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盗_萧逸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残师瞎徒
    目送着那个老郎中消失后,这个瘦削的女人慢慢转回客房,她内心终于否定了方才那个设想。
    她想,这是不可能的,天残老人管青衣,怎会来到这里,现在还有没有这个人都是问题,他该早已死了!
    瘦妇人想到这里,越觉得当前之事,有些“事不宜迟”,下手越快越好!
    她独自在客房内,痛一阵恨一阵,想到不久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情,哪一件都足以令人切齿痛恨,她暗中发下誓言,这些仇恨,自己一笔笔的都要算清楚的,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入夜,这个瘦削的女人,把自己打点得很是利落,由于月余没有练功夫,她身上的肉都开始发松了,因此,她不得不用一条黑布,把两腿以及那只独臂紧紧的缠上,这样可以化松弛为坚劲,试了试,很是满意。
    虽然少了一只胳膊,可是她却有自信,只要凭一只手就能把瞎了双目的简秋料理了!
    一切就绪后,她才吹灭了桌上的灯。
    当远处的更楼上,更鼓一连敲了四声,这个瘦女人更显得精神抖搂了!
    只见她推开了窗户,独手在窗座上微微着力一按,整个身子如同狸猫似的窜了出去!
    瘦女人身轻如燕,她拱着身子向瓦面上一落,向下一塌,看起来像一头猫儿那么大小!
    在一轮皓月照射之下,她向四周流目微盼,倏地身形向空中一弹。
    等到身子高高的升起数丈,又复往下轻轻一落。
    这时,她已经到了简秋所住的那间客房门前!
    瘦女人面上罩上了一层阴影,她那双陷入眶内的眸子,更闪闪放出凶光。
    她左右看了一眼,遂轻轻把身子向门上靠去。
    这扇门是锁着的,瘦女人冷冷一笑,身形再起,这一次却落在了窗前!
    她试着用那只独手,向窗上轻轻一推,禁不住内心一阵狂喜!
    原来这扇窗户,竟然没有关上!
    瘦女人在测知房中人已熟睡之后,她毫不犹豫的向窗内一滚,便如狸猫似的,翻入到房内!
    借着月光,她向室内各处看了一转,不由暗暗狞笑了一声!
    房中仅有一床一桌,在木床的一边,是一个用帘子遮着的柜子,房内静如无物!
    瘦女人远远的面对床前立着,定了定神!
    她看见那瞎子简秋,正静静的在床上躺着,被子紧紧的裹着,也许是他怕风寒,整个头部,几乎全都缩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缕黑发!
    瘦女人看到此,禁不住杀机顿起。
    只见她身子徐徐向下一矮,已把背后一口长剑掣了出来,暗室里亮起了一道银虹!
    遂见她足下一点,如同燕子一般的,已扑到了床边,口中狞笑道:“简秋!你认了命吧!”
    长剑向下一落,“喀喳”一声,整个的床铺,被她这口剑一劈为二。
    瘦女人剑身向后一抽,正要飘身而出。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暗影里一声冷笑道:“阴素裳,你这女人好狠的心!”
    一口冷剑,已实实点在了她的后心上,阴素裳不由打了个寒颤,猛地翻过身来!
    可是,这口剑的剑尖,又指在她的前心,只要向前再推进分毫,可就免不了血溅剑锋!
    她禁不住面色一变道:“啊!”
    目光望处,只见一个青衣少年,直挺挺的站在眼前,正是那瞎子简秋!
    阴素裳打了一个冷战道:“你……”
    她口中这么说着,足下却轻轻向后退了一步,可是简秋的剑尖却也向前逼进了一尺。
    阴素裳冷冷一笑,声音颤抖的道:“简秋,你莫非还敢对我……下手么?”
    说罢,她缓缓举起了手中剑,正要有所动作,简秋冷笑了一声道:“放下你的剑,不要欺我看不见!”
    简秋说着,手中剑又向前推出了寸许,阴素裳吓得面色如土,鲜血已顺体而下,她尖叫道:“有话好说,你……”
    简秋笑了一声,他那张脸上,这时变为一片铁青色,只听他冷冷的道:“阴素裳,这是你自己投上门来,可怨不得谁,当真是皇天有眼,我简秋能手刃你这无耻的贱人,可谓快慰已极!”
    说到这里,仰天狂笑了起来!
    阴素裳面色苍白的道:“简秋,你双眼我有办法可以让它复明的……你不可胡来……”
    简秋冷冷一笑,道:“这双眼睛如今已对我无关紧要,阴素裳,你应该知道,这多年来,你无日不在啃嚼着我整个的心灵……我做梦也会梦见你,现在你终于送上门来!”
    顿了顿,咬牙切齿又道:“你还想再逃开我的剑下,那是妄想!”
    阴素裳右手猛地向上一翻,掌中剑直向简秋颈项之上绕去!
    可是简秋早已防到她会有此一着,他所以迟迟不下手的原因,是想知道一下,阴素裳到底心有多狠?
    阴素裳因欺他是个瞎子,所以才会如此,她哪里知道简秋是个十分精细之人!
    简秋这口长剑,点在她前心之上,她的一举一动,无不被他由剑身的颤动而探知得一清二楚!
    是以阴素裳身形微晃,简秋立时惊觉!
    就见他那双瞠着的双瞳猛地一翻,道:“你是想死!”
    长剑一转,血光崩现,阴素裳惨叫了一声,踉跄出了六七步以外,一跤摔倒地上。
    她那只拿剑的右手,已被简秋整个的给削了下来,全身上下变成了一个血人,只疼得她在地上满地的打着滚,嘶号鬼叫不已。
    简秋一声狂笑,道:“阴素裳,这是你自己作的孽,可就怨我不得了!”
    说着又持剑猛扑过来,阴素裳此刻简直形同一个冬瓜也似,她虽是疼得全身乱颤,冷汗直流,可是心中却是很明白的!
    她知道,这个瞎子和自己仇深似海,他是绝不会饶自己活命的,当下见状,忙强撑而起,双足死命一顿,箭也似的向着窗外投去!
    简秋闻声一声狂笑道:“你死期到了!”
    右手向外一抖,掌中剑化为一道银虹,穿窗而出,阴素裳身子猛地一翻,她想用脚把这口剑踢开,可是已慢了一步。
    只听见“噗”一声,这口剑深深的贯入到她前心正中,鲜血如箭似的喷了出来。
    阴素裳连半声都没有叫出来,顿时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简秋身子如同风车似地扑了出去,右足抬处,踩在了阴素裳身上。
    他右手一探,已把插在阴素裳胸口的长剑拔了出来,他身子抖成了一片,低声颤抖道:“贱人……你终于死在我简秋手下了,我要挖出你的心来,活生生的吞下去……”
    说到此,举剑直劈而下!
    可是,这时忽地吹来了一阵风,一只手抓住了简秋持剑的手腕。
    简秋不由大吃了一惊,他用力一挣,对方竟是手劲大得出奇,一挣竟未能挣脱,当下不由左手一抡,用分筋错骨手,直向这人身上抓去!
    这个蓦然来临的怪客,一声笑道:“算了吧,老弟,别得理不让人了!”
    说到这里,只见他左手一翻,不知怎么,却又扣在了简秋的左腕之上。
    简秋双手被对方扣住,就像是插在了山石之中,休想挣动分毫。
    他不由呆了一呆,怒声道:“什么人如此戏耍于我?”
    这人呵呵笑道:“得啦!要不是我老头子事先关照你,只怕你简秋早已死在了这女人手上了!”
    哑声一笑又道:“你先回房去,等我把这女人的尸首料理一下,给人家看见了可是不大好!”
    简秋翻了一下眸子,呐呐道:“你是今天白天来的那个老郎中是不是?”
    这人一笑道:“对了,这一次你猜对了,你先进去吧,我去去就来。”
    说着双手松开了简秋的手腕,简秋微微一笑道:“尊驾好意,在下心领,只是萍水相逢,怎敢相劳,我自己会处理。”
    说罢还剑入鞘,由身侧取出一根丝绦,抖开来,把阴素裳尸身捆了起来,向着这老郎中道:“我等下就来,请稍候!”
    向下一杀腰,蓦地腾射而起,只见他右手提着阴素裳的尸身,在屋脊上起落着,竟有如星丸跳掷一般,瞬息间,已驰出了老远!
    他来到了一片旷野,才停下脚来。
    凭着这多年来,失明的磨练,简秋已能善用他的嗅觉去观察一切!
    这时,他已知道来到了一处无人的旷野,就把尸体放了下来!
    只见他忽地伏身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口中喃喃的泣诉道:“简秋!简秋!你终于报了这笔仇了……十年,这十年的罪你是怎么挨过去的?”
    说到此,霍的抽出了剑,向着阴素裳的尸身之上一阵乱砍,直到把阴素裳整个的砍成了一片肉泥,才停住了手!
    冷月之下,他那张苍白的脸,一阵阵的抽动着,这时候他冷酷得像是一头野兽!
    他——简秋,永远也忘不了这十年来,一个盲人内心的痛苦与愤怒!
    曾经不止一千次,简秋暗中发誓、赌咒、一旦自己要是捉到了阴素裳之后,必定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现在他虽没有这么做,但是当一剑一剑砍在阴素裳尸身上时,却也能把他内心的一种无名愤怒发泄出来!
    这是一片树林子,他愤怒的举动,惊飞了栖息在林中的一群乌鸦,他缓缓的擦干了剑上的血迹,把长剑插回鞘内。
    然后,他由身上取出了一个扁盒子,由内中挑出了一点点白色的粉沫,向尸身上弹了少许!
    这是风火道人吴天化自制的“化尸丹”,除了人身上的头发牙齿以外,全身骨肉一经沾染,可在一个时辰之内,化为一滩黄水,当真是厉害无比!
    简秋方把“化血丹”收起,就听得身边一声冷笑道:“小子,你的心也太狠了!”
    这声音正是那个老郎中,简秋闻声一惊,猛地转过身来,长眉一挑,道:“要你多管,去!”
    “去”字一出口,身子已如风车似的窜上前来,双掌一推,直向着老郎中两肋下击到!
    老郎中口叱了声:“好!”
    身子蓦地向后一倒,简秋双手同时落了空,老郎中口中又发出了一声长笑,如同一片云似的,自简秋头上翻了过去!
    简秋不由勃然大怒,他疑心对方这个郎中是一个不利于自己的敌人,当时不再手下留情!
    老郎中身子方翻出去,简秋立即跟踪而至!
    只见他双目怒瞪,右手蓦地向外一翻,掌中已又掣出了光华闪烁的长剑。
    老郎中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敢对我老人家动家伙么?”
    简秋一声怒吼,长剑由下而上,划出了一道银虹,直向着老郎中上身卷去!
    可是,这个老郎中,是何等身手之人,怎会为他伤着?
    剑光一闪之下,就见这郎中整个身子,随着剑势,蓦地腾空而起,紧跟着足尖在剑身上轻轻一点,又翩然的飘落在地!
    简秋虽是双目不见,可是凭感觉,却能测出对方的动作,甫一交手之下,他就感觉到对方武功极高,高得惊人!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经交手,总要见个胜负才行,但他奇怪的是,这个自己生平仅见的厉害人物,怎会与自己为敌?
    想到这里,简秋更加不禁有些气恼,手下也就越发的无情,他长剑一转,身随剑行,又转了过来。
    他面色极为冰冷的苦笑了一下,道:“阁下何人?我们素昧平生,何故如此欺人?”
    老郎中嘻嘻一笑道:“小瞎子,你自己看不见又怪得谁来?你有本事,只管尽量的施展出来,看看能把我如何?”
    简秋冷冷一笑,右手一抖掌中长剑,发出了一声龙吟,他面色严肃的道:“简秋生平行为检束,不伤无仇无罪之人,阁下与简某有什么过节,尚请明说了才好!”
    老郎中嘻嘻一笑道:“小瞎子,你难道不明白?”
    说罢哈哈一笑,向前走了一步,简秋已感觉出,对方是走到了自己左侧方,但他丝毫不动声色!
    老郎中笑声一敛,道:“实话告诉你吧!小瞎子,我老头子这么一大把岁数了,还没收得一个好徒弟,小伙子,我是看上你啦!”
    简秋冷笑了一声,道:“阁下,你未免太会开玩笑了!”
    老郎中啐了一口痰,道:“开玩笑?我老人家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不跟谁开玩笑,小子,你说你答应不答应?”
    简秋只以为他是有意讨自己便宜,内心更是冒火,当时冷冷的道:“你这人也太无聊!”
    说着忽地向左前方一跨步,掌中剑“独劈华山”,“刷”的一剑猛劈而下!
    剑锋一落,却听得那郎中一声嗤笑道:“这是为何?”
    简秋一听,说话声音分明是在右侧方,不由又羞又怒,剑花一绕,“怒剑狂花”,“刷”一剑又向右前方劈了过去!
    可是他剑锋方往右前方劈去之时,却又听得在身后那郎中呵呵大笑道:“小子,我在这里!”
    简秋大吼了一声,长剑一翻,施展出最厉害的一招“倒点金灯”,这一次,他怒极之下,剑上光华,有如是过天的流星,一闪而下,快速已极!
    可是剑势一落,却觉出前胸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那老郎中的声音又道:“不必耍宝了,小子!”
    简秋惊怒之下,循声又劈出一剑!
    这一连几手剑招,在简秋施展出来,是那么的如意快捷,可是他所遭遇到的这位对手人物,实在是太厉害了!
    就在简秋的长剑倏地落下的同时,这位老郎中口叱了声:“来得好!”
    身子轻轻的飘浮起来,随着剑身转动,简秋长剑连连走空,惊吓之下,遂把自己最得意的“一字乾坤”剑施展了开来,剑上带出了一片寒光,有如是惊涛骇浪一般!
    可是不管简秋这口剑施展得是多么纯熟,却依然连对方的衣边也沾不上!
    那个老郎中的身子,就像是狂风里的一片枯叶,随着简秋的剑身,腾起来,又落下去,一任简秋剑下如雨,却休想伤着他一毫一发!
    这一路“一字乾坤剑”法,瞬息使完,简秋已累成了个汗人似的,可是那个郎中兀自笑语如珠,进退如风,若无其事!
    简秋这时心内才明白,对方定是一个天下少见的异人,自己这身功夫若是和他比起来,简直是一天一地,套句俗话;那简直是鸡蛋碰石头,不能比,要是再不及时住手,势必出丑更大。
    当下,他怒叱了声:“老头儿,看剑!”
    长剑由上而下,一剑劈下!
    紧跟着,身子一个侧转,猛翻了出去!
    他长剑向前一比,气吁吁的道:“先住手……老头儿,我们把话说清楚,你如此戏耍我,到底为了什么?”
    老郎中呵呵笑道:“你现在可是服气了?”
    简秋冷冷笑道:“我简秋一身傲骨,岂能服人……老头儿,你若是与我简秋有仇,杀我可以,却休想随便戏辱我,你到底是谁?”
    老郎中吓吓一笑道:“好个狂小子,等到你心服口服以后,我再道出字号来,现在少啰嗦!”
    说罢哑着嗓子道了声:“打!”
    霍地腾身而起,俯扑而下,一掌直劈简秋面门!
    简秋到了此时,实在是除了抵抗一途,已别无良法,他掌中剑向下一沉,蓦地向外一展!
    这一剑,在剑招中,名焕“醉里挑灯”,最适于盲者施展!
    剑光一现,老郎中身子霍又荡起,这一剑险些削在他的面颊之上,他呵呵笑道:
    “好个倔强的小子,我老头子要是连你也制不服,也就不必再二次出来现这个眼了!”
    说完,右手贴着简秋剑刃,向外一拂,简秋就觉得对方掌心内,似乎发出一股极大的吸力,以至于一口剑竟都无法抽动。
    他惊吓之下,正待二次用力,那老郎中已一声狂笑道:“你拿过来吧!”
    简秋猛觉一股大力一拧,他如不及时松手,一只右手就别想要了!
    当下只得单手护着面门,足下向后一点,手中一口剑,就自然地到了人家的手里了!
    老郎中取剑在手,嘻嘻一笑,用一根手指,在剑刃上当!当!弹了两下,道:“这柄剑还真不错,只是小子,凭你这身功夫,怎配使用它呢!这么吧。我暂时为你保管着吧!”
    简秋正自气愤,那老郎中身形一晃,已到了他的背后,右手一抖,已把他背在背上的剑鞘抢了过去。
    接着“呛”一声,插剑于鞘,向背后一插,呵呵笑道:“怎么样,小老弟,你还不服气么?”
    简秋此刻气得身子一阵阵发抖,他生平好胜,却想不到,如今为一个陌生的老郎中,如此戏耍,真正是气炸了肺!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对方武功太高、太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打他不过,可是这口气却是忍不下!
    他那双暴瞪着的眸子略一转动,已然知道郎中立足之处,当下咬牙切齿道:“老头儿,我与你拼了!”
    口中这么怒叱着,身子猛地扑了过去,双手一上一下,直取老郎中前胸下腹两处要害。
    老郎中冷冷一笑道:“算了吧,老弟!”
    身子霍地向下一矮,两手疾出,不偏不倚,正好都叼在了简秋手腕之上,接着使劲向前霍地一带,道:“狗吃屎!”
    只听“扑通”一声,简秋就像是一个元宝似的被摔了出去!
    老郎中嘻嘻一笑,飞快扑到简秋身边!
    简秋霍地翻过身子,飞起一脚,向郎中胸腹之下猛踢了过去!
    “碰”一声,踢了个正着!
    那郎中口中大吼了一声,霍地翻身倒了下去,顿时口吐白沫不已!
    简秋先是一怔,待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后,不由大吃了一惊,他忙自翻身而起,摸了摸那郎中心口,见还有动静,看来自己这一脚,分明是用劲太猛,把他给踢昏了。
    简秋本是一个生性善良的青年,方才不过是一时之愤,此刻气一消,想来不由有点后悔!
    当下,他长长叹了一声,喃喃自语道:“何苦来,这都是你逼我如此!”
    说罢,俯身把这老郎中慢慢扶起来,欲待为他活血过脉一番!
    却不料,方自把老郎中身子扶起,正要下手的当儿,那郎中却忽地呵呵大笑道:
    “小子,你上当了!”
    老郎中口中叫着,右手一推,已自简秋右肋下脱了出去,向上一捞,已攀在简秋的颈项之上,略一用劲,简秋直疼得“哇呼”一声叫了出来!
    这时候老郎中又呵呵笑道:“怎么样,小老弟,你可服气了?”
    简秋这时为他弄得全身上下麻软不堪,当真是哭笑不得!
    他盛怒既消,再想到此老诸多怪异,已顿悟对方确无恶意,忍不住叫道:“老前辈有话好说,不必如此!”
    老郎中呵呵笑道:“你可心服了?”
    简秋频频苦笑道:“我当真是心服了,我活了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怪人!”
    老郎中嘻嘻一笑道:“我老人家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难制的瞎子呢!”
    说罢,这老郎中又复仰首哈哈大笑了起来!
    简秋为他弄得实在是不好受,当下连连告饶道:“老头儿,你先放开手好不好,反正我是打不过你!我不打也就是了!”
    老郎中嘻嘻一笑,道:“我放了手,你可愿拜我为师?”
    简秋怔了一下,苦笑道:“我已是偌大年岁,再说,我已有了师父!”
    老郎中道:“你那师父不提也罢,提起来还不够丢人么?”
    简秋心中一动道:“咦……你怎么知道?我师父是谁,你说说看!”
    老郎中嘻嘻一笑,道:“你师父不是那个老道士吴天化吗?对不对?”
    简秋吓得一呆,顿时连身上的难受也忘了,他呐呐的道:“前辈你到底是……谁?
    怎知我的一切!”
    老郎中哈哈大笑道:“小瞎子,实在告诉你吧,我是真心的爱你这块料,你可愿拜我为师?”
    简秋实在想不出对方是谁,不过平心而论,以他这一身功夫,确实有资格作自己的师父,当下就点了点头,道:“你老人家先放开我,有话好说!”
    老郎中嘻嘻一笑,道:“我好容易找到了你这块好材料,自是不会随便放你跑了,你要是再跑或是乱动手,可就休怪我老人家对你不客气了!”
    简秋点头道:“我一定不跑就是!”
    老郎中这才松了手,简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想起来,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当下他冷冷一笑道:“老头儿,你要作我师父,也没有什么不可,不过你的名字我总得知道一下,天下哪有徒弟不知道师父的道理,那岂不成了笑话吗?”
    老郎中呵呵笑道:“算你有理,小瞎子,你可知道,在数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位名叫管青衣的老人么?”
    简秋立时一怔,道:“你是说天……天残老人?”
    老郎中呵呵笑道:“小伙子还有点见识,不错,我老人家就是天残老人管青衣,怎么样,小伙子,你看够不够资格做你师父?”
    简秋对于天残老人管青衣,可说是久仰了,他自幼就听师父说过此人,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位老人,竟然会是他!
    当下他自是不再犹豫,扑地拜道:“老前辈在上,请受弟子大礼,方才都怪我没有见识,请你老人家万万不要见怪才好!”
    天残老人管青衣冷冷一笑道:“怎么,你还不愿叫我师父么?”
    简秋面色腼腆的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说着又拜了一下,天残老人管青衣鼻中哼了一声,道:“你这孩子心地倒很纯厚,只是忠厚得可怜可笑!”
    简秋呐呐道:“怎么可笑?”
    简青衣长叹了一声,道:“孩子,你当我真是非收你这个徒弟不可么?你可知道你那个师父正在找你么?”
    简秋一惊,道:“找……找我?他老人家找我作什么?”
    管青衣冷冷一笑道:“简秋,你双目虽失,他要你这颗项上人头!”
    简秋不由吓得面色一变,道:“师……师父,这怎么会?”
    管青衣冷笑道:“那吴天化最近自白牛堡出来,功力已较昔日更加精纯……”
    简秋打了一个寒战,道:“只是,他老人家又何必要杀我呢?我对他老人家并没有不对呀?”
    管青衣嘻嘻一笑道:“好个单纯的孩子,简秋,我且问你,那白牛堡的去处你可知道?”
    简秋摇摇头,管青衣又冷笑道:“在我面前,你还要撒谎么?”
    简秋惶恐的叩了一个头道:“师父有所不知,这件事当年我那师父曾严嘱我不可告诉任何人的,既是你老知道,我自不便再瞒!”
    管青衣呵呵一笑道:“这就对了,现在你该知道你那师父为何要杀你的原因了吧?”
    简秋战抖了一下,道:“莫非他老人家是因为我知道白牛堡的……”
    管青衣点头笑道:“一点也不错,就是因为这个!简秋,你是当今世上,除去吴大化自己以外,第二个,也是仅有的一个知道他隐秘的人,他所以要除掉你!”
    简秋忍不住双手互捏了一下,面色苍白道:“想不到他会是这种人!”
    天残老人管青衣嘿嘿一笑道:“你现在一切都明白了,就该与我合作才对,有你合作,就不难除去这个魔头!”
    简秋呆了一呆,道:“师父,你老的意思是……”
    天残老人哼了一声道:“这事我如不说清楚,你自是不了解,现在我提起一个人,你或许知道。”
    简秋翻着他那双白眼道:“是谁?”
    管青衣冷冷一笑道:“冷红溪。”
    简秋立时紧张地道:“啊……我知道,我此刻正是在找他,师父你老人家可是见着了他?”
    管青衣点头道:“自然见到了他,这冷红溪为了对付强敌莫环,真是用尽了苦心,不想眼看就要歼敌如愿的当儿,那妖道吴天化竟突然出现,救走了莫环,非但如此,那冷红溪着了他的道儿,险些丧命……”
    简秋大惊道:“冷红溪现在何处?”
    管青衣嘿嘿一笑道:“好听的还在后头呢,你听我慢慢说下去,不愁你不恨那老魔入骨!”
    简秋道:“冷红溪与弟子是道义之交,他为人正直,武功奇高,弟子甚为敬重他的为人,如果他有难,我是绝不会坐视不救的!”
    管青衣冷冷笑道:“冷红溪为妖道打下山涧,因而患了人间绝病,名谓‘力疲三跳’,如非遇见了我,只怕此刻已死多时了!”
    简秋大惊失色道:“师父,他现在何处?”
    管青衣摇了摇头道:“你不必惊怕,现在他已无妨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简秋,你可知道令妹现在何处?”
    简秋一怔,道:“你老人家是说春浓?她……她不是找寻冷红溪去了么?”
    天残老人冷笑道:“你说得不错,可是现在她已为那吴天化擒去,你可知道?”
    简秋吓得身子一晃道:“啊……这是真的?”
    管青衣冷冷一笑道:“这都怪我一时大意,本来我是可以自那妖道手中把令妹抢救出来的,结果却因事耽误,晚了一步……”
    说着叹息了一声,简秋此时战抖着道:“他带去舍妹又是何意?”
    管青衣冷冷一笑道:“这魔头新近在白牛堡炼制一种丹药,名唤‘不死仙丹’,据说要用一百零八种动物的血为材,另用四十九味药草为引,才能炼成……”
    天残老人说到此,冷冷一哼道:“这不死仙丹一旦炼成,常人服用后可延寿百年,有道基者服之,可成不死之身!”
    简秋呆呆的道:“可是这又与我妹妹有何关系呢?”
    管青衣冷冷一笑道:“你妹妹生辰占有三五,可是?”
    简秋道:“不错,春妹乃是十五年,五月五日午时生,这……这……”
    天残老人长叹了一声,道:“这就不错了……”
    接着,又冷冷一笑道:“不死仙丹初胚既成,必需以一年占三五的黄花闺女的血膏渗入丹药之内,否则前功尽弃,毫无用途!”
    管青衣说到这里,神色凝重地道:“你妹妹生辰八字正好占有三五,如此生辰人物,只怕普天下难觅一人,那妖道找到了她,自是奴获至宝,再也不会放过她了!”
    简秋那双瞽目内,淌下了两行泪来,伤心的道:“师父如此说来,我妹妹只怕性命不保了!”
    天残老人冷森森一笑道:“据我猜测,那妖道药坛既设在白牛堡内,因只有彼处才有天然地火,你妹妹在未被押到那地方之前不会有危险!”
    简秋全身战抖了一下道:“那么,弟子即时就赶去白牛堡……”
    管青衣呵呵一笑道:“你一人去,正是羊入虎口,正中妖道下怀,他刻下找你还找不着,你自己送去岂不正好!”
    简秋这时已是乱了方寸,他身子颤抖不已,道:“你老人家可有什么良策没有?”
    天残老人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小伙子,你用不着如此担心,此事想来固是可忧,可是我想吴天化那妖道生来自大,他初履中土,必有几天勾留。”
    说罢,冷冷一笑道:“老夫我既知此事,万无不管之理,现在你我更有师徒之情,自然不能坐视,你既然知道去白牛堡的路径,那是再好不过,我们就找到白牛堡,斗一斗这个魔头!”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另外,我还要邀请两位小客人同行,也可以说是两位小帮手!”
    简秋惊异的问道:“这两个人是谁?”
    管青衣哈哈一笑道:“你不必问,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他仰首看了一下天,道:“天可是快亮了,我们先回去吧。”
    简秋想到妹妹为妖道擒去,实在放心不下,闻言呐呐道:“此事不宜耽误,万一要是我妹妹……”
    天残老人哼了一声,道:“你不必担心,此事是急不得的,尤其不可轻举妄动,万一要是那妖道得知我老头子介入其间,只怕你妹子性命马上就有危险了!”
    简秋面色惨白道:“莫非他竟丝毫也不念与弟子昔日师徒一场之情么?”
    天残老人叹了一声,道:“他如念这份情谊,你这双眸子也不会瞎了。痴儿!痴儿!”
    简秋这一刹那,彻然大悟,双腿一软,“嗵”一声坐倒地上。
    只见他双手互捏着,全身一阵疾战,喃喃道:“吴天化……你好狠的心!既然你无师徒之情,我也就不讲师徒之义了。”
    说着,一双瞽目之中,滚下两行泪来。
    天残老人管青衣在他肩上拍了拍道:“你也不必难受了,这一次我们前去白牛堡,见着了那妖道,我必定设法向他要得解药,把你双目治好!”
    简秋苦笑了笑,道:“弟子只是伤心,为那妖道骗得太惨了,至于这双眼睛,是否能够治好都是无所谓的事。”
    天残老人管青衣摇摇头,突然冷冷一笑道:“昔年我在十万大山囚禁了那个孽障莫环,不想这厮竟能脱逃出来,如今且投奔到了吴天化身边,此番我倒要看看这厮怎么再逃过我的手下!”
    简秋担心妹妹安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没有答腔。
    二人展开身法,管青衣在前,简秋在后,不多时又回到了“龙门老栈”。
    进房之后,管青衣点亮了桌上的灯,持灯一照,但见简秋所睡的那张床,已为阴素裳方才一剑砍成了两段,室内弄得乱七八糟。
    所幸他们打斗,并没有把店内客人惊醒,当下天残老人就把房子收拾了一下,那张床既不能睡,简秋只好到管青衣房内凑合一夜,好在老人只需静坐就行,并不一定要睡!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龙门老栈门前,来了两个访客,一男一女,男的英俊不凡,女的艳丽如花。
    这两个人物的突然来临,为这客栈带来了一阵骚动,是时那老郎中管青衣正在院子里散步。
    他远远的看见了这男女二人,一笑道:“二位甚是守时,快请进吧!”
    这对少年男女,正是冷红溪和雪雁舒又青,看上去倒像是一对亲密的小夫妻。
    见面之下,冷红溪上前一步,道:“老前辈原来就是……”
    管青衣张口一笑,一只手在红溪背上拍了一下,道:“进去再说!”
    冷红溪这才发现院中十数双眼睛都在注意着这边,不由俊面一红,遂和舒又青跟随老人向后院走去。
    才一进房,二人就向管青衣深深一拜,冷红溪有些惭愧的道:“你老人家原来是管老前辈,弟子真是久仰了!”
    舒又青也腼腆的道:“老前辈原谅晚辈那天冒昧,晚辈实在是不知道你老人家就是天残老人……”
    管青衣呵呵笑道:“不知者不怪,再说你二人并没有做错什么,快请坐下来,我们好说话!”
    冷红溪落座后,立即问道:“不知老前辈飞书宠召,有何见教?”
    管青衣望着二人点头一笑,道:“自是有事,在未讨论正事之前,请先见过我新收的一个弟子,冷大侠,你们可能还是旧识呢!”
    红溪讶然道:“不知是哪位仁兄,老前辈请即请出一见。”
    才说到此,就听得门外一人道:“冷大侠,久违了!”
    门开处,简秋持杖而入,冷红溪见了,不由得大为惊喜,当时一跳而起道:“简恩兄,原来是你……”
    说罢,忙跑过去,紧紧地握住简秋一只手,激动的道:“你怎会在此?我正要找你呢!”
    简秋点了点头道:“我也是为找寻冷大侠而来,中途遇见了管老前辈,蒙他不弃,破格收为门下。冷兄,你怎会来此?”
    冷红溪说明缘故后,遂为雪雁舒又青介绍,简秋一听是小寒山二女之一,不由面色一冷,道:“请恕在下冒昧,舒修文是姑娘什么人?”
    雪雁一呆道:“乃是家姐!”
    简秋后退了一步,双目一翻道:“你二人不是与莫环一道的么,怎会……”
    冷红溪知道他是误会了,当下忙代雪雁解说了一番,简秋这才释然。
    雪雁却为此很不得劲儿,管青衣呵呵一笑道,“徒儿,你可不能混为一谈:姐姐是姐姐,妹妹是妹妹,是两个人,可要分清楚!”
    雪雁闻言不由叹息了一声,想起玉鹰与自己同胞姐妹,终是不忍,当下禁不住落泪道:“我姐姐虽是多行不义,但其本性实在不恶,此番又上了妖妇阴素裳的当,才落得如此下场,老前辈与简兄,今后如果遇上了她,尚请念其并无大恶,网开一面放过她才好!”
    天残老人一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简秋与她也并无什么仇怨,我自有方法教训她就是!”
    说罢,微微一笑,好像早已成竹在胸似的!
    雪雁舒又青忙称谢不已,接着各人分别落座,冷红溪忍不住又问道:“老前辈召见,究有何事,尚请赐告才好。”
    天残老人冷冷一笑,道:“你苦苦寻找莫环,其实不必,这应是老夫我的事情,冷大侠,你与莫环之间,莫非有什么仇恨么?”
    冷红溪闻言微惊,当下长叹了一声,道:“老前辈问起此事,晚辈汗颜,此事说起来晚辈实在有些愧对你老人家,你老人家如不怪罪,我才敢明说!”
    管青衣甚是惊异,一双闪闪发光的瞳子,注视着他道:“究竟是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冷红溪又长叹了一声,遂把昔日一段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这位盖世奇侠亦不由泫然泪下。
    听的三人,也无不为之动容,简秋更咬牙切齿痛恨不已,他长叹了一声道:“原来冷兄为此才愤世嫉俗,小弟以前倒是多有误会了,如此看来,这莫环当真是万死有余!”
    管青衣闻言之后,默然甚久才冷冷一笑道:“这也是天意如此,我不会怪你,想不到我昔日一番心血,最后倒成了你的樊笼囚牢……”
    说到这里,老人嘿嘿冷笑了一声,自语道:“好个莫环,原来你是这么出来的……”
    接着,向冷红溪点了点头,又道:“如此说来,这笔仇,还是应该留下让你来报了,人世上再没有什么仇恨能超过这一宗了!可恨……可恨之极!”
    冷红溪苦笑了一下,道:“所以说,上天入地,这笔仇弟子也非报不可!”
    说着,长叹了一声,频频苦笑道,“只是想不到这老儿如今找到了一个厉害的帮手,看来要除去他却是不易!”
    他目视着管青衣,剑眉微皱,道:“你老人家可知莫环身边那个白衣老人是何来历?”
    天残老人冷冷一笑道:“那人就是风火道人吴天化,我怎会不知?”
    冷红溪不由大吃一惊,顿时呆住了,半天他才冷冷一笑,道:“我说呢!原来竟是他……”
    管青衣微微一笑道:“这台戏要是只有莫环,还不够热闹,加上了风火道人这个老儿才够精彩,冷大侠,你不要气馁,我给你撑腰!”
    说到这里,尖声一笑,又道:“我们给他们一个直捣黄龙,一直打到白牛堡去,看看谁强谁弱!”
    冷红溪摇头道:“只是白牛堡的地址谁知道呢?”
    管青衣手指简秋道:“我这徒弟知道!”
    简秋点了一下头道:“我还是幼年时去过一次,记忆已经模糊,不过……各位请看!”
    说着,忽地把左手衣袖拉起,一直拉到臂根,众人立时发现,原来在他臂膀上,有一片紫红的线条。
    简秋苦笑了笑,道:“去白牛堡的路图,我已刺绣在臂上,那妖道虽唆使阴素裳毁我双目,却想不到我会有此一着!”
    管青衣连连点头道:“这一着实在太妙了。”
    说罢,他同冷红溪一齐走近细看,只看出一片斑紫,线条纵横。
    冷红溪不由皱眉道:“这个谁又看得清楚?”
    简秋微微一笑,道:“冷兄大可放心,我双目虽瞎,但五指触觉未失,我们即日起程去白牛堡,由我领路就是!”
    天残老人呵呵笑道:“如此甚佳,只是冷大侠与舒姑娘匆匆赶来,理应休息一日,明天一早动身,并不为晚!”
    冷红溪摇头笑道:“老前辈顾虑得太周全了,我们马上就起程如何?”
    管青衣呵呵笑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老夫预料那妖道等人,此刻也在路上,万一我们要是走在了他们前面,为他们发现反倒不妙,不如晚走一天的好!”
    雪雁闻言连连点头道:“老前辈所言极是,凡事欲速则不达!”
    简秋长叹了一声道:“只不知我妹子此刻怎样了?如果遭了妖道毒手……”
    红溪一怔,问道:“简兄何作此说?”
    简秋冷冷一笑,道:“冷兄你莫非还不知道,舍妹不久前已落入妖道手中,生死莫明,怎不令我这兄长心焦?”
    此言一出,冷红溪以及舒又青都由不住大吃一惊,顿时都呆住了。
    天残老人管青衣冷哼了一声,道:“你大可放心,简姑娘那条命包在为师我的身上,我保证她安然无损也就是了!”
    红溪与雪雁纷纷问故,简秋才把管青衣所告说了一遍,二人听了都愤恨激动不已。
    管青衣又冷笑道:“吴天化本是一个玄门高士,武功惊人,武林中俱甚敬仰,想不到他自与云天禅师对禅较功之后,走火入魔,竟如此倒行逆施起来……”
    天残老人说到这里,那只独眼闪闪发光,满头乱发根根怒立,显示出内心的愤怒之情。
    他继续说下去道:“此人自创两极魔图,大行无耻,已遭天忌,最近更妄图炼制不死仙丹,异想以女人膏血调制丹药,实在是令人齿冷!我老头子如不及时给这恶魔一点厉害,他可更要猖狂无忌了!”
    这位风尘怪老越说越激动,说着说着怪笑了一声,闪烁的目光望了冷红溪一眼,又道:“这吴天化,一身功力更非昔比,老夫我如今也未见得就是他的对手,不过老夫虽无胜他绝招,却有与他同归于尽之杀手,大不了与他……哈!那时候,武林上少了我们两个怪人,也就天下太平了!”
    冷红溪道:“老前辈何必多虑?那风火道人如此逆天行事,还会有什么好下场么!”
    管青衣叹息了一声,笑了笑道:“此去白牛堡,我们胜负确实难料,因那吴天化妖道在白牛堡设有厉害的地火埋伏,我们一个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儿……”
    说到此,他看了简秋一眼,白眉一皱,又道:“简秋,你只送我们到白牛堡外即可,不必进去,你武功虽高,但到底双目失明,行动不便,不宜冒太大之险!”
    简秋怔了一下,摇头一笑道:“师父,别的事我都可以听从你老人家,惟独这件事,要是你老人家不许我入白牛堡,干脆我路也不带了!”
    天残老人呵呵笑道:“好个倔强小子,好!好!由你就是!”
    四人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同进晚餐。
    当夜,冷红溪和雪雁舒又青,就在这“龙门老栈”住了下来。
    他二人是分室而居,入夜,四个人心中都反复的想着心事,因为“白牛堡”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如今对他们来说,还是一个“谜”!
    这其中,简秋昔日虽曾随同吴天化去过一次,可是如今记忆也甚为模糊,在他仅存的一点记忆里,仿佛那是一个深沉的地洞,其内遍处皆是熊熊的烈火……
    第二天,一行人开始上路了。
    根据简秋的指引,一行人马由川入甘,在甘肃兰州,他们采办了大批应用物品,添了四匹驮东西的牲口,继续浩浩荡荡的直入青海。
    因为根据简秋臂上的纹刺,那白牛堡是处在青海西宁“大金瓦寺”附近。
    这是一条漫长难行走的路途!
    时值初夏,青海境内,天气极为炎热,所幸这段路上,倒没有什么难行的山路,只是语言却杂得很,汉回藏蒙各族人都有。
    天残老人无处不去,能说数种方言,倒也没有碰到什么困难。
    为了行动方便起见,他们几个人都打扮成当地装束,管青衣化装成一个老喇嘛,简秋和冷红溪化装成两个回人,至于雪雁,则打扮成一个回族姑娘,梳着一双大辫子,模样儿真同本地人一个样子!
    在骄阳当空下,他们来到了“平戎驿”这个镇市,人马都十分困倦了。
    这地方距离西宁已不算远,人烟相当的稠密,镇上有一家汉人开的客栈,名叫“海福客栈”,是这地方惟一的一家客栈!
    四人来到栈外,已是掌灯时分,只是此处可不像中原内地那么繁华,所谓的灯,不过是油浸的松枝火把,每间房内都插有一枝,燃点起来,黑色的油烟高达数尺,土墙上为烟熏得一片黝黑!
    掌柜的是一个汉化的回人,穿着一身短衣褂,矮小的个子,这么热的天,头上还缠着白布,干瘦的四肢上,生满了长长的黑毛。
    本地人都有吸烟的习惯,这位掌柜的也不例外,走到哪里,他手里总离不开三尺长的一杆烟枪,全身上下一股子汗骚臭,与人谈话,总爱露出他那熏黄了的板牙,令人不敢领教!
    海福客栈前门是一条石板大街,后门却是青葱原野。
    这位老板还养了甚多的羊、马、牛等牲口,牲口的粪便堆积如山,据说此地的居民,都以牲口多寡论贫富,而牲口多寡,又以牲口粪堆的高低为标志!
    这家客栈的老板,对他所存集的粪便甚感自豪,见人总爱自夸一番。
    “入乡随俗”,四个人也只有一切都将就了。
    长途跋涉,来到了这里,四人都想好好休息一下,睡处不好,尚可将就,因为四人都是身怀武功绝学的人,只需静坐,并不一定要睡。
    最令他们不习惯的是,这里的人都不习惯洗澡,一个人月余不沾清水,是常见的事。
    这一点,尤其使得爱洁成癖的舒又青感到难受。
    因此,在夜静更深之后,雪雁悄悄的起来,她记得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清溪,无论如何自己非得去泡一泡不可!
    她悄悄起来,带了换洗的衣裤,出得门来,只见四合院里一片安静,当空一轮明月,静静的挂着,越发显得夜静更深。
    雪雁悄悄出了四合院,来到了后院,后院里,有两个伙计,正在用刷子刷着牲口身上的泥沙,那个矮小的老板,坐在石磨子上,一口口的在抽烟。
    雪雁轻轻一弯身子,“嗖”一声,已掠上了土墙,正当她要飘身而出的当儿。
    就在这时,忽然她看见一匹健马驰了过来,马上坐着一个满脸胡子的黑矮汉子。
    这种人,在中原固是无足为奇,可是此时此刻,发现了这么一个陌生的汉人,实在是令人有些吃惊。
    舒又青本要飘下去的身子,忙一收势,把身子向檐角下倚了倚!
    这时那骑马人已来到了后门外,忽地停住了。
    骑在马上那个满脸黑胡子、一身夏布短衣裤的矮汉子,自马鞍上飘身而下。
    由他下马的动作上看来,这个人似乎有一身相当不弱的武功,舒又青更不禁心中微微一动。
    这汉子下马后,轻咳了一声,店掌柜的抬头一看,忙起身招呼道:“原来是胡三爷,这半夜里到来有事吗?”
    那矮汉东张西望了一阵,点了点头道:“毛老大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听这人口音,是山西人,很难懂,可是却远比掌柜的那种半生不熟的汉语容易懂得多。
    雪雁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位掌柜的还会说汉语。
    毛老大闻言就笑着走上去,把长烟袋伸过去,道:“三爷,来锅烟!”
    矮汉摆手皱眉道:“谁抽你的烟,我是来向你打听事情的。”
    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压低了些,把头伸过来,小声道,“听说你这店里住了几个汉人是不是?”
    毛老大怔了一下,道:“汉人?没有呀,到是有几个卖货的商人!”
    听到此,雪雁不由心中一动,更加注意的往下听。
    矮汉子眨着一双猪眼道:“是几个什么样的商人?”
    毛老大咬着烟嘴子,半喷着烟,眯着眼睛,道:“一个老喇嘛,三个回子,大概是跑马头贩药材的!”
    矮汉子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是四个人了?我问你,他们当中可有一个是瞎子?”
    毛老大怔了一下道:“不错,是有一个瞎子,怎么三爷,你认识他们?”
    矮汉子立时面色一变,左右看了一眼,更小声道:“他们都睡了没有?住在哪儿?”
    毛老大回头指了指,道:“在里院,早都睡熟了,三爷你有话直说吧!”
    这位胡三爷才松了一口气,冷冷一笑道:“小子,你知道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吗?
    嘿嘿……”
    毛老大摇了摇头,道:“是干什么的?”
    胡三爷嘿嘿一笑,道:“我也是才听人说,据说这四个家伙是由中原来的,是我们老教主的仇人,毛老大,你可得好好看着他们,可别叫他们跑了!”
    毛老大听到这里,吓得烟也不抽了。
    他睁着他那一双发黄的眼睛,往牙缝里直吸着气道:“这……这……不会吧!三爷,你又没看见……”
    胡三爷一咧嘴道:“错不了,你一说有那个瞎子我就知道了,还有个大姑娘是不是?”
    毛老大立时点头道:“不错,有个姑娘,那姑娘长得真标致……”
    胡三爷啐了一口,骂道:“标致,妈的你别鬼迷了心吧,那娘儿们可厉害呢,不是我说,咱们两个都干不过她一个,她的手比你的刀还快!”
    毛老大一惊,道:“哟!可真一点也看不出来!”
    胡三爷眨着一双眸子,道:“你知道他们预备什么时候走么?”
    毛老大想了一下,道:“这个……大概还有两三天吧,我听说那个老的还要办货,弄些粮食带着!”
    胡三爷面色一喜,道:“好!好!只要他们不走,我就有办法!”
    毛老大似乎被他说得也有些害怕,回头看了一眼,忙又转过身来,道:“三爷,这四个人是干什么的?你怎么知道是老教主的仇人?”
    胡三爷哼了一声,道:“老教主前天经过这儿时就关照下了,叫我们留意几个汉人,当中有一个瞎子,一个女人,这件事,我们要是弄成了,在老教主面前可是大功一件!”
    说着得意的笑道:“老毛子,你可得拿出几分劲来,看住他们!”
    毛老大皱眉道:“这件事我……怕不行,你不是说了,那个女的手比刀还快吗,我这样子能行吗?”
    雪雁在暗中听得真是气恼不已,暗暗庆幸自己幸亏是听见了,要不然真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心中想着,就贴墙而立,继续听他们说些什么。
    那个姓胡的,这时由身上掏出一块银子,递给毛老大道“呶!先拿着这个,你只要记好了,无论如何设法别叫他们走能拖几天是几天!”
    毛老大缩手道:“我可不要钱,老教主的事,我还敢要钱吗?反正我试着办就是了!”
    姓胡的点了点头道:“好,我先走了!”
    说着往马背上一跳,掉过马头,一路疾驰而去。
    雪雁不由冷冷一笑,她既然眼见此事,再不能就这样的放那姓胡的走了。
    当下,暗中展开轻功提纵术,紧紧蹑着姓胡的那匹快马,一路紧跟了下去!
    所幸这条路还不太远,不久就见那姓胡的在一座规模十分宏大的大庙前停下马来,然后翻身下马,直向庙内行去!
    大庙内,一片漆黑,除了正殿透出一些灯光以外,其余地方一片黝黑!
    那位胡三爷这时走上石阶,用手在门上用力叩着,口中大声道:“快开门,我回来了!”
    雪雁早已施展超人轻功,翻上了大殿屋脊,她以“珍珠倒卷帘”之法倒挂下身子,把眼睛凑于殿窗之上。
    殿内灯光很亮,照得其内各物毕现,除了几尊佛像以外,殿内竟设着十来张床。
    这时正有七八个汉子,围着一张大八仙桌子斗着牌九,乱哄哄的嚷成一团。
    那姓胡的敲门甚久,他们方始发觉。
    就见其中一个瘦老人抬起头来,道:“八成是胡老三回来了,开门去!”
    立时就有人出殿把门开了,那姓胡的匆匆跑进去,第一句话就高叫道:“瓢把子,这一趟我可是跑对了!”
    他这么一嚷嚷,几个人立时一怔,牌九也不玩了,只见那个瘦老人冷笑了一声道:
    “你别瞎叫,到底什么事?”
    胡老三嘿嘿一笑道:“老教主说的几个人我可是找着了!”
    此言一出,全体都怔了一下,那瘦老人面现惊喜道:“噢!太好了!”
    说罢,又对胡老三点头道:“坐下慢慢说!别慌!”
    胡老三嘿嘿一笑道:“妈的,三个男的一个女的,一点没错!这几个人现在都住在毛老大的客栈里,我已经关照毛老大好歹绊住他们别放他们走了!”
    瘦老人一手捻着他那几根狗蝇胡子,道:“对!办得好!”
    胡老三得意的一笑,道:“瓢把子,这件事你得费一下心,把弟兄们分配一下,我们一上手,就得把他们给拾下来!”
    四周的人都连声附和着道:“对!对!”
    其中一个胖子,“叭”的在柱子上拍了一下,道:“走,咱们这就走!”
    瘦老人扫了他一眼,冷笑道:“住你的嘴,你以为这几个人是好对付的吗?真是瞎了你的眼了!”
    胡老三点着头道:“瓢把子说得不错。连老教主都对他们忌惮三分,可见这几个人不是好相与的!”
    瘦老人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五个手指在椅子把上轮流敲着,突然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一个好机会,我们也不能白杀人,老教主有的是钱,我们得好好敲上一笔!”
    群声附和道:“对!对!”
    摇曳的灯光,照着这一群乌合之众,为数约有七八个之多,四下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兵刃。
    由他们话声之中,雪雁已可判定,这些人,必是当地刀客马贼之流的人物。
    这时那瘦老人忽又冷笑一声,道:“你们几个人可得注意了,不要打草惊蛇,把烧熟的鸭子给弄飞了,我们不动就是不动,一动就得给他们来个利落的!知道么?”
    大家都点着头,连连称是:
    瘦老人又问胡老三道:“你没有惊动他们吧?”
    姓胡的点着头,道:“当然!我连面也没跟他们照……这件事在我看,还不能太慢,万一要是他们走了,那可就麻烦了!”
    瘦老人由椅子上猛地站起来,作了一个决定道:“好!胡老三,我们两个先走一趟!”
    姓胡的一怔道:“我们俩?”
    瘦老人一笑道:“别怕,我们先去看看老教主去,咱们先跟他老人家谈谈价码儿,划算咱们就干,不划算就拉倒,反正我们不能白干!”
    胡老三怔了一下道:“老教主不是走了吗?”
    瘦老人诡谲一笑,道:“走了?这里有他的心爱小妾,他能走得了吗?”
    胡老三一拍后脑勺道:“对!我竟忘了这个人了!”
    瘦老人喝了声,“备马!”又对身边的人道:“把我的链子锤拿来,给我穿衣服!”
    立时就有人把他的一对西瓜般大小的链子锤拿了过来,瘦老人接过围在腰上,又有人拿过一件青绸子长衫,给他罩在外面。
    这时胡老三也已由院里把马牵了出来,道:“我们就走吗?”
    瘦老头道:“好,就走!”
    大步走出了殿门,步下台阶,最后又回头关照其他人道:“你们都别出去,这件事还没作准,一个打草惊蛇,咱们可是白忙了!”
    说罢,就同胡老三一起上了马,直向庙左的一条黄土道上飞驰而去!
    雪雁舒又青早已在路旁等着他们二人,她施展出全身功力,一路紧跟了下去!

举报

第十六章金银双瓶
    雪雁舒又青一路施展出轻功绝技,紧紧跟随在这两骑快马之后,约有一盏茶时间,就见二马在一片枣树林前面停了下来,马上人遂即翻身下马!
    胡老三问身边老人道:“这么晚了,怕不太方便吧?”
    青衣老人哼了一声道:“错开这个时间,你还能找得到他老人家?”
    二人边说,连把马拴在枣树上,自鞍子上解下了马灯,就向林内行去。
    雪雁在暗影里,跟随着二人,甚是容易,只见前行二人说着走着,已来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宇之前。
    舒又青心中一动,暗忖道:“怪了,这不是一个庙么?莫非那个什么小妾,会住在庙里不成?”
    胡老三这时用手上的马灯,四处照着,嘴里嘀咕道:“一来这里我就害怕,真怕被狗咬着!”
    话声未完,就听暗影里“晤”一声,一只高大藏犬,直向着胡老三身上猛扑了过来。
    胡老三吓得“啊呀”一声,身子向一旁猛然一闪,抬腿就踢,那藏犬身子一剪,又改由侧面扑了上来。
    可是这时,一旁那瘦老人赶上两步,一把抓在了那条狗的颈圈之上,跟着一翻手,把它给摔了出去。
    胡老三咬牙道:“用劲摔,摔死它!”
    瘦老人冷笑道:“摔死它?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
    说话之时,又见两条藏犬往这边扑来,胡老三一反手由背上掣出了鬼头刀,正要挥刀上去,忽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老三、老四,还不回来?不许乱咬人!”
    胡老三怔了一下,一翻眼珠,心说这可好,狗也叫老三,真他妈的气人。
    那两条藏犬被这女人一叫,立时低鸣着转身跑了。
    这时就见一个中年道姑模样的女人,打着一盏灯笼走过来,见了二人,用灯笼照了一下,冷冰冰的道:“二位这么晚来此,是干什么?”
    瘦老人咳了一声,抱拳笑道:“女修土请了,我们是‘巴克士庙’里来的,请问老教主可在你们观里么?”
    中年道姑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们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瘦老人嘿嘿一笑道:“我姓齐叫大鹏,这是我一个兄弟,叫胡老三,我们有急事要见老教主,麻烦你给通禀一声。”
    道姑冷冷的道:“老教主很久没来了,今天来没来,我也不清楚,我进去看看,你们可别往里头乱闯,这里狗多得很,要是咬了你们,我可不管!”
    胡老三咧嘴冷笑道:“你还是招呼它们别上来的好,要不然我的刀可是不客气!”
    瘦老人赶忙拉了他一下,道:“少废话!”
    中年道姑闻言怔了一怔,用灯笼在胡老三身上照了一下,阴沉的道:“你有本事只管用刀吧,只要你不怕仙姑娘娘降罪就行!我看你是没有这个胆子!”
    胡老三脸色通红,望着她直翻白眼。
    瘦老人在一旁忙赔笑打躬道:“得啦,我这个兄弟不会说话,你不要见怪,我们实在是有急事,烦你进去通禀一下吧!”
    中年道姑冷笑了一声,才转身而去。
    她走后,瘦老人看着姓胡的冷冷道:“老三,你他妈的差事可是越当越回去了,这小姑子要是在仙姑与老教主跟前多两句嘴,我看你他妈的可就吃不完兜着走!”
    胡老三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以后不吭气也就是了!”
    隐身暗中的雪雁这时才略微有点明白,原来这地方竟是一处道观,并非是寺院,由方才那中年道姑出言情形,更可知道这观里的修士,全是女人,是由一个叫仙姑娘娘的人主持!
    同时也就可以猜知,这个仙姑娘娘,必是所谓“老教主”其人的小妾了。
    她在暗中又鹄候了一刻,就见方才那个中年道姑再次步出,远远向二人招呼道:
    “你二人请进来吧!”
    瘦老人忙赔笑道:“有劳女修士,老教主可在里面吗?”
    道姑斥道:“自然是在,你说话的声音小一点,要是被别人听见了,成何体统!”
    瘦老人忙点头道:“是!是,我真是糊涂透了!”
    说罢,就率同胡老三,走进观内,他们进去了一会儿,雪雁才纵身上了院墙,向着观内一打量,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她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竟然会有如此一座道观,放眼望去,但见院墙之内奇花异草,金漆碧瓦,简直美得像一座皇宫。
    那个撑着灯笼的道姑,这时正领着二人走进了一道铺着红石方砖的长廊,廊下垂吊着一列为数约在百盏以上的琉璃宫灯,远远望去,有如一溜天星,煞是奇观!
    廊道尽头,是一座金碧辉煌的观楼,上了几级石阶,就可踏上一层看来松软无比,而绣有五彩图案的西藏地毡。
    这时在观楼入门的两侧,分别站立着一双道姑。
    四个道姑,各人全穿着一身黑纱似的道装,可是在背后地方,却都垂吊着两根血也似的红绦,乍看起来,真像是画上的仙女一般。
    雪雁这时已飘身下了院墙,可是她身子方落下的刹那间,却忽见由花丛里,蓦地扑出了一只全身黑毛的藏犬。
    这只狗看起来,较诸先前在观外攻击瘦老人与胡老三的那两只显然是厉害得多!
    雪雁舒又青不由大吃了一惊,因为如果这只狗发声一叫,事情可就麻烦了。
    当时她惊凛下,猛然向下一伏身子,那只黑色藏犬,带着一股劲风,直由她背上窜了出去。
    所幸的是,这只狗尽管如此凶恶,却是一声也不叫,藏犬厉害的地方,也就在此了。
    雪雁娇躯再次转回时,手中已多了一口短剑。
    眼看着那只黑色藏犬,后足一蹬,又转头向自己这边猛扑过来。
    不料就在它身子在空中将下未下之际,忽然颤抖了一下,落回地上。
    接着四足一阵乱蹬,就一命归西。
    舒又青不由心中一怔,当下细看了看那只狗,只见它口鼻内具都沁出鲜血,可是全身上下,却不见什么伤处。
    这种情形,分明是被人用极厉害的劈空掌力,震裂了五脏,才会如此惨死。
    舒又青忙回身四下望了望,冷月稀星,花影间枝叶婆娑,哪里有任何人迹!
    雪雁心中暗暗称奇,却也不便出声相问,当时纵身上了一处假山石。
    假山石前面不远,就是那座观楼。
    楼前,悬着一方大匾,其上刻着“巴文图女子道院”七个大字。
    两旁分悬一副对联,写的是:“鼓琴仙度曲,种杏客传书。”
    倒十足像是一个修道的所在,这时胡老三二人已随着先前那道姑,直走了进去。
    舒又青心中暗忖着,自己也只能跟到这里了,因为门前四个道姑把着门,自己也实在不知怎么才能进去。
    哪知才想到这里,忽听得“叭”一声脆响,楼檐上落下了一块碧瓦,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那四个把门道姑同时一惊,立刻就有二人腾身而起,向着屋顶上掠去。
    就在这时,靠左的偏檐上,又发出“叭”一声,又落下了一块瓦来。
    那剩下的两个道姑,对看了一眼,面色很是惊异,轻叱了一声,也一齐向侧面檐角上扑身而上。
    舒又青见状心中忽然一动道:“我真傻,看此情形,这暗中人,分明是有意助我入内,才会如此设计,把守在门前的四个道姑诱开,我怎么还在此发怔呢?”
    想着,忙施出轻功提纵术,一连三四个起落,扑进了观楼之内。
    她身子方进入,就见已有两个守门的道姑自檐头上翻了下来,重新站在门前,其中一人道:“怪事,哪来这么大的风呀!”
    另一人也道:“今天晚上有点怪,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舒又青心中暗笑,只见楼内甚是宽敞,整个地面上,全都铺着厚厚的地毡,大厅两侧,每边立着一双高脚金漆的烛台,燃着四支粗如儿臂的金色蜡烛。
    整个的大厅内,没有一点声音,静极了。
    大厅底端,供着八仙的塑像,正中最大的一尊塑像,是何仙姑,手持寿桃,看来栩栩如生,可能因为这是一所女子修道院的缘故,所以特别崇奉女仙人。
    舒又青凝神细听,楼上传出轻微的话声。
    这姑娘也真艺高胆大,只身犯险,丝毫也不惧怕,略一犹豫之下,竟直向楼上行去!
    她方踏上了四五级楼梯,就听得迎面有足步声传来,一惊之下,再想躲避,已是不及。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道姑已由墙角转出身来,正是方才送那瘦老人胡老三上楼的中年道姑。
    这中年道姑乍然看见舒又青,骤然间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怔了一下,道:“咦?你是……”
    舒又青足下一上步,右手中食二指,直向道姑前胸点去。
    这道姑面色一变,惊慌中,右手霍地翻起,向舒又青手腕上就切!她一时惊吓过甚,竟忘了呼叫了。
    雪雁舒又青动手之下,是绝对不能再容她逃开,更不能容许出声呼喊!
    道姑一招出手,尚没有挨着对方衣边,舒又青已展出“咫尺乾坤”的快捷身法,霍地由她头上掠了过去。
    中年道姑猛地一个转身,却是再也逃不过这一步劫运!
    就见舒又青一双玉手同时向外一抖,尖尖十指,已分由左右,插在了这道姑双肋之上。
    舒又青足下向前一跨步,双手一伸,托住了道姑倒下的身子。
    原来舒又青,这一式绝技,名唤“闭气闪电手”,一出手,已把道姑两处“气海”
    穴封闭,因而道姑连一声也没哼出,就昏死了过去。
    雪雁舒又青匆匆抱起了道姑,纵身飞步上楼,把道姑藏入一处暗影中,又匆匆脱下了她那袭黑纱道装,改穿在自己身上。
    二人身材高矮仿佛,舒又青穿上了这道姑的道装,自己看了看,也觉很像是一个道姑了。
    如此装扮之后,她的胆子就更大了。
    耳闻通道前方,一处垂有软帘的房间内,正有人在说着话,同时门口立着一个妙龄的小道姑。
    舒又青把心一横,暗存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决心,一路直向那房间行去。
    她一步步,很是从容自然的来到了这间秘室前,只见门首那个道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向她望着,似乎奇怪她这么一个人!
    舒又青一直走到了小道姑面前,定下步来,微笑道:“姐姐你累了,换我来吧!”
    那小道姑拧着眉毛道:“你……你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你呢?”
    舒又青含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倒认识你,你不是叫黄小娟吗?娘娘还一直夸你好呢!”
    小道姑更是一怔,摇头道:“你记错了,我才不叫黄小娟呢,你大概是新来的吧!”
    舒又青轻轻笑道:“我恐怕真的记错了人了,我是奉娘娘差遣到中原办事去了,刚回来,想参见娘娘有急事报告!”
    小道姑“哦”了一声道:“我说我怎么不认识你呢!”
    说罢偏头向室内听了听,就小声道:“现在怕不行,方才有两个男客到来,正在和娘娘谈话呢!”
    雪雁怔了一下,道:“他们不是来见老教主的吗?怎么会跟娘娘谈话呢?”
    小道姑面上一红,道:“老教主是跟娘娘住在一块的,你难道还不知道?”
    雪雁忙点了点头道:“看我都忘了,那么就麻烦姐姐为我通禀一声吧!”
    小道姑点头道:“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雪雁道:“我叫娜玉!”
    小道姑点了点头,道:“好,我先看看!”
    说着,就把帘子微微揭开一角,向内张望了一下。
    也就在这个时间,她陡觉脑户穴上一阵发麻,顿时就人事不省倒下了。
    舒又青毫不费事的料理了这个小道姑,把她轻轻送去一边藏好,随后就又悄悄来到了秘室门口,定了定心,就学着方才小道姑的样子,把帘子角拉开了一些,向室内望去。
    目光至处,只见整个内室,呈现出一片鲜红颜色,连四壁带天花板全用红色的毛毡敷罩着。
    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富丽堂皇的暖室,两侧的高脚烛架上,燃着红烛,室内光华甚亮。
    就在里侧靠壁的地方,设有两个红缎的大团垫,其上分别坐着男女两个道人。
    这两个道人,从外表年岁上看起来,相差得太多了。
    那个男的,约有六七十岁的年岁,一身雪白的道袍,貌相甚是清癯斯文,头上并没有束着道髻,只是戴着一顶极为别致的紫色小便帽。
    白衣道人身边那个女道姑,看起来至多不过二十七八岁,生得樱口瑶鼻,柳眉桃腮,端的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美人儿。
    这道姑身上穿着极为鲜艳的红金二色的大彩裙,一头秀发,散披在肩头。
    在秀发之上,轻轻匝着一个金箍,更显得风流冶艳,举世无匹,如此美艳的道姑,雪雁真还是第一次见到。
    舒又青细细看了这男女二人一阵,开始有些发觉到,那个白衣道人,正和冷红溪所说的风火道人吴天化极其相似,而另外那个女的,准是那个所谓的仙姑娘娘没有错了。
    在他们二人身前,端正的站着两个人,正是那个身着青衣的瘦老人,以及姓胡的汉子。
    这时他们二人,正向那白衣道人说着什么,声音不很高。
    舒又青仔细的听,才听出那个瘦老人在说:“这件事,老教主放心,包在弟子等身上,绝没有错!”
    白衣道人哼了一声,冷笑道:“凭你们几个?哼,做梦!”
    瘦老人红着脸,窘笑道:“老教主,你老也别太小看了我们,常言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他们充其量不过是四个人,而我们却能调动四十个、五十个……”
    胡老三也在一旁帮腔道:“对啦!再说他们是在明里,我们是在暗处,给他们一个金风未至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老教主,这件事你放一百个心!”
    白衣道人冷冷的道:“听你二人这么说,倒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不过你们要知道,这四个人之中,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我看你们还是把他们的藏处说出来,由我来对付他们的好!”
    瘦老人嘿嘿笑道:“老教主,弟兄们的意思是想为您老尽点力,我们跟随老教主这么些年,还没有为您老人家出过一点力,所以我们想这一次……”
    才言到此,白衣道人已冷冷一笑道:“你们会白为我尽力量吗?”
    瘦老人双手搓了一下,极不自然的笑道:“这个……全看老教主您的心意了,这一阵子,兄弟们身上都很穷……”
    白衣道人冷笑道:“好啦,你不要说了!”
    瘦老人连连点头道:“教主恩宠,教主恩宠……”
    突然,那美艳道姑咯咯媚笑了起来,道:“教主爷,你就干脆交给他们办就是了,总共不过四个人,难道还用得着你亲自出马吗?”
    瘦老人一笑道:“仙姑说得极是,这件事原是不该劳动他老人家的!”
    白衣道人叹了一声,侧脸望着那美艳道姑,道:“心如,你哪里知道,这四人之中,有一位名唤天残老人管青衣的,是一个相当棘手的人物……”。
    道姑娇笑道:“难道比你还厉害?”
    白衣道人长眉皱了一下,道:“我虽然没有与他动过手,却知此人是我一个劲敌,他目的是来查探白牛堡,有意与我为难,对于这个人真不能小视!”
    美艳道姑柳眉一挑,娇声哼道:“既然如此,待我助他们一臂之力,除去这四个人便了!”
    白衣道人不由一喜道:“果真你肯帮忙,谅他们是逃不掉了!”
    道姑娇笑了笑,道:“我也不是亲自出手,只是把‘金银双瓶’借给你们调度,她二人已尽得我的真传,为人更是伶俐,有她二人相助,齐头儿他们可稳操胜算!”
    瘦老人闻言大喜躬身道:“如能得金银二仙姑相助,再好不过了。”
    白衣道人冷冷一笑道:“齐大鹏,既然你亲自要求,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去做,如果真如你所言,事情成功了,我自有重赏,否则,我风火道人的处罚手段,谅你们也有个耳闻,你们最好就不必再见我了。”
    瘦老人弯腰道:“老教主请放心,这件事,我们定能成功!”
    风火道人点点头道:“何时动手?”
    齐大鹏想了想,道:“最迟明夜!”
    风火道人又转过脸来,向那美貌道姑笑道:“那么,何时差遣金银二姑娘前去呢?”
    心如道姑鼻中哼了一声,对齐大鹏道:“明午,我差她二人到‘巴克士庙’与你们会合就是!”
    风火道人微笑颔首道:“这样甚好,你二人也可回去了!”
    齐大鹏和胡老三一齐弯腰行了个礼,正要告退,心如娘娘道:“我命‘小玉’送你二人出去,要不然你们两个男的进进出出地乱闯,很不好看!”
    齐大鹏弯身道,“有劳娘娘。”
    这位心如娘娘遂转向房门,娇声道:“小玉,你把他二人送至门口再回来!”
    雪雁忽然心中一动,立即想到她所叫的小玉的道姑,必是方才立在门口的那位小道姑,眼前自己既要装,也就要装一个像的!
    当时,她答应了一声,退后几步,随见齐大鹏同那胡老三走了出来。
    他二人向雪雁望了一眼,想是惊于雪雁的美艳,都不禁怔了一下。
    瘦老人一笑道:“有劳姑娘了!”
    雪雁一伸手,摘下了一盏灯笼,道:“二位跟我走吧!”
    胡老三嘿嘿一笑道:“这位姑娘是新来的吧,巴戈图院我来了好几趟了,还是第一次看见你!”
    雪雁一面行,一面笑道:“我来了五年了!”
    胡老三听对方这一笑,简直连骨头都酥了,他探过脑袋道:“小姑娘,你这头发可真香呀,擦的是桂花油吧!”
    雪雁回过身子,沉下脸道:“你别乱说话!”
    胡老三忙道:“是!是!我只是随便说说,姑娘可别生气!”
    说话之间,三人已下得楼来,远远看见观前那四个道姑,仍然还严整地对立着。
    雪雁把心一横,仍然装着无事,手持着灯笼,一直向前行去。
    四个人八只眼睛,一齐盯在了舒又青身上,她们都由不住暗暗奇怪这个人是谁。
    因为舒又青虽然换过了衣服,可她所穿的鞋袜,以及那张陌生的脸,都令四人看了不解。
    可是雪雁那种镇定的神色,以及她的任务,却又令四个道姑不敢有所怀疑!
    就在她四人惊奇狐疑情形下,雪雁已领着两个人走出观外,来到了院中。
    胡老三呵呵笑道:“妹子,你可招呼着狗呀,别咬着了我们!”
    雪雁知道这胡老三是因为离开了殿楼,胆子放大了,才敢这么乱说话,当时心中着实气恼,可是她成竹在胸,却也不去理他。
    三个人,很快行过了这一道长廊,眼前已来到了这道观的大门口。
    胡老三鬼迷心窍,因惊于雪雁美色,以为对方年幼可欺,这时又嘻嘻笑道:“妹子,你再多送我们一程吧,这里路太生,我们怕走迷了!”
    雪雁冷冷笑道:“很好,我就多送你们一程就是!”
    齐大鹏笑道:“谢谢姑娘了!”
    胡老三更是乐不可支的道:“妹子真好,你十几了?”
    雪雁忍住内心的愤怒,也不答话,又向前走了一程,突回过身来道:“送你们到这里总可以了吧?”
    胡老三嘻嘻笑道:“妹子,好人做到底,你就再送我们一程吧!”
    雪雁冷冷一笑道:“我就送你二人上西天如何?”
    齐大鹏呆了一下道:“你说什么?”
    舒又青这时思忖着,已然离开了那“巴戈图院”甚远,此时夜静无人,正是下手的时机!
    当下峨眉一挑,冷冷笑道,“你二人真是瞎了狗眼,这才是上天有路偏不去,入地无门自来投!”
    说到这里,右手向外霍地一展,直向胡老三面门之上劈了过去。
    胡老三大吃了一惊,蓦地闪到了一边,大声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雪雁早已又飞身扑了过来,并中食二指,对准胡老三咽喉之上就点,同时口中冷叱道:“怎么回事,要你们的命!”
    胡老三吓得面色一变,大叫道:“不好,瓢把子,这小妮子有鬼!”
    话声未完,已为舒又青二指点中咽喉,“扑通”一声翻身栽倒在地,顿时一命呜呼!
    一旁的瘦老人齐大鹏还在莫名其妙的当儿,胡老三已经一命归天,他见状之下,惊得怪叫道:“好丫头,你也杀人……”
    口中叫着,双手在腰间一探,跟着向外一抖,已把一对西瓜般大小的链子锤抖了出来,双锤在空中一荡,一左一右,直向着舒又青两太阳穴上打来。
    舒又青身子霍地向上一拔,双锤在空中“当”一声,碰在了一块,声音响亮,震人耳鼓!
    齐大鹏一击不中,右腕向回一抽,链子锤改由左面绕过来,猛又向舒又青颈项之上打到。
    雪雁见这老头儿,双锤之上,功夫倒也不弱,一时也就不敢太过大意。
    她身子向外一翻,己由齐大鹏头上掠了过去,就势反手一抽,长剑掣到了手中,上身向外一塌,掌中剑“白蛇吐信”,带出了一道银虹,向齐大鹏前心刺去。
    瘦老人腰身一折,“嗖”一声翻了出去,他口中大声叫道:“且慢,你到底是谁?
    怎么杀起自己人来了?”
    雪雁冷笑了一声,道:“谁和你是自己人?纳命来吧!”
    说罢足尖一点,已到了齐大鹏身前,举剑就劈,齐大鹏链子锤向外一崩,只听得“呛”一声,竟把舒又青宝剑弹了起来。
    可是舒又青这口剑上,变化无穷,长剑弹起,她就势向外一送,用“桃花一片”的招式,向瘦老人左面上撩去!
    瘦老人齐大鹏此刻才体会到,对方这个少女,武功竟是如此高妙,不由暗暗惊心!
    到了此时,他哪里还有心情与雪雁缠战,链子锤向外猛然一抖,高叫道:“好丫头,明天再算账,我要找你那个女师父算账去!”
    他口中说着,猛然腾身而起。
    可是这时候,空中突起一声轻叱道:“下去!”
    劲风压顶,齐大鹏一声大叫,手上那一对链子锤,已飞了出去,“扑”一声,落在了三丈之外。
    齐大鹏自己,也像西瓜一般的翻倒在地,却见由当空盖子似的落下了一个人来!
    这人是一个身着喇嘛装束的老人,雪雁一眼望去,立时认出了来人是天残老人管青衣。
    她倒是没有想到,管青衣竟然也来了,不由惊喜道:“老前辈你也来了!”
    口中说着,足下一点,人已纵到了齐大鹏身前,掌中剑一举,就要猛劈下去,管青衣忽然道:“不要杀他!”
    他手上持着一枝竹竿,蓦地举起一架,已把雪雁手中的长剑格到了一边。
    舒又青一怔道:“这种人,还留他性命作什么?”
    说时,那齐大鹏,蓦地由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反身就窜。
    可是他的身子方窜起一半,已为天残老人管青衣一双大手按在了双肩之上,同时一声厉叱道:“坐下!”
    齐大鹏倒是真听话,扑通一声就坐了。
    管青衣竹竿一横,指在了齐大鹏面门之上,吓得这瘦老人怪叫了一声,面上变色道:
    “手下留情!朋友……你们这是干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为何如此欺人?”
    管青衣呵呵一笑道:“你既然识相,我也就不再难为你,现在起来,随我们走!”
    齐大鹏翻身站起,目光一转,冷笑道:“听你口音,分明是一个汉人,莫非你不知道我铁毛齐大鹏的名字么?”
    管青衣一笑道:“钢毛我也不知道,别说你铁毛了,实话告诉你说,我二人正是你要找的人,就凭你这点本事,就敢出头与我们为敌,真正是太不知自量了!”
    齐大鹏一惊道:“你们就是住在‘海福客栈’里的人?”
    管青衣冷笑道:“谁说不是!朋友,说不得你只好跟我们回去了!”
    齐大鹏转过头来望着雪雁,呐呐的道:“可是,你……你不是心如娘娘手下的小玉吗?”
    舒又青把加在外面的道装脱了下来,现出了本来面目,冷笑道:“不要多口,走!”
    齐大鹏见状冷冷一笑,道:“原来你也是假装的,只怪我齐大鹏瞎了眼,哼……你们带我回去干什么?”
    管青衣笑道:“用处大了,只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走吧!”
    齐大鹏猛地腾身向树林内窜去,可是管青衣手中竹竿比他的身子快得多,见状向外一伸,正正的点在了齐大鹏后背“志堂穴”上。
    齐大鹏口中“啊呀”一声,顿时就昏了过去。
    管青衣一伸手,把他提了起来,道:“姑娘,这一趟你来得真好,外面有他们的马,我们骑马回去再说!”
    雪雁点了点头,道:“我想起来了,方才故意诱开那四个道姑的,必定是老前辈了!”
    管青衣含笑道:“姑娘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上来了,想不到吴天化如此高龄,兀自如此荒淫无度,看来他也是恶贯满盈,死期到了!”
    舒又青不由奇怪道:“老前辈既来了,何不一鼓作气,把那妖道除了,岂不是省了后日麻烦?”
    管青衣摇头笑道:“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这吴天化尚执有简秋之妹,此刻尚不知他把她藏在何处,也许已送到白牛堡,如果此时动手,一个不好,反倒不易处置了!”
    舒又青点了点头,道:“老前辈所言极是,只是这齐大鹏又留他作甚?”
    管青衣笑道:“姑娘莫非还不明白,此人既是那吴天化手下得力之人,焉有不知白牛堡路径之理,我是想留下他作一个领路之人罢了!”
    舒又青不由内心甚是佩服,二人匆匆出了枣林,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已来到了海福客栈。
    他二人回抵客栈时天已四更,当时就由管青衣带着齐大鹏回房,舒又青也回到自己房内休息。
    一宿无话,第二日各人早上起来,见面之后,冷红溪含笑道:“昨夜老前辈与青妹上何处去了?我与简兄遍找无着!”
    管青衣呵呵一笑,指了指舒又青道:“请舒姑娘告诉你们吧!”
    雪雁面色微红,含笑把昨夜经过细说了一遍,直听得冷红溪与简秋兴奋不已。
    简秋惶然的问道:“姑娘可曾看到我妹妹么?”
    舒又青摇了摇头道:“没有!这巴戈图女子修道院,只不过是老魔吴天化一个临时落脚之处,令妹与冷大哥的仇人莫环,此刻只怕都已进入了白牛堡也未可知!”
    冷红溪点了点头,冷笑道:“这事不难知晓,我们可去问那齐大鹏,看他知不知道。”
    说罢,他就转身走到管青衣室内,却见那齐大鹏果然为管青衣点穴睡在椅子上,还没有醒转,接着简秋等三人也陆续进来。
    冷红溪顺手在齐大鹏背上一拍,齐大鹏打了一个喷嚏就醒了过来,当他看清了眼前四人之后,禁不住面色惨变,冷笑道:“齐某不幸落在了你们四人手中,也是命该如此,杀放听便,只是你们要是作弄我,可就太不够朋友了!”
    冷红溪道:“那就要看你是否合作了,我且问你,那妖道吴天化带着同来的一个女子及一个老人,现在在哪里?你可知道?”
    铁毛齐大鹏怔了一下道:“这个……我可不大清楚!”
    管青衣哈哈一笑,道:“你以为我们真不知道么,吴天化把他二人藏在了白牛堡!”
    齐大鹏呆了一呆,道:“你既知道,又何必多问!”
    冷红溪冷然道:“既如此,你就带我们去白牛堡,到了那里我们自会放你,可好?”
    齐大鹏苦笑道:“你们未免想得太天真了,那白牛堡十里火海,别说你们是几个人,就是几块石头,也能给烤化了!”
    冷红溪冷笑道:“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只要你带我们去就是了!”
    齐大鹏摇了摇头道:“我怎会知道?”
    冷红溪缓缓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上,齐大鹏身子一颤道:“你要干什么?”
    红溪慢条斯理的道:“你可曾听说过一种叫分筋错骨手的功夫?老头儿,我劝你还是识趣些好,否则你挺受不住!”
    齐大鹏脸色一变,一双眸子瞪得又圆又大,禁不住叹了一声道:“好吧,我带你们去就是,可是,就算我带你们到了那地方,只怕你们也不能随便进去,只怕……”
    管青衣嘿嘿一笑道:“好了,这个你就别管了!”
    说罢,转对冷红溪笑道:“冷兄弟,你去招呼套马,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路,给这位齐老弟也备一匹马,我们也不能亏待他!”
    齐大鹏一怔道:“现在就走么,何不等到明天再走?”
    管青衣嘿嘿一笑道:“老夫可不愿多造杀孽,你以为那庙里一群小子,再加上两个小道姑,就能困得住我们?简直是做梦!”
    齐大鹏这才知自己与风火道人商量的话,对方竟然全都听见了,当时好不失望,叹息了一声,低头不再言语。
    冷红溪走到院外,迎面就碰到那掌柜的毛老大向这边走过来,见了冷红溪,弯腰道:
    “早呀,客官!”
    冷红溪道:“快备马算账,我们要走了!”
    毛老大呆了一下,道:“现在就要……要走?”
    冷红溪怒声道:“马上就走,不许耽误!”
    说完又转身走回室内,过了一会儿,毛老大在外叩门道:“对不起客官,听说……
    前面下雨,你们可以再延一两天走么?”
    冷红溪想起舒又青所言,顿时知道这毛老大是有意拖延时间,不由开了房门,冷笑道:“你这狗头活得不耐烦了吧!”
    口中说着,单手向外一伸,已按在了毛老大肩骨之上,略微用了两成力向下一按,毛老大哎哟一声,顿时身子就矮下半截。
    冷红溪厉声叱道:“你这厮与胡老三他们定下的诡计,还当我不知道么?我打死你这个狗奴才!”
    说罢举起手掌,作势就要打下,毛老大吓得哇呀呀大叫了起来,一时叩头如捣蒜一般,道:“爷爷饶命呀……我马上去带马……”
    冷红溪收回手,冷笑道:“谅你也不敢,还不快去!”
    毛老大吓得全身连连战抖不已,爬起来转身就跑了,冷红溪冷冷一笑,同各人把行囊准备完妥,毛老大也正好派了一个伙计来通知说马已经备好,四人就带着齐大鹏出了客栈。
    毛老大立在马前,乍然看见了齐大鹏,不由吓得面上一黄,顿时眼都直了,他也不敢出声招呼,就像送煞星似的,把几个人送上马,钱也不敢要,就转身进店了。
    铁毛齐大鹏此时也知道这四个人,无论哪一个自己都不是对手,到了这时候他也只好认命,不敢再玩什么花样了!
    于是,他老老实实的带着四人,一路直向白牛堡行去。
    管青衣为了要赶在吴天化之前到达白牛堡,所以一路上丝毫也不敢停留,频频催促着齐大鹏快走,正午时分,一行人已来到了“朱颜山”。
    朱颜山这地方,已经很有点沙漠的味道了。
    只见眼前到处是一片片的黄色沙丘,草色也都变得黄焦焦的,风很是燥热,吹在脸上,火辣辣的,很不舒服!
    五人又前行了一程,沙地也就更多,并且可以看见道路两旁,有很多欣欣向荣的仙人掌,至此当空的一轮骄阳,似乎显得更炙热,几乎要把每一个人都晒化了。
    他们只好找一个地方,下马休息一阵,人马都吃一些东西。
    展望着眼前的黄色大陆,但见烈日下,飞着几只大兀鹰,时起时落的翱翔着,口中发出甚是刺耳的“哧哧”叫声。
    在场诸人,除了齐大鹏与管青衣是老江湖,什么地方都去过外,余下三人,均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尤其是当他们前瞻着滚滚黄沙,内心都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些不适的感觉。
    齐大鹏手指前路,向四人道:“白牛堡少说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要穿过一片沙漠,你们又没有带帐篷,夜晚如何息宿?”
    说罢频频冷笑不已,管青衣笑道:“这个你就不必操心了,一日一夜不睡觉,也算不了什么!”
    齐大鹏也就不再吭声。
    稍事休息之后,一行人马又继续上道,前行不远,果然面前呈现出一片一望无际的黄沙大地,五匹马俱都直立前蹄,发出长啸。
    面对如此一片大漠,是需要相当勇气,才敢进入的!
    在齐大鹏的带领之下,五匹马踏入沙漠,继续前行,渐渐深入!
    这地方虽不似戈壁沙漠那般势派,可是人马行走其中,也够壮阔的了。
    渐渐连马蹄子举动之时,也由于黄沙的深厚,而感到很是吃力。
    一行人马,到了暮晚时分,已可看见前面陆地的影子,一入黄昏,天也似乎黑得特别快,星月的影子可以清晰的看见。
    齐大鹏在马上现出一副疲惫的样子道:“各位休息一会吧,我是挺不住了!”
    每个人都觉得那种干热的风,吹在脸上甚是难受,雪雁忽然发现有一道清绿的小溪,在前面不远处,缓慢的流着,溪水所流经处,形成了一片绿洲!
    舒又青喜得高声叫道:“快看!”
    五匹马飞快的驰到了近前,冷红溪与舒又青都迫不及待的用手捞起水来想喝。
    齐大鹏见状冷冷的道:“这是一条毒水溪,你们要是不怕死,就尽管喝吧!”
    四人大吃了一惊,冷红溪俊目一瞟,正好看见一只翠绿色的小鸟,自溪边鼓翅而起,当下不由冷笑道:“谁相信你的鬼话!”
    说罢低头大饮了一番,齐大鹏见自己骗术不成,甚是尴尬的道:“我记错了,那毒水溪不是这一条!”
    管青衣哈哈一笑道:“齐大鹏,你也未名太不漂亮了!”
    说话之时,忽听身后一阵串铃声响,五人都不由一惊,一齐回头望去。
    只见落日余晖中,两匹纯白色的快马,踏着滚滚黄沙,一路风驰电掣般的疾驰了过来!
    齐大鹏面色一喜,很注意的望过去!
    滚滚黄沙之中,两匹白马之上,各坐着一个黄衣少女,每人都罩着一顶马连坡的大草帽,而且自双目之下,都罩着一方红帕。
    马行如风,转瞬之间已来到了近前。
    二女之中,一个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道:“停下来歇一会吧,跑死人了!”
    话声中,二马一齐被勒住了,正好就在五人身边不远,两匹马都不住地打着噗噜,两个黄衣少女这时各自把蒙在面上的红帕解了下来,现出了两张极为酷似的一对玉面花容来。
    二女装束十分诡异,所着黄衣连衣带裙,很是别致,另外在腰间扎着一条同色的带子,柔软异常,非绸非缎,不知是什么质料。
    她二人非但是面貌相似,就是身材胖瘦高矮,也是一样的。
    在她二人背上,各背着一口薄窄的雁翅刀,黑鲨鱼皮鞘子,黑色的把手,再配着黑色的穗子,看起来很是不凡。
    这时二女相继下得马来,各人打开身侧所携带的皮水壶喝了几口水,左面那个有意无意的向着五人这边看了一眼,一面拍打着身上的沙粒道:“好热呀!”
    右边那个少女,似乎皮肤略白,另外在唇角下,生有一粒黑痣,这也是二女惟一的区别。
    两匹白马,自动走到溪水边弯下脖子喝着溪水,二女遂指点前路,细声说着些什么,这边也听不清楚。
    这地方,本是汉蒙回藏杂处的地方,各样的人色都有,二少女说话口音以及长相,都极似汉人,只是衣着奇怪,很可能是天竺那边来的!
    四人之中,谁也不认识二女,看了一眼也就算了,惟独雪雁舒又青,却十分留意的打量着二女。
    她脑子里忽然想到了,在“巴戈图女子道院”,那个叫心如娘娘的道姑所提到的“金银双瓶”,莫非就是指的这两个人?
    她心里有了这种想法,不由更是留意的看着二人,果然就发现到,二人说话之时,常常凤目流波,有意无意的向这边望来。
    雪雁心里就有一点数了,当下站起来道:“前面路还远呢,我们走吧!”
    天残老人管青衣也站起来道:“对,我们走吧!”
    齐大鹏却大声道:“此去白牛堡还有一大段路呢,明天早晨能到就是好的了!”
    舒又青见他有意说得这么大声,心里顿时就更明白了几分,她一声不响的翻身上马!
    五人陆续上马之后,正待前行,那一双黄衣少女忽然也都上了马,竟抢先纵马而前,一路疾驰下去!
    冷红溪见状呆了呆,道:“奇怪,这两个人何事突然惊慌?”
    舒又青冷冷一笑,道:“大哥你用不着奇怪,前面我们还会碰上的……”
    管青衣狂笑了一声,道:“我就不相信,咱们会折在这两个小丫头手下,咱们走咱们的!”
    才言到此,忽见冷红溪翻身下马道:“不好!是谁在我们马腹带子上做了手脚?”
    三人全是一惊,各自下马,仔细看时,原来五匹马的腹带,全都被人用刀割了一大半,只连着小小一条,如此情形,只消略一走动,必会崩断无疑。
    这种束马腹的带子,在行远路的时候,对马匹来说至为重要,如果带子断了,马虽照样的能行,可是在速度上却要慢多了,而且马匹也容易疲倦!
    管青衣冷笑了一声,望着齐大鹏道:“这是你做的么?”
    齐大鹏涨红着脸,摇头道:“我可不知道!”
    舒又青冷冷的笑道:“不要紧,我带有针线,缝一缝就是了!”
    说罢由行囊之内,匆匆取出针线来,把五匹马的腹带匆匆缝好,可是如此一来,到底耽误了一些时候,等到他们再上马时,早已失去了前行一双少女的踪影。
    齐大鹏这时表情,似乎较先前镇定多了,不时的说笑几句,就好像自己已不是一个俘虏了。
    五人行了一程,已是天色大黑,西北天气变化甚大,天黑得快,天上的星月也似乎看起来较内陆多些。
    入夜之后,风也更冷、更刺骨,所幸四人都有一身好武功,一任寒风刺骨,俱都不当一回事。
    那甚久不曾发过一言的简秋,忽然勒住了缰绳道:“白牛堡已不远了!”
    各人全是一怔,冷红溪道:“简兄从何知道?”
    简秋又吸了几口气,闻了闻,点头道:“你们莫非没有闻出有一种怪味道么?”
    冷红溪闻了闻,果然空气中,夹有一种甚为浓重的矿石味道,就点头道:“不错,是硫磺味道,这又与白牛堡有什么关系?”
    简秋道:“白牛堡内整个就是一片硫磺矿场,还有一种黑色的浓汁,着火即燃,这味道我是记得的,我想至多不过再有一个时辰,也就可以到了!”
    齐大鹏呵呵笑道:“这么说,这位兄弟你以前是来过这地方了?”
    简秋冷笑了一声,道:“岂止是来过,就是没有你领路,我们也一样可以找到,现在我们应该向右面走了!”
    各人全都把马带向右边,齐大鹏很是奇怪的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怎会对这地方如此清楚?”
    管青衣伸出一只手,在他背上重重一拍道:“不要多说,头前带路!”
    他这一掌,差一点把齐大鹏从马上拍下来,吓得齐大鹏出了一身冷汗,暗中却把他恨之入骨!
    齐大鹏本想故意绕远路的企图,因为简秋的话,也只得临时打消了。
    他算计着,那前行二女,这时必定早已到了“白牛堡”了,也许早已在堡外作下了埋伏,自己也就不必再怕了。
    当时一声不吭,策马前行。
    眼前是一片黄土斜坡,其势甚陡,马行其上,颇为不易。
    他们登上土坡之后,那种硫磺味道就更重了,空气里,并且还夹杂着另外一种腥臭的怪味。
    简秋那张苍白的脸上,突然显出了激动之情,他拍马上前,大声道:“各位要小心了,这附近有很多红色土壤,却是踩踏不得!”
    说罢,翻着那一双盲目,厉声对齐大鹏道:“你为何事先没说?”
    齐大鹏呆了一呆,已知一切情形,这个瞎少年全知道,他冷冷笑道:“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要我多口!”
    说至此,忽听得冷红溪座下马匹,一声惊嘶,霍地双蹄扬起,转到另一边,就在它方才踏蹄的地方,一块红色土质,蓦地向下一沉,喷出了一股烈火。
    所幸那匹马还未曾踏实了,否则后果真就不堪设想了!
    经此一来,大家都提高了戒心。
    冷红溪用手中马灯向地上细照了照,果然附近地方,有一摊摊红色的泥土。
    方才被他坐马所踏陷的那摊红土,虽然不大,不过有尺许方圆,这时喷出的火力,却足足有六七尺高下,火色纯青,端的惊人已极。
    各人见此情形,也就格外的提高警觉,策马向前行着,让简秋的马随在众人之后,以防不测!
    似如此,又向前继续行走了一段山路,一个极为奇怪的现象,呈现在他们面前。
    首先使各人感觉到的,乃是炙肤的奇热,五匹马俱都裹足不前,相继发出悲嘶之声,眼前地面上,就像蒸雾似的冒出了一股股的红色彩烟,整个的大地,都是一片赤红颜色。
    这地方,真可说是寸草不生,红色的彩烟,轻轻的浮漾着,为吹过来的野风搅乱,作螺旋状升空而起,看起来真是美丽极了。
    齐大鹏叹了一声道:“各位只好下马步行了,马不能再向前走了!”
    冷红溪转向简秋道:“简兄之意如何?”
    简秋点了点头道:“他说得不错,我们只有下马自己走了!”
    各人翻身下马,五匹马都像是遇到了极为惊恐的事情,不待招呼,全数转身飞驰而去。
    铁毛齐大鹏冷笑说道:“各位走吧,快到了!”
    说罢,他率先踏上了红土热原地带,整个的土地,像是漂在水面上的一面大木筏,在齐大鹏双足下,微微颤抖晃动着。
    可以想象得出,一旦裂陷开来,人坠其下,那种热火焚身、红流没顶的情形,当是多么的可怕!
    所幸在场各人,都有一身惊人的轻功,比较起来,还要比齐大鹏强得多。
    五人行走在红土热原上,真个是“如履深渊,如临薄冰”,谁也不敢喘一口气,妄动一下。
    前行了约有里许光景,那齐大鹏已是急喘如牛,汗下如雨,可是其他四人,除了简秋与雪雁,稍微有一些汗透之外,冷红溪及管青衣,简直就像无事人儿一般。
    走完这片红土热原,又见前方不远地方,现出一大片熊熊烈火,似乎整个大地都在燃烧着,那强大的火力,使得每一个人皮肉疼痛不已。
    齐大鹏站住脚道:“再往前走,如果没有防火绸衣,神仙也难以通过,只有到此为止了!”
    管青衣呵呵笑道:“哪里有半途而废的道理,防火绸衣,我早就准备好了,各位拿去穿起来!”
    说着,打开了身侧革囊,由其中拿出五件黑色绸衣,递给每人一件!
    冷红溪喜道:“老前辈想得真是周到,我们当真是疏忽了!”
    管青衣笑道:“自从简秋说起这边情形,我就想到了这一点,是以先就备好了,各位快快穿上,才好行走!”
    齐大鹏忽然心生一计,当时就大大方方的穿好了绸衣,拉下了脸罩。
    所谓“脸罩”,乃是同样质料所制成的一片罩在脸外的东西,因系透明,所以并不影响视线!
    大家穿戴好防火绸衣之后,果觉热力大减,于是相跟着又向前行去。
    汪洋火海近了,同时鼻中闻到更强烈的奇怪味道。
    留意看时,才发现地面上除了红土以外,大部分是一种黑色稠胶似的液体物,所以起火原因,也就是因为有这种东西的缘故。
    这时齐大鹏当先来到了一条窄细的铁桥前,附近烈火熊熊,没有插足之地。
    每个人虽然都穿着防火衣服,到了此时,也觉得无限炙热,汗下如雨。
    要想通过这片大火海,惟一路途,也就是眼前一根长有十数丈的铁索吊桥。
    齐大鹏率先踏上了铁索,直向对岸行去。
    冷红溪惟恐他玩什么花样,立时跟上,齐大鹏前行甚快,不一会已到了彼岸。
    这时包括冷红溪在内,五个人都才走到索桥一半。
    那齐大鹏猛然回过身来,只见他神色极为仓皇,猛然双手直向索链之上抓去。
    冷红溪见状大惊,厉叱了一声道:“好东西,你敢!”
    叱声中,双足一点,施展出罕绝的轻身功夫“海燕穿云”,唆一声,足足窜出了十丈以外,向下一落已扑到了火海边缘。
    齐大鹏见状,吓得也顾不得再毁索桥,他口中大声叱道:“小子,你给我下去!”
    口中叱着,双手向外一抖,用“排山运掌”的打法,双掌齐出,直向冷红溪前胸打到。
    冷红溪身子霍地向左一闪,半个身子几乎坠在了火海之中,看情形真是险到了极点!
    齐大鹏一扑未中,吓得霍然止步,可是盛怒之下的冷红溪已再也放不过他。
    只听冷红溪一声朗笑道:“看看谁下去!”
    他右手用“大鹏单展翅”的式子向外一探,已抓在齐大鹏的手腕之上。
    齐大鹏惊心之下,右手直向冷红溪面门上抖掌抓来,可还是慢了一步,随着冷红溪一声怒叱,右腕翻处,他便像一只大鹏鸟似的腾空而起。
    随听“扑通”一声大响,火花翻腾中,齐大鹏整个身子,全都陷入火海之内,顿时无声无息。
    这时下余三人也都陆续的越过了火海,见此情形都不由呆了一呆。
    天残老人管青衣叹了一声道:“这厮自寻死路,怪不得谁来!”
    简秋向四下顾盼了一阵,他眼睛虽不能视物,但是其他的感觉均甚为灵敏,很快判断出,白牛堡就在眼前,当时向身边的雪雁舒又青道:“姑娘可曾看见有一座白色的石山么?”
    舒又青左右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不远处,有一座占地不十分大的白色石山,当即点头道:“不错,有一座白色石山!”
    简秋面色一喜道:“那就是白牛堡的入口之处,只是妖道吴天化,必定在其中布有极为厉害的火阵,要小心了!”
    天残老人管青衣招呼各人脱下了防火的绸衣,但见这“白牛堡”附近虽非火海,可是白气蒸腾,气温仍然颇高。
    一行人来到了那座白色石山下,看出整个石山不过占地里许左右,百十丈高,石色黄白不定,整个的石山,都在腾腾冒着白烟。
    管青衣皱了一下眉头,对简秋道:“徒儿,你暂时留在外面不要涉险的好!”
    简秋冷冷一笑道:“师父不要阻止我,我是一定要进去的!”
    话尚未完,忽听“波”的一声大响,就在四人立身附近的山坡上,爆开了一个四五尺方圆的大洞,碗口大小的石块,像乱箭似的,向四人身上打了过来。
    青衣高叫了一声:“不好!”
    猛地一拉简秋,腾身闪避,冷红溪和舒又青也各自腾身而起。
    四个人方向山石上一落,怪的是附近山石接连着一阵乱响,爆出了无数大石,简秋因视力不见,衣摆上中了一块,立时就烧了起来。
    管青衣连忙把他外衣脱下掷出,那件外衣立时被烧成了一堆灰。
    冷红溪低头看了看,这才明白所谓的白色石块,原来全是硫磺,怪不得能着火飞出。
    经过了这两次惊险,四人都格外小心谨慎了。
    四个人正在无计可施的当儿,舒又青偶一偏头,无意间,发现山岭上有个女人影子一闪,不由叫道:“小心!”
    话声方了,就见对方少女玉手一扬,打出一掌暗器,各人纷纷闪避。
    怪的是,那一掌暗器,并非是针对四人身上打来,而是打向附近地面。
    只听“波!波!波!”一连串爆炸响声中,那些磺石硝土,一着暗器,皆爆炸开来,喷出了赤色的火焰,火石就像飞蝗似的,向四人身上射到。
    管青衣狂笑了一声道:“好毒的丫头!”
    口中说着,双袖霍地向外一翻,由双袖之上,发出极大的一股内劲之力,把射来的无数火石全数反震了开去。
    只听得劈劈啪啪一阵爆响之声不绝于耳,凡是为火石打中之处,皆都冒出了大股黄烟,燃起了一片火焰。
    冷红溪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吼,道:“我看你往哪里逃!”
    吼声中身形倏地腾空而起,两个起落,便扑到了那少女藏身处,仿佛觉得那发暗器的少女,就是来时途中所见两个黄衣少女之一。
    冷红溪身子向下一落,那少女立即娇叱了声:“打!”
    只见她一扬手,冷红溪以为定有暗器打来,可是当他身形一闪,却发现并没有什么,一怔之下,才见少女手中持有一根鸭蛋般粗细的竹管,正指向他。
    她那一双妙目,似笑又嗔的望着冷红溪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这里送死不成?”
    冷红溪尚未答话,雪雁已由另一边猛扑而来,黄衣少女见情立时柳眉一竖!
    只见她手中竹管一移,指向雪雁叱道:“滚你的!打!”
    “噗!噗!噗!”一连三声脆响,竟然由那竹管内,弹出了三团火焰,分向雪雁上中下三路打到。
    冷红溪睹状大惊,他知道少女这种暗器,全系硝石磺粉合制而成,一触即燃,中人简直是无法收拾,只恐雪雁不识厉害,以兵刃迎击,那就糟了。
    当时,他大喝了声:“青妹小心!”
    猛地扑了过去,舒又青其实早就知道这种“五雷喷火筒”的厉害!
    她未待冷红溪发招,已先自发出一股掌力,迎着那三枚火团击了出去。
    只听得一片“哧哧”之声,三枚火团落地造成了丈许方圆的一片火池!
    众人对这种五雷喷火筒,固不乏见识,可是像这么厉害、具有威力的,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舒又青见此情形,立时激起了一腔怒火。
    她反手一探,已把背后一口长剑抽了出来。
    黄衣少女本待退身,睹状冷冷一笑道:“你家仙姑,莫非还会怕了你这个丫头不成?”
    说罢右手向后一捞,也把背后一口窄细的雁翎刀抽了出来,足尖一点,已和舒又青冲到了一块儿。
    舒又青冷剑一吐,分心就刺,黄衣女手中刀向外一磕,由下而上,长虹吸水般的,直向舒又青面门上削来!
    在场三位男士,反倒不便再出手了。
    三人之中,简秋目不能视,自不必说,以冷红溪与天残老人之身份,俱都不屑去合打一个女人,虽说是恨极对方,也只好看着!
    一时之间,二女已打作了一团。
    黄衣女刀法诡异,一路展开来,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委实相当惊人!
    可是雪雁舒又青更是难得的女中翘楚,一口剑,斩上削下,冷森森的剑芒时吞时吐,更见威风。
    一眨眼,二人已对拆了二三十个回合。
    黄衣女一开始自视甚高,想不到对方竟是如此棘手的一个人物,此刻不禁大大的着了慌。
    忽见她长刀向外一逼,抽身就退。
    她飞身纵到一块凸出的巨石之上,冷笑道:“仙姑不奉陪了,有本事你们进来!”
    说罢,身形向后一翻,只听得“轰隆”一声大响,竟失去了踪影。
    舒又青跟着扑上去,举剑一撩,只震得手腕酸疼,那块大石却是纹风不动。
    管青衣等三人相继赶到,见此情形,这位风尘怪老冷笑道:“姑娘你让开,待老夫来破他石门便了!”
    舒又青因被那黄衣女逃出手下,在三人面前,甚觉面上无光,只气得鼓着腮帮子走到一边。
    天残老人管青衣打量这块巨石,少说也在万斤以上,如想凭人力硬生生推开,殊不可能,只看方才黄衣女翻下之时,身形一闪即入,丝毫也不费事,可见定有巧妙的窍门,想到此,细细观察这方巨石良久,仍看不出一点眉目,忽听身侧简秋道:“师父不必为此费心,弟子知道开启石门的方法!”
    管青衣呵呵笑道:“我竟然把你忘了,徒儿你小心了!”
    简秋笑道:“不要紧!”
    说着蹲下身子,两只手开始在大石四周慢慢摸索着,忽然叫道:“找到了!”
    言罢,霍地站起,右足用力向外一踢,只听得轰然一声大响,那方大巨石,竟然倏地翻了开来。
    简秋急叫道:“快进去!”
    说着他率先跃身而入,等到管青衣等三人闻声欲进时,那大石竟又合扰了。
    如此一来,顿把三人隔在巨石之外,三人不由大吃了一惊。
    坏就坏在简秋方才开石时过于急促,以致三人之中,竟然没有一个看清他是如何开启的!
    当下,只急得在大石四周乱踢一气,却是越急越是开不开!
    且说简秋进入洞内,站定身子之后,才发觉其他三人并没有进来,情急下,大声叫道:“师父!快!”
    奈何那方石厚有丈许,人在其中,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无法转告开启方法。
    简秋无奈,正设法从内打开石门,不料就在这时,他面前忽然扑过来一个矮小大头的枯瘦老人。
    简秋眼睛虽是看不见,可是凭着他特有的感触能力,顿时就知道身侧有了惊变。
    当时怒吼了一声道:“什么人?”
    双手向外一封,用“小天星”的掌力,向那老人前胸猛击过去。

举报

第十七章古镜奇光
    简秋忽然感觉到身侧有了敌人,不由大吃了一惊,连忙一错双掌,用小天星的掌力,直向着对方那个大头老人胸前打去!
    掌风过处,那老人呵呵一笑道:“好小子,你可是自己找死来啦!”
    就见他身子一闪,已然快如旋风似的,转到了简秋身后,霍地伸出一双怪手,直向着简秋双肩上猛然抓了过来。
    简秋双手向后一个反抡,十指尖尖,直向老人双眸上戳去!
    至此那大头老人,发出了兀鹰似的一声怪笑,道:“好小子,我老头子要是连你也斗不过,也就不来这个地方现眼了!”
    说罢,双掌一错,身子陡然向下一矮,不退反进,一双棋盘大手向当中一合,已夹击在简秋的两肋之上。
    简秋就觉得身上猛的一热,这大头老人己发出了一声怒叱道:“去!”
    双手霍地一翻,已把简秋直贯了出去!
    这老人手劲极大,简秋被贯得一条线似的飞了出去,向石壁上撞去!
    这一下撞上了,怕不立时粉身碎骨!
    就在这危机一瞬之间,一旁忽地闪出一黄衣少女,正是心如道姑手下最得意“金银双瓶”之一的银瓶!
    银瓶姑娘身子蓦地闪出,双手向外一托,已托在了简秋背上,那大头老人手劲过大,直把她震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算站定!
    这姑娘杏眼一翻,道:“莫老师,你何必下此毒手?”
    大头老人间言怔了一下,一打量来人乃是金银双瓶之一,他近日与风火道人等一干人相处,已知二女乃心如仙姑手下最得宠的弟子,就连风火道人,也是特别青眼相待!
    莫环此刻寄人篱下,虽是自负,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顾忌,不便得罪她们!
    他当时嘻嘻一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银妞儿,莫非你还要与这厮说情不成?”
    银瓶低头一看,简秋双目紧闭,面色青紫,分明已是被点闭了穴道,只见他长眉过目,面如冠玉,原是一个极为俊秀的美少年!
    金银双姝各人都自负姿色武技,是以成名多年来,兀自小姑独处,未曾物色到一个如意郎君!
    银瓶此时一打量筒秋这份仪表,禁不住芳心怦然一动,粉脸上红了红,当时向莫环冷冷一笑道:“白牛堡的事情,已蒙风火祖师交付我姐妹处理,此人在未获祖师爷及师父发落之前不容加害。怎么,莫老师难道不知道么?”
    莫环面色一沉,桀桀怪笑了两声道:“姑娘,你可知道他是谁么?”
    银瓶本就觉得莫环有些惹厌,因他自来白牛堡后,仗着风火道人的看重,处处显得骄横,趁俎代庖,并不像一般人对自己姐妹那么恭维,这时间言不由秀眉一挑,冷冷道:
    “不管他是谁,犯有多大罪,也该由我姐妹处理,莫老师何必多管?”
    莫环冷森森笑道:“姑娘既如此说,此人交与你就是,只是这人要是脱逃了,一切后果责任,可是由姑娘你承担!”
    说罢一双碧目闪闪放光,要依着他昔日作风,岂能受这种闲气,只是此刻处境不同,再者他存有深心,暂时不得不讨风火道人欢心而已。
    银瓶虽不明白莫环到底是什么来路,可是对方竟能得风火道人吴天化如此春重,待若上宾,显然不是无能之辈,对方既然让了步,也就见好就收。
    她抱起简秋冷冷一笑,道:“莫老师放心,一切后果,自有我姐妹负责就是!”
    语毕转身一纵,向身侧一条甬道内扑去。
    这是一个颇为怪异的所在,绝非像是洞外火海烈焰燎人如炙,相反却温煦如春,放眼看去,四壁皆为白红不等的平滑玉石,光可鉴人。
    在一条长廊似的甬道两壁之上,点缀着百十盏玉座幻灯,或红或绿,或青或紫,多彩的灯光,把这座奇异的地堡,幻化成一个五彩琼瑶的世界!
    就在这一条主要的甬道两侧,有十数条小道,向各处散开,甚是规律。
    每一条小道的入口处,皆置有一个白玉花盆,盆中分养奇花异卉,另外还有一个白衣弟子,立在盆边。
    乍然看去,这些白衣弟子,就像是一座一座的石膏像,他们那么直立着,竟是纹丝不动。
    银瓶夹着简秋,一直扑到了第三排交叉道口,只见那立在花盆前的白衣弟子,右足在盆前微微一踢,忽地涌出了大股的彩烟。
    彩烟渐次的消逝之后,已失去了二人踪影。
    银瓶这时已抱着简秋,转入一条极为细窄的岔道,推开了一座白色的活石门,来到了一间极为精致的石室之内。
    她匆匆地把简秋放在了香草编就的一张长椅之上,只觉得一颗心忐忑的跳着,细细的看了看这个人,果然是一个俊逸的美男子。
    银瓶呆呆望了他一刻,心中忖思着,不知怎么处理他才好。
    简秋这时面如白纸,牙关紧咬,身子忽地战抖了一下,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银瓶这才忽然想起,对方身上的穴道,自己竟然还没有为他解开。
    当时忙走上去,试着在简秋各处穴道摸了一周,费了半天劲,才算把简秋身上的穴道解开了。
    简秋虽为莫环闭住了两处大穴,但是内心却甚是明白,这时穴路一开,他猛地坐起来,双掌向外一翻,正要击出去。
    可是银瓶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着,一口冷森森的长剑,已抵在了他前心之上。
    简秋翻了一下眸子,缓缓的收回了双手,他冷冷一笑道:“你是谁?”
    银瓶冷冷的道:“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这样谢我?”
    简秋怔了一下,奇怪的道:“姑娘你是谁?”
    银瓶嘻嘻一笑,用手中的剑,在简秋面前晃了晃,道:“你的名字还不曾告诉我,却尽问我作甚?”
    简秋冷冷的道:“我名简秋!”
    银瓶不由神色一变,道:“哦……你就是简秋!”
    说罢那口剑又在简秋面前微微晃动了一下,简秋冷冷矣了一声道:“姑娘何必戏我,我双目虽瞎,可是对你的一举一动,却是了如指掌!”
    银瓶面色一红,后退了一步,道:“简秋,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你师父正在找你,要取你的性命么?”
    简秋冷冷一笑道:“生死前定,何俱之有?”
    银瓶呆了一呆,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今天算你运气,遇见了我,要不然方才你就死在那莫环的手里了!”
    简秋立起身来,深深一拜道:“谢姑娘救命之恩!”
    银瓶秀眉微颦叹息了一声,道:“早知你就是简秋,只怕我也无法救你了!”
    简秋冷冷一笑,道:“姑娘既无法救我,还不如一剑结果了我的性命,总比交与老贼之后,活受罪的好!”
    银瓶闻言默不作声,她本以为对方不过是一个无关轻重的少年,自己全权就可以发落,现在知道原来他就是简秋,竟是风火道人必欲杀之而甘心之人,自己一时不免失去了主张!
    她缓缓举起了手中剑,方想狠心刺出,可是目睹着简秋那种英俊沉着的神色,不觉叹息了一声,又缓缓的放了下来!
    简秋冷冷的道:“姑娘何必犹豫!”
    银瓶冷冷一笑,道:“我如杀你,方才也就不救你了。简秋,你既和风火祖师爷有师徒之谊,他怎么又要取你性命呢?”
    简秋鼻中哼了一声,道:“那是因为我熟悉白牛堡一切机密之故!”
    银瓶嘻嘻一笑道:“你这话令人好笑了,白牛堡至今已尽人皆知,还会有什么机密可言?”
    简秋摇了摇头道:“我是说白牛堡内‘元阳火海’的机密,姑娘虽身处堡内,只怕并不知有此一处地方吧!”
    银瓶果然一怔,摇了摇头道:“元阳火海?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简秋森森一笑道:“姑娘你有所不知了,这白牛堡外虽是烈焰赤流,十里内外人烟断绝,飞鸟难过,可是如若和堡内的‘元阳火海’比起来,却又是差得远了!”
    银瓶不由又是一怔,她秀眉轻舒道:“有这种事?可是怎么我没有发现呢?”
    简秋冷冷哼了一声,道:“你自然是不会发现了,你如发现,只怕你这条性命也不会活到如今了!”
    银瓶这才忽然明白,点了点头道:“怪不得风火祖师爷如此看重这白牛堡,后面丹室禁止任何人擅入一步呢!”
    简秋冷笑道:“那是老贼故弄玄虚,其实丹室是没有什么作用的,那“元阳火海’的培火真精,对修道的人,却有极大的裨益!”
    银瓶“哦”了一声道:“这就是了,你所说的培火真精,可是一种红色如同绿豆大小的东西?祖师爷早晚必服一粒!”
    简秋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这种东西,老贼所以有今日之成就,得力于这种东西不少!”
    银瓶忽然心中一动,她顿了顿,道,“简秋,听你语气,好像你对这白牛堡内甚为熟悉?”
    简秋哂然一笑道:“了如指掌!”
    银瓶咬了一下唇儿,面色微显迟疑道:“你可愿意带我去元阳火海看一下?”
    简秋冷冷一笑道:“你莫非不怕老贼知道取你性命么?”
    银瓶冷哼了一声道:“此刻他也不在,这白牛堡内,由我姐妹当家,你只管放心带我去看一看,料无大碍!”
    简秋冷笑了一声,道:“姑娘既不怕,我又怕什么?只是我目不视物,却要由姑娘带行,我只能口说!”
    银瓶不由一跳而起道:“好!就这么着!”
    忽然,墙外有一串铃声由远而近,简秋昔日在堡内居住甚久,闻声不由一惊道:
    “是谁来了?”
    银瓶慌忙拉着他一只手,由后壁推开了一扇暗门,接连几个转弯,已遁入另外一间室内。
    简秋问:“是谁?”
    银瓶微微一笑道:“是我姐姐金瓶,她素来为人拘谨,是师父的好徒弟,如果让她看到你,你就活不成了!”
    简秋冷笑不语,银瓶见状,轻笑道:“我说的是真话,你可不要生气!”
    简秋叹息一声,道:“听姑娘之言,姑娘你倒还是一个明辨善恶之人,怎么会为老贼所用?令师更是鬼迷心窍,只怕一日失宠于老贼,你师徒均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银瓶冷笑道:“我们先不要谈这个,且去看看元阳火海再说!”
    简秋此刻内心也不无紧张,他问银瓶道:“你确定堡内没有别人了?”
    银瓶想了想道:“除了四十二个弟子,负责立守门道之外,只有莫环,可是他已被祖师父警告,不得走入后堡一步,我们可以放心出入,绝无问题!”
    简秋本不该冒这个险,可是他担心妹妹简春浓安危,心忖老魔既是欲炼“不死仙丹”,就必须利用元阳火海,简春浓极可能是被困在火海丹室之内,是以才会为银瓶说动。
    他原想问一问银瓶,是否知道春浓下落,可是到底不明白对方真实用意,怕打草惊蛇,反倒不妙!
    有此顾忌,简秋就忍住了到口的话,不再多言。
    银瓶匆匆领着他,又经过了几条暗道,才来到了后堡丹室,就见两个白衣弟子,立在两盆花前。
    银瓶不由轻轻对简秋道:“糟了,我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人把守!”
    简秋微微笑道:“姑娘只需随便找个差事把他们支走就行了!”
    银瓶微笑点头道:“还是你聪明!”
    说罢现身而出,向立于丹室前的二位弟子大声道:“白牛堡外来了大批敌人,你二人速去关照各处弟子,要他们小心防守才是!”
    二弟子见是银瓶发令,毫不怀疑,向银瓶施了一礼,匆匆离去!
    银瓶见二人去后,正待回身招呼简秋,却不知一回身,简秋已立在面前。
    就见他一双细白的手,在石壁上到处摸索着,银瓶十分紧张的道:“你在找什么?
    快一点!”
    简秋冷然道:“放心,不会耽误很久,我只问你,这块墙壁,是否是红颜色?”
    银瓶看了一眼点头道:“不错,是红颜色!”
    话才说完,就见简秋一只右手抵在了那块红色的石壁之上,像是在用极大的内力向里面推着,他一面推,一面道:“姑娘快快过来,立在我身后,快!”
    银瓶依言忙走过去,简秋又问:“姑娘请看足下是否站在一块黑色石块上?”
    银瓶低头一看,果见所立之处,乃是一四方形黑色的大方石块,当下匆匆说道:
    “不错!”
    话声方落,就见简秋双手同时用劲向外一推,银瓶只觉眼前一亮,惊望之下,眼前竟是变了一个世界。
    只见面前是一个长有十丈,略呈半圆形的石室。
    奇怪的是,这间石室,全系纯红色的光滑玉石所筑成,室内正中,有一个圆形,如同水池子似的小坑,由这个干涸的小坑之中,喷出一股如茶杯口粗细的红色彩气,光度之强,烁人眸子。
    这间丹室内,由于这道彩光的照耀,亮同白昼一般。
    银瓶四处望了一眼,但见四壁之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图谱,举凡行卧立坐,各种姿态,无不俱备。
    她的眼睛都几乎看花了,内心是又惊又怕,紧握住简秋一只手,道:“哦……太妙了……太妙了,可惜你的眼睛看不见!”
    简秋这时也显得极为激动,他忽然挣开了银瓶的手,大声道:“我的眼睛能看见了!”
    忽的扑向正中那个红色小坑,跃身而入,银瓶大为惊骇道:“你这是做什么?”
    简秋双手摸索着地底喷出的那道红色气体,口中喜极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
    说时把一双瞳子视于那气体上,顿时只觉双目一阵奇热,刹那间,周身汗下如雨。
    银瓶惊怔的看着他不解其故,约有小半盏茶的时间,才见简秋喘吁着退回身来,只见他双目紧闭,默默坐至一边,道:“姑娘请稍待一刻,我这就好了!”
    言罢盘膝坐好,运气行功,约摸又过了半盏茶时间之后,他缓缓睁开了双瞳,银瓶紧张的道:“你的眼睛可好了?”
    简秋直直的视着她,忽地淌下泪来,他喜极而泣的道:“姑娘我看见你了!我的视力恢复了!”
    银瓶不由又惊又喜,怔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道红光又是什么东西?”
    简秋双瞳复明,内心之喜悦,非笔墨所能形容,他左右来回的看着,证明了自己一双眸子果然是复明了,当下朗笑一声,道:“姑娘,这道红色彩气,乃是元阳火海引出来的地底真气,吸取之后对人身大是有益,那妖道丹室设此,正是这个道理!
    接着冷冷一笑,又道:“你看这四周墙上所挂的图谱,正是这魔头自云天禅师处取得的各类功谱,你我只需取去一部,终身也就享用不尽了!”
    银瓶苦笑了笑,道:“风火祖师爷是多么厉害的人,我可没有这么大胆子,时间不早,我们还是快看一看火海究竟,就出去吧!”
    简秋点了点头,他此刻视力恢复,心情自是不同,胆力也就大了许多。
    他左右前后注视甚久,才发现了火海入口处,点了点头道:“姑娘请随我来!”
    说罢又走向正中红色池坑,对银瓶道:“姑娘,你可觉得这池子设计有异么?”
    银瓶看着他,摇了摇头,简秋已走过去,弯下身子,双手用力的推动池边,果然在一阵“丝丝”之声后,正中现出了一个地道。
    顿时就有一阵热风袭过来,二人蓦然领受,真有些吃不消!
    目光所见,只是耀眼的红光,较诸先前的红光彩气更不知亮了千百倍!
    银瓶看到此,不禁有些胆怯,可是简秋却似识途老马,丝毫不惧地跃身而入,银瓶只得也紧跟其身后同时纵入地道之内!
    二人落足后,一打量眼前形势,但见那红色亮光,是由一旋回的小道散发出来。
    简秋这时率先而行,直向那条小道上奔去,银瓶慌张道:“喂!你……还是回来吧!
    我们已经看过了!”
    简秋狂笑了一声,道:“姑娘你什么也没有看到,你随我入内一看就知!”
    银瓶此刻心情紧张万分,生怕有人撞见,归告风火道人,那么自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简秋在前奔驰如飞,她不得不跟过去!
    这一道曲折的小路,并不甚长,三数个弯曲之后,已到尽头,银瓶这才发现小路正前方,有一座白色的平滑石台。
    在石台之上,设有一个道坛,坛上除了各种法具之外,还有一面极大的铜镜竖立在坛前。
    二人看到此,皆是一怔,银瓶甚是奇怪,不知这铜镜究竟作何用处,可是当她绕过去迎看时,却禁不住吓得尖叫了一声。
    简秋闻声吃了一惊,忙纵向前去。
    当他看到了镜后的一切之后,更是大吼了声:“好个妖道,我与你誓不两立!”
    原来在镜子后面,反绑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这少女似乎耐不住奇热炙身,早已昏死了过去。
    只见她深深的垂着头,一头秀发遮住了上半个身子,看起来已是奄奄一息。
    简秋看到此情,再也忍不住,而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不便,当时身形接连几个纵跃,已扑到了这少女身边,把此女垂下的头搬起来一看,忽地大吼了一声,道:“小妹……小妹……你……”
    语不成声,竟抱着这镜后少女痛哭了起来。
    银瓶这时见了,真吓呆了。
    她走过来,推了简秋一下道:“是怎么一回事呀?她怎会是你妹子呢?”
    简秋哭了几声,霍地自背后掣出了一口长剑,把系在那少女手足上的绳索斩断!
    银瓶目睹着如此情形,一颗芳心也是无比的愤慨,她姐妹二人从小跟随“心如”,虽没有学得什么好来,可是到底不失少女纯真。
    此刻目睹风火道人如此残酷作风,这位银瓶姑娘一时禁不住为之发指,当下同情之心大起,竟忘记了自己此刻的立场。
    她匆匆把自己一件外衣脱下来,递过去道:“先把这件衣服为这位姐姐穿上吧!”
    简秋忙接过,匆匆与春浓披上,银瓶伸手在她口鼻上试了试,点头道:“还有气,不要紧,你暂时把她交给我为她活一活血,也许还有救!”
    简秋点了点头,悲愤道:“如此有劳姑娘了!”
    他与春浓虽是兄妹,可是到底彼此均已成年,不便过于接近,何况春浓又是赤裸着身子。
    当时银瓶接过简春浓,只觉得对方身上烫得吓人,便匆匆抱着她奔离现场。
    这座白石高台之下,竟是十数里方圆的一片火海,其色纯红,如同是挤出来的一锅橘汁也似。
    这片红色的岩浆,咕咕噜噜的沸腾着,整个火海之上,弥漫着一层白色如同浓雾似的白烟,看起来煞是怕人!
    简秋自从目睹妹妹如此惨相之后,已像是失去了理智,就在银瓶抱着春浓返出之时,他腾身纵上道坛之上。
    这是一座红木搭就的大台子,两侧各树立着五面血红色的旗帜,整个的台上,透出一种沉沉的死气。
    简秋上台之后,鼻中闻到了一种说不出的腥膻味道,他知道,风火道人设此祭坛,为的是炼“不死仙丹”,心中一阵怒起,挥动了掌中剑,一连十数剑,把两侧的十面血幡,全数砍倒。
    道坛上立刻兴起了一片黑烟,那种腥膻的味道似乎更重了!
    简秋砍倒血幡之后,心中才算出了一口气,他正要转身跃下台来,目光转处,却又忽然为他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原来在这祭坛正前方,还设有一个白木长案,怪异的是,在案面上,竟然摆置着大小近百个白色的瓷罐子。
    简秋走过去低头细看了看,只觉得一股浓重的腥膻之气,上冲鼻梁,差一点要呕吐出来。
    这才看清,原来这些瓷罐内,皆盛着大半罐鲜红的血膏。
    那条白木长案,是略微斜立着的,这些瓷罐是被安置在案上的木格之内,是以虽是倾斜立着,也不会滑落下来!
    简秋忽然明白了这些瓷罐内,定是存放着风火道人采集而来各种动物的血膏,以凑成一百0八之数,用以提炼不死仙丹!
    想到这里,更是愤怒填膺,试着数了数案上瓷罐,果然是一百0八个。
    只是正中一个瓷罐,却是空着的,想是留着采取简春浓血膏用的。
    看到这里,简秋忍不住冷冷一笑,忽然,他觉得眼前红色光华连连闪动着,只见那个树立在台前的大铜镜,竟自行向后徐徐翻动过来。
    简秋这才发现,由镜面上反射出百十道红色的奇光,无巧不巧的,照射入案上那些瓷罐之内。
    那些罐内的血膏,立时发出一片“噗噗”之声,发散出一些白色烟雾。
    简秋一时火起,身子一腾,已落到了大铜镜前,右掌猛地向外一抖,由掌心内发出一股极大的内力,直向镜面上击去!
    只听得“波”一声脆响,那座丈许高的大铜镜,顿被打成了粉碎。
    简秋击碎铜镜之后,胆力更大了,心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腾身上台,掌中剑连连落下,把案上的血罐一齐砍了个粉碎,血浆飞浅得满处都是!
    风火道人十年收集的苦心,这一霎间,已全数毁在了他的手下!
    正当他砍得来劲的时候,忽见银瓶自外面奔来,见状大叫道:“你这是做什么?老天呀!”
    简秋看看已差不多全毁了,才收住了剑,仰天狂笑道:“老贼的苦心是白费了,姑娘,我们出去吧!”
    银瓶吓得面色苍白,战抖了一下道:“你……这可怎么好呢!你做得太过分了,要是他回来了,我也活不成了!”
    说到此,几乎要哭出来了。
    简秋微微一呆,遂腾身过来,冷笑道:“姑娘不必担心,在堡外,还有我师父及两个得力的朋友,我们这就开门让他们进来,有这些人在,就是那老贼此刻回转,又能如何?”
    银瓶略为动容的道:“这……我师父不会答应的呀!”
    简秋冷哼了一声,道:“姑娘,这是你弃暗投明的最佳时机,你如果再留恋不舍,今生今世也就完了!”
    银瓶低头落泪道:“只是我姐姐呢……她也不会放我走的呀!”
    简秋正色道:“只要你自己拿定了主意,令姐那边我负责规劝她就是!”
    银瓶至此才算是略为放心,她跺脚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唉!我真后悔到这里来,我们快出去吧!”
    简秋忽然一怔道:“我妹妹呢?”
    银瓶点头道:“我已把她抱到了丹室之内,已救活了!”
    简秋这才松了一口气,当时二人匆匆循来路奔回到丹室之内。
    简春浓这时已醒转过来,乍然看见了简秋,悲呼了声:“哥哥……果真是你来了……”
    说罢,兄妹二人相拥痛哭不已。
    银瓶睹情,也情不自禁淌下泪来,简秋突然发现有外人在场,当时忍住了伤心,拍着简春浓道:“好了,你也不要再伤心了,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如非这位姑娘相助,只怕我兄妹二人此刻已双双丧命在堡内了!”
    春浓忙向银瓶拜倒,却为银瓶拦住道:“姐姐你不要客气,这是你命不该绝!”
    春浓这时,已事先在丹室内找到了自己衣服穿好,头发也理了一下,看起来已不像方才那么狼狈了。
    她十分感激的紧紧握住了银瓶的手,问长问短,银瓶也据实相告,春浓才知道,她原来是堡内敌人一边的,不禁大是惊疑!
    简秋在一边,作了一番必要的解释,春浓这才明白究竟,对银瓶更是感激涕零!
    经过这一阵耽误,时间也就晚了一些。
    他三人略作商量,就由简秋头前带路,春浓居中,银瓶最后,一行三人转过了一道秘道,来到了一间静室,银瓶惊慌的道:“出去要小心呀!”
    简秋冷冷一笑道:“事到如今也说不得了,谁要是拦阻我们,只有跟他们一拼了!”
    他说时一面留意着墙壁上的图案,只见满墙都是方圆不等的图形,简秋观察了甚久,才算有些眉目。
    只见他用双手,把那些砌成各式图案的石块来回的转动了几次,蓦地,正中就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洞门来。
    简秋率先一闪而出,他身子蓦地闪出去,却发现一个白衣弟子,正立在身前不及数尺远近。
    这名弟子,猛然发现了简秋,不由面色一惊,匆匆取出一只口笛,“嘟”地吹了一声。
    他还想再吹第二声,简秋已不容许他再吹,足尖一点,已扑到了这名白衣弟子面前,双掌向外一抖,直向这名弟子当胸打了过去。
    这弟子身子向右用力的一闪,右手却欲拔取系在背后的刀。
    可是他的刀还没来得及抽出来,已为简秋由下而上的手掌,正正的打在了胸肋之上。
    这名弟子口中闷哼了一声,整个身子“碰”一声撞在了石壁脚下,顿时就一命呜呼了!
    这时二女也都扑出来,银瓶目光四扫,突然大呼道:“快走!”
    她话声方落,果见正前方一连闪出了两个白衣弟子,二弟子每人手中都执住一口黑色仿佛牛角所制成的短刀。
    简秋哪里知道,这种刀,乃风火道人特铸而成,是用上好的青钢,放在元阳真火内淬炼四十九日而后,再取出打造而成!
    简秋身方扑前,那两名白衣弟子,二话不说,各人一斜身子,两口牛耳短刀,直刺而来。
    可是,就在他宝剑触及对方短刀的一刹那,却由对方短刀之中,蓦地传过来一种极热的热流。
    这股热流像电似的猛然传过来,简秋只觉得掌中剑就像是被烧红了似的烫手,如果不撒手,只怕这只右手非烧烂不可!
    当时忍不住只好把宝剑抛了出去,身子踉跄后退了一步,那白衣弟子向前一错步,掌中刀直向着简秋腹上扎下,可是这位弟子身子才上了半步,已为银瓶赶上来,五雷喷火筒迎面一举,哧地发出了一枚火弹,正中前胸!
    只听见“波”一声轻震,立时烧了一个满身。
    这名弟子负痛狂呼,就地一滚,想把身上的火势压熄,却又为银瓶赶上一步,小蛮鞋当胸一点,正中“心坎穴”上,顿时解决了。
    那另一名白衣弟子见状,早就吓坏了,只顾用力的吹着口笛,发出了一片刺耳的笛声。
    在这种笛声里,整个的白牛堡都惊动了。
    银瓶一咬银牙,腾身而起,掌中剑随着自己落下的势子,只一剑,已粑那名弟子砍倒在地。
    这时,在人声杂嚣里,已陆续有七八名白衣弟子扑过来,银瓶知道恋战不是个法子,好在这附近地势她熟悉得很,为了救眼前之急,也只好先设法避一避了,当下她一拉简春浓道:“你们快跟我来!”
    说罢用足尖踢向一个花盆,“波”一声,现出了大股红烟,三人隐于烟雾之中。
    在红色烟雾尚未完全消失之前,三个人早已逃出了这条甬道。
    这时他们耳中,听得整个堡里,起了一片乱嚣,呐喊之声不绝于耳!
    银瓶紧张的领着二人来到了自己所居住的那间房子里,她面色苍白的道:“现在我不走也不行了,不要说风火道人和师父放不过我,就是我姐姐也饶不了我,你们先等一等,我略为整理一下,我们就走!”
    说罢匆匆理了一个包袱,背在背上,问简秋道:“你说你师父及朋友在哪里?我们快找他们去,迟了等那莫环赶来,就走不脱了!”
    简秋冷笑道:“这条路我熟悉,姑娘你随我走就是!”
    话落正要带路前行,忽见石门开处,怒冲冲的扑进一个黄衣少女。
    就外貌上看来,这少女和银瓶生得极为相似,只是较银瓶要瘦高一些!
    只见她一脸怒容,手中持着一口明晃晃的宝剑。
    一进门后,用手中剑向前一逼,简秋被逼得后退了三四步,银瓶乍然看见这少女,禁不住神色大变,娇呼道:“姐姐……你剑下留情!”
    这后来的黄衣少女,正是金瓶,她闻警赶回,又听说银瓶助敌反叛,杀伤了白牛堡弟子多人,自是怒愤交迸!
    这时见状,足证所传不差,一时大为愤怒。
    她用手中剑一指银瓶道:“你真的不想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说!”
    银瓶神色微微变了一下,却也硬起心,冷冷一笑道:“事到如今,姐姐你也不要多问了,反正我已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你快快让开,我们要走了!”
    金瓶发出了银铃似的一串笑声道:“妹子,你好大的胆子,还不丢下宝剑,我可保证你性命不死,否则,你自信能逃出白牛堡么?”
    银瓶苦笑道:“太晚了……”
    金瓶目光一扫简氏兄妹,怒声道:“这两人是谁?”
    银瓶忙道:“这位就是风火道人的弟子简秋,这是他妹子简春浓!姐姐,到今天我才知道,这道人是一个无恶不为的魔头……姐姐,你也随我们走吧!”
    金瓶一听二人竟是简氏兄妹,不由微微一惊,她连声冷笑道:“好妹子,你作的好事,师父焉会与你甘休!”
    接着怒目看向简秋道:“姓简的,你好大的胆子,你兄妹不免一死,何放还要拖着我妹子?”
    简秋冷冷一笑,道:“谁说我们会死?”
    金瓶冷笑道:“风火祖师爷与家师已然来了,你三人再想活命,岂非是做梦?”
    三人一听此言,俱都大吃了一惊,一时都呆住了。
    金瓶眼珠子一转,恨声道:“你二人只要不带着我妹子走,我一定助你们设法逃出去,如何?”
    银瓶却摇了摇头道:“不!我也要走,这里我如何再能呆下去呢?”
    金瓶怒声道:“事到如今,你还如此倔强?只要你留下来,哭求师父,未见得就是死路一条,如再执迷不悟,你……”
    银瓶落下泪来,一面摇头道:“姐姐你只让开路,死活由命,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金瓶恨得玉齿紧咬,良久,她忽然叹息了一声,道:“好吧,我看你能逃多远!”
    说着让开了身子,银瓶忍不住扑上去,伏在金瓶肩上痛哭了起来,一面说道:“姐姐,你也随我们走吧!”
    金瓶却只是摇头不语,她用力的推开了妹妹道:“要活命还不快走?切记师父他们是由后门进来的,你们必须走前面,快走吧!”
    银瓶慌慌张张的答应了一声,正要夺门出去,就在此时,耳闻一声狂笑道:“怎么?
    二位姑娘也要走么?”
    门前人影一闪,现出了莫环的大头人影来,金瓶见状不由吃了一惊,她冷冷的道:
    “莫老师且退,这两个人,有我姐妹对付已足够了!”
    说着佯装举起剑来,扑向简秋,莫环冷冷一笑道:“姑娘,你装得倒是真像呀!”
    言罢身形蓦地腾起来,直向简秋扑去!
    简秋早已由冷红溪口中,得知莫环的一切情形,此刻相见,不由又惊又怒,他既知莫环武功惊人,哪敢怠慢!
    莫环身子扑到,简秋向后一个旋身已闪出了五尺以外,可是莫环身法之快,竟是出乎简秋意料之外。
    只见他身形一个疾弹,如同一股旋风似的,已落到了简秋身边,口中一声怪笑道:
    “小伙子,功夫不赖呀!”
    口中说着,双掌一抖,直向简秋“华盖穴”上击去!
    可是他这一个式子还没有完全展开,银瓶和简春浓二女已自他身后双双扑到。
    银瓶掌中一口青锋剑,使的是一招“拨草寻蛇”,指向莫环后背,简春浓却是用的双撞掌,直袭莫环侧腰!
    二女动作,同样的疾快异常,莫环在二女如此攻势之下,不得不猛然收回手臂,身形一个倒剪,银瓶的一口剑,几乎挨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莫环发出了一声狂笑道:“好妮子,你居然敢跟我动手!”
    说着,左手一晃,五指箕张,擦着剑锋,直向银瓶面门上抓来!
    银瓶就觉得他这只手掌之上,挟有一股绝大的内力,几乎使得自己为之窒息,这才知道莫环果然是一个厉害的人物。
    由于二人距离太近,莫环这一招,乃是险中递出,简直令银瓶没有招架回避的余地。
    莫环此刻只需掌力向外一吐,银瓶必死无疑!
    这时简秋由侧面扑上来,乍然发现如此情形,不由大吃了一惊,怒叱了声:“好恶魔!”
    由于距离较远,但虽是奋身而上,看来也已是无能为力,另一面的简春浓,亦为莫环另一只手掌,用“孔雀剔翎”的手法,逼了出去!
    眼前这种情形,银瓶似乎只有一死了。
    眼看他这一掌击下,银瓶是再也难以逃开了。
    蓦然间,一枚血红的火团,直向莫环正面面门打来。
    紧跟着一声娇叱道:“打!”
    石室一角,乍然腾起了一人,待到向下一落,一口冷剑已逼到莫环面前!
    莫环虽是技高胆大,可是乍然发现到这枚火球,却也不敢等闲视之!
    当时只得怀着一腔怒火,把右手蓦地收回,身形疾转到一边,才看清了这人竟是金瓶。
    这怪老头子不由勃然大怒,厉叱了一声道:“好……我老头子倒要看一看你们姐妹,有什么厉害功夫!”
    金瓶身子一落,右手剑平举齐眉,左手执着一个红色彩缎包扎的竹管,正是极负盛名的厉害暗器“五雷喷火筒”。
    这时她神色极为仓惶的道:“这人由我来对付,妹子,你们快走!”
    说时,用手指拨动那火筒的机钮,只听得一串“叭叭”之声,自那竹筒内,一连射出了四五团红红的烈火弹丸,直向莫环身侧四周打去!
    一时之间,烈焰四起,火星乱射,莫环虽有一身超人的奇技,可是在这种情势之下,却也不得不提防一二,只得抱恨退至一旁。
    金瓶口中急声叱道:“你们还不走,当真想死么?”
    银瓶见莫环为避火弹,已然让开了门户,马上腾身扑出,一面招呼着简氏兄妹,三人一同冲出了室外。
    莫环突又大吼了一声,双足一顿,如同一只怒鹰似的飞扑出来!
    可是慌忙之间,他长衣下摆上,却着了一枚硫磺喷火弹,已经燃烧了起来。
    这个生性残暴的怪老头子,竟顾不得先去扑灭它,身形腾落之间,已到了简春浓身后。
    正当他欲以全力猛下杀手之时,那位金瓶姑娘尖声叫道:“莫老师何必逼人过甚,让他们去吧!”
    这位姑娘口中说着,掌中剑“银河划空”,直向莫环拦腰斩到!
    如此一来,莫环想不收手也是不行了。
    这老头儿怪啸了一声,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说话之时,他身上衣服,已全部燃烧了起来,只见他身子在地上一个疾滚,已然把身上的火压熄,紧接着,他那滚动的身子,就像是一只兔子似的,猛的窜了起来,一双瘦手,交叉着向金瓶胸前插去。
    金瓶自恃武功,她哪里会知道,眼前这个怪老头子,一身武功,不过是比之风火道人差了半筹而已。
    这时莫环双手插到,金瓶长剑一绕,想去削他的一双腕子,可是莫环双手猛然一翻,不但不避,反向金瓶掌中的剑柄上抓去。
    金瓶长剑用力一分,可是对方那一双怪手,竟是出奇的快,只一闪已抓在了她那剑把之上。
    耳听得这个怪老头子一声狂笑道:“撒手吧,丫头!”
    金瓶还想用力夺回宝剑,可是莫环手掌上的内力,竟是大得出奇,只一拧,已把宝剑抢到了手中,金瓶大惊之下,慌忙举起了五雷喷火筒。
    可是她还役来得及按动机钮,已为莫环一剑砍在了火筒之上。
    顿时,“轰”一声大响,自火筒内喷出了一股火焰,四下狂窜。
    金瓶大意间,吃火筒内硫磺硝石溅了一身一脸,顿时全身火起,她尖叫了一声,扔下了火筒,转身就逃。
    可是这时候,莫环凶性大发,已不容她再逃开剑下,只听他一声断喝道:“丫头,纳命来吧!”
    喝声中,这凶残的魔头,足下一点地,已窜到了金瓶身后,掌中剑向外一抖,“噗”
    一声,已深深的贯入金瓶后心之内。
    金瓶负痛,尖叫了一声!
    这一声,真是尖得怕人,声震天地……
    可是她再也没有力量叫第二声了,就在莫环宝剑向后抽出的时候,她身子倒了下去,鲜血就像泉水似的狂喷了出来。
    可怜一个如花似玉、武艺超群的少女,竟这样的就死了!
    莫环手刃了金瓶以后,微微呆了一下,随即狂笑道:“你死得好!”
    熊熊的火在金瓶身上呼呼地烧着,眼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转眼之间已是面目全非!
    莫环抛下手中的剑,正要转身离去,忽听甬道侧门“哐当”一声大开,一条白影子猛然飘了进来。
    这条白影子,直扑到金瓶尸身旁边,用两袖的风力,把火势硬生生的压熄,之后,探身细看了看,冷冷一笑道:“莫环你做得好事!”
    刚赶到的这个人,乃是一个瘦削清癯的道人,正是此间的元凶大恶风火道人吴天化。
    莫环乍见风火道人到来,也不由吃了一惊,他冷冷一笑道:“这种背师叛逆之人,要她何用?”
    风火道人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他,道:“你不杀敌人,却杀自己人,是什么道理?”
    莫环嘻嘻一笑道:“道长,金银双瓶通敌谋叛,你莫非不知?”
    吴天化在发现“元阳火海”上的道坛,为人彻底破坏之后,本已是愤恨欲绝,此刻见金瓶死在莫环剑下,更是怒不可遏。
    可是这个道人,喜怒哀乐,很少放在脸上。
    他那一张苍白的脸,微微颤抖了一下,道:“通敌造反是银瓶,你杀了金瓶为何?”
    莫环嘿嘿一笑道:“若非是金瓶阻挠于我,简氏兄妹焉能逃出我的手下?我们这就追上去,他们跑不掉!”
    凤火道人口中冷冷一笑,道:“我己关闭了两处出入隘口,他们是插翅难飞,我们现在且去看看!”
    其实这道人内心最是阴毒,此刻正是用人之际,他不便对莫环如何,同时他知道金银双瓶,乃是心如仙姑最宠爱的一双弟子,一旦心如知道金瓶是死在莫环手中,她怎会与他甘休?
    所以,到那时候,自己也无需动手,坐山观虎斗即可,万一要是心如不敌,自己再助她一臂之力,莫环仍是万无活理!
    风火道人内心是存着这种打算,可是莫环也并非就是傻子,他也有他的打算,他要在混乱中,设法潜入风火道人的丹室,把室内的珍藏窃取一空,然后远走高飞,只是现在时机还没有到来。
    二人匆匆扑向甬道外,耳听得甬道外乱成了一片。
    忽见一个白衣弟子疾驰而来,差一点和二人撞了一个满怀,那弟子发现前面是风火道人,吓得跪地磕了一个头,战抖道:“禀祖师爷,大事不好了,有三个敌人,炸开了石门,已然进了堡内……”
    风火道人面色一变,沉声道:“是什么样人?现在何处?”
    那弟子呐呐道:“一个老的,还有一对年轻男女!”
    风火道人冷冷哼了一声道:“好,你退下去,只要固守岗位,用不着心慌!”
    那弟子答应了一声,匆匆而去,风火道人吴天化待这名弟子走后,哈哈一笑道:
    “莫环你可听见了,那老的乃是天残老人管青衣,少的乃是红灯盗冷红溪,你的两个大仇人都到了!”
    莫环一听管青衣、冷红溪二人同来,着实大吃了一惊,一时失去了主张,看着吴天化发呆!
    风火道人吴天化哈哈一笑道:“用不着怕,老哥,贫道既敢包容你,也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
    方说到这里,就听一声狂笑道:“道人你好大的口气,只怕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二人听声音,好似发自身后,急忙转过身来,果然看见一个黑面单目的麻衣老人,正用手指着二人连声大笑不已。
    风火道人不由勃然大怒道:“管青衣,别人怕你,我吴天化对你却是绝不含糊!”
    说罢蓦地腾身过去,一双大袖由上而下,使出“流云飞袖”的功力,向着管青衣面门卷到。
    管青衣对风火道人这种人物,自是不敢轻视,知道白牛堡内机关甚多,生恐着了他的道儿,当时身形侧转,“嗖”一声窜出了数丈以外。
    风火道人冷冷一笑道:“此处就是你埋骨之处,你还向哪里走?”
    管青衣哈哈笑道:“有种你我外头比划去!”
    他口中说着,足下已施展出“花桩八跳”的快捷身法,只见他高大的身形,在甬道内时东时西,时上时下,竟没有固定路线!
    当时,他使出这种身法,主要是为了防备风火道人的暗算,而他这么做,也果然为风火道人增加了困扰。
    风火道人原打算发动地火阻住他的去路,可是管青衣这种时东时西时上时下的走法,使得他无从发动,迫不得已,这老道人只得狂啸一声,身子如同星丸跳掷一般的直追了上去。
    他身子堪堪已扑到了管青衣身后,立即口中怒叱了一声:“打!”
    右手猛然一扬,一气打出了五枚硫磺弹丸,分向管青衣身侧四周打到!
    管青衣哈哈一笑道:“牛鼻子,你除了会玩火球以外,还会什么别的不会?现眼!”
    说着身子蓦地一个旋转,大袖挥处,已先后把飞来的五枚硫磺弹丸接到了手中。
    接着又一声狂笑道:“原物奉还!”
    身子霍然向后一倒,双手同时向前一挥,又把接在手中的五枚硫磺弹丸全数打了回去。
    风火道人冷冷一笑,只见他二臂张开,就像是扑捉蝴蝶似的,一阵乱抓,当空飞回来的硫磺弹丸又到了他的手内。
    五枚烈火弹丸一来一去,竟是没有一枚爆炸,由此也可见二人身手之轻巧诡异了。
    这时管青衣已扑出了甬道口,迎面飞扑过来一个白衣弟子,一口牛耳刀分心就扎。
    风火道人蓦然大叫道:“蠢材,还不退开!”
    那弟子发现不妙,已是躲避不及,为天残老人管青衣一掌正击中面门,顿时栽倒一边,一命呜呼!
    凤火道人气得重重在地上跺了一脚,回身道:“莫环,你来……”
    他本意是招呼莫环先来对付管青衣,自己好设法发动埋伏,以断绝管青衣去路。
    可是当他身子转过来,竟发现已失去了莫环的踪影,心中不由微微一怔。
    他也没工夫再去细想,只得足下如飞的向着天残老人追了下去!
    原来莫环乘着风火道人追缠管青衣的时候,偷偷的抽身,转向内室驰去!
    他以为这是天赐良机,此时下手,夺取吴天化丹室内的藏珍,是最好不过,所以才悄悄自行转回!
    当他赶到丹室附近,却发现这里的几名弟子,已发动了附近一带的埋伏,到处都是赤烈的火焰和滚滚的浓烟,地上遗留着几具尸体。
    莫环看了一下,看出那几具尸身,全是堡内弟子的,竟没有一具是敌人方面的!
    看到这里,莫环就知道白牛堡是大势已去了。
    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狞笑,这些人的死伤,对于他来说是无关痛痒的,他只想取到自己所要的东西,然后逃之夭夭。
    风火道人丹室究竟设在哪里,他并不清楚,可是就在这附近,却是可以认定的。
    这时他已顾不得慢慢寻找,只运用掌力四处乱打一气,发出一片轰轰之声!
    果然他这种做法,产生了效果,无意之间,竟为他掌力击中了丹室门前的枢纽!
    只听见“呼”一声,他只觉得足下一虚,身子一落一起,再看时,已来到了一个奇妙的所在,正是风火道人终日修持的丹室。
    莫环不由发出了一声狂笑,只见丹室四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功谱,书架上摆满了一排排的书册,莫环乃是一个极具阅历的人。
    看到这里,他禁不住心花怒放。
    当时试着翻阅了几本,无不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珍本,莫环这一喜,几乎都忘了自己正处身危境,当时把所有的挂图善本,全数都取了下来,扯下了一方门帘,包扎了一个大包袱。
    他把这个小山似的大包袱背到了背上,直到欲出去的时候,才忽然想起,自己虽瞎打胡撞地闯了进来,却不知道如何出去!
    这一急,顿时使他出了一身冷汗。
    莫环不得不又采用前法,在室内乱打胡击一阵,却硬是一窍不通。
    正当他“黔驴技穷”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面前石面一翻,迎面闪进一人。
    莫环乍看此人,不由大吃了一惊,啊了一声道:“道爷……你也来了?”
    来人正是风火道人吴天化,只是此刻看起来,这道人显然已失去了那原有的潇洒风采了。
    只见他那一袭雪白的道衣,已成了四分五裂的碎片,几不蔽体的挂在身上。
    这还不说,另外他似乎已受了相当重的伤,左边半个身子,都为鲜血所染红,足下更是显得踉跄不稳!
    莫环看到这里,不由胆子一壮,他顿时想到,对方是不会有能力再来对付自己了。
    风火道人负伤遁回,一心惦念着珍藏半生的功谱图册等物,想携之亡命,不想进得丹室,出乎意料的,却发现莫环居然先已来到了这里!
    他为此一惊,不由后退了一步。
    再细一观看,自己所珍藏的一切书谱,竟然全被莫环席卷一空,背在了背上。
    风火道人这一怒,几乎当场昏了过去。这时他才明白莫环怎会忽然失踪了,若非如此自己怎会吃了如此大的亏?
    他身子踉跄了一下,又复站定,手指着莫环道:“莫老儿,你打算如何?”
    莫环怪笑了一声,道:“白牛堡大势已去,这些东西如此葬送了,未免可惜,所以我才设法带出去!”
    话犹未完,风火道人已把身子偎了上来,他面色极为可怕的冷笑道:“莫环,我竟错看了你了!”
    说到此,右手一挥,使出苦练多年的“碧血掌”,一掌直向莫环面门上拍去!
    这种掌力,不发则已,一发便须倾竭本身丹田内的潜力,全力打出,威力视发掌人本身内功深浅而定。
    风火道人功力已入化境,按说这种掌力施展出去、莫环不死必伤,可是此刻情形不同。
    因为风火道人,已吃了天残老人管青衣的一记“无名掌”,把整个右肺震伤了,功力已然大减!
    这时他由于急怒攻心,竟然没有考虑到本身能力,才会骤然施展出这种掌力!
    掌力发出,当空现出了一个红色手掌的影子,飘向莫环身前。
    莫环也是活该有此一难,他一来是好奇,从未见过这种奇妙的功夫,一时不知如何防范,二来因见风火道人重伤之下,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有了这两种原因,他竟糊里糊涂地让那只当空飘来的血红掌影,拍在了前胸之上。
    莫环顿时觉得身上一凉,禁不住“哇”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可是这怪老头子,数十年寒洞苦修,毕竟不是弱者,他在发现上当的刹那间,本能地提起本身一股元阳内力。
    只见他身子一阵战抖,由前胸处逼出了几丝红色的烟影!
    同时,那风火道人吴天化,由于运用“碧血掌”,触动了伤处,大伤元气,身子一个踉跄,坐倒了下来。
    莫环一声怪笑,扑上前去。
    他冷冷一笑道:“道人,你的死期到了!”
    巨手一举,正要当头击下。
    风火道人忽地叫道:“住手!”
    莫环一怔,收掌退身道:“道人,你还有什么后话要交待的么?”
    风火道人一脸苦相,惨笑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莫非忘了你这条命,是我救活的不成?”
    莫环冷冷笑道:“你救活的?嘿嘿……说来好听,你那点儿心思当我不知道么!你是想要我老头子来这里给你卖命,看大门,哈!道人,你想错了……我莫环岂是寄人篱下、受人利用的人!”
    说到此,手指风火道人,又是一声狂笑道:“实在告诉你吧,道人!我老头子要不是看上了你这些东西,才不会来这里呢,现在你明白了吧,可是,哈……太晚了,到阴间打官司去吧!”
    说罢双掌一错,第二次运功又要打下去!
    人到死时,总会生出一些急智来的!
    风火道人吴天化,虽非怕死贪生之人,但是却也不愿就如此的死在莫环手中,他内心实在是恨到了极点,就是死,他也必须要死在莫环后面才能称心。
    当时他见莫环掌力又欲打下,不由发出一声冷笑道:“莫环,你打死我,今生你就休想走出丹室一步了,你可知道出去的方法么?”、这几句话,生出了奇效,顿时使莫环收住了手,发起呆来。
    风火道人嘿嘿一笑道:“怎么样老弟,聪明人是不做傻事的!”
    莫环狞笑了一声,道:“好!我带你出去就是,你先把门弄开!”
    风火道人呵呵一笑道:“你说得好轻松,我此刻身受重伤,连站起的力量都没有,又如何能把门弄开,你真是在说笑话了!”
    莫环哼了一声,道:“好,那么你说我来开!”
    风火道人冷冷的摇了摇头道:“这是说不通的!,,莫环一怔道:“那要怎么样呢?”
    风火道人点了点头,道:“容易得很,不过,老弟,得委屈你一下了,你要不答应,咱们两个就都死在这里也好!,,
    莫环气得狞笑道:“你想我会上你的当么?”
    吴天化哈哈一笑,道:“一切随你,反正我出去和在里面都是一样!”
    莫环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说要怎么样吧!”
    吴天化微微一笑道:“简单得很,你只要把我抱起来,一切听我吩咐就行!”
    莫环怒道:“为何要抱起你?”
    吴天化冷笑道:“自然要抱起我,否则你一个人出去,我岂非出不去了?”
    莫环无话可说,只得点了点头道:“好吧,不过道人,你若想弄什么玄虚,却是由不得你,我要先把你身上穴道统统点了!”
    吴天化点头道:“使得,使得,只是‘心坎’、‘咽喉’二穴,却不能点,否则就不行了!”
    莫环怒道:“这两个穴也是要点的!”
    吴天化呵呵笑道:“那我岂不是不能说话了,你又要我何用呢?”
    莫环一想也确实如此,自忖只要点了他四肢穴道,量他也逃不出手去。
    当时点了点头道:“好,我依你就是!”
    说罢,手指在空中频频轻扬,已用隔空点穴的手法,把风火道人周身穴道点死,独独空了心坎、咽喉二穴。
    这种点穴手法,是一种特殊的手法,只点血脉而不伤气机,是以风火道人虽是全身不能动弹,却照样能呼吸说话。
    莫环点了他的穴道,哈哈一笑道:“好,我就抱你起来!”
    随即伸出一手,把风火道人抱了起来,吴天化冷森森一笑道:“你这样抱,我怎能看清楚?”
    莫环无奈,只得把他端端正正的抱好,风火道人僵直的身子,和莫环的上身,成了并立的状态。
    莫环抱正他之后,冷笑道:“现在你说该如何开门,快说!”
    吴天化闻言张开了眼睛,冷冷一笑道:“你向前走十步!”
    莫环依言前行了十步,只见自己已几乎立在了壁边,风火道人冷森森的道:“你可看见正中有一块方形的黑色石块么,那是我按正反乾坤图阵之理所设置的!”
    莫环不耐道:“你只说怎样才能打开门,不必啰嗦!”
    风火道人森森一笑道:“你不必心急,早晚定会出去就是。好,现在你用手去推动那块石头!”
    莫环果然伸手去推了一下,只觉那块石头像是虚设的一般,仅轻轻一推,立刻缩进甚多。
    莫环一怔道:“这是怎么回事?”
    风火道人嘻嘻一笑道:“蠢才,谁叫你这样推,你要按先天易理,正旋十七,反旋二十一,然后向后一带,才能见功!”
    莫环忍着一肚子的不高兴,只得伸手进去,抓住那一块石头,偶一侧头,发现风火道人,频频伸动着颈子,不由一怔道:“你要干什么?”
    风火道人冷冷的道:“我是想助你一臂之力,只是双手不能举动!”
    莫环哼了一声道:“不必你多事!”
    说罢,按照吴天化所说,把那块石头向右面旋了十七转,正要反方向再旋转的当儿,却忽听“眶”一声大响,石壁上落下了一块千斤巨石,正正的压在了他手面之上。
    同时之间,但见眼前人头一闪,已为风火道人吴天化张开巨口,咬在了咽喉之上。
    莫环负痛狂啸了一声,左手一抽,松开了吴天化的身子,翻腕直向吴天化头上拍下。
    风火道人这时全身内力,全都贯集在一张嘴上,他恨透了莫环这个人,是以下口的地方,正是对方致命所在,侥幸成功,自是拼出死命也不会放松了。
    他感觉到莫环的掌力打到,不由把身子猛地向旁边一挪,莫环这一掌,正好拍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听“喀”的一声,已将风火道人颈骨击碎!
    可是风火道人那张嘴,却是死也不张开,反而是越咬越紧。
    他鼻子里连声的厉哼着,莫环喉管破裂,鲜血狂喷不已。
    遂听一声大震,压在莫环手上的巨石,又向下坠落,带着莫环半截断手滚到一旁,二人身子也随着一翻,俱都滚出到丹室以外!
    两个人在血泊里,兀自纠缠不休,忽听得一声喝叱道:“道人,你松开嘴来!”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19 12:52 , Processed in 0.21875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