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侠南宫鹰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初试身手
    这男人很特别!
    银月如此想,甚至开始欣赏南宫鹰翻箱倒柜寻宝之粗俗模样—-就像贪婪盗贼.哪像一帮之少主人?
    朱铜城一直保持风度,虽然风头先被抢去,但见及南宫鹰粗俗举止之后,他又信心大增,暗道:“狗改不了吃屎!”胜利将属于自己,乃叫手下找来椅子,先让银万金父女坐下,自己也落落大方坐在椅子上,以欣赏态度,直瞧南宫鹰贪婪模样。
    其实南宫鹰贪婪岂能相提并论,就像练武者痴迷于高深武功秘籍一样,那是一种深陷不能自拔之喜爱。
    银万金已经看出南宫鹰非但不土,而且道行高深得几乎要让自己佩服,他所挑者竟然都是自己喜爱之精品,尤其那只看似散乱红花般的玉环,乍看之下,比翠玉环何等差上十万八千里,毕竟翠中见红点,已有瑕疵,他偏偏瞧得仔细而频频称奇。
    银万金暗道:“千万别放入口袋里!”只怪自己一时心急,连这宝物都丢入宝箱而沦落此处,害得他额头冒汗,猛擦仍不止。
    南宫鹰意识到他紧张动作,转头过来,瞧瞧他,瞧瞧坐在椅子,冷眼看人的朱铜城,以及美貌的银月姑娘。
    “怎么?没看过盗匪打劫啊?”南宫鹰表现的比他们还自在。
    银月姑娘立即应声道:“有两箱是我爹的,你想劫吗?”
    “劫?’南宫鹰弄笑:“有没有搞错,这是你爹用来孝敬李铁头,换回你的婚姻,现在你没得嫁,那表示万幸之极,你还敢要回它?”
    银万金登时陪笑:“少堡主误会了,小女无知,小的早就想拜见堡主,带些礼物也是应该,小的还怕堡主不收呢。”
    发现坐在椅子上,颇为失礼,急忙拉起女儿,想谢罪。
    南宫鹰起身而笑:“坐,坐,不必客气,我妹婿赏座,你们又何必拂他美意,姑娘说的也对,我现在倒像在抢劫。这样好了,你跟你父亲商量,珠宝是否要拿回去.你父亲大概不在意,不过你胆子不小,你也可能自行决定。”
    “算你还有良心!”银月姑娘嫣然一笑,终和父亲商量,银万金本是坚决送人,但拗不过女儿,终于表示想要回那只玉环。
    “只要那玉环?”银月莫名盯向南宫鹰手中不起眼东西。
    朱铜城亦冷目盯来,他自认品味不差.却也瞧不出此环奇特之处。
    银万金一时窘困:“它是你娘遗物,所以才……”
    南宫鹰凝眼:“真是如此?”
    银万金做贼心虚,只好稍作改口:“是她娘找到的东西……’”
    南宫鹰会意直笑,心照不宣,说道:“既然如此,就还给你……你女儿吧!”
    亲自走向银月姑娘,抓起她玉手,轻易将此环套向手腕。
    银月稍羞,却落落大方接受,待玉环套上,觉得粗糙晦光,还是看不出奇特处,她甚至觉得不舒服想摘下。
    银万金登时急叫:“不要摘它……”
    南宫鹰笑出声音:“银老头,别再瞒你女儿啦.要是她真的看不上眼,胡乱拆拆裁戴.迟早有一天会掉在地上,到时你准欲哭无泪!”转向银月.笑道:“别小看这玩意,它有个名堂,叫冷月飞花雪,雪跟血通用。因为玉环红点部份亮红如血的缘故,尤其是在月光下,那晶莹剔透的碧玉绽亮其光彩之际,即可见及朵朵红色雪花浮现,就像天上星星般闪亮,让人爱不释手。相传已在王昭君出寨时失落,十几年前曾出现在中原慕容侠女手中,现在却套在你手上。”
    银月突然惊心动魄,她怎料到这东西如此贵重?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朱铜城虽惊诧这传言,但他老是看不出玉环独特处,总认为南宫鹰大有胡诌之态。
    南宫鹰道:“玉是滑的,它却粗得可以,原是被你爹动了手脚,将其外表抹上一层东西,如果将它除去,准可现形。”
    银万金无奈,拿出一瓶药水抹往玉环,只见得一层薄膜软化而搓撕殆尽,但见碧玉绿如深水,红花清澈欲血,就如绿天空里面的闪亮红星星,竟然如此剔透得让人惊心动魄。
    银月愣住了,那感觉,好像真的把星星抓在平上一样,简直难以形容。
    朱铜城终于看出奥妙,却慢了半拍,在脸面受损之际,总想扳回,立即赞言:“好宝物,配给银姑娘,最好不过,至于夜晚冷月之玉的奥妙,还得姑娘赏个光,让大家见识见识,我看不如晚上来个赏月诗会,也好庆祝今日胜仗如何?”
    “好啊!”只能有得玩,银月姑娘从不放过。
    “南宫兄呢?”
    南宫鹰根本不在乎,闻言立即点头:“有何不可,到时大家都来凑兴,还有一批比珠宝可奖赏呢!”
    这是士兵们最喜欢听者,虽然他们忠心主人,但若能领赏回上照顾父母、妻女,何尝不是更计人欢欣?
    欢呼中,飞鹰堡弟兄已准备庆祝诗会,铜城派也在朱铜城命令之下,配合准备东西,但那份喜悦比起飞鹰堡可少了几分。
    在众人皆喜中,唯独银万金紧张万分,心想一大堆全是男人,唯有自己一个女儿赴宴,简直是不像话,硬把女儿拉到旁边要她装病,她就是不听,大方得让人咋舌。银万金只好请她举止端庄些,免得出差错。
    就在众人兴高采烈之际,墙头跳进一散发狂人,正是南宫豹去而复返。
    他怒叫着:“他娘的!混蛋!瘪三!烂和尚!”双掌凝力见着就打,几个倒楣鬼受击,当场毙命。
    一时起骚动,众人急闪一边。
    南宫鹰急忙跳掠过来,冷道:“爹怎能滥杀无辜!”
    “都是你.谁叫你放走那秃僧!”
    南宫豹一连数掌,打得儿子闷哼,节节落退,南宫鹰却暗喜父亲掌力弱了四五成,该是药性发作,计划又接近成功一步。他仍装出受伤模样,闷红脸面:“我去抓他回来便是!”
    说着就想翻墙出去。
    “给我回来!”南宫豹突然大喝,他之所以放弃追逐李铁头。
    最终原因还是怕儿子走脱,坏了他大计,是以才折回看管,如今又怎能让南宫鹰前去追人,要是在马群飞起来抓人之前没回来,一切计划不就泡汤。
    “李铁头准溜到红灯教,不必你找人,我自会找他算帐!”
    南宫鹰心念一闪,莫非李铁头往北走?自该投入红灯教势力范围,看来父亲疯而未疯.倒还有几分智慧,他转过身,冷道:“朱铜城在那里,今晚要开庆祝诗会!”说完转头离去。
    “凭你,也敢跟人吟诗作乐?”南宫豹斥笑几声,转瞧朱铜城,传来爽朗笑意:“你来得正好,这座山寨以后就由你代管!”
    分明是赏给朱铜城,他虽不屑,但在美女面前,也得表现高雅风度,遂频频道谢。
    两人嘘寒问暖之后,南宫豹为等马群飞人马,而且想避开嫌疑,遂领着人马直登另一处山头,也好利于办事。
    不多时,山头已布置妥临时桌椅,供南宫豹休息之际,银万金已拜山求见。
    南宫豹一眼认出这胖老头.哇哇斥叫道:“你这家伙,好几年都没带珠宝到飞鹰堡拜山,敢情吃了能心豹子胆!”
    银万金呐呐道:“小的转交朱公子,想必他已交给堡主了吧!”
    “有这回事?”南宫豹疑惑:“他敢独吞?”但想及朱铜城那把剑,进贡已算不了什么,当下摆摆手:“随你去,要给他就给他,我懒得理你,下去吧!”
    “多谢堡主!”银万金感激直拜礼。“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哪有这么多烦事?”南宫豹斥道:“快说!”
    “有关小女之事……”银万金道:“她是一个黄花闺女,怎好单身出现男人诗会,还请堡主做主……”
    南宫豹一时想起山寨所见那名长发野女人,那尖耸乳房抓起来实在够味,不禁也有染指之心,急道:“她就是你女儿?”
    “正是……”
    “既然不让她参加诗会,那就留在我身边好了!”
    银万金顿觉不妙,南宫豹邪样眼神,分明不怀好意,他暗恨自己越弄越糟,现在又将如何回绝这老色狼?
    “怎么?你不敢把你女儿带来此?”
    “不,不是如此……只是……”银万金实在找不出理由。
    就在为难之际,跟着南宫豹一起来此参战的方君羽已现身,拱手即退:“禀堡主,有急事。”
    “急事?”南宫豹斥道:“什么时候不来,偏偏此时出事?”不敢大意,还是喝退银万金,要他将女儿带来。
    银万金支吾应声后,庆幸退下,心想堡主若为事离去,将一切太平,若仍找麻烦,自己只有带女儿去求南宫鹰了。
    南宫豹转瞪方君羽:“快说,有何急事?”
    方君羽道:“北方有消息传来,红灯教人马巴绕道伏龙山东侧,大有逼近飞鹰堡之态。”
    “他们敢?”南宫豹脸色大变:“他们敢攻打飞鹰堡?”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虽然方君羽知道红灯教徒众可能志在接收李铁头等人,并非想攻击飞鹰堡否则不会只派出十数人。自己说及一大票,乃是想骗得南宫豹稍作调头,毕竟从怒马堂到此,非得七天以上行程,何不引军返行以缩短时间,而且还可避开朱铜城,免得分生枝节。是以,他才撤此谎言。
    南宫豹虽骂声不停,却仍传命众人,立即拔营,准备截住红灯教人马。
    “顺便把银万金女儿带来!”他仍念念不忘这够味女人。
    “堡主要带走她?”方君羽凝视南宫豹。
    “她受人骚扰,我把她护在身边有何不可!”南宫豹显得心虚。
    方君羽道:“照银万金意思,是不想让她参加诗会,如今拔营,诗会也没了,她根本不会受人骚扰,而且以堡主身份,护着一个妙龄少女去作战,总是格格不入。或许堡主基于爱心,但看在部下眼里,他们会怎么想?”
    “怎么想?他们敢!”南宫豹金怒斥,随又心乱如麻,怒挥双手:“去去去,叫银万金父女快滚,拔营拔营!烦死了!”
    方君羽这才恭敬告退,前去传令。
    南宫豹却两眼失神,似乎仍念念不忘野女人,想至深处,一掌打烂桌子,狂笑吼着迟早要弄到她,拣上马匹,追杀下山。士兵早知他嗜杀成性,赶忙躲向两旁,免得遭殃!
    当拔营消息传开之际,士兵们不禁感到失望,然而在南宫鹰犒赏珠宝之下,才勉强提起劲,收拾东西,准备转进他处。
    其实,谁不因失去晚上这场宴会而感到可惜?毕竟像银月这般出色女子并不多。能多看两眼,自是过瘾许多。
    尤其是朱铜城,本想借此奚落南宫鹰,可惜机会已失,他怎甘心?报复不成,仍想表现才气,他还是找机会写首诗,送给银月姑娘,这消息当然很快传入南宫鹰耳朵,他冷斥这家伙原来一副花心,娶了妹妹还作怪。
    然而写首诗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也不愿小题大做,落个争风吃醋闲话,于是装作没那回事,驭马飞奔,追向父亲前头,执行开路先锋责任。
    对于银月姑娘,他是觉得不错,但比起阿灵,总是自己老婆好。
    想起阿灵那张含带病容的脸,南宫鹰不禁心头浮动,尤其阿灵曾在不自觉中说出让人惊心话。“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了……”
    那副认真模样,直叫人牵肠挂肚。
    一股不祥预感掠向南宫鹰心头,他极力驱逐,直道不会不会,不愿相信地策马狂奔,不自觉已奔出数十里,天色渐暗,西天彩霞已沉入山头,换来一片褚红,今夜该会下场大雨吧?
    南宫鹰喃喃自语,转瞧背后,已不见石刀、石木两忠心护卫,或许该等等他们。
    南宫鹰于是找个小山丘,立马独仰,显得一副傲岸。不久,忽见一道黑影伏掠而来。
    “范通!”南宫鹰一眼即已认出来人。
    他正是被派去打探朱铜城秘密的范通大侠。只见他一身黑衣,身手矫捷奔来。但觉站在丘顶,容易透光,遂在凹处招手:“少堡主,有事相告。”
    南宫鹰自知重要,立即掠身过来,留着宝马当警戒,落于凹处道:“何事?”
    “有关于朱铜城!”范通道:“他之所以围着李铁头不攻,原是串通好了。”
    “他跟李铁头有勾结?”南宫鹰简直不敢相信。
    范通很快拿出一张灰白绢纸:“这是垫在正式宣纸下边吸墨的纸张.淡淡还可看出几字。”
    南宫鹰摊开纸张,淡淡墨痕中见及李铁头名衔和准备攻打字样,他不禁脸面抽紧:“他敢!”
    “或许暂时不敢.但朱铜城是个野心家。”范通道:“他炼了大批武器,而且,在秘室设下飞鹰堡、怒马堂、七星门、青龙党和红灯教地形模型。他故意摆得散散乱,但小的一眼即看穿。”
    南宫鹰冷冷笑起:“好一个野心家,连老丈人的主意,他都敢动脑筋。”拍拍范通肩头:“谢谢你,这该是大功一件,哪天一定好好赏你!”
    主人鼓励,最是受用,范通为之笑不合口,直道是本分。
    “难怪他围困伏龙山那么久,李铁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南宫鹰串连一些事件,以获得合理解释,随后又道:“你再替找办件事如何?”
    “只要少堡主交代,小的在所不辞。”
    “你连夜赶回怒马堂告知马群飞,说可以派人前来接人了。”
    “接谁?”范通道。
    “你只要照此说即可。”南宫鹰心想此事还是保密些好。
    范通不敢再问,他想,这该是两面间谍的后果吧,节骨眼里两个主人都会防着点,然而,信任是慢慢获得的,他二话不说,立即点头:“属下这就去通知。”
    “难为你了。”南宫鹰歉意拍拍他肩头,范通感受一股真诚,不再那么责怪主人,打起精神,立即奔走下山。
    南宫鹰暗自盘算,以他身手,连夜赶路,该在三日内可抵达怒马堂,对方派出人马,也该是七天后之事,自己还得想办法拖上几天。
    幸好红灯教徒出现北山区,他只搜而不捕,折腾了三天,始在南宫豹宣布放弃之下,撤兵调头回返。
    南宫鹰但觉奇怪,已往父亲完全赶尽杀绝,如今怎会自动放弃?莫非他另有重事?最近他又不时冷眼对自己猛邪笑,看来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难道他也想摆道?”
    南宫鹰忽而想起,父亲也有可能通知某人前来将自己抓走,如此他自能高枕无忧,而这人会是谁呢?朱铜城?或是马群飞?
    瞧那朱铜城最近总是假张笑脸,若即若离靠近自己想刺探什么?倒是个有心人,得多多提防他才是。至于马群飞,都已暗自说妥,他会临时倒戈?
    南宫鹰不愿多想,这事将等范通回报再说。
    他招集石刀、石木、左无忌等人,尽量靠近自己,以应付随时可能发生之突变。
    又过两天。
    钢城十八村地盘已近,看来明天朱铜城将告别回家,若有状况,该是今夜了。
    南宫鹰特别提防,但来者竟是去而复返的范通。
    他全身汗酸臭味,敢情为了赶路而没时间洗澡,他已经打扮成商人模样,若非在路旁示意,南宫鹰几乎认不出。
    两人约定路边隐秘处相谈。
    “马群飞答应前来接人了?”南宫鹰最想知对方动作。
    “答应了,并派出百位高手,由总管带队,可能这两天即可赶来。”范通低声道。
    “还有其他消息吗?”
    “没了,就这些。”范通低下头,似有意避开南宫鹰眼神。
    这并非他正常反应,照理说,这是大功一件,而且表现出秘探独到之处,范通应该邀功或精神抖擞才对。然而他此时却是一副心事重重而想极力装出不在乎模样,虽只是一点点不同,南宫鹰已感受出不对劲。
    “他一定隐瞒了什么事!”
    南宫鹰冷静瞧着范通,他虽低着头,但似乎意识到,这是逃避行为,遂也触向主人目光。他干笑,表示只弄得这些消息,有违主人意思。
    “能带消息回来已是大功一件,我还得感激你呢!”南官鹰道:“看你是累了,回去休息吧,改天我们好好庆祝一番。”
    范通拜礼退去,心头却越显沉闷,直觉南宫鹰已看穿自己心意,然而,又能如何?马群飞毕竟是自己真正主人,而且自己妻儿子女都在怒马堂,当马群飞问及有关飞鹰堡之事,自己又怎可隐瞒什么呢?
    他知道,他已渐渐喜欢南宫鹰,否则此时不会觉得如此痛苦。
    “南宫鹰似乎是个角色!”
    马群飞听得范通通知飞鹰堡消息后,说出这句话。他已猜出,南宫鹰此次出征,虽为解决父亲麻烦,但另一个目的该是试试朱铜城的野心吧?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叫人颇为不安。
    而且,南宫鹰在飞鹰堡声望之高,简直一把抓揽所有大权。
    他的智慧又高出南宫豹甚多,将来威胁怒马堂的人不就是他?
    马群飞不断思考,万一局面真的如此演变,倒不如现在把南宫鹰抓来,好让他弟弟接掌飞鹰堡,如此一来,怒马堂将高枕无忧。
    至于南宫豹,他已是个发疯老头,迟早都会报应,不足为恃。
    想通此点,马群飞于是答应范通派出一百名精英前去接人。
    其中还包括总管这位得力助手,再加上南宫豹的助阵,要拿下南宫鹰并不难。
    范通从马群飞眼神中已猜出他意图,他挣扎着是否要告知南宫鹰。然而南宫鹰已走远,他还未挣出一个结果,或而该希望南宫鹰也是敏感之人,已看穿种种阴谋转变吧?
    南宫鹰当然想及种种可能性,尤其,他在认为马群飞也是老狐狸一只之后,已下命手下:“分散方圆五十里,发现任何可疑之人,立刻逮捕搜身!”
    他想,对方若和父亲串通,必定先设下埋伏,这埋伏还得先让父亲知道才行。唯一方法,该是派秘探传送吧!
    本来范通是最佳人选,但马群飞已叫他投靠自己,自不肯将此重要消息交代予他,必会另派他人。
    果然,在第二天傍晚,石刀、石木兄弟已抓到一名百姓模样的中年人,他自称是铜城十八村村民,但却无一张粗糙双手十八村民大都挖矿为业,且口音不对。
    石刀逮捕他,在抓往觐见南宫鹰途中,他已承认是替马群飞送信—一毕竟信在身上,迟早会被搜出,倒不如事先承认算了。
    南宫鹰在一处隐秘小山谷中接见这秘探,并将秘信拆阅,终于证明马群飞暗中倒戈,竟然准备计算自己。
    “这老狐狸不守信用,哪天看我拆了他老窝!”
    骂归骂,南宫鹰还得处理危机。
    “把这家伙捆妥,丢在小村,明天一早,自有人发现,然后招集方总管。”
    石刀应声,立即办事,在捆及秘探时,他冷道:“算你造化,少堡主放你一条生路,别不识相玩花招,到时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那秘探哪敢玩命,频频说道知恩知恩,不敢乱来。
    石刀这才扛起他,和石水合力,将人送往小村丢弃,并将左无忌、方君羽找来,和南宫鹰会合于村外迎送亭内。
    “马群飞临时背信,准备抓我回去,将有一场变数!”南宫鹰把事情概略说明,并公开信件。
    方君羽冷冷道:“老狐狸可能感到少堡主日后必将对他产生威胁,始想趁早断你双翼!”
    “恐怕他已来不及了!”南宫鹰冷笑:“是他先背信,将来莫怪我无情,现在该先处理怒马堂总管胡不归,他要是不肯配合,事情必定棘手。”
    方君羽道:“胡不归素有怒马堂第一高手之称,凭他武功,必定自视甚高,而且可能不买帐,因为马群飞派他前来,大概已料到要用他押您回去,也就是说,他将以武力制服公子。”
    南宫鹰冷笑:“谁制谁,还不知道,如果他真的不肯接受计划,只有先下手为强。”
    左无忌道:“不如杀一敬百,以免怒马堂气焰高涨!”
    南宫鹰凝目盯来,在考虑这句话,左无忌一向忠心耿耿,也不喜欢多话。
    方君羽道:“左护法说的不错,不除胡不归,怒马堂弟兄必定不把本门放在眼里,他们很可能半途变卦,也就是说,带走老堡主之后,随时可能将人再放回。虽然杀了胡不归,有点儿得罪马群飞,但这也是在他背信之后。”
    南宫鹰点头:“我来处理,拿把利刀给我!”从石刀身上抓来一把防身短刀,准备亲自解决胡不归,他冷笑:“看我如何一招打败怒马堂第一高手!”
    冷笑中传着自信,那股劲道使得方君羽、左无忌等人心神凛然。自看着少堡主长大到现在,方君羽从未见过他狠命斗武之局面,也不知他武功高到何种程度,如今,他竟然说出一招之内打败胡不归,那分明已是绝顶高手之林,很可能连马群飞都难以抵挡。
    然而少堡主能办到吗?胡不归号称怒马堂第一高手,曾经一刀砍下北虎七寇而声名大躁,十余年来未曾逢过敌手,如此厉害角色,岂是容易对付?
    秘函指出胡不归隐伏于五克坡,大约尚有一天行程。
    南宫鹰虽急于处理此事,却也不能行踪过快,以引起父亲疑心。
    倒是朱铜城但见自家已近,遂向岳父大人告辞,南宫豹此时只想计算儿子,无心理他,只道过几天再去走走,朱铜城一口欢迎,也就带着千元喇嘛及手下分道而去。
    此行,他唯一遗憾的是没整着南宫鹰,好让他在银月姑娘面前出丑,还好银姑娘和父亲离去时,投来那含情笑意,使他受用无穷,心想大概是情诗发挥作用了吧?这让他回味无穷。
    千元喇嘛却唤住他:“你不觉得南宫鹰最近行径不大正常?”
    朱铜城凝视过来:“怎么说?”
    千元道:“南宫鹰引马作先锋,他却不断奔快,走慢,有时还遣人,抓人。据手下回报,他还抓过一名好细,虽然他可能对本村有所防备,但如此小心翼翼的,似乎过过于特殊吧。”
    朱铜城本是不屑,且满脑子银月影子,倒忽略此状况,如今经和尚一提,终有所觉,急道:“他在耍何花招?”
    “不清楚,不过,跟下去,必能了解一切。”
    “可是,我们已撤军……”朱铜城心念一转,或许可改为暗中监视,这和千元喇嘛意思相通。当下又将人马分成两队,只留了十名跟班,其他照样取道回家,如此将可避人怀疑。
    南宫鹰无暇理会朱铜城,日夜赶到五鬼坡。
    及抵目标时,已是次日傍晚时刻。
    此坡山丘起伏连绵,又如堆难坟墓雌伏,尤其入夜,阴暗笼罩之下,远远观来,更形逼真,或而阴风吹过,树摇草动,嗦嗦苦泣,阴魂乱飞情景油然而生。
    起伏山凹处,藏匿千万伏兵,亦不为人知。
    南宫鹰人马方抵山区,胡不归自动迎上来。
    瞧他一副冷眼森森,虽是一身总管打扮,却也掩不了目空一切之态。
    南宫鹰早见过这位中年人,头发微白,身材适中,留了两撇八字胡的黑皮厚脸总管。他觉得,除了犀利的眼光之外,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一流高手,但人不可貌相,他还是小心应付。
    “阁下该是胡不归总管吧?”
    南宫鹰下马拜礼,跟班一同下马。
    胡不归冷口回话:“不错!”连礼数都免了,在他眼中,南宫鹰无异已成阶下囚:“怒马堂堂主要我接你回去。”
    “不是说好接我爹的?”
    “就是接你!”胡不归冷眼肥来,更形高傲,一字字说清楚:“是接你,不是别人。”
    “我还是希望总管改变心意。”
    南宫鹰对他态度已起反感,话声放得甚冷。
    胡不归突然冷笑:“你敢抗命不去?”
    “笑话,我堂堂飞鹰堡,凭什么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
    “好,够狂!够狂的下场就是死!”
    胡不归碎然发难,但见他身如电光石火扑杀过来,那移形幻影之快速,简直已达心动意至之妙,就只一触眼,已扑至南宫鹰身前不及三尺,手掌更逼前七八寸。
    眼看就要手到擒来,后头方君羽、左无忌想拼命救人之际,南宫鹰却在毫不可能角度里闪向左侧。对方手掌切发而过,只差半分,脑袋必定穿。
    “好功夫!”
    胡不归冷喝,一招抓空,他并未发怒,只道是自己托大,未展全力,现今测出对方斤两,再次出手已是全力以赴。他也想一刀收拾目标.端看那两尺利刀似若遭受魔鬼诅咒,猛劈而出,寒光大作,早拖开视线追踪,见之不着,瞧之无物,唯感受那股锋利刀锋快得匪夷所思切向南宫鹰左大臂,要是一刀砍落一南宫鹰只有投降命运。
    局势猝变,南宫鹰顿陷断臂之危,眼看刀锋已不及三寸,除非他化成烟雾散去,否则任他如何闪掠,挨刀准是免不了,又哪还能施展一招击败对方功夫?瞧得众人惊呼,想挽救都来不及。
    岂知南宫鹰不避反挡,不退反进,硬将身躯欺前,右手猛刺利刃。如此打法,唯有比对方快速,方能转败为胜,但可能吗?胡不归手中利刀已快切上那条手臂,南宫鹰却才刚刺刀反攻,两者相差数尺,但高手相争,这无异已相隔十万八千里。
    胡不归但见胜利已定,一段谑气正想叫着躺下之际,顿觉南宫鹰手中那把刀竟然着了魔般,似若流星撞地而弹出那道烈光,快得莫名奇妙让人不敢相信地戳向自己心窝。他震惊更是抢快砍。但刀却像砍在硬铁板上,咔地一声,砍不下去。
    他还怀疑,还想再砍,还喊出:“你耍诈……”
    话声未喊完,目光余角已发现胸口插着一把刀,一张脸为之变色,嘴角直抖着不可能,若真是受击,为何一点痛苦都没有?
    难道对方刀法已快得连让自己感觉痛苦机会都没有?目光往下拖,真的,一把刀插在胸口,直没刀柄。但是,怎可能?怎么不会痛?
    他全身发抖,这一抖,原凉感觉渗向胸口,真的流血了!他一张股已扭曲:“你……你用何方法?……你……不是人……”
    遭遇魔鬼感觉使他更形抖颤,手中利刀已掉落地面。双手抓向匕首,不敢相信地抽出来,鲜血渐渐渗出,心窝都被戳破,他还能说话:“你的刀法竟然比我快!”
    “不清楚!”南宫鹰冷道:“我只知道,要杀你,一招就够了!”
    双手负于背后,冷漠瞧着这位不可一世的家伙。
    此话引得怒马堂弟兄脸色大变,南宫鹰武功简直莫测高深,与他为敌,无异是自寻死路。
    胡不归两眼充血,他仍不信,一手拎刀,一手抚住了胸口,急忙幻想着这只不过是一道细小刀伤,要不了命。他急于逃开.但逃不了七八步,终于呕出浓血,倒地不起,一命归阴。
    “如你所说,够狂,就得死!”南宫鹰冷漠瞧向怒马堂弟兄:“他的死,是因为对我侮辱,和你们没有关系,也请你们回去转告贵堂主,从今而后,飞鹰堡由我掌管,请他不必再多心,现在请你们帮忙,把我爹带到怒马堂,谢谢!”
    怒马堂弟子齐声应是,毕竟王者之争,跟他们扯不上关系,他们只要依命行事便是。
    此事方了。后头已传来奔马声,该是方才胡不归狂声引得南宫豹注意,策马前来,想看个究竟。
    他已奔上山丘,目标甚是明显。
    “我爹就在那里!”
    南宫鹰赴忙掠上马匹,另找一座山丘站去,如此父子遥遥相望,大有各据山头为王之态。
    南宫豹对儿子没什么兴趣,远远直盯游动的黄色队伍,两眼突然放光:“那不是怒马堂人马?马群飞在哪里?”激动得哇哇大叫:“一定是来抓南宫鹰的,你们快退开!让他们把人带走!”
    他不断喝向附近军队,甚至发现方君羽而命令他。
    “道命!”
    方君羽遥遥拱手,立即引领手下,直往南宫豹撤退。如此听话手下,使得南宫豹更形狂妄,笑声震天,直觉儿子这次准是永难翻身了。
    “快过来,靠近一点,别碍着怒马堂抓人!”
    南宫豹不停向手下招手,果然把士兵全部招来,然而尖枪全指着自己,未免刺眼,又喝道:“枪口向外,不准向内!”
    士兵一动不动,仍盯死老头。
    “你们想造反不成?”南宫豹怒喝着,忽见怒马堂人马渐渐逼来,哪像在逮捕对头那混蛋儿子,他不禁冷心而发狂:“你们敢?我是大堡主,你们敢造反?方君羽给我出来”
    人影乱窜,哪还见得着方君羽身形?
    他一时狂怒,猛地欺身下马,直扑士兵,笑的更狂:“造反者死!不要命就给我反叛!”
    每以为一掌下去,必定死伤遍处,哪知却被左无忌给挡下,甚至方君羽都拦过来。
    “还请堡主息怒,暂前去修身养性如何?”方君羽道。
    “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谋反!”南宫豹龄牙咧嘴想吞人。
    方君羽轻叹:“堡主心胜已乱,属下不得不出此下策,以维飞鹰堡基业。”
    “谁心神错乱!”南宫豹厉吼:“叛徒该死!”两掌奋命劈杀,直若疯豹,杀红了眼,还抢来来手下长枪猛戳猛刺。
    南宫鹰见状,轻叹一声,策马过来,尚五十丈已腾掠而起,落身战区,一手抢过父亲手中长枪挤出笑意道:“为了让爹及早悟通生死玄关,只好将您送去太极洞参佛,希望爹能答应。”
    “叛徒,逆子,该死,通通该杀!”
    南宫豹根本不听,照样猛攻烂打。
    南宫鹰无奈,说道:“为了爹您幸福,孩儿只好施展吸功大法,将您功力吸去,待您悟通佛理,自能恢复。”
    突然要出钟馗降妖模样,气势十足。
    南宫豹忽闻吸功大法,心头一愣:“你当真学过此功?”突又觉得不可能,怒吼不信劈尽全力想一掌杀死儿子。
    南宫鹰相准对方手掌,硬贴过去,还装出猛抖猛吸模样,由于南宫豹内力早失大半,怎是儿子敌手,在悬殊差距下只能任其摆布地跟着抽抖。
    而那南宫豹又怎知内力早失,在突然受制而挣脱不得之下,方自感觉出功力大不如前,而且似乎真的被儿子吸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从未惊骇的脸,此时亦吓得苍白,冷汗直冒:“你敢?你敢吸光你爹内力?放手,放手”
    他猛甩,却甩不掉,南宫鹰那只手简直已生根似地粘在手掌心,他更恐慌,竟然张嘴咬来。
    南宫鹰唉呀急叫,赶忙撤掌,害得南宫豹倾身过猛,为之落地打滚。南宫鹰不想再拖,登时欺前,凌空数指,戳中父亲数处要穴,封住其功力。始淡声说道:“爹您就多忍忍,挣扎已无用,我已吸去您七成内力,你现在连一个武士都打不过,还是束手吧!我如此做,也是希望您有时间修练大乘金刚经,如此不但可以修身养性,也可以增强功力,以达到最高境界。”
    南宫豹已使不出劲道,困坐地上,两眼怒火通红,一句话都不吭。
    “爹,您可知道您最近做些什么事?连怀孕妇女,您都想杀啊!”南宫鹰沉痛说出此话。
    或而扬威发狂不了,南宫豹突闻此话,不由心头一颤,怀疑自己真的做过此事!
    他轻轻一叹,满眼怒火转成感伤,如斗败公鸡,锐气尽失。
    “只要爹能恢复本性,孩儿随时会接您回来……”南宫鹰感触良多,亲手将父亲放逐,滋味并不好受。
    南宫豹默默起身,默默注视在场诸人,虎死余威在,瞧得众人低头避开目光。然后,默默等着怒马堂人马将他带走。虽然他不吭一声,但瞒珊步伐的背后,不知充满多少英雄末路之悲凉。
    这和一时辰前的耀武扬威,何止差上十万八千里?
    如梦人生,莫过于如此。
    南宫鹰瞧着父亲渐逝身形,暗自轻叹,虽是战胜此局,但认真说来,又是谁赢了?
    方君羽走来,想说些安慰的话,然而触及南宫鹰目光,他已觉得此时此景,说任何安慰的话都毫无济事。
    “走吧,就当我父亲闭关修道去了,如此一来,大家心情会好过些!”
    还是南宫鹰打破沉闷气氛,引着人马离开这不怎么顺心的五鬼坡。
    待众人渐渐放开心情之际,方君羽始又说道:“听消息传来,朱铜城去而复返,似乎在刺探本军之事。”
    “他本就是个野心家。”南宫鹰道。
    “他会对飞鹰堡下手?”
    “最好不要!”南宫鹰冷笑:“否则,倒媚的一定是他!”
    方君羽想及他一招击败胡不归之事,不禁对他敬佩有加:“公子武功竟然如此之高,看来飞鹰堡有福了。”
    南宫鹰暗自叹笑:“我动了手脚……”从左手臂衫内抓下一块铁蹄般铁条。“我是用此挡去胡不归一刀,否则手臂准不保!”
    方君羽恍然,接过铁条,果然见及一道深深刀痕,虽然,这表示南宫鹰武功可能较弱些,但相对的,他的智慧却可弥补一切。
    “不管如何,公子那一刀,和应变事情之能力,仍是让属下心服口服。”方君羽仍相信,就算不用铁条,少堡主照样可以打败胡不归,毕竟那刀刺得太漂亮了。
    南宫鹰自嘲一笑:“希望把把成功,否则怎能对付四面强敌呢!”
    他又补了一句:“若能将五大门派武功混合,想必能独霸天下吧!”
    方君羽不禁想起老堡主利用鹰爪功和弥陀神功以打败李铁头那幕,当知少堡主用心良苦。暗暗期盼有这么一天到来。
    三天后。
    人马已回到飞鹰堡势力范围。
    一路上,传来不少百姓欢呼相迎。
    南宫鹰却啼笑皆非,放逐父亲,本就担待一股不孝罪名,这群老百姓却把它当成光荣事?或而父亲真的把人欺虐太过,可是自己又怎能任意招摇呢?
    他将此事交予方君羽处理,绕着山道,暗中潜回白石居。
    空空荡荡庭园,似乎已长出杂草,而且落花处处,一副苍凉景象,又岂是往昔住处?
    一股空虚袭上心头,这并非因为父亲之事,而是那股不祥预兆白石居似乎出了什么事?怎会丝毫不见欢笑声,甚至人气?
    自己征战回来,或许水牡丹莫不关心,但阿灵一定不会!照她善良温柔个性.自该倚门而望,等待如意郎君早日归来才对。此时怎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难道她出事了?”
    不祥预兆更浓,南宫鹰马上推门而入,急叫着阿灵,回答只是空旷回音。他更焦急,找遍所有房间,就连女仆阿月都不见了。
    准是肥胖猪搞的鬼!
    南宫鹰怒喝:“肥牡丹给我出来!”
    等不及,直奔牡丹居,一脚端开水门。
    肥牡丹已打扮得光鲜夺目在等丈夫回来,她摆出稍减肥肉姿势,想赢得丈夫不同眼光,但青黑丝袍下的肥肉纵使减肥成功,可惜一百斤减成九十斤,照样胖得吓人,若非特别在意者,又怎会发现t!
    南宫鹰根本不吃这套,怒道:“你把阿灵藏到哪儿去了?”
    水牡丹对于丈夫正眼不瞄一下,话头又是别个女人,一把怒火又被勾起,冷斥道:“她又不是我的女人,我管她死到哪儿去!”
    “你敢把她逼走?”南宫鹰欺身过来。
    水牡丹感觉他真的会揍人,急忙缩至一角,泪水不由滚落:“你这是什么心?就算找丑,也是明煤正娶过门的妻子,你连问声好都吝于开口,还大吼大叫地想揍我,我算什么?
    你打死我算了!”哭得更伤心。
    南宫鹰一时怔愕,自己倒是做得过火,勉强敛起怒气,冷声道:“对不起,我只是关心阿灵为何突然失踪?”
    “她哪失踪,她得了肺痨,搬到后山天泉池养病去了。”
    “阿灵真的生病?”
    “自己不会去看!”
    水牡丹还想奚落.但抹去泪痕抬头之际.哪见得着丈夫身形?气得她满脸通红,怒吼着全部去死算了!一件罗裙被撕个稀烂,又自蒙头大哭。
    南宫鹰很快掠往后山那天泉池。
    只见得热气迷蒙,温泉清澈见底,本该是休息养病最佳地方,却见不着阿灵、阿月主仆。
    南宫鹰急声叫着,泉边木屋果然应出声音。
    “是少堡主回来了……”夺门而出是阿月女仆,她竟然也是一脸病容,一个月不到已瘦得不成人形。
    “怎会?你也得了肺痨?”
    南宫鹰心头滴血,撞入木屋。
    简单棉被铺罩瘦成皮包骨的阿灵,她还想挤出笑容,却哪禁得了病痛,猛咳出声。
    “不要动,我来……”
    南宫鹰难忍心头苦,泪水滚落双腮,立即伸手抵住阿灵胸口,源源真气逼去。
    “怎会如此?没找大夫吗?”
    阿月感伤:“有啊……可是越看越糟……大夫说……说没救了……”悲由心起,她也泣不成声。
    “哪有这回事?是哪个笨大夫?他一定看错了!”
    南宫鹰哪肯相信,急忙奔出木屋,仰天长啸,准备唤人前来,随即返回,照样运功替阿灵疗伤。
    “一定会好的,就算再糟,我亲自上少林要来九转续命金丹,一定可以治好你们的病。”
    阿灵经过推拿,觉得舒服许多,始笑出甜蜜:“其实.只要能见公子一面,阿灵已心满意足了。对不起,阿灵没化好妆,让公子看到丑样了……”
    自责之下,泪水源源渗出,又急忙想抹去,想挤笑脸。
    南宫鹰何曾见过如此善良至性女子,一时激动,悲心更疼,急拥阿灵不放,直道:“你不丑,不化妆也漂亮……”
    哽咽难声,泪水直落。
    阿灵轻轻推开文夫,轻轻抹去丈夫泪痕,南宫鹰勉强挤出笑意:“等你好转,我们还想遨游中原,别忘了喔!”
    阿灵含笑点头,泪水盈眶,却不敢眨眼,免得渗出,一个强忍,牵动病情,猛咳不停,呕出鲜血,急得南宫鹰和阿月抓来绢巾拭个不停。
    “怎么搞的,人还不来!”
    南宫鹰急忙大叫,山腰传出回话,方君羽和师爷杜九奇,连同南宫剑十余人急惊风似地奔掠过来。
    他们以为少堡主出事,但见真实状况,始嘘口气,然而,却也为两女子病容所吓。
    “怎会如此?”方君羽道:“二夫人怎会如此严重?”急忙蹲身替阿灵把脉。
    他虽身为总管,但平日喜欢阅读,且又喜爱花木,对药花药草颇有研究,二十余年下来,倒成了飞鹰堡准大夫,只要病情不太糟,找他抓个药,倒也能药到病除。南宫鹰目的也是想唤他前来替阿灵治病。
    南宫创见状,一脸自责:“怎会?嫂子您生病,怎不告诉我一声?没找医生吗?”待在家里,让哥哥疼爱的女人病成这副德行,他简直比自己中毒还难过。
    杜九奇亦是叹声:“老朽只顾防范可能敌人而忘了夫人病情,实在不该。”
    南宫鹰来不及责怪两人,因为方君羽说出莫名话:“怎会?夫人虽有疾病,但也不可能严重到五脏尽弱地步啊!”
    常人要是坏了肺部即能夺命,何必五脏全坏?其严重性可想而知。
    南宫鹰心如针刺:“不管多严重,快想办法医治!”
    “我是在想……”方君羽却一脸难处:“属下却诊断不出是什么病,夫人似乎连血液都坏去……”
    “那就换血啊!”
    南宫鹰催得更急。
    “属下得找我师父前来才行!”
    方君羽很快吩咐外头守卫前去请人。
    阿灵此时开口了:“公子别为小妾担心,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大概可以复原吧……”虽是一身疼痛,她还是尽量隐瞒.然而技术却不高明,让人瞧得心酸。
    南宫鹰不想再让她难过,极力装笑,安慰道:“当然会好,在飞鹰堡没有治不好的病,就算情况再差,我也会上少林寺找得续命金丹救你!”
    “多谢公子……”阿灵难得泛起些许红晕。这么多人,她似乎害臊,南宫鹰立即把弟弟和师爷请出去,只留总管替她及女仆阿月治伤。
    方君羽也替阿月把脉,照样疑惑不解:“怎会?阿月五脏六腑并无病状,怎会消瘦如此?你何时觉得不舒服?”
    阿月道:“大约一月前开始吧,为了照顾夫人,我想大概被传染了。”
    她稍有怨言,毕竟她只是临时聘来,和阿灵感情并未深厚到生死与共地步。然而,以此交情,且碰上此状况,她仍寸步下离,那忠仆心性说其伟大而让人尊敬也不为过。
    “没有医生看过吗?”方君羽问。阿月道:“看啊,大夫人叫来的,先是说风寒,洗个温泉即会痊愈,几天后又说肺炎,后来都不说话了,只给药……”欲泣出声:“看来是治不好了!”
    方君羽急忙说道:“没那么严重,一定治得好,你们好好休层,待老大夫诊断过后,自能对症下药。”
    这话给了两女子莫大希望,南宫鹰更不停替两人推拿,期能减轻两人痛苦。
    方君羽诊察许久,一直找不出病因,眼看半时辰已过,外头起了骚动,紧跟着一名白发苍苍,年近百岁老大夫抓着木箱匆匆赶来,方君羽立即拱手叫师父,老大夫却一脸正经:“先看病再说。”
    他想徒弟看不了的病,自是相当棘手,不能耽搁时间,立即放下木箱,一手一抓,替阿灵和阿月把脉。
    南宫鹰素知老大夫为大漠神医,虽然不懂武功,但医术却是大漠之冠,一生救人无数,且行踪不明,若非方总管偶然机会和他有了师徒之缘,想要临时请来,恐怕难如登天。
    如今他来了,再棘手的病,他都有办法治,南宫鹰心情不禁宽慰许多。
    神医把着双脉,眉头不停跳动,时而做沉思状,或而疑惑状,却是越诊越皱眉,甚至动容。
    方君羽自知师父反应,急道:“她们两人……”
    神医伸手制止,放弃把脉,打开木箱,拿出三小瓶东西及金针一支,刺破两人指头,挤出血液滴落三瓶中,摇了又摇,闻了又闻,但见三瓶渐渐变成红、绿、紫三色,神医将三色混为一瓶,顿时发出三色烟雾。
    神医脸色大变:“快避开!’种手拦退南宫鹰及方君羽,直喝:“果然是冰花玉雪露!”
    方君羽怔愕:“夫人是中毒?”
    “不错!”神医道:“中的是无色无味的冰花玉雪露,此毒乃是收集十数种毒物之液调配而成,然后养在冰天雪地里头一种叫冰花的毒花根部,让它吸收之后,再从它花瓣淬取出来的毒露,毒性温和却难缠。”
    南宫鹰惊心动魄道:“阿灵根本没有仇人,谁会对她下毒?”
    忽而想及水牡丹这胖肥猪,不禁脸色抽白,几乎快病狂尖叫:“死肥猪你这毒女人……”
    忍不住一把心头火,直冲外面,想找肥猪算帐。
    南宫剑早闻及此事,非常内疚,拦向哥哥:“你留在此陪阿灵,我去抓她。”
    南宫鹰这才止步,怒道:“她敢反抗,绑过来,什么洛阳王,照样打得你变落水狗!”
    南宫剑自知哥哥怒意,当下快马加鞭直追下山,以逮泼妇。
    “死了算了,这毒女人!”南宫鹰做梦都没想到水牡丹心肠如此狠毒,一时怒火攻心,竟也咳嗽连连。
    神医和方君羽快步行出,见及南宫鹰咳嗽,神医赶忙拿出红色药丸要他服下。
    南宫鹰脸色更变:“难道我也中毒?”
    神医点点头:“可能吧,尤其,你替夫人运过功,行过气,那毒可能因此而传入你身体。”
    “这毒女人!’南宫鹰气得脑门发涨。
    方君羽怕他中毒太深,急着催他服下药丸,急问师父:“如何解此毒?”
    “无解!”
    “什么?无解?”这话如刀捅得方君羽全身发寒,少堡主是飞鹰堡新希望,怎能让他就此……
    南宫鹰更形激动:“不可能,一定有解,阿灵怎会如此不幸,一定有解,少林续命金丹一定可解!”
    为着阿灵,他忘了自身可能也无解。
    他多么希望逼神医说出有解两字!
    神医叹声道:“老夫行医多年,从未碰上解去此毒病历,且有三人因中此毒而毙命……”
    方君羽急道:“或许他们来不及找到解药即亡,却不能因此说此毒无解。”
    神医点头:“不错,无解有三种,一种是真的无药可救,一种是不知何药可救.另一种是找不到药可解!”
    方君羽道:“一定是后两者,若用少林续命丹,能解吗?”
    神医道:“或许能,或许不能,没试过,谁也不敢保证,可惜夫人可能挨不到那时候了。”
    “阿灵还能活多久?”南宫鹰急问。
    神医道:“她血液全被毒性破坏,老夫顶多能维持她七天到十天性命。”
    南宫鹰一颗心直往下沉,从此处到少林,光是前往就得半月以上,再加上返程,除了孙悟空斤斗云,谁有此能耐:“我背她去少林求药!”
    他不得不舍命一搏。
    神医叹道:“可能来不及,你本身亦中此毒,连夜奔命,必定加快发作,这不是最佳方法。”
    “我有日行千里宝马!”
    “不要作此想法。”神医道:“纵使你行,夫人也禁不了折腾!”
    “我不能眼睁睁见死不救啊!”
    绝望之余,南宫鹰快急出泪水。
    神医叹息:“或许你可能到天山雪地碰碰运气,若能找到雪莲,抑或是冰花,或许能挽回夫人性命,照老夫听得传言,雪莲乃冰中至温,可解至寒之毒,冰花乃至寒,又是玉雪露制造者,该可以毒攻毒,除此两味,老夫已想不出何药可解。”
    此去天山,日夜赶路,七天自可来回。南宫鹰不禁升起一丝希望:“我这就去!”急于向阿灵告别,急于赶时间。
    神医道:“大概在天山北麓,月光高照时,可见冰花踪迹,它若郁金香,只是通体透白。”忽而想到什么:“或许制此毒药者知道何处可采吧?老夫发现冰花踪迹已是十几年前之事,本是想采,却滑了一跤,跌得过远,回过头已不知去向,大概被雪给掩埋了吧。”
    南宫鹰急又想追下山逼问水牡丹,却见弟弟冲冲返回,他急怒地道:“胖猪逃了,我已派出三十骑前去追人。”
    南宫鹰急忙道:“务必逮着,我得赶去天山求药!”
    南宫剑心知耽误不得,立即拱手转身离去,早将文弱书生形象抛向九天外,隐露武将风范。
    南宫鹰怀着沉痛心情转入屋内,装出笑脸,倚向阿灵床头,欣笑道:“已知解药,我这就去取,务必等我回来!”
    阿灵含笑,苍白脸面现出纯真:“我等你……好好照顾自己……”双手却不自禁紧抓丈夫,深怕这一别就再也见太着了,她极力忍着盈眶泪水。
    “一定要撑下去,我一定回来!”南宫鹰深深吻向阿灵额头.虽不舍,终得离去:“还有阿月,你也要照顾自己。”
    阿月感恩而泣。
    南宫鹰再次抓紧阿灵双手,终于夺门而出。阿灵泪水滚落,她多么希望自己完好没病,免得丈夫如此奔波啊!
    方君羽见南宫鹰冲出房门,忙道:“属下率人护送少堡主前往天山。”
    “看着办,我得先去!”
    南宫鹰等不及人马,他得以自身轻功先行奔至天山。拱手面对神医,说声“多帮忙”,已掠身山区,疾射而去,看是采直线奔驰以缩短时间。
    神医轻叹:“世间多情男子莫过如此,希望来得及!”转身入内,专心照顾两病人。
    方君羽找来手下,将两人移往白石居,换个较舒服环境,并拜托师爷杜九奇掌理飞鹰堡诸事,他亲自领着二十名手下,追往南宫鹰,一方面是代寻灵药,一方面也可照顾可能中途毒发的少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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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神经老人
    南宫鹰哪想到这些,他一心只想管阿灵治毒,连夜不停奔往天山,沿路有河掠河,有峰攀峰,有崖纵崖,为的全是争取那少得可怜的时间。
    从飞鹰堡到天山,最快也得三天三夜,他却三天两夜即已赶至。
    虽然过于疲累,引得他毒情较重,不但全身显得酸痛欲软,咳嗽不断,他仍急入冰天雪地高峰。
    尤其北麓,因常年背着阳光,不但特别冷,且险山险岭遍处,想找那区区一朵小花,何等困难啊!
    南宫鹰望着茫茫白雪,一颗心急痛如刀割,直叫着怎么办?
    已经找过三高峰,两深崖,莫说奇花,连普通青草都见不着。
    他极力呼唤自己要冷静,照着神医所言,当冷月升空时.即可见及冰花闪闪发光。
    于是他登向最高峰,好不容易挨到冷月高悬,在月光下极目按去,他不禁苦叹,在此冰天雪地,除了耸立出雪面的古松不发光外,到处都是闪亮如水晶之结晶冰雪。就算冰花在其中,也像天上星星,隐藏干无数颗之中的一颗,又该如何寻得?
    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以最笨方法,一一找向发光处。眼看时辰渐去,月已西斜,双手都快冻僵,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从来不求天的地,此时也跪在雪堆中,流下两行热泪,乞求上天赐予奇迹,如此善良的阿灵,怎可就此毁在毒女人手中呢!
    他连祈求上天时间都缺乏,只跪三拜,又自奋力找寻。
    眼看天色欲亮,一夜又过去,那股英雄毫无用武之地的无力感,逼得他恨不得肢解自己。
    他开始后悔,若当时断定直奔少林寺,至少有个目标,总比在此茫然找寻来得好吧?
    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采取奇迹方式,猛往斜坡跳去,虽借轻功可点石点冰以借力,但最终仍滚如雪球下撞,终究落于深坑处,勉强爬起.带着疼痛身躯四处找寻。
    然而这方法谈何容易碰上奇迹。
    他已连跳数处高崖、深坑,甚至撞得头破血流,呕出鲜血,仍碰不了冰花踪迹。
    “天啊!助助我吧!”
    南宫鹰卯起心,直往万丈深崖顶面爬去,若此次再不行,大概也就别想再跳什么高崖了,毕竟如此下撞,跟自杀已无差别。
    他勉强盘算深崖下有多少落脚处,纵使跌倒,也得找较厚的雪堆滚去,以争取活命机会。
    在盘算和祈祷过后,正想往下跳之际,背后已传来淡淡轻声:“这么年轻就想死?”
    南宫鹰猝有所觉猛转身,只见一单臂、布衣、满头灰发糟老头立在十丈远处,正以看猴戏眼神瞧着自己。
    突见人踪,南宫鹰泛起莫大希望,急忙追前:“老前辈你一定知道冰花下落,告诉我,它在何处好吗?”
    “冰花?”糟老头讪笑:“雪花片片我倒见过,可没见过白冰开花,你是不是神经有毛病?以跳崖当乐趣?”
    “我没有,我在找冰花救人!”
    南宫鹰一时呛及,咳嗽不断。
    “看来你倒是因病厌世想自杀。”
    “我没有,我还要救人,糟老头你知道冰花下落?快告诉我可好?”
    “精神倒是伟大,自己都救不了,还想救人?”
    南宫鹰连求数次都得不到回话,他不禁失望,还是回头,准备跳崖碰运气。
    那老头却因被冷落而不甘:“你敢不理我老人家?”
    “我没时间理了,我要救人!”
    说完.南宫鹰掠身而起,直往崖下跳。
    糟老头突然喝道:“想死啦!不理我老人家?”
    左手猛探,那似乎能伸缩自如的手臂突地暴长许多,外带一股吸劲,硬将坠落十余丈深的南宫鹰给揪上崖。
    他仍嗔叫着:“你敢不理我老人家?”
    “我没时间,我要救人!”
    南宫鹰神魂已失,挣扎地想走人,糟老头始终缠身不放,他不由怒从心来,一掌疾扫过去,打得糟老头唉唉痛叫,倒滚七八丈。南宫鹰趁机复往崖下跳。
    “不准跳!”糟老头就是缠,故技重施,又把南宫鹰揪回来。
    南宫鹰怒脸发红,斥道:“我要救人,分秒必争,老头你再缠人,休怪我宰了你!”
    “这正是老头我的意思。”糟老头竟然更来劲:“请你杀了我吧!”挺着胸口,一副视死如归模样。
    南宫鹰怔愕:“你不想活了?”
    “答对了,老头我活得够烦,早就想到天庭或地狱瞧瞧啦!”
    糟老头兴趣浓浓:“你有一天时间把我整死,因为天已亮,冰花得在晚上才看得见。”
    “前辈看过冰花?”南宫鹰升起无尽希望。
    “当然!”糟老头道:“老夫混遍天山二十年,啥东西没见过,我还可以带你去找呢!”
    “当真!在哪里,快带我去!”南宫鹰见着救星,也不必再跳崖.急急退步过来。
    “跟你说,白天找不着,急什么?”糟老头道:“要我带你去可以,不过得先杀了我才行!”
    南宫鹰纳然不解:“杀了前辈,你如何带我去?”
    “呢……这倒是个问题……”
    糟老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宫鹰瞧他行径怪异,心想莫要碰到神经老头才好,不禁泄气,焦心又起:“老前辈,您莫要跟我开玩笑行不行?我真的要救人!”
    话方说完,咽喉酸痒,咳嗽连连。
    糟老头讪笑:“老头玩真的,只要你宰了我,我就告诉你位置。我想过了,我可以把地点写在胸口,等到我死了,你摊开我衣衫瞧瞧不就得了?”
    越想越得意,不禁哈哈畅笑,哪像个想死之人?
    “老前辈,您为何要寻死?”
    虽然,照老头所言,杀了他,即可获得冰花下落,但如此无冤无仇,南宫鹰又怎能对他下手呢?
    糟老头心情特别好:“活得不耐烦啦,死了也好。”
    “既然如此.您为何不自杀?”
    “自杀?多没面子。”糟老头道:“我天生注定要死在别人手中。今天看你特别顺眼.就死在你手中好了。”
    这是什么论调?一个人当真会活得如此不耐烦?南宫鹰实在想告诉自己遇上了个大疯子。
    糟老头却满心高兴:“能知道自己死在何人手中,而且如何死,的确是一件快乐之事,你不觉得吗?怎么,下不了手?”
    南宫鹰点头:“在下从没杀过像前辈这种人。”
    “看来你是参不透生死玄关,又怎能活得开心?”糟老头道:“都怕死,但对一个想当神仙的人,死,反而是种超脱,我就是那个神仙。简单的说,你知道死后的世界更精彩,更有趣,你一定很想死死看,对不对?”
    “有一点,可是性命只有一条,怎能死死看?”
    “活够了就会啦!”糟老头得意一笑:“像老头我,今年足足百岁,无啥遗憾,只想挑个人,死在他手中而已。”
    南宫鹰瞧他灰发苍乱,顶多也是六七十,怎会百岁年龄?想来无忧无虑之结果吧?对他的论调,似是而非,就像悟禅一样,谁悟透玄机,谁就可高兴死去,然而,再怎么说,自己还是没办法对他下手。
    “敢问老前辈名讳?”
    “问我名字?……太久了,该忘都忘啦!”糟老头自得一笑:“不过,我还记得有人称老头我为神经老人,这名词儿我喜欢,你也可以这么叫。”
    “神经老人?”南宫鹰哭笑不得,搞了老半天,竟然跟个神经病在鬼扯,一时激动,咳嗽连连。
    糟老头见状哈哈大笑:“说神经,闻神经,见着神经变神经,哈哈哈……我还有更神经绝活,你想知道?看我的手,右手,哪来断臂?我只是嫌右手老占左手风采,硬把右手绑起来,一绑就是十几年,终于替左手出口气啦!”
    突然震力,衣内绑索已断,糟老头伸出右手,由于十数年未经日晒,白得发嫩,他则不断邪谑笑骂小白脸,不要脸,状若疯子。
    南宫鹰见及此,哪堪焦切万分之下,又碰上神经病者,一时哀怒攻心,猛呕鲜血,体力不支,跪蹲下来,脸色苍白吓人。
    糟老头见状,一敛笑意,猛摇脑袋:“瞧你病成如此模样,看是杀不了我了,再见,老夫另找他人。”
    “等等!”南宫鹰虽泄气,然而想及他已住此十数年,就算疯疯癫癫,说不定真的看过冰花吧:“前辈当真见过冰花?”
    “早说过,知道地头哩!”
    “前辈能否……”
    “不行,除非你杀了我!”
    “那,晚辈试试……”
    “真的要试?”
    “嗯……”
    “好,就给你一次机会!”糟老头突地蹲稳马步:“来啊,越快越好,我迫不及待想升天!”兴奋之下,连鼻头都发红。
    南宫鹰勉强提及全身劲道,希望一掌奏效,看来这疯子真的想死,就一掌成全他吧。为了阿灵,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老前辈您已把冰花地点写在胸口?”
    “写啦!”
    “可是,在下怎没看您写?”
    “真是!”糟老头斥道:“老夫想试试你第一掌再决定写不写,你就是牵肠挂肚,好吧,为了守信用,我写便是!”
    找不到墨笔,他挖出灰石,划在胸口衣衫,勉强看出痕迹,才道:“现在可以安心出手了吧?”
    南宫鹰点头:“前辈准备就是!”
    当下功凝双掌,一时劲气泛生,虽然身受毒害,又日夜奔波,但提及七成功力仍无问题。但觉劲道已足,道声得罪了,人如飞虎扑来,相准老头胸口,两掌猛印过去,叭然一声,就如打在铜墙铁壁,那劲道吐之不出,竟然反冲,轰得料之不及的南宫鹰口吐鲜血,暴弹十余丈,掉落雪堆,奄奄一息。
    “怎会如此罩不住?”精老头疑惑:“莫要自己先翘了才好!”
    敛起架势,疾掠过去。
    他将南官鹰翻正,但见此人呕血带青,分明已中毒在先:“看来真的是冰花玉雪露之毒……”他考虑是否要替人治伤,想了又想,还是点头:“治他也好,否则我神经老人将来找谁替我结束性命?”
    想定后,遂凝掌印向南宫鹰命门穴,劲道源源逼来,未多久,南宫鹰因体内劲道乱窜而被惊醒,立即发现有人替他治伤,甚是心急:“前辈不可,此毒会传染……”
    “废话少说,老头我想死都来不及,还怕毒?”糟老头斥道:“静静坐好,老头我免费替你打通任督两脉!”
    南宫鹰若非中毒,当会欣喜若狂,可是此时只惦记冰花一事,也就任由摆布了。但觉老头内力源源惊涛骇浪逼来,几乎冲垮体内脉路,逼得奇经八脉全疼,不由得他额头冒汗,不断闷吟。
    “不对!先冲紫宫穴再转巨阙穴,少冲脉上冲,少商脉下涌,凝于会阳穴!”
    糟老头不断纠正南宫鹰运气脉路,迫得他心法大乱,分明已散去神鹰秘功运气口诀,这如何是好?要是出差错,岂非走火入魔,功力尽废?
    “老前辈,在下练的不是此内功心法……”
    “少说废话,我的神经功更管用,给我专心,想走火入魔不成?”
    南宫鹰内劲已被霸占,根本自主不得,只能任由对方催动迫转,若是少林易经神功,倒也心甘情顾,然而听及是这疯子自创的神经功,他本鬼头皮发凉,要是被迫如此运气,若无作用倒也罢了,若当真变得疯疯癫癫,那该如何是好?
    然而,他毫无选择余地,这疯子劲道实在太强,逼得他不得不顺从其口诀,任由劲道越来越强,他还是默默祈祷千万别出现副作用才好。
    浑噩中,只觉劲道火辣辣直冲任督两脉,而且每运行一周天,劲道即加强三分,及至后来,直若两把烧红利剑猛钻猛刺,那烙痛感觉几乎让人休克。那剑仍不止,仍钻不停,就在血液都快被烫得滚沸之际,猝觉任督两脉暴裂开来,烈血冲泄,直若热水淹往冰山雪海,霎时传来冷却快感。
    南宫鹰这才嘘喘大气,全身虚脱般抓着不了力道,任由内劲分崩离析乱窜。
    “成了!小子功力不弱.只花了老夫半天时间,了得!了得!”
    糟老头此时已收手,不自禁抹向额头汗水,爽声直笑,很似为自己成果感到高兴:“多运几次,越练越舒服,老夫独创神功可爽穴活身,保证让你像喝老酒,越练越过瘾!”
    南宫鹰虽感觉体内痛苦渐失,代而起之是脑门隐现微醺快感,心想此功莫非对脑神经有所副作用?再也不敢运行,赶忙撤走,以免走火入魔。功力一辙,疼痛立即上身,但比起来治伤前好了许多,至少内力充沛,不再有了病恹恹感觉。
    “多谢前辈相救……”南宫鹰拱手拜礼。
    糟老头却跳开:“少来,我才没心情救你,我只试验神经功对你是否有效?你是不是觉得很想笑,或像喝老酒的感觉?”
    南宫鹰的确有过,急问:“此功会叫人发神经?”
    “看我就明白啦!”糟老头疯癫直笑,又一本正经道:“这功夫对脑门玉枕和百会穴特别关照,尤其是玉枕穴,经此劲道冲击越久,越会放出美酒(类似分泌物)。整个人也就快活得以为自己是神仙啦!”
    这和发神经有何差别!
    南宫鹰暗自苦叹,屋漏偏遭连夜雨,节骨眼儿里,竟然被迫学此秘功,瞧及疯癫老头,他似乎已见着自己日后模样。当下暗自决定,莫再运行此功才好。
    “你不快乐?”糟老头察颜阅色已看出,急道:“运此功,保证让你快乐!”
    亏他发明这莫名邪功!南宫鹰暗叹在心,不敢再练,道:“我只为冰花忧心……”
    “对对对!”老头恍然:“你毒性未解,该服冰花,放心,你现在已是老夫试验品,到了晚上,我带你去摘冰花。”
    忽闻冰花有下落,南宫鹰真的见笑容,心想这也是奇遇一般,当下感激地地拜谢神经老头。
    两人相视而笑,糟老头为见效果,又逼着南宫鹰运气,他装模作样练着,仍不停发问:“前辈当真叫神经老人?没有正名?”
    “忘啦!别人皆称老夫神经有问题,我才觉得他们不止常!”
    糟老头得意之下,又自大笑。
    南宫鹰暗叹,问:“这功夫真的会让人神经错乱?”
    “当然,否则岂非辱及老夫威名!”
    瞧他说的飞扬跋扈,南宫鹰重下决心,莫沾此功,免得万劫不复。
    他得引开话题,避及“神经”两字,以免又被逼练,道:“前辈可知,普天之下,谁会炼制冰花玉雪露之毒?”
    “除了九阴毒叟还有谁!”糟老头谑声道:“三十年前,他毒过少林笨蛋和尚,遭人追杀,从此消失江湖,怎么,他暗算到你头上?不会吧!年龄差那么多!”
    南宫鹰轻叹:“也许是他传人吧!”
    聊了一阵,还是觉得糟老头疯疯癫癫,遂装痛,找机会骗得老头先移至目标处,始再运行自家武功心法疗伤。
    好不容易挨到夜晚。
    当冷月升起时,四处又是寒星点点局面,糟老头掠向一处高峰,照着月光,不停测量角度,一边指挥南宫鹰左行右转,几乎耗去两更次,糟老头始叫停,随即掠来。
    南宫鹰但见此区位于两山斜谷间,且又冰笋林立,地形颇为奇特,就算早知地头,想要找此小花,也得花费一番工夫,想想时日已耗去四天三夜半,又自焦切起来,不自禁想翻找石笋以寻冰花。
    “不要动!”糟老头急忙喝来,声落,人至,要他蹲伏地面,细声道:“冰花可灵得很,仔细观看这附近冰笋,只要月光增强,有冰花的石笋上就会闪出状如星星的亮光,但是如果被惊动就会溜掉。”
    南宫鹰为之苦笑不已,自己昨夜猛撞一夜,岂非自己找苦吃?然而,在未了解冰花习情之下,谁又知该如何处理?不禁感恩谢过糟老头后,集中精神猛盯周遭矗立冰笋。
    一时沉静无声,待见得弦月越升越高,银光越亮,照得雪山一片洗青。
    南宫鹰忽而见及半山壁那尊稍成牛角形冰笋突然闪出亮光,状如星星,而且越长越突出,心头登时怦动:“前辈,那是不是……?”
    糟老头嘘了一声,点头表示,低声道:“采它花瓣,莫伤茎叶,以后还有得采!记住,别惊动它。”
    南宫鹰会意,立即运起内功,轻掠过去,他虽中毒在身,且疲累不堪,但经老头打通任督双脉,功力增强不少,此区又有石笋落脚,自能顺利攀高。及至那冰笋前,始见及冰花真面貌,果真如神医形容,状如透明郁金香,迎闪月光,分外漂亮。
    深怕冰花溜掉,南宫鹰不敢欣赏太久,赶忙伸手拈那花瓣,触手冰凉如冰。一连采下六瓣之后,只见花叶缩合渐渐退入冰笋,眨眼不见,南宫鹰心情为之宽慰,阿灵该有救了。
    他立即掠回,感激道:“多谢前辈帮忙。”
    “先吃下两片解毒,然后找冰盒把它镇住,否则遇热,此花将溶化。”
    糟老头竟然开始懂得关心。
    南宫鹰依言照办,服下两片冰花,但觉芬芳冰凉,甚是爽口,冰花人口即化清流入腹,已将腹中那股侵埋已久之灼闷毒性渐渐冲淡,该是对症下药了。
    想及阿灵,他赶忙切下冰笋挖洞,将花瓣埋入里头,以免化去。
    “多谢前辈帮忙,恩情来日再报,在下得赶去救人,来日再见!”
    拱个手,不等糟老头回话,他已掠向高处,取道欲回,任由糟老头惊诧直叫喂喂喂!他还是不回头,毕竟他对此疯老头仍有一股忌讳感,能避则避。
    “神经病,说走就走!”糟老头急追百丈,忽觉这小子行径怪异,竟而欣喜不已:“莫非神经秘功奏效,这小子开始发神经了?”
    想及今后天下将多个伴,糟老头竟然笑得开心非常,还跳起天女散花般舞蹈,看来他想上天堂争夺仙女职位,而在凡间先练姜女舞姿,以免到时被淘汰吧?
    幸好南宫鹰未见着此幕,否则他准不想活了,他实在不敢想一个大男人变成娘娘腔之态到底有多恶心?若自己变成如此.他宁可自杀!
    或而糟老头也是因此才想结束自己性命吧?然而南宫鹰又觉得不对。老头那股莫名高兴模样,他一直猜不透。
    脱离冰大雪地,南宫鹰也把老头抛出脑后,一心惦记阿灵安危.不禁猛加劲道奔驰山岭丛林间。
    或许毒性渐渐解去,或而任督两脉被打通关系,他越奔越来劲,体内精力绵延不断,甚至已达心随意动地步,敢情功夫又精进许多。
    直觉的,他认为糟老头所传内功心法的确有独到之处,但碍于可能引起神经错乱之嫌,他始终不敢加以使用,还是用本家功夫来得安全,虽然差了些,但日子一久,照样可以登堂入室。
    一连两天两夜奔驰,眼看大漠已近,希望不由更浓,他始终没碰上前来助阵的方君羽,如此却让他更形快速完成任务,实是老大帮助。
    眼看包得密不透风的冰块已从水桶大,溶为脑袋般,他不敢耽搁,极力又往飞鹰堡方向奔回。
    及至黄昏,终于抵达地头。
    霞光下,飞鹰堡直若仙城般隐伏于云层间,幻化成几许神秘及沉静,那霞云更厚得像铅层,渐渐往下压,任由孤伶寒鸦穿掠,霞云终究不断下沉。草原不见马儿,山区不见人群,一切似乎将知山雨欲来之态。
    一股不祥预兆升向南宫鹰心头,他急叫:“不要,千万不可!”
    他极尽全身力冲往后山温泉,又觉不对,反冲白石居撞进门即叫阿灵。
    然而,慢了,真的慢了。
    厢房前已站着一排两眼感伤的伙伴,就连神医也叹着气息。
    “怎会?你不是说七天之内吗?今天刚好第七天……”
    南宫鹰不敢听,又不得不问,两行泪水挂下,捧着冰块,颤着步代行来。
    神医叹道:“老夫没料到夫人如此之弱……只差一个时辰“你没告诉她,我就要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您看,冰花,真的带回来了!”南宫鹰嘴角抖抽,直把冰块推向神医,泪水直流:“只差一下下,一定还有救,您快救救她!”
    拉着神医疾奔入内,一旁诸人瞧得鼻酸眼湿,伸手遮脸,痛失亲人之拗,使人难掩泪水。
    阿灵静静躺在床上,虚瘦如骨脸容仍呈一股认命而又想掩饰,而露着不想让丈夫瞧得心酸之笑容。
    若她还能开口,是那么地想告诉丈夫,她只是熟睡,不要紧的,没事的,只是熟睡一会儿,不久就会醒来的。您不要为我则心,我什么苦都能忍,能吃得下,这病算不了什么,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然后替你弄早餐,弄点心,替您暖棉被,然后我们再一同策马尽兴游遍高山远水好吗?
    南宫鹰抖着双手,抚向阿灵纯真容颜,轻喊着我回来了,药回来了,你听到了吗?快快醒来,药回来了!白石居的梨花开了,你不是等着要看它结出累累果实吗?
    神医将两片冰花放入她嘴中,轻轻替她催化,不断替她按摩,推穴,从不希冀眼神也闪出一丝希望。
    南宫鹰推着她,搂着她,不断替她打穴,甚至用尽全力催动她心脉,一次一次又一次!
    天啊,醒醒吧,然而……
    “阿灵,你听见没有”
    天空突然劈出闪雷,叭啦啦,闪得屋内一阵青一阵白,骤雨倾盆扫至,阿灵还是不醒,还是以那认命的感伤笑容在回答。
    南宫鹰突然尖叫,状若疯子猛往外冲,冲向骤雨,冲向雷电,冲向山峰高处,任由骤雨灌顶,雷电暴击,他双手揪扣,指中陷插嫩肉,鲜血挂着雨水下滑,为何苍天如此残酷,阿灵只不过是个苦命的弱女子啊!为何让她如此痛苦一生?就连人生最后一刻都得受百毒缠身,亲人不见,爱人不在之苦啊!老天!
    老天依旧下着倾盆大雨。
    或许大雨是老天泪水,但那又于事何补?阿灵终究是去了不知过了多久。
    雨终于停了,一切归于沉静。
    杜九奇、南宫剑、左无忌、石刀、石木静静迎向山峰,想劝劝他节哀顺变。
    南宫鹰已恢复出奇冷静,摆摆手:“好好安葬她,我想静一静……我没事!”
    此时,他就如丧妻孤鹰,寂寞停立夜空高岭,任谁也不愿打扰他。
    众人心知他仍悲恸欲绝,但总算熬过来,该没事了,始返回,发落阿灵丧事。
    神医在救活仆女阿月之后,已告退。
    白石居变得空空荡荡,昔日欢笑荡然无存。
    阿灵葬在南宫鹰淋雨那山峰,从此处可一览白石居以及天音河全景,她曾说过,那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所以,南宫鹰把她葬于此,算是为她尽尽最后丈夫责任。
    南宫鹰一连七天都守在坟前,他从未说过一句话,头发已乱,胡碴冒长许多,落寞形态让人心酸。
    第七天后的傍晚,赶回来的方君羽前来拜见。
    “公子,阿灵在天有灵,她并不希望你这样。”
    “我知道……”南宫鹰似已准备将阿灵之恸,埋于内心深处,毕竟他是一家之主。
    “如此属下即放心多了。”方君羽沉吟一阵,还是说了:“磨刀亭分舵被挑了。”
    南宫店一愣:“谁挑的?”
    “铁蹄帮。”
    “他们敢?”事实上已经做了,南宫鹰目露杀机:“带人马,准备出征!”
    “已经派左护法先行。”方君羽道:“如果公子身体若未复原,属下前去处理即可,属下前来,是想告知,铁蹄帮敢挑我们分舵,可能跟朱铜城煽动有关!”
    “他早就有野心。”南宫鹰道:“我没关系,一起去。”
    方君羽道:“记得上次放逐老堡主一事?朱铜城原是去而复返,他得知公子计谋成功之后,由于不屑你有能力领导飞鹰堡,才煽动铁蹄帮出兵。他大概想着公子应付不了之后才出面,如此可以名正言顺接管飞鹰堡,毕竟他也有资格继承飞鹰堡掌门一职。”
    “他是有资格,那还得等我跟弟弟倒下,以及你们这此老臣走光之后才行!”南宫鹰冷笑。
    方君羽道:“公子似乎该先继位堡主,否则……虽只是形势,却也该正位。”
    “不了,我已改变主意!”南宫鹰道:“我决定还是由弟弟接收掌门一职,毕竟南宫家人丁单薄,容不得他当书生,何况他最近表现,已有武将之风,他也是个可造之才。”
    “可是他比公子年少啊……”
    “所以才露时放着堡主空位。”南宫鹰道:“只要放出风声,弟弟会更加努力,届时自可水到渠成,我无生好战,总不能老待在堡里吧!”
    方君羽已悟通他意思,总要有人打天下,南宫鹰自是抱着征战四处以保江山命,如此一来,做不做堡主已是其次问题了。
    “那就暂时用大堡主,二堡主身份吧。”
    “随你。”眼看白石居已到,南宫鹰道:“我得整理一番容貌,免得手下看得垂头丧气,你叫弟弟准备,全城出动,一定要来个迎头痛击!”
    方君羽怔愕:“放空城?”这是从未有过惊人之举,连他都心惊肉跳。
    南宫鹰道:“出奇方能制胜,铁蹄帮欺负本门太久了,唯一的原因是他们根本不把本门放在眼里,这或许跟我爹战法有关,攻之不下,即派人和谈,甚至把妹妹嫁给人,这是本门耻辱,要洗刷它,只有迎头痛击!”
    方君羽还是胆颤心凉,没了根,他似乎不习惯。
    南宫鹰道:“这事,我盘算已久,我并非为了阿灵之死而想借此泄怒,这怒该找水牡丹那肥猪要,我之所以准备全城出动,除了出奇之外,还可以训练弱兵及所有将士胆量,须知出兵唯一目的即是战胜。
    “当然,你必定顾及,要是敌人偷袭怎么办?理由很简单,铁蹄帮离我们只有五日路程,若快马加鞭,三天到四天即可赶回。
    “在如此短距离之内.就算走漏消息,我想没有任何帮派敢倾巢而出,他们甚至疑神疑鬼而不敢乱动,就算有人敢乘机偷袭,我们从铁蹄帮赶回来,只要三天时间照样足足有余挡着敌人。我们唯一要做的是出兵前五天的保密工作而已。”
    方君羽闻言,已有所了解南宫鹰计划,不错,铁蹄帮是离飞鹰堡最近一个帮派,就算他们偷袭,也得三天时间,若飞鹰堡部队在那时,不就等于和他们共同比赛谁跑得快?其他更远帮派自不必说了,少堡主计策似乎可行,他道:“照公子计划,是否在一天之内就要攻下铁蹄城?”
    “不错,否则立即撤退,因为计划已失败,只有回身自保。”
    方君羽终于笑了,表面看来,飞鹰堡是冒大险,其实也只能说是例行行事,一有状况还是全力回身自救,风险并不高:“只要咱们保持退路畅通,一切将极为可行。”
    笑声中,已对南宫鹰计策大为钦佩。
    南宫鹰道:“只要是突袭,必定所料不及,自无人阻去退路.除非泄密,所以此事除了你我之外,谁都不便知道。”
    “自是当然!”方君羽频频点头。
    南宫鹰忽有所觉:“我忘了,还有杜师爷,他毕竟是军师,让他知道也好,否则总有冷落他之嫌。”
    方君羽颔道:“全由公子安排。”
    “那……半时辰后,我会过去,再秘谈。”
    方君羽得命,拜退下去。
    南宫鹰则进入白石居,草木已被整理过,还是阿月病愈感恩之下,特别效忠工作,南宫鹰安慰她后,却触景伤情,情绪低落走回书房,一切整齐,全如阿灵摆饰,甚至还留有她那桂花体香,虽然那是庸俗常用的花香味,此时闻起来却特别亲切。
    阿灵倩影历历清晰。
    不能如此,阿灵不会希望我如此丧志吧!
    南宫鹰勉强盘坐地面,极力不再回忆阿灵事,可是记忆就是如此深刻,迫得他想麻醉自己,不自觉运起神经老头所传之怪异心法。
    这一运行,脑门果然传来微酸感觉,它似乎有松散情绪效果,越是运行,越是舒畅,就像饮酒催眠,眨眼忘却阿灵影子,代而起之是幻起一幕幕已往有趣事情,倒如小孩在屋顶撒尿,偷溜游泳被母亲抓着并处罚事……等等,竟而能治伤痛般使人发出会心一笑。
    南宫鹰突然清醒乃意识此功危险之反应,暗道好险,及时煞住,否则幻想下去,真的会精神错乱而玩起那种把戏。
    他立身而起,意外地感觉疲劳消除泰半,心请亦好转许多,当下暗道此功果然有门道,若非有错乱神经之虑,否则该是难能可贵的绝世神功连心病都可医,实是绝活。
    探看外头天色,时辰该近,南宫鹰乃进入浴堂洗个澡,并刮净短须,换回原来面貌,随后挑件黑色夜行衣,一方面便于行动,一方面则算是守丧吧!
    一切准备好,方走出门,石刀、石木两兄弟立即迎来,庆祝主人重生目光直送。
    南宫鹰拍拍两人肩头,直道没事了。三人随后跨上坐骑,直奔飞鹰堡。
    南宫剑第一个赶来迎接,歉声直道没把水牡丹那肥猪逮着,由于她已逃回关内,无奈之下,方自折回。
    “妇人事,以后再说,现在该派你出征了!”南宫鹰一句话解去他歉意,代而起之是希望他拿出勇气出征。
    南宫剑似想补偿什么,立即点头,一扫往昔书生弱态,南宫鹰瞧得欣慰,和他并行进入城堡。
    全堡五百骑列队迎礼,却个个沉静如虎,一心想追随新堡主立战功。
    南宫鹰招呼手下过后,留下弟弟照顾军队,和杜师爷及方君羽直奔最尖堡之飞天阁商量秘事。
    师爷已近五十,看来却比方君羽年轻许多,大概是中原秀才吧!连身材都像个斯文吕洞宾,若非他感恩于十年前,飞鹰堡曾替他从土匪手中救出一妻两女,飞鹰堡想聘得如此博学秀才并不容易。
    而且,他的功夫也不弱被土匪劫后,立志苦练之结果。
    对于他的忠心,南宫鹰甚是激赏,且将他当老师般敬重。
    杜九奇闻及南宫鹰计划之后,亦是脸色吃重:“少堡主胆识实在过人!”
    南宫鹰道:“我想问此方案行得通吗?”
    “是奇袭,多少得靠些运气,不过,照计划,倒是可行。”社九奇摊开手中军事秘图,此处乃是南宫豹练武之地,除了数口大钟外,空无桌椅,他只好将地图摊于地面,指着密密麻麻标示:“欲攻铁蹄帮,得先明白他们总坛乃三座石城相连而立,每城相距逾丈,且有护城河。如此设计,目的即在预防突被偷袭,随时都有支应。因为铁蹄帮众上千,筑在山上不易发挥奔骑威力,乃故意设在平原中央,实是易守难攻,老堡主曾经攻过三次皆无功而返,始放弃而定下和平条约。少堡主想一夜成功,得详加计划才行。”
    南宫鹰道:“我爹第三次攻城时,我跟去过,也了解铁蹄城不易攻下,但现在情势不同,一方面敌人料想不到,且托大,甚而易守为攻,先拿本门磨刀亭开刀,早已不将本门放在眼里,这正是偷袭好时机。”
    杜九奇道:“这也是老朽支持少堡主之理由,接下来且看你如何计划攻城了。”
    南宫鹰蹲身指向地图:“照秘探指出,铁蹄帮拥有千名弟兄,但几天前出兵三百,占据磨刀亭分舵,真正留在总坛只有七百弟兄,若分三城,每城不到三百人,相对的,我们倾巢而出,虽是五百名左右,但主攻军队士气必旺,自能与其相抗衡。不过,我不会笨到硬攻,早在上次攻城。我早想到好方法了。”一脸自信笑容。
    方君羽道:“敢问公子如何计划?”
    “利用护城河,而且炸断护城桥,使其铁骑逃不出来。”南宫鹰道:“我们只袭一城,其它两城必乱,然后即是我军发挥战力时刻。”
    杜九奇道:“少堡主如何潜入护城河?那已相当靠近敌方,随时可能被发现。”
    “想攻入城内,被发现可能不容易,但目标只想炸桥,那太容易了,牺牲一匹马,绑着炸药奔过去,照样炸得它稀烂。”
    方君羽道:“就算护城桥断去,敌军仍可铺木板或游泳过河,短时间或可行,但时间一久,敌军战力仍可发挥。”
    “哪能让他们这么如愿?我另有妙计!”
    南宫鹰神秘说出,杜九奇和方君羽闻之莫不喷喷称奇,异口同声叫好,对于这位鬼才少主人又多了一份尊敬。
    “现在该是考虑如何出兵不被对方起疑。”南宫鹰道。
    杜九奇道:“既然公子有重物搬运,该将时间延后,说不定还得叫老百姓帮忙,何不把时间拉长两三天,如此准备工作将更形完备。”
    杜九奇道:“公子可以慢几天再走啊。”
    南宫鹰道:“倒是有理,好,就这么说定。原则上,杜师爷先和弟弟带一百骑前去跟左护法会合,挑明的欲攻磨刀亭。以吸引铁蹄帮注意,随后方总管和石刀带领一百骑,表现出因弟弟兵力不足而前去支援状态。师爷则是骚扰式试探攻击,方总管则是迂回莫测,暗中将军队移往铁蹄城和磨刀亭之间山区藏匿,如此一调头,不出半天即可杀到铁蹄城和磨刀亭,占尽地利。然后我再暗中领兵潜往最终目标,会合后一举攻下铁蹄城。”
    杜九奇和方君羽会意颔首,两人开始讨论如何联络较为妥当。
    南宫鹰道:“为了不泄密,记得不准任何一名士兵任意离队,切记。”
    “属下知道。”方君羽自信可控制妥当。
    “要是磨刀亭敌军反扑,是否得应付?”杜九奇道。
    南宫鹰道:“来不及了,磨刀事到那里要一天时间,我们作战却只要一夜,他们动或不动,全是死棋一颗,你们甚至可导他们华日发难,任他们厉害也追不着。”
    方君羽轻笑:“像赛马一样,追死他们!”
    杜九奇含笑:“却不知左护法骑术如何?”
    南宫鹰笑道:“别人可以怀疑,左护法比我还厉害,准行,你们甚至可请他寻山路,他这方面本领可能无人能及。”
    杜么奇道:“这太好了,如此可让部队更隐秘,胜算更高。”
    三人再商量一些细节后,收起秘图,面色庄严走出广场,五百大军虽仍静默无声,却隐现征战沙场之慷慨激情。
    南宫鹰寻视众人一眼后猛下令:“南宫剑、杜师爷率军一百名,立即出战磨刀亭,不得有误!”
    南宫剑、杜九奇拱手得令,掠身上马,猛招右翼百名悍将,直冲城门,铁蹄捣地,震声撼天,更让骑士们血脉贲张。
    “石刀、方总管率百名军,明晨出征,不得有误!”
    一声得令,方君羽和石刀领走百骑,先编至白石居,以免和守军士气混为一团。
    “其余将士,固守城池,不得有误!”
    南宫鹰喝完命令,剩下军队井然有绪,各自带开。
    广场霎时清静许多,只留南宫鹰及石木俩。
    石才皱眉:“属下以为少堡主会出征,岂知……或许您该休息一下吧……”想及阿灵,他不便多说。
    南宫鹰道:“征讨磨刀亭,又不是什么大事,让弟弟去办即可,你还有任务!”
    “属下也有?”石木两眼发光,他就明白,少堡主必定另会重任,这是他的光荣。
    南宫鹰低声道:“此事不准让任何人知道,找个时间前去桃花源调出五十壮骑,本来该由左护法亲自前去,但他已先行一步,只有叫你代劳,因为他们认得你。”
    “得令,要带到哪儿?”石木兴奋异常,他知道,这才是真正伏兵。
    南宫鹰道:“暗中交给左护法即可。”当下交给他一张已写好之秘令,以能调动五十骑。
    石木得令之后,兴高采烈,迫不及待想去调人,还是南宫鹰压住他,非得等到三更天始放他离去。
    南宫鹰高望明月,感触良多:“希望事情能顺利完成……”
    轻轻登上飞天阁,倚往父亲常撞击之铜钟。心想着,或许有一天,此钟将响遍整个大漠吧……
    次日清晨,方君羽伏骑已出兵。
    飞鹰堡显沉静。
    南宫鹰却叫手下照常操课,且亲自带兵奔驰方圆二十里地盘,以能掩人耳目。
    及至中午,他始招来范通,共进午餐于飞天阁。
    第一次如此正式和南宫鹰共进餐食,范通更觉被重用,感激中,仍带忧心:“少堡主上次宰了怒马堂第一高手胡不归,马群飞甚是震怒……”
    南宫鹰淡笑:“他不怒才怪,他还说些什么?”
    范通道:“他不断追问少堡主真的一刀杀死胡不归?”自己也生疑惑:“少堡主真的……”
    “你说呢?”南宫鹰淡笑:“马群飞是否也想试试?”
    “他不信。”范通眨着小眼睛,道:“属下奉您命回到怒马堂,堂主向我问经过,属下直说后,他仍不信,毕竟他也没法子办到,后来属下又回返铜城十八村继续探查炼铁术,结果发现朱铜城查过胡不归那把刀,凹陷下去,朱铜城说公子耍了诈……”
    南宫鹰淡笑,凝目注视这位全能秘探:“你倒探得仔细,我想马群飞也很想知道这消息吧?”
    照他想法,马群飞必定要他彻查此事,而且他可能已经传出消息。为了不让他为难,南宫鹰自该替他找台阶,道:“其实我早该让马群飞知道,我的武功并没想象的高,请他不必担心.只希望他能好好看住我爹。”
    范通闻言,笑态稍僵,自身秘密总觉瞒不过他,可是,此时此刻又怎能承认呢:“堂主后来觉得公子武功高,未尝不是大漠之福,至少飞鹰堡将更显安定。”
    飞鹰堡安定无事,相对的,怒马堂更可高枕无忧,何乐不为?
    而且在得知南宫鹰耍招之后,马群飞自是放心得很-一纵使南宫鹰有两下子,但硬碰硬,他仍非敌手。
    虽然南宫鹰将来可能是个棘手角色,但事已成定局,马群飞在嗔怒过后,也渐渐接受事实,未再有所举动地冷眼看局面。
    这才是南宫鹰一刀捅死胡不归的最终目的迫使马群飞接受事实。
    范通只有在两家相安无事之下,他才免于挣扎之苦,始有心专门对付朱铜城这家伙,他道:“朱铜城得知公子耍诈之后,自是冷笑,然后煽动铁蹄帮出兵,目的想再试试飞鹰堡能奈。”
    “听说铁蹄帮入侵磨刀亭分舵,是你传回来的消息?”
    “这是属下应该做之事。”范通轻叹:“然而属下又闻夫人重病,您去寻药,情急之下,就赶回来,没想到还是帮不上忙……”
    “不谈这个。”南宫鹰轻轻一叹:“倒是辛苦你了,如此两头跑……若能增加人手,那该多好……”
    范通眼睛一亮:“或许属下儿子可能帮忙……”
    自从接触南宫鹰后,他知道,儿子前途在这边,毕竟马群飞只是利用自己妻儿当人质,他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儿子,并加重用的。
    然而,他觉得南宫鹰不是这种人,他有着一股大漠豪侠风范,儿子跟着他,必能受重用,至少,他把儿子放在这边,那种“人质”般压力会减轻许多。
    可能的话,他也想把妻子一起弄过来,虽然此举有点背叛马群飞意味,但身在战国江湖,很多事都不能两全其美,保及身家安全才是最重要啊!
    南宫鹰含笑:“令郎已得真传?”
    “尽得真传,只是年纪较轻,他需要经验!”范通道:“属下可以教他。”
    “他多大了?”
    “十岁,过九月,多一岁。”
    “十岁?”南宫鹰眉头直皱,在这年纪.他还在勤练武功,哪有时间跑江湖。
    范通瞧及主人反应,心头叫急:“我儿生活在不安中,他较早熟,而且人在江湖,他已学会如何生存,请公子给他一个机会好吗?”
    “当然好!”南宫鹰笑道:“我皱眉,只是料想不出十岁小孩即当秘探模样,他是你儿子,纵使不用他,我也会把他接在身边照顾,你尽管放心便是。”
    范通闻言,赶忙离开临时摆设之饭桌,双膝落地,膜拜不已:“多谢公子提拔,属下没齿难忘!”
    “不必客气,你我肝胆一场,哪来彼此。”南宫鹰要他起来敬酒共饮,范通喝得热泪盈眶,混在怒马堂大半辈子,何曾跟马群飞平起平坐过?
    “要不要连夫人一起接过来?”南宫鹰道:“我可以直接向马群飞要人。”
    范通面有难色:“不好吧……老实说,马堂主对我也有恩,我不便……”一时抽腿之话,他讲不出来。
    “那就随你。”南宫鹰道:“既然只要你儿子帮我忙,你想如何安排才好?”
    此事范通必定思量甚久,问他,倒省事许多。
    范通道:“就让我儿自行前来好了,一方面可以试探他功夫,另一方面,若马堂主问及,属下也有个回答,毕竟是我儿选择,我也没法管他。”心想留了妻子当人质也算对马群飞有交代。
    这才是南宫鹰看中他的最大原因,纵使身在他处,仍念旧情,这种人并不容易背叛主人。
    南宫鹰道:“也许你该随时可以通知你儿前来,但此时我还想请你帮忙,由于情况甚急……”
    “公子但说无妨。”范通凛然道:“不差这几天,正事要紧!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南宫鹰频频点头,对他忠心表示嘉许。为了正事,他也不便耽搁:“我要你收集一百桶煤油,送到铁蹄帮,办得到吗?”
    “收集煤油?”范通跳着眉头:“要这么多?还要送到铁蹄帮?
    公子想和谈?”
    “得看看再说。”南宫鹰道:“想以铜城十八村名义送去,看看朱铜城是否跟铁蹄帮正式挂勾。另外,倒想用它烧个精光,以示威。”
    范通大略料想到南宫鹰想出一口气,但他却未想到主人敢大胆到全城尽出地步,当下沉吟道:“现在收集,倒是慢了些.不过公子只想试探及示威,倒不一定要煤油,黑水河那口黑湍井流出来的黑油倒可以派上用场,而且要几桶有几桶。”
    南宫鹰恍然:“我倒忘了这黑油,行,只要能点燃,即管用。不过,还得调着煤油,以能快速引火,如此威力,才吓人。”
    范通笑道:“当然,此事交给属下处理即可,何时要用?何时送达地头?”
    “七天后,送到铁蹄城门外,到时你故意假装车子坏去,丢在那头即可。”
    范通想笑:“一百桶,足可烧它三天三夜呢!”
    “记住,一切保密,且要准时,也不能泄身份。”
    范通满口保证没问题,使得南宫鹰安心不少。
    饭后,范通很快伪身出城,前去办事。他最为高兴还是替儿子找到明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当自忠心耿耿,好好替主人完成任务才是。
    南宫鹰则按照平常操兵,直到第三天夜晚,始招集所有人马,选了五十名善战者留守本城,交代他们照着三百人马方式操兵。
    例如大锅照开二十鼎,虽未必煮饭,柴火却不可少,因为敌人可能数烟囱,出骑操兵可五十骑尽出,留下空城,以免露出人手不足痕迹等掩饰工作。
    那五十骑将士虽知有事,仍一口保证办到。
    “我在进行反试探,故意让出空城,看看四周强敌,谁会前来骚扰或攻击,若真的受攻击,你们尽力抵挡,并发出狼烟,我就躲在附近山区,随时会反捣回来。”
    南宫鹰善意欺瞒五十骑,乃在稳定军心,果然,他们在闻及主人并未离开多远之下,心情大宽,雄心又起,个个精神饱满直道没问题。
    南宫鹰在安排一切妥当之后,要剩下两百余人马化整为零,渐渐出城,躲在附近山区。
    及至三更,南宫鹰始骑着青云宝马赶来。
    他瞧着一群训练有素人马,虽然静静立于于山坡树林间,却也井然有序,且静默无声,连马匹都沉静异常,那股身临战场肃杀之气已逼得众人感觉出,这恐怕不是欺敌之战.尤其在少主人出现时,肃杀之气更形强烈。
    “我们不是在演习,也不是暗中看管飞鹰堡!”南宫鹰凛然说道:“早在三天前,我已计划好,三天之后,踩扁铁蹄帮!你们就是最佳主力,最佳先锋!这是我第一次引你们出战,不要漏气,不要欢呼,好好表现给我,飞鹰堡没有一个是懦夫,个个都是神勇善战,以一放百的大漠英豪!”
    没人欢呼,却个个突大双眼,双手冒汗,从未有过誓死征战的狂豪之气,尽被这位英勇不怕死的少主人挑得淋漓尽致。
    “记住,保密,潜伏,迅速!就像平时训练一样!”南宫鹰猛指左侧偌大一片插天高峰:“要打败敌人,先战胜天梯崖,爬过去,铁蹄帮只有任我们踩在脚下的份!”
    没人会想过骑着马,攀行于三尺不到宽度的万仞悬崖会是什么滋味,然而却个个斗志高昂,无人退缩。
    “不必考虑,现在就动身!”
    南宫鹰猛挥手,一马当先奔向山峰,一群人马紧跟其后,未征战,已先向天敌挑战。
    没办法,南宫鹰认为,只有穿过百里高峰山脉,才是最佳保密方式,只要一出山脉,已临铁蹄帮不及一日路程,准杀他个措手不及。
    眼看山势越走越陡,甚至只见峭壁深崖之间境蜒小径,照平常,普通马匹早吓得两腿发软,任推任拖皆不肯行。
    幸好青云宝马艺高胆大,领在前头,它似乎知道其任重大,硬是冷静开道,引着马兄马弟们飞渡高峰险崖。
    再险处,士兵全部落马,紧扣马缰,改采以人引马方式,亦步亦趋地往前行。
    第一天,损失三匹摔落深渊壮马。
    第二天更严重,七马三人丧命。
    然而土气仍高昂,毕竟他们在创记录,个个精心无比,想完成此壮举。
    在人、马不断与天敌挣扎中,另一头仍进行着攻城大计!
    范通早化妆成卖油郎老百姓,他那张平凡得毫不起眼脸容,扮什么像什么。此时引领三大马车,装着百桶黑油及煤油,浩浩荡荡已出现在铁蹄帮地盘。
    算算时日,和南宫鹰约定七日之期早了一天半。他颇为自豪,除了自己,又有谁能消息灵通,知道哪儿有煤油商,哪儿有大木桶,几天之内即已集满黑油及煤油桶,准备烧得铁蹄城满面生黑。
    及近铁蹄帮地盘,已有对方人马踩线询问,范通照着指示,说出是铜城十八村所赠,竟然得到礼遇,一路有人替他开道,倒也省事不少。
    “看来朱铜城和铁蹄帮真的有勾结了……”
    范通如此想,他已感觉出,南宫鹰不但会对铁蹄帮下手,甚至也会拿铜城十八村开刀。
    因为他已探出,铁蹄帮主此刻不在三虎城,似乎已和朱铜城守在磨刀亭享受夺取飞鹰堡分舵的快感吧!
    及近午时,铁蹄帮总舵三虎城已现。只见得三座成池成“品”字型立于青葱平原中央,其夕围挖有十数文宽的护城河,河水则从东山那看似瀑布源头引来,大有川流不息之态。
    范通被引至正品中央那座城。这本是无名城,偏偏铁蹄帮帮主名唤铁虎,而取名三虎城。其城门正顶头凿有龙飞凤舞之大“虎”字,倒也虎虎生威。
    全城上下似乎处于安静而托大状态,范通感觉出,他们并未发现飞鹰堡任何动静,不禁对南宫鹰计划周密感到佩服。
    马车已近护城桥,一位守城壮汉照例拦来,盘问种种。
    范通处之泰然道:“是铜城派送给贵帮礼物。”
    “什么东西?”
    “煤油啊。”
    “煤油?”守城壮汉皱眉:“冬天未到,要它做啥?”
    “这个……小的不清楚……”范通一脸茫然:“将军可能要去问贵帮主才有答案。”拿出一张纸:“将军若愿意收下,请画个押,小的也好回去交差。”
    守城壮汉官位并不高,他哪能决定什么?既然是礼物,他照单全收便是,只要不出危险状况,他什么责任也没有,当下喝令士兵一桶桶检查,士兵却发现有的黑得离谱,根本不是煤油,遂向领班报告。那守卫领班亲自检查,不禁唤叫:“哪是煤油,你想耍我?”
    范通登时跳起:“怎会?”赶忙检查,越查越慌张,还伸手捞向黑油,脸色变得青白:“王大通,你敢给我搞鬼!”
    他猛斥第二车车夫,那中年瘦瘠汉子吓出汗水:“怎会?我明明要他们选上好煤油,怎会……”
    “你自己看,这是什么上好煤油!”
    王大通旁边检查边叫糟:“一定是他们搬错了,我要是搞鬼.怎敢跟你一起前来?”
    “就算你没搞鬼,现在出差错,你叫我如何向人交代?”
    “我……我也不知道……”
    “你要负责赔偿,而且要加倍……”
    守卫头领可不想看两人争吵,冷道:“货色不对,我不能代收,请你们把东西载走,别妨碍城门进出。”
    范通没办法,直呼倒媚,不得不喝令马车调头,然而他早在车轮弄手脚,这一个转弯,力道吃偏,左车轮突然一响断裂成半,车上煤油又重,一时失去重心哗啦啦猛滚落地,两桶溅破,吓得马匹嘶叫。它一叫,后头马匹受到惊吓,照样嘶立乱踢,引来车轮或车轴断裂,两车油桶如山崩,猛滚地面,轰轰爆响,捣得在场诸人目瞪口呆。
    范通直道完了,全部完了,马车完了,油桶也完了。
    守卫头领怒不可遏,正想出掌教训这些惹来麻烦死老百姓,城门已出现几位被惊动,属于护法级人员,一名独眼中年汉子冷道:“发生何事?”
    守卫头领登时拜礼:“禀护法,是刁民送油,又把油桶打翻,以致惊动您老人家。”
    范通急忙下跪:“大爷,小的实是无意冒犯,小的乃受铜城掌门之托,送来百桶煤油一没想到出了差错,煤油弄成黑油,不能交差,车子又坏去,根本动弹不得,您行行好,让小的修好马车再将油桶载走好吗?”
    “是朱铜城送的?”那护法皱眉,想不出有何用意,再瞧瞧范通,脸都绿了,拿他算帐,实在灭自己威风,当下冷道:“把油桶摆整齐,尽快修好马车,尽快载走。”
    范通闻言,死里逃生般猛拜礼,谢个没完。
    那护法心想靠这老百姓,不知要搬到何时,有碍门面瞻观不说,要是铜城派得知,所送礼物被乱置一旁,若生误会就不好,遂命令守卫帮忙,两人一桶,轻而易举地将百桶煤油堆于护城桥左侧十丈开外地区,以免阻碍通路。
    范通这才拆下前轮,把四轮马车变成双轮,反正没载货,照样勉强可行.始战战兢兢拜退离去,直表示半天之内一定来载货。
    “或者可以送给贵帮……”
    范通建议,不被护法接受,他只好匆匆走人,希望能匆匆前来载货。
    然而退出三虎城地盘,他不禁笑岔肚腰,事情竟然进行如此顺利,实是过瘾。
    他很快支开真正百姓油商,要他准备真正煤油以交差,那三大通讨价还价老半天,杀成六十桶始如愿离去。
    范通可不在乎,待他走远,找个小镇丢下马车以修理,他很快已潜入山区,试图想找出飞鹰堡任何一兵一卒,以能配合行动。
    他天生似乎即备有猎狗般寻人本领。
    不到傍晚,他已发现北侧山峰,不时有细碎落石声传来,直觉地认为那是某种动物行走时所踩落石块之声音。
    “莫非是少堡主攀峰而至?”
    范通惊心动魄,照他过人见识,做出此狂事,并不意外,当下心怀希望,亦步亦趋探向险峰。
    那险峰上人马,果真是南宫鹰。
    一连两天两夜攀行,人马已突破最高处,现正往下潜行。
    照南宫鹰估算,只要冲破这道十余里险崖,将是一片较平坦山区。
    他木停鼓励手下小心,就快突破险境,尽管手下已疲累不堪,但在精神支撑下,仍咬牙硬撑。
    “加油,快破记录了,只差三四里!”
    南宫鹰指着前面两峰交界处,已出现斜面松林,那该是平坦地区。
    青云宝马仍是威风八面,一路领在前头,它功夫可厉害得很,必要时,照样人立而起,像人一样,双足而行,惹得南宫鹰笑声不断,腻爱之心不由更浓。
    宝马刚踩过一道弯处,忽而轻嘶起来。
    南宫鹰顿觉有异,赶忙倾向宝马,以心灵交会方式,迎着宝马目光瞧向山凹处之松林,已发现松枝晃动。
    莫非有人?
    南宫鹰暗道不好,若有伏兵,本门弟兄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于是当机立断,掠冲向前,想凭自己功力,斗斗伏兵。
    然而他方掠三百丈,松林突然出现白旗,猛挥圆圈,敢情表态不是敌军。可是南宫鹰仍不敢大意,要是对方耍诈,照样能让弟兄吃大亏,正考虑如何对付之际。
    那头喊来声音:“我是范通……”
    “范通?”南宫鹰以为听错,再次聆听,果真没错,当下欣喜不已:“到了,地头到了!”
    瞧着人影晃动,像只猴子,他立即转向弟兄,欣声道:“自己人,地头到了!”
    憋了两天两夜闷气,终可宣泄,立即喝来宝马,跨掠而上,竟然不顾险崖峭壁,猛地跳掠奔驰过去,弟兄们见及飞马落处,不少岩块弹飞,那险如凌空渡崖情景,吓得个个张口咋舌,而在清醒后传来一阵欢呼,直道少堡主骑术是天下少有,于是精神大振,纷纷跃跃欲试。
    当然,他们奔不了最险处,但避开后,照样上马,有一段没一段地奔骑过去。
    “好功夫!”
    范通迎在松林,第一个为南宫鹰鼓掌,他还表示方圆十里无人,尽量叫没关系。
    “就算有人也来不及了!”南宫鹰畅笑,转向弟兄,直叫快掠快掠!
    那群骑士果然受到鼓舞,尽展骑术追掠过来,一时如跳棋连动,叭吐叭啦跳出险崖,心在欣喜中整装列队,准备再建战功。
    及至最后一名骑士掠抵松林,清点人数之下,只丧失十一骑及六名战士,牺牲甚微,让人感到欣慰。
    南宫鹰不断鼓励众人骁勇善战,必将大建奇功,遂要他们轻策马匹,边做休息,以能早些抵达目标。
    其实有范通引路,他们将节省不少时间。
    南宫鹰还特地叫手下腾出一骑供他骑坐,范通倒有了带队将领之威风感觉,边骑边笑道:“其实,奔驰沙场滋味也满过瘾呐!”
    南宫鹰笑道:“玩玩还可以,天天征战.保证你累成逃兵!”
    “说的也是,战争相当可怕而残酷……可是受到迫害。又不得不战……”范通干笑着,想及南宫鹰带领两百余骑,他似乎已感觉出,这不只是示威,很可能是全城出击。不禁低声道:“少堡主当真想攻城?”
    南宫鹰点头:“身边两百骑都知道,也就没再瞒价必要。对不起,事先没让你知道。”
    范通当然明白军机不可泄,他反而叹喜:“还亏公子没说,否则属下不知将如何去适应,说还定早露出马脚。”
    不单是指送油一事,光是考虑是否要通知马群飞,他已头痛不堪。不知道反而是最佳解决办法。
    南宫鹰道:“你的油运到了?”
    “中午已弄去……”范通渐渐回想现实:“少堡主以这些力量攻城,似乎不易……照理说,攻城与守城比例该是三比一,而且还要有方法破城才行。”
    “别担心,飞鹰堡弟兄个个以一敌十,小小铁蹄帮,算不了什么!”
    瞧及南宫鹰自信笑容,范通也不愿再弱士气,猛地打起精神,道:“不知在下还能帮忙何事?”
    “替我串联万总管和左护法他们如何?”南宫鹰道:“通知他们,及早赶到这里。”
    “您当真倾巢而出?”范通惊心动魄。
    南宫鹰笑道:“不是来了吗?”
    范通干笑道:“普天之下除了您,任谁也没这胆子了!属下这就前去联络。”
    事情拖不得,他立刻翻身下马,老鼠般灵巧,钻扭几下,已不见,展现出秘探的潜行功夫。
    南宫鹰想着他儿子是否也有这套老鼠功?若有,那必定更有趣吧!哪天该找个时间见识见识。
    再行五里,照范通所言,已离平原甚近,南宫鹰遂命令弟兄四处散开以隐藏,只带领十铁卫前去探查。
    及至平原尽处密林区,已见着铁蹄城隐伏于夕阳霞光之下。
    三城并立,虽见雄伟,但此时在南宫鹰看来,未免如过气老人,将奄奄一息矣!
    他特别注意正城前那堆木桶,精神显得特别好,说道:“那即是我们致胜本钱!任由铁蹄帮嚣张,也抵不过烈火焚城之灾。”
    铁卫感受主人计划,知道这将是场惊天动地激战,自是更加留意主人交代一切。
    南宫鹰道:“此次以寡敌众,全赖奇袭,在突发状况,更要虚张声势,你们得准备更多火把,分别从四面八方点燃,造成千军万马之态,然后再伺机应变。”
    铁骑头领会意点头,待南宫鹰指示开战时所处位置之后,立即退回山区,指导手下制造更多火把以备用。
    南宫鹰则伏立更高处,不断研究最佳进攻方式。
    天色渐暗,晚风袭来,一股萧瑟隐着林叶喷喷升起。
    南宫鹰却显得兴奋,要是起风,将更助长火势,突袭更能收到效果。
    他默默等待,直若雌伏暗处的猎豹,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初更末至。左无忌已领着五十骑暗中赶来,这是南宫鹰特别交代石木之事,他终于传达成功。
    南宫鹰要他先了解状况。
    不到一个更次,方君羽、石刀已只身赶至,至于其所领兵马则照先前计划,潜藏成伏兵。
    方君羽轻道:“本军活动可能引起注意,铁蹄帮已派出秘探想查明。”
    南宫鹰道:“没关系.咱们今晚就发动攻击。”
    “今晚?”方君羽道:“可是二堡主和杜师爷不知道准备妥当否?”
    “那该是后半段。”南宫鹰道:“照消息,铁蹄帮主不在此城,我们必须转战磨刀亭,也就是说突破敌人城地时,还得追赶至伏兵处,然后再转战会合杜师爷。”
    方君羽点头:“公子已计划要当,那就今夜攻城,免得夜长梦多。”
    南宫鹰正色道:“现在将所有大军调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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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横扫铁蹄帮
    一声令下,方君羽、左无忌、石刀、石木分别走入山区,不到一刻钟,三百余骑军队井然有序潜来,个个脸带肃杀而兴奋,一胜男人征战沙场豪气似狂流般充斥众人火样般的胸腔。
    “作战将展开了,十数年的怨气,就在今晚将全部要回来,敌人敢挑我们分舵,我们就揭他老巢,不为什么,就是为心中这口气!”
    南宫鹰寻观众人,沉静而锐利地又道:“大家既然跟来,即是有必死决心,但我不希望你们做无谓牺牲,若一切听从指挥行事,那我向你们保证,不但可攻下铁蹄城,而且伤亡将不超过二十人,甚至更少!因为你们都是我好弟兄,任何一人伤亡,就像刮掉我身上一片痛肉一样,我不准你们出任何差错,知道吗?”
    一声沉应,战士们个个剖心利腹,甚而泪水含眶,为了主人肝胆之情,他们愿意肝脑涂地。
    南宫鹰感受这股真情后,始露豪迈笑意:“其实作战如演习,没什么好怕,大家全力以赴便是!”目光盯向月光下淡着灯火的铁蹄城,突地正色道:“攻击时间半刻钟后展开,左护法!”
    左无忌立即拱手听令。
    南宫鹰道:“猎鹰五十骑一直是本门最佳伏兵,你领着它,半刻钟后冲杀而出,目标是正城门前那堆油桶,务必捣落护城河中,然后撤退,转攻左城!”
    “属下得令!”
    “方总管、石刀听令!”
    “属下在。”
    “你俩领兵一百,配合左护法退兵之际向前冲,抵达城前两百丈,但见两城人马追出,火箭立即射向河面引燃煤油,然后转攻左城!”
    “属下得令!”
    “石木听令!”
    “属下在!”
    “立即引领百骑,四散左后半弧形,将火把完全点燃,制造出千军万马之态,此目的在通敌方位右侧脱逃,以中伏兵!”
    “属下得令。”
    “铁骑五将!”
    “属下在!”
    “各领十名手下,跟随本人进攻左城,不得有误!”
    “属下得令!”
    南宫鹰正气凛然注视全体,嘴角轻笑:“我要让敌人看看,飞鹰堡弟兄是多么的骁勇善战,最后记住一句话,不必死拼,一切以虚张声势,迫使敌军退往右路为主,及至后面战局,将视各军临机应变。”
    “上!”
    烈马一抖,厉啸蹿空,暴冲出去,左无忌猛喝,追冲过去,后边万蹄飞扬,似如千军万马般涌蹿而出,震得天地抖动,山河变色,眨眼冲去二十丈,一百丈,数百丈……像飞箭,快得让人窒息。
    铁蹄帮忽闻惊天动地雷声轰来,守城者登时惊惶落魄直吼:“敌军来了,千军万马,快鸣钟,快放烟火!”
    一时乱成鸡飞狗跳。
    南宫鹰猛冲五百丈,猝然斜转直逼左城,挽弓拉满,仍隔数百丈,照样暴射过去,飞箭迎风,立即燃火,似若流星直钉左城门顶那虎字,正中红心。
    左城又起骚动,不断传出:“他们攻左城!快援助左城!”立即见着三城内部人影乱窜。
    南宫鹰一闪左侧,左无忌登时取代位置,直冲正城,眼看逼过百丈,正城门守卫又自尖叫敌军攻的是正城,哪顾得命令,几把冷箭放完,吓得躲伏暗处,得等救兵前来再说。
    左无忌趁此冲向木桶,两掌猛轰,迫下七八桶掉于护城河,他一闪开,后头骑士猛轰过来,直若连珠弹,一骑接一骑,尽把油桶打落水中,及至最低处,猎鹰神骑就是了得,照样脚勾马鞍,身倾九十度,这么一闪冲,照样打得油桶跳飞落水。
    五十骑,或一桶或两桶,连绵一次,竟然完成任务,但见黑油落水涌开,那护城河又是活水,一时之间已散开十数丈,臭油气为之冲天。
    左无忌喝令手下,斜切左城,赶在南宫鹰后头,毫无间隙攻杀过去。
    只见得南宫鹰追冲左城护城桥,三把利箭射来,他猛切落散,一声大啸,人如天马飞起,直老饿虎扑向城门,只见得他吼力击掌,又如万顿炸药轰开,轰得城门木屑乱飞,五十骑鱼贯而入,
    杀得轰轰烈烈。
    此时正城门已出现一位张飞模样大汉,他正是副帮主哈太山,来不及问及下边油臭冲天,但见左城已破,雷声大吼:“是左城!快支援!”
    猛地翻身落城,推开城门,提着板斧就要杀向左城。
    岂知方君羽见及敌军即涌而出,登时喝令“射!”只见百骑挽尽火箭,猛射护城河,那油气本就浮于水面,沾及火花,霎时被引燃,轰然一响,直老火山爆发,烈焰万丈,更迫着油气燃去。
    一时火海遍处,裹向正、右两城,铁蹄帮众直若落入火坑,四处尽是烈焰,甚且烧及衣发,吓得哈太山狂怒欲呕血,直叫快退,关紧城门以防烈焰蔓延。
    “可恶,是谁,是哪帮混蛋!”哈太山如疯虎,为那突破不了火墙而大发雷霆。
    “是飞鹰堡,他们倾巢而出!”独眼护法曲子清冷森说道:“攻向左城的是南宫鹰!”
    “他敢!老夫宰了他!”哈大山又吼着:“快从内门支援左城!”拨着弟兄,直往左侧角奔去。
    曲子清追在后头:“副帮主请稳住,火势很快将灭,只要咱们稳住这两城,将可反败为胜!”
    哈太山虽觉有理:“难道放着左城不顾?”
    曲子清道:“情非得已,只有着老天造化了!”
    哈太山闻言,不得不作此决定,逐转向手下,喝令道:“战马备位,等火势转弱,立即杀出!”
    几百名战士个个汗流满面,惊心动魄应是。
    毕竟四处烈焰涛天,且浓烟密布,他们简直若掉入地狱火坑之中,不知外头还要烧多久,还是对方不断加油,不但城墙将红,空气可能会被吸掉,就如现在,浓烟已窜进内城,多少士兵咳嗽连连,却仍得忍。
    “还要忍多久!”哈太山鼻头都黑了,简直快憋不住。
    曲子清沉静道:“快了,浓烟已起,表示油气已弱!”他有够后悔中午没宰了范通这家伙,还让对方将油桶堆在河边,进而遭此突袭。
    南宫鹰已有所觉,对方不但未从内门增兵,反而越战越少人。分明是其他双城未派兵支援之故。这和计划不符,他当机立断,猛喝撤军,免得对方包抄,反而受困!
    一声令下,五十骑身经百战,迅速撤退,外头早困百骑人马,方君羽正是指挥者,见及南宫鹰,他急道:“敌人死守城内不出,百桶油散开来,可能燃不多久!”
    南宫鹰道:“将火把队调来,全部丢入内城!吓人不成,吓马也好!”
    只见左无忌立即啸出声音,还抓起火箭猛打圆圈。远处石木见状,心知计划有变,登时策动百骑冲杀过来。
    南宫鹰喝道:“散开,全往内城丢!”先行引兵攻丢正城。左天忌已引兵丢右城。
    幸而石木原就准备不少火把,一人分配四支以上,以百骑计,也该有四百支,如此猛落火炉跳入火堆,不仅是马儿受不了,尖嘶不断,连人都快被烤干。
    哈太山怒吼:“待不下了,快冲出去!”
    顾不得再骑马显威风,当下掠往城墙,闷着火焰疾射天空,唉唉尖叫,衣角、胡子、头发全染火星,他连翻十数斤斗,幸而安全掠过火地,掉落地面直打滚。
    南宫鹰见状喝道:“敌人开始挣扎作困兽之斗,快迎敌!”一马当先冲向哈太山。
    方君羽则下令掠阵,准备随时支援任何状况。
    南宫鹰迫近,发现是张飞般老头,心知是副帮主哈大山,不禁暗笑,正是逮人好时机,掠马扑来!
    哈太山猛挥斧头弹身而起,一手猛打衣角火花,怒斥道:“你敢动我铁蹄帮,我跟你没完!”一斧劈来,功力霸道之极。
    南宫鹰闪过利斧,一掌打得对方人仰马翻,他毫不放松,扑得更猛,准备生擒这厮。
    哈太山被扑着,板斧起不了作用,赶忙丢掉,硬想靠蛮力肉搏对方。两人扭成一团。
    在不知谁胜谁负之际,火墙般城门突然暴掠开来,一时空门隐露,里间骑士、乱马蜂拥而出,前冲火,后挤前,或被挤落火河或当场烧死,一时惨声连连,死伤无数,却见外冲人马渐多。
    南宫鹰但见马匹冲来,突然猛喝手下抵挡,左无忌最擅弓马,登时策马奔来,想引乱马归队,岂知独眼护法从中杀出,迫得他反枪刺去,两人大战不退。
    方君羽见状大喝猎鹰五十骑支援。
    但见蹄扬马奔,五十骑士直若阴魂飘冲而来,长枪刺处,又如穿刺糖葫芦,既准且快,一枪一人,十枪十人,刺中即跑,旋身又回,那鬼魁般身形连绵不断,只一照面,十数骑已被刺倒,瘟疫般接连落马惨死,瞧得独眼护法背脊生寒,怎料到飞鹰堡骑士竟然如此鬼样般可怕,他哪还敢恋战,疾喝快追!猛还一枪,逼退左无忌,快马直冲右城急欲保存实力般退去。
    左无忌奉过命令,只缠不杀,见状未再追杀,只作牵引般追逼。
    那哈太山见及自家的军队战不了一回,即逃如丧家之犬,气得哇哇大叫,双拳猛打对手。
    南宫鹰偏又武功了得,逼之不去,正无计可施之际,猝见南宫鹰舍他而去,直掠宝马,冲向左城。他得以脱身。
    正待掠马奔逃刹那,猝又见及石刀逼来,打出黑绳,奇准六比套中他上身,猛地拖带,哈太山竟然未逃开,硬被拖倒地面。他大怒,想凝力震索,岂知又见数条绳索套来,拖得他五花大绑形悬于空中,他还想挣扎,方君羽欺前,一连数指点中穴道,他始昏沉过去。
    “绑紧他!”
    方君羽喝令后,领骑直冲左城。因为那边正不断冲出敌方人马,南宫鹰虽拦去大半,仍有漏网之鱼乱窜。石木也不落后,喝令骑兵左右包抄,甚旦放箭疾射。
    但见箭林过处,敌军连连人仰马翻,领军则为手持九环大刀,半剃光头的黑弥勒仇千杀,他见手下不战想逃,心知大势已去,猛吼一声,疾扑两名骑士,想以死搏命。
    但见大环刀劈过,两骑士长枪暴断,逼得两人落马,急欲逃命,然那大刀势在必得,眼看就要砍下两人脑袋。两人不由尖声大叫,滚地想闪,却闪得了?
    就在利刀将落之际,猝见南宫鹰猛打手中长枪,就这么只差半寸,长枪斜射过来,穿中黑弥勒左肩透右助,当场钉死他,救了两手下一命。
    铁蹄帮弟兄眼看老将已亡,更形慌张,几乎鸟兽散去,然而除了右侧斜道可逃之外,其余不是被捕即被扑杀。
    一时间飞鹰堡弟兄已掌握大势。任铁蹄人马较多,此时正是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南宫鹰见大事底定,遂令方君羽收拾残局,随后再来,自己则驭马直追着,欲摧毁独眼护法所领走百余骑,以及后续逃窜之数十骑人马。
    方君羽则采扩散包围,让那些散兵残将活动空间加大,以形成其更加孤独局面,然后不停喊话并各个击破。
    铁蹄帮众在群龙元首,复见对方兵力甚强之下,斗志全失,遂连连丢下武器投降。及至后来.凡出城者皆双手举头,摆明投降到底。
    方君羽心战喊道:“投降即是弟兄,飞鹰堡欢迎你们加入行列,你们照样享有已往的一切,只不过是城上旗子换一面罢了。”
    在闻及投降并无任何副作用之下,铁蹄帮众更合作,纷纷听从指示,安排进入未被焚烧的左城。
    “你们自由了,想当飞鹰堡弟兄,就待在这里,若想离开,请便!本军还有事待办,照顾不周,请见谅!明天再见!”
    方君羽心知攻下此城,却无过多人马看守,除了感化这群人之外,别无他法,然而磨刀亭那头还有重敌待战,他不能留在此瞎耗,何况飞鹰堡还放空城,守在此,不如守老家来得有意义。
    他遂招集手下,将铁蹄帮战马全部带走,就算他们想造反,那已是甚久之后方能发挥支援效果,而那时,战事早该定局了。
    待飞鹰堡人马走去,铁蹄帮众人却心头乱茫茫,第一次碰上投降还能自由活动?他们显得不习惯,虽然有人建议重新武装防备城池,但想及飞鹰骑士像鬼魅般可怕,以及对面两座还在冒烟城池,他们已信心全失。心想还是别乱出馊主意的好,免得大军折返,连小命都玩掉。
    众人皆有了共同想法谁胜利回来就听谁,如此方能保平安。
    然而随独眼护法奔逃之徒众,则没那么幸运,在仓皇逃窜之下,个个已是心凉肉颤,不知作何打算,只能任由马群窜掠奔驰,一劲带往不知名地头。
    独眼护法又为了稳定军心,不断放出逃至磨刀亭,帮主大军在那里,一切将改观,毕竟飞鹰堡只是一时侥幸,他们哪是铁蹄帮敌手!
    在六神无主之下,那群帮众自是以独眼护法马首是瞻,甚且在他怂言之下,重新升起希望,斗志不由再起,驭起马来,精神多了。
    疾奔十数里,前面一片黑鬼林,独眼护法深怕中伏,当机立断,绕向左侧山坡,想越岭而过。
    岂知攀至一半,顶头猝见万头乱钻,他惊叫不好,有伏兵,正想调头之际,忽闻高处轰轰暴响,巨木、滚石山崩地裂股冲压下来。
    范围之广,巨石之多,简直已逼得这群惊弓之鸟变成破胆老鼠四面乱窜,或而人仰马翻,或而巨石压顶,一时惨声连连,几名身手较高者突掠而起,迎掌劈石,破去被砸命运。
    就此边闪边逃,能安全逃过此动者已剩百余骑,个个已是魂飞魄散,见路即钻,敢情想自行逃命去了。
    独眼护法见状厉吼:“临阵脱逃者斩,快进黑鬼林,帮主已在那头接应!”
    其实也是无路可逃,后头追兵不断,左山坡又杀下敌军.一群破胆老鼠只能跟着独眼护法逃命去。
    其实现在只要南宫鹰喊一声“投降无罪”恐怕十之八九敌军将乔械倒戈,然而他暗自盘算,我军士气正旺,而且数年未曾如此风光,正该一泄飞鹰堡霸气时刻,自是纵容他们尽情发挥,何况弟弟那头尚未开战,实该留给他一展雄风,将来也好承担重任。
    他追得更急,已赶在左无忌前头,要他改道,先行起至弟弟或之处,也好防范铁蹄帮主倒攻弟弟背脊。
    左无忌得令,率领猎鹰五十骑,岔后黑鬼林歧道奔蹿山岭,武向预定目标。
    独眼护法意外地穿出黑鬼林而未受伏,分明是对方有意放过,他忽而想起此去三里处正有一更恐怖关卡厉鬼峡,若有军队埋伏,损失将更惨重。然而后头追兵更猛,他根本毫无选择,心下暗自决定,管他的,七百大军已去其六,剩下百余骑,能保则保,不能保,利用他们阻挡敌军,也好换来自己安全。
    他登时大喝:“我军守在厉鬼峡!快,到那头,一切将改观!”
    如此欺言下,铁蹄帮徒众不禁再生希望,没命跟随护法冲杀过去,他们哪知护法已背叛自己,而将人带往死亡之路!
    “敢情还想硬拚?”
    南宫鹰已察觉出敌军将作困兽之斗,当下猛射长箭升空,及至最高点,突然暴出火花,以通知弟弟,战况已至。
    那南宫剑正埋伏在厉鬼峡上面,本来闻及沉闷轰雷声,已感觉战事将近,忽见哥哥信号,更是肯定,第一次出战,未免稍紧张。幸好杜九奇要他稳住:“只是生擒,不必交锋,情势并不危险!”
    南宫剑对师爷安抚,目也欣然接受,以免落失主人之风,当下喝令手下准备石块,见人即砸。
    不到半刻,蹄声奔雷般轰来,虽是四更黑夜,仍可见及山峡下一片尘土飞扬,蚂蚁般人马疾冲过来,南宫剑直叫来了来了,额头不禁冒汗,待敌军进入预定位置,不下令猛攻,先是几颗与大岩块疾滚而落,那山崩地裂之势已自让铁蹄帮弟兄惊骇不已,不是说此山伏有自家军队,此时怎变成敌军?
    “快冲,冲过即可活命!”
    独眼护法顾不得手下,急策坐骑猛冲向前,然而落石不断硬是惊动马匹将他退回。南宫剑但见阻挡成功,大声喊话:“弃械投降,饶你们不死!”
    巨石已停,改成鹅卵石块往下砸,希望通得对方弃械投降。
    后头南宫鹰已赶到峡口,堵得密不透风,他也喊话:“困兽之斗无用,你们还是及早投降吧!”
    独眼护法突地喝叫:“小石块打不死人,快冲,帮主快来了!”
    一马当先,连躲数颗石头,疾往出口冲去,他一过关,数名手下,不禁升起希望,疾冲过去,果然没事,大堆人马竟相冲关。
    南宫剑见状直叫糟,当下下令:“快绕道堵向出口!”顾不得再倚高观战,策马下冲,飞鹰堡弟兄自是训练有素,百余骑猛截下来。
    由于绕道,总比直线过慢,独眼护法竟然突破峡口,再世为人感觉使他疯狂,猛地仰天长啸,还放火花以通知磨刀亭之帮主前来救人,虽然这不一定有效,但他姑且一试,毕竟已破埋伏,离磨刀亭不及五十里,他等于捡回一条命!
    然而南宫剑也非弱者,他知道要挡人,在峡内挡不了,遂攀后山道,一劲儿绕道七八里,猛又截回,正巧封住独眼护法去路。
    “不怕死尽管来!”
    独眼护法抓起长枪,奋不顾身杀敌,南宫剑照样长枪刺来,两人交战,平分秋色,打得难分难解。
    社九奇怎能让他打得高兴,喝令手下逼前迎战,再多三人之下,独眼护法已现败迹,节节落退,厉吼:“以四敌一,算什么英雄好汉!”
    杜九奇冷笑:“偷袭本门分舵,又是什么英雄好汉?上,弓箭侍候!”
    百骑弓箭尽出,疾射过来,逼得铁蹄帮众落荒而逃,不自觉中又被逼回山峡。
    南宫剑正得意封住峡口之际,忽闻背后蹄声大作,心下震惊,突闻后头士兵焦切喊来:“不好,铁蹄军反击过来,一大群!”
    那正是铁蹄帮主铁虎率领三百人马赶来支援。
    早在午夜时分,他忽见西北山头似有暗光浮动(乃南宫鹰焚城之火光),他已觉得不安。又过一更次,但闻地面似有沉音传来,他乃贴地听声,发现是万蹄奔腾之势,分明已是战事发生,遂喝令手下准备应战。然而蹄声越逼越近,分明有冲着磨刀亭意味。
    照常理,自家军队何必奔驰如此之急?若有,也是急事,或被追杀。
    不管如何,他总觉得不妙,遂喝令两百骑随他前来观看,而突见求救信号火花,他知道真的出事,这才又喝令全帮出动,十万火急赶来救人。
    南宫剑一时不察,已被对方反抄背面,顿时优势尽失。
    独眼护法忽见铁蹄帮大旗赶至,自是欣喜若狂,直道有救了,霎时喝向弟兄反击,割一人头奖赏一元宝,那剩下五十余士兵的确受帮主赶来而精神大振,不断想反击,然而峡口窄小,接触面不够,双方变得一场烂打。
    那铁虎帮主身材魁梧,却长得一脸獐头鼠目,三角眼睛尽露邪恶之光,虽只四十余岁,却已一脸皱纹,活像个土匪模样。
    但见敌军被堵,他狂声大笑:“我以为是谁,原是飞鹰堡的小杂碎!上,活捉他,然后脱光衣服吊在城门,让另一个杂碎赶来救人!哈哈哈!”
    南宫剑不理这家伙,猛攻独眼护法,并喝道:“突围,只要杀掉这几人!”
    独眼护法厉笑:“恐怕你得跟阎王谈了!”
    长枪再抖,却边战边退,南宫剑猛进,铁蹄帮主自然更逼前眨眼间,如挤香肠,大难人马全挤进峡谷。
    此间最苦该是飞鹰堡徒众,腹背受敌之下,简直动弹不得甚至快被挤得落马受擒。
    正危急之际,忽闻背后蹄声大作。铁虎疑惑,士兵不是全伙来了,怎还有援军?一念未完,尾处手下已尖声大叫:“不好,敌兵围过来了!’”
    正如南宫剑方才被堵一样,铁虎碎然脸色大变:“快突围,分明是诡计!”
    他想反冲,谷口突然轰下千石万木,逼得他无处可逃,他急吼:“抓那畜牲当人质!”
    岂知峡谷两边丢下无数绳索,南宫剑、杜九奇和百余士兵弃马抓绳,一劲儿被拖往顶头。
    独眼护法这才知道,自始至终,他一直都是对方玩弄于掌中的一颗死棋。他本该想到为何另一头南宫鹰老是守在谷口不进攻,分明在耍更大计谋,然而自己却为了帮主前来高兴过头而忘了此严重性,还想把南宫剑逼死,简直可笑之至!
    悲愤之余,他不禁狂厉尖叫,掠身而起想追杀攀绳逃逸敌军.然而上头早有伏兵伺候,几块石头打得他灰头上脸,反摔地面。
    南宫鹰及时现身,讪笑着:“胆敢动我飞鹰堡,这就是下场,给我砸!”
    顶头受令,石头更落,再加上攀附而上之百名人手,石块简直落如密雨,打得敌军招架乏力。
    铁虎不禁厉吼:“有胆过来拚命,玩此伎俩,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就等你说这句话!”
    南宫鹰突然大喝,人如猎鹰扑起,连点峡壁数脚,电光石火闪至阵中,穿着落石猛扑阵中铁虎,那势来得好快,铁虎狂笑,根本毫不把人放在眼里,大刀猛旋,划出刀网疾砍过去,钻然一响,竟然砍断南宫鹰手中长枪,其势不变,硬想砍掉他两条腿。
    南宫鹰暗道:“此刀莫非经过朱铜城锻炼,其硬度更韧强?”
    眼看大刀扫来,他不得不倒翻斤斗,头下脚上,以半截长论点偏那大刀。岂知铁虎算准此着,不理论势,大刀照砍,及近南宫鹰左肋,右手猝又刺出匕首,直刺南宫鹰肩购,玩了阴招。
    南宫鹰忽见情况危急,硬声大喝,想扭身闪避已是不及,为今之计只有抢快,然而自身功力似是不够,突而想起神经老人所传怪异心法,一时情急也就施展开来,竟然内力暴增数倍。
    在极不可能角度里自然收缩腰际肌肉避开大刀。右手木枪柄猛桶铁虎左肩,竟然决得比对方刺出匕首还快,一棍桶中对手肩头,直穿背面。
    铁虎登时尖叫,倒摔蹄下,他根本就不相信眼看就要手刃之敌人,竟然能以木棍捅伤自己?对方莫非懂得邪术?越想越怕之际,哪还敢恋战,猛打匕首挡退南宫鹰,急找退路逃去。
    “哪里逃!’南宫鹰一招得手,气势更旺,凌空扑下,就要逮人,岂知对方竟然抓及自己部下猛砸过来,那人没命尖叫,南宫鹰一时不忍,只好伸手接下,置于一旁,铁虎藉此已逃出七八丈,攀向半山崖。
    南宫鹰冷喝一声,暴弹而起,身如灵猿攀壁,一蹿再蹿.连三起落,截向铁虎下盘,抓于手中岩块猛打过去,铁虎只顾逃命,不知岩块已砸至,硬被砸中左大腿,痛得他失力,倒滑四五丈,勉强勾住凸岩,拚命又想挣扎逃去。南宫鹰冷笑着,再次扑掠,想将其逼落地面。
    岂知就快扑至铁虎身前之际,摔觉头上射来两道青光,奇速无比直打他肩背要穴,逼得他不得不翻身掠闪。暗器打中岩面,青光闪闪,原是两支蝴蝶刀。
    南宫鹰冷喝,抢着快字,欲将铁虎擒下,然而那发暗器黑衣人凌空扑下,一掌打得南宫鹰掉落七八丈,他趁此机会,抓扣铁虎左手,拖带倒掠崖顶。
    南宫鹰但觉黑衣蒙面人武功甚高,又见其救走铁虎,分明是冲着自己而来,若让他得逞,岂非颜面尽失,辞而提劲猛吸真气.暴飞而起,人若冲天鸟又快又急追及那黑衣人,猝又见其反手一扬,蝴蝶刀光闪亮,六七把疾射过来。
    南宫鹰连击数掌逼去其中三把,反手一抄,接住两把,只见对方就快掠至屋面,情急之下,猛将暗器反打而出,奇快无比射向黑衣人背腰两要害。
    黑衣人哪知南宫鹰会以自己暗器反打自己,但觉背面生寒之际,想闪避已是不及,摔见他左手反扫,一道白光闪出,青光顿时弹跳开来。
    南宫鹰见及那人出招手法,以及暗器断成两截,惊心不已:“真的是你,朱铜城?”除了赤阳宝剑,其它刀剑哪有可能砍断暗器。
    黑衣人一愣,忽而狂笑:“老夫不知朱钢城是谁!”
    声音显得老成,当然,也有可能装出来。
    南宫鹰听见他翻身上崖,分明要逃,不得不又运起怪异心法,内力暴涨许多,身形一泻如流星,竟而追及对方五丈之远,凝来两掌猛轰过去。
    黑衣人一手抓人,只剩一手可对敌,然而那掌力又强又霸劲,他勉强挡掉一掌,碎觉左手生疼,哪敢接第二掌?他想闪,岂知掌势过快,猛地击中其左背肩,打得他闷哼,鲜血挂嘴角,身形为之挫顿。
    他也不愧武功高强,虽受伤,照样提力而起,疾掠而退,甚至又打出数把蝴蝶刀封住南宫鹰追势,急忙逃开十数丈远。
    那本就在屋面的南宫剑及杜九奇率领十数手下想包抄过来,南宫鹰突然喝道:“不必追了!”自身先顿停身形。
    南宫剑怔诧:“哥,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南宫鹰道:“有的却是无牙老虎,让他去吧!”
    南宫剑和杜九奇这才喝令手下让开,黑衣人得以轻易将铁虎给带走。
    杜九奇道:“少堡主早看出他是朱铜城?”
    照他方才所见,此人该是朱铜城没错。
    南宫鹰轻叹:“希望不是,否则不知如何跟妹妹谈?”
    南宫划已明白哥哥放人,最大原因几乎是为了妹妹,若此人真的是朱铜城,杀了他,妹妹岂非变成寡妇了?然而自己妹婿吃里扔外帮助别人,说来要多呕就有多呕,他实在没办法接受。
    “怎么办?这件事如何解决?”南宫剑心沉意重:“他要是时常来暗的,怎么办?”
    南宫鹰道:“此事迟早要解决,我会找他谈,天快亮了,铁蹄帮已全部瓦解,你得跟杜师爷先赶回飞鹰堡,毕竟空城秘密已现,得先回去补人。”
    南宫剑闻言惊心且佩服道:“哥,你真的胆大无比,我听及你那空城计划,就一夜没睡,但后来想你一向做事甚有把握,始将心情放松下来,事实证明,你的计划是对的。”
    “希望每次都对!”南宫鹰拍拍弟弟肩头:“没有你的神勇配合,计划并不容易成功,回去时好好守住飞鹰堡,别让意外出现自家门上。”
    “我会的!”
    南宫剑欣然点头,带着哥哥布此局而收获全胜心情,和杜师爷引领手下两百人,马不停蹄赶回飞鹰堡。
    南宫创直到人马走过山腰后,始转身瞧下峡谷,战事似乎已平定,铁蹄帮弟兄全部弃械投降,至于那独眼护法则脸色铁青,坐于马上。
    东方升起一道旭光,黎明已至,一夜缠战之后,也有了定局。
    南宫鹰心想该将事情作个善后,遂掠身而下,想找独眼护法谈判。
    岂知掠向他身前之际,却已发现他背后插着一把长枪,早被人捅死当场,瞧那长枪形状,似是铁蹄帮自已人干的。
    他不禁问道:“谁杀了他?”
    “我!”
    一名满身是伤,头绑白布,留有微不足道短髭的年轻人挺身而出,瞧他模样,至少不会超过三十岁。
    南宫鹰但觉此人有股沉默寡言,且公私分明般固执。虽然额头绑上白布已渗满红血,他仍咬牙硬撑,浓眉下一对眼神更硬,倒隐现一胜英雄气息。
    “你是……”南宫鹰问。
    那人回答:“铁蹄帮第三护城领队颜平。”
    “你为何杀了他?”南宫鹰道:“你的上司?”
    颜平冷道:“我们拚命为帮,他却见着铁虎逃走,他也想逃,弃弟子们于不顾,我不能让叛徒得逞。”
    “原来如此……”
    南宫鹰暗想此人是个汉子,道:“他是死有余辜,但你们帮主已经逃走,铁蹄帮算是垮了,你想作何打算?”
    颜子一时答不上话,惹想当降将,他说不出口,若是求饶,更是不可能,脸色表情便凝重起来。不但是他,几百名铁蹄帮弟兄全是怔仲不安地瞧着这位足可掌握自己生死的年轻人。
    南宫鹰道:“我说过,投降,一点儿事也没有,你们可能自行离开,或者回铁蹄城自行生活,唯一的要求是不准再挂铁蹄帮旗子。当然,你们要挂飞鹰堡旗子,本人绝对欢迎。”
    如此说,倒去了逼降意味,那群士兵一脸疑惑,在此强者为王时代,竟然有人打胜仗还不强行并吞之理?这未免太反常了吧?
    南宫鹰知道对方想法,立即挥手,要两旁堵住出口之手下让开,道:“让他们走,胜负已定,夺人性命已无意义!”
    出口士兵们纷纷走闪两旁,那铁蹄帮弟子顿时有了死里逃生感觉,然而一时要接受此事实,他们未免难以想象而不敢跨出步子。
    南宫鹰道:“你们要走尽管走,要留下归顺飞鹰堡,就下马走到左边出口处,我将竭诚欢迎你们加入。”
    铁蹄弟兄不禁往颜平瞧去,或许有了带头者,他们将跟随到底。
    颜平转向弟兄:“我选择跟随南宫堡主,毕竟帮主已背叛铁蹄帮,他不值得我们尊敬,南宫堡主却光明磊落,我相信,他不会背叛他的部下。”
    没有奉承,没有煽惑,全凭他自己判断和感受。
    其实绝大部份投降者早存此心,但闻颜平意思,登时引来一阵附和,一时南宫堡主名字被喊得地动山摇,一句又一句不停喊着,似支持国王登基般涌往左出口以示决心,其目光仍盯着南宫鹰不放。喊至后来,连飞鹰堡弟兄都加入行列,其声汇聚成流,实可谓气慨山河,声吞天地,真大丈夫,真英雄莫过于如此也。
    南宫鹰暗自欣慰,做人还算成功,始能降服这群勇猛战士,他高举双手,要众人暂时肃静,待声音静下之后,他才说道:“感谢大家维护,飞鹰堡日后将蒸蒸日上,前途更见光明。今日之事就让它过去,将来大家便是好兄弟,应该相互扶持。至于新弟兄编制,暂时完全按照旧制,一切职务完全不变,待日后较为安定之后,再行升迁。”
    铁蹄帮弟兄一阵鼓掌,职务没变,那当然表示飞鹰堡弟兄不会空降掌管大权,一切将好过得多。
    “至于颜平兄弟。”南宫鹰道:“他是你们之中职位最高者,胆量、武功、见识皆不错,就由他任职总护法,也好带你们共进生死!”
    顿时又传来阵阵掌声。
    颜乎一时激动,赶忙下跪拜礼:“属下当竭尽所能,为飞鹰堡而战。”
    南宫鹰笑道:“我知道,不过你暂时还得听令副帮主哈太山。”
    颜平怔愕:“副帮主已经归顺了?”
    “还没有,但我会尽力说服他!”南宫鹰甚有信心,道:“咱们回三虎城吧,一切事情,到了地头再解决。”
    一声令下,群众井然有序上马,在方君羽开道下,数百名弟兄全往三虎城行去。
    沿路,方君羽特别要求飞鹰堡弟子将对方尸首掩埋,以免他们触景伤情而坏了情绪。
    果然,在毫无刺激下,铁蹄弟兄和飞鹰堡弟子,由陌生、接触、聊天而混得熟透,不断传来笑声,这才是南宫鹰所要的。
    及至中午,大军已抵三虎城。
    原来留守城池徒众但见鹰旗飘扬,已知是怎么回事,又见弟兄归顺对方,自己那还考虑什么?干脆列队欢迎以表忠心。
    飞鹰堡弟兄自是欣然接受,不断笑容回礼,尤其南宫鹰在大获全胜之下,见及两座黑漆漆城池,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鹰本就是黑色,此城该改成三鹰城,而且全部要漆成黑色,才能显威风!”
    一名铁蹄弟兄这么说出,立即引来附和。南宫鹰将就地答应,立即下令复原工作。
    直到傍晚,一切皆已复原,左城也在百余人合作之下漆得墨黑,三城门上那石雕已变成鹰图,被毁城门也补新,护城桥破损处皆修复,城内更清理得一千二净。
    南宫鹰最关心的伤亡数字报上来,由于是突袭,竟然出奇少。
    飞鹰堡弟兄只不过死了三十余人,受伤七十余。
    铁蹄帮则损失两百余名,当包括半途开格者,受伤三百余人,将近折损一半。
    南宫鹰觉得此战还算差强人意。当下下令论功行赏,将铁蹄帮金库银两发放弟兄,每人五十两,受伤者再多十两,战死而有
    家属者百两。
    一时间,三鹰城上下庆喜悦,直道新堡主够意思,敢情是跟对主人了。
    然而方君羽却稍有忧心:“少堡主该注意金钱用法,若将来财源短缺,此城掌理并非易事。”
    南宫鹰顿悟,毕竟此城相隔太远又人马众多,财源的确相当重要,这才未敢再乱发赏,顿时安排酒菜让大家以狂饮度过庆功宴。
    当然,他未忘记驯服副帮主哈太山,立即引领左无忌策马出城,找至附近山区,哈太山早被四名护卫押在山区神庙,以免他伺机扯后腿。
    见及南宫鹰到来,壮如张飞的哈太山已挣扎吼叫:“有胆杀了我,如此虐待,算什么?”
    南宫鹰淡笑着:“对不起,让您受困了,在下向您告罪,替他松绑!”
    哈太山冷斥:“你到底在玩何花样?”
    “哪敢!”南宫鹰和左无忌跨身下马,走进屋内,南宫鹰道:“只是想前来告诉你,铁蹄帮完了。”
    “你敢灭我帮派?”
    哈太山挣扎,可惜绳索尚未解开,无法揍人。
    南宫鹰道:“不对,灭你帮派的不是我,是你帮主,因为他开溜了。”
    “开溜?”哈太山脸色一变:“你少胡扯!”
    “不信,你回去问那些弟兄即可明白。”南宫鹰道:“是弃弟兄们于不顾而开溜!”
    哈太山嗔念着:“怎会如此?”斥道:“铁蹄帮弟兄呢?”
    “全部背弃烂帮主,归我飞鹰门下。”南宫鹰道:“在下前来,也是想聘您接管三虎城,不知……”
    “休想!”哈大山厉吼:“我跟你誓不两立.杀了我,否则跟你没完!”
    “一定有个方法让你觉得我是善意的吧?”
    “除了你死,否则体想!”
    “那……就看你如何宰了我啦!”
    南宫鹰从左无忌手中接下哈太山擅用兵器大板斧,丢给对方,摆出架势,准备大战一场。
    哈太山挣脱绳索,接过板斧,气势为之嚣张:“你敢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随你高兴。”南宫鹰道:“咱们来个公平竟争,谁赢就听谁的,如何?”
    “我输了就自杀,绝不留下当你走狗!”
    哈太山板斧一挥“横扫千军”逼来,南宫鹰赶忙掠出屋外,板斧过处,劈得门柱断成两截,哗啦啦屋瓦尽倒,压得里头守卫灰头上脸。
    哈太山一招逼退敌人,哈哈狂笑起来:“再接老夫这招‘开天劈地’!”斧影过处,凝气成墙,直若山崩,倾倾泄泄轰塌而来。
    南宫鹰不敢大意,他素知哈太山阵前作战威猛无比,比起战国张飞毫不逊色,始升起收服之心。
    但见斧影幢幢罩来,他不得不抽出随身两尺短刀,迎势砍去,刀斧劈处,火花四溢,哈太山占板斧沉重之利,只不过手掌不麻,南宫鹰则已感到微微作痛。
    两人就此你来我往缠战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倒是哈太山越战越勇,有凌驾南宫鹰之势。
    “再看这招‘劈江断流’!”
    但见斧影如蛇如龙,滚滚连绵不断,方自涛天,又自掠地,越滚越急,越宽越广,尽将南宫鹰滚入斧影之中,啼啼斧声震如龙吟,旁边左无忌此时亦感觉出其板斧功夫的确不俗,足可抵挡万军之势。
    南宫鹰心知大意不得,现在得迫招突围,以能制胜,方能降服对方。
    此时,每每须要突展强功之时,他都情不自禁会用上神经老人所教怪异心法,虽然它有着演变成神经错乱之虑,但这就如吸鸦片,偶而不用,则觉得怪异难熬,何况运及此功,脑门玉枕、百会两穴立即如饮老酒,舒服许多,一些疲备感觉尽扫而空,简直比吸鸦片还要神。此时斧影缠身,他情不自禁又用起这怪异功夫。
    猝见得他身如灵蜂乱转,追逐斧影空隙东躲西闪,暮见左侧有颗大松树,他急于掠去,引得利斧追杀。
    就快抵古松,南宫鹰猝然掠高,板斧袖手不及,叭然一响,硬将古松砍成两段,他却因用势过猛,身躯往前稍倾。南宫鹰见机不可失,登时引刀划来,硬在其背脊打了个“x”记号,收手掠退。
    哈太山但觉背脊生凉,心知受伏击,惊愕大叫,猛地回砍,人已不见,却见得南宫鹰站立七文远轻声笑道:“承让了!”
    哈太山面色铁青,伸手抓向背脊,衣衫已穿洞,若对方想取自己性命,简直易如反掌,然而他岂能接受这事实?恼羞成怒:“不算,你耍诈,害我砍向大树,可恶。再接我利斧!
    劈死你!”
    斧影一闪,又自攻杀过来,他恼羞而战,毫不顾自家空门,其势又猛几分。
    南宫鹰不敢大意,短刀连连架去,锵锵之声不绝于耳,一时之间,又被迫退七八步,他想若不用真功夫打败对方,他必定不肯心服,当下冷喝,短刀不再只架不攻,一刀猛刺出去,穿撞板斧攻势受阻。
    哈太山不信邪,又自劈来,五斧,七斧,十斧,二十斧,劈得短刀东偏西闪,南宫鹰却气足神闲,短刀不停猛刺再刺,完全刺及板斧中心,连刺百刀之后,碎又一声大吼,只见得利刀化箭,挟以千钧万斤力道猛刺过去。
    叭然一响,厚比脚掌板斧竟然被刺穿,吓得哈太山怔愣当场.南宫鹰趁他怔愣之际,硬把板斧挑离哈太山手掌。
    “不可能,不可能,你作弊,我劈了你!”
    哈太山羞怒成狂,双手猛砸猛劈过来。
    南宫鹰淡声道:“要劈就用斧头劈死我吧!”
    利刀一甩,将板斧甩了回去。
    哈太山接过板斧,杀气更怒,疯狂尖叫,劈杀过来:“我砍你脑袋!”
    但见斧影过处,直落南宫鹰颈背,南宫鹰却未躲闪,甚至挺起胸膛迎向利斧。眼看人头就快落地,吓得左无忌欺身急于救人,直叫快闪,长枪刺如电光,简直用尽吃奶力量想救人。
    然而板斧已近至三寸,根本无法解救,左无忌和数名守卫不禁厉叫,拚命扑救过来,还叫主人快闪,南宫鹰就是不闪,要闪可能也来不及。
    哈太山叫声更利,眼看就要砍下人头,他好笑,猛抖板斧,粹板斧刃触及对方劲部之际,他整个人为之抽僵当场,鲜血渗流斧刃而出。
    哈太山全身抖抽:“你当真愿把脑袋给我?”
    南宫鹰淡笑:“只要你高兴,拿去吧!”
    哈太山心情为之激动,竟然有人愿意随时送他脑袋,如此英雄豪杰何处找啊!
    他抖着手,抖着斧,抖着心,抖着眼,终于忍不住激情,猛丢板斧,跪往地面恸哭起来。
    南宫鹰暗嘘口气,这招用得太险,连他自己都没把握,幸好真的成功了,否则人头落地可不是件好玩之事。
    左无忌和几名护卫皆诧愣当场,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狂人才会做出如此疯狂举动吧!他们望着主人,心惊肉跳已无法平息,如此肝胆相照好汉,何处去寻呢?
    哈太山泣声:“南宫鹰,老夫走遍大江南北.从未遇上甘心为我掉头者,如今……老夫认栽,认栽了!少堡主您收容老夫吧!”
    一生追寻肝胆相照的主人却无法可得,每以为此生老去将遇之不着,没想到这斧劈得见血见情,更劈出他数十年之心愿,激动之余,已是前嫌尽弃,甘心为新主人类命,纵使肝脑徐地,亦笑声一句。
    南宫鹰赶忙扶他起来,老少两人想拥一起,感情随之溶血开来,不必言,不必语,知心相交,凭一股感觉即够了。
    左无忌眼眶含泪,那种感觉,早在桃花源相遇时已隐隐泛生,只是没想到少堡主会强烈到以脑袋刎颈相交,见着那道血痕,不也是为自己而流吗?
    一阵激情之后,哈太山反而窘困笑起来:“小主子,有你的,可把老夫,不,是属下折服了,从今而后,谁敢动飞鹰堡一根汗毛,我拚了这条命也要宰得他落花流水。”
    南宫鹰笑道:“要不然,我这刀岂不白挨了!”
    哈太山瞧及那道血痕,窘红着脸:“小主子可折煞属下了,还子,只差一点点,真的一点点……属下这有药……”
    困窘地拿出金创药,替主人上药。
    南宫鹰笑道:“你怎会突然停下来?砍了不就没事?”
    “呃……不成!”哈太山更窘:“老夫就是触了电,怎么砍都砍不下去,命中注定啦!
    小主子别再挖苦老夫!谈谈别的,你怎敢放空城,一劲攻打铁蹄帮?话说回来,您这种不要命者,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南宫鹰轻笑:“三虎城岂是泛泛之辈,我不倾巢而出,怎斗得你们?”
    哈太山干窘道:“那把火烧得甚瘪,三虎城就这么变成木炭!”
    “现在已改为黑鹰城,你就是城主啦!”
    “那,老夫的脸是不是要弄黑?”哈大山笑得尴尬。
    “随你高兴!”南宫鹰道:“你是城主,爱怎样就怎样。”
    充分授权,使得哈太山受到重用感觉,他感恩直笑:“属下必定全力以赴,让飞鹰堡发扬光大……”
    南宫鹰交还那板斧,笑道:“有此巨斧压镇,我安心得很。”
    哈太山接过斧头,摸向那被刺穿小洞,一股水乳交融感觉涌上心头,事实上,他早该败了,又岂容得自己撒野出那斧。
    情不自禁地伸手摸向斧刃血迹,趁南宫鹰不注意之际往舌辞去,如此似更能接近小主子,心情为之更形开朗。
    “有我在世一天,板斧就是圣旨,专斩叛徒!”哈太山冷森道:“铁虎这家伙敢背叛弟兄,该斩!”板斧一挥,想斩人。
    南宫鹰道:“这事我会解决,城主暂时替我看管三虎城如何?三虎已改成三鹰,你就是鹰王了。”
    “改得好!”哈太山豪迈道:“你去忙,一切交给俺来处理。”
    南宫鹰但见事情顺利完成,逐引介左无忌,双方英雄见英雄,自是把臂见真情。
    随后,南宫鹰领着哈太山重返三鹰城。
    突见鹰旗飘扬,哈太山豪气不禁大发,猛地策骑冲来,引得城中一阵骚动,以为敌人反扑,个个准备迎敌,但方君羽眼尖,早认出南宫鹰那匹青云宝马,立即喝令止战,改成列队欢迎,果然风风光光把人接回去。
    三鹰城顿时热闹起来,庆祝连连。
    南宫鹰自也亲自参加,和弟兄们打成一片,或开宴,或比武,或骑射,热闹非常。
    一连三天欢呼之后,气氛始较恢复正常。
    南宫鹰这才暗中将方君羽找来,两人伫立城牌楼顶,远远可见及三面佳景,本是风光怡人,南宫鹰却无心欣赏。
    “我得亲自前去铜城十八村,把朱铜城之事解决。”
    方君羽怔愕:“单枪匹马?”
    “嗯!”南宫鹰道:“为了妹妹,我不能对他太残酷。”
    “你不能,他未必领情。”方君羽道:“朱铜城若有野心,他未必肯买你的帐,甚至会暗算你!”
    南宫鹰道:“我会注意,找你谈此事,即是想请你帮忙,如果我半月未归,你得前去支援。”
    “属下必定小心!”方君羽轻叹:“少堡主也该处处小心。”
    “我会的,我不相信他敢拿我怎么样?”
    南宫鹰冷冷一笑,瞧向远山高处,很似乎已穿透朱铜城内心,而胸有成竹地完成另一种任务。
    趁夜,他领着左无忌和猎鹰五十骑匆匆赶路。及至磨刀亭分舵,始让左无忌支援此分舵,并随时留意飞鹰堡状况。他则单枪匹马取道铜城十八村,直接会会朱铜城去了。
    冷夜中,星光点点,夜色显得特别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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