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手无相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六十三、捉放、双魔、节外枝
    战飞羽从武林牢派遣迎截他的两个对手之中,深深的感觉到地牢中人物的奸诈阴险,反复无常,更察觉出武林地牢的主宰者——自称为武林阎王,昔日武林中盛名赫赫的金错刀危烽烟,确有一套御下之术。
    以“滚地葫芦”翁桐,与三眼鹞杨鸿,这两个曾是黑道中巨孽的人物,竟然甘愿为其奴仆,为其效命的表现上,可知武林地牢,岂仅是机关埋伏厉害而已,人心的阴诈,才是武林地牢的最厉害的武器。
    是以,战飞羽在石室中,自翁桐口中,了解了武林地牢主人金错刀危烽烟对他的行踪何以如此注意的原因后,他已知道,这一段梁子,不能随便解决,非得经一番艰苦的争斗不可,他始终就没有将翁桐的那一句:“就是你能闯过机关埋伏与把守之人,也闯不过我们主人那一关”的警告,当作耳边风,相反地,战飞羽更加重视他这话的意义。
    所以,当他在毁掉石门铁柱,冲入地牢之后,战飞羽即履行他自己的决定——给对方一个迅雷不及掩耳,采取速战速决的方式。
    战飞羽的决定,表面上,他那如行云流水的身形,冲入地道八字形岔路中,毫未遇到阻拦,似是地牢中的防守,并不如翁桐所讲的那么厉害。
    然而实际上,就在战飞羽进入岔道不久,武林地牢内部业已起了翻江倒海般的波动。
    当战飞羽被“滚地葫芦”翁桐,诱入牢中的石室以后,地室中总司发动机关埋伏之人与把守要道的人,都有唯一的看法,那就是战飞羽已进入牢笼,无所作为,已成为武林地牢的阶下囚,俎上肉,任他们宰割了。
    但,石室门的颠震,惊震了他们松弛的神经、战飞羽那如电光石火,行云流水快得不可思议的身法,使他们措手不及!
    机关埋伏失效,守关之人没有了对手,晃眼间,战飞羽已进入了腹地。
    “刷”的一声大震,八字形岔道的接壤分岔处,一道大铁栅将地牢隔离成二截。
    战飞羽正行之间,迎面一道强光,突然射出,八字形的岔道不见了。
    现在战飞羽面前的,是一个方圆有十丈的阔大石室,钟乳错落的吊挂室顶,四壁犬牙错般的墙壁,显然是未经人工的天然形态,战飞羽正立在石室右侧,偌大的石室中央,平滑如镜,黑漆如墨,显然那是分隔岔道的两扇铁墙,如今倒翻地上,使两条岔道,变成了一座庞大的石室,八字口中的铁栅,正是石室的出口,对正石室,一座紧闭的铁门,黑黝黝的,阒无声息!
    然而,在石室左右,却有八道小门,业已开启,每一个小门后面,都是如他刚刚进入的那问牢中牢一样的布置,他可以一览无余,每一个门前,站着一个劲装人物。
    八个人,八个形状,八种表情!这其中,有战飞羽认识的,也有战飞羽不认得的,但,每个人的表情虽然不同,可是那脸上的怒色,却如出自一人!
    正中黑漆大门顶上的那一盏气死风灯,硕大无朋,照射在偌大的石室中,犹如白昼。
    战飞羽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人物,潇洒地走向侧倾的铁墙之上,立于石室中央。
    环扫一眼,沉静的,双臂抱胸,双手笼袖,潇洒的望向石室顶上那错落的钟乳。
    眼光中央,慢慢向前移动,似在数钟乳的数目,对于那八个怒形于色的人物,理也不理,这是战飞羽的特性。
    然而,在周围的八个人的心中,这行动不啻是一颗炸药,一颗卑视的炸药!
    一种挑畔的行为!
    八个人的愤怒,刹时达了顶点!
    这正是战飞羽所期求的效果。
    首先——
    右首,靠铁栅的石室门口,一个魁伟的壮汉,络腮胡如同刺猬般地,怒吼一声:“报名!”
    在战飞羽头上,一处钟乳里,在这一声怒吼后,传出了一个柔和姣婉的声音道:“神手无相战飞羽,不属武林任何门派,独来独往,疾恶如仇,无相神功,已至八成,神手如鬼魅,快捷迅速,掌刃利如宝刀宝剑,在江湖上,虽受过伤,而却未曾吃过败仗,武功来源不详!”
    脆声一停,战飞羽在心中吃惊,口中却柔声道:“谢谢夸奖,要不要我补充一下祖宗三代?”
    络腮壮汉,怒叫:“补充个鸟,战飞羽,老子好久就想找你,无奈没这个机会,如今是人送上门来,嘿嘿,头关,就让老子发利市,准备了!”
    战飞羽,扭头望望络腮大汉,极端鄙夷的,自鼻孔中微微哼了一声,双眼中射出的那两道电也似的光弧,似同利箭般射中大汉的眼睛,使他蓦地眨眨眼,甩甩头。
    在感觉上他似被蜂叮蝎螫般,下意识的眨眼甩头,才摆脱了这种叮螫。
    终腮壮汉怒火陡升,怒吼道:“战飞羽,在这个地界,你他奶奶的还摆出那一套不知死活的,卖不着的熊样子来给老子看,也没有办法改变你的命运,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战飞羽望着他一步步踏在铁板上发出“咚咚”暗哑响声的双腿下的脚步,配合着他的步声,一步步,一字字的冷声道:“是——吗?莽牛!”
    突地哈哈大笑,笑声沉雄犹如钟鸣般的,络腮大汉道:“莽牛?以貌取人的武林枭雄,让你开开眼界!”
    蓦然之间,停步宏声,络腮大汉道:“报名!”
    那石室顶中央的钟乳里,顿时又传出了姣婉的语声:“心魔令狐雕,塞外双魔之一,与独孤客座的神魔功,同出‘塞外独夫’门下,甚少涉足中原武林,塞外盛名,不作第三人想,今为武林地牢客座级传功室主,为阎君特请贵宾,心魔功已至十成,功显时,外观如莽夫,功出柔如韧带,滞人心魂。”
    姣声落后,石室中寂静得落针可闻!
    战飞羽蓦地一指左手边第一个瘦削汉子道:“报告!”
    姣声又起:“神魔独孤明,塞外双魔之一,与令狐雕的心魔功,同出‘塞外独夫’之门,甚少涉足中原武林,塞外盛名,不作第三人想,今为武林地牢客座级传功室主,为阎君特请贵宾,心魔功力已至十成,功显时,外观如病夫,功出柔如针丝,穿人心魂。”
    声落,战飞羽的心里不由一紧,他知道今天碰到了扎手人物,从这两人的来路上,他对其余不识者,都存了戒心,娇声又趁此时响起,道:“神手无相战飞羽,武林中号称人王,中原顶尖人物,枭雄霸天之流,两位客座,可做联手试功对手!”
    络腮大汉令狐雕,突地仰天长啸道:“联手?他配吗?
    哼!”
    娇声突变冷凛,道:“令狐室主,中原武林第一号人物之前,如果骄敌,有害无益,必须谨慎行事!”
    心魔令狐雕血脉责张,狂狂的道:“谨慎,谨慎不是对他这号人的,在得虚名的家伙,何用尊者烦心,令狐雕愿以项上人头,赌这小子不配称尊武林!”
    战飞羽冷凛地道:“战某人并不认为我是武林至尊,可是战某人有个信心,对于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之物,足可教训教训,我不需要你项上人头,你那颗脑袋,也不过像个葫芦瓢,给我做夜壶,还嫌没有把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要让你自己练的那种邪门武功心魔功回逆,做一个疯狂的禽兽!”
    令狐雕怒吼:“战飞羽,你在信口雌黄,你不但是个浪得虚名的无知无识的狂徒,你根本就是个不知死活的,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的疯子,痴人……”
    战飞羽沉稳而冰冷的自齿缝里,崩出了话来,道:“令狐雕,小心你腋下的那一处窍门,莫让我的掌力切上!”
    蓦地张口结舌,脸上神色倏然大变,惊瞪着一双震懔的傻乎乎的眼睛,双手抖颤,右臂抬起,颤微微的,指着战飞羽期期的道:“你……你……你如何……”
    冷哼一声,战飞羽道:“我如何晓得你练功的窍门是不?
    我不但知道你的,而且我也知道神魔独狐明的,干脆点告诉你,就连老独夫的窍门,我也同样的知道,他不就是被人点了窍门,而废了一身独夫功的吗?”
    如鬼魅般走至石室中央,与令狐雕成左右挟持形势的独狐明,突地冷哼一声道:“战飞羽,我师兄弟两人,自塞外来中原,会过不少武林高手,可是并未曾被人吓到过!”
    战飞羽道:“没被人吓到,可是被人击败过,对不?”
    瘦脸一红、独狐明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独狐明并不以为那是耻辱,何况那是败在中原武林泰斗,少林硕果仅存的前辈大师之手,但是你想在此用那么两句不着边际的鬼话,就想唬住了我师兄弟,那你是打错了算盘,到时候鬼点戮穿,你死得更快!”
    战飞羽鄙夷的道:“是这样么?我曾说过不让你动手的话吗?我只不过是提醒你,小心你那练不到的窍门罢了,听不听在你,我本用不着担心!”
    独孤明突地冷凛的道:“不错,你担心你自己就行了,我师兄弟的事,自己知道,你就准备吧!”
    战飞羽悠闲的道:“不劳提醒,我早已准备好了,只是你小心着你臀下的部位,莫以为我不会向那些地方下手,我这无相神功,可并不忌讳这些!”
    刹时间,瘦脸上露出了无比的惊震,独狐明道:“战飞羽,明人不做暗事,你是如何晓得本门武功的练功禁忌,你
    战飞羽依旧神态悠然的道:“独狐明,你相信我不是唬人了,你以为你把咽喉窍门,改为臀下,我就不知道了,其实这是你对于魔功了解不够,换句话说,你练的还不到家,告诉你也不妨,凡练魔功之人,总有窍门的,而且窍门所在,可以自练功火候上表现出来!”
    令狐雕惊震莫名的颤声道:“你如何晓得我们的独门秘密?”
    蓦地一声长啸,战飞羽道:“独门秘密?令狐雕,你大自信,你也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以为塞外独夫,是发明魔功的人吗?”
    令狐雕道:“难道不是?”
    战飞羽沉声道:“岂止不是!塞外独夫乃是一叛师之徒,只是我未曾想到,他竟然以废功之身,调弄出二位如此英雄角色般的徒弟,你们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一位血魔的,那就是你们的师姐!”
    齐齐惊啊出声,令狐雕与独孤明互望一眼,怒吼道:“战飞羽,你也算得是一条汉子,为什么如此捏造事实,诬赖好人,你岂不怕江湖道闻之齿冷!”
    战飞羽突地诧异地道:“怕‘江湖道闻之齿冷,这句话,出自你口,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战飞羽向不打诳语,既是从我口中说出,就敢负一切责任,至于信不信那就由你了,假若你们能够活着回到塞外,不妨问问塞外独夫阚不敌!”
    令狐雕突然怒发冲冠般地大吼:“战飞羽,你越说越不像人话了,我们活着回去塞外都不能够,你有这么大的把握?来!来!让我教训教训你这个耍嘴皮子的小子!”
    独狐明道:“不知你战飞羽手上的玩意,是不是同嘴上的玩意,一般的厉害!”
    战飞羽轻柔的道:“何不试试?”
    令狐雕暴烈的道:“正该如此!”
    倏忽间,一般阴柔的劲力,似一道软绵的巨网,隐隐的罩向战飞羽全身,紧紧的箍扎,收缩,使周围的气流,在无形中有一股压迫力。
    心魔令狐雕,面如巽血,两只眼睛似欲喷出火来,满脸如戟竖的络腮胡子,根根猬张,口张似盆,鼻翁如牛喘,活脸似一个被困在兽槛里的猛虎,极欲择人而噬。
    心魔功行功的状况,看在其余站在各个石室门口,一直未有任何表示的人眼中,似并无何奇异,然而战飞羽却是首次见到,而尤其是在他的感受上,与以往同人交手的状况,截然不同。
    心魔功发,那股柔韧之劲,不仅如一张丝网收缩,且有无数如利刃般劲气,向中央集刺,这是心魔功练至十成后的特有成就,此功一发,被攻击之人的感受,就如同落在一个网兽的带刺网中,有无法活动的心身感应。
    战飞羽却依旧泰然的立于当地,仅仅是转过半面,面向着如怒兽般的心魔令狐雕,冷凛的以寒泉似的双眸,凝视着他。
    令狐雕心魔功运至战飞羽身前尺许,似利刃般的劲气,前进之中,突然似投入茫茫大海之中,一触而没。
    蓦然——
    战飞羽突感脚下,贴地窜来十数道似电蛇般的柔劲,到处疾钻,与那一道回形的心魔功,上下交攻。
    战飞羽缓缓转侧身躯,寒泉似的双眸,突然凝视向神魔独狐明。
    只见独狐明双臂下垂,肩塌腰坐,背弯头歪,脸色略黄,全身如发虐子般的筛抖不止,双腿如同立于冰尖,颤抖得全身摇摇摆摆。直似个癫病患者。
    战飞羽冷凛地道:“两位心神魔功交攻,甚俱火候,何不再加点功力?战飞羽尚有余力!”
    令狐雕双眼瞪得滚圆。
    独明双腿颤得机织。
    两人就是说不出话来!
    功力高下,业已显出,战飞羽迎战二人,尚有余力,尚能谈笑自然,而心神两魔却只有瞪眼的份儿,这种情况看在观战的人的眼中,岂有不知之理。
    就在此时,战飞羽环抱胸前,手笼双袖的手臂,如大鹏展翅般,左右手分自身前中央,向外分射,一手左上,一手右下,快得如同电光石火,动作停止,始传出一声如裂帛般的声响,“嘶——”
    响声甫起,场中情况,发生巨变。
    战飞羽矗立如山,神态飘逸,刚刚的动作,似不是在他身上发动,双臂环胸,依然如故。
    心魔令狐雕,脸色如血,眼瞪如铃,“匍然”声中,跌落钢板之上,直挺挺的,如同一具僵尸。
    神魔独狐明,精神萎靡,躯体软绵,缓缓瘫痪地上,堆在了起,如一滩破衣,覆盖着一泥铸的神像。
    这是使人心颤的场面,塞外双魔双双在一举之下,瘫痪跌地,毫无回旋的余地。
    偌大的石室中,空气如同凝窒,连一丝儿呼吸都听不见,落针都可清晰的闻见。
    凝滞,紧缩,一股压迫感,挤上向每一个人的心头,每一个人的心里,如同上紧弦的弓,绷紧了皮的鼓,只要有一丝儿动弹,敲击,都会射矢如电疾,鼓响如雷鸣般惊天动地。
    轻柔地,战飞羽一字字的敲在每个人紧张的心坎上,清晰而有震力的道:“令狐雕,很可惜,没让你施展漠雕手而散功,实是遗憾,这要怪你自己,太过相信心魔功了,其实任何一门功力,都能通向极点,达到大成,但仍需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正确的修行,只可惜你学的心魔功,乃是走的蹊径,最易导入魔境,也最易成功,这是长处,也正是短处,经不起考验,今天你找错了对象,我的神手无相功,本就与你两人的心神魔功同源殊途,也正是你的克星,如今你俩人的魔已散,我并未伤你两人性命,休息一段时间,你们俩还是有能力回返塞外的,阚不敌假若没死,请代我致意,就说神手无相战飞羽希望他能保持晚节,莫为师门遗羞,为武林遗害!”
    令狐雕此时血红似的面色,业已褪落,变得苍黄,精神颓丧的起身,踏前数步,吃力的扶起独狐明,望了一眼战飞羽,似是“败将岂敢言勇”的无可奈何的,一声不响,两相扶持,退回右首石室之中。
    这种结局,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这不像是传言中的战飞羽的作风,战飞羽在江湖传言中,是一个杀人不眨眼,从不留活口,酷厉,狠辣,恶毒如枭的狠货,而今,他竟然手下留情,毁功留人,放走塞外双魔,这举动,这行事,使其余六人大惑不解。
    其实,他们谁又知道战飞羽此时心中,有着无比的感慨,亦有着无比的轻松!
    塞外独夫阑不敌,是心神魔功的传人,如今他从他的弟子身上,推究出了阚不敌,就是他行道江湖以来,所极想找的人,一个背叛师门的武林败类,说是找他,倒也并不大对,实际上,是想看他有没有将遗留武林的“心神魔功”传留人世,现在,他知道传是传了,但今日一战,心神魔功将绝迹江湖,因为“心神魔功”只要经过点散窍门以后,学功之人,即会忘记其中一节重要诀窍,而再也不能有所成就,——这是他战飞羽所深知的事。
    战飞羽行道江湖的心愿之一已了,大为舒畅,如今他从只剩下亡友遗孤待持的一件事了!
    战飞羽环扫一下石室中其余的六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右侧最靠里面的一间石室门前的一位红衣红颜,长须秃顶的老者脸上。
    沉声如喝,战飞羽道:“游云庄主浑沌老人江可元,江湖中盛名如日中天,想不到今天会在武林地牢中相见,真是幸会,战某人早想拜见老人,请教敝友幸长定何以会在赴游云庄之宴后,即遭到了厌世自杀,妻离子散的恶运?”
    哈哈笑声中,浑饨老人江可元道:“战大侠何时也学会了含血喷人的绝招?听你的意思老朽请他夫妇来敝庄做客,倒成了罪人!”
    战飞羽道:“那倒不是,只是那无耻好夫‘铁书生’倪世鸿,也出现的大过突兀!”
    赤红的脸色倏寒,浑沌老人江可元道:“战飞羽,我宴请我的朋友,介绍我朋友相互认识,假若是也算过错的话,那让你想象中的情景,我都愿承担,一切都愿大包大揽在我江某人身上!”
    战飞羽双眸中突现得酷厉无比,沉声道:“在此时以前,你说这话或许有人认为宴会中好友相识,乃是既平常而且应该的,我想早日拜访的,也正是为此,本是想请你劝劝夏婷安份点,勿再追我太甚,只量你不该在此时此地见我!”
    望着战飞羽那酷厉的眼神,江可元不由自心中微生寒意,但却仍然不解的“此时此地?
    难道说我不能来武林地牢?”
    战飞羽道:“你能来,但来的时机太过凑巧!”
    江可元诧异的道:“我不该在你战大侠来此时来?”
    战飞羽道:“我没那么跋扈,天下路天下人走,江湖地江湖人居,我指的不是这个!”
    江可元道:“那你的意思是……”
    战飞羽冷凛地道:“江可元,你还要装吗?你自己做的事,还要我说吗?”
    江可元怒声道:“战飞羽,你要知道,老朽对你尊敢,那是看在亡友辛长定与你有八拜之交的份上,我可不是怕了你,你自己该尊重点!”
    战飞羽酷厉地道:“对你,我已够尊重了,江可元,你不用摆出那份假道学的样子来,就凭你能够进入武林地牢,就够了!就够证明你平日的仁义道德,侠德义名都是沽名钓誉而来,没有一件不是假的!”
    嘿嘿冷冷,江可元道:“战飞羽,你太武断,也大愚蠢了!
    江可元知交满江湖,黑白两道,都有朋友,武林地牢乃江可元常游之地,武林阎王危烽烟与我相交数十年,难道我来此竟然有什么不对?武林中难道有什么规矩,不准人交朋友,白道必定交白道,黑道必定交黑道,我若是黑白两道都有朋友,就是个黑白不分的,是吗?”
    古井不波,战飞羽道:“江湖既无此规矩,战飞羽亦不是那个意思!”
    怒不可遏的,江可元沉喝道:“战飞羽,既然如此,为什么老朽不能来武林地牢,此时此地又是如何?你若不能还老朽一个公道,今天就是你我死拼之时!”
    战飞羽冷冷地,轻哼一声,酷厉地道:“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不过,你实在应该知道,不该问的!”
    江可元恕叱道:“老朽没有你那么聪明!”
    战飞羽道:“你真的不知道?”
    怒吼,江可元道:“废话!”
    战飞羽蓦地沉刹冷声道:“你不该在‘铁书生’倪世鸿气走之后,还留在地牢的!”
    神色倏变,但蓦地却仰天大笑,江可元道:“战飞羽,这与我有关吗?”
    即或是他应变迅速,但倏变的神色,却逃不过战飞羽的眼睛,冷酷的,战飞羽道:“夏婷如何来武林地牢的,谁介绍的,江可元你敢发誓吗?”
    神色无比的惊震,惶急的,江可元突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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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疾雷、无意、毁机关
    蓦然间——
    战飞羽如同鬼魅也似的身形,眨眼间,电闪挪移至浑沌老人江可元的身后三尺之处!
    浑沌老人江可元,前进的身形,突地一滞,只觉得一般无比巨大的浪潮,在身前汹涌翻腾,身躯被阻止得欲进不得。
    同时,一把利刺般似的无影利锥,悄无声响的戮在背脊大穴之上,使浑沌老人灌可元,连连施展移宫换穴之法,企图脱过被制的危局,但,那利刺般无形的利锥,直使他无计可施,任你如何的运转迅速,均不能摆脱,最后,终于被钉在原处,动都不敢再动!
    浑沌老人江可元,心中的震惊,是无与伦比的。
    战飞羽却于此时,冷凛的道:“凭大名鼎鼎的游云庄庄主,浑沌老人江可元的名号,不至于见了我战飞羽就想逃吧!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走不迟!”
    浑沌老人,突地仰天长笑,笑声雄劲悠长,久久始才停止。
    战飞羽冷冷的道:“没有用的,姓江的,你不用想用你那份浑沌气功脱出我的指法点穴,要是那么容易,就凭武林地牢的名义,我战飞羽就不配进来,既然进来,在任何情形之下,我战飞羽也不会含乎了!你就认命吧!”
    浑沌老人江可元道:“战飞羽,你讲完了吗?”
    战飞羽道:“没有!但听你的口气,你似是有话说?”
    浑沌老人道:“不错,我有话说,但我愿先听完你的话后再说!”
    战飞羽道:“还是你先说吧!听完我的话,你就没机会了!”
    冷哼一声,江可元道:“战飞羽,你太张狂!”
    战飞羽道:“是吗?假若你要说的就是这一类话,那你就不用说了!是不是张狂!事实是最好的证明!”
    江可元道:“你认为我是逃走?你听说过我在哪一位面前逃走过?”
    战飞羽道:“在我面前的行动,我亲眼看到的事实,不比我听说的更可以做证明?”
    冷哼一声,江可元道:“我要进去找一找铁书生,要他来做当面对质!”
    战飞羽道:“我讲过了,铁书生已不在武林地牢!”
    怒哼一声,暴叱的,江可元道:“战飞羽,你有把握吗?这也是你亲眼看到的事实?你可敢同我赌个东道?”
    一怔,战飞羽道:“你有把握将铁书生找来此地?”
    不耐地,江可元道:“废话!”
    战飞羽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何用劳你的大驾,这么灵巧的传声设备,何不运用一下!”
    江可元没好气地道:“能用我还不会用吗?现在,你何不试试?”
    战飞羽道:“说个理由听听!”
    江可元怒道:“这还不简单吗,那传声只是和这大厅交谈,与其他地方是隔绝的!”
    冷哼一声,战飞羽道:“江可元,战飞羽不是三岁孩子,也不是初出道的雏儿!你这一套少在我面前耍,任谁也不会相信,传声设备只可以两地交谈,就算是如你所说,那对方总可以派人替你传话!”
    蓦地——室中央传出了那娇脆的声音道:“战飞羽,他说的不错,我老婆子可不是传信人!”
    战飞羽在“老婆子”三字入耳后,蓦地神情一震,忖道:“难道是她?”
    就在他神情一震之时,江可元抓住机会,倏然转身,拍出一掌将制住他穴道的战飞羽的那一缕指风,撞得一歪,大斜身连旋三旋,江可元始脱出了指风的追袭,站在石室中央,喘吁吁地道:“无相神功,的确不凡,老朽领教了,战飞羽现在你想怎样?老朽愿意领教领教。”
    战飞羽道:“会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到此处,蓦地仰首扬声道:“传声者,可是百灵仙子?”
    传声道:“战飞羽,你不愧是武林枭雄!”
    战飞羽道:“那名字不好听,但我无所谓!您对武林掌故,门派,人物,各种功夫的了解,是武林人都深知没人敢比,也万分钦佩的,无怪对刚刚的‘塞外双魔’那么清楚了!”
    传声中传来一阵娇脆如银铃的笑声,百灵仙子道:“我已知道了战飞羽你的另一桩长处!”
    战飞羽道:“何不说来听听,让我这自以为无甚长处的人,也有个高兴的机会,能够在武林春秋论者百灵仙子的口中,得一字的褒乏,无论好坏,那都是荣幸万分!”
    传声中的百灵仙子,又是一阵娇笑,然后道:“又多知道一件长处了!真想不全,以酷厉、冷笑、狠毒、无情闻名于武林的枭雄、人王的神手无相战飞羽,竟然是一个极会讲话,非常得体,而又甚为谦虚,风趣的人!”
    战飞羽道:“我没想到在江湖中是如此的恶名在外,更想不到仙子对我的评价是如此的令我汗颜!”
    百灵仙子道:“战飞羽,老婆子谢谢您啦!”
    战飞羽诧异地道:“仙子此话是指哪一方面?”
    百灵仙子悠悠的道:“我与危烽烟赌东道输了,来此为他做些年轻奴仆们做不好的事情,但是我们有一约定,双方不得暴露我的身份,若我身份暴露,此约即取消,而我个人当然不能自己暴露,必得第三者才行,所以你听得出来,我是以地牢中人的身份讲话的,若非你指出我的身份,我是不能如此为所欲言,更不要想自由了!”
    战飞羽道:“那是说仙子现在可以离开地牢了?恭喜你啦!”
    百灵仙子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人无论做什么,总要有始有终,不可半途而废,此处之事虽然我不愿做,但我可愿意在你解决了石厅中事以后,再离开此处!”
    战飞羽道:“人各有志,战飞羽不方便对仙子说什么,只不知仙子愿否替战飞羽服务一次?”
    百灵仙子传声道:“可是要我介绍石厅中的人?”
    战飞羽道:“除掉凶神厉康,长拳疾雷招倚和一条鞭曹长宝以外的两位却甚少谋面!”
    百灵仙子传声道:“假若我只告诉你,这两位是武林地牢的黑白二判,你恐怕并不晓得,若果我问你,江湖上有一对兄弟善于隐人之短,扬人之长的双剑双壁,你不会不知道吧!”
    战飞羽不由得惊咦出声,道:“你是说这两位就是以知人短而不扬,暗中要挟,扬人长而佯为好人,因而有双剑双壁之称的阴氏兄弟,阴显跟阴颐?”
    战飞羽的话,使立在中门的一对,闪过一层怒色,但旋即隐没。那是形象并不相同的一对,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任何人都不会在看到两人后,认为是一对兄弟。
    百灵仙子却娇笑道:“你也不怕他们兄弟恼羞成怒,同你拼?”
    战飞羽冷冷道:“他们能同我拼命,就不配称双剑双壁阴氏兄弟!”
    百灵仙子道:“战飞羽,石厅中我已没有事情可做,看你的了!”
    战飞羽道:“假若仙子在此地事完,有兴到十敷岩一游,战飞羽愿恭候芳驾,并报今日之德!”
    蓦地,一阵沉默,江可元方待讲话,百灵仙子突地悠悠地道:“十敷岩的什媚,你同他是什么关系?她可好?”
    语气中有股急切的关心,与无奈的歉意。
    战飞羽缓缓的道:“朋友关系,曾在死亡边缘上挣命过的朋友,她如今好得很!仙子去吗?”
    百灵仙子突已恢复正常的娇笑声道:“一言为定!”
    战飞羽蓦地扬声道:“好!届时敬候芳驾!”
    突地打眼望向江可元,冷冷地道:“江庄主,轮到你啦!”
    江可元怒道:“战飞羽,城门楼上搭牌坊,你好大的架子,吐口唾沫起云雨,好大的口气!”
    战飞羽一歪头,微微笑道:“怎么!嫌冷落了你?还是因我只与百灵仙子谈话,而有点吃味!”
    江可元冷哼一声,未及回答,战飞羽接口冷冷道:“战飞羽自行道江湖以来,自信所做所为,无愧于心,敬的是忠臣孝子,仁侠义士,即是对江湖同道,亦未曾恃强凌弱,蛮横无理,但对那些江湖宵小,自以为武技胜人,横行霸道,聚徒结党,自成恶势力者,却向不假以颜色,尤其对外貌仁慈,心怀叵测的假善士,更是深恶痛决,至于个人的毁誉更是在所不惜,不管阁下如何的想,那是你的事。”
    冷凛的,江可元极端不屑的讥笑道:“战飞羽,你不觉得你太自恃?”
    战飞羽道:“战飞羽就凭这份自恃,行道江湖!”
    倏然之间,江可元怔瞪一旁,对于战飞羽这种率意而行,不计一切的答复,使这老江湖大是震惊,要知道江湖人物没有不惜羽毛的,尤其对于言语之间,更是注意,自恃并不是个好字眼,可是战飞羽却承认他是凭此而行江湖,江可元怎的听不出来,这是一种闷棍式的反击,将坏变好的使敌人无计措辞的语言反击。
    江可元在一怔震之后,勃然大怒,暴烈的道:“战飞羽,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老夫如此讲话?”
    战飞羽安详的省:“江庄主!我要怎样对你讲话,咽?”
    这种阴里阴气,不加可否的反问式话语,最易调侃得对方怒火上冲,江可元此时即是如此,恨得咬牙切齿的忘记了自恃的身份,暴露了人性的本原,恶狠狠的,自牙缝里崩挤出一个个冷冷的字来,道:“我要撕了你——”
    战飞羽古井不波的道:“我在等着!”
    江可元双目一瞪,怒哼道:“战飞羽,你的报应到了!”
    呼的一掌,迎面劈了过去,掌势汹涌浑厚,劲力特强,浑沌老人含怒出手,毕竟不凡。
    战飞羽双脚不动,冷寞的双目直视江可元,身躯一倒,双肩微围,便把浑沌老人江可元的一记掌风让了过去。
    江可元一掌落空,突然大喝一声,踏前一步,双掌倏翻,近身向战飞羽当胸劈去。
    战飞羽冷冷一笑,环胸双臂一动,笼袖双手倏扬,两道白光,如雷电乍闪,倏现即隐,一股潜力,将江可元的掌势,劈裂成隙,劲力成束,击向浑沌老人前胸。
    江可元虽在江湖上号称雄霸一方的游云庄主,纵然久经大敌,会过无数高手,但对战飞羽这种手法,还是第一次遇上,不觉大吃一惊,双肩晃动,被迫赶紧的躲闪,斜退了出去。
    他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未有过一招之下,就被人家逼得闪躲不迭,更何况一招之下,失手被制,已是两次丢人现眼,一日之间,连连失措,心头不由得又惊又怒,又急又躁,暴喝一声,突然欺身而上,双掌攻敌之前,先求自保,攻守并重,攻即是守,守即是攻,一圈圈掌影,一股股掌风,直向战飞羽罩去。
    这是江可元含愤出手,掌上威势极强,如波涛汹涌,怒浪排空的挤压向战飞羽。
    在场之人看得不禁都惊然动容,暗赞道:“游云庄主浑饨老人江可元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大家念头尚未转完之时,只见那汹涌的拳风呼啸之中的战飞羽,突地双臂挥动,双掌倏扬,左手平展而出,缓缓的,一刹时已变得虚无飘涉,一晃之下,飞速的抓向了江可元的头顶穴——宛如九天之上,罩落了一双神手。
    江可元的那滚滚拳劲,在战飞羽的臂挥掌扬的同时,如同滚汤遇上了冷水,沸动立止。
    战飞羽的右掌,却如一缕鬼魅似的,无声无息,几近无形无影的削向江可元的左肩头。
    这种无形解危,一举破敌的虚门掌法,奇诡变异于光影晃动的一刹那之间,不由使观战之人,心神大震。
    江可元双腕猛起,双拳吐吞,斜身大旋,猛然暴退。
    战飞羽呼的倒转,早已截断对方的退路,左手仍是原式不动的抓向江可元头顶穴,右手却在江可元双拳吞吐格避之时,袍袖猛展,幻成一片黑影,右手自黑影中,笔直的插向江可元的胸口。
    江可元撑搏的,双掌挥势拧砸,像是赶鬼一样的向虚无中挥舞,而战飞羽袍袖黑影中的右手,却直与鬼魅般,玄异变化,以不可思议的方位与速度,仍旧直插江可元的胸口,攻势似永无休止,亦无法阴滞。
    江可元突然一哼,踉跄后退——左臂上裂开一条整齐有如刃切的血槽,泅泅外冒,一片血红。
    刹时间风息云停,右厅中寂静得落针可闻。
    江可元微微的喘息声,是这石厅中,唯一的能够听到的声息,其余的人,似都憋住了气,不敢出声。
    战飞羽卓立不动,双手业已笼于袍袖之中,双臂亦习惯的环抱胸前!
    他——战飞羽,站在那儿,就如一尊神像,庄严威凛,神威自生,目光冰寒的望着江可元,唇角抽动了一下,阴沉地道:“江庄主,你还有话说吗?”
    神情激愤,双肩耸动,左臂的疼痛,并未使浑沌老人气沮,然而心里的紧蹙,却使他的面上松弛的肌肉抽搐,眼神狠酷的断然道:“有朝一日,战飞羽,我要剥了你的皮!”
    不以为意,战飞羽冷冷点头道:“有那么的一天,但不一定谁剥谁,狠话没用,你不是要我找铁书生倪世鸿吗?庄主,记着,你若现在认为没事干了,那么就请便吧!你本是来此作客的是吧?但我得嘱咐你一事,三个月后,游云庄上得有铁书生倪世鸿的影子,到那时候,战飞羽会去向你讨还公道!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请!”
    恨得牙痒痒的,游云庄主浑沌老人江可元的那个老脸上,闪过一抹心余力绌,而又有希望的声色,望望汩汩外流鲜血不止的左臂血槽,怒瞪战飞羽一眼,顿一顿脚,向他原来的石室走去。
    战飞羽望着他的背影暗忖:“只要你能从此出去,相信也挡不住任何人从此走出。”
    战飞羽是个深沉的人,任何情形之下,决不露神色,任何人想在他的面上揣度他的心理,那是白费。
    战飞羽的双眼,望着石厅的钟乳,他的脸是平正的,头并未仰向上方,仅只是用眼珠向上瞄,眼中是一片冷寞与僵木的寒光,他的眉心,因为眼珠的向上瞄,而变得成了山字形,投下一抹肃然的阴影于鼻唇之间,对于眼前的主人,视而不见的那股淡然神色,顿时惹起了一阵怒火中烧的骚动。
    首先,是一个腰粗膀阔的大个儿红胡子大汉,隐忍不住,跨前一步,戟指战飞羽道:“小子!你这副德行,向那位大爷充壳子!你他奶奶的算是哪一路的神圣?”
    战飞羽姿态不变,语言无情的道:“我知道必定是你先发难,凶神厉康,绝不会是他们阴兄弟,厉康,知道吗,这就是人家兄弟比你高明的地方!”
    凶神厉康怒吼道:“呸!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用这种语气来对我老厉讲话?好像在他娘的教训徒弟似的!”
    点点头,战飞羽道:“我熟知你这种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冲动易怒,而又好胜心强,更是自以为了不起的天下无敌,说穿了只不过是天生几许蛮力,毫无头脑的一头蛮牛罢了!”
    暴烈的吼叫,凶神厉康道:“战飞羽,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到死你还在耍嘴皮子!
    你旗杆顶上绑鸡毛,好大的掸(胆)子!”
    冷冷的,战飞羽道:“不用鸡毛子喊叫的穷咋呼,厉康,胆子大小,试一试就知,只怕你没那个胆,不用害臊,我知道你没有伙伴是不能抡动你那支笨家伙——独脚铜刘的,别客气,来吧!同你的伙计,招倚,曹长宝一起来!”
    蓦地咧开大嘴,嘻嘻的笑了,红胡子一撅一撅的,两道浓眉挤在一起,大环眼眯缝成了扁扁的两条小缝,望着左右的两人,龇牙道:“嘻嘻!这小子倒是痛快,向来没人敢答应咱爷俩一起耍的……”
    瘦削的长拳疾雷招倚道:“呸!哥仁!”
    蓦然停笑大吼,凶神厉康道:“对!哥仁,上啊,伙计!”
    中等身材,看来活像个赶脚的,一身短打扮,永远长鞭不离手的一条鞭曹长宝道:“你他娘的还没拿家伙,用什么招呼人家!”
    一怔,突然地翻身奔人石室,刹那间疾冲而出,凶神厉康边吼道:“等等,小子,我拿家伙来再动手!”
    一支半人高的独脚熟铜刘,提在手中,怕不有五六十斤重,然而在他手中,却轻似无物般挥舞而出。
    这是一个标准粗人,然而战飞羽并不能轻视他,只看他手中的那种兵刃,就知真正动起手来,这种人是最难对付的,要知道,越是头脑简单,越是心神专一,若果他在做某一件事,非至成功,是绝不休止的,他能在江湖上被称做凶神,即是此一原因,动起手来,只知战斗,不知畏惧,只知攻击,不知防御,而此种人却多数是天生的皮坚内厚,挨上两下,并不在乎。
    独脚铜刘,乃是一种特殊的武器,江湖中甚少有人使用,一者此种兵刃沉重,无大气力的人,是不方便用它,再者此种兵刃携带甚为不便,行走江湖,携带此物,无异是招摇。所以甚少人愿意练它。
    这是一种斧一类的兵刃,却将刃杆合铸而成,杆造成一具人形,头为斧锥,却将两手合拢,变锥为斧刃,如此看来,就像是一个合十的独脚童子,所以有独脚铜刘的名号。
    战飞羽知道,近来武林中,只有凶神厉康,使用此种兵刃,而且纯熟猛恶,凶神之名,即因其与敌手争斗,毫不畏死而得。
    战飞羽更知道,此人攻战之时,定要与长拳疾雷招倚同时合击,才有威力,一边战斗,一边要招倚在旁,提醒他的攻势,否则即杂乱无章,威力大灭!
    凶神厉康,兵刃在手,猛的一抡,呼的一声,画了个圆圈,吼道:“来啊!小子!”
    一直未曾开口的一条鞭曹长宝,此时手扬处,长鞭“吧!”的一声脆响,道:“急什么!大个儿,人家倒没有准备好呢!”
    冷冷一哼,战飞羽道:“曹长宝,你尽可以进招,我已准备好了!”
    诧异的望望战飞羽,曹长宝道:“你要凭你那一双手,对付我们的长鞭铜刘与长拳疾雷,三样兵器?”
    战飞羽道:“怎么?不行吗?”
    凶神厉康道:“行!行!你要快死,那还不容易!”
    哗啦啦,一阵铜铁交鸣,长拳疾雷招倚手中,多了一串铜球连在银鞭上的外门兵刃,长拳疾雷,可能就是此物,招琦没好气的道:“大个子,你不讲话,没人会说你是哑巴!”
    凶神厉康叫道:“我哪儿说错啦!”
    招倚道:“你凭什么说他要快死!”
    厉康道:“他凭赤手空拳,对我们三件长兵刃,不是想快死是什么?”
    冷哼一声,招琦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厉康道:“嘻!嘻!原来你不知道他是神手无相战飞羽!”
    狠狠的怒呸一声,招琦道:“你聪明,你知道,知道个屁!你几时听说过战飞羽用武器动手过招来!那他还叫什么神手无相!”
    厉康道:“你是说他的手就是兵刃?”
    招倚道:“你是瞎子?你没看到浑饨老人的左臂流血?”
    厉康不服气的道:“可是他们是拳掌相对,我们可是长兵刃。”
    没好气的,招倚道:“长兵刃怎么样!近身搏斗你能如何?”
    厉康道:“哼!近身?就凭他能近我的身!”
    招琦道:“试试吧,我的凶神!”
    哗啦啦!一阵铜球滚动,节拍清脆,似是一种暗号,攻势发动,厉康如同一只猛虎,铜球如旋风,扫向战飞羽腰际。
    招琦手中疾雷滚动,暴卷战飞羽下三路,口中呼道:“三星伴月!”
    曹长宝的长鞭,在空中一连串脆响,骤然变势,如一条婉蜒的毒蛇,倏忽飞射向战飞羽的顶门。
    陡然间,袍袖飞扬,战飞羽身形微侧,右手如同一只魅影,接住厉康横扫而至,沉雄劲疾的铜刘顶端,厉康只觉一股粘力,俯贴铜刘连缠三匝。
    铜刘上传来的粘力,突然消失,变为推力,顺着弧形旋转,压下。
    “嘭”的一声,铜刘砸上了招倚的长拳疾雷。
    长拳疾雷一出手,战飞羽已瞄过,招琦的兵刃——长拳疾雷,说穿了,仅只是一只铁打的胳臂临时接合,而“长拳疾雷”的名字,无异告诉敌人,那铁拳中有机关,不是炸药,也接着能够脱离“铁臂”,飞击敌人的消息。
    战飞羽的主要目标指向了“铁拳”。一招之间,同时连带上长鞭。
    就在“嘭”的一声、长拳疾雷与独脚铜刘碰上之后,厉康蓦怒,手上的铜刘,被一股猛大的震力,震得如同跷跷板一样的,要将他掀拔而起,施力一压,身形反而更被迅速的弹起,疾冲向石厅厅顶,不由得将铜刘撒手不管。
    同时,铜刘缠绕的长鞭尽头的一条鞭曹长宝,倏然之间,被长鞭带起身形,飞向厅顶,堪堪与厉康直冲而上的身形,撞个正着,而两人的头,差那么一丝也就撞上钟乳。大吼之中,两人急急伸掌,猛然相对一击,翻滚而下,脱出了头撞钟乳的危机!
    地上攻击下三路的长拳疾雷招琦,在“嘭”声之同时,蓦地撒手丢掉兵刃,滚翻而出,尖吼:“躲开!”
    蓦地,战飞羽左手一扬,身躯倏转,招奇丢弃的“长拳疾雷”,如一怒箭般,疾然射向挡住石厅进口的铁栅而去。
    “轰”然声中,顿时石厅中,烟尘弥漫,嗡嗡作声,历久不止。
    烟雾稍薄,嗡声停歇埋,传来了百灵仙子的诡笑,笑声停止,话声在娇喝中传出:“战大侠,你这一记疾雷,你使这石厅变成为永久的了!那么多的铁柱子,撑在洞中,谁能再将他抵起来?”
    飞羽道:“机关倏复,岂不是一样?”
    娇笑中,百灵仙子道:“只可惜巧手鲁班龚天人已随此牢之完,而逝于百年前,当今之世,还没人能有能力!何况,你毁的乃是他的石厅总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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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神手、有心、杀恶判
    战飞羽道:“如此说来,经此至他牢入口,已无机关了!”
    百灵仙子道:“正是如此!”
    战飞羽:“刚刚有人经铁栅去过了!”
    百灵仙子道:“那是机关,若果是你,恐怕无此方便!”
    战飞羽心知这话是实情,因为,他对机关之学,虽非内行,然而理总是懂得点,尤其是在有人控制之下,机关常常使人发生错觉,别人能走的地方,你不一定能走,道理就在机关是受人控制的,而且,谁知道机关消息,谁就能通行无阻,虽然他不一定要全部知道,只知道哪一处控制法就行,但不知道的人,却是寸步难行。
    战飞羽心里想着,眼中却望着烟尘淡散中已露出的一处缺口道:“如今这大厅,只好变为敞厅了!”
    静灵仙子道:“不错,刚才的爆炸声音,恐怕已惊动了危烽烟,他知道情况后,我想他不会让你深入了!”
    战飞羽方待启口,突然间凶神厉康,哇呀哇的大叫大吼的道:“老婆子!你还有完没完,他奶奶的战飞羽将我们弄成这个样子,你不但不帮忙,反而同他打得火热,谈得入港!
    你这算什么仙子,简直是吃里扒外嘛!”
    百灵仙子突地怒声道:“厉康,你莫以为老身好讲话,你再信口雌黄,口不择言,小心我割你的舌头!”
    咂咂嘴,厉康道:“割了舌头怎么吃饭?怎么说话?老太婆,商议商议!不割舌头行不!”
    百灵仙子道:“闭住你的嘴,就不割!”
    厉康道:“我是说,我既要吃饭,又要说话,那怎么能闭嘴,你不成打了巴掌算了,这样我还是可以说话,本来吗!哪有自己人同自己人为难的,何况你是同我们敌人战飞羽在搅七捻三的弄不清楚!”
    百灵仙子怒叱道:“厉康,你记下了,你的舌头是割定了!”
    勃然大怒,厉康道:“老太婆你讲不讲理,我说的本来是实情,你同敌人……”
    招琦突地道:“大个子,你不说话,没人会说你是哑巴!”
    凶神厉康,倏然住口不语,似对招琦这句话甚是服帖,但当他望到战飞羽时,蓦地又忍不住的大叫:“这臭小子,用什么鬼板眼,将我们的家伙一下子都弄脱了手?难道说,就算了不行?”
    招琦道:“不算了怎么着?”
    奇诧的表情,凶神厉康道:“瘦子,你是说我们认输?”
    招倚道:“依你呢?”
    厉康振振有词的道:“他根本就没和我们动家伙,一招就认输,我不干,这不能算的!”
    招琦冷哼道:“你不算行吗?那么你自己去干!”
    一怔,凶神厉康道:“瘦子,你是说结束了,我们输了,我们不干了,按着老规矩,任人出题目?”
    招琦不做声,曹长宝骂咧咧的道:“大个子,你要不要脸,家伙都让人在一招之下弄脱了手,你还不认输,那么你试试看,能不能在一招之中,将我的家伙弄脱手!”
    两手乱摇,厉康道:“好,好,认输,免试了,喂!小子,你出题目吧,要我们干什么?”
    战飞羽一怔,他可真不知道,这三块料,搞的是什么名堂!
    此时百灵仙子突然传声道:“他们三人,有一个老规矩,谁能独立败了他们,就听命于谁,但只限一次,他们来地牢,亦是败在危烽烟之手,如今他奉命守关,任务已完,业已恢复自由身,败在你手,就得听命于你了!”
    战飞羽道:“我若果没有这个兴趣呢!”
    百灵仙子娇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耐心了!”
    战飞羽缓缓地道:“仙子此话……”
    百灵仙子道:“你一日不让他们做一件事,那他们就跟你一日,永远不让他们做,他们就永远跟定你!”
    战飞羽望望面前这三人道:“三位的规矩,实在特殊的很!”
    招琦道:“没办法,这是誓言!”
    战飞羽道:“我的好奇心虽不重,可甚是喜听密闻!”
    招琦庄容道:“听是可以,但需付出甚大的代价!”
    战飞羽笑笑道:“难道也是誓言?”
    招琦道:“不是誓言,较誓言更重!”
    战飞羽道:“只不知想听要付出什么代价?”
    招琦道:“那倒没有!”
    战飞羽极为兴趣的道:“何不说来听听?”
    招倚道:“永远为我们今后的行止负责!”
    战飞羽奇道:“什么意思?”
    招琦道:“今后我们为害为恶,负有道义上的责任,尤其是后果上。”
    战飞羽略一思索,缓缓道:“何不说明白点!”
    招琦道:“今后我们为善,行走江湖可能得罪黑道人物,则解决不了的难题,得替我们解决,我们被豁,得替我们报仇,今后我们为恶,与这个条件相同。”
    战飞羽道:“你们可能为恶?还是为善?”
    招琦突然神情一栗,道:“这个不能决定,亦可能为善又为恶,人又可能常受环境左右,更常受自己的性格左右……”
    略作沉思,招琦道:“我有一事,要请问战大侠,不知可以不?”
    战飞羽衷诚的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当然可以!”
    招琦肃容道:“为什么你不说,不管我们为善为恶,死后给不给我们报仇,我们也不晓得,我们有这种条件,那不是和没有一样的这类话?”
    战飞羽毫不思索的道:“我没想到这种问题!”
    曹长宝紧追着道:“为什么?”
    战飞羽道:“不为什么!只要答应了你们的条件,就该做到,这似乎不用讲,凡是武林人,均应如此!”
    招琦与曹长宝,互望一眼,会意的眼神,交换一瞥,招倚道:“战大侠不想听了呢!”
    战飞羽道:“我说过,我虽好奇心不重,却甚愿听密闻!”
    招琦道:“我们三人曾受一异人之恩,他临死时遗命要我们如此做!”
    战飞羽道:“他是谁?”
    招倚道:“不知道,你可相信?”
    战飞羽道:“相信,知道的话,我反而不信了!”
    招琦大是奇怪!
    战飞羽笑笑,望着招琦道:“你奇怪吗?说穿了没有什么,你们若知道他是谁,你们除了感激他的恩德之外,对他一定有所了解,那么对他的遗言,就可能受到这种了解程度的影响,而有所抉择,遵守或不遵守之间,定然有个决定,即或遵守,那遵守的程度之间,也有个差别,绝对不会有如此的坚定。”
    招琦听了,似懂非懂的摇摇头!
    战飞羽笑笑道:“下一步,你们该怎么做,是你们的事了!”
    厉康突地道:“你的题目还没出呢?”
    战飞羽轻轻的道:“我没有题目!”
    厉康惊诧的道:“没有题目?”
    战飞羽点点头。
    招琦与曹长同时惊“咦”出声道:“没有题目,就是题目!”
    凶神厉康却大吼一声欢呼叫道:“啊!我自由了!我……”
    蓦地看到了招琦与曹长宝的神情,停止了话声,半晌,望望厅顶的石钟乳道:“喂!
    小……子……你说的话算数?”
    对于战飞羽称呼,他似乎是甚感为难,故而变得脸红脖子粗的还是说出了那么一句话。
    战飞羽却不以为意,仍然诚恳的点点头。
    厉康变着嗓子眼,低低的,沙沙的,同时用手指指石钟乳道:“那老婆子要割我的舌头呢,咋办?”
    战飞羽道:“不会的,他同你说着玩,吓唬你的,只是今后你不要再乱说话就行了!”
    厉康如同小孩子似的道:“真的,不骗我?”
    战飞羽依旧诚挚的点点头!
    厉康咧开大嘴笑了,就如伺婴儿挣扎着费力的爬上了娘的怀里的那种有安全感的笑一模一样。
    招琦此时突地用茫然的神色道:“说个会面的地方吧!战大侠!”
    战飞羽甚感为难的道:“三位一定执意如此吗?”
    招琦点点头。
    战飞羽道:“十敷岩!”
    招倚一抱拳道:“后会!”
    大步向外走去!
    厉康一见,踏前两步,俯身抓起独脚铜刘,跟在后面大叫:“等等!到哪儿,可不能丢下我!”
    曹长宝将铜刘上的长鞭解下,抱拳道:“战大侠!十敷岩见!”
    战飞羽还礼,目注这三人自那炸毁的缺口中走出,转面望向从他进来后,即未曾讲过一句话的双剑双壁阴显阴颐弟兄俩,心内忖道:“这两位真正是阴贼阴狠到家,身为武林黑白双判,竟然对发生的事,毫不关心似的,我得小心点!”
    阴氏兄弟,乃是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黑白分明的兄弟俩,黑脸的矮胖,却穿了一身白衣,白脸的高瘦,倒穿了一身黑衣,是武林地牢的二判,说出去,真的会没有人相信,然而,却有人定然相信,他俩是地牢里的黑白无常。
    战飞羽寂寥的目光,扫射二人一眼,道:“两位判爷,如何?”
    满脸笑容,谄媚的双剑双壁的老大阴显,那瘦长脸上的皱纹,堆了个满脸,干笑一声道:“战大侠,来到武林地牢,我兄弟未能远迎,还请恕不知之罪!”
    冷冷地,战飞羽道:“战飞羽来得鲁莽,望请海涵!”
    一派戏台上念白的腔调,听得阴显,眉头一皱,但旋即展眉谄笑道:“哪里!哪里!愚兄弟不敢!”
    战飞羽突地冷声道:“阴显,我不是同你来配戏的!下面的事该怎么做,你赶紧画下道来,时已不早,战某人还想早走呢!”
    那种不假辞色的脸容,高不可攀的威态,与冷寞寒冽的眸中煞光,瞪得阴显自心底里发毛。
    然而,阴显却踏前一步,依旧制媚的道:“哪里话,战大侠一代人杰,武林人谁不敬仰,既然来到敝处,怎能不多留一会,就要走呢,这不是敝上待客之道,还请……”
    阴沉的,战飞羽道:“贵上待客如何待?将刀架在脖子上不够,是不是要下我的油锅,上我的刀山!”
    极端否认,阴显又踏前一步,阴颐跟紧而上,阴显打哈哈道:“说玩了,敝上绝无此意!”
    战飞羽接口道:“那他有什么意思?唔——”
    轻柔的语声,调侃的意味,任何人都将火冒三丈,然而阴氏兄弟,却反而笑在脸上,那股浓浓笑意,一改谄媚之容,真诚的令任何人看了都会感动,兄弟俩紧前一步,离战飞羽只有五尺了,阴显口中道:“我们敝上的意思,本想请战大侠来牢中任副牢主的,所以……”
    边说两人又凑前一步!
    战飞羽突然一改冷容,满有兴趣的,踏前一步,急声道:“是吗真的?”
    黑判阴颐,突地踏前一步,道:“当然真的!”
    蓦地——
    黑白二判,双双翻掌,伸缩之间,两条毒蛇蛇信也似的匕首毒芒,冷电般飞戳战飞羽腰腹,战飞羽双目倏瞪,寒眸如炬,昂然不动,袍袖左右分挥,倏忽间,电蛇似的双手,抓住了阴氏兄弟的执匕双腕,“咔嚓”声响,阴氏兄弟,双双惨嗥出声。
    战飞羽怒哼一声,双臂展动,阴氏兄弟执匕双腕,蓦然翻动,回射自己的双口,“哧”
    的一声,“嗥”声顿止,一长一短,一自一黑的两条身影,如遭雷轰般噔噔噔连退三步,砰然跌落铁板之上,紫血顺着嘴角,吱吱外冒,在偷袭中,丢弃了性命。
    双剑双壁兄弟二人,一生中以暗算对付人,亦死在自己暗算人的双匕之下,真正是轮回有常。
    战飞羽鄙夷的瞪了两个尸身一眼。
    转身之后,蓦然一怔,转瞬间,突然冷笑道:“危烽烟,好大的架子!”
    在石厅尽头,石墙突然开了一道大门,门前站了一簇五人!
    为首的,赫然是战飞羽亡友幸长定的妻子,淫奔的妻子——夏婷。
    这女人真是天生尤物,白衣,白裙,素自的脸蛋,毫然改变,连那一头纯黑的秀发,都没有染上一丝儿霜迹,仍然流水一样披散在她那瘦怯怯的双肩,怀中的白玉琵琶,只是换成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却挽在一个看上去同有三十岁的面如敷粉的书生身上。
    书生白袍粉靴,双目朗若寒星,薄薄的嘴唇,看上去较铁书生倪世鸿更为风流,这就是风云武林的武林牢主危烽烟。
    他俩身后,是三个俊秀童子,其中之一,就抱着武林牢主危烽烟的成名武器“金错刀”。
    危烽烟望望地上的双判尸体道:“战飞羽你不该杀他们的!”
    冷哼一声,战飞羽道:“我该让他们杀是吗?”
    夏婷怒声尖吼:“你还不到死的时候,但快了!”
    战飞羽蓦地目芒陡射,道:“危烽烟,你何时身旁也多了女人?而且是个……”
    粉面一红,危烽烟尤未签话,夏婷尖吼:“战飞羽,你说,你说我是什么?没有关系;你不好意思,我替你说,我是个臭女人?滥女人是不?告诉你丈夫死了,女人嫁人是天经地义,没什么丢人,丢人的应该是那些在外叫得震天价响的叮当人物,在私底下,却是个欺凌孤寡,图谋财宝的不仁不义的禽兽!”
    战飞羽不屑理会,向危烽烟道:“危烽烟,你怎么说?”
    危烽烟道:“战飞羽你还没答复她呢!”
    战飞羽道:“我不杀她已够仁慈了,那不过是她沾了我亡友的光!”
    危烽烟道:“这就是我的答复!”
    战飞羽道:“你要趟混水?”
    危烽烟道:“勿宁说是主持公道!”
    蓦地仰天长笑,战飞羽的笑声中,充满了讥刺的味道,听在危烽烟耳中,实在不是滋味。
    怒叱一声,打断了战飞羽的笑声,危烽烟道:“战飞羽,你笑什么?”
    态度严肃的,战飞羽脸上凝重的道:“我笑你危烽烟,原来是个假面具的人物!”
    危烽烟脸色一沉道:“战飞羽你得为你的话负责!”
    战飞羽道:“姓战的说话,向来是掷地有金石之声!”
    危烽烟怒气不息地道:“掷出来听听!”
    战飞羽道:“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么聪明?”
    危烽烟道:“你不说出来,灰孙子才知道!”
    “吱”的一声,夏婷那蛇样的柳腰扭了扭,差点缠上了危烽烟的身上。
    战飞羽连眼皮子都没抬,冷声道:“危烽烟,在嘴巴上,占点便宜,在你我这种人的身上,并不见得是光彩,也不能以此显示出高下!”
    危烽烟怒哼一声!
    战飞羽续道:“以金错刀危烽烟的素行来说,江湖上没有一个人不晓得,你视女人如蛇蝎,弃之如粪土,如今你竟然要为一个女人来主持公道,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危烽烟嗤之以鼻的道:“战飞羽,我看你是中了嗜武的毒,有点没有人味,变成了木头!”战飞羽道:“不错,我嗜武,在有些人眼中,酷厉、狠毒、没有人味可能给我加在头上……”
    夏婷突地尖声道:“亏你还有自知之明,自己承认没有人味!”
    不予理会,战飞羽道:“危烽烟,此处你是主人吗?”
    危烽烟道:“你以为是谁,是你?”
    战飞羽不屑的道:“最起码,在我的印象中不是你!”
    危烽烟道:“战飞羽,你不用绕着圈子损人,我不吃这一套?”
    战飞羽道:“吃不吃是你的事,说不说却是我的事!对吗,危烽烟?”
    危烽烟道:“战飞羽你该认识清楚,这是谁的地界!”
    冷冷一笑,战飞羽道:“危烽烟,我认不清楚会来吗?”
    危烽烟道:“认识就该知道,这儿不是你逞能耍嘴的地方!”
    极端不屑,战飞羽道:“我本不愿到这儿来,是谁派人请我来的?是谁先我逞能的?是谁要替破鞋打抱不平的?
    突然间,危烽烟怒形于色,夏婷尖声怒道:“战飞羽,你是个无义的匹夫,贪得无厌的畜类!”
    危烽烟更是沉声怒喝:“战飞羽,你说这话,有失身份,你得因此付出代价,武林地牢不是你张狂的地方!”
    战飞羽道:“我本不想张狂,只是我不得不张狂!已经到了张狂得杀人的地步!”
    危烽烟道:“我说过你不该杀他们的,你会后悔,战飞羽!”
    战飞羽道:“是吗?只不知后悔是什么滋味。”
    危烽烟道:“你马上就尝到了!”
    夏婷被留在当地,危烽烟已一步步向前踏出,身后跟着那个双手托着“金错刀”的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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