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针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一章鬼域骷髅皆是兵
    玄罗子沉吟一下,才道:“贫道是护法大仙。”
    李玉尘笑道:“我早就猜测你不是教主,访问一声,责教教主叫什么法号?”
    玄罗子厉声道:“本护法已可作主,勿须晓晚。”
    李玉尘道:“听说贵教有护法大他多名,如果人入可以擅自做主,那么教主也不成其为教主了,对也不对广
    玄罗子道:“胡说,本教之中只有两位护法大仙,如何变出许多人来?”
    其实李天尘一点也不知道白骨教中有多少护法,甚至连教主是谁,也从未听任何人传说过。
    因此,她只不过讹他一下,故意在言语中,贬低玄罗子的地位,使他一怒之下,讲出真话而已。
    现在既知白骨教只有两名护法大仙,加以刚才所见的黎嗣延身手不凡,则护法大私自然更为高明了。
    她暗自忖道:“听他这么说,他在白骨教中的地位,似乎颇高,的确可以作得主了。不过我反正已落在他们手中,好歹设法见着教主,死也死得有价值……”
    只听玄罗子冷冷道:“嗣延。”
    “弟子在。”
    玄罗子的声音再传人来,道:“此女目光流转,显然居心叵测,你务须小心点。”
    李玉尘陪吃一惊,忖道:“这玄罗子可以看得见我的一切举动,决无疑义。而他的机智,也实在惊人得很,我如若稍有大意,今日定当死无葬身之地了。”
    当下泛起扶媚笑容,娇滴滴的说道:“玄罗大仙,你如若肯现身相见,我便解去衣服,又有何妨?”
    说话之时,伸手一抹,胸间的衣裳已敞开来,露出粉红色的肚兜。虽然没有完全课现出酥胸,但那肚兜遮掩的部位究竟不大,是以四周白皙滑腻的肌肤,以及隆起的富于弹性的胸部,构成极为迷人的画面。
    黎嗣延耳中听得她说脱去全身衣服,又看见这等乍泄的春光,禁不住幻想到她全课时的情景,顿时眼睛都发直了。
    李玉生已展开她至高至妙的媚蛊之术,一只手扯住衣裳边缘,作出要完全扯开之态,叫人见了心痒难熬。
    她心中微微焦灼,暗念如果到了这等地步,还不能使那玄罗子露面的话,那就完了。
    她目下只有两条途径,一是当真把衣服脱掉。一是穿好衣服,收藏起肉体。这是她眼下马上就须决定的。
    正当此时,墙上“喀”的响了一声,她抬时望去,就在她正对面的墙上,出现了一个两尺见方的窗洞。
    窗洞内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外面光线透入去,当真无法看得见里面的人影。但现下仍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李玉尘扭扭身子,笑道:“出来吧,难道怕羞么?”
    窗洞内的人影冷冷道:“你如果真的把衣服完全脱掉,本大仙就出去见你。”
    李玉尘把外衣,脱得更多一点,褪到腰部以下。这么一来,除了艳丽的肚兜之外,还可看见腿部两侧的肌肉。
    那是至为诱惑的部份,要知一个女人走动之时,能够婀娜生姿,动人心魄,主要就是细腰以下,大腿以上的臀部,成为一种摇摆运动所致。而在视觉上,腰部以下突起来的两侧肌肉,最是吸引男人。
    窗洞内的人影显现了,一个瘦削面型的男人,似乎还留着三缕长须。
    她比较有点信心了,因为对方在她施展媚功之际,已发生预期中的反应,现在进一步诱他出来就是了。
    她脱衣的动作停了下来,妖媚一笑,道:“以我想来,你这座府中,一定没有女人进来过。”
    玄罗子道:“你错了,此间女人有的是,刚才还新来了一个绝色少女呢,不过,说老实话,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李玉尘道:“玄罗仙长,你心中当也明白,我必须先晓得你的地位权力,瞧瞧能不能庇护我,才谈别的……”
    玄罗子道:“这话有理。”
    他沉吟一下,才道:“嗣延到门口处守看,不许任何人进来。”
    黎嗣延道:“弟子敬遵法旨……”
    声音中透出有气无力的样子。
    但他仍然当真退出去。
    李玉尘晓得他是舍不得自己,当下回头向他飞个媚眼。
    黎嗣延出去之后,玄罗子才道:“李仙子,现在已无旁人,假如你将衣物全部脱下,放在一旁,本人就出来相见,怎么谈都行……”
    他停歇一下,又道:“对了,我忘记告诉你,在敝教中,自然以教主素尸神君权势最大,但本人的话,他从未打过回票。只不知你信也不信?”
    李玉尘道:‘我无法证实你的话,只好依啦!”
    她以非常优美动人的姿势,把衣服脱下,丢到一旁。
    房内全无声息,敢情那玄罗子也看呆了。
    但见李玉尘,全身上下只有一个肚兜。
    这时候她一共有三种颜色,头发是乌黑的,肚兜是浅绿色的,而四肢全身却是雪白札眼的,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微微张开双臂,含笑盈盈,款摆着柳腰,向窗洞行去。那意思是欢迎玄罗子进入她的怀抱中。
    玄罗子的声音响起来,遣:“你走错地方啦!”
    李玉尘已到了窗洞边,闻言定睛看时,方才发现那窗洞好像是一面磨得极为平滑的石镜而已。
    在窗洞右侧三尺左右,本来挂着一副漫色的亭台楼阁大立轴,这刻轻轻移开两尺,现出一个人来。
    这人一身黑衣,长发披垂,颔下三给长须。他的发须双眸也都黑得发亮,但面上皮肤却极白。
    因此相形之下,越发使人对他印象深刻不过。
    他的目眶深陷,鼻子高而钩,嘴唇薄而紧,一望而知这个人天生冷酷无情,反脸就不认人的。
    李玉尘哟一声,道:“真是出乎我预料之外呢!”
    玄罗子步出来,比李玉尘足足高一头有余。
    他俯视着这个狐精似的女人,道:“当然啦!你决想不到我在旁边。”
    李玉尘摇摇头,道:“不是这个,而是你这么漂亮。”
    玄罗子举手拂须,但见他指掌也是雪白异常。
    他微微泛起笑容,道:“我此生还是头一次听人家赞我漂亮呢!”
    李玉尘道:‘别的女孩子,能见过多少世面?那里懂得男人的魅力在什么地方?”
    玄罗子道:“得啦!我还有点自知之明,决不拿自己与那些小白脸比漂亮,刚才就有一个小白脸……”
    李玉尘道:“你还提过一个绝色少女,这样说来,你们刚刚带了不少人回来,是也不是?”
    玄罗子道:“你可是为他们而来的?”
    李玉尘道:“不是,我为丹凤针而来的。”
    玄罗子道:“咱们谈到正题以前,请你先把肚兜也给解下,好不好?”
    他的口气已经和善了许多,并非纯是威胁和命令了。
    李玉尘道:“这多不好意思呢!况且,我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不会轻易与你同归于尽的,你怕我么?”
    玄罗子举步走到她身边,绕她走了一匝,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道:“好美的女人,真了不起……”
    说时,已回到她面前,伸出双手,轻轻放在她肩上。
    李玉尘微微含笑,动也不动。
    玄罗子的双手顺着她光滑白嫩的膀子,慢慢的模下去。
    然后,他双手变得坚强有力,把她抱在怀中。
    静寂的石室中,响起吃吃的匿笑声,以及前南的耳语声。李玉尘身上唯一的衣物,也不见了。
    她看见对方略瘦然而坚实有力的躯干,那种特别的雪白肌肤,予她以奇异的刺激和感受……。
    良久之后,这两个邪道中的男女,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开口,同时也没有起床穿衣服。
    过了一阵,玄罗子道:“我觉得很奇怪……”
    李玉尘道:“奇怪什么?”
    玄罗子道:“当我起初伸手碰触你的时候,你难道不怕我趁机制住你么?”
    李玉尘摇摇头,道:“你对玩女人是大行家,而且是道地的男人味道。当你绕我而行,先端详我的身体之时,我就晓得了,所以我放心得很。”
    玄罗子哦一声,道:“为什么就放心了?”
    李玉尘道:“因为你只要真是男人,就不肯放过我。”
    玄罗子道:“凡是男子都不肯放过你么?”
    李玉尘道:‘不错,但有些男人,顾忌很多,甚至为礼节的束缚,对人忠贞的观念等等,以致不敢向我下手,这正是最可悲之事。”
    玄罗子笑一声道:“难道你想得到全天下的男人?”
    李玉尘道:“当然不是所有的男人,你得知道,我也选择的,不是真正的男人,我才看不上眼呢……”
    玄罗子如服蜜糖,心中甜得很。
    李玉尘伸手抚摸他的胸膛,动作非常温柔。
    玄罗子闭目享受了一会,才道:“你说为了丹凤针前来,究竟怎么回事?”
    李玉尘道:“算啦,不要提了。”
    玄罗子道:“不提更好,免得我为难。”
    李玉尘道:“你何故为难??
    率罗子道:“我不想把此事弄到教主那儿去。”
    李玉尘道:“但你能不能庇护我?我意思说,如果有强敌对我不利的话。”
    玄罗子道:“我白骨教之人,素来不与武林人来往,你也不是不知道的。”
    李玉尘故意装出失望之态,道:“这样说来,我还得另找靠山了。”
    玄罗子道:“你在我身边之时,谁敢找你麻烦,等于找死。”
    李玉尘道:“我们老是住在这儿,岂不气闷?”
    玄罗子道:“再过半个月,如果没有其他意外,我可以陪你到处走走,但这几天不行,因为要祭炼大法。”
    李玉尘道:“什么大法?”
    玄罗子道:“我们今天无意中得到一对绝佳炉鼎,教主打算今晚开始,祭炼借形大法,如若一切顺利,二七一十四日之后,这一对炉鼎,就变成教主的化身了。”
    李玉尘听得惊心动魄,但表面上决不流露丝毫神色。
    她淡淡问道:“什么叫做化身?”
    玄罗子道:“这对炉鼎经过十四天的祭炼,即将失去自己的生命。但他们并不是死亡,而是教主活在他们身上,也就是说,教主可以借他们的躯壳,以另一种面目,出现于世人之前。”
    李玉尘道:“这跟‘借尸还魂’的道理一样了?”
    般子笑道:‘了错,只是有一点不同的,那就是教生本人并没有死,不算是鬼魂。只不过元神出窍,人居炉鼎身上。因此之故。天下间没有人杀得死咱们教主,这道理你可明白么?”
    李玉尘道:“明白啦!因为那根本不是他的躯壳,如果被人所毁,他的元神回到自己原来的形体上就是了……”
    兹罗子道:“对极了。”
    李玉尘疑惑道:“教主也可以变女子么?”
    玄罗子道:“那倒不是……”
    他似乎不想多讲,但李玉尘岂肯放过,接着问道:“但你说过,炉鼎中有一个是女的呀!”
    她一边说,一边用身体去挨擦他,使他感觉到她的重要,以及刚才的销魂滋味。
    玄罗子果然受不住她的媚功进迫,但觉如果不把一切实情告诉她,定将失去了她的欢心。当下说道:“这里面还有许多讲究,说到炉鼎,委实不易多得。因为一来必须这一对男女,资质相貌皆是上乘之选,又须得两人都有了爱情,方可取用。”
    李玉尘道:“这事与爱情何干?”
    玄罗子道:“因为男女的作用不同。男的是教主寄附元神的处所,女的则是搭配。而要女的祭炼成工具,必须她对男的非常关心爱惜,方能在不知不觉中,消灭了她的意志,进而把她的心灵完全占据。”
    李玉尘道:“换句话说,她将来完全没有自己的意志,等如行尸走肉一般了。”
    玄罗子道:“是的,到了那时,男的也家炼成功啦!这个女的有时可作掩护或钓饵。平时在这里,又要供教主取乐,甚至大家同乐,你说妙也不妙?”
    李玉尘道:“妙是妙了,但也可怕得很。”
    玄罗子道:‘可怕?唉!这总比许多不能入选的年轻男女们,被送到幽灵地狱中,祭炼各种大法好得多了呀!”
    李玉尘道:“什么叫做幽灵地狱?”
    交罗子道:“那个地方就是本教的炼功场,祭炼‘借形法’时,就在这地狱中举行。我不知你敢不敢前往参观?因为那儿无分昼夜,都是那么潮湿暗淡,阴风阵阵,时时有鬼哭之声,遍地都是白骨……”
    李玉尘大惊道:“算啦,我不去了。”
    玄罗子笑道:“有我在身边,鬼物也不敢犯你。”
    李玉尘道:“既是那等景象,有什么好看的?”
    玄罗子道:“若果是去看教主祭炼借形大法,那就好看得很,那对炉鼎都长得不错。”
    李玉尘显出心动的样子,问道:“他们敢是要表演一场?”
    玄罗干道:“祭炼之时没有什么表演,但炼成之后,可就够你瞧的,其实呢,在祭炼过程中,还是很有趣的。”
    李玉尘道:“怎生有趣法?”
    玄罗子道:“教主将用种种方法,把他们的意志完全消灭,他命令他们做各种事情或动作,以测验他们的意志还剩下多少……”
    李玉尘一翻身,滚到他身上腻声道:‘我要瞧瞧。”
    玄罗子道:“使得,你如果把我服侍好,那儿都带你去……”
    他们娓娓谈起情来,竟不知过去多少时间。
    且说云散花仗着绝世的隐遁之术,业已深入这白骨教的巢穴之内。
    她在四面上下告是坚石的两道中穿行,随时随地以“木石潜踪”之术,往石上一伏,别人就看不见她了。
    她发现许多门户,但都不进去看。
    一味循着杜希言留下的暗记追去,直到确知杜希言已进入那一间石室内,她才中止了跟踪,改为查看四下地势。
    根据她拆转的方向及远近,她判断自己大概是在山腹中绕了好些圈子,目前则是距第五座屋子不远的位置了。
    由此可知外面依崖而筑的五间屋子,都能通人山腹内。但何以杜希言选择这个人口,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在两头查看了一下,便又回到那间房门,忖道:“有两件事真令我感到疑惑不解,一是这白骨教本以邪法妖术著名,天下无人不怕。可是我在这山腹内走了许久,居然没有碰上怪异可怕的情况,难道他们在这禁地之内,竟不设任何埋伏的么?”
    她小心地倾听着四下声息,又想道:“第二点是杜希言,他何故拣中这一间过去?莫非发现了余小双?”
    心念一转,便伸手推门。
    那道木门从里面闩住,推之不动,云散花正要想法子,突然听到人声,连忙闪开一旁。
    那是一阵声咳和步履之声,云散花用黑外衣,盖住全身,扭曲成一种奇怪形状,贴伏在壁根处。
    这时她所伏的位置,在别人眼中,只不过是一些阴影而已。而这阴影,竟与地形配合,令人根本不会注意。
    她这一手功夫,就是“木石潜踪”的奇妙法门了,也即是能利用任何一种地形,变成与该处极为配合的阴影。
    甫道的那一头,出现了两个人,竟是一男一女。
    云散花初时吓一跳,还以为是余小双和凌九重。但旋即发觉那个女子,并非青春焕发娇美之极的余小双,而那个男人,也与凌九重的栖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才舒了一口气。
    他们在房门口停步,只见那个女人是个中年妇人,满面横肉,眉目间泛起凶悍泼辣之气。
    那个男的也是中年之人,形容很琐,眼珠转来转去。
    他们站在云散花想进入的门口,妇人掏出一串钥匙,发出一阵金属碰击的声音,显然数目甚多。
    云散花忖道:“这个妇人有两大奇异之处。第一点是她虽然股有横肉,眉目悍设,但不觉其丑。身躯虽然壮硕,却不显臃肿。总之,她还算得上是个颇有吸引力的女人。第二、她手中拥有许多钥匙,看来竟似是许多门户之钥。难道此地竟有这么多的房间是锁着的么广方转念间,那妇人已把钥匙投入钥孔,转动一下,发出清脆的“的答”一声,已开了锁。
    但她没有推门,转头瞪了那男人一眼,道:“童老鼠,我要你跟来干什么的?”
    那个形容很琐,真有点像老鼠的童老鼠耸耸肩,道:“好啦!好啦!你别嚷嚷,我去查查看就是了。”
    妇人双眉一剔,露出怒意,道:“什么你呀我呀的?”
    童老鼠忙道:“对不起,小人总是设规没矩的脾气,您李二姐包涵包涵李二娘哼了一声,道:“这才像话。”
    童老鼠皱眉裂嘴,做出一副苦相,道:“李二娘,你已忘记我们本是做过夫妻来的么?”
    李二报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你得记住。”
    童老鼠叹一口气,转身向云散花这一头行来,那意思是照他刚才说的,往吊道这一头查看查看。
    李二娘叫道:“阿童……”
    童老鼠站住脚步,口中应道:“干吗?”
    云散花但见他嘴角泛起得意的狡笑,顿时晓得童老鼠刚才那副惨兮兮的样子,敢情是装出来的。
    但显然他装作的样子已打动了曾是他妻子的李二娘。
    李二姐道:“我现下已是教主身边的人,替他掌管了本洞府的一切杂务,身份地位,都和过去不同了。”
    童老鼠道:‘你不用提醒我,难道我会忘了?”
    他没有回转身去瞧那女人,云散花心中大为击节赞叹,忖道:“以他的尊容,如果转回去,朝着女人,对方定将发生厌恶之感,因而心中的怜悯烟消云散……”
    李二娘道:“那么你竟怨怪教主把我留下么?”
    童老鼠道:“我有几个脑袋,胆敢怨怪教主?不过你终究曾经是我的妻子,有时候找个机会,与我亲热亲热,聊慰我的相思,这也不算过份呀!”
    李二娘道:“唉!你又来这一套了。”童老鼠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我向来每夜不能没有女人,但现下呢,常常是好久都没有女人陪宿。”
    李二姐道:“你老是来这一套,早晚出岔子……”
    童老鼠伸出舌头,不断地舐着嘴唇,露出一副渴求情欲之态。
    李二姐又唤了一声,这时她的样子不但不凶悍泼辣,反而有点妩媚,大有女性的味道了。
    她道:“你还是先仔细查看一下,刚才的警报,虽是护法大仙直罗子已报上来,见到一个女的,但还是小心点好。”
    童老鼠道:“刚才闻警时,我曾来巡视一次,不但把外面入口处的禁制再行摆设好,同时在这里面的一节,也连市了三道禁制。但这一路行来,禁制全无变异,你还不放心么?如果有人能潜入来,我倒不信了。”
    李二娘沉吟一下,道:“想来大概也没有人能潜入。不过当初这一截甫道,未设禁制,假如最初入洞之时,是两人同行,其后女的与护法大他见面了,而另一个则趁机潜入。到你其后赶来时,虽再设禁制,却已迟了一步啦!”
    虽然童老鼠不以为然地发出笑声。使云散花却当真大为吃惊。因为这个女人心思之细密,大是出人意料之外。
    只听李二娘又道:“好吧,快点来,只有半个时辰陪你……”
    她推开房门,童老鼠迅即转身奔去,抱住李二娘壮硕丰满的身体,抚摸亲吻,动作又情急又偎亵。
    李二姐吃吃而笑,一面道:“鬼,你非变成老鼠干不可啦!”
    他们一面调情,一面入房,接着“砰”一声,关起房门。
    云散花摇摇头,跃了起来,先伸一伸扭曲许久的柳腰,忽然发现心中竟禁不住泛漾着阵阵春情。
    她自个儿摇摇头,好像要用这个动作,把情欲甩掉。
    她暗自忖道:“这一对其貌不扬的男女,居然能使我春心荡漾,实在可羞得很。假如是个美男子,还请有可原……”
    念头一转,又想道:“刚才童老鼠说到有三道禁制之事,何以我一路行来,竟全无感觉,莫非他在吹牛?不对,李二娘也不否认,可见得是真的她深知这是一个大问题,据她的了解,邪门法术中,能够布下看不见摸、不到的禁制。
    若是外人行经,顿时发生反应,不是把人制住,就是发出警讯,使施术之人,晓得有外人经过。
    她慎重地想道:“敢是我身上的丹凤针,居然有此妙用么?”
    这个想法使她既兴奋,又狐疑,在没有进一步试验以前,她只好暂时抑制着这阵欢喜,且当它没有这等灵效。
    她已站在门边,侧耳听去。
    木门甚厚,似乎传不出声音。她蹲下来,找寻那个钥匙洞,那是个姆指般大的狭长孔洞,通透房内。
    她凑眼上下一看,但觉一阵阴凉之气,袭入眼中,顿时眼睛受到刺激,好像要涌出眼泪似的。
    但这阵不适之感,霎时过去,原来她胸前贴肉挂着的丹凤针,也透出一缕温暖之气,直达眼睛。
    云散花对此已有经验,晓得这钥孔中大有古怪,想必然是~种禁制,足以使人眼睛发生问题。
    但由于她有丹凤针在身,能抗干毒百邪,是以邪毒来侵,丹凤针已发出妙用,予以消解。
    她望人房内,由于门扇甚厚,是以目光透过这个小孔之后,不能扩散,只看见对面的墙壁。
    她估计一下,从门口到那堵炉壁,只有六七尺。
    当下忖道:这个房间断不会如此窄小,这有几点证明,一是杜希言精通土木建筑之学,他必是深知此房另有古怪,方肯进去。第二,李二娘手中有一枚钥匙,显示此房具有重要性,至少也该存贮贵重之物。
    第三,他们进去幽会,如果只是外面这么一间,便太危险了。由于这些理由,可知此房曲径通幽,必定另有天地。
    她得到推论的结果后,立刻试着打开房门。纵然此门已经锁住,但决拦不住她这个修习过“忍术”的人。
    那道房门被她弄开了,轻轻的推开了一线,但见这一端也很短,可知这个房间必定不大了。
    她再推开一点,统共才不过一指宽的缝隙。便从怀中取出一枚狭长的镜子,拉长可以伸缩的把手。
    狭镜伸出门缝内,藉反光的原理,马上看得见房间这一面的情形。
    云散花在镜中,清晰地看见门后的另一边,也是很短。
    总结她所得的印象,这个小房间,只有七八尺见方,布置得像个藏书室一般,有好几具大的书橱。
    房内没有人影,李二娘和童老鼠,似乎已经消失在空中,当然,也看不见杜希言的影子。
    云散花把握时机,迅即推开房门,闪身进去。
    她以锐利的眼光,朝四下的靠墙大书橱一望,已发现其中有两具,似乎都是秘门的人口。
    云散花只踌躇了一下,就往左方墙边的书橱走去,伸手在橱顶和四角摸索,果然摸到开关。
    那是一故金属的短杆,云散花慢慢的板,但见书橱移开了寸许,这表示勾锁已经扳开,窗橱得以滑动了。
    她试一下,知道书橱是往外拉开,像门扇一般,只有一边可以移动。于是更不迟疑,伸手拉开。
    她右手已掣出了‘慧星剑’,以防万一。
    书橱全不费力地移开,后面墙上有一道窄门,里面甚是光亮,乃是一条甬道,大约是丈二三长。
    云散花既入虎穴,目下不须多事犹豫了,迅即跨入窄门,随手拉那书橱,又轻轻关闭起来。
    这条甬道入门虽窄,里面却宽阔得多了。不过她从两边粗糙的墙壁,猜测得出这一定不是通往任何人的居室。
    她经过一道门口,也是很窄,而且敞开的。
    门内传出来人声,那是猥亵的声音。云散花明知是童李两人在于什么勾当,却不得不朝内瞧着。
    这个房间全无布置可言,只有一张木床,余下就是粗糙不平的墙壁而已,使人感觉出那是一间囚室。
    木床上两个人缠作一团,地上散落着衣服和一些零星的物件,包括一支短剑,一把长刀,成串钥匙等。
    云散花施展隐遁之术,掠过门口。这条雨道尚有一截,所以她须得再行查看,瞧瞧可还有囚室没有。
    甫道尽头处果然还有一间,铁门虚掩,还有稍许缝隙。
    云散花江湖经验甚丰,是以一望之下,已断定此室之内,必无人在。何况此门乃是铁制,上有方洞,拦以铁枝,一望而知是专门监察人犯之用的囚房。既然门未锁上,更足以证明无人。
    她这才知道李二娘和童老鼠进入这一边,敢情是利用空室,作云雨之台,并非执行什么任务。
    自然李二娘不会无缘无故到此处来,证以上面有两个秘门,可见得她要办之事,是在另一道秘门之内。
    她决定退出去,不过她脑海中两个赤裸裸人体的印象,居然清晰生动得很,一时不能抹去。
    这等情形不足为奇,因为云散花她本身不是毫无经验的女孩子,再加上她刚才春心已触动过,方致如此。
    她深深吸一口气,想定一定心神。脚下不觉向那道虚掩的铁门行去,目光无意中望人去。
    这一望之下,使她惊喜交集,原来杜希言就在里面。
    但见他靠墙而立,全身上下,没有半点束缚。
    以云散花的眼力,能够不费力地看出社希言呼吸正常,眼中神色充足,丝毫没有受制或受伤的迹象。
    然而杜希言却靠墙屹立,并不移动,目光偶然掠转,居然也没有表现出看见她在门外的意思。
    云散花不觉傻了一下,忖道:“他这是怎么搞的?何故不出来?啊!难道他已受邪术禁制,动弹不得?”
    要知杜希言乃是面对着门口,而此室也不过是丈许方圆,云散花在铁门尺许的空隙处,自应看见。她伸手摸摸丹凤针,随即伸手推门。
    那道铁门,甚是沉重。
    云散花一试之下,已知用力推的话,定然发出刺耳的响声。如此隔壁的李二娘、童老鼠,马上惊动。
    因此,她放弃推门,退自侧身从空隙闪入室内。
    杜希言目光一闪,见到了她,登时露出微惊之容。
    云散花何等老练,晓得自己所没有看见的,只是铁门右方的角落而已,而杜希言的惊色,必有原因。
    她迅即转头向屋角望去,两具骷髅,赫然入目。
    这两具骷髅,身上还有一点衣服破片,但都站得笔直,好像还没有死掉一般。骨骸还发出惨白的光色。
    云散花心中也不禁一惊;但见那两具骷髅齐齐跳动,抢占了近门口的位置,好像要去关门一般。
    在练过武功的人,这刻的反应全然相同,第一个反应是如若抢快退出门外,能不能避开骷髅们的拦阻。
    第二个反应是:如其不能比骷髅快,便须跃开。
    因此云散花身形一惊,落在杜希言身边。
    杜希言泛起一丝苦笑,伸手拥住她的纤腰。
    云散花的身躯顺势偎靠在他身上,但可没有忘记用手势示意,叫他别说话,并且示意隔壁有人。
    杜希言向她点了点头,云散花望见冠玉似的俊脸,登时柔情似水,涌上心头,扬起粉脸示意。
    她的动作,凡是男人无不自然领会。杜希言突然间豪气和情意,一齐泛涌于胸中,洒脱地向她笑了一笑。
    之后,他低头吻在她香唇上。
    在这等危险恐怖的环境中,他们仍然能排开外界的影响,沉醉在柔情蜜爱之中,这等胸襟,正是社希言忽然会涌起豪气之故。
    他觉得云散花并不只是大胆,而是对他款款情深,方能忘了外界的影响。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示弱?
    再者说,他实在对她非常感激。因为此地乃是当世绝凶之地,这是任何走过江湖的人,都看得出来的。
    而她居然不畏缩,一远跟来了。这等勇气,发自她的情意,那是毫无疑问的,如此他能不深为感动?
    他们深深一吻,虽不长久,但非常深刻诚挚。
    之后,四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两具骷髅。
    但见它们挡在门缝间,封闭了出路。
    拉希言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之所以不动,就是因为我一举步,它们就往门缝移……”
    云散花转过来在他耳边说道:“对不起,我连累你了。”
    杜希言健臂紧一紧,道:“应该反过来说才对。”
    云散花道:“这是白骨邪教的巢穴,这些妖人,皆有邪术,可怕得很。”
    杜希言道:“你晓得底蕴么?”
    云散花道:“李玉尘告诉我的,她现下已落在妖人手中。不过听那语气,似乎不会遭遇什么灾难……”
    自然他们每一次说话,皆是附着在对方耳边而说的。
    杜希言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样说来,咱们都陷入妖人手中了,若是邪术,人力岂能对抗?”
    云散花道:“别忘了我还有丹凤针……”
    她迅即把刚才听来的话,以及自己的猜想,告诉了杜希言。
    最后她又道:“而且你也忘了,李玉尘外号‘多妙仙姑’,媚功冠绝天下,也许不但自保,还可以克敌制胜呢!”
    杜希言道:“既然如此,咱们总得试一试。”
    云散花道:“如何试法?”
    杜希言道:“我本是进来测量一下宽度长度,那知陷入阱中,以我看来,另一条秘道人口,纵然不是囚禁余、凌二人,也必有极重要的物事。所以我们必须抢先~步,查个明白。”
    他停歇一下,又道:‘你且把丹凤针亮出来,不要藏在衣服之内,我们逐步试验,定可测度得出此宝灵效如何?”
    云散花如言取出丹凤外,那针一见光,初时还不怎样,但转眼之间,光晕流转,隐隐有彩气射出。
    但见门缝的两具骷髅,全身震动,接着歪歪斜斜移动,退到角落。杜希言连忙握住丹凤针,塞入她胸衣之内。
    杜希言匆忙之中,把手完全伸入去,因此触及她光滑而有弹性的双峰,一阵温暖之感,传入他心中。
    云散花直到他把手缩回,方始恢复言语能力。
    她轻轻道:“为什么收起丹凤针?”
    杜希言在她颊上亲一下,道:“你没有看见么?那两个骷髅已受不住,快要散掉啦!”
    云散花疑惑道:‘那样不是更好么?”
    社希言道:“散掉就留下痕迹了。”
    云散花顿时恍然,柔声道:“唉!我一见了你,登时就变的愚蠢了。”
    杜希言捏捏她秀丽的下巴,拥着她往前走。
    直到门边,两具骷髅还没有动静。可见得这“丹凤针”的确具有破解邪术的神奇力量。
    他们迅即闪出门外,蹑足走到邻室的门口,先停下来,仔细倾听房中动静,以便决定是否超过这扇敞开的房门。
    他们都听到一阵奇异的声浪,社希言马上发觉云散花的身躯,颤抖起来。而他知道,她决计不是恐惧。
    杜希言自家也为之心神摇荡,极想把紧贴着他的这个美女,搂在怀中,可是他终于抑制住他这阵冲动。
    云散花似是在等待他的反应,杜希言比个手势,表示要以极快速的动作冲过去,希望室内之人看不见。
    此举不算冒险,因为室内之人,并非是在正常状态之下,因此,他们没有发觉有人掠过门口,全不希奇。
    云散花连连摇头,杜希言顿时双眉一皱,心想:“这是什么时候?居然不走,难道还要胡闹?”
    她右手扬处,登时出现一片黑云。
    原来,那是她的黑色丝质披风。杜希言一看之下,这才想起她擅长隐遁之术,并不是胡闹,而是要使用这件法宝安安全全的越过这个房间。
    两人相拥而行,身子以这片飘扬的黑云遮掩。当他们经过室门时,一齐清晰地看见室内的景象。
    室内的两个人,一个正躺在床上,另一个则已离床落地,恰好面向房门。躺着的是童第鼠,姿态非常难看不雅。
    自然这都是因他们尽皆赤裸之故,当男人不穿衣服时,往往令人觉得不雅。
    李二娘却是刚刚落地,面向门口,她那白皙的皮肤和特别丰满壮硕的身体,居然很有诱惑力。
    杜、云二人迅即奔完甫道,从秘门出去,处身在那个尽是书橱的小房中。
    杜希言一面去开启另一道秘门,一面奇怪自己何以会对这个李二娘,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要知李二娘已是中年妇人,长得身体壮硕,面貌谈不上美,虽然也不算丑,可是却令人难以置信地极具有女性的吸目伯。
    书橱轻轻打开,杜希言一脚跨入去。云散花大吃一惊,觉得他太鲁莽了,但已来不及拉住他。
    她连忙也跟着冲入去,秘门无声地关上。眼前又是一条同样的甬道,不过光线却阴暗得多了。
    杜希言一直行去,生似已经来过。
    云散花注意到这条甫道与刚才那一条,有一些不同的地方,首先是较为黑暗些。
    其次,刚才那一条四周皆是粗糙石壁,而这一条则镶嵌着挑心木板,板上还有一些浮雕,极尽豪华之能事。
    最大的不同之处是这一条华丽暗黑的甬道,隐隐浮动着一种诡秘阴森的气氛,使人心中甚感不安。
    杜希言经过两道室门,都不曾停步。由于这两道室门,都紧紧关闭,是以云散花不知道里面是何景象。
    霎时已到了尽头处,那堵墙壁,与其他的没有分别,敷上一层木板。杜希言这时才停步,上下的察看。
    云散花知道他在动脑筋计算尺寸,所以不敢扰乱他的思路。
    杜希言看了一阵,还没有动作。
    云散花不由得着急起来,因为李二姐和童老鼠早已结束了幽会的把戏。他们穿衣服用不了太多时间的。
    她禁不住回头看看人口那边,不过问题却是:即使她发觉秘门打开,但她与杜希言在这甫道的尽头,根本无处可躲。如果施展“木石潜踪”之法,由于多了一个人,被发觉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她焦虑地望着入口之时,耳中听到一阵低低的“哆哆”声,乃是从杜希言这边传来,连忙回头张望。
    只见通道当头的墙壁上,出现了一道门户。
    门内漆黑一片,以他们两人的目力,居然什么也看不见。云散花这回可精乖了,连忙抓住社希言。
    社希言一面查看,一面低声道:“拿出丹凤针。”
    云散花这才放开他,扯出丹凤针,向前探去。
    外身上光晕墓地强烈流转,散发出一片淡红光华。就像平时端烛照道路般,已可以看见六七步之内的景象。
    但见那是一道斜向下伸延的石阶,两边则是凹凸不平的石壁。杜希言跨入去,远向下走。
    云散花挽住他的手臂,低头埋怨道:“你急什么?”
    杜希言懂得她的意思,轻轻道:“不要紧,我只要一看四下的形势,就晓得有没有埋伏了。”“我知道你精通土木之学,可是万一你记错了或是什么的,岂不是太不划算了?还是小心点好。”
    杜希言没有再争辩,只道:“这道石阶,深入地底,最少也有十丈。”
    云散花骇一跳,道:“十丈?底下一定都是水了?”
    杜希言摇头道:“恰恰相反,都是火才对,难道你一点也不感到澳热么?哦!对了,这又是丹凤针的妙用……”
    云散花惊道:“要是下面都是火,我们回头吧!”
    杜希言道:“这一道石阶,乃是顺着石脉打通的,底下应当还有一个巨大洞窟才对,咱们正要探探这个洞窟。”
    云散花问道:“洞窟内没有火么?”
    杜希言道:“大概没有,要知地火与风火不同,可烧熔岩石,如果有火,那还得了?不过,洞窟内一定奇热无比,有些地方甚至会冒出焰烟。平常之人,若是囚禁此地,非活活烤死不可。”
    云散花道:“这样说来,我们还是回头走吧!”
    杜希言讶道:“为什么,又烤不死咱们。”
    云散花道:“既然常人不能容身,则白骨教不会把余小双和凌九重囚禁这儿,这个道理显明不过,不走何待?”
    社希言笑一笑,道:‘大凡是这等天险绝地,必定有解法,而且必是在附近。纵使是常人,也可藉天然的解法力量,进入那地窟而不死。”
    他往上行去,一面接着道:“快走,别泄漏了行藏。”
    云散花没法子反对了,老实说,她自从找到杜希言,见他无恙,就巴不得赶快和他离开这邪教巢穴。
    致于余小双、凌九重以及李玉尘等人的安危生死,只要杜希言肯不管,打死她也不愿多管的。
    现在她只好跟着往下走,她心中觉得很不是滋味,因为她感到自己,正是跟杜希言往‘伙坑”里跳。
    果然下降了十丈左右,石阶已经走完,两边石壁陡然开阔了不少,地上倒也平坦,不难行走。
    他们在这一块黑漆无光的地面,小心地移动查看。
    云散花道:“四方八面皆是岩壁,分明是两三丈方圆的地窟而已,你要找什么?”
    杜希言道:“对面岩壁有一个人口,我早就查看出来了,从这个隐秘的入口进去,就是我说的巨大地窟啦!”
    云散花道:“那么我们还等什么?”
    杜希言道:“我们虽是有丹凤针余前庇护,但我仍然感到可怕的炙热,似是随时随地会袭上身,所以找寻抗御的办法。”
    云散花“嗯”一声,不再催他。因为一则事关心上人的性命安危。二则她也嗅得出烤热的气味。
    她高举丹凤针,以便照看四下情形。
    他们绕着墙壁缓缓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入口处。
    那儿仍是一片岩壁,如果不是杜希言告诉她,她决计不知道那是人口。
    社希言伸手抓住一截突起的石棱角,道:“只要一拉,这块石头移开,就可看见里面的情形了。”
    云散花道:“你可以进去么?”
    杜希言道:“既然找不到别的办法,只好试一试啦!”
    云散花道:“这次让我先走。”
    杜希言往旁边挪开一点,云散花伸出手,刚碰到石角,便听杜希言阻止她道:“等一等。”
    她转眼望去,但见杜希言把耳朵贴近粗糙的,有许多洞穴的岩壁倾听什么。壁上的洞穴,有些很小,有些颇大,足以容纳一个小孩子。
    杜希言道:“我听见滴水声……”
    云散花挨近去一听,道:“地底有泉水岂足为奇?这水滴下去后,一年也装不满一桶。”
    社希言道:“可是水滴分明落在有水积聚的地方。”
    可能是年深日久,底下已积了一滩水也未可知。
    云散花道:“让我看看。”
    她把杜希言挤开,一面以丹凤针的光华照着,一面倾听,不久就发现声音出自一个尺许大洞的穴上。
    她把丹凤针伸入洞内照着,道:“不错,水是从上面滴下来,下面有一泓……啊!是一个大瓷碗……”
    社希言忙道:“行啦!这一定是‘冷泉’无疑。”
    云散花道:“有大半碗之多呢!”
    杜希言道:“难得,难得,据典籍上记载,这冷泉乃是专克地火之物,一滴就足以进去一趟了。但除了克制地火的大毒攻心之外,别无用处。”
    说话时,他已取出一个小瓷瓶,探手入洞,在碗中盛满了一瓶,另外沾了一些,滴在天灵盖了。
    他收妥瓷瓶,迅即拉动石棱角,果然石移洞现,光线透出,使他们第一次能不籍丹凤针而彼此看见。
    入口只有三尺方圆,堵塞这个洞口的是一块形状相似的圆形石头,关起来甚是吻合,连声音也透不出。
    他们的目光从入口望人去,但见此窟高广宽深,一时估计不出有多大。远处红光闪动,忽明忽暗。
    近处可以看见地面有些石笋,或者是奇形怪状的岩石。地上也不平坦。所以看见的洞壁,更是凹突不平。
    两人迅即进去,拉回石头,把入口塞住。
    现在他们不但看得见四周景物,耳中更是充满了“轰轰洪洪”的声音。但也与远处的红光一样,时强时弱。
    杜希言拉她横奔过去,躲向一块巨岩后面。
    岩后有一具骷髅,高举两条白骨手臂,作出下击之状。
    他们虽然吃惊,但并不畏惧。
    那具骷髅动也不动,杜希言道:“这样看来,凡是可资藏匿之处,必有骷髅把守。假如咱们不是有重宝在身,这具骷髅一定已经扑上来了。”
    云散花道:“这个洞窟好生恐怖,究竟有多大呢?”
    杜希言道:“最少有三四亩以上的面积。唉!虽然咱们可以借这个地形藏身,但同时也极难找到他们了。”
    云散花讶道:“他们?可是余小双和凌九重?”
    杜希言道:“是的。”
    云散花回顾道:“那就快点找呀!”
    杜希言道:“别急,我一直计算时间,对方也该到了。如果咱们乱跑,可能会发生意外,反为不美,再说,这白骨教的邪法真有两下子,早先我被困之时,一方面感到头晕眼花,差点倒下,一方面连你在门口也看不见,还记得么?”
    云散花当然记得那回事,想想这等障眼法实在很可怕,当下不敢再坚持即刻寻找之意。
    整个洞窟内,一直不断地忽明忽暗,同时那种像是啸叫的“轰轰洪洪”之声,也是忽强忽弱。
    这等不规则的可怕声响,以及视觉上的变化不定,使人感到非常难受。云散花轻轻碰了杜希言一下,道:“真可怕,就像处身在地狱中一般。”
    杜希言道:‘那是因为这个地方,声音和明暗等变化,含有大自然的威力,任何人处身在此,不论是知道或者不知道这理由,总会产生不可抗拒的恐惧,咱们还算好的,如果是被擒之人,囚禁此间,由于再加上命运的不可测,在‘天人’两重压力之下,意志非崩溃不可。”
    云散花长长嘘一口气,道:“你这么一解释,我已安心不少。唉!现在我才发觉你学问竟是如此渊博。”
    杜希言道:“我一生涉猎的典籍,多得不可胜数。但最得力的还是在天罡堡那段日子,看了许多闻所未闻的奇书。”
    还有一点他没说出来.那就是他自从长期饮服“松子酒”之后,不但体质骨骼完全改变,连智慧也大有增进,而最重要的是记忆力增强了数倍,不但其后所看到的书,统统记得,连以前看过的,也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在构成人类智慧的各种要素中,“记忆”是至为重要的一环,世上尽有许许多多的人,阅读过千万本书,但由于记忆力不好,过目辄忘。因此;他所看过的书籍,以及所花的精力时间,都不能形成知识。
    社希言虽然明知这一点,但他没有多说,目光炯炯,一直不离人口两边。因为洞窟内啸声震耳,明暗不定,如不注意,有人送来时,很容易就错过的。
    他们刚刚停止说话,那人口处的石头忽然移开。
    两个人先后钻入来,为首的是壮硕的李二姐,后面是重老鼠。他与李二姐。比,益发显得瘦削很琐。
    他们随手关好洞口,便向前走去。
    杜希言在云散花耳边轻轻道:“这是千载一时的机会,或者可以趁机下手,救出余、凌二人,咱们快跟过去。”
    云散花点点头,领先跟踪。她别的比不上杜希言,但谈到隐遁跟踪等功夫,却远远胜过杜希言。
    她充份利用地形掩护,准确迅速地分段往前跃奔。杜希言紧紧跟着她,一点也不敢怠慢耽误。
    李、童二人是沿着一条平坦的碎五路走去,有时碰上巨岩,或是深陷的坑洞,便须绕道而过。
    因此,他们看起来好像是弯弯曲曲地往前走。
    李二娘忽然停步,此时,在她面前,是一大片从右侧窟壁突出来的岩石,形成一道高达六七文的巨大屏风。
    在这片石屏下,有一个不规则形状的大洞,宛如一道天然门户。红色的火焰光线,透射出来,照亮了这个女人。
    那阵阵的地啸风号之声,比起人口那边响亮得多。可见得如果有地火焰烟喷出来的话,一定在这道门户的后面。
    李二娘向重老鼠道:“你守在这里。”
    由于地啸之声太过震耳,所以她同时利用手势,表达意思。
    童老鼠摇头道:“不,我也进去看看。”
    他也须使用手势,因此,暗中窥望他们的杜、云二人,不须听见其声,也能完全了解他们说什么。
    杜希言心中大急,想道:“如果童老鼠守在门外,我们就无法跟人去窥看了。虽然我或可从上面翻过,或者到石屏风的另一端。但以这等情形看来,除了这道门户之处,别处入口,一定危险无比。”
    他与云散花对望一眼,大家在眼色中,已了解各自想法。
    他们迅即转眼而李、童二人望去,只见李二娘连连跺脚,好像很气愤的样子,幸而童老鼠仍是摇头不已。
    云散花自言自语道:“死老鼠,你千万别屈服才好啊!”
    杜希言微微一笑,道:“他敢么?”
    云散花道:“不错,这死老鼠一定不敢坚持。”
    他们正感沮丧之际,忽见童老鼠握着拳头,向天挥舞,表示很气愤地大声嚷嚷,可惜无法听见。
    杜希言道:“奇怪,童老鼠居然很有种呢!”
    云散花道:“待我想法子查听一下。”
    她正要往前移近一点,以便使用“忍术”中的特别工具,但杜希言一把拉住她,不让她前往。
    她道:‘别怕,他们不会发现我的。”
    杜希言道:“咱们看看结果就行啦!”
    两人争辩了几句,忽见李二娘摊摊手,表示无可奈何的意思,然后举步走去,童老鼠也跟进去。
    杜云二人惊讶地互看一眼,云散花道:‘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杜希言道:“走吧,童老鼠跟得很紧,似乎没有功夫施展邪法。”
    两人迅即到了那道门口,探头一望,只见内里面又是另一个高大宽深的洞穴,十余丈远处,地面冒出巨大的火柱,高达六七丈。
    这道火柱少说也有数丈方圆之巨.只消远远望去,已经感觉得非常炽热可怕,事实上他们并不炎热。
    那根庞形大物的火柱,忽然缩入地内,只剩下点点,这时那阵地啸之声,便跟着减弱了。
    他们急急忙忙游目四顾.只见四下十分平旷,除了火柱所在是一个巨大的地穴之外,别无其他障碍。
    这时李童二人已经向右边的穴壁奔起,但在穴壁那一边,并无他物,自然余、凌二人也没在那儿。
    杜希言道:“这可不易进去啦!”
    云散花目光回至附则升起老高的火柱上,道:“你刚才说过,地火不会冒出来,但这根火柱……”
    杜希言道:“这只是地火的余焰而已,真正的地火,距这地面尚有不知多少里呢!如果地火能冒出来,咱们早就变成劫灰了。”
    云散花道:“这样说来,这根火柱其实和普通的火,没有多大区别了,是也不是?”
    杜希言道:“是的,你何以对这件事这般感兴趣?”
    云散花道:“我的隐遁之术,最怕大自然中威力无限的物事,例如地火。罡风,特别强烈的闪电等等。”
    社希言恍然道:“原来如此,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云散花道:“若是与普通火光无异,那就对我们特别有利。我们可以安心混过去,不必怕他们发觉了。”
    这时李、童二人已到了窟壁下,只见李二娘手舞足蹈,又剧烈地摇摇身体,动作十分诡异。
    忽然间窟壁景象一变,原来在李二娘前面,还有一块空地,地上建有一座两文见方,六尺高的石坛。
    坛上有几根石柱,其中两根各绑着一个人。
    云散花感到社希言身体一震,当下道:“别着急,余小双虽然被绑在住上,但仍然好好的。”
    另一个人便是凌九重,他与余小双都站得笔直,远远望去,似乎很有精神,不过社希言的目力特强,是以看出余、凌两人的头发,都绷紧在往上。
    这么一来,他们都不能垂头,便显得精神奕奕了。
    云散花拉了杜希言进去,利用那件宽大的披风,掩护两个人的身形。这件披风,在火光之下,颜色变得像雾一般。
    他们掩到距那石坛三丈外的窟壁间,杜希言依云散花的指示,与她一同紧紧贴伏在壁间一道缝隙中。
    童老鼠和李二娘一齐登上石坛,杜希言和云散花则在计算五坛上四周排列着的骷髅,一共有二十具之多。
    这些白骨森森的骷髅们,除了能防外敌之外,自然尚能监视余小双和凌九重,不让他们逃走。
    这一点杜云二人皆深信不疑。
    李二娘首先走到余小双面前,看了一下,口中发出啧啧之声,道:“好标致的小姑娘,我虽然也是女人,但看了也觉得心软软的,男人见了你,就更不必说了。”
    余小双眨眨眼睛,她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故意作出任何表情。然而她的眼色却极是娇婉可怜。
    李二娘猛一回头,盯住童老鼠,冷冷道:“死老鼠,看你这副样子,生像是想当个英雄救出美人一般。哼!哼!等老娘报告教主之后,再瞧瞧你是怎生一副模样?”
    童老鼠听到“教主”两字,身躯一震,马上就泛起惶恐之色,道:“喂喂!别这般翻脸无情好不好?”
    李二姐道:“你被这妞儿迷住,老娘还跟你客气么?”
    童老鼠叹口气,道:“唉!二娘,我只不过忽然想到,如果我们有女儿的话,大概也跟这小姑娘差不多大了。”
    李二娘一怔,不再做声,移步走到凌九重面前。
    她非常仔细的审视这个薄洒书生型的男人。
    董老鼠突然冷笑一声,道:“喂!你醒醒吧!”
    李二娘头也不回,道:“你穷叫个什么劲……”
    童老鼠道:“瞧,如果我不跟进来,你这淫妇非把这小子吃掉不可。”
    李二娘畔一口,道:“少放狗屁广
    童老鼠道:“你的毛病我还不知道?以前倒无所谓,但现在你已属教主,这厮又是教主的炉鼎……”
    李二姐道:“得啦!得啦!闭上你的狗嘴巴!”
    董老鼠道:“你究竟奉命来此作什么?”
    李二娘道:“我先布置一下,天黑之后,教主便要来行大法,祭炼这两个炉鼎,你给我帮帮忙,把用具搬出来。”
    董老鼠犹疑一下,这才跃落石坛,伸手一拍坛壁,登时同现了一个洞穴。原来有一块石头应手转开。
    这个洞穴大约有三尺见方,童老鼠很灵便地钻了入去,出来时手中拿着一些幡旗铜铃等物事。他陆续搬了不少东西出来,都堆放坛上。李二娘迅即摆好香案,布置香烛,又插好各式幡旗等。
    现在这座石坛上已充满了阴森邪党的味道,因为忽强忽弱的红色火焰之光,照射在这些挑动的幡旗上,仿佛真有无数厉鬼幽灵,在坛上旋舞号啸一般。而那二十个骷髅,也似乎都在挣扎欲动。
    杜希言看出余小双大有惊怖之色,不禁怦然心动,十分怜悯。他设想假如自己被缚在石柱上,面对这等妖邪诡秘的场面,实在也不能不惊心动魄。何况是一个弱女子余小双呢?
    云散花在他耳边轻轻道:“我们怎么办?”
    杜希言道:“等这对宝贝一走,咱们就动手。”
    云散花道:“我也认为机不可失,其实这两个家伙的邪法不见得很高明,我们或可仗丹凤针除去他们。”
    杜希言道:“看来不大容易得手,你看见没有?坛上的旗幡可是五星喱度,暗合八卦奇门。咱们纵然能不被困,可是对方却可以借这妖阵之助,保存性命。等到援兵云集,咱们可就难以脱身了。”
    云散花道:“这话甚是,这座妖阵其实虽不深奥,但我们通行则易,欲破则难,正是易守难攻之势……”
    她想了一想,才又擅:“怕只怕这两人尚未离开,白骨教主素尸神君就到了,那才麻烦大啦!倒不如现在就拼上一排呢!”
    杜希言坚持地摇摇头,道:“不妨赌一赌运气。”
    云散花道:“说句良心话,我真想见识见识这个邪教的主脑,瞧瞧他是怎么样子的一个人,但自然最好是倾顺利利救出余凌二人,不要与那素尸神君碰头。”
    坛上的童李二人,忙了好一阵,然后左看右看,直到感觉到事事妥当,李二姐才高声招呼道:“走吧!”
    童老鼠踱到余小双面前,竟然又贪馋地饱餐秀色,并不堪走开。只恨得杜云二人,几乎要破口大骂了。
    要知时机非常紧急,那白骨教主素尸神君随时随地会到达,何况要入妖阵救人,也得费上不少时间?
    因此这个童老鼠直在磨菇不肯走开,真把人急死了。
    李二娘怒喝道:“喂!你走不走?”
    童老鼠道:“走,走……”
    话虽如此,脚下还不动。
    李二姐怒冲冲的跃上去,一手揪住他的耳朵,硬把他揪下石坛。
    童老鼠捧耳直叫道:“唉!唉!这像什么话?”
    两人拉拉扯扯,好不容易才走出二三十步。李二嫂突然放手,童老鼠才松一口气,挺直身子。他目光一转,只见两个白衣少年远远走过来。
    他这才知道李二姐放过他之故。
    这两个白衣少年脚下十分轻飘,步履之间,隐隐含有幽灵般倏忽的味道。手中各捧着一个银盘,背上告插长剑。
    一个白衣少年盘中是两把没有鞘的创,一作金色,一作银色。另一人盘中却是好几件物事,一时看不真切是什么东西。
    他们转眼间就走到李童二人面前,李二姐堆笑打招呼道:“双星使者来得好快,教主呢?”
    童老鼠则趋避一侧,垂手而立,现出恭恭敬敬之状。
    右面的白衣少年道:“神君也起驾了。”
    左面的白衣少年道:“都准备好了没有?”
    李二娘道:“准备好啦!”
    当即陪着这两名白衣少年,回身向法坛行去。
    云散花以手肘顶了杜希言一下,道:“真糟啊……”
    杜希言轻轻叹口气,不知不觉把她抱紧一点,好像要证实地还在自己怀中,还不致于失去了一切。
    云散花道:“唉!我的心忽然如乱丝一般。”
    社希言道:“千万别乱,你且看看,咱们在此安全么?”
    云散花道:“当然不安全啦!据说有一种‘照形’之术,可以破我隐遁之法,只不知那妖人会不会照形术?”
    杜希言毅然道:“既然如此,我们快走。”
    云散花讶道:“不管余凌二人么?”
    杜希言道:“不是离开,而是躲到那法坛底下。”
    云散花道:“晤!躲在那藏东西的洞穴中,也是办法。”她马上移步,杜希言紧紧跟随。趁那两个白衣少年和李二娘跃上法坛时,迅即冲到坛下。
    杜希言一望而知开启秘门之法,伸手一拍,门户即启。
    两人一溜烟般钻入去,秘门一关上,顿时黑漆一片。云散花紧贴着社希言.不敢胡乱移动。
    过了一阵。他们的眼睛已充份适应这种黑暗,略略分辨得出四下还有些架子和椅子等物事。
    杜希言并不注意这些物事,只抬头观看,但见有许多道微弱的光线透下来,顿时大喜过望。
    这些光线,乃是从坛上地面的石缝中透下来。这么一来,不但可以窥视坛上情景,或者还听得到声音。
    杜希言这时才注意四下情况,看准了可以行走的空间,便开始从头顶上每一道石缝上窃望上去。
    云散花如法炮制,很快就查明两点最重要的,那便是这些缝隙虽是视野狭窄,但因为数不少,所以他们可以移来移去的看,几乎能把坛上一切看清楚。第二点是他们凝神运功,便可收听上面的话声。假如不是有那震耳的“轰轰隆隆”之声,他们就根本不须运功了。
    杜希言找到一条可以查看余小双的缝隙,留神一看,但见她身子微微发抖,面上露出惊骇之容。
    这实在不能怪她,任何人在这个地狱中,时间一久,意志也会在大自然的威力容下崩溃。
    他转而查看凌九重,只见他虽然嘴角微翘,仍是傲气迫人,可是却没有那股锋税凌厉的神情。
    因此可见得这两个人都失去了抗拒之力,只等亲尸神君来向他们施法,必定可以为所欲为……
    杜希言暂时不管余凌二人,一直从透光的石隙寻去,不久就发现他想找之物,原来是二十具骷髅之一。
    现在他是在那具骷髅的脚下,藉着地火余焰吞吐之光,倒也能够把这具骷髅看得一清二楚。
    他仔细看了一阵,云散花也来了,挨贴在他身边,轻轻道:“你找什么呀?”
    杜希言皱皱眉头,道:‘哦希望这些骷髅身上装置着弹簧或可以牵扯的丝线等物。”
    云散花道:“有没有呢?”
    杜希言摇摇头,道:“没有。”
    云散花道:“有便如何?”
    杜希言道:“因为我想求证一下,到底白骨邪教盛传于世的‘妖术’,是真的抑或是假的?你一定也想知道。”
    云散花道:‘我用不着想,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杜希言讶道:“哦?那你怎么说呢?”
    云散花道:“有。”
    杜希言道:“换言之,世上真有邪术妖法了?”
    云散花道:“是的。”
    杜希言道:“你有什么理由证明此说?”
    云散花反问道:“你有什么理由怀疑此说?”
    社希言拍拍她的香肩,道:“听着,我是抱着求真理之心,研究这件事的,你别跟我抬杠。”
    云散花笑一笑,道:“谁跟你抬杠了”,假如你怀疑世上这一个传说,你必须有坚强充份的理由才行,对也不对?”
    杜希言道:“咦!这话有理,我总是觉得这等超乎人力的神秘现象,实是不可思议,总不能盲从妄信啊!”
    云散花道:“大自然中,这等不可解释神秘的现象多着呢!甚至在你身上,也有不能解释的事。只不过我们都习惯了,所以不大觉察而已……”
    她停了一下,又道:“譬如我们的‘生命’,你可曾想到过,为什么会有‘生命’?这是有意的出现?抑是自然环境所创造?假如是有意的,创造者是谁?如是无意,则这个奇妙莫测的环境,必定尚有许多条件,不是我们所知道的。而所谓超人力的邪法妖术,大概就是能够利用这些不可知的‘条件’,这时,白骨能够移动,河海之水可以沸扬,天气之阴晴,也可以使之变化
    杜希言道:“奇怪,你曾经想了许多么?”
    云散花道:“我修习忍术之时,那位老师父与我讨论过这种问题,他的确具有一些超人力超理性的力量。”
    杜希言道:“所以你相信真有邪术,是不是?”
    云散花道:“是的,我也曾对世人研究过一些有关这方面的反应,每个人总是半信半疑,觉得承认真有邪术的话,与理性有抵触,但又不敢完全不信。甚至他们亲眼目睹过一次,又解释为偶然的现象。”
    杜希言道:“的确是这样,可惜我没有机会与白骨教主素尸神君当面谈一谈。”
    云散花道:“谈不得,他就算不杀死你,也不会讲实话。”
    杜希言讶道:“你又如何得知的?”
    云散花道:“因为修炼邪术之人,禁忌极多,像这种问题,乃是忌中之忌.以我想来,他非杀死你不可。”
    社希言沉思一下,才道:“那么我得向正经的修仙炼气之士请教。”
    云散花笑一笑,道:“他们的回答,你决不满意。”
    杜希言道:“你晓得他们如何回答么?”
    云散花道:“当然啦!试想他们若是不相信修仙得道,定能成功的话,他何必去修炼?
    所以他回答汕佛之说属实之时,你不会相信的。”
    杜希言道:“成仙成佛这个题目太大了一点,我研究的是仙术或是邪法到底是真是假的问题,如果他们肯表演他术给我看看,也能使我相信。”
    云散花笑道:“得啦!想考证这个问题之人,天下古今比比皆是。而事实上真正练到可以成仙之人,他不会与你这凡夫俗子见面,更犯不着表演仙术,让你相信,你想知道有没有,看看这白骨教还不是一样?”
    杜希言道:“我们是较为相信邪法妖术之存在,因为这是利用一些奇异的物质,加上心灵的力量,以毁灭一些生命事物,破坏自然的秩序。始得知道,世上各种力量中,要以破坏力量最为巨大,而且无所不存在。”
    云散花点点头,道:“总而言之,没有人能证实心中一切之疑。而且你根本不知道别人具有那一种才智,也不知道他的思想,以及对事物的反应她现出深思熟虑的表情,又道:“例如音乐,就有些人能听到我们都听不见的天籁,或者用乐器奏出美妙绝伦的曲子。在没有这等天才之人来推想,常人一辈子也找不出其中道理。”
    杜希言虽然认为她的取譬,并不十分恰切,但也颇有道理。而他曾经阅读过一本“圆光术”的书籍,施术之人,可以利用催眠力量,使受术的童子看见千百里外的景象事物,或是未来种种变化等。
    他暂时放弃了讨论,再从每道石隙向外窥看。
    不一会,他已查清楚每一条缝隙可以看到的地方。这么一来,等到有事之时,便不致于慌慌张张的找寻了。
    突然间云散花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直退向角落。
    接着,石门被人推开,透入光线。
    但见来人是个白衣少年,也就是双星使者之一。
    他虽然是背光,可是杜云二人仍能看清楚他的侧面。但见他虽然挺拔敏捷,然而面色发青,眼带邪光。
    这个白衣少年走到一张高几上,打亮了火把,点上两支蜡烛。烛光照出此人的三角眼和钩曲鼻子。
    几上有两具木长匣,是竖立着的,白衣少年抽开两盒的盖板,从里面各取出一个木人和一盏骷髅头骨做成的灯。
    他分别将木人骨灯放置在烛前尺许处,退后数步,轻一摇头,头发技散下来,形态奇怪可怕。
    这时云散花已经利用外衣遮蔽两人身体。
    白衣少年掣出佩剑,手捏法印,脚踏九宫,疾快绕行了三个圈了。然后一抖剑,口中喝一声“疾”。
    但见两根蜡烛的光焰陡然变了颜色,青荧惨淡。这还不说,那火焰居然还会冒起老高,摇摇幌幌。
    白衣少年左手捏法印遥遥点去,但见烛上惨青光焰宛有灵性之物,一齐倒向骨灯上,把两盏骨灯引燃。
    骨灯上的火焰颜色又不相同,是一种昏沉的黄色。
    那白衣少年口中又喝一声“疾”,两烛应声而灭。他这才收起佩剑换好头发,转身行出这石坛下的地下室。
    由于室内多了两盏黄灯,四周就明亮多了。
    杜希言首先走过去,但还未到达近前,已感到阵阵森冷之风,侵入肌肤。不问而知一定具有邪异的力量。
    他不觉鲁莽迫身过去,凝神一望,但见骨灯后面供者的两具木人,身上贴得有一张纸,写着蝇头小字。
    杜希言小心看时,其中一个木人身上写的是余小双姓名以及另用朱笔画弯弯曲曲的符录。
    另一具木人,便是凌九重了。
    云散花走过来,看了一阵,才道:“可惜李玉尘不在这儿,否则她一定懂得此中奥秘。”
    她再往前行去,似乎不曾感到有阴气侵体。
    杜希言晓得她是有至宝护体之故,当下也行上前去,仍然感到阴寒难当。他叫云散花回来,与她相拥而行,便没有这种感觉了。因此试出了丹凤针也可以庇护与她贴体而行之人。
    他们在几边查看时,两盏骷髅黄灯的火焰摇摆得非常厉害,随时有熄灭的可能。如果他们退开两步,就恢复如常。“可见得这又是丹凤针的关系。”
    杜希言想了一想,便低头用力吹灯。
    他的内力何等强劲,这一口气,弱一点的人可真受不了。然而劲风过处,灯焰往后倾飘,扯得老长,却不熄灭。
    云散花道:“真是怪事,我来试试看。”
    她振唇猛吹一下,灯焰也如刚才一般,倒而不灭。
    杜希言道:“恐怕要用丹凤针才行啦!”
    云散花道:“此灯既有邪法,一旦熄灭,妖人岂不是马上就知道了?”
    杜希言道:“待我看看情况再动手。”
    他移开数步,找到合适的石隙,仰头窥看,目光到处,但见凌九重眼皮欲垂,目下只是勉强撑开而已。
    他迅即移向另一道缝隙,但见余小双虽然也有磕睡昏沉的表情,但比起凌九重,却要好些。
    由此可知那两盏髅骨灯与贴有符录的木人,对他们都发生影响,但表面柔弱的余小双,却比凌九重还坚强些。
    杜希富忖道。“这一定是古书中记载的厌胜之法,只要弄灭两灯,他们即可复元。但那么一来,敌人势必知道。”
    他敏捷地从各处石隙查看上面的情形,到了右方,突然一楞,招手示意云散花快点过来瞧看。
    原来在石坛的一隅,此刻多出了三个人。
    其中有两个相识之人,使他甚感意外,敢情就是一直使天下武林混乱不安的许公强和扈大娘。
    这对残恶年老的夫妻档,向邪教勾搭,原非奇事。
    奇是奇在白骨教向来不与武林人来往,因此,对于许氏夫妇的神通广大,委实不能不佩服。
    与许氏夫妇在一起的,是个中年道人,雪白的道格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壳,正当胸前。
    他们正在交谈,但声音很小,全然听不见,云散花马上探囊取出一物,却是一个由三截两寸长竹子合起来的圆筒,一头贴石,另一头让杜希言的耳朵凑上,顿时把上面谈话的声音,尽行摄入耳中。
    只听许公强道:“章真人,这两名人犯有没有服用过药物?”
    被称为章真人的白衣道上应适:“没有,他们是受他法禁制,只等眼皮一闭,双双睡熟,便是失去意志和理智之时了,这时要他们干什么都行。”许公强知时点点头,但旋即露出疑惑之色。
    章真人道:“许兄敢是不信么?”
    许公强道:“如若责教仙法这般管用,那么只要制住握有权势的那些人,这天下岂不是尽归资教所有了?”
    章真人道:“许兄伉俪是鬼王魏前辈的使者,关系特殊,是以不得不详为解释。这是由于此一‘奴役大法’施展之时,被一些条件所限制,例如心志坚毅,或是绝情无欲之人,就难以奏效,必须先于控制,直到现出弱点,方可施展。以这两人而论,皆属心志强,胆气壮之人,是以必须先削弱他们的胆气,这正是把他们禁制在地狱中的原故了。”他停顿一下,又遭:“要知凡是世上略有成就之士,定有过人之处,因此,若欲施法于这些人身上,特别感到困难。”
    许公强恍然道:“原来如此。”
    扈大娘道:“此地真是比地狱还可怕,任何人在这儿关上几天,精神意志非崩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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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以毒克邪奏奇功
    许公强向她瞪眼道:“胡说,你去过地狱么?”
    章真人已接口道:“两位请看,那个男的已经完全被大法所制,现在已可任意奴役了,反而那个女的,还未就范,这一点与他们的武功高低有关。”
    杜希言听到此处,灵机一动,向云散花道:“你可用丹凤针,把余小双木人前的灯弄灭。但别动凌九重的。”
    话刚说完,耳中已听到许公强道:“章真人,关于魏先生请托之事,还望真人向贵教教主疏通,帮忙则可。只须揭杀李天祥和孙玉麟两人,天下大势便定局了。”
    章真人嘿嘿笑道:“许兄,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李天祥是武当派第一流的人才,而孙玉麟年率虽轻,却也是当今后起一辈中的第一人物。”
    许公强道:“真人的意思是暗示无法擒杀他们么?”
    扈大娘接口道:‘人家才不是这个意思,事实上李天祥孙玉麟这两人真不好对付,所以出的代价,须得使教主和真人都感到满意才行。”
    许公强望望对方,见他没有否认,便道:“只不知责教想要什么报酬,除了丹凤针之外,凡是世上有的,都可以取来奉上,以作酬谢。”
    章真人道:“如果贤伉俪打算此刻就讨论到这个问题,那也可以,敝教不敢妄想‘丹凤针’这等至宝,至于金银财宝,以及名器灵药,也许敝教比天下任何家派还富有。因此之故,敝教须要的是‘人’而不是物。”
    许公强扈大娘为之眉开眼笑,道:“真是凑巧得很,我们有的是人,尽可大量供应给贵教使用。”
    章真人道:“敝教要的是童男女,年纪都以不超过十五岁为宜,每个月约莫要五对以上,你们得按时送到。”
    许公强一口答应,道:“使得。”
    这一对凶暴残酷的夫妇,目光随着章真人诧异的眼色望去,只见余小双身躯不住地挣扎,口中发出呻吟声。
    扈大娘道:“出了什么事?”
    原来余小双隔壁的凌九重,闭目如睡,动也不动。扈大娘等这种老江湖,便一望而知余小双发生变故了。章真人没有回答,冷冷地向一个白衣少年望去。那白衣少年连忙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道:“本命神灯告已点燃,当时毫无异状。”
    章真人道:“最好是这样。”
    他移步走向余小双,许氏夫妇也跟在后面。
    三个人六双眼,都注定在余小双面上。
    扈大娘突然一巴掌打在许公强面上,骂道:“老不死,你看得这么人神干吗少许公强摸摸被掴的脸,苦笑道:“这像什么话?也不怕章真人见笑?”
    扈大娘厉声道:“你怕不好意思,就把眼睛闭上。”
    章真人等无不暗笑,但觉得许老太太,醋劲未免太大了。
    许公强道:“老伴儿,我告诉你,这个小女孩很像你当年小的时候,我说的是真话,可不是开玩笑。”
    扈大娘哼一声,道:“可惜她还未清醒。”
    忽见余小双睁开眼睛,虽然仍有茫然之色,但一望而知并非失去理智,只像是刚刚睡醒。
    扈大娘道:“余小双,你可认得我们?”
    余小双目光缓缓扫过这些人,樱唇微动,发出很低弱的声音,道:“你是扈大娘。”许公强突然高声问道:“你是那儿人氏,今年几岁、’余小双道:“十八岁,是……是……”
    许公强厉声道:“是那里人氏?”
    余小双有气无力地垂下眼皮,道:‘你不知道。”
    扈大娘道:“我去问一问飞虹夫人就知道了。”
    余小双眼睛睁开,道:“啊!我师父呢?”
    许公强道:“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回答你的。”
    章真人接口道:“两位问这个干吗?”
    扈大娘掉转头,不让余小双看见,向他打个眼色。
    章真人一点也猜不出这个眼色的用意,但如果再追问,可能会显出自己大愚来了,只好闭口不语。
    扈大娘正是利用人性中此一弱点,使章真人上当。其实她这个眼色,根本毫无意思可言。
    余小双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自小就没有父母,只有祖母,那时候是在苏州。我十二岁时,她就死了。”
    许公强迅即问道:“你祖母告诉你有关父母之事么?这真叫人难以置信。”
    余小双道:“没有。”
    她的神气和声音,都显得如此的衰弱无力,大是使人怜惜。
    许公强突然转眼向章真人道:“这个女孩子能不能暂时别动她?”
    章真人讶道:“为什么?”
    扈大娘道:“她说不定是我们的女儿。”
    章真人阴笑一声,道:“那真是太巧了。”
    扈大娘提高声音道:“老身可不是与真人你开玩笑。”
    许公强登时发觉大大的不妥,因为他深知老伴的性情非常别扭固执,若是认定了一件事,死也不肯改变。
    现下问题就出在这里了,他们夫妇对于余小双,会不会是他们的女儿,根本没有任何成见及把握。
    可是扈大娘既已经说了出口,她固然越讲越使她自己认为是真实之事,即使是许公强,亦不便否认了。
    许公强可没有糊涂到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忘记了,这个章真人单名“楚”,外号“鬼师”,乃是白骨邪教中的两大护法之一。不但邪法惊人,即使是武功,也当得上一流高手之称。
    单单是鬼师章楚这个人已经不好应付了,何况尚有别的高手,再加上目前是在对方的地盘内,不论是在“天时、地利、人和”三大条件上看,找不到任何一点是对他们夫妇有利的。
    鬼师章楚面色已变得阴沉可怕起来,冷冷道:“令千金几岁了?何时失踪的?在何处失踪?”
    扈大娘道:“她今年二十二岁,生下来才几个月就失踪了。”
    克师章楚道:“在什么地方?”
    扈大娘边:“在襄阳城中。”
    许公强接口道:“章真人务须多多担待,内人的确曾被这件惨事大大打击过,至今每想起来,还是如疯如狂……”
    鬼师章楚听他这么一说,面色稍为和缓了一些,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不过许见可劝劝尊夫人,第一点此女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第二点她有过祖母,晓得自己姓余。第三点,她带着吴依口音,分明是苏州人氏。苏州与襄阳相距得太远了,似乎不大可能被拐得这么远。第四点……”
    他故意拖长声调,等了一下,才接下去道:“这也是最后的一点,那就是敝教教主决定之事,便成铁案,天下无人能使他更改……”
    这一点果然最为重要,也就是说,即使余小双是许氏夫妻失踪的女儿,仍然不能放过她。
    扈大娘双目圆睁,面色铁青。这等神态,一望而知她将不顾一切以护卫她的女儿,纵然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许公强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拉住她,坛下石室内的杜云二人看得清楚,可都巴不得扈大娘发起疯来大闹一场。不管输赢,总对救人之事有利。
    许公强沉声道:“老伴儿,你先查清楚才说话也不迟。”
    扈大娘居然被他的话所动,略见平静了一点,转头凝视着余小双,目光陡然变得很温柔,道:“孩子,你别怪娘狠心离开你,你要知道,我们结仇遍天下,所以不一定是那个仇家,把你劫走,使我一辈子痛苦……”
    许公强听了,也禁不住皱起眉头,因为她口中已把余小双当作是她的女儿,这岂是盘查根底之法?
    扈大娘又适:“你也不必害怕,有娘在这儿,谁也伤不了你一根头发。”
    许公强忍不住高声道:“喂!她真是咱们的女儿么?你先弄清楚了再说,行不行呀?”
    扈大娘决然道:“她的样子,跟我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样,决不会错的。孩子你自己说说,是也不是?”
    许公强不得不再纠正她道:“喂!老伴,你怎么扰的?她才几岁呀?”
    扈大姐给他一个狠狠的白眼,道:“女孩子有些长得嫩些,这怎么看得出来?章真人您说对也不对?”
    鬼师章楚心中甚是不耐,但对于这一句话,却又不得不予以同意。
    当下点头道:“不错,岁数不易看出来,但……”
    扈大娘已接下去道:‘观长得跟我以前一模一样,老家伙,你竟没有看出么?”
    许公强道:“像固然像,但这个……”
    扈大娘道:“什么这个那个的……”
    他们的说话忽然中断,杜云二人连忙移动查看,发现敢情是李玉尘和一个黑衣妖人一同出现。
    李玉尘的出现,不但许氏夫妻目瞪口呆,就连那个“鬼师”章楚,也禁不住两眼发直,向这个妖姬耽耽逼视。
    黑衣妖人就是另一个护法大仙玄罗子,他厉声笑道:“章兄,这是兄弟的女友,你可别乱打主意啊!”
    鬼师章楚阴阴含笑,道:“这是什么话?你先替我们介绍,往后方好称呼。”玄罗子道:“教主投告诉你么?这是李玉尘道友,她的外号是多妙仙姑,只不知你听过她的大名没有?”
    鬼师章楚道:“当然听过啦!她在武林中鼎鼎有名。兄弟一瞧就晓得她一定妙不可言,这外号一点没错。”
    李玉尘媚目一转,差点把鬼师章楚的魂魄给勾掉。
    她娇滴滴的道:“章真人别开我的玩笑吧!像我这种庸脂俗粉,遍地皆是。章真人要的话。何愁没有更漂亮的。”
    章楚邪气地笑道:“你的姿容,真是世上无双,我敢向你发誓,我平生还没有看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
    他们以轻佻的口吻,互相挑逗。玄罗子的面色本来就白得够瞧的了,如今加上一层青色,更加可怕。
    杜希言捏捏云散花的手,在她耳边道:“看来李玉尘的美色,足可以使这两个妖人发生内哄呢!”
    云散花也在他耳边追:“连你看了也觉动心的话,那些妖人们自然就更加有如馋猫见了鱼腥啦!我可有讲错?”
    社希言不答这话,又道:“假如余小双肯认扈大娘为母亲,定能使许氏夫妻动手,大闹一场。不过,这等场面,我倒是觉得不大忍心。”
    云散花道:“为什么?”
    杜希言道:“因为这是利用扈大娘的爱儿女之心,而使她送了性命,不但太残忍,同时也亵读了伟大的母爱。”
    云散花道:“这对恶夫妻,毁了多少人的家庭?使多少亲心为之破碎?如能害死他们,任何手段皆不为过。”
    杜希言为之默然,但他并不赞成,因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话虽然不错,但手段却不能不讲。
    否则,与那些该死的恶人们,有何区别?
    这时坛上的李玉尘已与许氏夫妻打招呼,并且询问他们何以会碰巧到这儿来?许公强的答话非常含糊,只说是奉了鬼王魏湘寒之命,到此处谒见素尸神君,有些事情要与素尸神君商量。
    他既不提别的细节内容,李玉尘也不询问。
    他们这一对答,玄罗子和章楚惧晓得他们曾是一路之人。这么一来,直罗子对李玉尘就大为放心了。
    李玉尘讶异地望住扈大娘,问道:‘唱大娘何以面色不大对?似乎还有点泪痕呢!”
    许公强连忙代答道:“她以为余小双是我们失踪的女儿。”
    李玉尘道:“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得闻你们有个女儿失踪之事,只不知事实如何?”
    扈大娘道:“这女孩子如果肯叫我一声亲娘,那就一定是我的女儿。”
    许公强道:“她在怕受害的情况下,叫你一声,何难之有?”
    李玉尘立刻移步走到余小双面前,发觉余小双神智清明,顿时计上心头。
    这位见多识广,对心理极有研究的多妙仙姑李玉尘,业已了解扈大娘将有何种反应,假如她能使余小双喊她一声“亲娘”的话。她同时也注意到凌九重昏迷之状,与余小双的清醒,全不相同,不禁深感奇怪。
    她一面打量余小双,一面用传声之法,向她问道:“余小双,你如想活命,赶快叫扈大娘一声母亲。”
    传声说过,便往后退,转面向扈大娘道:“她的眉目神情,果然与大娘极为相肖,不过……”
    扈大娘截断她底下的话,道:“用不着不过了,你以为天下间没有这么巧的事,对不对?但偏偏就会有这般凑巧之事。”
    李玉尘耸耸肩,旋即惊讶地向余小双望去,心想:她不是愚笨之人,难道连这个机会也不会把握?
    鬼师章楚冷冷道:“好啦!好啦!这件事此为止。本真人不客气的说一句,莫说余小双不会是许家之女,即使她居然是许家女儿,目下也没有法子改变她的命运了。”
    许公强扈大娘面色都变了,目光一齐投向章楚身上,眼中显明地流露出无限仇恨怨毒之意。
    章楚阴森森的回瞪他们,饱抽一拂,顿时阴凤旋卷,鬼声嗽脉,许氏夫妻虽是满脸怨毒,但毕竟是久经大敌之人,迅即查明四周情况,但见坛边排列的骷髅,有四五具已蹦跳过来,布下包围之势。
    他们饶是强悍无比的江湖道,但碰上了这等邪法妖术,也不由得震骇之极,凶厉之气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小双还是第一次看见骷髅会走动,直骇得她花容失色,魂飞魄散,不知不觉发出一声尖叫。
    扈大娘陡然精神一振,恢复凶厉之气,以内力迫出声音喝道:“孩子别怕……”
    喝声中人已纵到余小双面前,一派母鸡护雏的剽悍神情。
    当此之时,如果余小双叫她一声,又向她求助的话,扈大娘势必豁出性命,不惜与鬼师章楚一拚无疑。
    但余小双没有这样做,许公强亦跃了过去,一手揪住扈大娘,道:“老伴,别激动,先把事情弄清楚……”
    鬼师章楚眼中射出冷酷愤恨的光芒,但他居然忍住怒气,没有麾令那些骷髅上前攻打扈大娘。
    玄罗子嘴角微微披着冷笑,似乎对章楚这等处境,抱着幸灾乐祸之心,而且也没有帮忙他的意思。
    李玉尘忍不住再用传声之法,向余小双道:“快点叫她呀,错过这个机会,你就没得救了。”
    余小双听得清清楚楚,她冰雪聪明,这等形势,自然也了然于心,她甚至晓得虽然鬼师章楚气势汹汹,好像不惜杀死许公强夫妇似的。但事实上不一定敢杀死他们。
    因此,她如果照计行事,可能得许公强夫妇的庇护,而躲过大劫大难。退一步说,即使许氏夫妇庇护不住,对她本身来说,也没有损失可言。
    但余小双挣扎地低叫一声,道:“扈大娘,我不是你的女儿。”
    扈大娘身躯一震,随即恢复理智,乏力地靠住许公强臂膀,道:“是的,天啊……她不是我的孩子……”
    许公强松一口气,道:“老伴儿,咱们走开点,别妨碍了人家施展大法。”
    扈大娘跟他走了两步,突然停脚,回头道:“余小双,你为何不将计就计,让老身替你挡一阵?”
    余小双黯然道:“我看了你情急的样子,禁不住想到我的母亲,她一定也会像你一样的保护儿女,所以我不忍利用你的母爱心肠……”
    扈大娘征了一怔,随即感动地深深注视她一眼,这才转身行开。
    坛上已恢复了秩序,就只等白骨教主素尸神君驾到了。
    过了一阵,众人都发觉火技喷冒之势,似乎更为强烈,“隆隆”的雷鸣声,也更响亮些。
    这等大自然的声势,含蕴着一种使人类兴起无法与抗的威力。许氏夫妇和李玉尘,都不禁为之忧怖渐增。
    社希言与云散花心灵上也受到这种压力,但他们一来身怀异宝,二来乃是躲在石坛下,有所掩蔽,所以感到安全得多了。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啸,声音凄厉,使人听了禁不住毛发直竖。啸声初起之时,似是在极远的天边,但瞬息之间,已到了近处。
    地窟内虽然充满了炮火吞吐时的雷鸣声,可是却掩不住这一阵异啸,甚至还增长啸声的凄厉气氛。
    所有的人,都不用问就悟出是素尸神君驾到。许氏夫妇和李玉尘都转眼四望,瞧瞧他从何而来。
    火柱斗然间完全缩退,整个地窟,只剩下少许微弱的红光,使人感到眼前朦朦胧胧,任什么都瞧不清晰。
    啸声忽然停顿,接着一片黑云从空而降,带来阵阵阴风。
    火往恰于此时冒起,众人登时又可以看清楚了,但见石坛当中的两支长帜下,出现一个高高的人。
    此人头上戴着纯阳冠,身上的衣服,竟是一边白,一边黑,而最奇怪的还是他的面孔,居然也是半边黑半边白。
    他身量甚高,双眼似睁似闭,不时闪射出凌厉的光芒。鬼师章楚、玄罗子、李二姐和两名白衣少年,都跪下行礼。
    因此这个人是素尸神君,已无疑问。
    这素尸神君由传来啸声,以至出现,都有一种诡异森厉的气势。即使是老江潮如许氏夫妇与李玉尘,也被他声势所摄,个个心寒气弱,不由得也躲身行礼。
    素尸神君的目光掠过李玉尘面上,微微停顿一下,这才转过去打量别的人。然后拂尘一摆,石坛四周的二十具骷髅,齐齐储仆地上。
    别人听到声响,纷纷起来。
    章楚首先说道:“启禀教主,法坛一切已准备妥当。”
    素尸神君点点头,章楚又道:“这两位是许公强、扈大娘夫妇,他们是奉魏先生之命,前来谒见教主。”
    许公强夫妇又施一礼,许公强道:“在下已奉呈魏先生的手书,只不知教主已经见到没有?”
    素尸神君第一次开口,道:“看到啦!若是只要擒杀武当李天祥和孙玉麟,我马上可以答应。”
    他的声音既不过份高亢,也不粗厉。
    可是叫人听起来,总有一股刺耳的感觉。
    许公强道:“其实魏先生认为心腹之患,还是杜希言此子。虽然曾经多方证明丹凤针不在他身上,可是魏先生仍然深信在他手中。”
    素尸神君淡淡道:“如果丹凤针在他手中,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本教主能收拾他了,无怪责上想起了我。”
    许公强忙道:‘搬上一向很敬佩教主的神通。”
    素尸神君摇摇头,道:“他才不敬佩我呢!但事实上唯有我能制服持有丹凤针之人,所以他非求我帮忙不可。”
    他拂尘一摆,四下的骷髅都跳起站好,发出一片响声。
    许公强吸一口气,勉强壮起胆子,不去管那些骷髅,道:“既然教主有此广大神通,那么魏先生恳求之事,谅已获得教主首肯帮忙啦?”
    素尸神君道:“我帮忙也可以,但条件不同……”
    他突然发现余小双没有失去神智,顿时停口。
    章楚连忙把刚才余小双忽然恢复神智的情形说出,素尸神君疑惑地忖想了一下,大概是认为如果有人暗中破法的话,决计不会只破余小观之法,而把凌九重置之不理,所以这当中恐怕有别的原因。
    他当急之务,便是先弄清楚这件事,当下举步走到余小双面前,定睛打量这个纯洁甜美的少女。
    余小双初时也睁大眼睛打量对方,及至看清楚这素尸神君的面孔,不假人工,而是天生的半边黑,半边白时,顿时心生畏惧,垂下双眼。
    亲尸神君冷冷道:“余小双,你知道我是谁?”
    余小双迟疑了一下,才道:“你是白骨教之主素尸神君。”
    素尸神君道:“你可是觉得本教主的面孔,甚为难看?远比不上你的同伴凌九重,是不是?可别骗我。”
    余小双道:“是。”
    声音很低,显然心怀恐惧。
    素尸神君道:“你可是自知已逃不出我手掌了?”
    余小双道:‘是的。”
    素尸神君道:“其实我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只不知你信还是不信?”
    余小双停顿了一下,道:“但望如此。”
    素尸神君道:“本教主也不必瞒你,如果你对我毫无用处,本教弟子就不会把你弄来了,因此你若想无事,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余小双精神略振,道:‘附么代价呀?”
    素尸神君道:“例如你脱离彩霞府,改奉本教这一类的条件……”
    余小双立刻不作声,微微叹一口气。
    素尸神君讶道:“难道你宁可牺牲性命,也不肯脱离师门,改奉本教么?”
    余小双道:“是的。”
    她答覆之后,顿时脸上露出安详的表情,似是心事已人素尸神君没有再说,退后两步,皱眉寻思。
    众人都觉得十分诧异,过了一阵,扈大娘高声道:“教主容禀,这个女孩子如果不中用,老身愿意我两个比她更好的,把她换走。”
    素尸神君疑惑地向扈大娘望去,道:“这话怎说?”
    鬼师章楚马上就刚才扈大娘误以为余小双是她的女儿之事,简扼说出,最后道:“他似是迄今未能忘情此女呢!”
    素尸神君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对扈大娘提出的要求,未置可否,目光转到余小双面上,突然变得非常凌厉,有如刀剑一般。
    人人见了,都吃一惊,皆知必有原因。
    果然素尸神君慢声道:‘徐小双,你并非是意志坚强得足以抵拒本教禁制元神大法的人,因此,你居然能恢复清明,必有原因。”
    他这话一出,别人方知他刚才缠七交八地与她说了不少话,敢情是探测她的为人与心性。
    众人虽然晓得如此,但对于素尸神君从那一点看出余小双不是坚决卓绝之人,便无人知道了。
    余小双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她原是长得非常纯洁甜美的样子,是以这刻的表情,叫人一望而知她什么都不知道。
    连素尸神君这等妖人巨孽,也深深相信了,当下又适:“既然你不是自力解禁,那么不外两种情形,一是有人暗中助你,破去禁制。一是施法之时,犯了禁忌,故此大法自解。”
    他停口不说下去,可是在坛下窃听的江云二人,已经感到压力落到身上,情况大是不妙。
    要知他们仗恃与妖法对抗的,只有“丹凤针”这件宝贝。但素尸神君刚才已说过,他的神通已不怕丹凤针,并且是世上唯一能夺取的人。因此他只要查出余小双的禁制,是他们所破,马上就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云散花已经沉不住气了,她别的都不必多想,只要想到她一旦落在这个半黑半白的妖人手中,心头就泛起了生不如死之感。
    她碰杜希言一下,轻轻道:“我的杜先生杜哥哥啊!快点想个办法吧!如若不然,我们定必被他生擒活捉……”
    杜希言苦笑一下,心想:你就算管我叫爷爷,我没有法子的话,还是没有法子呀!何须乱叫一通?
    他没有说话,云散花又碰他一下,道:“快点呀广杜希言道:“事实上你阅历比我丰富,智计也比我高明,应该是你想法子解围,而不是我,你说是也不是?”
    云散花道:“假如我有办法,还叫你想么?你不是阅读过许多希奇古怪的秘密吗?可有对付这等妖人之法?”
    杜希言凝牌想了一下,道:“没有,对付毒教中人的办法却多得很……”
    云散花灵机一触,大喜道:“行啦!就把他们通通当作是毒教中人,用更毒的方法对讨他们。”
    杜希言,听,果然有理,目己既然不能露面现身,用武功与他拚搏,那么使用施毒手段,予以暗算,或者可以收效。
    他立刻拿出一包药物,但旋即停止不动,为难地道:“这一种太毒了,恐怕连余小双也给毒死……”
    云散花道:“听说高手使毒,要那一个躺下就是那一个,你为什么不行?难道你的使毒手段还比不上人家?”
    杜希言道:“你别着急,要知那是在有利的形势下,方能收发如意,不会误伤别人,但现下咱们在这石坛下面,只有一点缝隙可以把毒力透迭出去,如何还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何况余小双和凌九重两人,一个神智清明,一个陷入昏迷,‘情况不同,手法又得稍稍变动。
    在这等环境下,我可没有法子……”
    云散花双眉一皱,道:‘那么你打算不出手了?”
    杜希言不作声,把药收回去,旋即又摸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点粉末在掌中,迅即合掌摩擦。
    云散花见他已经行动,便默然观看。
    她马上就发现杜希言乃是藉双掌摩擦所生的热力,使药末化为气体,从石块缝隙中透送出去。
    因此她也不闲着,连忙功聚双掌,发出内力,助他逼住毒气,往石块缝隙送出,那颗劳心,忐忑直跳。
    原来她催促杜希言是一回事,但出手后的可能情势,却看得很清楚。假如坛上所有的妖人恶人,完全倒下,当然没事,可是如若只倒下三两个,主要的人却安然无事的话,那就非糟不可。
    因是之故,她心中直在念怫祷神,但望这些毒药之力,能使所有的人,尽皆乖乖的躺下。
    杜希言已经停止动作,云散花一面查看,一面道:“要多久才有反应?”
    杜希言道:“应当是马上见功。”
    云散花道:“不灵啦!没有一个人躺下……”
    杜希言道:“你讲得大有幸灾乐祸的意味,这是什么意思?”
    云散花道:“唉!谁幸灾乐祸了?你别误会,我只不过是太过失望而已。”
    杜希言咕咕道:“太过失望就可以讥讽我么?”
    说时,另外拿出一个药瓶,又倒了一点药末在掌中。
    这次云散花没有帮他把毒力迫上去,因为她以为他又使用同一种药物。
    法坛上的素尸神君,正在向那两个白衣少年询问点燃元命打的情况,以便判断禁法失效之故。
    正在这时许公强夫妇首先打个呵欠,李玉尘也显出睡眼促松的神情。但完师章楚、玄罗子、李二娘,和两名白衣少年,仍然没有动静。
    杜希言问道:“现在怎样了?”
    云散花把情形一说。
    杜希言点点头道:“因为白骨教之八,惯于在阴暗幽卑之地生活.所以这两种药量的毒力,对他们影响不大,看来我只好再加一点别的才行啦!”
    云散花道:“快点,素尸神君或者会亲自到这下面来查看。”
    她听不到回音,将眼一看,但见杜希言露出一副深思冥索的表情,眉宇间微现迟疑不决的意思。
    云散花原是聪慧才女,这时摹然省悟,忖道:“是了,他这种用毒之学,必定不是一成不变的,因此之故,他正在斟酌该再使用那一种药物……”
    杜希言果然感到很苦,只因药物之学,深奥如海,尤其配合变化之际,更是无穷无尽,瞽竹难书。
    因此,目下要选出一种药,能令毒性改变,以求适合此地的情况,实在是一件呕心沥血的苦事。
    他终于在怀中另外掏出一个小瓶,云散花捏捏他的胳臂,道:“我晓得你终必能解决这个困难。”
    杜希言苦笑一下,道:“谢谢你对我的信心。”
    他提一口真气,功聚双掌,又依前法合掌急搓。
    许公强夫妇与李玉尘又打个呵欠,素尸神君惊讶地注视着他们,再一转眼,但见余小双已经睡着了。
    他森厉地低哼一声,拂尘疾摇。但见坛上倏然升起千万缕白色雾气,晃眼化为一团浓雾,笼罩着石坛。
    这时杜云二人,都没有法子可以看见坛上的景象。杜希言身子一动,正要迈步,云散花一把拉住他。
    她轻轻道:“你打算干吗?”
    社希言道:“救人呀!”
    云散花道:“你能看见东西么?”
    杜希言道:“看不见。”
    云散花道:“这就对了,别人看不见雾中的景物,但素尸神君却看得见,这是一种障眼法,你万匆上当。”
    杜希言道:“我不相信他们看得见。”
    云散花道:“不管他们看得见看不见。但是一点我敢打赌的,那就是余小双已经换了地方,决不在原地。”
    杜希言沉吟道:“很是有理,换作是我,也会猜到有人要救余小双,唉!想不到我的施毒手段,竟然无功……”
    云散花也叹口气,道:“照我的猜想.素尸神君他们马上就会搜到这儿来。我们唯有奋起精神,与他决一死战。”
    他们等了一阵,坛上仍然没有动静。同时浓厚的白雾,也没有散去,整个形势,变得甚是神秘诡异。
    杜希言决然道:“我得上去瞧瞧……”
    云散花迟疑道:“奇怪,他们何以全无动静?”
    杜希言道:“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们已经中毒所以都失去行动之能,二是他们诱敌人网,施用此计。”
    云散花道:“既然可能是陷讲,你还是观望一下的好。”
    杜希言道:“本来等一等看乃是上上之策,因为我使的毒药,如是有效,他们便将昏迷几个时辰。时间这么长,不怕他们会及时回醒。所以等一等看,最为理想……”云散花讶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赶着出去?”
    杜希言道:“你要知道,如果药力无效,由于对方已知道有人暗算,迟早会搜到此处。
    与其到时负隅抵抗,不如现在抢制主动之势,先行闯上法坛,也许这一阵的雾,也掩护I我们的行动。”
    云散花想了一下,才道:“你的话未尝无理,倘若你坚持采取行动,那就让我替你打头阵吧!”
    社希言道:“不,我先去。”
    云散花道:“你何须坚持己意,我有丹凤针在身,又擅长隐遁之术,在白雾中行动,定必比你强股。”
    杜希言伸手拥住她的纤腰,道:“你可知道,如果你也落在妖人手中,我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
    云散花心中大为欢悦,轻轻道:“我那里值得你这么重视?”
    这时由于他们不必急急行动,所以他们竟然谈个没完。
    杜希言道:“即使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如若陷入这妖人手中,我也有着义不容辞之感,何况是你呢。”
    云散花叹一口气道:“我只是卑微渺小的女子,自知配不上你。由于丹凤针一事,我时时觉得非报答你不可,那怕是送了性命。”
    杜希言疑惑道:“这话怎说?”
    云散花道:“你把丹凤针交给我之后,我故意不还给你,看你怎么样,谁知你觉不记很后来又托李其人送给我,使我万分感激。”
    拉希言笑一笑道:“我与你怎能为了一件东西翻脸?”
    云散花道:“话虽如此,但世上有几个人能当真看得破呢?总而言之,你且让我先上去探一探,再作计较。”
    她的身体倚贴在杜希言的胸口,又道:“希言,吻我吧!说不定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吻了。”
    杜希言道:“别胡说。”
    他低下头去,找到她的香唇。
    当他们四片嘴唇吻在一起之后,大家都沉迷在一种哀艳的气氛中,是以情绪格外热烈。
    他们互吻得好像是面临世界末日一般,大有难舍难分之态。过了不知多久,两人的跨唇才分开了。
    只听云散花道:“我平时很骄傲,看不起天下的男人。而事实上,也有很多男人追求我,你信不信?”
    社希言道:‘哦当然相信啦!像你这么美……”
    他的话被云散花打断了,她道:“可是我却自惭形秽,晓得配不上你,你说可悲不可悲?”
    杜希言道:“为什么配不起我?”
    云散花道:“你心中也明白是什么缘故。”
    社希言左思右想之下,隐隐猜出一点眉目,如果正如他心中所猜,则目下毋宁不要询问她为妙。
    这是因为一旦河出原风,那时他便须表明心迹,答应~些他心中实在不愿答应之事了。
    只听她幽幽叹息一声,杜希言但觉心中不忍,不知不觉地道:“究竟是什么缘故呢?”
    云散花怔厂一下,才道:“如果你当真不知,那么我就告诉你,我曾经失身于人,与你相好时,已经不是处子身了。”
    社希言道:“原来只为这件事。”
    云散花察觉得出他软弱的语气,不问所知他并非当真不在乎,只不过在这等情势之下,不得不随口敷衍而已。
    她明明早就想过这件事,心中已绝望了。
    可是这刻社希言表示出“在乎”,使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果然不堪匹配他时,突然间泛起说不尽的凄楚悲戚。
    并且由于这等事情,乃是这一辈子永不可挽救的,更使这等悲伤,变得更为深刻。
    她心中不禁暗暗念诵着“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的句子,口中却向他说道:“假如我没有意外,将来再与你讨论吧!”
    她轻轻挣出对方的怀抱,举步行去。这时心中又泛起阵阵伤感,忖道:“我这一去,便与他永远分开啦!咦!怪只怪我以前不能守身如玉,致有今日之痛。”
    她出去之后,杜希言从石隙向上张望。然而坛上一片雾气迷茫,无法见物,令人既疑且惧,无法猎量。
    云散花出去好一阵,还没有动静,杜希言实在忍不住,下了决心,大步向那道秘门走去。
    当他推开秘门之时,突然发觉一事,当即回头望去,但见那坛下的地室内,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光线。
    那儿本来就是漆黑一片,可是其后那白衣少年点上灯,可就有光线了,如今是连那仅余的一盏,也不知何时熄灭,恢复原先的黑暗。
    杜希言快速地想道:“依种种迹象看来,这盏灯如若熄灭,就表示邪法失去效力,我现在要知道的是,此灯之灭,究竟是云散花在坛上施展丹凤针之故呢?抑是那妖人中毒昏迷之后,邪法自破?”
    他停步想了一下,立刻默跃上石坛,宝剑横置身前,准备迎战排列在坛边的骷髅。幸而不仅没有骷髅扑来,反而雾气渐稀,已隐隐可以看见四下景象。
    他马上就看见云散花,以及她手中发出滟滟红光的丹凤外。
    杜希言马上就明白那“丹凤针”居然能破去这团障眼的迷雾。心中不禁猜测如果不是云散花先上来,利用此宝破去雾气的话,而是他先上来,会不会中了邪法而被擒?抑是只不过瞧不见景物而已?
    他奔过去,与云散花会合。
    云散花道:“奇怪,二十具骷髅都横七竖八地躺下,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影踪。”
    杜希言道:“他们的手脚这么迅快俐落么?”
    说时,四下张望。但见距丹凤针数尺之处,仍然被迷茫雾气笼罩,无法看得清楚坛上全景。
    云散花道:“敌人一定撤退了。”
    杜希言道:“看来果是如此。”
    他忽然如有所悟,问道:“为什么要撤退?”
    云散花也一怔,道:“因为……因为感到有毒力侵袭之故吧?”
    杜希言道:“若是如此,可见得我施的毒已经生效。”
    云散花道:“就算如此,便怎样呢?我们不晓得这些妖人已隐遁到什么地方去了,而这个地窟内又这样神秘可怕,叫人无从搜起。”
    杜希言沉吟一下,道:“我觉得好像有希望。”
    云散花这时实在忍不住要讽刺他一下,道:‘俄听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果你对余小双有真情的话,或者可从她身上获得预感,是不是这样呢?”
    杜希言听出她口气中的嫉妒之意,心想:女孩子就是这一点难对付得很,随时随地都会生妒呷酵的。
    他微微一笑,道:“我是从对方忌惮毒力一事上,感到似乎有某些破绽可以利用,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
    云散花听了这个解释,妒意顿减,皱眉道:“我想不出有什么破绽,即使有的话,但妖人们已经完全隐藏起来,等到我们找到他们,只怕情况又变了。”
    杜希言哺南道:“这个教主既然自称不怕丹凤针,想来真有点神通道行,目下事实证明他怕我施的毒,但他却及时躲起来,好像早已知道我们会出手似的。”
    云散花接口道:“但事实上他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呀!”杜希言双眼一睁,道:“是呀!
    素尸神君根本不晓得我们的踪迹,这样说来,他怀疑与防范的,决计不是我们了。”
    他推论到这儿,灵窍已通,面上顿时泛起笑容,又道:“散花,你猜猜看,他若是感到毒力暗袭,第一个被他怀疑之人是谁?当然不会是我们。”
    云散花点头道:“白骨教对前些日子在天罡堡发生之事,定必听人说过。因此之故,关于百毒教主成金钟参与一节,断无不知之理,我想,许公强夫妇,定是最受惊疑之人,因为扈大娘曾经认为余小双是她的女儿,是以嫌疑最重。”
    杜希言道:“你莫要漏了李玉尘,她在江湖上恶名甚著,是以疑她从成金钟那儿学了几手,也极合理。”
    他停歇一下,又道:“现在既然断定情况是如此,则咱们可以赶快行动了,以我猜想,素尸神君。旦感到不要,同时又想到许氏夫妇与李玉尘可疑对,他的措施不外是立即拿下许氏夫妇和李玉尘。同时把余小双。凌九重撤走,自己也躲入隐蔽之所。”
    云散花道:“那么我们快找找看。”
    杜希言又道:“让我再想想看。”
    云散花笑一笑,道:“再想就来不及啦!”
    杜希言道:“不会,不会,对方不中毒则已,如若中毒,定必昏迷几个时辰之多,所以咱们时间十分充裕。”
    他拉着云散花,向坛移动。这是因为“丹凤针”在云散花手中,所以他要使用此针,就须牵着她。
    走了六七步,但见近坛边处,骷髅倒了一地。
    云散花透一口大气,道:“凭良心说,这等景象,真是十分骇人。要不是你在我身边,我真想急急逃离此地。”
    杜希言道:“别怕,人家可以奴役这些白骨,咱们又何惧之有、’他停下脚步,掉头回望,道:“我猜我已晓得妖人们怎生逃走的厂。”
    云散花忙道:“怎生逃走的?”
    杜希言道:“只不过是从另一条秘道跑掉而已,我先前没有工夫查看这座石坛的尺寸,是以一时没看出来。”
    云散花倒油一口冷气,道:‘俄们要追去么?”
    杜希言道:“当然啦!你很害怕么?”
    云散花道:“谁能不害怕呢?假如那些妖人只是暂时避一避你的毒功,我们找上去,岂不是等如自投罗网?”
    社希言道:“素尸神君一定已经被我的奇毒所制,我有两个理由支持此说。一是刚才连凌九重的那盏什么本命灯也熄灭了。二是这些骷髅全部倒下。”
    云散花道:“也许这些骷髅是被丹凤外制住的。”
    杜希言道:“不是,假如它们被丹凤针所制,一定很整齐地朝同一方向倒下。而现在它们有些前仆,有些后m],还有些横着倒下的,可见得要是邪法突然失效,这些骷髅,失去厂直立的力量,由于每一具的重心,以及颈上骷髅骨的重量各个不同,是以凌乱倒下。”
    云散花道:“不论你怎么说,我对追授那妖人之事,仍然觉得很害怕。”
    社希言道:“这样吧,我自己追搜好了,你且在此处等我。”
    云散花当然不肯,道:“你一定要追赶那妹人,我只好陪你。”
    杜希言道:“好,我来找寻秘道入n。”
    他并不须到处的找,只须在胸口推想。
    云散花对这方面既帮不上忙,也不热心,是以转眼四看,但见雾气越来越稀,整座石坛的轮廓,已可看见。
    这时坛上景物,也大致可以看清楚。
    地望了一阵,突然拉住杜希言手臂,道:“希言,你瞧瞧看。”
    杜希言回头问道:“瞧什么呢片
    云散花略略表现出心中的兴奋,道:“你瞧,余小双和凌九重怎么失踪的?”
    社希有一时还悟不出她的意思,道:“自然是被素尸神君之人带走的呀!”
    云散花急忙道:“连石柱也带走么?”
    杜希言道:“或者有这等可能。”
    云散花道:“就算连石柱也带得走,可是还有两根空的石柱,何以一并失去踪影了?也是一齐带走么?”
    杜希言道:“当然不会带走,我猜必是缩入地下。”
    云散花道:“如若缩入地下,那就是在石坛底的地下室了,可是我们出来时,恰好经过石柱的底下,何以不见石柱呢?”
    杜希言霍然道:“问得好,这真是要紧的地方,照你的想法,是怎么回事?”
    云散花道:“怎么回事我可不知道,但这些石柱,如此笨重,就算带走,也不易在秘道中通行。可见得必是移藏在附近的。”
    杜希言道、“照道理说,这四根石柱,最方便的隐藏办法,就是缩人坛下。其他的办法,都不合理。”
    云散花凝眸寻思,美眸中射出充满智慧的光芒。
    她原是才思绝慧的女孩子,当初曾布置各种巧妙方法,对付许公强夫妇。同下如果不是碰上邪异的对手,她的才智就不致于发挥不出来了,社希言也在寻思,但显然找不到头绪,是以微露困惑之色。
    雾气又故去不小,那地大余焰的火柱喷起来时,已足以将石坛上的景象,照问得更加清晰。
    云散花摇摇头道:“这儿真是跟地狱一样。”
    社希言道:“是的,委实可怕。”
    他举步行至东北角,低头查看,接着招手叫云散花过去。云散花走到那边时,他已蹲在地上查看什么。
    云散花道:‘可是秘道人口?”
    杜希言道:‘是的,咱们但须撬起这方石板,就可以进入秘道。以我看来,这方石板是从里面扣锁起来的。”
    云散花道:“你可有法子弄开?”
    社希言道:“我有些特别工具,必可胜任,可是一来约花费很多时间,二来底下必有极厉害的埋伏。”
    云散花道:“厉害到何等程度呢?”
    杜希言道:“很难说,相信不是普通可以得见的埋伏。也许是利用地火的力量,这可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
    云散花按住地上的石板,道:“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儿子耗呀?”
    社希言道:“我不知道,但我隐隐感到这个秘道入口,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他站起身,扭头四项。
    事实上他的张望,丝毫没有特别的意义。
    但云散花可就也跟着他四处瞧望了。
    杜希言自语道:“这些妖人真有神出鬼没的手段,转眼工夫,就能够把一切都隐藏起来,连四根石柱也无影无踪。”
    云散花道:“你说过石柱是缩入石坛下面,刚才我正在寻思,会不会连人带往一齐隐没的?”
    杜希言道:“若是如此,那么石柱缩人的程序,必须有三:第一是石柱底下的石板都移开,第二是石柱缩下去。第三是石柱移回原位,把洞口封住。”
    云散花道:“你特别地提出这套程序莫非其中有不合理之处?”
    杜希言道:“是的,若然单单是石板移开,露出洞口,那么但须石板边线装置得有精致的滑轮,再利用另一块石板沉下时的力量牵引,这个石板就可滑到沉下的石板的位置去,也可以没有声音。”
    云散花道:“原来如此,那又如何呢?”
    杜希言道:“但现在多了一道操作程序,便是石柱沉缩这一下,必须利用绞盘的力量来操纵。那四根石柱的重量,何等惊人?你可猜想得出,当石柱缩役或上升之时,会有什么现象发生?”
    云散花道:“我猜也可以,但太浪费时间了,不如你告诉我吧!”
    杜希言微微一笑,道:“使得,我告诉你,这四根石柱沉降之时,必定会发出响亮的辘辘之声。而咱们恰在坛下,这声音更加响亮。”
    云散花道:“是呀!但刚才没有听到这种声音啊!”
    杜希言道:“这儿虽然不断地回荡着轰轰隆隆的巨响,但咱们交谈仍可听到,证明那种声音,不可能完全被淹没。”
    云散花道:‘照你的理论,那四根石柱,若不是被他们扛走,便在原处,是也不是?”
    杜希言道“正是如此,然而那秘道人口的宽度,实在不能让石柱通过。再说,他们何须费这么大的事,扛走石柱?由此可见得石柱也没有被扛走。”
    云散花沉吟一下,突然拍拍脑袋,道:“唉!我们真傻,你为何不到那边勘查一番?”
    杜希言一怔,道:“是呀!为什么不呢?”
    他当先走去,依照记忆,走到西南角上,低头查看。
    这地窟内的光线,事实上相当黯淡,除了在火技冒起时,光亮那么一下子之外,便马上暗黑下来。
    因此,他们在石坛上面,事实上并不是一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的,而且景物忽隐忽视,印象模糊。
    他们查看之际,必须把握火柱冒起的顷刻,才算是看得清楚。
    因此之故,处身于此地,大体上的感觉还是黑暗多于光明。
    好像那些妖魅鬼怪一直趁着这种明暗不定的景物而倏来倏去。
    杜希言蹲下去查看,过了一阵,便开始移动,往前后左右一直的移转,以便直看那些石块铺设时的结构。
    云散花拿着丹凤针,跟着他转动,突然间,两个人都停止了前移之势,讶异地往前面瞧着。
    火往冒起时,有点像闪电一般,整个地窟都光亮一下。当然火技的光线,远比不上闪电那股强烈。
    他们一连经过四次火技冒起,却都瞧不见前面有什么奇怪物事,然而他们却感到破一堵无形的墙壁,拦阻了去路。
    这便是他们忽然停止移动的缘故了,虽然目下他们还不晓得是什么理由,但他们却晓得如果揭得开这个谜,就等如揭开了余小双凌九重下落之谜。
    杜希言道:“散花,你也有被阻的感觉么?”
    云散花道:“是的,那是什么?你摸摸着好不好?”
    杜希言道:“我很想伸手去摸,但手脚都感到麻木不仁,往后退就消失了这个感觉,现在我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云散花道:“我也知道,这感觉生像是陷入奇门遁甲的阵法中,受到阵法威力禁制,也有这种力不从心之感。”
    杜希言道:“那四根石柱,根本没有移动,但不知是什么障眼法,使咱们看不见,也摸不到,也许是……”
    云散花决然道:“一定是那邪法。”
    杜希言点点头,道:“大概是吧!”
    云散花摇动着手中的丹凤针,道:“这回连丹凤针也不生效力,这邪法必定厉害得紧。”
    杜希言回想起那篇详述如何使用“丹凤针”的荆家遗书,再衡量一下目下的形势,晓得非教她施展不可了。
    当下说道:‘俄懂得一个催发丹凤什克邪灭长的法门,可是施法之人,甚伤元气,是以一直没敢教你。”
    云散花忖道:“就算会伤元气,也须懂得才行。而且恰好趁这机会试验一下。否则此宝在我手中,亦无大用。”
    于是很坚决地道:“不妨事,我最多费点苦功修复元气就是了。”
    杜希言道:“你伤了元气,将来可别怨怪我啊!”
    云散花道:“快点吧,我决不怨怪你。”
    杜希言定定神,把八句口诀背诵出来,这些道家驾驭心灵,集中意志的法门,与武学内功,相差不远。
    因此之故,云散花一听就懂而且由于她内功深厚,是以施展之时,也不觉得技术上有何困难。
    她依照法诀,收摄心神,心意贯注,接着催运功力,聚集在丹凤针上,向前虚虚划个圈子。
    但见那支丹凤针泛现出夺目的淡红光辉,这种颜色叫人看了大感舒服和温暖,果然真是阴惨的邪法的对头。
    丹凤针上的鲜湖光华照处,但见黑烟浓浓,瞬息即逝,眼前陡然现出四根石柱,其中两根,还缚得有人。
    云散花收回功力,长长透一口气,但觉鬓角已冒出汗珠,身体也感到非常疲乏,连忙坐下闭目调息。
    杜希言走过去,只见石柱上缚着的凌九重和余小双两人,都闭上双目,陷入酣睡状态之中。
    他马上动手解缚,登时发觉余、凌二人,俱是全身大汗,宛如在水中捞起来一般。这时社希言可也感到气温似乎已经长高了不少,使得这个原本炙热之极的地窟,仿佛更炎热了。
    他默计了一下时间,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这炼狱的人口处的“冷泉”,抗热之力有一个限度,超逾这个时限,就得再使用“冷泉”才行。
    若然如此,则许分强夫妇与李玉尘都很危险,假如所有的妖人完全中毒昏倒,谁谁替李玉尘使用“冷泉”?
    杜希言为李玉尘担心了一下,只是目下已没有时间为她想办法了,只好迅即在余、凌二人鼻上抹点解药,然后把两人分别挟起,向云散花道:“散花,快走吧!”
    云散花跃起来,道:“好,他们怎么啦?”
    杜希言道:“我们都要热死了,快走。”
    他自家也满头大汗,敢情顷刻之间,就叫他感到热不可耐。直到云散花奔到他身边,热度方始减退很多。
    这是“丹凤针”奇异力量之一,但虽然有“丹凤针”的保护,社希言依然觉得很热,心知决计不可久待。
    他们迅即行去,很快就奔出外面的地窟。说来奇怪,外面竟然比里面还烤热,热得不得了。
    杜希言脚下不停,连气也不敢换,运直奔出窟外。那块石头一关好,顿时遍体清凉。
    自然这只是比较式的说法而已。
    只因里面实在太闷热了,热得可把人烤熟,是以这外面虽然也热,却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热度,便感到全身清凉,头脸为之一爽。杜希言仍然燕点冷泉,洒滴大每个人的额头上,方始放心。
    藉着丹凤针射出的光线,他与云散花相觑,齐齐透口大气,两人的心中,都泛起共患难后的深切了解以及宽慰。
    这一刹那间,他们都觉得互相间竟是如此关系密切,如此的互相依赖,生似已经不能分离。
    杜希言道:“我们先到上面光亮的地方,看看他们的情况。”
    云散花道:“好,但你得小心凌九重,这个人厉害得很,寡清薄义,说不定会突施暗算,使人措手不及。”
    她记起了那一次在天罡堡中,与凌九重一同中毒之时,他为了要振奋精神勇气,曾经向她索吻。
    这件事如今回想起来,好像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一般。她不记得自己在他缠绵热烈的拥吻之下,也曾芳心情动。
    可是她现在却全心全意向着杜希言,一点不把凌九重放在心上,那么她是不是“寡情薄义”的人呢?
    他们已走到一个房间内,便是早先李二娘和童老鼠幽会的那~间,因为这个囚禁犯人用的房内,没有骷髅。
    余小双已经有点清醒,但似乎疲倦得睁不开眼睛。
    杜希言道:“他们都流汗太多,须得补充水份。散花,你在这儿看着他们,我独自去找点水和食物来。”
    云散花道:“你去吧!小心点啊!”
    社希言向她笑一下,抹抹面上汗水,温柔地道:“我知道,你别耽心。”
    他出去之后,云散花的目光,又落在凌九重的面上,忖道:“这个人凡事但问对自己有利没有,而不是做人有一个准则的人。这也许是使我看不起他的原故吧?”
    她想起了杜希言,还有孙玉麟。李天祥等人,这些侠名四播,天下共钦的人,做人行事,的确有若干准则,坚定不移,而不是纯从自己的利与害上面打算。像杜希言,他的胸怀就够磊落的了,竟然肯把“丹凤针”给她使用。
    这些道理,她老早就知道,甚至与朋友都谈过。
    然而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深刻的体会,以往对这些观念和道理,只不过嘴巴上谈谈而已,心中其实没有什么感受。
    地暗自忖道:“也许世上大多数的人,也像我从前一样,尽管明白这些道理,可是好像那是别人的事,没有深切的感受,直到现在,我亲身经历了许多事,而且这两个男人就在我眼前,于是我就有所感受,也真正的了解这些道理的价值了。”
    余小双发出呻吟之声,微微睁眼。
    同时凌九重也在动弹。
    不过他显然神智完全不清所以看来与余小双不同。
    云散花巷余小双理理秀发,柔声道:“不要怕,我们已及时把你救出来啦!”
    余小双揉揉眼睛,样子异常惹人怜爱。她的面容,比百合花还要纯洁,比玫瑰花还要娇艳美丽。
    杜希言恰好回来,拿了一个瓷瓶,盛满了清水。
    云散花喜道:“好极了,水弄回来啦!”
    杜希言道:“我一出去,就找到了泉水。”
    他已走到余小双身前。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凝视着这个英俊男子,满面俱是惊喜交集,而又十分安然的神色。
    杜希言给她水喝,一面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们定能保护你。”
    他的声音中,流露出平静的,但含蕴得有真挚之情的味道,送入云散花耳中,使她怪不好受。
    她忍不住道:“哦!你有把握么?我正愁我们逃走都办不到呢!”
    杜希言不悦地瞪她一眼,云散花不服输地向他回瞪。可是无端端心头一软,便把目光垂下。
    杜希言等余小双喝够了水,便又喂凌九重喝一点。凌九重仍未清醒,但倒点水到他口中,他还晓得咽下。
    云散花这刻可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只不过能使余小双害怕而已,而此举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尤其当杜希言去喂凌九重喝水,他居然表现得如此大度磊落,并不曾丝毫偏袒余小双,这等胸怀,使云散花暗暗惭愧不安。
    当下说道:“小双,你用不着害怕,我是故意这么说,看看能不能激起你的斗志。不过现在回心一想,你刚刚恢复清醒,实在不宜刺激你的。”
    余小双轻轻道:“我自己倒是不怕,但如果连累了你和杜先生,心中却觉得很不安。”
    社希言还未开口,云散花已运:“你真的不害怕?”
    余小双边:“当然是真的,云姐姐,我决不会骗你。”
    云散花道:“想不到你是这么勇敢的人,不瞒你说,我至今碰上凶险的场回,仍然感到一阵阵的害怕。”
    余小双边:“啊!我不是说我一直都不会害怕,但有时候,我会害怕就是了。”
    云散花道:“有时候害怕,为什么?”
    余小双道:“我也不知道……”
    杜希言插口道:“散花,咱们下一步怎样做法?”
    云散花沉吟道:“如若那些妖人尽皆昏迷,我们趁这刻逃走,目是最适当的时机了。”
    杜希言道:“我不认为重要的妖人尽皆昏迷,试看有许多邪法,都是自行消灭,可见得施法之人,如若陷入昏迷之中,邪法便将自破。刚才隐藏起四根石柱的邪法,是咱们后来费了无数气力才破的,可见尚有一个重要之八,尚未中毒。”
    云散花道:“因此你认为如今逃出去,大有危险,是不是?”
    杜希言点点头,道:“是的。”
    云散花凝眸寻思片刻,道:“你可有应付之计?”
    杜希言道:“没有。”
    云散花眼中闪过疑惑之光,心想:他一来才智过人。二来说这话的时机及态度,分明有成算在心了。
    但她仍然说出自己的想法,道:“这样看起来,我们如果现在逃走,便很难摆脱妖人的追逐了,是也不是?”
    杜希言点点头道:“是的,我们带着两个走不动的人,当然速度有限……那么……”她露出讽刺的微笑,说道:“那么我们必须使用诱敌之法了,你可是这么想丁’社希言道:“怎样诱敌法?”
    云散花做懒地道:“我或你独自出去,沿路留下一些痕迹,使敌人猛追一气。其实呢?
    我们仍在此地……”
    杜希言煞有介事地想了一下,道:“行不通,因为虽然此计可以诱骗妖人远出,然而咱们终究仍然是在妖窟中啊!万一别的妖人都回醒了,岂不更糟??
    云散花道:“哦!但除此之外,有何办法?”
    余小双也插口道:“是啊!逃既不可,留下也不可,那要怎么办才行呢?”
    杜希言道:“这便是最棘手的地方了,假如我有法子把剩下的这个妖人,也给毒倒的话,咱们就能安然逃出了。”
    云散花道:“既是如此,我们只好冒险试一试。让我诱敌追来,你埋伏在险要之处,乘机向他施毒。”
    杜希言道:“不行,此计只能对付别人,决弄不倒这一个妖人。”
    余小双不胜惊讶,道:‘胜先生晓得是那一个妖人,没有被你毒倒么?”
    杜希言道:“我如何知道?”
    余小双边:‘但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知道这个人是谁,也知道他擅长的是什么功夫似的,好不奇怪啊!”
    杜希言道:“这是因为我刚才已施过毒,他既然无事,必定是有某种抗毒之能,而这种能力,又是专门对付从空气中传施毒力的。所以我纵然埋伏在极适当之地,向他施毒。但由于此毒须得借风力传布,他仍然不怕,就像第一次_般,此理甚明。”
    两女这才都恍然地点点头,云散花又道:“既是无计可施,只好大伙儿逃走吧!”
    杜希言还未答腔,云散花又道:培然那妖人追来,我们还可以拚拚命,识不定可以收拾下这厮。’”
    杜希言道:‘请来只好如此,不过据我推测,这个妖人除非不追,若然追赶,有两事对咱们至为不利,可能连持命的机会都没有。”
    他略一停顿,又道:“第一点是这个妖人不会单枪匹马的穷追,必定会尽起妖窟中的手下,甚至大批的骷髅,人数上,咱们远有不及,这是毫无疑问的。”
    余小双急切地道:“第二点呢?”
    杜希言道:“第二点,咱们来时,须得经过一潮湿的地方,泥沼处处,荆刺丛生。这一段路咱们无法迅快奔逃。其次,还有一点是阴暗茂密的树林,也是使咱们速度大减之地。可是若是单单减低速度,还不要紧。最可虑的是这等险恶之地,是白骨教下过功夫经营的,内中有无数的陷讲埋伏,以及能助长妖法的布置,则咱们一定躲不过这妖人的毒手。”
    云散花立即道:‘但如果我们一定不能躲在这儿,那就只好闯一闯了。”
    杜希言道:“这样吧!散花你有至宝护身,可带余小双,先行逃走,我则带凌九重断后……”
    大家的目光都移到旁边的凌九重。只因目下问题都出在他身上,假如只有一个条小双、杜、云二人自信必能迅快奔逃,不会有什么阻碍。况且纵然被敌人追上,至少还有一个人毫无牵绊,可以全力迎敌。’
    现在多了一个昏迷的凌九重,问题就大大不同了,他连余小双都比不上,因为他完全人事不知。
    不过大家没说什么,云散花想起了一吻之情,又想到连杜希言都不说话,她岂能讲出舍弃他的无情主张?
    室中沉默下来,过了一阵,云散花道:“如果我们光躲在这儿,不久,敌人就会搜到啦!”
    杜希言摇幌着手中的瓷瓶,瓶中的清水,发出声响。他道:“是的,唯一之法,就是马上把那厉害妖人导队歧途,把时间浪费在追赶咱们之事上。不过,若要如此,必须使现已中毒之人,延长昏迷的时间……”
    云散花提醒他道:“那就只有再下毒了。”
    杜希言苦笑一下,摇着手中的瓷瓶。但忽然间目光停留在手中的瓶上,用心地沉凝思索。
    过了一下,他道:“散花,你可争取时间,马上就出去布置逃走的痕迹,要快,以我估计,这个任务,已没有多少时间给你去完成了。快,快!”
    云散花也知道生死存亡,在此一举,实在不是呕气的时候,当下点头道:“好,我马上去,但你们躲在此处,说不定妖人会前来搜查,再不然那李二娘也可能带了童老鼠,来此幽会……”
    杜希言道:“我深信妖人们一旦发现外面有逃走的痕迹,便不会浪费时间,搜查窟内,至于那李二娘,这刻焉有机会和心情幽会呢?”
    云散花道:“我办好你交待之事,回到此地,下一步又将如何?我们此计虽是有出其不意之妙,居然还躲藏他的巢穴中,可是以后想逃走,仍然很艰难啊!还不如现在一起走,好歹试上一试。”
    杜希言道:“只要你能及时布置下数人逃走的痕迹,我争取得到时间,以后就有法子可想了,快点去吧!”
    云散花耸耸肩,转身出去。
    她走了好一会,靠墙而坐的余小双挪动一下身躯。
    杜希言先把昏迷中的凌九重放在靠到那一边的角落,然后抱起余小双,放置在另一角落中。
    他解释道:“这扇门是向凌九重那边打开的,因此,敌人搜查至此,如果进来瞧看,必定先见到他……”
    余小双忙道:“那岂不是败落行藏了么?连我们也隐藏不住呀!”
    杜希言道:“你试想想,假如敌人进来搜查,难道就会漏了这一边角落不瞧么?所以他们不搜则已,要搜的话,咱们决计躲不过。”
    余小双道:“你有何打算呢?”
    杜希言道:‘我到了那个时候,就只好准备一拚,利用凌九重吸弓惭人注意这点空隙,从门上的缝隙,扑上急袭,或可杀死来人,暂时保持秘密。”
    余小双歉疚地注视着他,道:“都是我太苦命了,以至连累了你们。”
    杜希言摇摇头,道:“你用不着这样说的。”突然发觉她的双手,已从他的胸脯往上移,直到围绕着他的脖子。
    他欣然而笑,低头望住她,眼中也闪耀出热情的光辉。接着四片嘴唇,很快就贴合在一起。
    良久,他们才从销魂的境界中回醒过来,缓缓分开。
    杜希言道:“小双,只此一吻,就值得为你冒生死之险,做任何事情了。啊!你真是美丽无比,天下第—……”
    他的赞美似乎有点“功利主义”的口吻,好像说假如她不是长得那么美貌,则他的冒险,就不值得了似的。
    然而他诚恳坦白的口气,使人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余小双轻轻道:“我在你身边,好像什么都不怕,连死亡也不能骇住我。刚才我跟云姐姐说的不怕死,便是此放。”
    杜希言道:“我却没有时间来考虑生死的问题,这也许是我保持勇敢办法之一。不过只有你的情意,才能使我感到心舒神泰,充满了像花香鸟语般的快乐。用不着想到别的事情,可以放心的沉醉爱恋……”
    余小双泛起纯情的笑容,她显得十分焕发,极为快乐。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爱情”,使人神往。
    杜希言与她相偎依,嗅着她身上发出的淡淡幽香,突然间全不动弹。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呼吸均匀。
    余小双发觉这个男人,原来是睡着了,他居然能在这种环境之下,忽然人梦。可见他心里头的确是充满安宁舒适,多田累积的疲劳,使他放心地一下子掉入梦乡中。她觉得十分感动,也极为欣慰。
    社希言的呼吸,仍然是那么均匀细长,这是内功深厚之士应有的迹像。在必要时,这种身怀绝技之人,只须睡上一个半个时辰,就可抵常人的长夜酐眠,余小双虽然武力有限,但她懂得这些道理。
    因此她深深希望在这一个时辰之内,没有敌人前来打扰,这样杜希言就得以恢复精力,重新与敌周旋了。
    时间悄悄消失,余小双一则无事可做,二则为了查听外面的声响;所以摄心定虚,调息呼吸,静静的听着。
    她习惯地施展本门内功心法,在寂静中一面行功运气,抱元守一,另一方面,她耳目之听聪,远逾平时,可以查听得到至为微细的声响。
    杜希言身上的热气,传到她体内,使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之感,但觉真气流转之际,更为活泼坚凝。
    她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在她这种情形之下,杜希言的阳气,对她有着极巨大的助力,尤其是在不知不觉中,心头根本不曾想到这件事,能够不落痕迹的自然吸取他的阳气调和她纯阴的缺陷。
    最难的是他们两情相悦,如胶似漆,心头中有了‘相通”的契机。而往常在这等情况下,男女双方的心中总有波荡思虑,触发情根。但自从杜希言睡着了,她便能不受“情”的影响,而又受“情”的帮助。
    当真气流运人体的时候,那是与宇宙之理呼应契合的。余小双前此服过不少上佳的“松子酒”,涵积甚厚,只不过她一直处于流离艰险之中,所以没有机会修练内功心法。
    现在她已感到与平时不同,功力飞跃进步的现象,令她十分不解,幸而她是谦虚的纯真少女,一向没有多大的野心,是以不曾引起惊喜欲狂的情绪。不然的话,定反而受害,酿出“走火入魔”的惨事。
    直到杜希言回醒,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他们互相充满柔情蜜意地对望着,心头泛起无限温馨之感。
    杜希言道:“我睡了多久啦?”
    余小双道:‘两个时辰左右。”
    杜希言道:“那么天色已经拂晓了。”
    余小双道:“是的,大概已拂晓了。”
    杜希言道:“外面走道上的灯火,对我们实在是一大威胁,因为此处只有通风,而没有透光的设计,可见那些灯火,都是一直点燃不熄的。这么一来,势必有人按时加油,对我们岂不危险?”
    余小双道:“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
    杜希言道:“是的,我谈到这个问题,事实上是在推测他们多久加油一次,这是侦知他们动态的好法子。”
    余小双道:“我不……”她本想把感到功力飞跃精进之事,告诉杜希言,可是没有机会说出。杜希言已拉她起身,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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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心香脉脉情意浓
    铁门外就是通道,这是第一间囚室,第二间就是杜希言曾被骼髅所困的那一间了。但走道上的壁间,挂着一盏惹得很旧的纱灯,昏黄的光线,这一点点光线,已足以照亮了通道,以及透入室中。
    杜希言提气轻身,跃起两尺,一手勾住墙上铁钉,凑近纱灯查看,很快就飘落地上,面现笑容。
    余小双一面望着通道人口,一面低声道:“怎么样?”
    杜希言道:“早该加油了。”
    余小双道:“那么快躲起来。”“不要了,唉。云散花居然不回来。”
    余小双道:“或者她已没有时间回来。当然我们希望神佛保佑,她没有被敌人找到;她真勇敢,对不对?”
    杜希言道:“是的,她智慧过人,同时多才多艺,就算碰上敌人,也能从容遁走,你不要替她耽心。”
    余小双道:“你刚才睡熟之后,我一直打坐运功……”
    杜希言插口道:“小双,这盏油灯马上就会熄灭,这件事表示某种意义,非常重大,你能不能猜得出来?”
    余小双摇摇头,道:“我猜不出,我……”
    杜希言又道:“好,我告诉你,我们这就开始行动,搜查整个妹窟,运气好的话,便可以为世除害。”
    余小双大吃一惊,想说的话通通忘记了,睁大双眼道:“为什么?你有把握赢得邪法么?”
    杜希言洒脱地笑一下,道:“我不懂得邪法,自然没有可赢之道。老实说,我甚至以前全然不相信有邪法的存在呢!真是可笑……”
    余小双不明其故,讶道:“什么事好笑呢?你现在承认世上真有邪法了吧?”
    杜希言道:“我不知道,这白骨教的妖人,把我弄糊涂了,我觉得好笑的是,我这刻心中还不肯承认世上真有邪法,因为那不是理智所能容忍接纳的事,换言之,我们想不通其中道理,所以只好来一个不承认了!”他深思冥索地沉默了一阵,又道:“其实‘邪恶’可以算是一种力量。一个人若然发展到‘邪恶’到家的地步,加以特殊的修炼,以及应用种种外在条件,例如地形、水火、骷髅等物,便可以发挥出神秘的力量,也未可知。
    余小双道:“你得知道,我对世上种种事物,不惯绕几个圈子去想,只是觉得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
    杜希言道:“你这样也好,免去了不少麻烦。”
    他举步行去,一面道:“敌人断断想不到我施展一种奇毒,现在全窟之人,定必已陷入昏睡之中………
    余小双跟他走去,一面问道;“你怎生下手的?”
    杜希言道:“早先我和云散花谈论‘用毒’之事时,提及‘风力传毒’的法门,此一法门,既然有些妖人未曾受制,当然不能再使用,唯有改施别的方法,例如以刀针等物,直接把毒力传人敌人体内……”
    他们已走到外面的房间,杜希言住口,倾听一下,又道:“你也看得出,咱们焉有机会与妖人会面,而将毒力直接传入他们体内,所以这法子也是不行。”
    余小双道,“那么还有什么方法?”
    杜希言道:“方法当然有啦!例如把毒素染在墙壁门上,使敌人的手一碰,毒力马上就从皮肤侵入。”
    余小双道:“你一定使用此法了?”
    杜希言道:“不,其实下毒之道,最常见的还是利用食物,你难道忘了?”
    他拉开房门,走出外面的通道。
    余小双跟出去,一面道:“但你那有机会下手?”
    杜希言道,“本来我一下子还想不到,及至去取水进,这才醒悟可以利用食水传毒,既稳妥,对象又不限于一个人。”
    余小双道:“哈!这真是绝妙好计,奇怪的是我们都没想到。”
    杜希言道:“技术上当然有不少困难,例如药物的配搭,必须加以变化,始能适应此一新的情况,又如贮水的所在,究竟是用大缸呢?抑是在石地上开凿水池蓄水?这些都能影响药物的效力,非弄明白不可。”
    余小双道:“唉!这门学问大复杂了。杜希言道:“我去找水,顺便查勘一下,发现此间用水,是承接泉水,以竹管输运的,于是我改变配方,将毒放置在主要的大水管内,此药是不断的散出毒力,时效可延长到一个时辰之久,这样,即使妖人们不用贮水池中之水,而是从管中直接取水应用,也得着了我的道儿。”
    余小双道:“听起来简单,但事实上复杂极了。”
    杜希言道;“还有就是此药的药性,不会马上发作,因为如果马上发作,可能执役之人,已经通通中毒倒下,因而不能把食毒的茶水或煮成的食物,送给那些有地位有力量的妖人食用。”
    余小双道:“是呀!这一点大重要啦!”
    杜希言道:“此所以我刚才与你等候了好久,那是一段真正使毒的时间他似乎路径极熟,转入一个宽大的房间内,从一道小门出去,又是另一条通道,余小双忖道:若然是我势必想不到这个宽大卧室的房间,竟可通到另一条通道的,他的本领真高明。
    杜希言的声音又传人她耳中,道:“你或会想到,我怎知妖人们有没有中毒倒下,失去了行动之力呢?这个答案,就在早先那盏油灯上得到的。”
    余小双道:“告诉我吧,别叫我猜啦!”
    杜希言笑道:“好,好,我告诉你,那盏油灯已应该来添油料,否则熄灭厂,就变成一片黯黑,伸手不见五指,这等任务,必定执行得十分严格。但是那盏纱灯,已经枯干了,可见得如果妖人们不是中毒倒下,就除非是业已倾巢而出,不在这个洞窟之内了。”
    余小双舒一口气,道:“原来如此,那么我们快点搜索全窟吧!”
    杜希言道:“好,跟我来……”
    他们又穿过两个房间,来到一座宽大的厅堂内,但见四周放置着七八具石棺、另外又有六七具白骨森森的骷髅,倒在地上。
    这座厅堂内,尚有一些应用之物,一望而知此地是白骨教议事的处所。在右侧的一张石桌边,有两个人躺在地上。
    桌摆着茶壶,两只杯子内,茶水尚温。
    杜希言停步一看,道:“他们至少得昏睡上六个时辰之久,这两人留守重地,身份大概不低。”
    地上的两名妖人,虽然失去知觉,双目紧闭,都显露出使人恶心的邪恶味。
    杜希言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交给余小双,道:“这是妖人的剑,甚是锋快,你负责下手,一一把他们杀死,不留一个活口。”
    余小双接过长剑,点点头,走到妖人的身边,举剑欲刺,可是她的姿势并不能帮助她,那把剑迟迟不落。
    杜希言道:“喂!现在不能拖延时间,快点!”
    余小双惊恐地向他瞧了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我下不了手。”
    杜希言道:“为什么呢?”
    余小双道:“太残忍啦!他们已没有抗拒之力……”
    杜希言道:“你这话甚是,杀死一个没有抗拒能力之人,实在有违咱们江湖道上的规矩,我说得可对?”
    余小双道:“正是这样……”
    社希言面孔一板,冷冷道:“可是他们如果有能力反抗的话,咱们就只有听候宰割了,因为他们使用的方法手段,都是使咱们没法子还手的。”
    余小双含颦道:“是……是的,我也知道……”
    杜希言道:“他们也不会给我们公平机会,你也知道此理的话,那就赶快下手,不必犹疑。”
    余小双急促地呼吸几下,才道:“他们都是‘人’啊!杀死两个人,唉多么可怜……”
    杜希言道:“可怜?你可怜他们?”
    余小双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这样没错呀!”
    杜希言道:“我却认为你错了呢!”
    余小双道:“那就请你指教……”这一刹那间,她突然感到与他竟是距离得那么遥远。
    这个感觉,使她感到非常难受,差点儿掉下泪来。
    杜希言道:“我的看法与你不同的地方是,我不认为他们是人,他们是已经失去‘人性’的魔鬼……”
    余小双怔了一下,道:“是啊!他们是魔鬼!”
    杜希言道:“我们如果杀死他们,只不过替世人除去两个恶魔而已,因果报应这方面,暂且不论,只谈‘良心’,亦可得到安慰而没有愧疚。”
    余小双点头寻思,没有作声。
    杜希言道:“我们即使不为世人,但以我们自身而言,至少我们相信自己有安然活下去的权利。而这些妖人,硬是把许多有权活下去之人杀死,还留下骷髅摆弄,用来杀害其他的人。你想想看,我们为何不可以反抗,把他们杀死?”
    余小双叹一口气,道:”这些道理我都懂得,可是要我真个下手,便不行啦!唉!我现在才知道我没有一点用处。”
    杜希言道:“你只不过很少经历过艰危而已。”
    余小双摇摇头,道:“不,我承认我懦弱,也很糊涂,例如有一些害过我的人在事情过后,我对他们也不怎样记恨……”
    杜希言道:“这恐怕是你天性仁慈之故,我可不大容易忘记仇恨的。”他微笑一下,又道:“虽然我在反击之前,尽力宽恕对方,设法使自己不要感情冲动,可是到了我反击的时候,我就毫不迟疑了。”
    他伸手拿过余小双手中之剑,凝视她一眼,道:“你可会感到我是个冷酷无情的?”
    余小双连连摇头,道:“不,不,你是坚决果断和勇敢的人,我很羡慕你的性格,因为我就办不到……”
    杜希言安慰地点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不该让你动手的,因为杀人之举,徒然使你内心永远失去平静。”
    他突然出剑,迅如闪电般刺向那两个妖人,剑尖吞吐之间,已分别刺中两名妖人的要害,当场殒命。
    他不再讨论这个问题,举步行去。但后面的余小双,却体会得出杜希言对她的体贴,心中又感激,又温暖。
    杜希言走得很快,好像此地已来了好多次,甚是熟悉,若然是不知他精通“土木之学”
    的人,一定大为疑惑。
    这时他们又停步在一个房间内,靠内壁有一张大床,这刻罗帐深垂,灯光照在帐上,无法看得见床上的情形。
    杜希言掣出月魄剑,剑身映射出特别耀目的光华,他戒备地走近床前,余小双也步步紧跟,睁大双眼瞧去。
    杜希言猛可挥剑,光华闪处,把整幅罗帐都削下来。
    他们顿时看得见床上儿情形,那是一幅甚是淫猥的景像。敢情是一对赤裸的男女。躺在一起。
    那个男的是壮年人,虽然闭目昏睡,可是眉目间仍然流露出邪恶意味,正如早先被杀的两人一般。
    那个女儿倒面向着墙壁,所以一时看不见面貌。
    她那赤裸的躯体伸展开,平卧床上,是以整个躯体,皆可一览无遗,那个男的也像她一样地仰卧不动。
    杜希言皱皱眉,心想这等情景,还是别让余小双瞧的好,当下转眼向她望去,打算叫她避开。
    却见她粉脸含羞,涨得通红,但她不但没有避开,甚至没有挪开目光,而是继续向床上瞧着。
    床上那等景像,莫说她这个未见过世面的少女,即使是饱阅沧桑之人。看了也怦然动情。
    社希言深深呼吸一下,才抑制得住冒上来的情欲。
    他剑交左手,右手疾伸,一把抓住那个白骨教的妖人,拖落地上,这时,他已顺手点了他的死穴,一脚踢人床底。
    余小双透一口气,道:“这个男人真可怕………
    杜希言随口道:“是么?”心想这妖人既然可怕,你为何还看个不休?
    余小双又道:“他虽然不动了,但仍然有一种奇怪邪气,使我整个人不会动弹,甚至连眼睛也设法子挪开……”
    杜希言一楞,道:“是这样么?”
    余小双停歇了一下,这才羞怯怯地道:“事实上还不止如此……我当时心跳得很厉害,有一股欲望想使我躺下床去,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杜希言讶道,“哎!我的天,这个妖人如此厉害,居然能使你感到情愿把自己奉献给他,这家伙真是该死……”
    余小双轻轻道:“你会不会笑我?”
    杜希言道:“当然不会,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余小双又停了一下才道:“你要不要我讲真话?”
    杜希言道:“要,你说吧!”
    余小双嗫嚅片刻,道:“我还是想往床上躺,但希望你也能陪我躺下去杜希言大吃一惊,同时心中也感到十分刺激,他点点头,道:“这太奇怪了……”心中却想道:她已受某种淫邪的力量侵入,是以情欲火炽,不像平日矜持自制,我这刻苦是搂抱她,甚至侵犯她,她都不会反抗的。
    这个念头,正是他感到“刺激”的来源。
    现在的情势,与上一,回和云散花在山洞内的情况有点相似。那时云散花在黑暗中换衣,却不知杜希言夜能视物,把她看得一清二楚。在那等漆黑一团中,杜希言不必装作,可以毫无忌惮地尽情欣赏她的肉体。
    余小双现在虽然看得见,但她心智已受制迷惑,杜希言可以任意放肆,正如在黑暗中瞧看云散花一般。
    他们仍然站在床边,余小双的身躯突然靠向杜希言,她这个动作,生像是火种落在火药上一般,顿时“轰”一声,点燃了杜希言满腔的情焰欲火。他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肢,略略一紧,余小双已完全贴靠在他的怀中,接着四唇相触,紧紧的黏在一起。
    过了一阵,杜希言忽然发觉他们已躺在床上。
    此外,他碰触到床上那个裸女光滑的身体。顿时又泛起一阵奇异的刺激,但同时之间,头脑也清醒了。
    这是因为他记起一件未做的事,那便是他要瞧瞧这个裸女是谁?会不会是多妙仙姑李玉尘?
    早先他正是要看清她的面貌。
    可想不到顷刻之后,他居然上了床,躺在这个裸女身边,还碰触到她的肌肤,这个女人的身体,平空助长了他的情欲。
    好在这个女人正在昏睡中,因此她决不晓得在她身边发生些什么事情,即使被人侵犯,她亦不会知道。
    杜希言头脑间真的有点迷迷糊糊了。现在他只是依照动物的本能,准备进行一件事情,别的都不想了。、余小双玉面红得非常可爱,双眼朦胧,一味向杜希言身上黏去。
    杜希言看见她在解开她自己的衣服,很快就已经半裸了。她的白晳的肌肉,在灯光下映出耀眼的光芒。
    杜希言突然身体一震,猛可坐了起身。
    余小双一点也不注意他突兀的动作,仍然在解褪衣裳,转眼问,下裳已经脱掉,露出雪玉浑圆的大腿。
    杜希言看了一眼,不由得“咯”一声吞口唾沫,这等景象,实在太诱惑人了使他十分难熬。
    他闭起双眼,用力地摇摇头,顿时好像清醒的多了,当下伸手抓住她双掌,使她不能动弹。
    这时,杜希言仍然闭起双眼,口中说道:“小双,我讲话你可听得见?”
    余小双微微娇喘地道:“听得见呀!”
    杜希言道:“那么你小心听着,我们都被魔鬼侵袭,已失去理性了。”
    余小双道:“这儿没有魔鬼呀!”
    杜希言道:“在床底下有个死人,你可知道?”
    余小双道:“他死了么?幸亏我们看不见。”
    杜希言道:“他为何死的?”
    余小双道:“不是你点了他的死穴么?我猜应是如此。”
    杜希言道:“我问你的是,他何故会被杀死?”
    余小双道:“他是白骨教的妖人,作恶多端。”
    杜希言道:“不错,但假如我们在这个地方,不能控制理智,严守机防那么我们就比那妖人好不了多少,对不对?…
    余小双一怔,道:“话不是这样说,我们跟他不同呀!”
    杜希言道:“为什么不同?我们并不具备苟合条件,尤其是在妖窟中更不能受邪法的影响,失去我们的理性啊!”余小双口气已软,道:“我……我还是不大懂。”杜希言道:
    “世上之事,往往要看环境才决定好与坏。换言之,同一件事,在某些时候是好的,但在另一种情形之下,却变成坏事。”他直到现在,还是闭上双眼,不敢瞧看裸露的身体。不问可知余小双的色相,是多么的诱惑人了。杜希言接着又道:“我们换一个地方,这件事的意义就与现在大不相同。唉!但愿你能同意我的看法。”余小双咬牙皱眉,泄露出内心的挣扎。
    过了一会,才道:“是的,我同意你的话。”杜希言道:“既然如此,你快把衣服穿好。”
    余小双如言穿衣,杜希言还是不敢睁目。余小双穿着好,跳下床去,道:“你干吗还不动呢?”杜希言这才敢睁眼,当下也跳落地上,道:“这张床一定有古怪。”余小双定一定神,道:“是的。”她想起自己早先放肆地脱去全身衣裳之事,大为羞耻,红晕泛上娇靥。
    杜希言又道:“照这样看来,咱们还会碰到类似的邪法,对不对?”他一边说话,一面小心翼翼地向那张大床望去,
    目光到处,但见那个皮肤如雪,曲线诱人的裸女,仍是那样展开四肢地仰卧着,姿态甚是狂野。
    她虽是动也不动,却能予以一种强烈的“刺激”,使人目光不愿移开,甚至想大叫一声,扑上床去。
    杜希言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
    余小双正注视着他,是以把他的表情变化,完全瞧在眼中,当然她也能了解这是情欲高涨的征象。
    她没有出声,心中也没有想法子应付这等场合。她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个男性,瞧他将有什么行动。
    杜希言感觉得出自己正向情欲的深渊驰近,已经快要到达深渊的边缘。现在他正须悬崖勒马,以免掉下去。
    他内心正在作情欲”与“理性”的激斗,虽然这个裸体女子给予他莫大刺激,但他的对象,不是这个裸女,而是余小双。
    最可怕的是他深知余小双,一定不会抗拒他,假如他向她侵犯的话。
    只不过弹指工夫,杜希言面部涨红了。但他业已渡过情欲巨浪的顶峰,正一步步的向岸上行去。
    余小双轻轻道:“你怎么啦?”
    杜希言透一口气,道:“我很好,现在已没有什么了,咱们走吧!”
    余小双柔顺地道:“好,往那里走呢?”
    社希言道:“那边有一道隐藏起来的门,以我猜测,门内必是一条甬道,这条甬道上,一共有五间这种房间,这一间也是其中之一。”
    余小双道:“哦!每一间都可以踏出甬道,是不是?”
    她跟杜希言行出,还未踏出门外,忽然扯住了他,道:“哎!我们忘了瞧瞧那个女的是谁。”
    杜希言道:“不会是熟人?”
    余小双道:“你意思说她不会是李玉尘么?”
    杜希言道:“正是此意。”
    余小双道:“你如何晓得?”
    杜希言道:“因为这个女子年纪很轻。”
    余小双道:“原来你己看过她的面们了。”
    杜希言道:“我没有,但这个女子的体态和肌肉,显出青春年少,李玉尘纵然驻颜有术,看上去只有甘许三十岁的人,但她终究不是当真年轻的人呀!”
    余小双道:“这话甚是,不过我觉得还是看一看的好。”
    杜希言迟疑一下,才道:“不用啦!”余小双恍然地哦了一声,道:“那么我去瞧瞧,你是不好意思,我知道。”杜希言缓缓道:。“我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对那张床有点害怕,不瞒你说,刚才我几乎把握不住而失去理智呢!”余小双道:“我看见了,但你终于战胜了邪法,使我十分佩服。”她停一下,又道:“你说得对,我们犯不上冒险,还是往前走的好。”杜希言却不举步,并且摇摇头,道:“不行,咱们这样做法,等如逃跑一般。”
    余小双感到困惑,道:“那怎么办呢?”
    杜希言决然道:“无论如何,咱们须得借这邪法,磨练意志,同时也得想法子破去邪法,不可任它存在。”
    余小双道:“随便你吧!但只怕邪法不是我们破得的。”
    杜希言已下了决心,回转身子,向她凝视地道:“当然这是毫无把握之事,但咱们定须一试,因为咱们往后去,一定还会碰上这等邪法的。”
    余小双温柔地向他微笑一下,道:“你怎样做我都听你的。”
    杜希言慰切地道:“我要你全力帮助我。”
    余小双吃一惊,道:“要我帮忙你?我没有听错么?”
    杜希言道:“你的力量很大,只是你自家不知道而已。”
    余小双道:“我有什么力量?”
    杜希言道:“当我被邪法所迷,有点不能自恃之时,你赶快提醒我,或者是拒绝我的侵犯,便足够啦!”
    余小双垂下头,轻轻道:“但我心中不想拒绝你啊!”
    杜希言叹一口气,道:“这正是最要命的地方。”
    余小双仍然垂着头,道:“我心中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
    杜希言没有说话,心中却想道:“这就更要命了,我要她助我抗拒邪法诱惑的魔力,她的态度却变成与邪法合作,我如何受得了?”
    事实上他现下虽然头脑清醒,可是心中仍然存留着欲念春情,这并不是说杜希言的“定力”太差,而是事实上像余小双这么美丽的少女,谁不想占有她呢?所以他心中的欲念,只不过被邪法刺激得高涨起来而已。
    这等情势虽然给杜希言带来困扰,但另一方面,他又隐隐感觉到讨论下去,似乎对击破邪法大有帮助。
    他放软声音,道:“小双,我刚才对你说过,我们在妖人邪法影响之下。若是做出苟且之事,那就与妖人毫无区别了,你可还记得这番话么?”
    余小双道:“我记得。”
    杜希言道:“‘邪’与‘正’的意义,不过是‘应该’或‘不应该’而已,对不对?”
    余小双道:“对呀!做坏事,走邪路,就是做不应该之事而已。”
    杜希言道:“这就行啦!咱们没有任何理由,在这儿做出越轨的事,假如那样做了,我们的心灵,永远受一种邪恶力量控制。因为我们的理性,抗拒不住邪法,便也等如被邪法所制了,对不对?”
    他演绎出这个结论,自知已是千真万确的道理,再对也没有了,顿时大喜,心知已经找到破邪之法。
    余小双道:“是的,是的,我们不可失败。”
    杜希言奋然道:“也不可逃跑,否则邪法的阴影,会永远留在心灵中,时时俟机而动,这亦是十分可怕的事。”
    余小双与他一样,完全被这个理论说服了,当下道:“好,我记得提醒你不要失去理性,我们到现在为止,仍然是好朋友,而没有其他的关系。”
    她嫣然一笑,宛如春花盛开,既美丽,而又纯洁。
    杜希言从她的笑容中,突然获得勇气信心,当下大踏步向大床行去,眼光毫不畏缩地投向那个裸女。
    他怀着欣赏的心情,忖道:“这个女孩子美得很,这等情景,实在叫人难以忘怀,但最可惜的是她已受尽妖人蹂襕,只不知我能不能救助她跳出火坑?”
    杜希言的念头,忽然转到救助这个裸体女子之事上去,心中顿时充满了同情,以及凛然磅礴的侠义之气。
    他走到床边,停步叫道:“小双,过来一下。”,他的目光已找到一堆衣服,所以叫她过来替这个裸女穿着。
    余小双急急道:“不行,不行。”
    杜希言讶道:“怎么啦?你走不动么?”
    余小双道:“不是走不动,而是……而是……”
    杜希言皱眉道:“那是为什么呢?”
    余小双道:“我怕我们……又忍不住……”杜希言这才会过意来,道:“不要怕,我只是要你替这个女的穿衣服而已。”余小双道:“但那张床……”杜希言道:“没关系,我们有许多事要做,都是很重要的,岂能被‘情欲’牵制,而事事都有顾忌?来吧!救人要紧,也许她身世非常可怜,而遭遇又如此的悲惨。如果我们不救助她?谁会救她呢?”余小双听了这话,马上消失了一切的疑虑,很快走到床边,顺手已把衣服拿过来,一面说道:“唉!你说的是,她或者是被妖人掳劫的,正如我的遭遇一样。”她心中充满了“救人”的慈悲之意,别无杂念。虽然已爬上那“邪恶”的床铺,却没有丝毫异感。
    她很快就替那个女孩子穿上衣服,回头道:“现在怎么办?”杜希言道:“我给她嗅吸一点药末,她马上就会回醒,可是这么一来,须化费许多唇舌询问和解释等,将会耽误时间。我们暂时不管她,等搜遍妖窟,出来时经过此处,才顺手救醒她。你说这样好不好?”
    余小双道:“我不知道,你既然这么说,一定没错。”她给他以一个甜蜜纯洁的笑容,便跳落地上。他们开始继续冒险的搜索,在另一个房间内,又见到两名昏卧的妖人,杜希地毫不心疑,都给点了死穴。在另一个石室内,有三个妙龄女子,面貌都颇好看,身段甚是丰满。
    她们分别昏卧在床上、椅上和地上。
    她们身上都有衣服,甚是华丽,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条皮鞭。
    杜希地迷惑地道:“不知是何缘故,我不想救她们。”
    余小双欣然道:“啊!原来你也有这种感觉,那就好了。”
    杜希地道:“她们看来都不是好女人。”
    余小双道:“是呀!妖里妖气的,恐怕不是好东西。”
    杜希言拿起那条皮鞭,一面观察,一面说道:“此鞭特别的细小,想是专供女子使用。
    鞭身上泡过药物,抽在皮肤上,会增加数倍痛楚之感。”
    余小双道:“她们拿来打谁呢?”
    杜希言游目四顾,道:“反正不会拿来抽打那些妖人就是,让我们再搜查下。”
    他向角落走去,那边有一道门户,门扉紧闭。
    他把门闩托起,拉开木门,目光到处,但见门内乃是一处宽大的洞窟,四壁和地面都很粗糙。
    窟内点燃着八支火炬,熊熊火光,把这个洞窟照得还算明亮,但见四下堆放许多人骨,发出阵阵刺鼻的怪味。
    余小以已到了杜希地身后,她只看了一眼,就把面庞贴在他背脊上,不敢多看。口中骇然道:“哎呀!这么多人骨,真可怕。”
    杜希地道:“不但有很多骨骼,还有六个妇人,看这情形,这间洞,竟是白骨教的庞大制造工厂呢!”
    余小双道:“制造什么呢?”
    杜希地道:“制造恐怖和罪恶。”
    他停一下,又道:“直接的说法是制造可怕的骷髅,这些人骨,都分门别类地堆放着,骷髅头骨是一堆,四肢亦都分开,还有躯干等等。这些妇人们逐一拼合为一具完整的骷髅。”
    余小双大有余悸地道:“这等工作,给我再多的工钱,我也不干。”
    仕希地道:“她们也不愿于呢!”
    余小双统共只看过一眼,现在仍然不愿往那恐怖的场所望去,口中问道:“你怎生得知广
    杜希言道:“因为这群妇人们,脚上都有锁炼,可知已是失去自由的人。同时我已省悟出那条皮鞭的用途了。”
    余小双道:“对,对,如果不是强迫,谁也不愿在这种地方,干这种活。”
    杜希地道:“你在外面等一等,我进去解救她们。”
    余小双却没有走开,仍然扯住他背上的衣服,跟他走人这一座宛如地狱的洞窟内。。
    那六名妇女,有的俯仆。她们身边都有一个水壶。每人相距约是六尺,看来各人的工作都不同。
    但总之她们最后便将这些散开的骨头,联结成一具完整的骷髅。用的是一条很细的泡制过的上好麻线。
    她们的年纪看来都超过五十岁,手脚布着皱纹,头发白的很多。
    杜希言大为恻然,道:“小双,她们在这儿已不知做了多少年苦工啦!”
    余小双道:“是呀!这里气味怪难闻的,我只要做一天就非死不可。”
    杜希地道:“瞧,有一个背上衣衫尽裂,露出鞭答的痕迹,任何人被这条鞭子一抽,没气力也不敢不做。
    余小双道:“真的这么厉害?
    杜希言道’你可要亲自试一下?
    当然他不必等她的回答,逞自蹲下去,抓起锁炼查看,接着命余小双出去,在那三女身上搜寻钥匙。
    她很快就拿了一束钥匙进来,杜希地为她们一一打开,然后取出解药,在她们鼻子下涂抹上一点。
    六个妇人先后打个喷嚏,接着回醒过来。
    她们一看杠。余二人站在前面,登时都骇得发抖,人人都急忙低头拿起骨头,继续做工。
    杜希地道:“你们不要做啦。
    那六名妇人骇得滚伏地上,连连叩头,余小双大惑道:“你们怎么呀?
    杜希地看看手中的鞭子,登时省悟,便朗声道:“我们是白骨教的仇人,现在是解救你们的,外面有三个女子,似乎不是好人。
    那六个妇人叩头的动作都慢下来,可是仍然不敢抬头。
    余小双柔声道:“起来吧!你们脚上的锁炼都弄掉啦!
    她们一看果然已经自由,当下便信了大半,于是先后抬起头来,打量这一对年轻的男女。
    其中一个说道:“我们可以出去么?
    枚希地道:“当然可以,如果你们认得路,还可以自行逃出这妖窟。”
    他们一面说,一面退出外面房间。
    那六个妇人沉默地对望了一阵,终于走出来。
    杜希地丢掉手中的鞭子,道:“我们还得四下搜索,你们认得路逃出此地么?
    一个妇人道:“我们认得……”
    她转眼向那三个女子望去,眼光中尽是恨毒的火焰。
    只听她又道:“我们以前都是侍女,做错了事情,便被罚到这儿做工,这几个妖女,天天鞭打我们/
    杜希地道:“你们做工多久了?”
    那个妇人道;“大概做了五六年啦!”
    杜希言又道:“你今年几岁?”
    那妇人道:“三十二岁。”
    杜希地又问其他的妇人,也都是三十岁左右而已,他向余小双道:“我明白啦,她人是被骨头的臭气和无限的折磨,弄得如此苍老憔悴的。
    余小双惊道;“真可怕,三十岁的人能够变得这么老么?
    杜希言道:“这可不是证据么?
    这时其中一个妇人奔上前,拾起皮鞭,向那三个昏迷中的女子用力抽挞她们,那条鞭子十分厉害,马上衣衫破裂,皮开肉绽,沁出鲜血,她的动作相当敏捷,手上颇有气力,有一次甚至把一个女子抽得翻滚出数尺之遥。
    杜希地没有制止她,因此,当她手停之时,其余的妇人争着拥上去,捡过鞭子向三女挥打。
    她们那一副凶残含恨的样子,使余小双不忍卒睹。而那三女,很快就全身皆血,看来已经活不成了。
    社希地等她们都停止了,才高声道:“你们的仇恨泄完了没有?
    一个妇人应道:“唉!如果有机会刺杀那些妖人的话,贱妇就算送了性命,也是甘心。
    另一个妇人道:“我们样子长得还可以的时候,所有的妖人都奸淫我们。而整日还不得休息地服侍他们。
    余小双尖声道:“这些万恶妖人真是该死!
    她声音中充满了对妇人们同情,也含蕴对妖人们的强烈痛恨。
    那些妇人都感激地望着她,其中一个点头道:“谢谢你,姑娘,你也是女性,所以晓得这中间的痛苦。
    另一个妇人恨恨道:“试想那些妖人在奸淫我们之时,心肝宝贝地乱叫,但满足之后,就完全不认识我们了,稍稍有点错误,便又打又骂。
    杜希地举起一只手,示意她们安静,才道:“其后你们的遭遇更加悲惨痛苦,这是我们都可以想像出来的,所以你们不用多说了,现在是行动的时候。
    他逐一打量这六个外貌宛如老妇的女人,接着又道:“你们都学过武功,对不对?
    她们齐齐颔首,眼中都射出一种热切的希望。
    杜希地忖道:“她们已猜到我的想法啦!
    当下慎重地道:“想座妖窟,你们都很熟悉,对不?
    她们都应了“是”。
    杜希言道:“那么我们一齐动手,把所有妖人杀死,一个都别留下,这些妖人虽然有邪术,不是人力所能抗拒。可是现在已被我制住,个个昏迷不醒人事。
    她们发出低低的,深沉的欢呼声,听起来宛如一群野兽在咆哮似的。
    杜希地又道:“还有三件事,你们好生听着,记在心头。”
    这时连余小双也替她们感到不耐烦了,着急地道:“什么事,快说呀!
    杜希地肃然道:“第一件,咱们不是妖人,所以不可学他们那般残忍冷酷,该杀的才杀。万万不可乱杀人。”
    她们都想了一下,才恭敬地答应了。
    社希地又道:“第二件,你们不管多么饿和渴,但这洞窟内任何食物和水,都不许取用,你们千万记住。
    她们不是笨人,这一点马上就明白了。“第三件是我有几个人要带走……”他形容出李玉尘、凌九重和许公强夫妇的形貌,又道:“这些人有的是我的朋友,被妖人困住,有的是我的仇人,非带出去,加以处置不可。…
    她们无不认真地答应,记在心中。
    杜希地又道:“这个洞窟乃是按照五行生克之理,分为五个主要的部份。现在已有一部份被我搜过,剩下四个部份,我们八个人,分头前往。”
    八个人分四队,每队两人。杜希地自然与余小双在一起。
    他选择的中央戊土宫,那一定是白骨教主素尸神君坐镇居住之所。
    杜希地预先告诉余小双,并且道:“你最好先到外面等我。”
    余小双摇头道:“你知道我决不会管他的。”
    杜希地叹口气,道:“是的,那么我们走吧!
    他们往前行去,穿过两个房间,杀了三名妖人,最后,来到一座宽大高敞的厅堂,壁间供着一些神像。
    这些神像,都是狰狞奇异的样子,一望而知并非正正当当的神道。
    杜希地拦住余小双,道:“这座厅堂,就是白骨教的神殿,咱们这一踏人去,有没有危险,可见分晓。
    余小双道:“我们已经历了不少危险,是么?”
    杜希地点点头,道:“但这一处,有点不同。
    余小双道:“怎么不同法?杜希言沉吟一下,才道:“反正咱们非进去不可,现在还是不要多说的好。
    他紧一紧身上的“月魄”剑,首先跨人去,余小双也跟着进去。人殿才走了三四步,后面传来“砰”的一声。
    这一下响声既震耳,加上厅堂的回声,使人不禁感到一阵恐怖,回头看时,厅门已被封住。
    那大概是一块钢板,把门口封堵得没有丝毫缝隙。
    杜希地道:“小双,你可曾注意到外面的甬道?
    社希地道:“这边一封闭,另一边墙上就会出现门户,这样跟踪而来的人,就想不到我们被困在这边了。…
    余小双哦了一声,道:“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杜希地道:“让我查勘一下再说。”
    杜希地的声音和态度都沉着和平静,这使余小双感到安心不少。
    这座神殿前半截还有些巨大儿香炉,两边壁下,则放置着石棺,每一边有四具,可不知棺中有尸首没有。
    内半进光线比较黝暗,并且有四级石阶,到处皆是奇形怪状,狰狞可怖的神像,有大有小。
    有几具神像是站在地上,比常人还要高大,神态迫人。余小双一瞧,心生畏怖,当真不敢走进去。
    杜希言走动的范围很狭窄,也没有到内进的殿上。
    瞧看了好一阵,才道:“小双,咱们退路已断,因此,我们势必要往前走,找寻出路,对也不对?”余小双道:“是呀……”她虽然极力镇静,但她天性娇柔茬弱,所以还是露出惊怯之意。杜希地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别怕,我自信可以找出办法,虽然我好像在询问你,但其实这是我思索推论的过程而已,绝对不是无法可施。他停歇一下,又道:“这座神殿,与素尸神君的居室,一定是紧贴着的。所以我们还有机会找到这个恶人,把他诛杀,为世除害。”余小双怯怯道:“但我们如何出去呢?杜希地道:“这一点暂时用不着伤脑筋,我们先研究诛杀素尸神君之事。我认为他现下也在昏迷中,你猜呢?”余小双元奈寰道:“我一点都猜不到。杜希地道:“这素尸神君练有一身邪法,又有武功,而此地又是他悉心布置的险地,因此,他决计不怕咱们侵入,反而高兴才对。”
    余小双道:“他高兴或反对,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广杜希地道:“关系可大啦!如若他应该高兴的话,则咱们一进来,他就大可以现身出来,把我们擒下。”
    余小双哦了一声,若有所悟地道:“照你这样说来,他没有现身,便表示他已在昏迷中了?
    杜希地道:“正是如此,你瞧我猜得可对?
    余小双道:“但愿真是如此。”
    她不说“对”或“不对”,可见得她对这个妖人,十分畏怖,以致不敢作任何判断。
    杜希地道:“假如这素尸神君尚在昏迷中,则咱们当急之务,便是如何能趁妖人未醒以前,把他找到。
    他所说这一句,眼中不知不觉闪射出焦急的光芒。可见得他计算过时间,晓得所剩有限。
    余小双觉察了这一点,连忙道:“那么快找呀!
    杜希地道:“急也没有用,要知素尸神君本身既练有邪法,又有武功。则他这座神殿,平时一定不会把‘封闭殿门’的机关打开的,现在他既是打开,可见得他自知支撑不,定会失去知觉,这才借重机关埋伏之力。”
    他停顿一下,又道:“因此之故,咱们找寻他的寝所之时,一定会遇上危险的机关。”
    这就是他的结论,听起来似乎不希奇,但如若不是事先得到这个足以确信的结论,行动之时,定然更为危险。
    他仍不行动,再度转头回看,过了一阵,才道:“本来在这等山腹岩洞之内,由于不是有计划的盖建,而是依照天然形势开凿,所以纵然精通土木之学,也查不出素尸神君的寝处,然而我仍有一点线索可寻,那就是从通风和通光的路线查看出位置来。”
    他举手指着外殿的石壁,道:“那边有四具石棺,而对面壁下亦有四具石棺,这便是通风系统。左面的石棺,则是掩饰用的。”
    余小双道:“只不知人口在什么地方?”
    杜希言道:“只要知道方位,就不难找到人口,你站在这儿别动,我过去打开棺盖,瞧瞧棺中的情形。
    他小心翼翼地行去,到了右壁下的石棺前,突然泛起一阵依稀曾见之感。
    他寻思一下,倏地记起了初入“天罡堡”之时,也曾见过这等形式的石棺,还被许公强骇个半死。
    如今他与那时大不相同了,不但武功高强,同时又读了无数秘典异书,囊中也带着许许多多奇怪工具,包括好多种性质不同的“毒药”,随时可以变成毒药高手,或者是夜盗千家的人物。
    他自个儿摇摇头,暂时抛开心中的感受,先向那四具石棺打量。最注意的是棺盖与棺身之间的缝隙。
    他毫不费力地查看出其中有两具石棺,觉得有时时打开的痕迹。而另外两具,则似乎从未打开过。
    杜希言微微一笑,掣出宝剑,设法插入其中一具从未开启过的。试试看能不能把棺盖撬开。
    他试了一下,就晓得可以移开,只须把一个暗锁打开就行了。于是他在囊中取出一套小工具来。
    他沿着边缝摸去,果然在靠墙内那一面,找到了一个小小的们洞,可供锁钥插入。他先用钢丝试一试,然后选择合适的工具,试行开启。
    余小双忍不住走过来看,但见杜希言一面倾听,一面转动手中的工具,弄了一会,发出“滴搭”一响。
    杜希地抬头欣然道:“好,锁已打开,希望里面真是通风的设备,这一处应该是输送空气的人口,另一具则是排气的出口。”
    他指指其他两具石棺,又道:“这两具棺内,必有极厉害的物事,以我想来,不外是毒蛇毒虫之类,或者是以邪法操纵的奇怪东西。…
    余小双骇然道:“那就不要打开它们。
    杜希地道:“你站远一点,我要打开这个棺盖啦!
    余小双迟疑不迟,道:“可会有危险么?
    杜希地道:“如果是我设计,就极为危险,我一定装置爆炸力极强大的机关,任何人一打开,就和石棺一起炸为飞粉。
    余小双扑上去,急急拉住他的手臂,道:“那么你还要于什么?
    杜希言轻轻推开她,一面道:“我只是说我设计才会如上。”余小双道:“万一人家也装了炸药,如何是好?”
    杜希言道:“那我也不知道啦!余小双伸手抓住他,不让他开棺,道:“不,你另外找那入口吧,他们总不会在这个石棺进出啊!
    杜希言一来不愿太拂逆她的好意,二来也觉得开棺之举太以危险,当下放弃了开棺,向内殿行去。
    他到了那几级台阶下面,便停下脚步,说道:“咱们越过这些石阶,就踏入内殿范围。
    以我看来,内殿的埋伏,比石棺还要危险些。”
    余小双又拉住他,道:“那么索性不找也罢!
    杜希地道:“假如咱们不趁这机会,深入虎穴,把妖人的主脑杀死,将来永远没有这种绝佳机会了。”
    余小双道:“为什么一定要我们做呢?…
    壮希地道:“因为我们有能力,同时我们又有理想,崇尚正义,痛恨残暴,此外,我还有私人的理由,对不?
    余小双道:“唉!我们如果只是平凡的人/
    杜希言耸耸肩,道:“自古形势比人强,咱们已在这等环境之中,做了这等样之人,便只好照着应走的路走去。”
    他的目光在地面上扫来扫去,又道:“你瞧,地上铺着的都是径尺的方砖,一共有三种颜色。在这三种颜色的方砖上,只有一种色彩,表示安全。这是二对一的机会。
    余小双心中慌成一团,要知她虽然经历过不少危险,但那都是糊里糊涂就陷在其中的,而不是像这刻那么明晰清楚寰感觉得出来。
    换言之,她不但预知杀身之险就在眼前,而且还不可以避开,这是更令人恐惧不安的因素。
    杜希地又道:“任何懂得布置机关埋伏之人,定要考虑到被人探测之举,是以必有预防,咱们就算探测得出来,也必定逃不了毒手。因为这等情况,是设计之人,早就计算过的,你说是也不是?”
    余小双道:“我不知道。
    声音显然有点颤抖。
    杜希地道:“那道人口门户,必定在靠墙边的一尊巨大神像后面,我就算能安然抵达神像之前,也不易躲过这尊神像袭击的威力,当然那也是一种埋伏。”
    余小双回头向殿门望去,道:“你能打开那道钢板么?
    杜希地摇摇头,道:“那是障眼法,谁也打不开的,但另有通路可以出去。
    余小双忙道:“你嗤笑我也好;骂我也好,我还是要你找出通路,快快离开。”
    杜希言道:“现在你已知道这一进内殿的危险,所以也情愿我冒险打开石棺,我告诉你。只要不爆炸,我就可以使躲在密室中的人,无法活命。
    余小双道:“我们再找机会除去素尸神君,不比现下冒险好么?
    杜希地道:“下次?那里还有下一次?素尸神君这回如若不死,定要出山,与鬼王魏湘寒勾结,大乱天下。
    余小双道:“这个责任要我们负么?”
    社希地道:“你得知道,我非杀死鬼王不可呀!
    余小双楞一下,道:“这话可是当真?
    杜希地道:“难道我还会骗你,我如若不是要杀死这个高明的人物,我早就修习武功,而不须去学什么土木之学,绕个大圈,到天罡堡求取丹凤针了。…
    他停顿一下,又道:“总而言之,这个白骨教的教主,非杀死不可。不然的话,我更没有法子达成任务啦!
    他目光中含着询问之意,向余小双凝视。
    余小双无奈地叹口气,道:“随你怎么做吧!反正我跟定你就是。
    杜希地更不迟疑,道:“我宁可选择开棺之法。”
    他转身行去,又道:“若是有炸药的话,轰的一声炸为飞灰,倒可以省去无穷烦恼。”
    他说的轻松,但余小双却听得毛骨饨然,一点也感觉不到“幽默”的味道。因此她烦恼地摇头不已。
    两人走到石棺前,杜希言马上就动手,利用一件小工具插入缝内,又用另一件嵌在其上,用力拧扭。但见那棺盖渐渐往上升起,不久,已开启了一道寸许的缝隙。这时杜希言已可以伸指进去,抓紧棺盖了。他双手抓住棺盖,向余小双投以一瞥,这才运力往上掀。这块石棺的盖虽然沉重,但杜希言并不显得很费力,但见棺盖迅即升起,不曾发出任何声响。余小双在较远之处,是可以略略弯身,瞧看棺中情形。棺内似乎空无一物,同时亦没有任何异味。杜希言迅即把整块棺盖举起,轻轻放在一旁,接着就用手势警告余小双,叫她不可发出任何声响。
    但见棺底有两个圆洞,洞口用又细又密的铁丝织成网子,盖在其上,一望而知此是“过滤”空气之用。
    杜希言在怀中掏出几个瓶子,挥手叫余小双退后,这才动手施为,把合成的剧毒,放入棺底两个圆洞内。
    余小双没有看见他如何施为,她虽然心肠十分慈软,连杀死一只蚂蚁,也会生出不忍之心。
    然而这刻她却全心全意寰暗暗祈祷上苍,希望杜希地的毒功灵光,能够杀死素尸神君等人。
    转眼间杜希言已经把棺盖盖好,回头向她笑笑,拉她向殿门行去。
    他轻而易举地找到开启暗门的机括,使他们两人安然离开这座阴森可怖的神殿。两人出得雨道,都不禁舒一口气。
    余小双道:“你不是曾经施展一次毒而失败么?”
    杜希言道:“以常理推论,白骨教中能抵御我施毒之人,最多只有一个。而这个人眼下已经追赶云散花去了。”
    余小双惊道:“万一他回来碰上我们,如何是好?
    杜言道:“大概不会,他追不到云散花,决不回来。而云散花身有至宝,又擅长隐遁之术,怎会被擒?”
    余小双道:“难道那妖人一辈子也不回来么?”
    杜希言道:“那也不然,现在我们须得集中全力去对付这家伙了,其实呢,他并不是真的百毒不侵,只不过我当时用的毒,旨在使人昏迷,否则岂不是连你和凌九重等也给毒死了?那个妖人能过这一关,想是因为毒力不够强猛之故而已。”
    他们一边说,一边迅快行去。
    余小双又问道:“你打算怎样对付鬼王魏湘寒?他还活着么?
    杜希言道:“我不知道,大概还活着吧?你没听过一句俗语说:‘好人短命,坏人千年’的话么?他一定死不了。”
    余小双噗嗤一笑,道:“话不是这么说。”
    杜希言道:“原来你不知道,这个老魔已具有杀不死的功力火候,只有丹凤针能制他死命。”
    余小双道:“这便是你千辛万苦求取丹凤针之故么?
    杜希言道:“是的。”
    余小双道:“那么你现在仍然杀不死他呀!
    杜希言不解道:“为什么?”
    余小双道:“丹风针不在你手中,假如云散花姊姊忽然走啦!你如何是好?”
    杜希地道:“不要紧,我在天罡堡中,学到许多学问,都不是世间之人所懂得的,我发现杀死魏湘寒之法,其实不止一端,例如灵壁剑炉三剑合壁,也可以杀死他,不过,用丹凤针是最快捷,最容易和最妥当之法而已。
    余小双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她突然娇躯大震,停下脚步。
    杜希地与她说话,是以没有看见她目光所注之处。虽然如此,他也能感觉出似乎有点不妙。
    他迅快转眼望去,前面丈许远之处,就是一条横的甬道,但这刻平静如常,并无可疑之物。
    社希地轻轻道:“你看见什么?:’
    余小双道:“有一个白衣人忽然出现了一下。”
    她的声音,含蕴着惊骇之意。
    杜希地道:“哦!白衣人?往那儿去了?
    余小双道:“他……他好像走人墙内。”
    杜希地道:“为什么你说‘像’呢?敢是有点不像?”
    余小双道:“不,简直就是走入墙里不见的?
    杜希地道:“就是咱们正对着的墙壁么?”
    余小双道:“是的,他怎能跨人墙里呢?”
    杜希地道:“待我瞧瞧,也许只是一个幻影。”
    余上双一手扯住他,不让他前往,道:“不,不是幻影,虽然他是背向着我,看不见面貌,但是个高瘦个子,一定是个很冷酷的人。”
    杜希地道:“咱们总不能老是站在这儿讨论呀!
    余小双道:“只有鬼物才能透行过墙壁。
    她终于把心中所疑惧的想法,说了出来。
    杜希地道:“是的,但即使是鬼物,咱们也得看个清楚,对不对?至少那堵墙壁,会不会有问题亦须查明。
    余小双精神一振,道:“对呀!也许那堵墙壁……”她跟着杜希言,急急走上去。
    那条横的甬道,相当宽阔,杜余二人向两边看过,都没有人影,当下一直走到墙边,伸手摸去。
    墙壁入手又冰凉,又坚硬,分明是石头砌的,他们试着用力的推和敲打,也没有发现异状。
    杜希言迅快忖道:“这样说来,白骨教起码有一个妖人没有中毒,并且已发现了我们。”
    余小双查明这堵墙壁儿的确确是石头的,绝元~点虚假之时,登时又充满了惊惧,全身汗毛直竖。
    要知“鬼”之为物,世人元有不畏惧的,只不过程度上有所差异而已。但假如在光天化日之下,人烟稠密的地方,人的胆子又会大得多。
    目下在这等阴阴暗暗,不见天日的山腹地道之内,亦是使余小双胆气更弱的一大原因。
    她道:“杜先生快走吧!
    杜希言深深吸一口气,极力把内心的恐惧驱掉,道:“不要急,你的确看见一个白衣人么?”
    余小双道:“我真的看见。
    杜希地道:“但他现在竟不出现,岂不奇怪?
    余小双抓住他的臂膀,眼珠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四下瞧看。
    她可不想发现那个白衣人来驳倒杜希地的话,杜希地的镇定,也不能使她消除内心的恐惧。
    突然问她看见在右边的甭道内,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白衣人。她身子一震,用力睁大双眼,却看不见他的面貌。
    原来那个白衣人乃是背向着他们而立,就站在甬道的中间,与他们相距大约有十多步远,动也不动。
    阴阴的阴凤,向杜余两人吹来,余小双机伶伶打个寒故,用力抓紧杜希言的手臂,已经不会作声。杜希言也看见那个白色人影,那颗心不由得剧烈地跳动起来。
    对付’鬼物”,他既没有经验,同时也想不出任何方法。因此,他只好也站着不动,注视着这个白衣人。
    这一回他们都瞧得很清楚,那个白衣人忽然向墙边移动。他双脚根本不动,整个人冉冉飘浮而去,一下子就没入墙中,消失不见了。
    余小双好不容易恢复了思想能力,用力摇一摇杜希言,颤声道:“我们快逃吧!
    杜希言点点头,道:“好,往这边走。”
    他说的是与刚才白衣人出现相反的方向,但当他们转身时,不由得骇呆了。敢情那白衣人已出现在这一边。
    这个白衣人仍然背向他们而立,在并不光亮的雨道中,那一身白衣,显得格外的刺眼,因而也特别可怕。
    由于这一边出路,他们不想出去则已,如要逃出此地,非往这边奔逃不可。
    余小双呻吟一声,全身宛如大病似地抖个不停。
    杜希地虽然抖得并不厉害,可是手中的“月魄”剑,锵一声掉在石地上,喷溅出一片火星。
    余小双已站立不稳,又无力抓住杜希言,是以“咕咚”一声,跌在地上,杜希言呆呆地望着那白衣人,竟不晓得把她拉起来。
    那个白衣人身躯缓缓转动,身上似乎有一道光华闪过。他乃是向杜余二人这边转过身子,是以面貌渐现。
    但见他面貌冷峻,双眉很浓,两眼闪射出森冷的光芒。在他那件白色道袍上,胸前赫然有一个髅髅头。
    这个白衣鬼物元声无息地移动,直向杜余二人行来。
    杜希言不知不觉骇然后退,但只退了两步,身子就被墙壁所阻。但是他双脚一顿,挨着墙滑坐在地上。
    他和余小双分明已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对方莫说是鬼物,即使是一个普通的人,这刻也能制他们死命。
    余小双眼睛虽然没有闭起,可是身子直抖,能不能看清楚眼前的言象,真是一个大大的疑问。
    杜希言比她好不了多少,他倚墙无力地望着,双眼作出欲闭而不能之状。对方每迫近一步,他的头就侧仰一点,好像想避开这个可怕的鬼物。
    转瞬间那白衣人已走到数步之内,并且微微俯低身躯,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对青年男女。
    当他这样做时,四下阴风卷刮得更加厉害,而且隐隐有鬼哭神嚎之声,从四方八面传过来。
    余小双惊骇得快要昏迷过去,但她乃是练过武功之人,是以又不易像一般儿女孩子那样,动辄会失去知觉。
    她虽是在十分震恐之中,仍然晓得那个白衣鬼怪,似乎要向她下手,是以向她这边移过来。
    突然间一声大喝,响亮的四壁都传来“嗡嗡”的回声,大喝声中,杜希言一跃而起,手中已拣起那把“月魄剑”,划出一道强烈眩目的精虹,向那白衣人劈去。他的动作,快逾闪电,使人几乎看不清楚。
    那白衣人迅即往后跃退,杜希地只劈了一剑,就站立在他对面五六尺之处,没有继续发出攻击。
    双方对峙了一下,那白衣人右手缓缓举起,好像要施出什么东西似的。当他的手往上移动之际,一阵凄厉刺耳的声音,似是从遥空传来。
    同时他身边数尺之地,阴风疾旋。
    由此可见得如果他的右手当真扬起的话,必定会有某种可怕惊人的现象发生。换地之,这个白衣人乃是施展一种厉害邪法,那决不是人力所能抵挡得住的。
    杜希言动也不动,但双眼如电,罩定对方,他的神情极力坚定和专注,一望而知他已用整个心灵的力量,紧紧攫住对方。
    那白衣人的手只抬到胸前那么高,突然垂下,那股凄厉异声马上消失,甬道中也似乎明亮了许多。
    他身躯摇摆了一下,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接着胸前靠近骷髅之处,也透现出血迹,这血迹还在逐渐扩大中。
    这白衣人居然仍不倒下,用衣袖抹一下嘴边的血,问道:“你是谁?”
    杜希言道:“你想在临死之前咒诅我的名字,是也不是?
    那白衣人道:“我鬼师章楚,空自有一身本事,却想不到死在一个凡夫俗子之手,是以想得知你的姓名……”
    他说到后来,声音已显得很衰弱。
    然而杜希地的精神一点也不松懈,而且对这个自称“鬼师”章楚之人的死亡,心中也没有丝毫怜悯。
    他道:“既然如此,告诉你也无妨。
    可是余小双的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她着急叫道:“别告诉他,他的眼睛透露出可怕的意思。”
    杜希地盯住对方的眼睛,道:“不错,我也看出来了,但难道他临死之前,竟能够仅凭我的姓名,便对我加以暗算么?我不相信。
    鬼师章楚道:“假如你报上姓名和生辰八字,本真人担保你活不过三天。
    此时胸口的血渍已扩大了许多,殷红一片,异常惹眼。
    杜希地道:“若是如此,我何必告诉你?”
    他不论是在说话也好,在转念也好,那对目光,仍然保持高度警觉,以及锐利的光芒,罩定对方。
    这是一种心灵间的无形拼斗,杜希言如若杂念潮生,或者是意志力不够强大,对方定可凭藉苦修多年的某种邪恶力量,无声元息地侵入,做成祸害。
    鬼师章楚大概是找不到可乘之机,突然间斗志崩溃,连退数步,身子碰到墙壁,顺势挨墙跌坐地上。
    以他身负之伤,若是常人,早就气绝毙命多时。然而这个妖人,居然强撑了许久,现下还未死去。
    不过这刻他力弱神散,看来已没有什么作为了。
    杜希地压剑走过去,道:“章楚,你积恶如山,今日死有余辜,我希望你临死之前,能够猛然醒悟,深自仟悔以往的罪孽。”
    鬼师章楚有气无力道:“忏悔又有什么用?
    仕希言道:“你马上就离开这个人世,思想知觉等等,永远消灭无迹。但你还不敢面对真理,承认错误么?
    章楚虽然全无气力,并非被剧烈的痛苦侵袭,但他仍然泛起惊讶的神情,抬目打量面前的青年。
    他道:“以你的年纪而论,你的思想相当深刻了。
    杜希言道:“我平时很注意这些问题。
    章楚道:“唉!你说得对,我人都快要死了,为何还不敢面对真理?是的,我错了,这一辈子像害虫一般。
    杜希言突然插口道:“你错了,我担保只要你有悔悟之心,虽然死去须臾,但仍然有补偿的机会,但愿你相信我的话。
    章楚听了,固然觉得希奇。
    就连余小双,也为之惊疑交集,几乎要插嘴打岔。
    因为她深知杜希言的医药之道十分高明,说不定有法子救回这个妖人的性命,这样章楚方能忏悔赎罪……
    她终于忍抑着不安和冲动,静看事情发展。
    章楚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杜希言道:“我的意思是你替我解答一些艰难问题,而我凭着这些知识,便可以做些于世有益之事了。”
    章楚哦一声,表示已经明白,道:“原来你认为此举等如是我假你之手,赎我之罪?”
    杜希言道:“正是此意.
    章楚道:“这也使得,可是……”
    他忽然唉了几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抹抹嘴角的血渍,衰弱地接着道:“但我怕已支持不住啦!”
    社希地马上取出一个扁扁的银质酒壶,里面便是“松子酒”,功能解百毒,以及保住一口气不断。
    他灌了一点在鬼师章楚口中,只眨眼间,章楚精神陡振。
    杜希地道:“除你之外,可还有人未曾昏迷的么?”
    鬼师章楚点点头道:“还有一个,但不在洞窟之内。”
    杜希地道:“这人是谁?可是因为追赶我的朋友而离开此地?”
    章楚道:“是的,这人是教主仅存的传人,年纪虽轻,但武功和法术,都极高妙.
    杜希言道:“他叫什么名字?长得怎样一个样子?”
    章楚道:“他姓年,名训,只有二十八岁,长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口才极好,单看外表,决想不到他是极为邪恶之人。”
    杜希地道:“昨晚他没有参观那什么大法么?”
    章楚道:“没有,因为他正在练功……”
    杜希言道:“他擅长什么功夫?”
    章楚道:“若论武功,他曾在一位字内高人门下,苦修了五载。因此,他只靠武功,也可以横行一时了。”
    杜希言道:“你说的这个异人,一定是六指鬼王魏湘寒了,对也不对?”
    章楚讶道:“正是。”
    杜希地道:“好,他的邪法呢?擅长什么?”
    章楚道:“他的天赋过人,加上武功的底子,所以已练成‘妙音摄魂大法’,厉害无比,难有敌手。”
    杜希地道:“什么叫‘妙音摄魂大法’?”
    章楚道:“这种大法,分作两部份,一是不知敌人躲在什么地方,便发出一种声音,任何人听了,都生似是有极熟之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一般。”
    这时只要张口一应,马上昏昏欲醉,魂离躯壳……”
    他停歇一下,又道:“如果是对面相峙的敌人,这种大法的威力就更无可比拟了,只要你弄出一点声音,他就能借声施法,使你听起来像是最恐怖,同时又是最足以迷惑心神的声音,不知不党中,也就魂离躯壳,失去抵抗之力。”
    杜希言道:“假如我弄不出任何声音,便又如何?”
    鬼师章楚道:“绝无可能,你就算捂住耳朵,也能听见自己身体移动,以及呼吸时的声响,任何人莫不如此。”
    杜希言道:“这话倒是不假。”
    章楚道:“何况他也可以发出魔音鬼啸,主动攻击。此举虽然在大法中效力较弱,但也很少人能抗得了。”
    社希言道:“这门邪法可有破解之道么?
    章楚道:“佛道两家之中,都有这种专破声闻的经咒,可是如果修持之功不深,纵然懂得经咒,也没有用。”
    杜希言道:“你意思是说,最重要的还是精神修持的力量,是也不是?
    章楚道:“是的,正如刚才你集中意志之力,迫得我无法施展一般。如果我不是受伤,情况就不相同了。”
    杜希言道:“我自己早已认识必是如此,所以起初我假装失去抵抗之力。连剑也丢在地上,事实上我已算好尺寸距离,所以等你过来,又对我疏忽之时,我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劈了你一剑……”
    他停一下,又道:“既然那年训武功高明,这等诱敌暗袭之法,只怕不能奏效啦!我非得另想法子不可。”
    章楚道:“年训非常机警狡黠,反应极快,想偷袭他,实在很不容易。
    杜希言道:“这种敌手,几乎是无法取胜的,可是任何人都有致命的弱点,年训虽然厉害,也不会例外。”
    章楚道:“但等你找到他的弱点,只怕为时已晚。”
    杜希地道:“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要向你请教。
    章楚道:“什么问题?”
    杜希言道:“我从种种证据看来,邪法竟是真有其妙,大概世间传说的驱役鬼神,吐火飞刀等等,都不是假的。”
    章楚道:“这些不过是障眼法,不算十分困难之事。如果在特定的处所,这等障眼法也可以取人性命。
    杜希言道:“例如在这白骨教的洞府之内,你们可以用这些邪法杀人了。”
    章楚道:“是的,在外面就只能骇骇人,不过效力仍然十分宏大。”
    社希地道:“是不是能把人骇死?”
    章楚道:“胆小之人,当真可以骇死,就算胆大之人,亦将心神不定,惊骇交集,这时,我们就有可乘之机了。”
    杜希地道:“对呀!只要有过训练之人,便能利用别的手段,趁对方心神不定之时,加以杀害了………”
    他想一下,又道:“我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的存在?”
    章楚道:“我也不知道。
    他也晓得这个问题,已深入“邪法”的本质之中,因为他自己练法之初,也时时须得思考这个问题。
    他又道:“假如有鬼,则我们以法力驱役恶鬼去加害敌人,便变成很合理之事,也非常人能够抗拒的。
    杜希言道:“我正是这么想。
    章楚道:“但我不知道有没有鬼,虽然我们可以使人看见种种可怕的鬼物形象,但那是出于我们的力量,并非天然就有的。
    社希地道:“人力可以制造出鬼物么?
    章楚道:“当然可以啦!咱们人类赋有无穷潜力,可以利用大自然中各种物持,加以变化组合,制造出种种超自然的现象,事实上我知道有人能凭藉一些奇异的法宝,做出极骇人听闻的事,飞天遁地,都办得到。
    杜希言道:“那么这种惊人的成就,仍然有法子抗御,或者加以毁灭了。
    章楚道:“理论上虽然可以,但事实上很难做到。”
    杜希地道:“只要不是真的鬼物,我就不怕。
    章楚道:“我练法多年,但至今还不知道究竟有没有鬼,说是没有,有时又似乎会有鬼物存在。
    杜希言道:“既然连你也不知,我暂时可以假定没有鬼,但却不知道你们如何能弄出鬼影幢幢,异声四起的景象?可有什么工具么?
    章楚道:“若要具有杀害的力量,就必须有配合的环境和设备,但在别的场合,仍可施展,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杜希地道:“是的,但我不明白的是,如果在没有事先布置过的环境中。怎能制造出超自然的景象呢?”
    章楚道:“问得好,这答案是:由于我们经过很多艰苦的修练,才具有这样的力量,你认为如何?”
    杜希地道:“虽可成立,但仍然有点勉强,因为修炼过程虽是艰苦,但世上不怕艰苦的人甚多,以武功而论,就有非常艰苦的过程,可是邪教至今势力仍然很小,可知单单是不怕吃苦,仍是不行的。”
    章楚道:“对极了,除去坚忍的意志之外,还须有这等天赋,也即是必须是天生邪恶之人,才练得成法力。”
    他想了一下,又道:“在练功过程中,须得是非常冷酷残忍,心术邪恶之人,方能忍受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余小双插口道:“我也懂啦!我师父说过我不宜修习武功,因为武艺练得高深之时,每一招都讲究如何出手制人死命,我总是觉得不忍心杀人,便老是练不好……”
    章楚道:“修练邪法比武功可怕得多了,可说是绝情灭性,也不知须得杀害多少生灵,才练得成功。”
    他突然提高声音,道:“素尸神君的传人年训,真是天生邪恶无比之人,他的思想和行动,自然而然就有一种邪异的力量,因此他的成就最大……”
    社希地道:“他的外表一点都不邪恶对么?”
    章楚道:“是的,只看他的外表必能把人骗死,他所有的师兄弟,都是死在他的手中,以我看来,连素尸神君也很忌惮他,这也是邪教无法盛大之故,我们这些人,纵然是师徒或同门师兄弟,仍然互相残杀不已。”
    杜希言发现对方的眼神,逐渐转淡,晓得他的生机已尽,当下道:“你已给我莫大的帮助,也算得是你在死前的悔悟赎罪,我谨代表其他崇尚正义的人们,向你致最大的敬意。”
    鬼师章楚深深唱叹一声,道:“你大概是代表‘正义’的力量了,虽然正义的力量,似乎很空泛,但现在我看到有人为它奋斗,不惜一己的生命,才感觉到这股力量的存在,至于‘邪恶’的力量,却比较明显,不必多说。”
    杜希言道:“你可有什么事要我做的没有?”
    章楚想了一下,缓缓道:“没有了,哎唉!原来我是如此孤独,连一个可以关心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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