒火冲天,暴烈的道:“他娘的我不干净,你又怎样?”
    大龙沉声道:“祸从口出,病从口入,你就是那种料子!”
    突地大笑,勤双道:“小子,你在教训我?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他娘的怕福怕病?你小子是失心疯?还是个白痴?”
    大龙道:“人总有个人样子!像你这种狗没急就跳墙的货色,实在不配在江湖上混!”
    神色一怔,勤双道:“怎么才配在江湖上混?就如同你们现在的样子,三个人堵我一个?”
    笑了,大龙道:“放心,你的对手只是我一个,我再给你一次保证,只要你不脚上抹油,他们不会动你一根毫毛!”
    勤双道:“在这种情况下,你的保证和放屁差不多,我走?我走得了吗?”
    大龙点点头道:“看来你是走不了,除非你赢了我!”
    勤双冷哼道:“赢了你?怎么样才算赢?哼!”
    眼珠一转,大龙道:“勤双,你不用想在嘴皮子上玩花样,你们的目标是我,将我放倒,你就可以走了!没人拦你!”
    一怔,翻天掌勤双道:“这可是你说的!”
    大龙不耐烦的叱道:“废话!”
    翻天掌勤双道:“有种!小子,你确实像个闯江湖的汉子……”
    大龙怒吼:“勤双,你是靠嘴混的!”
    怒吼着,勤双突然猛扑大龙,口中吼喊:“小杂种,你尝尝翻天掌的滋味!”
    掌风呼呼,身影矫腾,排山倒海的劲气怒啸中,身形与掌影,混合成一股冲力,疾扑大龙。
    大龙一个跟斗翻起,双掌如两把利剑,在他的身躯跃临勤双头顶的同时,直直的插向翻天掌的双肩。
    飞燕金枪的后人,毕竟不同凡响,“燕剪掠空”的姿势,美妙已极,“双龙出水”的枪招,更配合的奇妙!
    大龙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然能将两种功力,合而为一的密接运用,看在战飞羽眼中,大为赞赏,也为他对将要来临的难关的冲破,具有了充分的信心。
    翻天掌勤双的感受,却恰恰相反,刚刚对了一掌,被大龙震退三步,在他以为不过是这小子取巧,是以他套住了大龙的话头,单打独斗,自以为凭你翻天掌在江湖上的磨炼,与挣得的名声,本身具备的功力,对一个在江湖上藉藉无名的半大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谁知,身形甫动,眨眼间失去了敌人的踪影,心惊挫势的刹那,头顶上突然疾刺上两股犀利如刀的劲风,不由得大惊失色,不逞多想,扭身反掌,猛旋疾迎,打眼望去,只见敌人如天神下降般,倏然反弹而起、迅疾落地,那两股疾风,犹在双肩上留下隐隐的微痛,敌人那反弹落地的身法,美妙飘忽至极,使他大为惊凛。
    翻天掌勤双,顿收轻敌之心,不敢莽撞轻率,双目如隼般,盯视大龙,瞬也不瞬。
    一招甫过,大龙信心顿增,凝视勤双,缓缓的迈步,轻轻的落足,口中轻声道:“勤双,这才像条汉子!是个江湖人物!”
    勤双狠毒的道:“小子,不要认为你那一手就配说这句话,你越如此,越表现出你嫩,你生,我不会含糊你,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物。”
    大龙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也正等着。”
    牙齿挫得“咯嘣”响,勤双的面孔扭曲着,那是气急的憋扭像,口中拼出来的语声尖冷如箭:“小子,你等着了!”
    猛一挺身,勤双形容狞厉如鬼,双掌一前一后,幻化着,不带一丝儿风声劲气,出乎武术常理之外的前后倒蹬着直插向大龙。
    就在人影快就扑到的刹那,突然合掌猛翻,“吱”的一声,一股奇异的力道,自双掌揉搓的刹那出现,直冲大龙前胸。
    勤双的双掌,便同两道钢箍,左右斜砍向大龙腰际,怪异力道似流瀑倒泻冷电倏射,劲力胜双掌,这是翻天掌勤双的独门绝学——凝掌力,形成了三面环攻。
    微微偏身,闪过勤双的右掌与凝力,双掌翻飞处,大龙疾迎以勤双左掌。猝斩如电,往下横切。
    凝掌行功,猝然暴旋,勤双的身体如旋转的陀螺,双臂如怒飚中的风车双翼,切向大龙的脖颈。
    突地蹲身,双掌晃动,左搂右削,“咔嚓”声中,大龙的招式,就像田里的农夫,割麦子的形状,疾似闪电般,切削向勤双的双腿。
    庄稼汉的庄稼把式;真正的运用成武术绝招,直看得叶媚娇声叫好!
    恍如电硕般,那突来的刺心痛楚,让翻天掌勤双僵窒了,他就像泥塑木雕也似的呆呆的,仍然延续着尚未中掌前姿势,右手高,左手低的停在身前。
    腿颈如火烧针刺,动也不能动,豆大的冷汗,自脸上涔涔滑落,风苍的肌肉腮帮子;抽搐着,扭扯得眼歪嘴斜,勤双的肉体刺痛抵不住精神的崩溃,折断的腿骨撑不住身躯的重量,在惊骇、惊悸、惶恐又激动的错纵复杂的表情下,颓然跌翻,那微微的,但却清脆的骨折声,紧接着逼出了勤双的惨痛凄吼!
    那是一种无助的,悲愤的,而又泄气的惨吼!
    “噗嗤!”
    “噗嗤!”
    “噗嗤!”
    惨吼后,紧跟着三声肉碰肉,骨碰骨的声音。
    战飞羽的脸色变了!
    叶媚的脸色也变了!
    大龙不禁惊咦出声!
    假曲少英、断臂劲装人、与翻天掌勤双,竟然在眨眼间,几乎是同时,自碎天灵,血肉模糊,脑浆迸流的自杀而死。
    战飞羽俯身挟起门旁的两个俘虏,进得屋来!
    “防备着的点,战大哥,莫再让这两个自尽!”
    内室走出的余老太,恰恰望见刚才的一幕。特意的提醒战飞羽。
    战飞羽将二人放在地上,点了两个人的软麻穴,然后将二人拍醒。
    那是两个中年劲装汉子,清醒后,转眼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情景,互望一眼,颓丧的俯首无言。
    战飞羽沉声道:“朋友,战某人请教两个问题,望两位合作,免得皮肉受苦!”
    久久不见回音。
    战飞羽面色一变,俯身将其中之一的头搬了起来,只见那人的唇角,紫血滋滋外流。眼中流露出一股狠毒的煞光,那是一种极度的怨恨神色,犹如噬人的困兽狰狞之目,令人望之心悸神颤,战飞羽无须扳开两人的牙齿口唇,就知两人是将预置口中的毒药弄碎,而嚼舌自尽,紫血是最好证明,懊恼万分,满脸羞怒,在余老太警告之后,未能防止,心中那份难受,实是难以形容,狠狠的将二人摔倒地上,战飞羽怒嘿一声,长身而起。
    余老大道:“人有失神,马有失蹄,吃饭还有不掉饭粒?
    吃烧饼还有不掉芝麻粒的?偶一失算,谁也免不了,否则岂不成了神仙啦!战大哥,这没什么值得懊恼的!”
    不甘心地,战飞羽道:“除了晓得一个翻天掌勤双外,其余的竟然一个也未能落实认出,尤其是这个假扮曲少英的,我至今未想出江湖中有同他那种形象类似的人物。”
    余老大一笑无语。
    叶媚深意的道:“江湖之大,武林之广,岂是我们能够全都了解的,你所想的,思索的,不外一些有名有姓,曾在江湖上有过踪迹的,一些隐逸山林,或暗中行动的鬼崇人物,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够知道的,不过……”
    战飞羽道:“不过什么?”
    沉思的,但却甚为斩绝的叶媚道:“谜就将揭开了……”
    战飞羽心思一转,恍然道:“是的,谜就将揭开,有头就有尾!不怕他不来!”
    车笃与杨孤,此时亦已出来,精神熠熠的,容光焕发,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看上去虽不相称,但却毫无高下之分,杨孤的精神头,并不输车笃。
    大龙招呼他俩人,动手要将五具血淋淋的尸身搬走。
    战飞羽道:“且慢!大龙!我看搬到那里去住吧!”
    余老太点点头。
    战飞羽道:“将需要的东西带走,余下的,就放把火烧了算啦!弄些尸身出去,也不好处理。”
    余老太点头道:“就这么着吧!二十年的时光倒有点舍不得这些破烂,这就是人!”
    大龙同车笃杨孤在余老大的指点下,把东西整成了几个包裹,叶媚帮着余老太收拾她自己的东西,人多手快,不多时已准备完备,在杨孤与车笃的点燃下,首先将存的食油,泼洒尸身之上烧起,逐渐的蔓延开来,三间茅屋,很快的冲起浓烟旺火,引得田里的农夫,都急急的跑来,经大龙的解释,一个个都又回到田里,朴质的农夫,守望相助的传统,实在显示了大龙母子为人的成功!
    望着冲天的火焰,余老太叹息着,脸现依依之情。
    大龙点点头,一行人,走向绿杨村。
    曲少英真的在等待着,在战飞羽的居处。
    他也真正的为余老大带来了药,那是他特意炼制的。不是余渣的提炼物,巧得很,他真的同假曲少英一样的为大龙冶炼出一种增强功力的药,完成了战飞羽的嘱托。真正的医者,是不尚吹嘘的,他保留的说,药效能增强功力,但绝非假曲少英说的那么神。
    战飞羽将经过情形,略向曲少英说过后,笑道:“起初我还真为那家伙唬住了,我以为是你抄捷径,走近路去给我特意地开玩笑呢!”
    曲少英笑道:“飞羽,玩笑我们倒是常开,类似的情形,还没有过,你说是吗?媚媚!”
    叶媚道:“我不管你们那笔陈年老帐,倒是我让那假货骗得好苦,实在不甘心,损失要从你这儿补偿才行!”
    曲少英一怔,诧道:“你不管我们的陈年老帐,可是你这又是哪一门子帐?这个帐又怎么可以算在我头上?”
    余老大一旁笑道:“我看曲先生就将你那瓶儿里的药,给粒叶媚吧!要不,岂非大不公平?我们娘儿俩都有,就只……”
    曲少英哈哈一笑,慷慨的道:“哈哈,原来老太也帮着她在算计我?好!好!留着也没大用,就给你一粒!干脆,剩余的两粒,也找个主人,算我给车杨二位老弟的见面礼吧!”
    叶媚玉手一伸,娇笑道:“这才像话,才像个医者!”
    曲少英将一玉瓶放在她手中,她竟自倒出一粒服下,顺手递给杨孤道:“杨兄弟,快谢谢这位神医大侠!”
    娇笑着自进屋里去了!
    车笃与杨孤,谢过曲少英后,亦同已服药的大龙退至另一间中,自去调息运功。
    余老太站起笑道:“曲先生的厚意,老身不多谢了,打铁趁热,我也去运一回功,折腾了半天,似乎有点乏了,两位多谈谈!”
    在战飞羽与曲少英的目送下,余老大进入叶媚的屋中,战飞羽转身道:“少英,我有一事,甚感疑惑!”
    曲少英坐下,道:“什么事?”
    坐在对面,战飞羽道:“我托你炼药,似无人知,何以那假货会知这事,如此巧合?还有,他又是谁呢?”
    沉思一会,曲少英道:“幻狐斐文璞,你知道这人吗?”
    倏然惊震,战飞羽急声道:“你说那假货是他?”
    战飞羽的表情,大出曲少英的意外,因为数十年相交,他深深的知道,战飞羽不是个毛包,相反的,他却是个极端深沉的人,任何事情,即或是生死关头,在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依旧是与平时一样的沉着,镇静,如今,战飞羽的表情是惶急的,这使曲少英大感疑惑。
    悠悠的,答非所问的,曲少英道:“飞羽,你变了……”
    倏然一怔,战飞羽望着目前的老友,他说不上话来,沉思,是战飞羽的常态,似乎这种独自的活动,是他的代表性的形态,再加上那种拒人于千里的冷漠,森寒才是真正的战飞羽!其实,曲少英知道,真正的战飞羽,还有一颗挚烈而热诚的心,与判别是非明断黑白的智慧。
    然而外表,他却是冷漠,森寒,酷厉而又寂寥的,刚刚的表情,是他内心的外现,只是与以往不同罢了!但这个转变,却使习于他的原有的笃定稳重的性格的曲少英感到不习惯!
    战飞羽终于抬起了头,缓缓地,流露出一股更趋老辣的成熟,向曲少英笑笑道:“真想不到,我的些微的改变,会引起你如此深切的关怀,老友,不是我变了,不过是我在近几天来,无形中受到了大姑娘的感染,把我自己的本来,宣露了一点,这也因为是你,所以才……”
    笑笑,曲少英道:“才不太做假是吗?”
    摇摇头,战飞羽严肃的否认:“不是做假,只是习性,改了点习性而已!”
    曲少英道:“难道说幻狐斐文璞,会使你心起波涛?”
    战飞羽道:“前几日他还在这儿。”
    曲少英大感惊震的道:“怎么?会有这回事?”
    战飞羽道:“沈潜你见过了,斐文璞是他的四把头!”
    曲少英诧异的道:“你的意思是送信的人,会遭他的暗算?”
    战飞羽道:“假若冒你名的幻狐,就是这个幻狐,他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话,你说的就会变成事实,而非我粑人忧天,亦不是我含沙射影,但愿不是,因为身材不像!”
    曲少英道:“那不会错了,斐文璞是同我本人不一样,要矮的多,你莫忘了,他叫幻狐,他不但在轻功,与小巧的功夫上称得起幻狐,在化妆术方面,更是此中翘楚,较之无耻公子犹有过之,固为他有一种奇术,可以增长身躯。”
    战飞羽道:“难道他是鬼域的党羽?”
    曲少英深沉的道:“岂仅是党羽,根本就是他的徒弟!”
    战飞羽肃容道:“少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曲少英道:“讲个理由!”
    战飞羽冷凛地道:“你既知他是鬼蜮那魔头的徒弟,怎不早下手将他除去!”
    曲少英道:“你让我对一个从无劣迹的人下手?何况,我知道他是鬼蜮之徒,也是前几个月不久的事!”
    战飞羽道:“怎么讲?”
    曲少英道:“斐文璞,除在江湖上以轻功与一身小巧功夫,加上智计过人,而赢得幻狐之名以外,他可从未有丝毫劣迹为江湖人所不能容忍,五年前,他开始同我研究医道中的针炙之术,在江湖中也救了不少人,每天到我那儿,都有进境,在无意中,他露了一手长臂奇术,自动的向我解释,他乃鬼蜮之徒,然而却与鬼蜮已有十余年未曾见面,言下对黑白善恶,分之甚清,若非他此次冒我身份,我也不敢相信他会是个坏种!你顾虑的,恐怕要真的成为事实。”
    战飞羽道:“但愿其余几人能够自保,奇怪的是金枪夫妇怎会与这魔头结下梁子?”
    曲少英道:“你的意思,此处所发生之事,都是他的主使?”
    战飞羽道:“蛇帮帮主三眼鹰荆豪,指的那个主儿,我判断就是鬼域,也只有他,才会与蛇鼠混在一起!”
    曲少英点点头,沉思道:“这恐怕是……杨大侠在为官时,得罪了他,鬼蜮有断袖之癖,经常在身边豢养着几个俊秀之童。”
    同意地,战飞羽道:“这很有可能,他的那一群鼠辈,是经常欺压善良的,江湖人中人不屑一顾,官署可就不能袖手,看来此一成份甚大,真没想到他被各派人士逼得走投无路之下,还敢在暗中干出这种事来!”
    曲少英道:“原因不要推测了,是否就以他为假想对手,预做安排?”
    战飞羽道:“不是假想,决定不会错了!你的意思怎样?”
    曲少英道:“鬼蜮以暗算而得名,如何应付,你比我强。”
    战飞羽道:“沈潜是条汉子,假若我们顾虑的成为事实,他折了四个臂膀,而且是折在自己之手,定然暴怒,若是蛮干起来,将会吃亏,我还是去请他来……”
    战飞羽蓦地停住话声,望向院中,低低的道:“不用找了,看来我们想的是没错了!”
    院中,沈潜怒形于色,悲愤至极的,急步走来,那种形象,就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威凛狞恶,似欲攫人而噬,那种恨意,怨毒,从他的双目中,透射而出,他冷凛苍白的面上,就如同多了两把明晃晃的刀子。
    沈潜走近了,战飞羽深深的注视着他,进得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愤怒、痛楚使他无言。
    曲少英缓缓的道:“大头领,可是有贵兄弟的坏消息?”
    怨毒至极地,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崩出来,涩涩的,沈潜道:“三个惨死……一个失踪……我若查出凶手,我要一寸寸,一分分零割了他,要不我姓沈的就不是人,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牲……”
    战飞羽深沉的道:“凶手已死,失踪的人就是。”
    猛的跳了起来,沈潜急的怒的大吼:“你说什么?”
    战飞羽回头望望曲少英。
    曲少英轻轻地道:“大龙头,你可知道幻狐斐文璞的来历?”
    急躁的,沈潜道:“曲先生,你有什么话,就爽快的说吧!
    我沈潜还挺得住,不管你讲什么!快!”
    “什么事?大头领这急?”
    余老大自房中走出,后面跟着叶媚。
    对面室中,大龙同车笃、杨孤也相继走了出来,惊异的望着沈潜。
    曲少英道:“事已至此,大头领,我们慢慢谈,你坐下,先静一静,如何?”
    沈潜废然一叹,坐在椅上。
    众人落坐后,余老太道:“可是有变?”
    沈潜沉痛至极地,脸上怨毒之色又起,恨恨的道:“保风险的四路人马,除了斐老四失踪以外,其余的弟兄,都被原车装了回来,一个个都被砍得体无完肤,躺在血泊里。”
    “什么?”
    几乎是异口同声,只有战飞羽与曲少英没有吭声。
    沈潜向曲少英道:“曲先生,你……”
    摆摆手,曲少英道:“大头领,今早有人假扮我的身份要毒杀老大同他们几位!”
    伸手指指叶媚,大龙三人,然后道:“这人就是幻狐斐文噗!”
    又是同声惊呼,连老大同叶媚等也不例外:“什么?”
    战飞羽道:“幻狐乃是鬼蜮的徒弟!”
    这一句话,就如同一个焦雷,击在余老大、沈潜与叶媚的身上,然而他们都出乎意外的,并无惊震之色,反而一个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人在极度的震动之时,反而是镇静的,这虽然似是违背常理,不合道理,然而却是实情。
    极度的沉默,最后,沈潜似经过一场猛然无比的挣扎,人似虚脱了般的,有气无力的道“现在他人在哪里?”
    战飞羽道:“已成了灰,埋了!”
    叶媚道:“战大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对手是鬼蜮?”
    战飞羽道:“恐怕是了!”
    叶媚道:“这个魔鬼是专门在暗中实施他的暗算伎俩的,鬼蜮之名,就是由此而来,我们怎样对付他?”
    不答叶媚,战飞羽向余老大道:“大娘同鬼蜮结过梁子?”
    摇摇头,余老太道:“据我记忆,我夫妇行道江湖之时,鬼蜮已被逼得消声匿迹,似未曾有甚纠葛。”
    战飞羽口张了张,欲言又止的望望曲少英。
    曲少英眼光扫视一下余老大同叶媚,摇摇头!
    战飞羽同曲少英的动作,激起众人疑惑,沈潜道:“战大侠,你有话就说,别……”
    战飞羽心忖:鬼蜮有断袖之痹,这话怎可问余老太太?
    再说,就是知道鬼蜮同余老太结过梁子的原因,也无关重要了,故而不愿在女人面前提出,是以他摇摇头道:“其实没什么,我在想如何对付鬼蜮!”
    适时,院中进来了熊大春,身后跟着男男女女,大群的人!
    战飞羽一见,突地斩钉截铁的道:“有了,就这么办!”
    众人异口同声的道:“怎样办?”
    战飞羽的眸瞳中,森寒凛厉的煞光,室中人都感受到一阵阵鸡栗,自心底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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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金钗、玉女、引蛇鼠
    绿杨村有三桩异于往常的情况——
    金枪行,一口气出葬了四十余人,丧事办得超乎寻常,是绿杨村向未见过的,最好的棺木,最大的排场,然而在时间上,却是最仓促的,收殓、出丧、埋葬在一日之间完成,奇异地是凡参加送丧行列的人,个个都收到了一份重礼,礼是当场由金枪行伙计给的,更奇异的是,死者没有一个穿麻带教的人,这也是绿杨村稀奇的。
    飞燕居谁都知道同金枪行是一个掌柜的,但在金枪行出丧的当天,却未歇业,这已经引起了村民的窃窃私议,特殊得扎眼的情形,更增加了村中人的疑惑——
    飞燕行的店小二换了,换上六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个个生得干娇百媚,体态啊娜,对客人未语先笑,既开口更是如黄莺出巢,娇脆甜腻,悦耳已极,那一步三摆,摇曳生姿的体态,更是每一个到过飞燕居的客人忘不了的,那种风情,就如同围绕村外的绿杨,在风中俯仰。
    最奇异的,乃是绿杨村中车船店脚,四种行业,同时歇业,车栈与客店,是以装修内部做理由,船脚却是以修理为借口,实际上,除了客店是真正的在装修外,其余的行,根木就未见有什么行动,尤其是那些跑近处的脚夫,一个个干脆就将牲口拴在港边柳树上,放好饲料,任它逍遥自在,主人却一窝蜂的跑到飞燕居来,吃酒谈笑,似是专门来看那六个大姑娘,那股扭捏的走路的劲儿!
    使这些脚夫更为乐意将一天的时光,打发在飞燕居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飞燕居的六个大姑娘以外,从厨房向外端菜,川流不息的是六个生得俊秀的小伙计,一个个生得犹似天上的金童,红红的面庞,大大的眼睛,一色的白衣白围裙,黑缎绸裤,看上去潇洒飘逸,与那红衣绿裙的六个大姑娘,穿梭在店中,煞是好看。
    六个大姑娘,是未语先笑,娇俏妩媚,脆声滴滴悦耳之极,但那六个小小子,却恰恰相反,似是生来就是哑巴,除了端菜上酒,撤碗换盏以外,他们生似木头人一般,一句话不吭,脸上也似布上了一层寒霜,不言不语的,与那六个大姑娘的莺声燕语,恰恰成为鲜明的对比。
    人就是个奇异的动物,对于容易得到的,永不发生兴趣,而对于难以得到的,却极端的有企图,六个小小子,越不讲话,越引起客人们的兴趣,你越是看来似拒人如千里之外,越发的有人想接近你!
    六个小小子,变成了每一个来飞燕居的客人,逗弄的对象,尤其那些脚夫,格外的喜欢逗他们。
    不管如何,那六个小小子,就是不言不语,不笑不吭,这使客人的心里,更是心痒难抓。
    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飞燕居的店门刚刚卸下一扇门板,就已经有人等不及得挤进来了!
    喝早酒伤身,似乎对这些人并没有吓阻力,不到辰时,店中已上了八成座!
    头回生,二回熟,六个大姑娘,对这些昨日来的“老”客人,都笑盈盈的招呼,侍候!
    六个小小子,可就是怪,一点辞色,都不稍假,这使那心急的客人,毛手毛脚了!
    可是,就那么怪,每次若是那位毛手毛脚,必定回受到点不大不小的惩罚,而这种惩罚,却使受的人,不能变脸,也不能嚷,因为,他不好意思。
    每当客人刚想向某一个小小子动手时,适时会有一个娇甜的声音,起在客人的耳边道:“客官,筷子在桌上,您的手方向错了!”
    同时,一只雪白如玉的柔荑,巧巧的伸出那水葱似的纤纤玉指,轻轻的戳在腕脉处,一股麻软,使那不老实的爪,停了下来!
    一个人的能如此并不奇异,当第二个毛毛手伸到半途时,那小小子自然的扭闪开去,也有句娇音道:“爷!您的酒杯在桌上!”
    同时,肩胛上穿来一股电流,使那毛毛手停止运动,变得傻傻的。
    每一个不老实的毛脚,得到的是类同的待遇时,这绿杨村里,在第二天,就已经传开了,飞燕居的那十二个金童玉女,不是好惹地消息,已传了开来,甚至于有人打赌,谁要能将飞燕居的六个“金童”逗笑,或者是动手摸上那么一下,他愿意“请客”!
    即或如此,也有人愿试试。
    因为他们都已试过了——不成,而且是屡试不爽,没有一个例外!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五天!
    当金枪行,派人拉着整车的赔偿银子,送到保风险没成功的廖胖子那儿,正碰到廖胖子来了客人,这些客人来得突兀,但在领头去赔偿的沈潜眼中,却在意中。
    廖胖子的客人,身份与气度显然不同,那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形象。
    一种让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江湖人物;一个个都似凶神恶煞般,威凛吓人。
    另一种人,却都是俊美姣好如女子的公子哥儿;说句难听的话,女人味道较男人气息还重二分。
    可是,飞燕居的“金童玉女”的那种不言不笑的态度,在这些公子哥儿似的人物来过以后,有了例外。
    正是中午的时候!
    飞燕居上了八成座。
    偌大的门口突然一黯,店中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门口,俯身进来的是一个高过门媚,几有丈许的长人。
    头如芭斗,眼若铜铃,满腮于思,两膀宽过常人一半,腿臂均粗如水桶,腰臀同粗如油碾滚子般,真真正正的是狮鼻阔口,扫帚眉下的铜铃眼一扫店中,声如破锣般的吼呼呼的道:“那儿,两桌并一桌,正够我们的!”
    随着他身后,一连进来了七人
    四个俊美年轻人,姣好如女子,走起路来,略带摇曳之姿,其中一个最为小巧玲珑,只手牵着大汉的裤胯之处,头与大汉腰齐,轻声道:“你说那儿好,咱就到那边去吧!”
    那股劲儿,嘿!简直就不像是个男人,尤其是走起路来那种扭扭捏捏的劲儿,直看得店中每一个人的双瞳都露出邪邪的目光,口涎也都就哈巴狗儿见到了肴肉似的,顺嘴流淌。
    四条大汉,各自傍着四个俊美年轻人,齐齐走向长人所指之处,那是这厅中靠后进的门口左边,长廊窗下,光线甚是明亮,角度正可尽览全厅。
    这时,店厅五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早已由一个迎宾引路,四人合力将二张长桌,并在一起变成方桌。
    引导的姑娘,笑容可掬的赔礼道:“真对不起各位客官,委屈您了,桌子不够用,请多包涵!”
    八人闻声,个个心底舒但,长人咧嘴一笑,一把将身旁少年拉着并肩双双落座,面向外道:“小姑娘好乖巧的嘴!”
    其余六人,亦各自落座。
    坐在长人对面的两人,面向内,从长窗缝隙,可约略窥见院内部分角落,俊美少年,面白清瘦,眉目姣好,但双峰紧蹙,有一抹抑郁,笼于眉尖,他身旁乃是一个虎背熊腰,精明外露的高胖中年汉子。
    右首一对,少年人脸色苍白,略现丰阔,却毫无血色,大汉乃是一个精瘦的徽置长面人。
    左首,俊美少年,清瘦的面容,显得甚是文弱,他身旁却是个极矮又胖的肥硕壮汉。
    导引的姑娘,留在旁边,伺候八人,似看出了长人乃是一伙人之首,笑着道:“谢谢客官的夸奖,不知爷是要吃些什么?”
    长人道:“听说你们飞燕居,酒肴两佳,就给我们来一席贵店最为上等的菜,最好的酒先抬一坛来吧!”
    那姑娘恭应一声去吩咐,适时,另四位姑娘,却端了茶水,一一为之斟上,这才去照顾其余生意。
    上菜了!
    飞燕居的“金童”的态度有了例外。
    第一个,端一盘卤味拼盘,置于桌上,回身同另两个将抬来的酒坛封泥拍开,用镟子一提提将酒灌于壶中,在每人面前生起了“酒火炉子”来燎酒。
    当他们在忙着的时候,那瘦小的俊美少年,对端菜来的“金童”道:“这位哥哥,您叫什么?”
    端菜“金童”冷峻的面上,如绽开的春花道:“你就叫我小五吧!您呢?”
    扭捏的,姣小俊美的少年道:“我叫花十一郎,我们……
    我们可不可以交个朋友?”
    小五笑道:“我配吗?十一郎?”
    十一郎还没讲话,在一个角落里,曾经毛手毛脚遭到惩罚的环眼粗壮脚夫,突地一拍桌子骂道:“他奶奶的,我还认为哑巴呢?原来你是瞧不上大爷这副长相?真他妈的不是玩意,见了长得漂亮的小伙子,就有说有笑,对大爷却捏着一半装紧的——”
    这种脏话,出在个脚夫之口,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那十一郎却受不了的恼了,扭头向长人道:“景大哥,你听到了,还不去教训教训那个夯货!”
    长人如奉纶音似的,怒目长身而起,直向那脚夫走去,小五却附身向十一郎低语两句,十一郎点点头,扬声脆叫道:“景大哥,我们不能给店里惹麻烦,不准见血,也不要断胳膊折腿的!”
    长人一怔,回头看着花十一郎道:“还有这多规矩?”
    十一郎腻声道:“你就依我嘛!……”
    长人点点头,大步走在脚夫桌前,嘿声道:“刚才是你在不长眼睛的乱吠乱咬对吗?”
    那脚夫一见,顿时脸露惊慌畏缩的神情,嗫嚅道:“我……
    我……”
    长人环眼一瞪,长腰倏伸,似捉小鸡似的,只手将那脚夫捏着颈子,抓了起来,离地尺许,摔倒在地上。
    直跌得脚夫眦牙咧嘴,手脚乱舞,口中嘶叫道:“大爷,饶我这遭,下次不敢了!”
    长人的脚一伸,脚尖伸在脚夫颈下一抬,脚夫被踢得直立而起。长人迅捷的伸手接住,拧着脚夫的脖子,另一只手,左右开工,在脚夫脸上,一连十掌,然后一丢手,将脚夫摔在地上,这才拍拍手吼道:“下次?你还想有下次,现在给我滚!
    滚!滚!”
    连看也不看脚夫一眼,大步回到桌上。
    “通臂狷猴景风人,真是名不虚传;隔桌抓人,可谓一绝!”
    这是左首那矮胖粗短汉的嘲笑话语,那副嘴脸,通臂猖猴景风人看了就恶心,不期然的反唇相激:“比你朱寿那两只短爪子,长一点是事实,不服你也来演一手试试!”
    右首的长面人,嗬的一声道:“老朱要能照方捉药来那么一手,今天的浇裹我桑凡请了!”
    朱长寿的肥脸一摆,眯眼道:“丧门神您少在我面前说风凉话,你敢同我赌个东道,也能照我做的来一手吗?”
    丧门神桑凡双手连摇道:“不行!不行!你那一套混身暴烟花的玩意,我姓桑的可不敢领教!”
    朱长寿道:“既然如此,你就给我闭上你的鸟嘴!”
    桑凡一瞪眼道:“说话客气点,玩笑归玩笑,可别窗棂子里瞧人,给看扁了!”
    “怎么,背绑于尿尿——不服是不?”
    对面的精明汉子,轻轻一敲桌子,止住了桑凡的话声,轻轻的道:“三位,别忘了出来干什么来着,还是两个王八拉两个车——规规矩矩(龟龟车车)的好!”
    这时,那脚夫,挨挨蹭蹭的走了,虽非滚出去的,但那副肿脸歪嘴的形象,却够窝囊的,全厅的客人,被这情况震住了,有的已经在借机会打退堂鼓了!
    这时,菜已上得差不多,酒也温了,他们这一桌的四周,各站了一个“金童”,在为他们分别斟酒。
    小五同花十一,已经谈得甚热络。
    景风人突地张开破锣似的声口,吼唬唬的道:“五儿,来,给我介绍介绍他们叫什么。”
    五儿俏皮的道:“景爷从我的名字上,猜猜看?”
    景风人一怔,旋即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是按数排名?”
    五儿点点头,“景爷真是心思灵巧,对面的是四儿,左面是小三子,右面的叫小二哥……”
    哈哈一笑,景风人一指在其他桌面问端菜的“金童”嚷道:“难不成,他会叫老大!”
    五儿一笑,道:“他吗?他是妻妾不分——两头大,人小却排在前面,他叫老幺!”沉重的语声,含着一股特有的味道。
    对面汉子道:“这可巧,我们来的四位,恰恰从十一向后数,你们正配四位!”
    小五无缘无由的脸一红,笑道:“这是我们掌柜的为了好叫,才如此称呼,爷您取笑了,我们怎配与各位公子相提并论。”
    朱长寿端起面前酒杯,一仰而尽,咂咂嘴道:“您听听黎明,这小子这一张嘴;嘿!”
    黎明道:“我看这位哥儿,恐怕不是狗挑门帘子,全仗一张嘴呢!”
    朱长寿道:“你狗头军师又有什么新发现?”
    黎明道:“这哥儿手底下,恐怕也干净利落得很!”
    朱长寿夹一块菜,放在嘴里道:“他妈的,你们这些念过书的人说话就是这么不爽快,让人家听了总是砖头下井,不懂,不懂的!”
    黎明道:“等您懂时,那就变成,脑袋掉到粪坑里;懂!
    懂!的了!”
    朱长寿一瞪眼道:“老子就不信邪,让我来试试看他们这几块料子,谁道还真他妈的能够吃了我不成!”
    话落,人就转身望着身旁小三子!
    突然,余大龙出现在后进门口他们的身旁,威凛凛的,沉声道:“刚才哪位客官,在本店动手打人?”
    景风人一听,猛的长身而起,吼道:“我!怎么,不行?”
    大龙沉声道:“行!不过你得同他的主人去商量商量!”
    景风人道:“你是什么人?”
    大龙道:“本店主人!”
    景风人道:“你就是飞燕金枪的后人杨大龙?”
    大龙道:“正是。”
    景风人上下仔细的打量大龙一番,沉声道:“那家伙的主人是谁?你叫他来,他要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解决!”
    大龙道:“客官……”
    蓦地一声怒吼,出自后院道:“敢惹祸就莫作缩头乌龟,有种的出来,让老子也打你几个嘴巴!尝尝滋味!”
    黎明眯眼自长廊窗隙中,望向内院,面色一变道:“是沈潜?
    老景,看来是行动的时候了!”
    那粗短矮胖的朱长寿似较粗暴,猛然长身而起道:“正好去问问他老斐他们的下落……”
    一声沉喝,起自黎明口中道:“闭上你的鸟嘴,你不说话没人认为你是哑巴……”
    一怔,朱长寿突地惊觉自己失言,怒吼道:“他奶奶的什么玩意,来这儿找碴,出去看看他是个什么揍像!”
    景风人亦是推著而起。
    大龙深意的望了这相继起身的四人一眼,冷冷自心底哼了声,黎明与景风人走在前面,道:“请主人领路!”
    大龙道:“请!”
    黎明扭头向花十一郎道:“小郎,不要乱跑,在这儿等我们,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动,好好照顾你们自己!”
    一旁五儿,突地接口道:“黎明大爷放心,我们会好好的照顾各位公子的!”
    黎明深意的道:“但愿如此,我先谢谢你们了!”
    大龙自先出屋,在前似让客,不似引路。
    景风人等四人相继出得门来,只见院中,一排站了三人,正安详的等在那儿,那是沈潜,车笃与杨孤。
    景风人四人走至三人对面立定,一声不吭的打量三人,沈潜煞声道:“是哪位将我的脚夫给打了?”
    景风人道:“那是便宜了他!”
    沈潜目注景风人道:“这么说就是阁下你动的手了?”
    一旁的朱长寿道:“谁动手都是一样,你要怎么样,干脆点!”
    沈潜沉声道:“没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如何对待别人,我也就如何对待你。”
    丧门神长脸一拉道:“就凭刚刚在外面猴叫,和现在的这副德行?”
    沈潜道:“不错!”
    朱长寿猛咳一声,突地吐一口浓痰:“呸,凭你也配。”
    车笃突然大吼:“配不配你何不试试?”
    朱长寿肥头一歪,眯缝着双眼,瞧着车笃道:“小子,你是在向我挑战吗?”
    车笃撇嘴道:“稀罕!”
    暴然的大吼,朱长寿道:“小子,报个名出来,让朱大爷他奶奶的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应该怎么个敬老尊贤!”
    杨孤突地道:“会的,你不用急,教训你这个‘横”物,小爷最有办法,你不用咋呼,等会叫你也叫不出来!”
    黎明突地转向大龙道:“姓杨的,你怎么说,你们对客人还有两种待遇?”
    大龙道:“阁下什么意思?”
    黎明道:“客人闹事,你店里的人帮着另一方,找我们的碴,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沈潜突地接道:“你不要转弯抹角,只怪你揍错了人,那人乃是我沈潜的手下!”
    黎明道:“只听说过你阁下是保风险的大把头,怎么又变成脚夫头儿了。”
    沈潜道:“脚夫正是我保风险的最基本伙计!”
    景风人道:“那是说你是来找面子了!”
    沈潜道:“讨还公道!”
    丧门神道:“那是他自讨的!”
    沈潜道:“你们也是自找的!”
    朱长寿道:“干脆点,你要怎样,说!”
    沈潜道:“我已说过了!”
    景风人怒道:“你要打我的耳光吗?哼!”
    杨孤道:“怎么,是因为你长的高,打不着?”
    景风人道:“你这小兔崽,算什么东西,滚开!”
    一只长臂,随着话声,倏忽伸展至杨孤头上,来的无声无息,诡异迅捷。
    猝旋如轮,长臂落空,杨孤的轮转身形中,倏忽射出一抹乌光,如箭矢般曳尾向景风人戳去!那是“锥子套”。这突如其来的一招,景风人在未虞有此的不备状况之下顿被逼退三步,刹时间环眼怒睁,虬须暴张,迈前一步,就待出手。
    杨孤迅捷的收回“锥子套”的同时,突闻一阵娇呼叫好之声传来!
    紧接着一句:“小师弟不赖!”
    景风人等四人,倏然惊异的回头望去,只见厅门口,一排站了十五人,为首的乃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年轻丽人,五个“玉女”
    与五个“金童”,分别挟持着一个俊秀的少年,显然,那花十一郎四人是被“金童玉女”给制住了。
    年轻丽人,正是叶媚!
    黎明的面色,不由大变,轻呼一声道:“叶媚?十敷岩的十二金钗?”
    大龙在一旁接口道:“阁下阅历不错!”
    黎明突地向叶媚道:“叶媚!你我无甚纠葛,为什么劫持我们的人?”
    叶媚娇笑道:“阁下是明知故问,凡是我动手的人,哪一个与我有过纠葛?难道你忘了我是代执役?”
    黎明道:“什么人出价?我同样以双倍价钱,赎他们五人,同时以双倍价钱,要对方的人!你说个数目吧!”
    娇笑一声,叶媚道:“赎他们四人吗?我们无法成交,我们这一行只要定约,就不可反悔,要不还有什么信用?谁还敢再找我们?至于说你要对方的人吗?倒可以谈谈,你能出多少价钱,让我先掂掂份量,够不够我定约的条件!”
    黎明道:“只要你说得出的数目,都不成问题,但必须要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先赎了眼前我这四人才行!”
    叶媚斩钉截铁的道:“不成!我不能破坏规矩,砸我们的招牌!”
    黎明道:“这样说你是诚心与我们作对了?你可曾想到后果?
    何不再想想!”
    叶媚道:“废活!十多年来,我自知我该怎么做!”
    黎明蓦地转身向大龙道:“在你店中,出了这种事,你姓杨的怎么说?”
    大龙蓦地沉声肃容,冷凛地凝视着黎明四人。扫视一遍后,冷冷地道:“黎明,你来我飞燕居是干什么的?”
    黎明蓦地大笑道:“客店主人间顾客来干什么?有这种道理?”
    大龙道:“不错,对别的客人,我们不会问,但阁下几人来此,为什么是司马昭之心—
    —路人皆知,你阁下还装作些什么?
    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黎明一听,脸色一正,向景风人道:“哥们,听到了,人家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那么咱们就各凭所学,领教领教飞燕金枪后人的绝学,可不能让人家失笑!”显然他乃四人之首,到这时不得不出头。他继向大龙道:“杨大龙,你既然讲得如此露骨,我们是有所谓而来,但他们四个人,却与此行目的无关,而且他们非我武林中人物,你们先放了他们,如何?”
    大龙沉声道:“你在骗谁,没有武功在身,我倒相信,若说是与此事无关,那你是在掩耳盗铃,难道说你身为蛇帮副帮主,头号军师,鬼头子黎明不明白他们是鬼蜮之人,其实你们师徒挟持荆豪蛇帮,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明眼人!”
    心神大震,黎明惊怔的望着大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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