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锦图_萧逸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路见不平
    这两个汉人,看了看他,那个肿面小眼的少年,冷笑了一声道:“不叫你叫谁?你是干什么的?”
    蒲天河不由有气道:“我是走路的。怎么,不行是不是?”
    肿面少年短眉一挑,口中骂道:“他妈的!”伸手就想打过来,却为那个驼背的道人拦住道:“少东家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说到此,冷冷一笑,望着蒲天河道:“你大概不知道,我们是哈里族屠家堡来的,只问你几句话,你可曾看见一位姑娘在这附近吗?”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动,可是转念一想,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没有看见。”
    肿面少年气得瞪着那双小眼道:“妈的,你是瞎子呀!她明明往这边来,你怎么会没有看见?”
    蒲天河面色一沉道:“你说话嘴里干净一点!”
    肿面少年再次扬手,却又为那道人拉住道:“少东家,算了,还是先找着那丫头要紧!快走吧!”
    肿面少年冷笑了一声道:“小子,你记住,只要你不离开蒙古,早晚都要碰在我手上,那时我叫你知道我屠一夫的厉害!”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我也不会忘记的!”
    二人恨恨地离开,一路向前找去,蒲天河忽然心中一动,暗道:“糟了,看此情形,这两个家伙别是要去找方才那个姑娘吧!他二人形似恶狼,说不定会不利于那个姑娘也未可知!”
    这件闲事,本来他是不想管,可是自己身为侠义道中人,总。不能见危不问,再者受害者是一个少女,岂能容人加以欺凌?!
    想到此,蒲天河不由一时雄心陡起,他悄悄转过身来,循着方才之路,向二人寻去。
    不想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先前那个肿面小眼少年狂笑之声道:“三妞,别藏了,我已经看见你了。哈!真是亏你想出了这么一个好地方,竟会藏在船上面,你乖乖地出来,我保证不伤你一根头发如何?”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惊,赶忙纵身过去,果见那小眼睛的少年,同着那个驼背道人站在池水旁边,池内画舫仍然在水中飘着。
    那个叫屠一夫的少年话声方落,就见船头上人影一闪,现出了一个姑娘。月光之下,蒲天河已认出了这姑娘正是先前自己所见的那个姑娘。
    这时就见她立在船头上怒冲冲地道:“什么藏不藏的,我爱上哪里就去哪里,谁也管不着!你们找我干什么?”
    肿面小眼的屠一夫赫赫笑道:“三妞,你是明白人,屠少爷看上了你,是你的造化,干嘛躲躲藏藏爱答不理的,你莫非还能逃脱我的手掌心不成?”
    船上的姑娘冷笑道:“屠一夫,你不要作梦了,你以为你们家有几个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可是看错人了,别说我看不上你,就是我真有嫁你之心,我师父你惹得起么?”
    屠一夫冷笑道:“令师若是没有此意,又何必派你来向家父拜寿?再说我屠家财产武功,均不在你师父之下,你嫁给我还会委屈你么?”
    船上姑娘一声清叱道:“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我没有工夫跟你乱说!”
    说罢,转身就向船舱内走去,那肿面小眼少年冷冷一笑道:“三妞,我屠一夫垂涎你的美色已不是一天半天了,今天难得你送上门来。哈哈,如此美景良宵,姑娘你一个人水上戏舟,未免太寂寞了!”
    说罢身形一纵,竟向船上落去,他身子方纵上船,那名叫三妞的姑娘,却由船上窜身而下。
    可是这时岸边那个驼背道人,却怪笑道:“算了吧,姑娘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你不要跑呀!”
    说时,身子一晃,已到了那姑娘身后,伸出双手直向少女肩上抓去,少女肩头一沉,已躲开了道人双手,猛然一声怒叱,一掌直向道人驼背上击去。
    道人怪笑了一声道:“算了吧,讲打你是不行了!”
    道人说时身子滴溜溜一个转身,已到了这姑娘身侧,同时他身子向下一矮,双手同出,直向少女后腰上撑去。
    这时船上那个小眼睛肿面少年,已自船上纵身下来,他眯着一双小眼,在一边嘻嘻笑道:“匡师父,小心别伤了她,还不施出你的‘迷魂掌’尚待何时?”
    道人闻言,嘻嘻一笑道:“少东家不必关照,我怎么会如此煞风景呢!哈哈!”
    说时,就见他身子一转,已到了一旁,忽见他由身上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小口袋,道人右手探入袋中,猛地向外一掌打出。
    当空白雾一起,那叫三妞的姑娘,想是身躯过于接近,再者也不识厉害,白烟一起,她由不住口中“啊呀”一声,顿时倒地人事不省。
    道人哈哈一笑,向着那肿面小眼少年道:“贫道这一手怎么样?别说是他,就是她师父春如水只怕也是逃不过了。少东家,今天晚上……嘻嘻……野渡无人……哈!往下就看你的了!”
    肿面少年屠一夫,这时已扑了上去,把倒在地上的姑娘抱了起来,闻言笑道:“匡师父,你果然有一手,等我对父亲说过,乌鲁可士那个道院,要你来接管。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你可以去了!”
    驼背道人喜得哈哈大笑道:“谢谢少东家了。少东家,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好好享受吧,贫道去了!”
    说罢,倏地转身飞驰而去!
    暗中窥视的蒲天河看到此,真是血脉怒张,由方才对话中,他得知那叫“三妞”的姑娘,原来竟是春如水的弟子,自己师徒此来,正是要找春如水其人,此刻既遇见了她的弟子,自是不便放过!
    再者,这个叫屠一夫的少年看此情形,必定是想在今夜玷辱了这姑娘,以达到逼婚的目的,其心之淫毒,真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
    蒲天河想到此,不由蓦地腾身而出,却见岸上已无人迹,他想了想,料定那屠一夫这时必已抱女跃上了池中画肪:行那不可告人之事了,此时此刻,如果自己再不下手营救,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如此想着,蒲天河已跃身上了大船。
    他轻功极佳,身形纵上大船,船身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定了定神,细细向船内一望,果然后舱内灯光闪烁,似有人影移动。
    蒲天河这时真是怒从心上起,恨向胆边生,他足下一点步,已窜到了那间船舱窗前,由窗缝间向内一望,果见那屠一夫这时自身已脱下了外衣,正在急切地脱着那姑娘的衣裾!
    那个叫“三妞”的姑娘,这时牙关紧咬,面色红晕,还没有苏醒过来。
    屠一夫方自脱下了姑娘一件衣服,蒲天河已忍不住一声厉叱道:“大胆的淫贼,快滚出来!”
    口中叱着,双掌一现“喀嚓”一声,已把一扇花格窗子砸了个粉碎!
    那屠一夫鞋袜已脱,裤带半解,将脱未脱之间,闻此喝叱,真个是吓得魂飞魄散,惊吓之间更生出了无比怒火。
    他好事将成,平白无故有人横出作梗,以他素日在地方上之威焰,简直是不可忍受。
    当下暴叫了一声道:“是哪一个?坏了屠少爷好事,老子剥了你的皮!”
    说罢,随便拉了一个床单子,先把那姑娘裸露部份盖上,自己连鞋也顾不得穿,双手搬起了一张坐椅,哗啦一声,抖手打出,紧跟着他身子自窗内窜了出来!
    屠一夫身子一落,尚未站稳,只觉背后一股冷风,劈背而下,不由吃了一惊。这家伙也并非是个脓包,身手倒也不凡。在冷风一袭下,他身子一个旋转,已飘出了丈许以外,落在了前舱板上,身子已转了过来。
    当他看清了来人,原来就是方才自己问话的那个汉人,不由怔了一下,随之暴笑了一声道:“好个小杂种,你有多大的本事,竟敢多管你家屠少爷的闲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说话之间,这屠一夫顺手撩起了船上长篙,身子向前一挺,这支长篙,当作扎枪的施法,猛的一枪,照着蒲天河面门上点来。
    蒲天河哪里会把他放在心上,今夜他已决心要把这个家伙溅血剑下,当时一抬手,抽出了那口天下知名的“五岭神剑”,剑上光华映着明月,顿时映出一股冷冷的流光,有如是一泓寒泉也似。
    屠一夫长篙点到,蒲天河剑身一滑,已贴在了他篙身之上,向外微微一挣,叱道:
    “去!”
    他右腕上已贯足了内力,这一抖之力也不可轻视,屠一夫立时双手一酸,长篙差一点脱手而出,足下更吃不住向前一个踉跄。
    这一来,这家伙才知道对方的厉害,吓得“啊”了一声,他手中长篙就在这时使了一招“倒打金龙”,随着他身躯一转之间,这条长篙,夹起了一股劲风,“呼”的一声,直向着蒲天河兜头抽打下来。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无耻之徒,看一看我们谁的死期到了!”
    兵刃经上有渭:“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长兵刃固可封敌十面,可是敌人一旦进身,就非短兵刃莫能为力了。
    屠一夫显然是明白这一点道理,所以他要在敌人未进身之前,至对方于死命。
    这一支长篙之上劲力十足,如为他打上,必死无异,可是蒲天河在他挥杆将下之间,身子已腾空而起,反向屠一夫身前落来。
    屠一夫吐气开声,长杆一收一吐,完全是用“大杆子”的打法,长篙的铁头尖子,闪出了一点银星,就空向着蒲天河前心上点去。
    蒲天河冷笑了一声,左掌霍地向外一撩,已拧在了长篙的顶尖之上,随着他身子向下一落,两个人就算在竹篙上较开了内力:
    长篙一进一缩。那屠一夫忽然“哦”了一声,右手虎口鲜血像洒豆子似地淌了下来,长篙已到了蒲天河手中、
    屠…夫也真算猾,就见他身子一滚之间,已在地上又撩起了一条铁链子,身子跟着一个反撩,再次到了蒲天河身前,手上的链子施了一招“拨风盘打”,直向蒲天河肩头上砸去。
    蒲天河抛下了手上的长篙,掌中剑向外一贴,已和对方铁链子纠缠在了一块,他右腕向外一挣,叱了声:“撒手!”
    只听见“哗啦!噗通”两声,水花四溅,铁链子已由屠一夫手中飞出落人池水之中。
    屠一夫这时早已吓昏了头,哪里还敢恋战,身子猛地腾起,向岸上落去。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姓屠的,你纳命来吧!”
    说时,他身子跟踪而起,却较那屠一夫先一步落在了岸上,屠一夫身子向下一落,正迎上了蒲天河前进的剑锋,顿时血光一现!
    那屠一夫口中惨叫了一声“啊呀”,一只右腕随着蒲天河的剑光翻处,已齐腕断为两段。
    屠一夫拼命用力地腾身纵出,落地后,只痛得他在地上打了个滚,鬼哭狼啤叫了一阵,才又跳起来一路落荒而去!
    蒲天河反手摸出一支暗器,正要抖手打出,转念一想,彼此终无深仇大怨,不如饶他一命算了。
    想到此,就临时住手,忽然想到了船上少女,不知是否已遭了贼子毒手,当下忙纵身上船,踢开了舱门,见那个叫三妞的姑娘,盖着一个床单子,身子正在颤动着。蒲天河忙过去揭开床单子,只见对方上衣已脱下来,露出细白的一抹酥胸。
    蒲天河赶忙为她盖好,见几上瓦罐中,盛有半罐冷水,就取过来兜头浇下,自己退身一边。
    床上的三妞,长长地漫吟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儿,才睁开了眸子,忽地坐起身来道:
    “好个强盗……”
    忽然一眼看见了蒲天河背影,不由尖叫了一声道:“你是这时候她显然是发现了自己赤露着的上身,赶忙又躺了下来。蒲天河冷冷一笑道:
    “姑娘不必惊怕,那姓屠的贼子,已为我打跑了。姑娘衣服,就在旁侧,快快穿上才好说话。”
    少女闻言忆及前情,当时一张玉脸,羞了个绯红,口中颤抖道:“可是你……你是谁呢?”
    蒲天河冷然道:“姑娘穿好衣服,一对面也就知道了,何必急于一时?”
    少女闻言这才赶忙把衣服穿好,走下地来道:“好了,你可以转过身子来了!”
    蒲天河转过了身子,那姑娘乍见对方面貌,不由吃了一惊,面上讪讪地道:“原来是你……”
    蒲天河鼻中哼了一声,道:“如非是在下及时赶回,只怕姑娘已经……”
    少女闻言不由眼圈一红,垂下头道:“我真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能再活下去了,我给你磕头!”
    说着真地跪了下来,蒲天河忙把她扶了起来,叹道:“姑娘不必多礼,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我们身为侠义中人,理当管这些不平之事,只是姑娘何以会与那姓屠的有所来往,那姓屠的又是一个什么人?姑娘是否可以见告一二?”
    少女闻言冷冷一笑道:“我怎会与这种人交往!”
    说罢低头又叹了一口气道:“还不知恩兄大名如何称呼?”
    蒲天河想了想,含笑道:“我姓娄,单名一个骥,姑娘呢?”
    少女闻言面色立时大变,惊喜道:“啊呀!原来你就是河漠里那个奇侠娄骥,真是人仰大名了!”
    蒲天河不由面色微微一红,不自然地哼了一声。他之所以不愿意吐露姓名,实在是怕对方走露了风声,以致令春如水有了准备,却未曾想到这姑娘,竟然对娄骥如此敬仰崇拜!
    只见她面上带出了极度的兴奋之色,欣喜地道:“这些年来,娄兄的大名,哪一个不知,哪一个不晓,想不到娄兄会来到蒙古!我好像听说,娄大侠你兄妹曾有不出河漠之说是不是?”
    蒲天河含糊地道:“不错,这里也是河漠呀!”
    少女一双杏目,微微瞟了他一眼,似笑又羞地道:“方才我记得也曾问过你的名字,怎么好像不是姓娄,是姓……”
    蒲天河暗吃了一惊,这才记得先前自己原本报过了名字,只是那时自己并不知道她的底细,才会真名相告,这时少女一问,他不由呆了一呆,窘笑道:“方才因不明白姑娘底细,所以才以假名相告,尚请不要见怪才好!”
    少女笑了笑道:“这么说娄大侠现在是明白我的一切了?”
    蒲天河点头道:“明白一二。第一,我知道你是春如水春夫人的高足;第二,你来此是拜寿来的。”
    少女面上立时一惊,遂点头笑道:“娄大侠果然神机妙算,猜得一点不错,小妹复姓上官单名一个琴字,和舍妹上官羽,乃春夫人新收弟子,此次因‘哈里族’的屠庄主六十大寿,特派我携礼来此代师贺寿,却想不到……”
    说到此,一双秀眉蓦地一挑,气得粉脸通红。
    蒲天河忽然记起,当初春如水对己之戏言,不由向着这上官琴面上转了转,微微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上官羽必定与姑娘是一对孪生姐妹了,可是?”
    上官琴眼皮撩了他一下,微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蒲天河笑而下答。上官琴又想起前事,恨恨地道:“屠庄主与家师,乃是蒙古地方西北二王,平素感情并不甚好,屠庄主因妒家师之财富,是以多年来,常常惹事生非,存心想把家师驱出蒙古,他好独霸蒙古,他还想鲸吞家师的财产呢!”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令师如此精明厉害之人,岂是容易欺侮?我想那屠庄主未免太天真了!”
    蒲天河此语分明是带有讽刺的意思在内,可是上官琴哪里听得出来,当即便道:
    “娄兄说得不错,他在哪一方面,也是不能与家师相提并论的!”
    蒲天河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春夫人又何必容他存在呢?”
    上官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对此事,.我看是很感兴趣。娄兄,你哪里知道,虽说这屠庄主在财势武功上,都不如家师甚远,只是他这地盘内,却控制着整个蒙古的水源,他如切断供水,那么家师的半壁河漠,无疑是寸草不生,虽富也是非死不可,所以家师为此不得不略事容忍罢了!”
    蒲天河不由暗笑了笑,心想这可真是应上了“恶人自有恶人磨”的那句话了。
    当时,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令师就该下手除了他才是!”
    上官琴摇了摇头道:“这些地方你不会明白的,家师手下所控制的只是内地流窜来的千余汉人和一部分极少数的蒙古人,可是这屠庄主手下全是本地的蒙古人,以少数的汉人,是无法与这么多的蒙古人对抗的!”
    蒲天河点了点头,笑道:“这么说来,令师的雄心始终是不得逞了!”
    上官琴以一双秋波眸子瞟着他,过了一会儿,才道:“方才那个坏东西,就是屠庄主的长子,人称‘燕尾镖’名叫屠一夫,他在暗器上有很厉害的功夫,不知方才有没有向你发出?”
    蒲天河一笑道:“今后他这一手暗器,只怕再也施展不出了。”
    上官琴一惊道:“娄兄莫非已杀死了他?”
    蒲天河摇了摇头道:“杀倒没有杀,只是斩断了他一只右手,只怕他要落成一个终身残废!”
    上官琴忽然一惊道:“那只断手呢?娄兄可曾捡到!”
    蒲天河微异道:“断手就在岸边,姑娘以为如何?”
    上官琴立时推开舱门道:“快捡回来埋了。你不知道,方才那个道人,最擅接骨续脉,如为他捡了回去,不出一月,又能回复原状,岂不是又要为恶了!”
    蒲天河一想有理,当时同上官琴,双双纵身上岸,蒲天河记得那只断手落处,可是此刻却是遍寻不着,不由吃了一惊,跺足道:“姑娘说得不错,果然不见了!”
    上官琴冷笑道:“那道人本是中原武当的一个恶道,武技虽是平平,但生平最精诡术及医道,人称‘鬼道人’,他在走头无路之下,才投奔了屠庄主,不想那屠庄主竞是百般看重他,金银财宝只要他开口,无不奉送,道人也就乐得在此不去,助纣为虐,真是可恨之极!”
    蒲天河叹道:“只怪我一时大意,想不到这厮还有这么一手!”
    上官琴叹了一声道:“我倒无所谓,一走了之,只是娄兄只怕日后要提防他们一二了!”
    蒲天河冷笑道:“他如再碰在我手中,只怕他是自寻死路!”
    上官琴一双媚目望着他,甚是关怀地道:“话虽如此,可是他们哈里族人多势众,屠氏父子是无恶不作,娄兄还是要小心一二才是!”
    蒲天河闻言,不由剑眉微微皱了一皱,忽然抱拳道:“今逢姑娘,总是有缘,后会有期!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上官琴忙道:“娄兄请稍待!”
    蒲天河回过身来,上官琴娇笑了笑道:“娄兄是一个人来此的么?”
    蒲天河道:“不错,我一个人!”
    上官琴低头想了想道:“恕我多话,我只是想,娄兄虽是技高胆大,但是到底初来蒙古,人生地陌,诸多不便,我可以问一问娄兄此行欲去何方?”
    蒲天河想了想,总觉不便直言,当时信口道:“我因向往蒙族‘八旗马会’,所以不远千里而来,实在是想去看一看这场盛会!”
    上官琴不由秀眉一启,笑道:“这就太好了,我明日正要转回,那赛马会,其实就是家师举办的,到时我带你去就是了!”
    蒲天河不由甚喜,当下点头道:“姑娘如此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不过……”
    上官琴一笑道:“我一点也不麻烦,娄兄住在哪里,明早我去找你、我们一同上路岂不是好?”
    蒲天河心中暗想,这倒是一条最好接近那春如水身边之路,也许由上官琴口中正可知道一些那“寒碧宫”中的奥秘!
    想到此,便点头道:“也好!”
    上官琴见他一口答应,不由大喜,由不住在地上跳了一下道:“你真好,有你一路,我胆子也可以大多了,再不怕那屠一夫动什么坏主意了!”
    蒲天河想了想,又问道:“令师所居的寒碧宫,离赛马的地方有多远?”
    上官琴点头道:“很远,不过碧寒宫戒备森严,非经家师的信物令珠,任何人不得妄入一步!”
    蒲天河想到甘肃时,春夫人曾授予自己一串珠子,想必就是她的信物或是令珠!
    当时他没有说话,上官琴又问明了他居住之处,才举手作别而去!
    蒲天河独自回归,却见那乌克兰术夫正在向这边张望着,见蒲天河来到,笑道:
    “唉呀!你可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蒲天河笑道:“那边风景甚美,一时竟忘了回来了!你找我有事么?”
    乌克兰术夫摇头道:“事情倒是没有,只是前边是哈里族的境界,那边的人都很厉害,我怕你会上当吃亏!”
    蒲天河笑着转回帐篷,是时天已将亮,木尺子正在坐着调息运功,见他回来,眯眼笑道:“小子,交了桃花运了!”
    蒲天河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木尺子嘻嘻一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事还能够瞒得过我老人家这双眼睛?小于,告诉我那个小妞是谁?深更半夜在水池旁边,你们谈些什么来着!嗯?”
    蒲天河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当时红着脸道:“你老人家别开玩笑了!”
    于是他把方才所经过之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木尺子听后,半天才点了点头道:
    “原来是这样,你说的那个屠庄主,我也知道,此人姓屠名三江,人称‘风火魔王’,对于各种火器暗器很有研究,相当厉害,你伤了他的儿子,这件事只怕不会善了,你倒是要注意才好!”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这一点我倒不怕他!”
    木尺子哼道:“这老头儿如找你麻烦,由我来对付他就是。倒是春如水那边,徒儿,你可要费点心了!”
    蒲天河点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与那上官琴约好同行的!”
    木尺子一手摸着下巴,想了想,点头道:“好吧,这件事完全由你去办吧,我去了诸多不便,那春如水如知道我去了,定必会躲着我,反倒是不容易找了。你如暗中探寻,倒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是有一点,千万不可让春如水看见了你,她如知道你来,定必也就推知我也来了!”
    蒲天河皱了皱眉叹道:“这事好是好,就是欺骗了那上官姑娘于心不安,再者娄大哥如得知,亦必定不乐!”
    木尺子嘻嘻一笑,拍了拍他肩膀道:“这一点你大可放心,那姑娘我也看过了,娄骥年岁也不小了,到后来将错就错,给他说上一房媳妇,岂不是好?”
    蒲天河摇了摇头道:“莫非你老人家不知道天山白雪山庄的蒋瑞琪姑娘,对娄大哥一往情深么?”
    木尺子怔了一下道:“咦!对了,我竟然忘记了那个主儿了。”
    想了想,又笑道:“你放心,这事也是不得已的,他们双方必定能谅解你,你收拾收拾,准备着上路吧!为师的宝贝,全靠你大力追回了!”
    蒲天河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了,当下就静坐一边,运功调息,不再言语。不久天亮,二人相继起身。
    乌克兰家人都有早起的习惯,天一亮大家全都起来了。早点吃的是青棵粉做成的饼,就以新鲜的马奶,蒲天河虽是不习惯,但是“入乡随俗”,也只好吃一些。
    饭后,他把随行的衣物,装进皮褡裢里,放在马上。乌克兰一家这时已纷纷干活去了,这一家人不分男女老幼,都有工作。
    蒲天河步出帐外,正自心想那上官琴不一定会来,一念未完,就见远远一匹红马风驰而至。
    马上的上官琴,红衣红帽,再衬着她座下的红马,人马一色的红,看来真是风姿飒爽,英秀脱俗,端的是个大美人儿!
    上官琴远远看见蒲天河,不由玉手频挥道:“喂!快来呀!”
    蒲天河打马而上,木尺子却笑立在一旁,打量着二人,连连点头不已。
    上官琴偏头看着木尺子,惊异地问着蒲天河道:“咦!这老头于是谁呀?”
    蒲天河随口应道:“是马克兰门下一个寄食的汉人,我们走吧!”
    上官琴低头一笑,一双小红靴在马鞍子上磕了一下,道:“我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早上我去屠庄主处辞行,可又看见了他那个宝贝儿子屠一夫了!”
    蒲天河冷笑道:“他那只断手可曾接上了?”
    上官琴点了点头,道:“接是接上了,却包扎着柳枝,反正半月之内,他是不能再干坏事了!”
    蒲天河摇了摇头道:“这只怪我当时一念之仁,否则岂能还会有这畜生的命在!”
    上官琴鼻中哼了一声道:“总有一天,我也要叫他知道我的厉害,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说罢抖了一下缰索道:“那厮既知我此刻上道,只怕还有歹意,我们还是快一点走吧!”
    说完带马先行,蒲天河紧紧策马,二马一路飞驰,扬起了滚滚黄沙,直向前道驰进。
    不一刻已来到了滚滚的沙漠,前望漠地,一片黄烟,任何人也会望之却步,心生出一种莫名的畏俱感觉。
    上官琴用手上的小马鞭,向沙漠里指了指道:“我们要横过这片沙漠,最少要走三天的路程;你可带了夜宿的东西没有?”
    蒲天河怔了一下道:“这个我倒忘了!”
    上官琴撇嘴一笑道:“我一猜你就会忘记,我已经为你带了,吃的喝的你都不用愁了!”
    蒲天河见她坐在马上,那种轻颦巧笑的样子,倒有几分与娄小兰相似,内心一时不禁兴出一些伤感,他暗暗思忖道:“那娄小兰此刻不知如何了?她是否已经把我忘记了呢!要是真的如此,我内心倒还安些,否则双方痛苦,未免太残忍了!”
    想到此,那双炯炯的眸子,只是望着上官琴身上发呆,内心却又思念着,看来这上官琴,分明也是一个纯情善良的美貌姑娘,也是一个良好的终生伴侣,只是自己此刻心情,竟然不容许对她生出一丝情意,别说是自己对她生不出一些情意,即便是有此心情,也要赶快打消,否则就太对不起娄小兰了。
    他思念及此,由不住兴出一些伤感,遂自把头低了下来。
    偏偏上官琴纯洁天真,她哪里能了解蒲天河内心所想,当时被蒲天河看得垂下头来,羞涩地笑了笑道:“娄大哥……你的眼睛不好!”
    蒲天河一惊道:“此话怎么解释?”
    上官琴“噗哧”一笑,眼皮一瞟,微微地哼道:“老爱看人……”
    蒲天河忙自镇定心情,笑了笑道:“姑娘一身大红,倒使我想起了一个人。”
    上官琴道:“我早知道,是想起了令妹娄小兰了可是?”
    蒲天河哈哈一笑道:“姑娘太聪明了,我们快走吧!”
    说罢催动坐骑,双双骈马直向大漠黄沙深处驰去。
    这是一片广瀚的沙漠,沿途上渺无人迹,非但是没有人畜,就是连草地也看不到一片。
    二人催马疾驰,中午时方,来到了沙漠丘地,只见数百个黄土沙丘,耸于黄沙之间,看过去就像是一座座的坟头!
    这时烈日低照,仿佛就在头顶。炙热的阳光,真像要把人晒化了。几只大秃鹫“哧哧”地叫着,低空盘旋着,似乎想寻人而噬!
    上官琴勒住了马缰,玉手挥汗道:“我的老天爷,我可是要下来歇歇了,再走别说是人,就是马也受不了啦!”说罢翻身下马。蒲天河也觉得热渴难耐,当时也飘身下马。
    两匹马不待主人牵行,就自己走到了沙丘旁边,借着沙丘的阴影凉快凉快。
    上官琴自马身后面,取下了大皮袋,喂二马喝了些水,然后又取出食物,二人找了一处沙丘背影坐下来,饮了些水,吃了个饱。
    蒲天河见上官琴这时摘下了帽子,以粉色汗中拭了拭脸上的汗水,她现出几分懒散地望着蒲天河道:“我睡一会好不好?”
    蒲天河点了点头,他把草帽拉下来,遮住双目,也闭目养神。整整一个上午的奔驰,人马都有些倦了。
    正当他二人似睡非睡之际,就闻得一阵马嘶之声传了过来,当他二人急忙望时,就见两匹快马,风驰电掣地由眼前疾奔而过!
    坐在马上的显然是两个女人,二女之一是一个灰衣芒履的老尼姑,另一人,却是一个头戴马连波编花草帽,身着杏黄绸衣的少女。
    蒲天河猛觉出那个少女,似在哪里见过,正想出声招呼,二马已带起了大片尘土,风驰电掣而去。
    这时上官琴也发现了,她望着二马的背影,皱了皱眉道:“奇怪,为什么这几天,很多外来的汉人,都往蒙古跑?怪事!”
    蒲天河问道:“姑娘可猜得出是为了什么事?”
    上官琴微微一笑道:“要是这些人,想来打我师父的算盘,那可是妄费了心机了!”
    蒲天河假装不明白笑了笑道:“令师又有什么好算计之处?”
    上官琴向他一瞟,低笑道:“你是想套我的话是不是?”
    她又把眼睛在他身上转了转,接笑道:“其实告诉你也无所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师父最近发了一笔横财!”
    “哦?”蒲天河佯作惊异。
    上官琴点了点头道:“一笔大财,听说是由青海得了两大箱珠宝,另外还有四颗价值连城的珠子!”
    “四海珠?”蒲天河脱口而出,上官琴倒怔了一下,接道:“不错,是四海珠。你怎么知道?”
    蒲天河点了点头,冷笑道:“这四颗珠子,闹得满城风雨,我焉有不知之理,不过我倒是不知道,这四海珠,竟然落在了令师的手中!”
    上官琴一笑道:“你当然不知道,这是一件大隐秘,我妹妹已负师命,特别东去天竺,专程请天竺王来蒙古看宝,如果可能,这四颗珠子,要卖很多钱呢!”
    蒲天河心中倒是一惊,表面并不现出来,微微一笑:“令师真不愧是理财专家!”
    上官琴又道:“你来得真巧,也许你还可以看见那位天竺的王爷,我师父请他来蒙古看赛马,顺便观赏那四颗珠子!”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我很想拜识这位王爷。他也参加赛马么?”
    上官琴点头道:“也许参加,每年马会,来此参加的人极多,你会发现很多骑术精良的人!”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皱眉道:“不好,有人来了!”
    站起身来,一拉蒲天河道:“我们快走吧!”
    蒲天河向着沙漠里一看,果见黄沙滚滚之中,间杂着十数骑快马,马上各人,都披着一领黑色的披风,被风吹起来,与肩一般的平。
    上官琴见状,冷冷笑道:“这些人是哈里族屠庄主手下的人,我们还是少惹他们为妙!”
    蒲天河虽是心中气愤,可是外出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避之为佳,当下就要过去拉马。
    风沙之间,有人陡地射来一支弩箭,到了蒲天河身边,已成了强弓之弩,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蒲天河伸手捏在了手中,就听得上官琴尖叫道:“当心!”
    这“当心”两个字方一出口,就听那支箭,“波”的一声炸了开来,箭身之上冒出了大股的红烟。
    蒲天河哪里知道那屠氏一门,专门擅施各种毒药迷药暗器,这支弩一炸开来,蒲天河鼻中忽然闻到了一阵奇腥之味,听到了上官琴话后,他赶忙闭住了呼吸。
    尽管如此也由不住一阵头昏目眩,足下一个跄踉,一交坐倒在地。
    上官琴大吃了一惊,忙过去扶他起来,蒲天河只觉得阵阵翻心,“哇”地吐了一口,上官琴拉过马来,道:“娄大哥,快上马!”
    黄沙弥漫里,那十数匹快马,已来到了近前,坐在最前的一匹马上,正是那个驼背弯腰的道人,他冷冷笑道:“小杂种,你上了道长我的当了,还想跑么?”
    说话之时,这些马已迅速地包围了上来,上官琴一眼已认出了来人之中,竟有那屠一夫在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屠一夫,这时一一只右手吊在颈项之上,双目赤红,他在马上嘿嘿笑道:“匡师父,务必要生擒这个小狗,我要亲自挖出他的心来!”
    蒲天河这时虽已跳上马鞍,可是只觉得头昏眼花,摇摇欲坠,那个驼背道人赶上来,当胸一掌打来,口中厉声叱道:“下来吧,小子!”
    蒲天河还没有为他掌风沾上,已咕噜一声自马上摔了下来,那道人怪笑了一声,自马背上飘身而下,向着沙地里的蒲天河就扑!口中大笑道:“小子,你还往哪里跑!”
    上官琴急得尖叫了一声,霍地由马上一窜而下,一剑向着道人劈去,却为另一人持刀当的一声磕开!
    眼看着那姓匡的道人,双手一探,已抓在蒲天河双肩之上,怪声笑道:“抓着了,你还往哪里跑!”
    蒲天河右手方自举起,已禁不住一阵头昏眼花,顿时人事不省,昏死了过去。
    上官琴跳过来,又是一剑,道人大袖一拂,磕开了她的剑,哈哈笑道:“三妞,你原来心里有了人啦,怪不得对咱少爷不问不理!”
    坐在马上的屠一夫,这时气得面色发青道:“把她也绑上!”
    立时过去了好几个人,刀剑齐下,屠一夫大骂道:“混账,我要活的!”
    这些人吓得俱不敢再下手,只是拿着刀剑,虚作式样。上官琴一口主剑,翩若游龙,立时就为她砍倒了两个,那个道人这时已把蒲天河绑上,放在沙上,回过身来,向着上官琴道:“三妞,我们看在令师的面子上,对你已是十分留情了,今日你还想跑开是不能够的,还不丢下宝剑,我们少庄主是舍不得伤害你的!”
    上官琴厉叱了一声,陡然纵身过来,掌中剑劈面而下,可是那个道人,右手向外一抖,却由袖筒内,飞出了一条软兵刃——蛇骨鞭。
    道人“蛇骨鞭”到手,向外施了一招“拨风盘打”,只听得“呛啷”一声,上官琴的宝剑,差一点为他震脱了手!
    上官琴向外一跳,口中叱道:“你们快放了他,要不然的话……”
    屠一夫这时已命人把蒲天河捆绑在马鞍子上,闻言冷笑道:“放了他?哈哈……三妞,我要你活活地看着,这小子一刀一刀死在我手下!”
    上官琴跺脚道:“不要脸的东西,不敢一刀一剑跟人家比划,却用迷魂药去暗算人家,你知他是谁吗?”
    姓匡的道人,正要挺剑而上,闻言一怔,道:“他是谁?”
    上官琴鼻中哼了一声道:“告诉你们,他就是南疆里的沙漠大侠客娄骥,你们惹得起吗?”
    此言一出,那个道人及屠一夫,均不禁吃了一惊,道人目光在蒲天河身上一转,嘿嘿一笑道:“原来他就是娄骥,怪不得如此棘手!”
    屠一夫愤愤地道:“他就是天皇老子,今天屠大爷也要动他!你这丫头一意地护着他,是安了什么心思?”
    上官琴冷笑道:“我护不护他,关你屁事!”
    屠一夫短眉频扬,嘿嘿笑道:“三妞,我一再对你青眼相待,你不要不识抬举!”
    上官琴冷笑一声,道:“你如敢对我妄图非礼,我师父焉会平白地饶你?”
    屠一夫冷冷一笑道:“傻丫头,你哪里知道,你师父早已有心把你嫁给我,否则又何必单单派你来这里拜寿呢?”
    上官琴怒嗔道:“你胡说!”
    足下一顿,一剑向着屠一夫身上撩去,却为一旁道人持剑格开了一边。那道人怒道:
    “上官姑娘,我们已对你特别开恩了,你还不丢下宝剑,快快随我们回去?否则贫道就对你不客气了!”
    上官琴这时望着马上反绑的蒲天河,不由眼泪滚滚地流了下来,道:“好!你们听我说,要我跟你们回去也可以,可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屠一夫双眉一展,喜道:“可以,你说吧!”
    上官琴用手一指蒲天河道:“你们得先放了他,要不然我宁可一死!”
    屠一夫面色一沉,哼了一声道:“这一点办不到!”
    上官琴紧了一下手中剑,冷笑道:“那休想让我随你们回去!”
    屠一夫向道人使了一个眼色,那道人一只手探入怀内,正要施出迷药,忽听得身旁一人道:“道爷快看,是谁来了?”
    众人立时转身望去,就见一骑快马,如同是沙漠飞龙一般,风驰电掣而至。
    尤其显目的是,人马是一色的白,马上挺坐的乃是一个头戴草帽的长身少女。
    这匹白马行走在沙漠里,真可谓翩若游龙。刹那之间,已驰到了近前,众人都由不住吃了一惊。
    白马本是路过,可是中途发现了如此异状,却猛地停住了。
    马上那个长身少女,像似经过了长途的奔驰,一张清水脸,已为汗水湿润,只是看起来,越觉其红晕晕的,艳丽已极!
    白衣少女突然的出现,顿时使在场众人都不由眼前一亮,平心而论,这些家伙自出娘胎以来,还真没有看见过如此漂亮的人物!
    但见她柳眉高扬,杏目微睁,疏朗的上额,飘着几根秀发,衬以她挺秀的身材,那么昂然的坐在马上,真有如玉枝临风,好一副娇姿飒爽!
    马上的屠一夫,本是一腔疾怒,这时见状,那张胖肿的肥脸,挤满了轻浮的笑容,道:“这位姑娘……嘻嘻……有何见教?”
    白衣少女一双杏目在各人面上转了一转,很惊异地看了看上官琴,点了一下头。
    然后她目光,又落在了马上的蒲天河身上。
    蒲天河仍在昏迷之中,他是被脸朝下,绑在一匹马背上,因此白衣少女看不见他的面貌,不过,她脸上却也现出了一些惊怒!
    驼背的道人哈哈笑道:“大姑娘,走你的路吧,这件事你也管不了!”
    屠一夫却向道人使了个眼色,嘻嘻一笑道:“这位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白衣少女也不理他,冷笑了一声,望着上官琴道:“你一个人,和他们这么多人打吗?”
    上官琴点了点头,叹了一声道:“姐姐,这件事你管不了,何必白饶上一条命呢?
    你去吧,让我跟他们拼了!”
    白衣少女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我管不了?上马去,跟着我走!”
    上官琴呆了一呆,她真想不到,对方一个孤伶伶的少女,竟然会有如此口气。
    白衣少女见她不动,不由怒道:“怎么,你不想走?”
    上官琴用手中的剑,向着马背上的蒲天河,一指道:“可是他……他呢?”
    白衣少女哼道:“你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许多!上马咱们走,看他们谁敢拦我们!”
    上官琴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可是……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白衣少女眸子在蒲天河身上一转道:“他们男人的事,叫他们男人自己解决,何必管他们!我们走!”
    一旁的道人呵呵一笑道:“姑娘,你说得好轻松!你来得正好,我们二庄主缺少一房媳妇,就把你算上吧!”
    话声方说出口,就见马上的白衣少女,娥眉一挑,玉手虚晃了一下,就听得“叭”
    的一声,那个道人被打得身子一个踉跄,一时顺着口角向下直流血。
    这一手“凌空劈掌”的功夫,顿时把在场各人都吓得一呆,马上的屠一夫更不禁神色一变道:“啊呀……你是谁?”
    白衣少女掌打道人之后,玉手一压帽沿,腰间露出了系着金穗的剑把子来。
    姓匡的道人身子向一旁一跳,怪叫了声:“好丫头……你下来!”
    白衣少女一声浅笑道:“我下来了!”
    话落身飘,不过是一闪,已站在了道人身前。漠地里吹来的风,把姑娘那顶大草帽,吹得荷叶似地卷了起来,红色的帽穗子,飘起来,就像是一双彩蝶,看起来真是美极了。
    驼背道人呆了一呆,猛地身子向后一退,掌中蛇骨鞭向外一抖,直向白衣少女胸前点去。
    白衣少女一声冷笑道:“凭你也配!”
    就见她玉手向左面一分,一领剑诀,右手同时宝剑出鞘,发出了“呛”的一声,反向着道人面上劈去。
    道人身子一拧,灰衣飘动,闪向了一旁,蛇骨鞭舞起了一片光华,反向着白衣少女足下缠去。
    这时四周的人,纷纷叫嚷着助威,可是白衣少女临场镇定泰然,仿佛根本就不知道旁边有人一样,道人鞭到,她单剑轻轻一拨,“叮”一声,冒出了一点火星,整个身子已飘出了一边。
    白衣少女口中娇叱了声:“道人无耻!看我剑下伤你!”
    道人点足退身,可是白衣少女宝剑不知怎么一分,就见那道人怪叫了一声,身子一阵蹒跚,差一点坐了下来。
    遂见由道人左胯部位,涌出了一股鲜血,一件道袍立时被鲜血染红了。
    驼背道人一只手按在伤口处,咬牙道:“好贱人,你敢伤了我!”
    说时身子忍痛纵开一边,陡地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黑布口袋,霍地向着白衣少女面前一抖。
    随着道人这一抖之势,就是红烟一起,有如是大片云霓自道人口袋内倾出一般!
    那立在一旁观战的上官琴看到此,知道这道人黔驴技穷,竟然又施出了他看家的本领了。
    上官琴怕白衣少女不知道,吃了大亏,赶快叫道:“姐姐小心!”
    红烟随风飘过去,每个人眼睛都睁得极大,尤其是那个道人与马上的屠一夫,都巴不得白衣少女倒下去。
    可是红雾渐渐消失之后,白衣少女依然固我,站在当地动也不动。她冷冷一笑道:
    “这些玩艺儿,只能欺侮那些不知底细之人,拿来对付我,未免太幼稚了!”
    道人一怔,大吼了一声,猛扑上前,掌中蛇骨鞭,搂头就打!
    这时另外两侧,在屠一夫目光暗示之下,另有二人倏地扑了过来。
    两个人全是用一口鬼头刀,分左右,齐向白衣少女身上剁了下来!
    三方夹攻之下,依然是占不到一点便宜。
    白衣少女一声清叱,就见她长剑左右一舞,那两个暗袭的汉子,已左右翻跌而出,仰卧在血泊之中。
    驼背道人大吃一惊,口中怪叫道:“风紧,扯呼!”
    足下一顿,就向马背上扑去,可是左胯上因为负伤不便,起势自是不快。
    白衣少女足下踏进一步,宝剑一闪,道人身子一歪,一只左脚断落而下,可是道人拼死在地上一滚,却把那只断脚抱在了手上。
    就见他面上一青,身子一阵战抖,已痛得昏死了过去。屠一夫见状,在马上吓得面色大变,拨马就跑。
    白衣少女一声叱道:“回来!”
    屠一夫徐徐转回马来,苦笑道:“姑娘莫非还要赶尽杀绝不成?”
    白衣少女哼了一声,道:“你这厮一看就知不是好东西,可是你既未对我出手,我也就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屠一夫闻言,在马上点头卑笑道:“多谢姑娘开恩!”
    说罢,他转脸对身边众人道:“你们还不把道爷扶上马,快走么!”
    众人立时把道人抬上马,那两个已死的同伴,也被一齐抬上了马。
    上官琴在一旁见白衣少女如此厉害,自是欣慰佩服,当下忙道:“姐姐何故放他们回去,那个道人与马上这个家伙全不是好人,姐姐不如乘机除了他们才好!”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不知道,我对人一向是心存厚道,再说你们结仇经过,我并不知道,谁是谁非,我也不清楚,我只是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才插手管这件事!”
    上官琴面色一红道:“姐姐你不知道,这几个人都是坏透了的人,没有一点人性!”
    白衣少女一笑道:“算了,你不是很好么,放他们走算啦!”
    屠一夫见机忙道:“女侠客千万不要听她胡说,这姑娘原是我的妻子,却勾引了这个男的私奔!”
    白衣少女不由一怔,转身望着上官琴道:“是这回事么?”
    上官琴不由气得面色苍白,道:“简直是一派胡说,姐姐你不要信他……我……我与你这贼子拼了!”
    拔出了剑,猛然向着屠一夫扑去,白衣少女忙持剑格住道:“算了吧!”
    她转过身来,望着屠一夫冷笑道:“无耻之徒,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么?快滚!”
    屠一夫见计不逞,当下低头不语,遂带马过去,伸手去拉蒲天河被绑住的那匹马。
    上官琴见状,忙道,“住手!”
    屠一夫回头向着白衣少女苦笑道:“这人与在下有废体之仇,求姑娘把他交给我吧!”
    白衣少女冷冷一笑道:“我本可交与你的,只是我这位姐姐却好像有点舍不得!”
    屠一夫恨恨地道:“姑娘何必如此与在下为难,姑娘报个万儿吧!”
    白衣少女冷冷一笑道:“你也不必问我的名字……”
    她用手指了马上的蒲天河一下道:“把这人留下,快点,否则你们更别想舒服!”
    屠一夫气得面色铁青,哼了一声道:“好吧,这一次一切都依你,我们总有再见之日!”
    白衣少女露出两排白玉似的玉牙,笑了笑道:“很好,这还像句人话!”
    屠一夫嘿嘿冷笑着,对身侧人道:“把他抬下马来,交给她。我们走路!”
    他手下的人答应了一声,立时过去把蒲天河解下马来。蒲天河此刻仍然没有醒转,僵硬地躺在地上,上官琴早已扑过去,哭叫道:“恩兄,你……”
    说时泪珠点点滑腮而下,白衣少女并未注意看地上的蒲天河,只向着屠一夫道:
    “你们还不滚么!”
    屠一夫牙齿咬得咔咔直响,连连点头道:“金砖不厚,玉瓦不薄,骑驴看唱本,我们走着瞧!再见!”
    手一挥,众人一齐拨马而去。沙漠上弥漫起了大片的黄烟,这些人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瞬之间,人马已走了一空。
    白衣少女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望着上官琴道:“你这位朋友要紧么?”
    上官琴侧过身子,道:“他因中了那妖道迷魂毒沙,此刻仍然是不省人事,这便如何是好!”
    白衣少女一笑道:“这容易,你走开看我的!”
    上宫琴忙闪开一旁,白衣少女由身上取出一个扁盒,由盒内取出一颗丸药,捏破了蜡衣,现出了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
    白衣少女这才抬起头来,当她目光一接触到蒲天河的脸上,由不住立时呆住了。
    她脸上神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足下后退了一步,喃喃道:“哦……不!是你……”
    猛然地扑过去,蹲下了身子,细细地看了看蒲天河的脸,口中徐徐地道:“蒲……
    大哥……是你!”
    上官琴一呆道:“咦……姐姐莫非认识他?”
    白衣少女慢慢转过脸,望着上官琴,淡淡一笑,有儿分伤感地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上官琴呆了上呆,道:“我刚才听你好像叫他是蒲大哥,是怎么回事?”
    白衣少女冷冷地道:“他不姓蒲姓什么?”
    上官琴摇了摇头,笑道:“姐姐真的是认错人了,也许姐姐还不清楚,这个人乃是大漠南疆的娄大侠娄骥!”
    “娄骥?”
    白衣少女睁大了眸于,几乎呆住了。随后冷冷一笑道:“他是娄骥?谁说的?”
    上官琴怔怔地道:“是他自己说的!”
    白衣少女目光在蒲天河身上一扫,目光中含有无限凄凉,她轻轻叹了一声道:“就算他是吧!”
    上官琴催促道:“姐姐快救他醒过来吧!”
    白衣少女点头浅笑道:“放心,我比你更关心他。只是我还有几句话,要问问清楚。
    他死不了!”
    上官琴糊涂地道:“姐姐问什么呢?”
    白衣少女冷冷一笑道:“这娄骥,你认识他多久了?”
    上官琴呆了一下,吞吐道:“昨天才认识。”
    白衣少女微微冷笑道:“昨天才认识,今天就同行共路了,真是好快!”
    上官琴面上一红道:“姐姐不要这么说,我昨天如非这位娄兄救命,只怕已遭了方才那厮毒手了!”
    白衣少女哼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你们现在又是去哪里呢?”
    上官琴奇怪地看了看她,心想怪事,这人何必这么多事,问这些又干什么呀!
    可是对方总是有恩于自己,她既见问,怎好不答?
    想了想,上官琴就道:“告诉姐姐也无所谓,这位娄兄因要去参观赛马盛会,他初来蒙古,又不识路,小妹要返回寒碧宫,故此顺路,是以结伴而行。”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道:“这么说,那春如水春夫人是你师父了?”
    上官琴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家师。”
    “你叫什么名字?”
    “上官琴。”
    白衣少女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她把手中的那颗药丸,递给上官琴道:“这颗药丸乃是我自星星峡一位前辈处讨得的,非但有解毒去毒之效,并有培元固本之功,你与他服下之后,不消一会儿,他必定可以醒转!”
    她说到这里,站起身子道:“我走了!”
    上官琴忙拉住她道:“姐姐是我二人救命恩人……再说这位娄兄必定也很想拜识姐姐呢!”
    白衣少女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想见他!”
    上官琴怔了一下,道:“姐姐救人务彻,还是等他醒转再去如何?”
    白衣少女眼角一瞟,已然腾身上马,冷笑道:“有你在旁,比我强多了!”
    上官琴忙上前道:“姐姐……我真不知该怎么感激你!”
    白衣少女冷漠地道:“不必谢,以后我们还会见面的。再见!”
    说罢带过了马头,上官琴忙道:“姐姐芳名可以告诉我知道么?”
    白衣少女马上回身道:“娄小兰!”
    上官琴蓦地一呆,道:“啊呀……你原来是沙漠虹呀……那你们岂不是兄妹么?这……”
    白衣少女淡淡一笑道:“本来就是兄妹嘛!”
    上官琴睁大了眼睛,痴痴地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娄小兰在马上冷冷一笑道:“等他醒转之后,你只告诉他我来过了就是。我暂时还不想见他!”
    双足一夹马腹,座下白驹一声长嘶,扬开四蹄如飞而去。上官琴忙赶上道:“娄姐姐,娄姐姐……”
    可是沙漠虹座下神驹,乃是出了名的快,真可称“来去如风”,早已驰得无影无踪。
    上官琴真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自言自语道:“怪事……”
    她快快地转到了蒲天河身边,仔细端详了蒲天河一番,对方那冠玉的面颊,长长的剑眉,果然是生平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上官琴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觉得脸上一阵阵地发热,猛然往地上啐了一口道:
    “我真是……”
    当时忙把娄小兰给的药丸,放在了蒲天河口中,又喂他喝了一些水,然后她退坐一边,痴痴地等了一刻,蒲天河果然长吟了一声,倏地睁开了双目。
    上官琴上前笑道:“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
    蒲天河倏地坐了起来,摇了摇头,恨声道:“屠一夫他们人呢?”
    上官琴掩口一笑道:“早走了!”
    蒲天河皱了一下眉,站起身来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你救了我?”
    上官琴笑道:“你把我也看得大高了,我哪有这么大本事!”
    蒲天河望着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姑娘怎么不说?”
    上官琴才笑哈哈地道:“事情可真巧!娄兄,你绝对猜不到,救你我的人会是谁?”
    蒲天河摇了摇头道:“你不说我自然是不知道!”
    上官琴望着他神秘地笑道:“告诉你吧,救你我的是令妹!”
    蒲天河一呆道:“我妹妹?我哪一个妹妹?”
    上官琴笑嗔道:“娄兄,你真是!救你的乃是你妹妹沙漠虹娄小兰呀!怎么,你没有这个妹妹呀?”
    蒲天河顿时一惊,左右看了一眼,道:“她人呢?”
    上官琴笑道:“她早走了,好像她有点生你的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蒲天河闻言,只觉得心头有说不出的苦闷,频频苦笑。心想道:天呀!这可是纠缠不清了,怎么这时候,又偏偏会遇见了她,如果她误会我和这位上官姑娘,岂不是跳到了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想到此,一时垂下了头,默默无语。
    上官琴走上来道:“娄兄你还觉得难过么?”
    蒲天河摇了摇头,道:“娄……我妹妹她上哪里去了?”
    上官琴用手指了一下道:“是向这个方向走的,上哪里去我也不清楚。不过她说以后还会见面,也不知怎么个见法!
    蒲天河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叹了一声道:“我们走吧!
    说完翻身上马,上官琴这时也上了马,笑道:“你妹妹武功真好,那道人一条腿,也被她砍断了,只是她的心太好了,居然放他们逃走了!”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为人还是厚道些好!”
    上官琴一笑道:“你们兄妹倒是一个论调!要知道他们要是抓住了你们,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蒲天河皱眉不语,心中却在想着娄小兰忽然出现的事情。
    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好不容易躲开了他们兄妹,却想不到在蒙古又碰见了。在她眼中,不定我是如何无情而孟浪的一个人。
    想到此,内心浮上了一阵凄凄之感!
    两匹马在沙漠行着,蒲天河怀着沉重的心事,更不想与上官琴多言。
    上官琴倒不以为怪,她只当他们兄妹之间,是在闹别扭,因此一路之上,尽找一些轻松的话题来谈。她向蒲天河道:“娄兄,恕我多话,你可曾娶过媳妇了?”
    蒲天河不由面上一红,苦笑道摇了摇头。上官琴一双光亮含情的眸子在他身上转了一下,道:“真的?”
    蒲天河一笑,道:“我何必骗你?”
    上官琴低头笑了笑,一双眸子微微瞟了他一下道:“你可曾知道,你是一个很讨女孩子喜欢的人……”
    蒲天河怔了一下,含糊地道:“哦……是么?”
    上官琴笑着点了点头,明媚的眸子,在他脸上转了一转,脸色微微发红地道:“你的眉毛长得很好,鼻子也好看,很美!”
    蒲天河哈哈一笑,双腿一夹马腹,胯下坐骑猛地窜了出去,上官琴娇笑了一声,也追了上去。
    一男一女,各自放马,在这大沙漠里疾驰了起来。
    差不多将近日落时候,二人已来到了一处叫“克贴图码札”的地方。
    这地方是沙漠中的一块绿洲,由四面八方来的牧民,在这里集结成临时的住家,各色的帐篷,五光十色的布匹买卖,形成了一种边地人民独有的特色。
    蒲天河与上官琴来到这里,简直就成了泥人儿一样,人马都需要进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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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红鬃烈马
    他二人来到了“克贴图码札”,人马交疲,上官琴指着前面一处地方道:“那里有家回族人开的小面馆,你一定很饿了。”
    蒲天河不由大喜,老实说自入边地,由青海至蒙古以来,他简直就没有吃过一顿舒服的饭菜,此时听说有个小面馆,哪能不食欲大动!
    在五颜六色的人群里,穿插着行走了一程,蒲天河就见正前方左侧,有一处用羊皮扯的天棚,棚下设有七八张白木八仙桌,上官琴指了一下道:“这里就是!”
    是时正有一个大头麻面的胖子,围着围裙,在棚下扇着扇子,看见了上官琴,立刻站起来,用陕西话笑道:“嗳唷,今天是什么风呀,贵人光临了!”
    上官琴含笑下马,手指蒲天河道:“这位是娄相公,我们是到寒碧宫去的,路过这里肚子饿了,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麻子嘿嘿笑道:“有!有!新烙的贴饼子,炖的牛肉!”
    蒲天河点头道:“就这样吧!”
    麻子双手在染满油渍的围裙上擦着,笑嘻嘻地走到上官琴身边,嘻嘻笑道:“三姑娘,什么时候请我方麻子喝一杯?”
    上官琴面色一红,笑啐道:“去你的,别胡说,小心我告诉师父揍你!”
    麻子哈哈笑道:“别介意,一句玩笑话,我就去给你们弄吃的!”
    说着晃着他的胖身子就走了。二人这时走进棚下,两匹马自动走到一边马槽边。麻子在厨房里高声向棚里招呼道:“三姑娘的马,好好喂着!”
    一个小厮把两匹马牵进去,上料饮水不在话下。蒲天河看不出这上官琴在本地倒是很得人缘,就向她道:“姑娘原来常来这里玩玩!”
    上官琴点头笑道=这条路我是常来的,方才那个麻子,过去是我师父家里一个厨子,后来因为他性子不好,师父就把他辞退了,不想他竟在这地方开一个小馆子,听说赚了不少的钱,很发了一笔财呢!”
    蒲天河点了点头,这时麻子已把饼和炖牛肉端了上来,两个红土瓷罐,盛着黄澄澄的肉汁,另外新烙的贴饼子,酥香喷喷,令人垂涎!
    麻子另外还孝敬了一锅小米粥和两样小菜,一样是“白磨辣羊肉”,一样是“油鼓豆腐衣”。
    蒲天河很久没吃到这么可口的菜了,不由大吃了一顿,连声称赞不已。
    上官琴见他如此食量,不由笑道:“傻子,别胀坏了!”
    蒲天河微笑不语,上官琴就回过身来关照麻子道:“这位娄相公爱吃你做的东西,你拣几样好的多包上一些,我们路上吃。”
    麻子嘿嘿笑道:“这还用关照吗!早预备好了。”
    方言到此,这麻子一转身笑道:“有客人来了。”
    说罢就迎了过去,蒲天河闻声抬头,不由心中一动,原来所来的,正是前次在沙漠道上所见的,一尼一俗,两个女人。
    蒲天河乍见此二人,不由赶忙把头低下,他心中忽然记起这师徒二人,正是当初在天山绝顶比武,而后在雪原助自己雪夜寻父的华山多指老尼及其弟子杨采苹。
    要说起来,此二人对蒲天河原是有恩,岂有当面不打招呼的道理?这其中有个道理。
    第一,此二人一向是神踪飘忽,那多指师太,虽然是出身空门,可是她不能忘怀俗世的名利二字,她师徒此行,必定也是与那两箱珠宝有关,蒲天河突然上前招呼,岂不是令她二人面子上不好看!
    再者,蒲天河在上官琴面前自称娄骥,而多指师太师徒并不知道,一旦拆穿,定会使上官琴见疑,岂非功亏一篑?
    有了以上双重原因,蒲天河自是不便相认。
    所幸的是多指师太师徒二人,俱是低头进入,默默无言地坐在一边。蒲天河低声对上官琴道:“我们走吧!”
    上官琴秀眉微颦道:“咦,这两个人,莫非你认得么?”
    蒲天河只得含糊地道:“不错,只是此时不便相认。我们走吧!”
    说罢首先离座踱出,上宫琴忙唤来麻子,把账付了,匆匆赶过来,小声道:“那个尼姑一只手上多了一根手指头!”
    蒲天河点头道:“不错,就是她!”
    这时小厮把马拉了出来,上官琴由麻子手中接过了包好的食物,又回头看了一眼,蒲天河已骑着马先走了,上官琴赶上他道:“你何必这么怕她们?”
    蒲天河笑了笑道:“不是怕,是不太好意思而已!”
    上官琴还要再问,只听见身后一声马嘶,二人回身看时,见是一匹十分神骏的高大白马,由身后驰来!
    蒲天河乍然看见这匹白马,不由吃了一惊,因为这匹马,简直太像娄小兰的那匹“沙漠豹”了,所不同的,是这匹马颈上的长鬃非白,而是红的!
    再看马上所坐的也不是娄小兰,而是一个彩衣细腰,头戴平顶彩帽的少年。
    这少年生得长眉大眼,鼻直唇红,留着两小撇八字胡子,看过去真是无限风流潇洒。
    他拿着一根彩竹小马鞭,一面撒马驰来,一面高声道:“喂!喂!”
    蒲天河与上官琴均吃了一惊,勒住了马,蒲天河抱了一下拳道:“仁兄是唤在下么?”
    彩衣少年勒住了马,点头道:“对不起,我不知兄台大名如何称呼!”
    蒲天河点头道:“娄骥,兄台有何见教?”
    少年偏头笑了笑,露出细自的牙齿道:“哦,娄……娄兄,小弟想借问一条路,不知兄台可以见告么?”
    蒲天河讪笑道:“这个……”
    说罢手指上官琴道:“在下也是初来,兄台要问路请问这位姑娘。”
    少年哈哈一笑道:“在下生平并不喜与陌生姑娘搭讪,兄台不必见怪!”
    蒲天河想不到对方竟然会有此一说,不由怔了一怔,含笑道:“既如此,兄台你要问什么路呢?”
    少年抬头看了一下,徐徐地道:“我是要去参加八旗马会,听说这马会是由春夫人办的,我是想问一问寒碧宫的去处。”
    蒲天河暗想这倒巧得很,当时就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们也是去看赛马的,老兄如不嫌弃,我们同路如何?”
    彩衣少年摇了摇头,道:“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只请告诉我路途就是!”
    上官琴在他二人答话时,一直留心看着这个人,心中确实奇怪得很,因为这少年的衣着,汉人不似汉人,回人又不似回人,更不是西藏和蒙古人。
    如果光看他衣着,很像是蒙古的阔少爷,可是他又戴着一顶西藏人的帽子,穿的也是藏人的靴子。
    如果说他是西藏人吧,衣服又是蒙古族人的,再者他那一口标准的汉语,足可称“字正腔圆”,这真正是令人想不透了。
    这时听他这么说,就用手指了一下道:“你既不愿和我们一块,就请一个人走吧,顺着这条路一直下去就行了!”
    彩衣少年点了点头,含笑道:“恕我口直,你二人是夫妻吧!”
    蒲天河忙笑道:“哪里,哪里,老兄你误会了!”
    少年冷冷地道:“不是误会,而是你二位一口一个‘我们!我们!我们!’显得怪亲热的!”
    他说话语带讥讽,吐字如珠,蒲天河倒可一笑置之,上官琴却是不由大怒,当下冷笑道:“‘我们’又关你何事?”
    彩衣少年长眉一挑,却嘻嘻冷笑道:“好没有羞耻!”
    说罢双腿一夹马腹,那匹全身白毛,惟独颈留红鬃的大马,已似脱弦之箭似地窜了出去。
    上官琴气得挺马就追,却为蒲天河一把拉住道:“算了,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前行少年一声笑道:“与我一般见识?我才是不与你一般见识呢!”
    说罢,已纵马如飞地去了。
    蒲天河摇了摇头,啼笑皆非。上官琴冷冷一笑道:“你何必拉着我,这种小子真该打死他才出气呢!”
    蒲天河心中却也是有些纳闷,这个彩衣少年确是令人有些奇怪,试想天下怎会有这种问路的人?可是却也想不起对方是什么心意。
    上宫琴仍在生气,冷笑道:“他既然说去看赛马,总会见得着他,再见了他,定叫他知道厉害!”
    这时天色已渐渐晚了,气温已不似先前炎热,二人饭后精神大震,两匹马也显得精神很好,于是二人就顺着眼前大道直驰了下去。
    这一程足足跑了近两个时辰。眼前又是大片的沙漠,嗖嗖的寒风吹过来,却令二人有不胜寒冷的感觉。两匹马更是不停地打着呼噜。
    上官琴乃是久走沙漠的长客,见状她就勒住了马,皱眉道:“我们必须要停下来了,再走人马都要倒下了!”
    蒲天河也觉得不能再走了,只是他总以为孤男寡女,如此深夜相守不太好,所以始终没有开口,这时闻言,他就喃喃道:“我还能受得了。”
    上官琴似也瞧透了他的心意,在马上笑道:“娄兄,你放心,我来时早已备好了一切,我们一人一个羊皮帐篷,收用都很方便。还是歇一夜,明天一早再走的好!”
    蒲天河面色微红道:“姑娘想得真是周到,如此我们在此住上一夜吧!”
    上官琴笑着下了马,道:“这地方是一处坝子,在沙漠里来说,是最好的地方,你看前面有一道水流,马儿也可以休息一下,喝点水,错过了这地方,人马虽不一定会怎么样,可就有得罪受了!”
    说到此,不由乐道:“方才那个冒失的小子,此刻只怕有得罪受了!”
    蒲天河这时下了马,这数月以来,四处乱走,对于沙漠里行走的常识也有了一点,闻听上官琴之言,倒也并非是假话,因为人马行驰沙漠里,如果找觅不到一处有水草的地方过夜,那是十分痛苦,甚至于会为此而丧生,也未可知。
    想到此,不由对方才那个少年,生出一些悯悲的感觉,却也奈何不得。
    一人遂把马牵行到前面平坦之处,然后把马上鞍辔卸了下来。
    上官琴所谓的羊皮帐篷,是一种只适一人独寝的小型帐篷,抖开来长长的三角形状,用三根本签插入沙地之内,即可张开。
    因为这种帐篷设计精巧,体积又小,又轻,很容易就张立了起来。
    然后上官琴在每一个帐篷尖上,悬上一盏避风的羊角灯,据说如此可以防患沙漠的狼群。
    二人布置好一切,各自就寝。
    劳累了一日,上官琴很快地入了梦乡,倒是蒲天河因为心中有事,辗转于地上安眠不得。
    他闭着眼睛,听得篷外嗖嗖的风声,似乎要把这矮小的帐篷压得塌了下来,沙粒打在羊皮篷顶上,发出了一片沙沙之声。
    睡了一刻,实在是难以入眠,他就翻身坐了起来,将帐篷拉开,钻身外出,不想头方探出,却意外地发现在对面约有一箭地的地方,竟然搭着另外一个帐篷。
    那帐篷形样,看过去竟比自己所睡的这个更为精巧,妙的是也悬有一盏灯,可不是羊角灯,而是一盏红色的灯,看过去灯光闪闪,就像是斜坠在天边的一粒小星星!
    蒲天河想了想付道:“怪事,方才怎么没有看见这个帐篷呢!”
    他本就睡不着,再加上好奇心作祟,就悄悄起来,向着对方那个小帐篷行走过去。
    渐渐走近了,才看清那帐篷系黑色牛皮所制,看过去又柔软又光亮,设计得确是精巧极了。
    这时,在那帐篷背后烧着一堆柴火,熊熊的火光,映衬得附近景致分明,蒲天河悄悄来到近前,却听得一人冷声道:“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么?”
    蒲天河再一注目,才发现那牛皮帐篷背影处,沙地上竟坐着一个人少这人正不时向火堆里加着柴。
    借着火光,蒲天河才看清了,这个人,正是日间问路的那个彩衣少年。
    他头上仍然戴着那顶草帽,倚身在帐篷上,面向着无瀚的大沙漠,确实很惬意的样子。
    蒲天河忽然发现是他,有些吃惊地道:“咦!你不是走了么?”
    彩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哼!你以为我会上你们的当?”
    蒲天河一怔道:“此话怎讲?”
    少年向着火堆里送了一根柴,道:“你们以为不告诉我这休息的地方,我就会不知道?见鬼!”
    蒲天河身子向前一跃,在火边坐了下来,道:“兄弟,你错了,我们又何必害你,不过是你走得大快了一点!”
    说时,他注意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觉得他那模样儿实在可爱,就是那两撇小胡子,在他那酡红的面颊上,显得有点儿不配合。
    这小伙子看过去,顶多不过十八九岁,可是他既是留有胡子,最少也应该是二十出头的年岁。
    当时他一直地看,对方少年显得有些不大自然地把头低下来,冷笑了一声道:“你老看着我干什么?”
    蒲天河微微一笑道:“兄弟你贵姓?是哪里人呀?”
    少年很干脆地道:“姓娄……”
    说罢又翻了一下眼睛,望着蒲夭河道:“真的,同你一样姓娄。你信不信?”
    蒲天河先是一呆,遂笑道:“那有什么不信,天下同名同姓的多得是。娄兄弟,你是哪里人?”
    彩衣少年想了想,道:“就算是汉人吧!”
    蒲天河见这娄姓少年伸手拿着木柴,他那一双手,真好像女孩子手似的白细娇嫩,而且十指尖尖,都留着半寸长短的指甲,心中不禁甚是奇怪,就问他道:“老弟,你是读书人吧?”
    少年“噗哧”一笑,却又把脸绷住,扭脸望着一边。蒲天河诧异道:“什么事好笑?”
    少年鼻中哼了一声道:“听你口气好像很大了似的!”
    蒲天河脸上一红道:“我本来就比你大几岁。”
    彩衣少年哼了一声道:“不见得,我有胡子了,你却是嘴上无毛!”
    蒲天河不由哈哈笑了两声,少年却又绷住了脸道:“有什么好笑的!你莫非不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句话么?”
    蒲天河点了点头笑道:“所以你才留胡子。是吧?”
    他觉得与对方这个少年说话很有意思,他本以为对方必定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却想不到竟是如此天真单纯,一时把早先对他的误解去了多半。
    那少年却转过头来,看着蒲天河道:“你也是去看赛马的?”
    蒲天河点头道:“正是!你呢?”
    少年冷然地道:“除了看赛马以外,还要找一个人,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说到此,又冷笑了一声,不等蒲天河答话,就问蒲天河道:“如果一个和你曾经有过终身之约的伴侣,忽然离你而去;你作何感想?”
    蒲天河不由大吃了一惊道:“这个……”
    想了想,他点头道:“这看你们之间的情形如何,不能一概而论。也许一方面有难言之隐,也未可知!”
    少年鼻中哼了一声,把脸扭过了一边不发一语。
    蒲天河想起了自己之事,倒与对方之言近乎相似,当时苦笑了笑,道:“怎么,你莫非遇见了这种事不成?”
    少年冷笑了一声,道:“我正是要去找那个负心之人,看他“在我面前有何说词!”
    说到此,莞尔一笑道:“其实这闲事与你无关,我想娄兄你必定是已娶过妻室了?”
    蒲天河喃喃地道:“兄弟,你又猜错了。我们不谈这个吧!”
    少年眨了一下眸子,道:“为什么?莫非老哥你在这方面有什么难言之痛不成?”
    蒲天河面上讪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倒看不出这小子,说话倒是挺厉害的。又忖,他虽是言者无心,而自己却是听者有意,他又何尝知道,正中了自己的痛处。
    想到此,摇了摇头苦笑道:“兄弟你不必多疑,愚兄哪有什么难言之痛?”
    少年微微一笑道:“当然不会有了……”
    说到此,回头看了一眼,向着蒲天河道:“你的那一位来了。恕不奉陪!”
    说罢丢下了手上的木柴,转身进帐篷之内去了。蒲天河忙依言看去,果见上官琴远远过来,见状奇道:“咦!你在同谁说话?”
    蒲天河生恐她会生事,当时忙站起来笑道:“我因为睡不着随便走走,不想碰见了白天的那位小兄弟,随便谈谈罢了!”
    上官琴冷冷一笑道:“我还以为他死在沙漠里了呢,想不到会在这里!”
    但听得帐篷里,那少年冷笑道:“姑娘,你放心,我死不了,你多积点口德吧!’”
    上官琴杏目一瞪,跺脚道:“你是什么东西,有本事出来!”
    蒲天河一拉她道:“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何必呢!”
    上官琴笑道:“就凭他白天信口乱说话,我也要教训教训他!”
    蒲天河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见帐篷一开,那彩衣少年已走”了出来,他微微笑道:
    “我出来了,姑娘要怎么样呢?”
    上官琴陡然上前一步,右手一抖“呼”的一掌直向那少年面门上劈去。
    这一掌眼看已打到了那少年脸上,但见对方少年一声浅笑道:“还差一点!”
    果然,上官琴一掌竟然打了一个空。
    上官琴不由吃了一惊,足下向前一上步,双掌同时向正中一击,使了一招“双峰贯耳”,口中叱道:“打!”
    可是那少年只向外轻轻一晃,道:“还是差一点。”
    但听得“啪”一声,上官琴两只手掌拍在了一块,依然是差一点没有打中。
    这一来,非但是上官琴惊怒不已,就是一旁的蒲天河也吃了一惊,因为再怎么说,上官琴总是自己这一边的,她要是吃了亏,自己也是面上无光。
    蒲天河因见少年武功不弱,担心上官琴不敌,这时见状忙道:“姑娘,你下来……”
    那少年这时飘立一旁,只见他长眉微扬,嘻嘻笑道:“姑娘,你还不退下去,有人会为你出这口气,是不是?娄兄!”
    蒲天河面色一红,正不知如何回答,上官琴再次地扑身而上,口中娇叱道:“你也配!看掌!”
    玉手一分,直向着少年胸上打去!
    少年面色一红,忽然冷笑道:“无耻的贱人!”
    只见他身子一闪,已到了上官琴身边,右手一分,骈中食二指,向着上官琴就点。
    蒲天河见状,吃惊道:“小心肩井穴,姑娘!”
    上官琴闻声右肩向下一沉,那少年果然是要点上官琴“肩井”穴,不意为蒲天河喝破,只得飞身而退,他望着蒲天河冷笑道,“阁下真是好眼力!”
    上官琴当着蒲天河面前,三番二次的递招,竟连人家的身边也捱不着,女孩子家要强,实在有些个不好意思,一时之间不禁大力羞怒!
    就见她一声冷笑,身形一窜,已再次地扑到了这彩衣少年身边。
    这一次上官琴是安下心,要让对方败在自己手下,她身子一够上了步眼,不借施展出重手法来,右手向外虚点了一下,左掌猛地向前上方一托。
    这一招名叫“巧托天书”,上官琴施展这一手招式,暗含着内家的“金钩掌”的内力,掌势一翻,劲风十足,直向少年下颚上托去。
    少年杏目逼出了两股冷芒,哼道:“好厉害!”
    就见他身子一个疾转,就像是旋风卷起的沙子一般,又像是一缕青烟袅然升空,蓦地腾空而起。
    上官琴想不到对方身法如此诡异,自己这么快而狠的身法招式,仍然是扑了个空,连他衣边也沾不着,心中不由一寒。
    说时迟,那时快,彩衣少年身子暮然向下一落,正好到了上官琴背后。
    就见这少年一声轻笑,道:“姑娘,这一次你可服输了?”
    那笑声像个女孩子似的,上官琴心中吃惊,正要回身,就听得蒲天河一声叱道:
    “身子倒下来!”
    上官琴霍地向前一倒,却已是不及,忽觉得双肩上为那少年双手一按,微闻得少年一声叱道:“倒下吧!”
    上官琴这一次可是不由得不听话,身子一矮,“噗”一声,整个的连头带脸,全都埋到沙子堆里,她一翻身坐起来,“呸呸”一阵乱吐,一时真要哭了起来。
    蒲天河不禁为这少年的轻桃动作,激起了一股怒火,当时冷冷一笑道:“兄弟,你的这一手‘厉鹰搏兔’真是高明,佩服之至!”
    上官琴这时坐在沙地上,越想越气,禁不由嘤嘤有声地哭了起来,一面道:“娄大哥,你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彩衣少年是时立在一沙丘堆上,闻言微微一笑道:“娄大哥?好不肉麻!”
    蒲天河身形一窜,先上前把上官琴拉了起来,怒声道:“姑娘这是何苦?唉……伤着了没有?”
    上官琴正自擦着泪,闻言摇了摇头,道:“伤是没有伤着……”
    一旁的少年冷冷一笑道:“这是我手下留情,要是换在另一个,我可就不这么客气了!”
    说到此,他转向蒲天河冷冷一笑道:“怎么,你还要赐教么?”
    蒲天河抱拳窘笑道:“足下武功超人,在下哪里是对手,不过有些技痒,尚请赐教两手高招,以长见识罢了!”
    少年一双大眼睛,痴痴地望着蒲天河,等他说完话甚久,才冷笑道:“你是因为我打了她,才要和我动手的是吧?”
    说时用手指了上官琴一下,蒲天河尴尬地一笑道:“朋友,你误会了。这位姑娘一意与足下刁难,朋友你略施惩戒也是应该……”
    少年接口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再与我动手?”
    蒲天河一笑道:“我方才已说过了,不过是想请教一二,谈不上什么动手不动手。”
    少年似乎很是生气,星月之下,他脸色很白,身子抖动了一下道:“好,你要跟我动手,也不见得准能赢!”
    蒲天河莞尔道:“请教武功,何论胜负。兄弟,请!”
    “请”字一出口,足下便踏中宫入洪门,右腕一翻,骈指向着少年肩上点来。
    少年身子起先丝毫不动,等到蒲天河手指将临,才一卸双肩,他左手这时向外蓦地展出“白鹤亮翅”,五指如刃,反向蒲天河右肋切来。
    蒲天河和对方一接上手,就知对方这个少年,看似年纪不大,武功确实是得有真传,非但是得有真传,而且是功力极高。
    他暗暗吃惊,忖思着,怪不得人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想不到如此地方,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奇人异士,真正是让人奇怪了。
    蒲天河心中付思着,身子已然飘荡开一边,少年身若游龙,微一舒展,如影附形地又依了过来。
    二人这么一接上手,转眼之间,就是十数个照面。
    上官琴静立一边,只见二人在沙地上此起彼落,翩若游龙,心中不禁大为钦佩。
    差不多又递了七八个照面,忽见二人身子向当中一凑,四掌同出,“波”的一击,然后,又像两只影子一般地闪开了一边。
    沙地里,由于二人身子相扑的风力,已然卷起了阵阵黄沙。
    蒲天河身子向下一落,由不住呆了一呆。
    这一手力道相对,蒲天河是施了七成劲,满以为对方禁受不住,却没有料到,对方并没有现出一些儿败象!
    他这时心中充满着对这少年的钦佩和敬仰,因为他小小年纪,有此功力,自己竟然未能取胜,实在是令人可敬。因此,那所谓的一点仇因,也就荡然无存。
    蒲天河双手抱拳,诚挚地道:“兄弟武功超绝,愚兄非是敌手。承教、承教!”
    少年冷冷哼了一声道:“胜负未分,何故中途罢手?”蒲天河一笑道:“再打下去,愚兄可就要现丑了。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朋友,你可以把大名赐告么?”
    少年望着他呆立了一会儿,又转过来看了看上官琴,鼻中哼了一声道:“不必了。
    再见!”
    说罢转身进入帐篷之内,放下了篷帘,不再出来。
    蒲天河弄了个大红脸,叹息了一声道:“兄弟你既认为在下不堪承交,在下也不敢高攀,打扰了!”
    转身对上官琴道:“姑娘回去吧!”
    上官琴由地上一窜,飞快地走了。蒲天河知道她当着自己面不好意思,再者也有点怪自己没有替她出气的缘故,当时黯然笑了笑,低头自己回去。
    当他足步方启,却听得一阵女子抽搐之声,发自附近,蒲天河不由心中一惊,顿时立定了脚,心想如此荒漠旷野,怎会有女子哭声,岂非怪事?
    再仔细听了听,寻声望去,才知那哭声,竟是发自那少年的帐篷之内。心中一怔,暗暗好笑,由此看来,对方真正还是个小孩,连童音还没有变过来呢!
    想着也觉得有些歉然之感,人家好好在这里,自己二人上门来欺人,他年轻面嫩,想起来自是伤心了。
    这么想来,蒲天河确实有些内疚,当时踱到帐外,叹了一声道:“兄弟,方才之事万请不要介怀,愚兄赔不是来了!”
    哭声立止。过了一会,帐内才传出声音道:“去吧,你走远点,别在我眼面!”
    蒲天河苦笑道:“兄弟莫非有什么伤心事么,方才之事千万不要记挂,老实说,愚兄实在佩服兄弟你那一身武技!”
    篷内传出一声冷笑,良久才道:“你走吧,我要睡了!”
    蒲天河微窘道:“明日早起后,愚兄专程来邀,咱们共同上路可好?现在再见吧!”
    少年没有答话,蒲天河以为他已默认,心中才略微高兴,当时转身自回。
    天方黎明。
    沙漠里浮着一层白雾似的冷气,蒲天河自梦中醒了过来,他由帐篷里钻出来,却见上官琴已在地上生了一堆火,正在煮着什么东西。
    她今天好像没事人儿一样,什么气都消了,看见了蒲天河笑道:“早呀!大哥!”
    蒲天河走过来烤了烤火,上官琴笑道:“我已为你煮了些茶,就着麻子烙的肉饼,你先吃点东西吧!”
    蒲天河笑道:“我要洗洗脸。”
    说罢就走到溪边,见两匹马正在嚼食着溪边的青草,他弯下身子,先用青盐把牙齿擦净,然后掬水洗了脸。
    这时候,忽听得有马嘶之声,蒲天河赶忙站起来,在白雾中,仿佛看见一骑白马,向着沙漠间驰去。
    他忽然记起来,高声道:“啊!娄兄弟,你等一等!”
    说时,他赶忙跑到昨夜那少年宿身之处,却是一切都没有影子了,地上只剩下一堆微微冒烟的柴火,这人竟是先去了。
    不知如何,蒲天河心中有些怅怅的感觉。说也奇怪,自他一见这少年,就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他那一双大而明亮的眸子,直视自己的时候,那时候蒲天河真由不住会想到了娄小兰。
    他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他们的目光是像极了。
    把一个男人比做一个女孩子,这种想法真近乎于幼稚可笑,蒲天河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联想力,不过他确实是这么感觉……
    现在他走了,蒲天河真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对着深远的大漠,他喃喃地道:
    “小兰……娄小兰,我的妻……你到底在哪里呢?”
    一阵风吹过来,沙子几乎迷了他的眼睛,他不禁哑然失笑了一声。
    在某些地方上,他觉得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是这月余来自己竟然常常会想到娄小兰,甚至于在寒夜的梦中,也时常会梦见她。就像今晨,居然在一件毫无牵连的事情上,也会联想到她。
    他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正要转回,忽然发现地下的沙,有一块地方特别平,好似经人整理过。
    蒲天河信步走过去,却意外地发现了儿行字,那是用树枝划写在平沙上的:“比目连理,万里随君!”
    这简单的八个字;看得蒲天河心中一动,这两句字旁,横七竖八。乱七八糟地还写了很多,只是却认不出来写的都是些什么。
    蒲天河呆了一呆,念了一遍,心中吃惊道:“比目连理,万里随君……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像是一个男人说的话呀!”
    可是转念一想,也许是那少年忆及其女友昔日之言,一时涂地有感而已,自己何必瞎猜!想了想也觉好笑,暗付他既是去参观赛马,不知自己是否还遇得见他,这一次要是再见着他之后,却是不再随便放他跑了,要好好地交他一交!
    上官琴已在那边叫了,蒲天河赶忙转回,二人就着热茶,吃了一顿丰盛早餐。
    蒲天河因知上官琴对那少年心存芥蒂,所以对那少年的走一字不提。
    饭后,二人把帐篷收好,经过了一夜休息,人马都是精神百倍,此行上路,真正是人矫马健。
    此行大漠,原是很苦的脚程,可是由于上官琴熟知路途,而且定息舒适,蒲天河丝毫不觉其苦。
    他二人停停走走,不一日已来到了一处叫“哈木贴”的地方。
    据上官琴说,到了这里再一日就可到目的地了,也就是春如水“寒碧宫”的所在地。
    这几天,他们没有再看见那个彩衣少年,也许他已先蒲天河二人到了,也许还在后面,也许……
    穿过了大片的沙漠,经过了起伏的山地,来到了“乌兰布哈”这个地方。
    这是沙漠里难得一见的富庶地方,想当年,几次汉人的流窜逃亡,来到了这里,都生了根。
    因此上,这“乌兰布哈”无形中,竟成了一处由内地迁徙而来的汉人的大本营,城内有几条街道,看过去很有点汉人的味道。
    春如水的“寒碧宫”,就是建筑在本城的东面,那是一处极为奢华的大建筑,其富丽皇堂,竟使得蒙古地方的几个王爷宫殿相形失色。
    蒲天河同上官琴来到了这里,正逢一年一度的赛马太会即将开始,所以这里显得异常的热闹。
    蒲天河当日就下榻在本城西大街的一处“上元客栈”里,暂时和上官琴分了手,为了他事机的谨秘,他特别要上官琴答应他,不要把他来到蒙古的消息说出去,上官琴当然答应了他。
    由于各地来此参与赛马盛会的人很多,整个客栈都住满了。
    蒲天河观看赛马盛会,不过是一个幌子,他主要的任务,是要去探查一下“寒碧宫”
    的奥秘,进一步要为师父木尺子,把失去的两箱宝物以及四海珠找回来。
    在客栈里闷了一天,好容易等到入夜,蒲天河把自己装束了一下,内着劲服,外罩长衣,带了兵刃,然后他独自行出了客栈。
    这种边地盛会,别有一番热闹,只见黄沙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牵着马,人种之杂,更是蒲天河前所未见的!
    在五光十色的帐篷堆里转了一转,蒲天河信步向城东行去,他记得上官琴曾经告诉自己寒碧宫的方向,就大步向着那地方走去。
    这时候,已可看见三三两两的黄衣少女来去地走着,蒲天河想到了春如水门下弟子,都是穿着黄衣,这些少女必定是来自“寒碧宫”了。
    他有了这想法,于是就跟随着前面两个黄衣女子向前走去。渐渐街市荒凉,不像先前那样热闹了,只是道路却越来越宽整平坦,原先黄沙铺的地面,至此已改为四方的大青石块铺成的地面,在道路两侧,栽种着高有数丈的两行柏树,看来真是一新耳目。
    这一带风景绝佳,在柏树行外,是青葱葱的沃野,啼规鸟一声声地啼着,更富有诗意。
    蒲天河在石板路上行着,沐浴在夜风里,抬头看灰黑的天是那么高,几只鸟低低地掠着,这种高空碧野、大地苍然的感觉,比之江南,却又是另一种不同的感受。
    顺着石板路直下有里许光景,美景又自不同,但见道路两侧,每约二十步光景,即设有一座焚香石炉,如此下数,少说也有千座之多。
    这里有一点显著的特色,就是行人较先前更少了,即使有极少数的行人,也都限于是清一色的黄衣少女,虽然有几个男士,也都是披着黄色的披风,蒲天河混行其中,确是太明显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停住了脚步,装着浏览附近的风光,把时间磨得更晚一些!
    在接近午夜时分,蒲天河才重新自附近草地里步上石道,却见自远处驰来一辆马车,两名黄衣汉子,各持着一根油松火把,分左右把道旁的石炉点燃,一时之间,光华大盛,这千百座石炉,一齐为火点着,各吐火焰,远看过去确是壮观好看。
    这辆马车很快地驰了过去,却清晰地听到远处云板当当的响了十声,声音悠扬,久久不绝!
    蒲天河这时足下加快,沿道飞奔,过了两处大石碑坊,可就看见了那座规模宏大的“寒碧宫”了。
    那是一处占地极宽广的殿宇,乍然看去,真令蒲天河吃了一惊,他曾在青海、甘肃,见过不少的大殿字,可是没有一处的规模,能与这寒碧宫相比。
    但见翠色瓦墙,有如起伏的一条巨蛇,延绵出足有数里之遥。
    在这闪着碧光的殿墙之内,那座“寒碧宫”,可真是集宏大、金碧为能事,飞檐雕梁,金顶明珠,衬以五色灯光,远望过去,简直就像是一片琼瑶世界。
    蒲天河本以为这寒碧宫,不过是富户的一座巨宅,即使是大又能大到哪里去,此刻一见,真不禁吓了一跳,莫怪乎,那春如水如此气派,以此看来,却也是其来有因了。
    渐行渐近,蒲天河蓦然驻足,抬头一看,正前方一座大石牌,高有八丈,正中一方白玉板上,镶着三个大赤金字——“寒碧宫”。
    这座大楼牌上,少说悬有百盏以上的明灯,最妙的是这些灯光,各为红黄蓝白不同的透明彩色点缀,幻化成一片眩目的奇彩,上冲霄汉。
    蒲天河这才注意到,原来那条宽阔的石板,至此已是尽头,自这座彩牌楼两侧,却是天生的青石高峰两边对峙着,衬托出正中的牌坊,真可谓十分惊险,如在兵家眼中看来,这地方真可称得上是进可攻,退可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绝险之地。
    蒲天河首次进访这“寒碧宫”,不知道这里诸多的关卡,都设在这些楼牌之内何处!
    他身子立在楼牌下,正在端详不已,忽然间,一道灯光劈脸照射而下,自那高有七八丈的石牌之上,“刷”地飘下了一条人影。
    蒲天河身子后退了一步,这人却跟着上一步,厉声用汉语叱道:“你是什么人?”
    蒲天河一打量眼前这人,矮小的身子,四十上下的年岁,黄焦焦的一张脸,身上披着一领杏黄披风,左手上持着一面黄色大旗,一双鼠目向着蒲天河身上一个劲地打着转儿。
    蒲天河一时之间,难以回答,干脆一言不发,足下一点,已扑了过去。
    持旗汉子见状,惊呼了一声,左手的那一杆黄色大旗,猛地一展,他竟用那旗杆的顶尖,直向着蒲天河面门之上点来。
    蒲天河生恐这楼牌上还有别人,不敢轻视,眼前之势,只有尽快地把这家伙收拾了才是上策。
    这汉子一旗走空之下,已逃不开悲惨的命运,就见蒲天河身子向下一伏,右手由下而上一掌击出,“砰”的一声,正中这人前心之上,黄衣汉子身子一晃,一交栽倒在地,顿时人事不省。
    蒲天河把他身子一夹,纵身到一边道旁,向着山边随便掩藏起来,然后再回过身来,足下用力一纵,腾身上了牌楼,只觉得夜风极大,吹得他透体生凉。
    这时候,似乎有一股风力,自他头顶上掠了过去,蒲天河大吃了一惊,赶忙向石柱后隐住了身子。
    却见一条人影,燕子也似地落了下来,现出了一个疾装劲服的少女身影。蒲天河方想注意看这人是谁,耳边却听得一人哑声叱道:“好奸细,我看你还往哪里跑!看打!”
    蒲天河知道有暗器要打出去,果然这“看打”两字方一出口,就听得“砰”的一声,自这座牌楼左侧方,蓦地飞出了五点寒星。
    这五点寒星一出手,即呈现出梅花形状,直向那少女身上打去。
    前边的少女,身子猛然间向地上一塌,她只当是普通暗器,一时也没有在意,却没有料到这种暗器,正是厉害无比的“梅花针”,是用弹簧硬崩出来的,劲道极大。
    少女身子一塌一转,口中“嘤”了一声,向前打了个踉跄,看样子像是受了伤!
    这时那牌楼之上,却发出了一声狂笑,两条人影分左右一并窜了下来,身子向下一落,其中一人冷笑:“姑娘,你好好给我躺下来吧!”
    说话的人手中使的是一口厚背鬼头刀,刀尖一挑,一口雪亮的刀刃,直向着少女背上砍去。
    少女身子一偏,掌中剑向外一撩,“呛”的发出了一声脆响,把这人刀刃崩在了一边,可是她看起来,好像是左腿上有伤,不十分着力,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那另外的一个汉子,手中同样的是一口鬼头刀,他却是由左面进身上来,掌中刀“铁锁横江”,猛地赶上来,一刀向那少女前胸上劈来!
    蒲天河居高临下,更加上附近灯光明亮,下面一切都看得甚是清楚,此时见状,不由大吃了一惊,他如今也是见不得人的人物,自不能贸然现身,可是这种情形之下,却又不能见死不救。
    情急之下,他一声不发,右手向外一翻,“哧”的一声,抛出了一口匕首,这口匕首顿时化成了一道白光,直向着那持刀汉子的背心上飞了过去。
    那持鬼头刀的汉子身手竟是不弱,他足下猛然向前一跨,身子霍地向后一弓,掌中刀“当”一声,已把蒲天河所发出的匕首磕飞数丈以外!
    就在蒲天河发出飞刀的同时之间,一条灰色的人影,暮然由一边山峰上斜扑了下来。
    灯光之下,蒲天河看出了那人是一个光头的老尼姑,不由心中一动,这才忽然想起了她二人是谁。
    这尼姑身子向下一落,口中叱道:“苹儿别怕,为师来也!”
    说话之间,这尼姑双掌同时伸出,双双贴在了那左面持刀汉子的背心之上,接着向外一抖,那汉子“啊”了一声,掌中刀修地撤手,身子“噗”一声倒在地上,整个脸撞在地上,顿时就不动了。
    另一名汉子,见状大惊,掌中刀猛地抡起来,照着尼姑脑袋上就砍,老尼黄蜡似的面上,带出了一片怒容,身子一转,右手从左腋下忽地递出去,只听得“砰”一声,正击在了这汉子面门之上,顿时把那汉子打了个满脸花,身子一踉,就倒地不动了。
    老尼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连杀了二人,看上去自是余勇可贾!
    她身子毫不停留地已把一双尸体提起来,飞扑到山峰边,把这双尸体掩藏了起来,然后又扑向原处扶起了受伤的少女,一路腾纵飞驰而去。
    蒲天河这时暗中看得清清楚楚,这老尼正是当初天山之会的多指师太,至于那个少女,却是她心爱的弟子杨采苹。
    此时此刻,这两个人的出现,怎不令人心疑?
    这样一来倒也省了蒲天河的事了,他身子自牌楼上飘身而。下,却见那多指师太,扶着其弟子杨采苹,一路倏起倏落地已驰出了数十丈以外,蒲天河自不能后人,紧紧随在二人身后一路行了下去!
    眼前已是“寒碧宫”的正门,多指师太扶着其弟子杨采苹,方自来到门前,忽听得云板当当两声大响,一扇侧门“刷”的一声打了开来,由其内一连扑出了四名黄衣少女。
    四女之中一人高声道:“大师父午夜光临寒碧宫有何见教?”
    多指师太和杨采苹蓦地转身,却发现身后两侧,同时又拥出了八名少女,连同正面的四名,共为一十二名。
    这一十二名少女,每人都身着杏黄色的长衣,背后一口长剑,看过去一个个俱英姿飒爽。
    暗中的蒲天河不由大吃了一惊,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追得太近,这一十二名黄衣少女,出来得竟是如此突然,好似事先都已有了准备,而且像是专门为了对付多指师太师徒而来!
    眼前正有一座高大的石狮子耸立在面前,蒲天河赶忙纵身上去,借着狮身,把自己身子遮住。
    一十二名黄衣少女,由三个方向同时出现,其中一名举手为号,十二名弟子,猛地散开来,各站一方,按“十二星宿”的位置,把多指师太师徒二人围在中央。
    这时那个老尼姑,却呵呵一笑道:“如果贫尼老眼不花的话,姑娘你们定是寒碧宫的‘十二金钗’了,失敬!失敬!”
    十二名少女之中,一个头戴丝冠的少女,姓秦名皓,乃是十二弟子之首,这时闻言,向着多指师太合十一揖,冷笑道:“多指师太不必客气,我十二姐妹,奉有师令,候驾已有多时了!”
    多指师太又是呵呵一笑,笑声极为勉强,她带着十分尴尬的语气道:“怎么令师春夫人,竟知道我师徒来了?”
    秦皓嫣然笑道。“大师师徒一入蒙古,家师就已知道了!”
    多指师太嘿嘿一笑道:“今晚太晚,改日我们再来拜访吧!苹儿咱们走。”
    说罢一拉杨采苹转身就走,忽见那十二弟子一转,竟变换了一种形状,改十二星宿为“大十二桩”一个个虎视眈眈,大有不放行之意。
    多指师太怔了一下,冷笑道:“怎么,你们还不放行么?”
    秦皓嘻嘻笑道:“师太远道而来,家师为主人,理应略尽地主之谊,是以咱姐妹专程迎候嘉宾,大师父及这位姐姐,却不可不赏光呢!”
    多指师太黄蜡也似的脸上,带出一片阴影,嘿嘿冷笑道:“这么说我师徒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皓欠身道:“大师赏光!”
    多指师太哼了一声,她身边的弟子杨采苹却秀眉一挑,怒声道:“我们来去自由,哪一个胆敢强留?师父我们闯!”
    十二金钗中的秦皓嘻嘻一笑道:“姐姐如果自问能够闯开咱姐妹这‘十二金星阵’,闯闯又有何妨?”
    多指师太又何尝是易欺之人,只是她见多识广,自十二金钗一出来,由其所站立的队形上看去,已知是名震武林的“十二金星阵”。
    这种阵法,据老尼所知,当今世人,极少有人识得破法,是以才徒令春如水坐大蒙古。
    多指师太自问凭自己师徒,要想闯破此阵,势必是难如登天,与其被迫去见,不如放聪明一点,自己面子上也落得个漂亮。
    想到此,这老尼双手合十一拜,森森一笑道:“贫尼先前之言,不过是因为今夜已晚,不便打扰令师安宁,姑娘既如此说,咱师徒恭敬不如从命,请你们姐妹们带路便了!”
    秦皓得意地一笑,玉手合十道:“大师父比这位姐姐要聪明多了!”
    多指师太老脸通红,呵呵笑道:“姑娘你好一张利口,我这徒弟是因为愚师徒初次造访,怎便空手前往,她不过是想得周到一些罢了,贫尼与令师并无瓜葛,见见何妨!”
    说罢这尼姑一双细目,向着左右十二金钗各看了一眼,嘻嘻笑道:“贫尼早就听说寒碧宫十二金钗,技艺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不知各位姑娘,芳名如何称呼,可肯见告否?”
    秦皓微微笑道:“大师夸奖了。其实咱姐妹哪有什么实学,大师问我姐妹名字,只怕说出来。大师也不能记得住!”
    说罢,她由袖中取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小令旗,在面前一晃,十二少女又回复到先前“十二星宿”的位置。秦皓一声娇笑道:“咱姐妹由弟子起,往下依次计推,是按十二个时辰推算、譬如弟子较长为首,即为‘子星’,以下各以‘丑星’、‘寅星’类推,大师依次推算,也就知道某星代表某人了!”
    多指师太抚掌连连点头道:“妙!妙!这十二金星阵,配合十二个时辰,变幻无穷,莫怪寒碧宫威名声震寰宇了!”
    子星秦皓欠身道:“哪里,哪里,大师过奖了。时已不早,愚姐妹护送贤师徒人内会见家师便了!”
    多指师太方自点首,就见后路上飞快地扑来一名黄衣汉子,高声道:“仙姑先请慢行,有要事禀告。”
    十二金钗方要启步,闻声立时站住,就见那名黄衣汉子一路飞驰过来,子星秦皓皱眉道:“什么事焦贵?”
    这名叫“焦贵”的汉子面上色变道:“禀仙姑,方才发现旗牌官曹大川以及外卫韩先、韩云,都为人暗杀了!”
    说罢,目光紧紧盯着多指师太师徒,嘿嘿笑道:“仙姑,我看是这两个人所为!”
    子星秦皓面色一变,挥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
    焦贵行了一礼,匆匆退下。
    秦皓目光向着多指师太望了望;一笑道:“方才焦贵之言大师想必已然听见了,不知有何意见?”
    子星秦皓年岁不大,可是口齿尖刀,舌剑唇枪,多指师太嘿嘿一笑道:“贫尼师徒,为了自卫,难免伤人,不过所伤者只有二人,至于那另一人如何会死,就不知道了!”
    秦皓冷笑道;“这就奇了,大师来此是客,即使是主人接待迟慢,也没有说就此杀死主人家奴的道理!”
    多指师太沉色道:“姑娘不必见逼,贫尼方才已经说过了,只因为贵宫家奴意欲伤人,咱师徒为了自身安危,自不便保持缄默,既经动手,可能就难免要伤人,这是事所必然的事!”
    说到此,手指其弟子杨采苹道:“我这徒儿,就是中了贵门下的梅花针,如非贫尼及时赶至,为她除去了腿上暗器,此刻只怕早已落成了残废了!”
    秦皓偏头看了看杨采苹,果见她左膝上鲜血浸出,知道尼姑之言倒也不虚,当时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是我们失礼了!”
    回头唤道:“九妹,把你的‘百花止血散’,与这位姐姐搽上一些,不要叫人家说咱们闲话!”
    杨采苹冷笑道:“谁希罕你们什么百花止血散,我才不要尼!”
    多指师太闻言冷笑道:“厂头,你何必折磨自己,你上了药,我们也好进内去与主人说话。”
    这时那被唤“九妹”的姑娘,已然走过来,由身侧取出一个扁盒,打开来,其中是一盒绿色粉未,她望着杨采苹嫣然一笑道:“姐姐还是用一点的好,我们寒碧宫的东西,没有坏的!”
    杨采苹也是因为左腿疼得有些挺不住,又听师父如此说,就不再吭声,当时就由这位“九妹”在膝上上了药。
    药粉一上,立时一阵清爽,痛楚顿时大减。那位九妹收药退身道:“可舒服些了?”
    杨采苹因见这“九妹”人长得很秀气,而且谈吐和蔼,不禁对她生出些好感,当时点头道:“谢谢你……”
    九妹道:“不用客气!”
    是时那秦皓已有些等不及了,冷冷地道:“大师现在总无话可说,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多指师太点头道:“是的,我们可以去见令师了!”
    十二金钗这时排成了一个长方形的队形,把多指师太师徒围在正中,为首“子星”
    一举三角旗道:“开门!”
    寒碧宫,那扇高有四五丈的大金色铁门,在一阵轰轰隆隆声中,慢慢地敞开来。
    一行人昂然地行了进去,看到此,蒲天河不由暗自惊心,所幸自己未被发现,正好借此机会,见识一下他们这寒碧宫的威仪,如果有机会,最好能把这老尼师徒救出来才是正理。
    想到此,他飘身下了石狮,因见方才十二金钗现身出来的那扇侧门还未关上,自己不如就由那里进去,反倒是方便些。
    他身子一闪,已到了侧门边,果见门还未关,一个黄衣小厮,正向大门那边张望着,蒲天河过来,他根本就不知道。
    蒲天河自不会惊动他,他身形微闪,已如巨鸟一般,拔身上到一块假山石上。
    在石上,他一打量这寒碧宫内的情势,禁不住暗暗赞叹了一声,只见内部广厦连云,奇花异草,美不胜收。
    十二金钗远远带着多指师太师徒,正向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前行去。
    那座大厅前,早已灯光通明,一排白衣少女,打着宫扇,提着宫灯站立两旁,厅前白玉阶上,一张金丝靠椅上,坐着一位红衣妇人。
    蒲天河细认之下,暗自点了点头,这个妇人正是春如水,只是此刻看起来,与青海“哈拉湖”见她之时相比,又是一番风韵。
    那时的春如水,脸上脱不了旅途的风尘,情绪上总有几分不安宁,可是这时显然是不同了,她坐在金丝椅上,在女侍的供奉之下,看过去真有如是一个皇后那么的尊贵、雍容!
    远远看见多指师太师徒来到,春如水慢慢由椅上站了起来,多指师太足下也加快赶上来。
    蒲天河为了一听详情,把身子藏在了一株花树后面,如此双方言语动作,都可见闻甚清!
    多指师太走到了厅前玉阶,单手打了个问讯,呵呵笑道:“夫人对于我这个出家的尼姑,大可不必如此迎接。惭愧,惭愧!”
    春如水未语先笑,面上弥散无限柔情,娇声道:“大师父乃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老身岂能怠慢,只是比我预算略为迟来了半个时辰罢了!”
    说罢一双瞳子,向着杨采苹身上转了转,道:“怎么,令徒身上负伤了不成?”
    多指师太嘿嘿一笑,也没有接言。春如水岂有不知的道理,不过是故意的一问罢了。
    这时她含笑道:“本应在金碧厅内为贤师徒设筵洗尘,只是现在时间太晚,厅内炎热,不如院中凉快,老身就在此略备茶点,为二位接风吧!”
    话声一落,早有人撤开了一面画屏,现出了白石的平台,其上金杯牙筷,银盘锡鼎,早已设好了一桌餐点,春如水道了声:“贤师徒请!”
    多指师太欠身道:“贫尼初次造访,怎能相扰,再说贫尼师徒,出家人不吃荤腥……”
    笑道:“老身就是再愚,也无有请出家人吃鱼肉的道理。大师,姑娘,请!”
    多指师太师徒两人,这时心中一个劲地嘀咕,真不知这人是什么意思,一时莫测高深。多指师太这时点了头道:“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了!”
    说罢随即入座,女侍把桌上一盘盖揭开,现出精美的各色素点,多指师太师徒勉强吃了一些,俱不知春如水下一步棋是如何走法。可是春如水始终不提,弄得两人更是尴尬不已。
    忽然、春如水含笑道:“春宫,为大师师徒斟上一杯长福酒!”
    一名白衣女侍答应一声,手托酒具,转到了多指师太师徒身边,各人面前送上了一盏。
    多指师太呵呵笑道:“姑娘。出家人哪里吃得酒啊!”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出家人也是杀不得人啊!”
    多指师太不由一怔,开始发现出气氛有些不对劲了。春如水立起身来笑道:“这杯酒,贤师徒是务必要喝的!”
    她那只含笑的眸子,在说这句话时,逼出来两股凌厉的寒光,立时就令多指师太师徒觉出不妙,这老尼姑总算还沉得住气。她单手接杯,慢吞吞地道:“夫人只要说出务必要喝的理由来,贫尼一定破例奉陪!”
    春如水忽然哈哈一笑道:“大师,你这么聪明的人,莫非还不明白,这两杯酒是要与贤师徒送行啊!”
    多指师太怔了一下,沉色道:“送行?!”
    “是的!”春如水扬起了酒杯道:“吃下这杯酒,贤师徒将要大行不返!大师,你说这杯酒还不该饮么?”
    多指师太霍地站起来,道:“哈哈,人道你春如水是一只笑面虎,如今看起来果然如此!你为我师徒安排的这桌送行酒,果然不错,只是有一点,贫尼还不想死,实在是有辱台爱!”
    说到此,这尼姑哈哈一笑,转脸对杨采苹道:“苹儿,咱们走!”
    杨采苹方推桌而起,春如水嘻嘻一笑道:“且慢……”
    两人一齐注目于她,着如水仍带着温柔的笑容,可是声音却显得很冷地道:“老尼姑,你们想走的这一条心,趁早死了吧,自老身坐镇寒碧宫以来,还不曾有一个人,在饮过老身的送行酒以后,活着出去的。所以……老尼姑,你们也不会例外的!”
    多指师太嘿嘿笑道:“那么你打算如何?”
    春如水笑了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我春如水作事向来是讲理讲分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老尼姑,你师徒与我素昧平生,无缘无故上门欺人,杀了我手下之人,此事如果老身不作一个了断,只怕我手下的弟子也都要笑我无能了!”
    说到此,她面色一寒道:“师太,老身想弄明白,贤师徒夜闯碧寒宫,是为了什么?”
    多指师太低头思忖了一下,冷笑道:“春如水,你莫非还不明白?何必明知故问?”
    春如水诡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多指师太冷冷地道:“好吧!待贫尼与你说一说,你就明白愚师徒来此的目的了!”
    春如水点头道:“洗耳恭听!”
    多指师太呵呵一笑道:“春如水,你在青海骗了木老头一笔大财,你以为愚师徒也想分羹一匙么?这就错了!”
    春如水一怔道:“莫非尼姑你来此,不是为钱?”
    多指师太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声道:“非也!贫尼来此,是想要那四海珠!”
    春如水哈哈大笑道:“四海珠非财,是也不是?尼姑,亏你还是出家人,此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多指师太怒声道:“贫尼还有下文没有说出。夫人,你也太急了!”
    说到此,她又长叹了一声道:“其实说出来,你也是不知,实话告诉你吧,这四海珠,原是贫尼之前四世掌门人‘大方老尼’的镇山之宝,不意传给第三世掌门人‘一尘子’时,敝寺遭受一场武林浩劫,华山碧竹庵,为敌人火焚,祖宗传物无一幸免,被劫一空。这四海珠,当时镶在大佛殿如来宝座之玉砖上,其外涂以朱漆,原为障人耳目,绝不会惹起外人觊觎,不想来人之中,有一天竺番憎!”
    说到此,口中低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这件事说来太痛心了……
    “那番僧名唤‘班西’,不知他如何看出了这四海珠的价值,一时起了盗心,竟然打破了如来佛像,把佛像下的白玉石砖连同此四海珠一并搬走……
    “唉……春夫人,你现在应该明白了,自此以后,这四海珠竟然沦落天竺,那位班西番僧盗四海珠是为了讨好天竺的一个王爷!
    “这位王爷名叫做‘哈里马特’,是天竺国一个最富而最爱收藏珍宝的人。
    “……班西把这四海珠以高价卖与了哈里马特,这位王爷视同拱壁,据说特别为此四粒珠子盖了一座高楼,名唤‘四海楼’,用以供奉这四粒珠子……”
    说到此,老尼姑好像很是痛心地闭上了眼睛,春如水及其一干弟子,居然为她这番话,听得有些着迷了。
    春如水冷冷一笑道,“老尼姑,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亏你会编故事!”
    多指师太冷笑了一声道:“贫尼生平不打诳语,这些话句句是真的……春夫人,那木尺子看过湖底沙盘,又巧得了绿玉匙,进入落日坪,得了哈里马特的藏宝和这‘四海珠’,说起来他命中注定发财,也没有什么不对。如果这些东西在他手中,贫尼一样也要去向他讨回那四粒珠子的……”
    说到此,冷哼了一声道:“华山碧竹庵,自从失去了四海珠之后,已然蒙受了三世奇耻大辱,历代掌门人,在教育后代弟子时,开宗明义第一章里,就是要告诫这些弟子,无论如何要把这四海珠找回来,以此来重振华山一脉的香火,以安历代蒙羞宗师在天之灵!”
    春如水目光炯炯地道:“所以尼站,你就来寒碧宫偷珠子来多指师太冷冷一笑道:“原来是我华山派故物,贫尼以碧竹庵第十代掌门人身份,有责任取回本门失去的东西!”
    春如水一声怪笑道:“好一篇大道理,真是冠冕堂皇!只是尼姑,这只是你一面之词,何以令人相信?”
    多指师太森森一笑道:“这一点贫尼已想到了。”
    说罢,这尼姑由怀内取出了一个牛皮纸袋,微微笑道:“此四海珠属于本门,可由本门历代宗师的法碟祖宗训词记载中证明,这些记载并非可以任意杜撰来的,有当今八大派掌门人签名为证!”
    春如水面色一变,冷冷地道:“老身可以借索一看么?”
    多指师太略为犹豫了一下道:“自然可以,夫人请看!”
    说罢双手递上,春如水接过,打开来,就每一张细细看了一遍,忽然哈哈笑道:
    “满纸荒堂,一派胡言,要它何用!”
    说时双手一合一拍,牛皮纸封连带各种单契证据全数化为飞灰,飘散了满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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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刀山剑阵
    春如水把这些单据用“无极音波功”,全数震成粉碎之后,一声狂笑道:“老尼姑,你的证据呢,口说无凭呀!”
    多指师太气得面色惨白,身子抖了一下,也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怪笑。
    春如水笑声一敛,不悦道:“你笑什么?”
    多指师太一顿,嘿嘿冷笑道:“春如水,你真是自作聪明,你以为这单据,我只有一份么、那可真是大错而特错了……”
    老尼姑又怪笑了一声,道:“告诉你吧,这些单据我们共有三份,你只毁了一份又有何用?不过更暴露了你毒恶的心肠罢了!”
    春如水点了点头道:“好,那么我更是放你二人不过了!”
    多指师太怒声道:“你要如何?”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久仰华山派的武功。尤其是老尼姑那一手菩提剑,和二十四粒沙门七宝珠,更是名闻遐迩。来!来!来!今晚你就尽情施展出来,看看能奈我何?”
    多指师太心知这春如水乃是出了名的难缠,武功更是怪异,自己师徒此刻落在了她的计算中,只怕是凶多吉少,可是事到如今,却也不能丢手罢休,看来也只有和对方一拼,以期“死中求活”。
    她“舐犊情深”,对于爱徒杨采苹甚是割舍不下,杨采苹身上有伤,动起手来自然会吃亏的。
    想到此,这尼姑森森一笑道:“夫人要见识贫尼那几手现眼的功夫,贫尼只好献丑,只是……”
    说到此,用手指了杨采苹一下,冷然道:“我这徒儿身上有伤……”
    春如水冷冷一笑道:“你以为我们会对一个黄毛丫头下手么?老尼姑你大小心眼儿了!”
    多指师太单手一按桌面,身子“呼”一声飘了丈许以外。
    她身子方一站定,就看见那十二金钗一摇,仍然按“十二星宿”的方位,站下了身子,对自己形成控制之势。
    华山老尼微微一笑,表面作成无所谓的样于,内心却是暗暗吃惊,她向着春如水冷冷一笑道:“夫人,这个架要怎么打法,请夫人赐详!”
    春如水冷森森地道:“老尼姑,实在说你也不必妄想再走出我这‘寒碧宫’了,你还想活着出去么?”
    多指师太一展眉毛道:“那是什么话,贫尼自然要活着出去!”
    说到此,这尼姑笑了一声,手指杨采苹道:“无论我下场如何,夫人要答应我,不得伤我这弟子毫发,如何?”
    一旁的杨采苹早已叫了一声“师父”,猛然扑身过去,大声叱道:“师父怎么说这种话,我师徒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有什么好怕的?”
    玉手一翻,“呛啷”一声,掣出了宝剑,目光之中,英气勃发,竟是丝毫没有把眼前一干强敌看在眼中。
    春如水怔了一下,一声怪笑道:“尼姑,凭良心说,你这个徒弟,比你强多了,她既然有一死报师之心,倒也难得,我就不如成全了她!”
    面色一沉,双手一拍道:“上!”
    十二星宿齐一声叱,在退身的当儿,一十二口明晃晃的宝剑,全都亮出鞘外,映着阶前的明灯,就像是十二道电光一般的闪动着。
    多指师太看着杨采苹闭目低声道,“痴儿,你不听师父言、后悔莫及矣!”
    说罢回头对春如水道:“你方才答应了不伤我这弟子,不能出尔反尔!”
    春如水尚未答话,杨采苹已怒声道:“师父岂可如此服输,我就不信她们那几手本事,就能把我师徒如何,弟子是宁死也不会屈服!”
    多指师太闻言叹了一声,道:“好吧,我师徒就赌一赌造化吧!”
    春如水冷冷一笑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死在目前,尚敢胡言!”
    她身子转侧之间,已飘落在一边石桌之上,凌声道:“给你二人一个机会,如果你二人能逃开我这十二弟子的星海旗门阵,任你二人离开绝不阻拦,否则.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多指师太这时双手向两肋暗囊中一探,已把自己仗以成名的“沙门六宝珠”,每一只手扣了六枚,合起来共是一十二枚!她狂笑道:“贫尼师徒候教了!”
    春如水两手一连拍了两下,十二金钗各自又是一声娇叱,如同穿花蝴蝶似地改变了方位,为首“子星”凤履一点,已来到了多指师太近前,娇声道:“大师接招!”
    长剑一点,点出了一朵银星,直向着多指师太面门上扎来。
    杨采苹掌中剑一格,“当”一声,已把来剑挡开,这姑娘脚上有伤,却也不碍她的动作,掌中剑趁势向上一翻,反向“子星”喉咙上削去。
    “子星”来势快,去势更快,只见她左手中的黄色小旗微微一摇,左右两面同时闪出了一条人影,两口长剑交叉而出有如是两条银蛇,向杨采苹两肋上插来。
    多指师太双袖一分,厉声道:“苹儿,向左方退!”
    双袖翻起的巨大风力,反向着二女剑上卷去,可是二女出招,有一定进退,多指师太双袖方起,却有另一名少女由背后猛扑而上,掌中剑蛇也似地刺了过来。
    一边的杨采苹高声道:“师父小心!”
    多指师太足下一点,窜出八尺以外,霍地旋身,双手齐扬,十二粒‘沙门七宝珠’,幻成了十二团白光,分向十二星宿位上的十二金钗身上打去。
    这一招确是够狠,珠光一闪,已临到了十二金钗面门前方,忽然一旁的春如水一声尖叱道:“好暗器,打!”
    自她掌心内,蓦地飞出了一蓬光雨,那是一掌金钱镖,分向十二个不同方位飞去,只听得一片叮叮之声,七宝珠与金钱镖同时坠落地面!
    多指师太面上一红,怪声笑道:“好一招‘倒打满天星’,看来愚师徒是分身乏术,难以同时接贤师徒的高招了!”
    春如水哈哈一笑道:“尼姑,你放心,我只是试着玩玩,下不为例!”
    说话时十二金钗,已幻成一片剑海,十二口长剑自四面八方齐拥而上,多指师太一声断喝道:“苹儿小心!”
    她掌中剑环身一击,只听得一片叮当之声,已把左右前后四口长剑击开,可是所来剑海耀眼生花,有如移山倒海之势,在十二口剑势之中,各自都隐含着一招极为厉害的剑招,骤然同时发难,任你是一流的武林高手,在不明阵法之前,也会要大大吃亏。
    多指师太方生警觉,忽觉两侧寒风猛袭,又是四口利剑仆来,同时方才为自己所挡开的四口长剑,这时又同时翻来,或上或下,或前或后,目光所见,无不是冷森森的寒剑影子。
    看到此,这位空门老尼,也不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自忖着今夜只怕难以幸免了。
    暗中窥视的蒲天河,看到此,也不由心中大吃了一惊,正想腾身而出,救助老尼师徒一臂之力。
    不想他肩头方动,却有一根细小的树枝,“嗖”一声飞来,正打在他肩头之上。
    蒲天河奇怪地回过身来,暗影中,不见任何人影,只是背后有一棵大树,却听得一声冷笑道:“放心,她们死不了,你先管管你自己吧!”
    说话的口音很像是一个女子,只是这时候,蒲天河也来不及去想是谁了,他匆匆问道:“姑娘是谁?”
    树身微微一晃,一条人影,快似灵猿一般,已跃上了屋顶,星月之下,蒲天河看见她是一个窈窕的身影,可是此时此刻,既不能高声招呼,亦没有硬追不舍的道理。
    眼看着那俏丽的影子,在星月之下,一路倏起倏落如飞而去。
    蒲天河暗暗道了声惭愧:心中却在猜测,“这少女到底是谁呢?
    忽听得对面剑阵中一阵喧哗,又见那石台上的春如水怪笑道:“住手!”
    蒲天河再向多指师太二人看去,却是大吃了一惊,原来杨采苹所持的一口长剑,不知何时却已出手,这时身子倒在地上,至少有两口以上的利剑,指在她前心之上,使她动弹不得!
    那位西岳侠尼见爱徒如此,也一时失了主张,如非是春如水喝止,杨采苹只怕已无性命。
    多指师太嘿嘿冷笑道:“春如水,你们只会欺侮一个小辈。又算什么威风?有本事放开我这徒弟,贫尼再来领教!”
    春如水步下白玉石阶,咯咯笑道:“老尼姑,算了吧,你那两手三脚猫功夫我刚才见识过了,再打下去,你也不行,还不丢下宝剑,听凭我来发落,要不你这徒弟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杨采苹因为腿伤来愈,动作自然有欠灵活,这时见状连怒带羞,一时伏地痛哭了起来。
    多指师太长叹了一声,“当”地丢落了宝剑,冷笑道:“贫尼认识你了!”
    春如水嘿嘿一笑道:“太晚了,你早就该认识我了!”
    说罢亲自走过去,一声叱道:“绑上!”
    多指师太身子一挺,正要待机扑过去,救助倒在地上的杨采苹,可是春如水早已先她一步,身形一飘,已先到了杨采苹身前,右掌一探,已把杨采苹肩井穴拿住。
    杨采苹身子一阵颤抖,惨叫了一声:顿时昏死了过去。多指师太大吃了一惊道:
    “你……你要作什么?”
    春如水嘻嘻笑道:“放心,你师徒还不到归天的时候,暂时还不想杀害你们。老尼姑,你是明白人,现在还是乖乖顺服的好,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多指师太气得脸色发青,她武功虽不如春如水甚远,可是想要逃身并非不能,只是此时爱徒在对方手中,可就无可奈何了。
    这时春如水以杨采苹威胁她,多指师太除了降服之一途,别无良法。
    当时她哼了一声,冷笑道:“春如水,你何故又心软了?贫尼师徒并非是怕死贫生之辈,杀剐听便!”
    春如水一双秋水似的眼睛,眯成了细细的两条线,嘻嘻笑了笑,道:“老尼姑,我不杀你们自有理由,现在不必多问,快随我进去!”
    说罢向着身边十二金钗作了个眼色,立时有五名少女拔出了长剑,五口利刃指在多指师太前后,春如水亲自抱着杨采苹,一行人直向宫内行去!
    蒲天河隐身在花树之间,一直跟了下去,见这一群人一直走到了一座建筑极为宏伟的大殿之前。
    在五颜六色的灯光炫耀下,殿前立着四名黄衣少女,可笑的是,这四名弟子,每人都穿着长可及地长衣,头戴凤冠,手中执着一支长戈,看过去简直是一副星卫御林军的打扮,由此也可证明这春如水是如何的自视极高,身比侯王了!
    一行人来到殿前,四名执戈女弟子,一齐弯腰行了大礼,长戈向两侧分开。
    春如水同十二金钗,押着这师徒二人,一直走进了殿内。蒲天河却是进不去了,他在殿外细看了看,这座建筑辉煌的大殿,正中悬有一方玉匾,其上是“精武英殿”四个大字,心中正在猜测,这是一处什么所在。忽见左面道路上,行来一个身披鹅黄披风的少女。
    这少女,手中执着一盏红灯,步行极快,来到了“精武英殿”前。
    那四名守卫的少女,见了这红灯少女,一齐弯腰施礼叫了一声:“厢主!”
    持灯少女立定脚步,寒着脸道:“奉夫人命,各弟子自今日起,要严加戒备,谨防敌人混入,你四人要格外小心了!”
    四女之中,一较长者躬身道:“厢主放心,夫人等现在在殿内,已经捉住了两个奸细。”
    红灯少女“啊”了一声道:“什么奸细?”
    那弟子回答道:“是一个老尼姑,还有一个大概是她徒弟,夫人大概把她们二人押下地下室‘水牢’里去了!”
    红灯少女点了点头,又向前面继续行去。
    蒲天河本为多指师太师徒性命担心,这时闻言得悉她二人已无性命之忧,不由心中略宽。
    当时慢慢退出花丛,见前行红灯少女,正自步履匆匆,蒲天河第一次来这寒碧宫,人生地陌,宫内广厦连云,要想在这其间,探访木尺子所失落的两箱珠宝,真是谈何容易!
    现在有了这个查勤的红灯少女,来为自己带路,了解一下这寒碧宫内的情形自是好的!
    想罢,他就一声不出的,尾随在这少女身后。
    宫内地势极大,虽是广厦连云,可是彼此之间,都有相当的距离。这其间,或朱廊小亭,或小桥流水,点缀得美不胜收!
    前行来至一座小亭,那姑娘像是走了甚多路,有些疲倦了,把手中红灯,随便插在亭边,就亭内石凳上随便坐了下来。
    蒲天河在此女一回身的当儿,不由心中怔了一下,才发觉出原来她不是外人,竟是随同自己,共路来此的上官琴。
    这一突然的发现,使得他又惊又喜,顿时呆住了。想了想,他忽然飘身而出。
    亭内的上官琴,陡然一惊,霍地站了起来,道:“什么人?”
    蒲天河己来此亭前,含笑抱拳道:“姑娘莫非连愚兄也不认识了?”
    上官琴怔了一下,又仔细看了一眼,才惊喜道:“哎呀!原来是你呀!”
    说罢飘身而下,来到了蒲天河身边,一把拉住他衣服,向旁边假山躲了躲,道:
    “娄大哥,你好大的胆子!”
    说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于,在蒲天河身上转了转,面上惊异不已,道:“我的老天爷,你来这里干嘛呀,要是被她们哪一个发现了,一声芦笛,你可是插翅难飞!”
    她说时,面上现出微微薄嗔,似笑又气,看起来愈发的娇艳。蒲天河微微一笑道:
    “那也不一定,你们寒碧宫莫非是龙潭虎穴不成?来都来不得?”
    上官琴左右看了一眼,笑嗔道:“哼!你厉害呀!”
    说着又上前一步,小声道:“娄大哥,你不知道这两天,寒碧宫有多紧张,师父已下了命令,要严加防守,不许任何人进入,并且告诫我们如果发现任何外人,都要以芦笛传声,十二金钗随时待命!”
    蒲天河一笑道:“那么姑娘快吹芦笛呀!”
    上官琴面上一红,轻推了一下道:“你坏死了!我只是这么说罢了,我才舍不得你呢……”
    说完话,好似觉出语气不妥,羞得低下了头,遂又翻了一下瞳子,微笑道:“你是真为我找来的?”
    蒲天河正想摇头,上官琴已拉着他道:“来!我们到这边来,这里来往的人大多,说话不方便!”
    说着就带着蒲天河转过了前面小亭子,前面有一道小溪流。水中有几艘花船,上官琴领先跃上了一只,回身点首道:“大哥,你这里来!”
    蒲天河腾身上船,微微一笑道:“姑娘莫非忘了在哈里族,险为那恶道及屠一夫所害之事么?”
    上官琴羞笑道:“你真坏,那件事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说罢推开舱门,步入舱内,微吁道:“我一生喜静,最喜独自在月夜泛舟,上次如非是你即时搭救,只怕我已着了那厮的道儿,这件事我想来真是又气又怕!”
    蒲天河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由船窗向外张望,可以看见远近的花树亭台,衬以当空繁星,确是美不胜收。
    他点了点头道:“人道寒碧宫美景无边,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这地方实在是值得人留连忘返!”
    上官琴一双澄波眸子望着他道:“娄大哥,这地方还是少来为妙,要是被第二个人看见……大哥虽是武功高强,可是到底讨厌!”
    蒲天河一笑道:“如此看来,姑娘倒是忠心耿耿!”
    上官琴面色微变,惊奇地望着蒲天河道:“大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莫非……”
    蒲天河摇头道:“姑娘不必多疑,愚兄与令师并无什么深仇大怨……”
    上官琴面色缓和,微笑道:“吓了我一跳!”
    蒲天河顿了顿,又道:“大仇没有,却有点小仇,尚请姑娘玉成才好!”
    上官琴面色又一变,她探头窗外,向四下看了一眼,又收回头来,讪讪道:“大哥你有什么事……”
    蒲天河一笑道:“姑娘如害怕,愚兄也就不敢说了!”
    上官琴摇了摇头,面色稍定,冷笑道:“大哥你也把我太小看了,我蒙大哥救命之恩,正愁没报,如有差遣,万死不辞!”
    蒲大河倒没有想到她如此豪爽,一时也甚为感动,想了想道:“方才姑娘查勤,愚兄都看见了,春夫人所捉获的二人,与愚兄有旧,我……”
    上官琴一惊道:“噢……听说是一个老尼姑和她的徒弟,这两个人,大哥认识她们?”
    蒲天河笑道:“岂止认识?姑娘大概不知,那个老尼姑乃是华山碧竹庵的掌门人多指师太,另一人是她的得意弟子杨采苹。”
    上官琴惊异道:“她二人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蒲天河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今与姑娘商量也正为此事,姑娘可肯设法救她二人出来?”
    上官琴面上立时现出一片为难之色,蒲天河一笑道:“姑娘可是有为难之处?”
    上官琴苦笑道:“大哥嘱托之事,我自当尽力,只是此事,那尼姑师徒,是被关在精武英殿的地下水牢之中,那地方机关重重,防守严密,只怕我一人无能为力!”
    说罢,低头深深思索了一下,抬头道:“此二人与大哥有恩不成?”
    蒲天河点头笑道:“昔日在冰天雪地,她师徒曾救过我,我怎可有恩不报?”
    上官琴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为大哥设法就是了。万一不行……我死了也甘心!”
    蒲天河吃了一惊,道:“姑娘怎么这么说……”
    上官琴叹了一声,笑看着蒲天河道:“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到水牢里去救人,有这么容易?”
    蒲天河道,“我也可去助姑娘相机行事,不知方便否?”
    上官琴摇摇头,遂后想了想,道:“也好,只是……你怎么进去呢?”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这一点姑娘大可放心,门口那几个丫头,谅还挡我不住!”
    上官琴摇头道:“不行,你那么一来,更是糟了。唉……如果你能有师父的信珠就好了。”
    蒲天河忽然想起当初春如水赠自己的那串明珠,就拿出来,道:“姑娘看这串珠子是否可以?”
    上官琴陡地一惊,接过来细看了看,惊讶地道:“呀!这是我师父十二串令珠之一,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中?”
    蒲天河含笑道:“姑娘先说是否可以通行?”
    上官琴笑道:“有了此物,自然可以任意通行,就是我师父的迷宫,你也可以随便进出。咦,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呀?”
    蒲天河黯然笑道:“说来只怕姑娘不信,这串珠子乃是令师亲手相赠。信不信由你!”
    上官琴一时真被弄糊涂了,呆了一呆,讪讪地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蒲天河叹了一声道:“姑娘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我方才不是说过,与令师有过一段过往,从而结仇,也是由此而起。”
    上官琴瞪大了眼睛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不说呢?”
    蒲天河自忖此事不便久瞒,而且这姑娘一派纯真,实不忍再欺骗她,当下苦笑道:
    “我如实说,姑娘不必动怒,并乞代为守口才好!”
    上官琴摇了摇头道:“不会的,娄大哥,你说吧!”
    蒲天河摇了摇头道:“我不姓娄不是娄骥!”
    上官琴一双眸子睁得极大极圆,身子猛然站起来道:“啊……那你是谁!”
    蒲天河笑道:“姑娘先请坐,这件事容我慢慢细谈!”
    上官琴目光中含着一片泪光道:“好啊……弄了半天,连个真名字都没有。你说说看,你到底是谁!”
    蒲天河沉声道:“姑娘不必多虑,我虽不是娄骥,但那娄骥却是与我情同手足,我所以冒他姓名,实在是怕姑娘在令师面前道及我的底细,坏了我的事情!”
    上官琴秀眉皱了一下道:“这么说,你与我师父……”
    蒲天河正色道,“我名蒲大河。”
    才言到此,上官琴立时“呀”了一声道:“你就是蒲天河?”
    说时整个脸都红了。蒲天河一惊道:“姑娘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上官琴一笑道:“新领五岭神珠的少年侠士,哪一个会不知道?久仰!久仰!”
    蒲天河苦笑道:“姑娘何必取笑?”
    上官琴瞟了他一眼,道:“谁取笑你?师父上次自天山回来,一直夸奖你呢!咦,奇怪呀,她过去对你是满欢喜的,却怎么又会和你有仇呢?”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实话对姑娘说吧!”
    说到此,顿了顿,颇感难以启齿,他站起身来,又冷笑一声道:“我本来对令师心怀敬仰,可是此次青海之行,令师作的那一手,可是太不漂亮了!”
    “青海……”上官琴奇怪地道:“青海是怎么回事?”
    蒲天河目光炯炯地道:“令师那笔财,是自我一位前辈处巧取豪夺而来,令人齿冷之极!”
    上官琴眨了一下眸子,道:“这……这我可不太清楚!”
    她目光转了一下,讪讪地道:“你莫非也是为了那笔钱而来的?”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不瞒姑娘,正是如此!”
    上官琴鼻中哼了二声道:“原来大哥是名利之辈,我倒是看错了你!”
    蒲天河嘿嘿笑道:“姑娘你错了,这些钱财,虽是愚兄干山万水,亲手得来,但是我却没有存下一丝一毫非分之想,我那一位老前辈,为了这笔财产,曾受过半生痛苦,好不容易到手,却为令师巧取豪夺了去,我是看不过去,自告奋勇来此为他找回这批东西,以了心愿!”
    上宫琴怔了一下,面色稍霁道:“莫非大哥你分文不取么?”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上官琴想了想,道:“你所说的那位老前辈,可是木尺子?”
    蒲天河一惊道:“姑娘如何得知?”
    上官琴嘟了一下嘴道:“我听师父说过,这位老前辈曾为蒋寿计陷白雪山庄,达数年之久,可怜!”
    蒲天河恨声道:“木尺子为此宝如今已是如狂如痴。可怜他一生心血付诸流水,我与这位木老前辈,已有师徒之份,此事万难坐视!”
    上官琴想了想,叹道:“真想不到师父竟是这种人。他一个人要这么多钱干嘛!”
    蒲天河叹一声道:“我会道出一段经过,尚希姑娘拔刀相助,共同达到目的才好!”
    上官琴冷冷一笑道:“蒲大哥,你放心,我上官琴并非是非不分的人,大哥……方才我口不择言,你还要原谅我才好!”
    蒲天河兴奋地道:“我自一见姑娘,就知道姑娘你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果然所料不差!”
    上官琴窘笑了笑道:“你先不要捧我,其实我在这件事情里,也许对你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蒲天河头点笑道:“只要姑娘不与我为敌,愚兄已感激不尽了,何敢多求姑娘有所为?”
    上官琴笑了笑道:“你真会说话,你这么一说,我更是非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了!”
    说罢轻叹了一声,道:“大哥,你哪里知道,就是大哥今日不说这些,我已有心要退出寒碧宫,此处不是久居之地!”
    蒲天河微异道:“这是为何?”
    上官琴冷冷一笑道:“正如那屠一夫所说,上次派我去哈里族,实在是家师早有的计谋,她原来早算定了我会落入那屠一夫之手,却未曾想到,我竟然安全脱险归来!”
    蒲天河一惊道:“竟有此事?”
    上官琴忽然落泪道:“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师父竟是如此一个无情之人,我姊妹随她半生,平日没有丝毫差错,她只为了讨好哈里族人,竟然不借断送我一生清白……”
    说到此,她冷笑了一声道:“这件事我还是回来以后才知道的,真是痛不欲生,如果我不思早去,迟早还是逃不过此一关的!”
    蒲天河哼了一声道:“姑娘能及时明白令师的为人,总算是不幸中之大幸,现在还来得及。”
    上官琴忽然拉住蒲天河一双手,道:“可是我……怕!”
    蒲天河呆了一呆,上官琴低下头道:“你也许不知道师父的手段,反叛的弟子,一旦捉到手中,那种折磨!”
    说到此,由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蒲天河冷冷一笑道:“路是人走出来的,只要姑娘立定志向,一定可以达成志愿的!”
    上官琴断然下了个决心,道:“好吧,我别无选择,只有姑且一试了!”
    蒲天河吩咐道:“你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露出疑窦来。姑娘你打算如何下手?”
    上官琴思索甚久,道:“明晚你此时来,我先在精武英殿等你,里应外合,先把多指师太救出再说!”
    蒲天河皱了一下眉道:“这么做,姑娘你想可有问题?”
    上官琴反问道:“大哥可有易容的面具?”
    蒲天河怔了一下,摇头道:“要它何用?”
    上官琴秀眉微颦道=大哥,有一件事也许你还不知道,你猜,我师父为什么对你如此垂青?居然把她随身的令珠也送给你?”
    这一问,倒使得蒲天河怔了一下,想来却也有些不解。上官琴冷冷一笑道:“实话告诉你吧,师父她是看上了你那颗五岭神珠!”
    蒲天河怔道:“哦……原来如此!”
    上官琴笑了笑道:“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非只如此,我师父还定下了美人计,要陷害你呢!”
    “美人计?”
    他忽然想起了春如水当日所说,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弟子要介绍给自己,不由得面上一红,这两个女弟子之一,不正是眼前的上官琴么?
    想着,就用眼睛看了她一眼,上官琴面上也现出一些讪讪的样子,忸怩一下道:
    “不是我……是我妹妹!”
    蒲天河笑道:“令妹不是去天竺了?”
    上官琴点了点头道:“不错,可是她这几天就要回来了!”
    蒲天河奇怪的道:“莫非令妹竟甘心为她使用?”
    上官琴眸子里,浮现出一片凄凉,半天才叹了一声道:“蒲大哥……你哪里知道……
    我姊妹虽是一母所生的孪生姊妹,可是性情却差别很大!”
    这一点,也是蒲天河所料不到的。上官琴好似触起了无限感慨,叹息了一声道:
    “我妹妹已被师父全心收买,忠心甘为她效不二之忠。她为人机警、聪明,却不知对自己怎会如此糊涂!”
    蒲天河一笑道:“这也许是她一时糊涂,没有想到的缘故!”
    上官琴苦笑道:“大哥你是不明白,反正以后你会见着她的,她已被师父收买,甘心以美色惑你,你却要小心呢!”
    蒲天河冷笑着道:“令妹果真如此,实在是自掘坟墓,不过我……”
    上官琴肯定地道:“我方才已经想过了,大哥如果想取回本老前辈失去的宝物,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以身相从!”
    蒲天河剑眉微皱道,“以身相从是什么意思?”
    上官琴一笑道:“大哥不必多心,这条路实在是再好不过,如果你肯这么做,失物必可收回!”
    蒲天河异道:“姑娘有何良策?”
    上官琴道:“良策倒有,只是大哥却要受点委屈才行!”
    蒲天河点头道:“只要能取回木老前辈的宝物,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上官琴一笑道:“好!我这里有人皮面具一个,你明日可戴上,午夜来此,救助多指师太师徒外出。有我在内策应,此事多半可成!”
    蒲天河点头道:“可以,这有什么委屈?”
    上官琴哼了一声道:“我还没有说完呢!后天白天,你以本来面目,亲自持令珠来此,面见我师父!”
    “来见春如水?”
    上官琴冷冷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我师父必定会破格见你,那时你却要忍一时之痛,把‘五岭神珠’献上!”
    蒲天河冷冷笑道:“这一点办不到!”
    上官琴白了他一眼,嗔道:“唉!你这个人真是,听我说呀!谁要真的送给她呀!
    送她只是一种手段!”
    蒲天河摇头道:“这手段怕不太好,她要是收下了,岂不糟了?”
    上官琴笑哈哈地道:“原是要她收下来的!”
    蒲天河皱了皱眉,上官琴又一笑道:“傻子,你哪里知道,我师父存放宝物,一向是不让外人知道,只除了我姊妹二人,那时很可能让我二人之一去收放神珠。当然,多半是会让我妹妹去,但我就可以暗中跟随,私下探出藏宝的地方,包括令师木老前辈失去的宝物,就很容易到手了!”
    蒲天河听后点了点头,想此事颇多碍难,可是却也只有冒险一试之途。想了想就道:
    “姑娘确是细心之至,此事也只有如此了!”
    上官琴笑了笑道:“你送上宝珠之后,我师父必定会对你更为另眼相待,留你在寒碧宫内住下,那时你就更便于下手了。那时蒙古王也住在此地,四海珠也不难到手了!”
    蒲天河点头道:“四海珠既是华山派镇山之宝,理应由多指师太收回,我焉能存心染指!”
    上官琴一笑道:“由你取回再交还她,岂不是好?如此正可回报师太昔日对你的恩惠,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蒲天河正要说什么,忽听得岸边树林内,微有异声,一人冷笑道:“好了,天不早了,别肉麻了!”
    语音清脆,分明出自女子口音,蒲天河方要腾身外出,只听得树枝哗啦一响,大片树叶,如同弩箭也似,齐向小船射到。
    蒲天河身子向下一矮,双掌运功向外一推,吐气开声:“嘿!”
    巨大的掌力,形成了一面力壁,迎着来犯的树叶一击,树叶全数都簌簌地飘落水中。
    二人身形微晃,窜落在溪水旁边,只见当空一轮皓月,风引花动,哪里有什么人的踪影!
    上官琴面色绯红地跺了一下脚道:“岂有此理,这又会是谁?我一定要找她去!”
    蒲天河心中已想到了一人,不由拉住她道,“姑娘不必多此一举,我想此人也没有什么坏意,也许是出言警告我们小心罢了!”
    上官琴冷冷一笑道:“警告?哪有这么警告人的!”
    方言到此,就听得前面花径间,有人声传来,并有灯光移动,二人赶忙移身石后。
    果然见春如水在前,十二金钗在后,一群人在几个持灯少女围绕之下,步履姗姗地行走过来,二人一声不出,等待大群人由身边经过。
    却见春如水在前,边说边笑,来至二人身前,忽然站住身子,扭身对十二金钗道:
    “你们的上官师妹还没有回来么?”
    十二金钗之一答道:“听马房的金大娘说,上官师妹快回来了,大概明天晚上就到了。上官师妹也真能干,她一个人把天竺两位王爷都请动了!”
    春如水格格一笑道:“这孩子就是这些地方可爱。我也没有白疼她一场。等师父卖了珠子,你们每个人都有厚赏!”
    十二金钗齐笑道:“谢谢师父!”
    春如水一笑道:“钱也不能白赏,水牢里那两个人,你们十二人可得小心一点,这两个人对我意义重大,可不能叫她们跑了!”
    十二金钗各自答应了一声。“子星”秦皓道:“你老人家放心,她师徒是插翅难飞!”
    春如水哼了一声道:“我不是怕她们跑出来,而是怕外面来人救她们,反正你们小心就是了。十二个人分三拨,四人一组,分批去看守!”
    十二金钗又答应了一声,一群人才说说笑笑,顺着河边一直走了下去。
    她们走远之后,上官琴伸了一下舌头道:“好险呀!”
    蒲天河想起方才之事,才道:“你看,方才那位姑娘是一番好意,如非是她出言招呼我们,现在只怕就要为令师发现了!”
    上官琴哼了一声道:“我才不领她的人情呢!蒲天河,明日之事你千万不可造次!”
    说罢,遂把随身所带的人皮面具递上了一件。蒲天河接在手中,不过是松软的一团,当时便收起来。上官琴冷冷笑道:“方才师父之言,大哥也听见了,十二金钗分三拨,四人一组,轮流去看守水牢,所以明晚下手,要十分小心!大哥务必于子时赶到,是时我略施小计,把看守的十二金钗调开一边,你就可伺机下手,万一行事不顺,宁可逃走也千万不要为她们捉住,或现出本来面目,否则以后的事就不好做了!”
    蒲天河点头道:“多谢姑娘费心,明天子时,我们在精武英殿再见了!”
    说完抱了一下拳,转身倏起倏落而去。不多时已消失于夜幕深垂之中。
    返回客栈之后,蒲天河对于今日之行,作了一个彻底的回顾,认为颇有收获。对于上官琴这个人,却也有了新的认识,她明大义,有勇气,实在是一个智勇双全不可多得的少女!
    只是这姑娘如此全心地帮助自己,未尝没有一些感情的因素在里面……
    想到了这里,蒲天河也只有苦笑的份了。自己当初曾抱定了“任凭弱水三千,只取一杯而饮”的宗旨,可是如今,却连这“一杯而饮”的意念也不敢存想。
    他不禁又联想到,方才在碧寒宫船上,那位示警的少女,听其语气,极似娄小兰,果真是她的话,可见她对自己并未忘情,只怕自己又要面临一番考验了!
    左想右想,心中着实不是味儿。
    他心中不由暗自忖思着,赶快把眼前任务完成,自己往中原一走,抛却了这段恼人的情思,自己一世不娶,度此一生也就算了。
    想了一阵,又找出了上官琴方才所赠给自己的人皮面具,试着往脸上一戴,对镜看了看,不由顿时呆住了。原来镜中现出一个麻面少年,扁鼻掀唇,一双大耳,简直是不忍卒视!
    看着镜中自己这份丑相,蒲天河真由不住想笑,想了想,戴上这面具之后,倒是不会有人再能认出自己了,就连那暗中的神秘少女,只怕也是认自己不出了。
    这样一想,内心反倒是暗暗高兴,想到了明日繁重的任务,他就早早地熄灯就寝,把那件人皮面具放于枕下,沉沉睡去!
    ※※※
    第二夜子时左右。
    蒲天河已来到了寒碧宫外,他由身上取出了入皮面具,在暗中戴上,然后取出随身小铜镜照了照,这一照,使得他大吃了一惊!
    记得昨夜自己返回客栈对镜照时,那面具分明是一个麻面少年,怎么此刻却变成一个黑面小眼的老头儿,而且下巴上,还稀稀落落留着一络山羊胡子。
    这一惊,蒲天河真吓了个不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昨夜自己看花了眼?可是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小得连自己都不敢置信。
    可是眼前自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然面具不同了,却也只有凑合着用了,好在是只要有机会见着了上官琴,与她说明了,也是一样。
    当然,这面具绝非是偶然遗落的,其中必有隐情。可是,这一切现在是连思索的功夫也没有了,因为上官琴已与自己约好了“子”时在“精武英殿”内相见的,如果再不去,可就错过了时间,一切也都可能有了变化。
    他真后悔,怎么这一个变化,在白天自己会没有发现?现在发现却也晚了。
    想罢,只得硬着头皮向宫门行去!
    “寒碧宫”外,今夜显得确实有些门禁森严,除了四名黄衣大汉看守门外,另外还有两名背系长剑的少女,蒲天河虽辨出不是十二金钗其中的人,但是由二女衣着态度上看过去,也绝非是毫无身份,素操门卫之人。
    在耀眼的灯光下,尚有两行青衣的弓箭刀手,雕翅一般地排列两墙。
    蒲天河身子方一走近,门前一名黄衣汉子大声道:“什么人,还不快停!想死么?”
    蒲天河嘻嘻一笑道:“在下王老空,和贵主人有约来此一晤,请行个方便,叫我进去吧!”
    那汉子怒声道:“什么王老空!可有通行信物?”
    蒲天河一笑道:“这个……嘻嘻,有的!”
    说完,自袖内摸出了那串令珠,黄衣汉子一见,面色微惊,赶忙后退,向着一旁二女道:“请二位仙姑定夺,看一看是否果真是夫人的令珠!”
    二女一齐走了上来,先在蒲天河脸上看了一眼,其中之一,探手自蒲天河手中,把珠子接了过来,细看了看,面上现出惊奇之色。
    随见她玉手一搓,只听得一阵脆响,那串珠子顿时变成了二十四粒单珠,每一枚都显出一片碧光色来。
    二女对看了一眼,其中之一点了点头道:“不错,这正是夫人手制的碧云珠!”
    说罢信手拈了一粒,点头道:“请客自行。弟子不送!”
    她说罢,后退一步,向着蒲天河揖了个万福。
    蒲天河心正不解,那另一少女玉手又是一搓,珠珠相衔,遂即成了完好的一串,只是其中少了一粒,而成二十三粒的一串。
    那少女双手恭敬送上,道:“请前辈收回应用,收回的一粒,弟子暂时保管,容二十四粒交全之后,再呈交夫人!”
    蒲天河这才明白,原来有这篇道理,原来每进一门,必收一粒,二十四粒可自由进出二十四道宫门,并非是永久有效,这办法倒也精绝。
    想罢,含笑接过令珠道:“姑娘辛苦了!”
    抱了抱拳,随即扬长而入。
    中途又过了两道岔口,和先前一样,每一关索珠一粒,等到了“精武英殿”前,已用去了三粒令珠。
    蒲天河来到了精武英殿前,果然这殿前较诸其他地方更显得门禁森严,在一群少女之中,蒲天河并没有看见上官琴在内,心中不禁有些疑窦,考虑着自己是否现在就进去。
    谁知,就在这时,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人快步由身后抢先自己,向着精武英殿前行来。
    蒲天河心中一动,奇怪地向这人看了一眼,谁知这一眼,把他吓了一大跳。
    原来这个人,一身白绸长衫,那副尊容正是昨夜自己失落的面具——“麻面少年”!
    这一惊,使得蒲天河打了一个寒颤。
    他赶上一步,正想唤住他问个明白,可是那麻面少年却已大步走到了“精武英殿”
    前,低声道:“是春夫人请我来参观的。”
    蒲天河见他居然胆敢硬冲直闯,不由大感惊异,忙把身子向一方大石后一闪,要看看他怎么进去。
    这时精武英殿前,已起了一片噪动。一名少女上前道:“既是夫人请你来参观,可有信物?”
    麻面少年摇摇头道:“没有!”
    那少女冷冷一笑道:“对不起,奉夫人之命,如无本门信物,一概不准进入!”。
    麻面少年冷冷地道:“既如此,我走了就是,莫非你们这里没有一个管事的人么?”
    众人中,一人道:“丑星。寅星姊姊都在这里,请她们出来解决一下吧!”
    方言到此,路侧行来一名提红灯少女,蒲天河吃了一惊,来女正是上官琴,她果然有信,正“子”时来到此。
    上官琴远远行来,喝道:“门前什么事如此吵闹?”
    一名少女跑上前来行礼道:“上官厢主,你来得正好,这人说是奉夫人之命来此参观,可是又没有……”
    麻面少年霍地回身笑道:“咦!那不是上官姑娘么?”
    上官琴只当是蒲天河,立时含笑道,“原来是李堡主。失敬了!”
    说罢,赶上行了一礼,门前众女俱都怔住了。
    上官琴行礼站起,面色一寒道:“你们也太放肆了,来客乃是西天岭,上元堡主李玉星,乃是夫人至交,你们焉敢怠慢?看我回禀夫人,小心你们皮肉受苦!”
    众弟子吓了个魂飞魄散,一齐跪下来,纷向上官琴求饶起来。上官琴冷冷一笑道:
    “还不站起来,此事我不提也就是了!”
    说罢又向着那麻面少年福了一下道:“堡主请同弟子入内参观吧!”
    麻面少年点了点头,就同着上官琴直向殿内行去。众门差女弟子见状自是无话可说,因为上官琴身为碧寒宫东西南北四厢主之一,负责全宫安全,就是“十二金钗”,也要听她指挥,门前几个二流弟子,焉敢多管!
    这段经过,蒲天河看得如坠五里雾中,容得她二人入内之后,才现身而出,匆匆向着殿前赶来。
    门前众弟子见状,又免不了一番惊异,想不到今日访客如此之多!可是这一位是有夫人令珠的,自然没有什么好刁难的。
    蒲天河因而轻易地进了殿内,进来之后,才发觉出殿内奸大的地势,金顶玉柱,雕梁画壁,五彩奇异的灯光,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精武英殿”乃是职事百宫长幼弟子,操练武功家数的一处地方,殿内各室馆廊台,俱陈列着各门各路,不同家数的兵刃暗器。
    蒲天河在里面转了几转,找不到进入“水牢”的门路,不禁急得频频皱眉。
    原来凡是来到精武英殿的,都是进修武功之人,绝没有逍遥游荡之辈,蒲天河这种懒散无所事事的样子,是很显眼的。
    果然一散门开处,现出一名长衣黄身少女,秀眉一剔道:“喂!你这人是干什么的?”
    蒲天河一见对方,立时心中微动,他已认出了来人是十二金钗之一,只是不知她的名字。
    这时见问,蒲天河嘻嘻一笑道:“在下是外面调来宫里服务的新人,仙姑多多指教!”
    这少女乃是十二金钗中的“午星”(又称“午妹”),在十二女中排行第八,姓杜名诗娘,为人很精明,武功也很不错。
    她打量了蒲天河一阵,冷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一殿工作?”
    蒲天河颤颤地道:“在下王老空,现在本宫……‘西厢’服务。”
    杜诗娘点了点头道:“噢,这么说,你是在上官厢主手下工作了?”
    蒲天河笑道:“正是,在下正是来找上官厢主的。”
    杜诗娘指了指道:“我方才好像看见上官厢主同着一人,向那边去了。”
    蒲天河忙道:“谢谢仙姑,我这就找她去!”
    说罢,匆匆向着杜诗娘手指处走去。这是一道挺长的甬道,两壁悬挂列道灯笼,耀目灯光,把这条廊道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蒲天河疾步前行,只觉得这条廊道愈行愈低,渐有向地底发展的趋势。
    忽然。他明白了,这正是奔往地下水牢的一条道路,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安,由于上官琴的沓无踪影,使得他对于将行的事颇觉棘手。
    前行了一刻,忽见一扇铁栅,横隔道中,有一名黄衣少女。同一双彪形大汉守在铁门边。
    蒲天河一见那少女,立时认出了乃十二金钗之中的一人,也就是那夜为杨采苹上药,被呼为“九妹”的那一位!
    这位姑娘远远看见蒲天河来到,高声道:“来人还不止步?这地方岂是你随便来得的!”
    蒲天河这时也只有硬拼一阵了,当时上前一步嘻嘻笑道:“老夫乃夫人请来审问水牢中人犯的,姑娘麻烦你带我进去如何?”
    被称九妹的乃是十二金钗中的“申星”项蓓蓓,闻言后冷冷地道:“可有信物?”
    蒲天河立时递上令珠道:“这是夫人的令珠!”
    “申星”项蓓蓓接过来看了看,点头道:“请随我来!”
    说罢推开铁栅门,让蒲天河进来,微笑道:“还没有请教前辈大名,可肯见告?”
    蒲天河信口胡诌道:“武学平来自青海!”
    项蓓蓓一听来自青海,便不多疑,因为春如水这一次自青海归后,带了极多能人异士,其间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等所不认识的。
    二人来到一片玉壁前,蒲天河讶然道:“走错了,姑娘,前面没有路了!”
    项蓓蓓一笑道:“武前辈,你莫非不知道这里面的机关?我师父没有告诉你?”
    蒲天河心中一怔,立时哈哈一笑道:“夫人虽对我讲过,可是老夫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如何能记下许多,如非姑娘带我进来,今夜真好看了!”
    项蓓蓓含笑道:“这也没有什么。”
    说时一双玉手向着石壁两角微微一按,耳闻得一片丝丝声,当前石壁,竟然分出了一道宽仅数尺的石缝。
    至此灯光转暗,由石缝传出一片淙淙的流水之声,十分清晰。
    项蓓蓓退身道:“前辈请!”
    蒲天河惟恐有诈,忙欠身道:“姑娘先请,老夫不识路径啊!”
    项蓓蓓遂迈动莲步,行了进去。蒲天河随后跟进,身方入内,只觉得眼前又是一番景色。
    原来二人进入之处,已非是平坦的廊道,却是一片水池,只是在池内设有百十个石鼓,露出水面不及一尺,行人欲过,必需足踏石鼓。
    蒲天河方一踏上石鼓,只觉得足下一响,心正吃惊,却见背后石壁,又丝丝有声地合拢了起来。
    这时项蓓蓓已前行了七八丈以外,回身笑道:“武前辈,你看师父设计的‘水莲石阵’可够厉害?”
    蒲天河这才知道原来水内石鼓,也都有特殊的用途。他武功高深,阅历又丰,既知为阵,略一打量,已窥出堂奥,当下一笑道:“如老夫所见不差,这水莲石阵,必是令师比照‘越女布阵经’所设立的!”
    说罢身形一纵,落向中央石鼓,道:“此乃全阵中枢,牵一发而动全局!”
    于是前后左右指言道:“这是生门,这是转生,这是无敌,这是死位。哈哈,妙极了!”
    项蓓蓓本以为他是一个土老头,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家数,此时闻言,不禁面现钦佩之色,道:“武前辈果然见多识广,令人佩服!”
    蒲天河哈哈笑道:“姑娘夸奖了,那水牢距此,尚有许多路么?”
    项蓓蓓摇头道:“这就到了!”
    言方到此,忽听得轰然一声大响,一堵石壁,似为重物砸开,整个倒落水中,水花四溅中,如飞地跑出两名少女,大声道:“不好了,那尼姑师徒跑了!”
    言未了,一个灰衣清癯的老尼姑,已自其身后飞扑而上,哈哈笑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叫!”
    言时身形一飘,已到了身后,骈二指向前一点,已把那名女弟子点落水中。
    自其身边,这时又飞快地扑出一名少女,身子向下一落,也用重手法,把另一名女弟子打倒在地。
    项蓓蓓见状大惊,一声叱道:“反了!”
    就见她玉手一扬,已打出了一双金钱镖,分向老尼师徒面门之上打去,那尼姑师徒,正是被困在水牢内的多指师太与杨采苹!
    多指师太见项蓓蓓打出暗器,一声狂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尼我今日是大开杀戒了!”
    说罢袍袖一展,已自其袖内飞出了一对“沙门七宝珠”,迎着当空一对金钱,“叮当”两声,已把来犯的金钱打落水中。
    项蓓蓓一矮身掣出了长剑,可是不容她欺前,那多指师太已如同厉鹰也似地扑了上来,一双瘦爪直向着项蓓蓓肩上抓来。
    这尼姑的身势,逼得项蓓蓓一连后退了两座石鼓,才拿桩站稳。
    是时自那破烂的石壁内,一连扑出了五六个汉子,各自叫啸着,分向老尼师徒二人扑去。
    项蓓蓓急中见状,忙叫道:“一群笨货,还不快敲‘碧石钟’等什么?”
    来人中一名矮小的汉子,闻言身形倏起倏落,直向一旁疾飞纵去,却为蒲天河侧面迎上,双掌一分,正击在了来人面上,一跤仰倒水中,顿时昏死了过去!
    项蓓蓓正在拼死与多指师太对敌,见状忽然变色道:“咦……你怎么打起自己人来了?”
    蒲天河哈哈一笑道:“姑娘你弄错了,我可不是什么自己人!”
    说话之间,多指师太早已欺身而上,她一只多生了一根指头的右手,在这时,施展出极重的手法“大手印”,一掌直向项蓓蓓背心上打去!
    项蓓蓓哪里吃得消她这种重手法,身子一跄,眼看就要毙命在老尼掌下。
    蒲天河一声叱道:“大师不可!”
    说罢足下一窜,已来到了多指师太身边,右手向外一分,用“铁臂功”,硬生生地把多指师太手掌架开在一边。
    多指师太口中“晤”了一声,险些栽倒一边。
    这老尼姑吃了一惊,站定之后,一声叱道:“施主你是什么人?”
    蒲天河在右手横架老尼的同时,左手已骈指如椎,不偏不倚地已点在了项蓓蓓的左肩井穴上,项蓓蓓身子一歪,“扑通”一声,栽倒池内。
    这时杨采苹已把追来的凡个人料理干净,一眼看见项蓓蓓栽倒水内,惊呼了一声,飞扑过去,把项蓓蓓由水中救了起来。
    这么做,她是为了报答当初这姑娘为自己上药的一点恩情。蒲天河一笑道:“姑娘放心,我下手时,已先留了情面,至多不过一个时辰,她就会醒过来的。”
    多指师太怔怔地望着他道:“你……是谁?为何救我师徒?”
    蒲天河哈哈一笑,道:“大师不必多心,在下也不是外人,只是此时强敌环峙,不便出示本来面目!”
    多指师太感激地合十道:“贫尼致谢了,方才勇救贫尼师徒而出的那个少年和另一少女,施主可知是谁么?”
    蒲天河心中一动,遂道:“那少年可是一麻面人?”
    多指师太点头道:“正是,施主可知道他是谁么?”
    蒲天河冷冷一笑道:“实在说我也不知道,对方既无恶意,日后不难知道,大师不必多问!”
    一旁的杨采苹,在蒲天河说话时,一直凝目望着蒲天河,面上表情颇为激动,这时忽然上前道:“你是蒲天河……蒲大哥……是吧?”
    蒲天河呆了一下,杨采苹立时向多指师太道:“师父,他是蒲大哥!”
    多指师太也怔了一下道:“噢!蒲少侠……你怎么变成这……”
    蒲天河想不到杨采苹竟然连自己的声音也听得出来,一时倒也不好遮饰,只得窘笑道:“在下正是蒲天河,大师与姑娘速速出去吧,四海珠我如到手,定必双手奉上!”
    多指师太这才看出,对方原来是面上覆有一张人皮面具,不由又惊又喜,双手合十道:“蒲少侠,你对愚师徒真是太恩重了!”
    方言到此,忽见一面绿玉门“吱”的一声打了开来,现出了一个长身极美少女。
    蒲天河一眼已认出了来人正是上官琴,正要招呼,却见上官琴形色慌张地道:“你二人还不快走……哎!真急人!”
    多指师太苦笑道:“不瞒姑娘,该如何走法呢?”
    上官琴匆匆按向一块凸出的石花,左面立时现出了一道幽径,她回头看了一眼,焦急地道:“快快,从这里走,出去就是东厢外墙,速速去吧!”
    多指师太合十一拜道:“姑娘请赐芳名,贫尼师徒铭感五内,还有那位少年白衣朋友的大名,也请姑娘赐告一下。”
    上官琴匆匆道:“我名上官琴,那麻面少年乃是化装的,他是蒲天河,是他要我救你们的!”
    多指师太怔了一下,回身望向石后的蒲天河道:“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上官琴这才发现石后有人,面上色变道:“你是什么人?”
    蒲天河单手一启,把面具拉下道,“姑娘,这其中有蹊跷!”
    上官琴“啊”了一声道:“你……蒲……咦!方才那麻面少年不是你呀?他……他又是谁?”
    蒲夭河冷冷一笑道:“这人偷换了我的面具,来此救人,既如此又何必偷偷摸摸,真令人不解了!”
    上官琴呆若木鸡,忽然跺脚道:“管他呢,大师师徒快快走吧!”
    说罢推了杨采苹一下,多指师太匆匆逃入甬道,随后是蒲天河及上官琴也跟踪逃出。
    四人在这道幽径之内疾速前进,中途虽有几道机关,均赖上官琴识得破法,不久遂出了室外!
    只见外间是一片布置得极为引人的花园,翠草如茵,花枝扶疏。
    上官琴看了一下四处,长吁了一口气,道:“我的天,总算得救了!”
    说罢手指一片松林,道:“大师,你们穿出这片林子,有一道小溪,溪内有我事先备好的一条小船,你二人乘船走吧!”
    多指师太感愧地道:“蒲少侠与这位姑娘真是……”
    上官琴急道:“大师不必客气了,马上就会有人追来……”
    多指师太只得点头,又望着蒲天河道:“至于四海珠……”
    蒲天河道:“大师放心,宝珠到手,在下亲送华山碧竹庵,绝不失言!”
    多指师太叹了一声,道:“好吧,贫已师徒告辞了。反正……以后再说吧!”
    说罢匆匆去了。杨采苹临行之际,依依不舍地看了蒲天河一眼道,“蒲大哥……你一定要来啊!”
    说时目光又向着上官琴看了一眼,也匆匆转身去了。蒲天河送走了二人才转身回来向上官琴道:“这事真怪,我的面具被人家换了!”
    上宫琴道:“先不要谈这件事,大哥……你有暗器没有?”
    一面说,她一面把身上衣服撕破了许多,蒲天河怔了一下,由身上摸出了一口“柳叶飞刀”。
    上官琴接过来,哼了一声道:“只有如此,才能瞒了师父。大哥,你快离开,不要忘记明天依计而行!”
    说罢,右手往自己肩头一推,痛吟了一声,那口柳叶飞刀,已扎入肩头寸许,一时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上身顿时为鲜血染透了。
    蒲天河大惊道:“你这是何苦?”
    上官琴玉齿紧咬道:“这是苦肉计。大哥,你快走吧,否则,你也走不脱了。快走!
    快走!”
    说时,远处起了一阵啸乱声,似有人喊叫着向这边跑来,蒲天河也知道她是不得不如此,当时只得先行离开,叹了一声,匆匆向林内逸去!
    上官琴咬着银牙,假装成全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却听得旁边一女子声音冷笑道:
    “真伟大,为情郎挨刀,可怜!”
    上官琴又惊又怒,忙寻声望去,却见一人身法绝快,一闪入林。
    这时候,上官琴真连爬起来追的力量也没有了,当时狠了狠心,又骈左手二指,再在“气海穴”上用力点了一指,顿时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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