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刃红妆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章虎啸伴狼啼尔虞我诈
    这话气得玄蜃头陀哇哇大叫,道:“洒家偏不信姓展的有什么三头六臂,来,来,来,你们把姓展放出来,洒家当场印证给你们看!”
    涂森问道:“大师想和展鹏飞交手?”
    玄蜃头陀道:“不错,洒家要你们亲眼看看,是不是光会讲大话!”
    裴宣倏然道:“这如何使得,万一跑了展鹏飞,涂兄,咱们不是白费了一番力气?”
    涂森闻听果然沉吟不决,玄蜃头陀却又叫道:“你们今天要不让洒家打这一场架的话,洒家当是你们有意折辱我。”
    涂森终于又开口,但却是对裴宣,道:“裴兄,玄蜃大师这话就相当严重了,咱们实是犯不着因此得罪他!”
    他是提高声音说话,是以在场的人都听得很清楚。因此都竖着耳朵,倾听裴宣怎么说。
    西儒裴宣却道:“玄蜃头陀只是在气头上而己,他不会真的想跟展鹏飞交手的。”
    涂森正待说话,玄蜃头陀已经吼道:“胡说!洒家岂是个摆摆样子的人?”
    涂森和裴宣两人作了一个会心的眼色,然后涂森徐徐说道:“大师既然执意如此,兄弟和裴兄自然不便反对,只是我们不能不顾虑万一因此逃走了展鹏飞这个问题!”
    玄蜃头陀道:“这问题由洒家负责!”
    裴宣讥道:“大师之话未免太夸口了吧?”
    涂森插口道:“这个问题不须过虑,兄弟我倒是有个方法。”
    玄蜃头陀问道:“什么方法?”
    涂森道:“比如说,我们几个人在大师和姓展交手之际,四面八方将现场围起来,姓展的就不会趁机溜掉!只是应、白二位不知肯不肯合作?”
    玄蜃头陀转脸看着在一旁的南神应高保和白狼白庆同,只见他们两人似乎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玄蜃头陀于是道:“白兄,应兄,咱们是同一组的人,这个忙你们应该帮吧?”
    南神应高保未置可否,白狼白庆同却道:“玄蜃大师,不是兄弟不帮你这个忙,只因为兄弟觉得大师实在犯不着去逞这个能!”
    玄蜃头陀道:“这不关白兄的事,只问你帮不帮忙?”
    白庆同道:“本来就不关兄弟的事,却因为咱们是同一组的人,因此兄弟有一句话不能不讲!”
    玄蜃头陀道:“有什么话尽管讲……”
    白庆同道:“兄弟且问大师你,既使你打败了姓展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这些人通常行事均以利为先,是以白庆同这话果然打动了玄蜃头陀的心,他心道:“是啊!如是只为了证明自己功力在姓展之上而打这场架,自己岂不太糊涂?”
    玄蜃头陀正在后悔自己坚持找姓展的打一架之际,白庆同却又道:“所以大师先仔细想一想,不要上了涂森和裴宣两人的当!”
    玄蜃头陀并不觉得涂森和裴宣在耍什么花样,因此白庆同警告他不要上当的话,使他大为诧异,道:“上什么当啊?”
    白庆同道:“大师当局者迷,兄弟一旁都看得清清楚楚……”
    白庆同瞧一下南神应高保,道:“应兄一定也和兄弟有同样的感觉……”
    南神应高保立刻道:“兄弟和裴师兄是同门,因此不好在此置啄,白兄不必问我!”
    应高保话中之意,很明显在暗示玄蜃头陀,他确是同意白庆同的见解。
    这一来玄蜃头陀对涂森和裴宣起了戒心,居然不再提出想和展鹏飞交手的要求。
    涂森却也淡淡的道:“玄蜃大师要和姓展的交手是他自己的事,白兄怎可如此含血喷人呢?”
    白庆同反唇讽道:“兄弟并没有含血喷人……”
    裴宣此刻也道:“白兄明明有意拿话挑拨兄弟等和大师之间的感情,怎说是没有含血喷人?”
    白庆同冷冷嗤道:“裴兄,你无须如此制造事端,你以为你那种欲擒故纵的伎俩,兄弟看不出来吗?”
    裴宣道:“庆同兄,今天你可要将话说清楚,否则……”
    白庆同道:“否则怎么样!你和涂兄一搭一挡,说得玄蜃头陀落入圈套,差点儿上了当,你以为兄弟也那么糊涂啊!”
    玄蜃头陀却道:“白兄,你凭什么说洒家糊涂!”
    白庆同一时失言,反而惹起玄蜃头陀的疑惑,心下大是着急,忙道:“兄弟的意思是……”
    玄蜃头陀见他结结巴巴的样子,心中更气,怒道:“洒家糊涂是不是?”
    白庆同气道:“这敢情好,大师爱怎样便怎样,兄弟绝不开口管闲事!”
    他果然退到南神应高保之旁,抱手停立,不再说话。
    玄蜃头陀冷冷一笑也没有表示什么,这两人竟然像小孩般的,互相赌起气来。
    涂森心中好笑,缓缓说道:“好啦,好啦,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生气呢!这……
    这不太那个吗?”
    玄蜃头陀被白狼白庆同指为糊涂,心中甚是不痛快,涂森这话虽是好意劝解,但却在玄蜃头陀的火气上泼了油,他怒火中烧之余,却不敢惹翻白狼白庆同,于是将一股怒气,全归在展鹏飞身上,竟无端的恨起他来。
    这一迁怒展鹏飞的结果,使得玄蜃头陀再也按捺不住,脱口道:“涂兄,如果你仍然同意的话,洒家仍希望有机会和姓展的交手打一架!”
    玄蜃头陀的这一个决定,原在涂森算计之内,因此涂森并不觉得意外。
    可是涂森知道如不爽快作个决定,玄蜃头陀立刻会打消和展鹏飞交手的念头,于是涂森道:“可是可以,但大师不怕因此上了兄弟的当吗?”
    玄蜃头陀道:“洒家不在乎这些!”
    涂森道:“真是快人快语,兄弟很感激大师如此信任!”
    他望一望裴宣,又道:“因此兄弟决定将擒住展鹏飞的功劳,分一份给大师作为人情!”
    玄蜃头陀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讶道:“什么?你们要分一份功劳给洒家?”
    涂森道:“是的!”
    玄蜃头陀指着裴宣,道:“裴兄也同意涂兄这么做吗?”
    裴宣双手一摊,道:“兄弟当然不会反对涂兄的意见,否则涂兄怎敢在未征得兄弟同意之前,自作主张?”
    玄蜃头陀一想有理,但不放心地又问道:“这是为什么?”
    玄蜃头陀显然还不相信如此轻易便获得这份人情,其实任谁也不相信天下哪有这么便宜之事。
    涂森却好整以暇的道:“不瞒大师,兄弟和裴兄早就想将这份功劳送给人家!”
    这话不只玄蜃头陀不明白其中道理,就是南神应高保和白狼白庆同也私下大表讶异。
    只听涂森又道:“这是因为兄弟和裴兄有鉴于力不从心之故……”
    玄蜃头陀道:“怎说会力不从心,你们不是已经抓到展鹏飞吗?”
    涂森道:“是啊,大师不想想,各大门派成立屠龙小组之目的,并非屠龙而已,其实大家各怀鬼胎,否则我们何须抓活的?”
    他歇一会儿又继续道:“既是各怀鬼胎,谁也不愿功劳被他派抢走,如今展鹏飞在兄弟手中,但在还没有带回屠龙总部之前,谁敢保证没有其他人会暗中抢劫?”
    西儒裴宣亦道:“何况我们这一小组少了齐空玄,实力大是减低,如果中途有人存心不良,兄弟和涂兄岂不要大大吃亏?”
    玄蜃头陀恍然道:“哦?原来如此,难怪洒家刚出现之时,裴宣兄会那么紧张,想是怕洒家出手抢人?”
    裴宣顺着他的口气道:“对,对,在这种劣势之下,任谁也会紧张……”
    玄蜃头陀已经有点儿相信涂森和裴宣的话,但他仍不放心,道:“既是如此,适才见面之时,你们何不明言?”
    涂森道:“兄弟已经说过我们人手不够,只是大师没有察觉兄弟话中之意而已!”
    玄蜃头陀想一想,涂森确实说过“人手不够”之言,因此他越发相信涂森裴宣的诚意。
    但他对这两人仍有很大的戒心,因此一时拿不定主意捞不捞这个便宜。
    倒是白狼白庆同在一旁大为反悔,他万料不到玄蜃头陀歪打误撞,居然被他不劳而获,分得一杯羹。
    因此他也想插一手,遂道:“玄蜃大师既然不能决定是否接受这份功劳,兄弟就代老狼谷接受好了!”
    涂森道:“那要看大师的意思,因为他列为优先!”
    玄蜃头陀忙道:“洒家参加一份也好……”
    涂森道:“哪敢情好,此后押送展鹏飞的责任,大师也应该负责!”
    玄蜃头陀还没说话,白狼白庆同已道:“兄弟也负一份责任好啦!”
    不料,涂森却斩钉截铁地道:“不行,咱们人手已够,何况这份功劳也能不分给那么多派别,如今本教、裴兄的大伪教。齐兄的七星教,加上玄蜃大师的燃犀府,六大派已有了四派得到这功劳,若再加上你们老狼谷不劳而获,我们还有什么好处?”
    白庆同道:“涂兄这样做不嫌厚此薄彼吗?你不允许兄弟不劳而获,难道说玄蜃大师就出过什么力气了?”
    涂森一时语塞,玄蜃头陀恨然地望了白狼白庆同一眼,但也不敢说话,因为白庆同确是说得有理。
    于是白狼趁机又道:“所以涂兄若是要做得公平的话,还是答应兄弟插一手才算合理!”
    涂森还在犹豫不决,南神应高保居然说道:“见者有份,如果光是让他们两人分得功劳,不算公平,兄弟应该也有一份才对!”
    这一来越弄越僵,玄蜃头陀再也忍不住,道:“应兄是大伪教的人,你们已有裴宣兄做为代表,你何须再抢这功劳?”
    不想南神应高保却道:“咱师兄的功劳不干兄弟,我怎么不能分一份?”
    涂森见状道:“这样好了,为了公平起见,兄弟倒有一个解决办法,不过话说在前头,最后还是只允许一人有份而已!”
    南神应高保讶道:“既是只能允许一个人有份,这办法算什么公平?涂兄不提也罢!”
    涂森微微一笑,道:“应兄这你就不懂了,自然是能解决问题才算办法,你何不先听完兄弟的话再反对!”
    应高保闻言遂保持缄默,玄蜃头陀已大感不耐,道:“涂兄不必再耗时间了,赶快将你的办法说出来大家研究!”
    涂森乃道:“兄弟的意思是,不如由你们三位先后与那姓展的较量较量,要是谁能打败他,就算这人也是擒住姓展的功劳者,你们意见如何?”
    玄蜃头陀和南神应高保还在考虑之际,白狼白应同已道:“若是我们三个人都打败姓展的,岂不大家都有份了吗?”
    涂森摇手道:“这怎么可以,人人若都有份,这份功劳也就没啥稀奇了。”
    白庆同讶道:“这么说,你如何解决?”
    涂森道:“你三个人依先后次序,一个一个与姓展交手,谁先打败他,其余的人便没份……”
    他话还没说完,白庆同已听出他的意思,迅速道:“兄弟明白啦,来,来,来,兄弟第一个自愿打这头阵,涂兄把姓展的叫出来好了!”
    他想占便宜,玄蜃头陀和南神应高保可不答应,两人立刻齐声反对,同时均主动表示要打头阵。
    这三个人当然都想利用打第一仗的机会,绝了其余两人抢功的机会,换句话说,他们每个人都充满信心,深信自己可以收拾下展鹏飞,使别人徒呼奈何。
    他们三人争先恐后,又使问题难于解决,裴宣与涂森交换一个眼色,缓缓道:“请你们三个人先静下来,兄弟还有一个办法……”
    裴宣遂道:“兄弟觉得,大家抽个签以决定先后,不就可以解决吗?何必作那无谓争吵?”
    玄蜃头陀道:“不行,涂见已答应过分洒家一份,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资格与洒家竞争……”
    他还在咕噜,南神应高保已重重哼了一声道:“哼!你凭什么占优先?”
    白狼白庆同也道:“是啊,难道说就凭你是燃犀府的人?兄弟看啊,你不够格吧?”
    玄蜃头陀本已觉得自己的反对理屈,此刻被白庆同一奚落,更是涨红了脸,哇哇叫道:
    “怎么样?你们老狼谷就了不起了?哼!”
    涂森忙打圆场道:“好啦,你们也不必再争了,兄弟还是赞成抽签公平些!”
    他怕又有人反对,遂加了一句道:“你们别以为打第一仗轻松,姓展的可不是省油之灯,说不定第二、三个上阵的人,反倒有利呢!”
    他的意思很明显,展鹏飞武功不弱,第一个上场较技的人,有可能落败,那第二个岂不可以因展鹏飞消耗过功力之后,占了不少便宜吗?
    同样的,万一第一、二个上阵均不幸落败,那么第三个岂不更十拿九稳吗?
    经涂森这么一说,玄蜃头陀等三人,遂不再反对。
    于是涂森很快的用纸条搓了三个签,道:“这三张纸条上写有壹、贰、叁等次序,谁抓到壹谁先上,依此类推,你们同意吧。
    三个人点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开始自涂森掌中,各自拿了一个纸团,拆出号码来。
    抽完的结果,玄蜃头陀抽了第一位,依次是白狼白庆同,最后是南神应高保。
    次序就这样决定,玄蜃头陀惊喜参半,惊的是深恐打不过展鹏飞,不但失去分功的机会,而且脸上也挂不住。
    喜的当然是自己抽上第一,比其他人抢功劳的机会,大得多了。
    当下抖擞精神,道:“涂兄,洒家准备好啦,将姓展放出来好啦!”
    涂森颔首道:“好,可是大师等下出手时,可要有点儿分寸,万不可杀死姓展的,否则咱们不但没些许功劳,反倒会受罚,大师知道吧?”
    玄蜃头陀道:“知道啦,这是屠龙总部的规定,洒家自然晓得!”
    涂森道:“那敢情好,兄弟这就将姓展的押出来,大家可要当心点儿,可别被他趁机溜走呀?”
    他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白庆同和应高保说的,因此白、应两人均掣出兵器,小心戒备起来。
    这一来,玄蜃头陀的心理深受威胁,因为他先受涂森那种慎重态度所影响,再加上白庆同和应高保那样慎重其事地掣下兵器戒备,不由得他不大为紧张。
    玄蜃头陀紧张的看着涂森走进客房内,然后再看着涂森扶着展鹏飞出来。
    涂森将展鹏飞扶了出来之后,朗声道:“玄蜃大师可要小心注意,兄弟一解开姓展的穴道,可就全交给你了!”
    玄蜃头陀突然泛起一阵胆怯,不禁捏紧拳头,道:“洒家准备好了,涂兄可以解开那厮的穴道!”
    涂森手指连戳展鹏飞身上数穴,向旁边闪去,玄蜃头陀当中一站,阻挡住展鹏飞的去路。
    展鹏飞冷冷喝道:“让开路!”
    玄蜃头陀道:“让路?笑话,有洒家在这里,姓展的你还想逃走啊?这不是做梦吗?”
    展鹏飞双眼倏地露出精光,那把蓝电宝刀也泛出砭人肌肤的寒气,使得玄蜃头陀不禁后退了两步之多。
    就在这个时候,展鹏飞突然大喝一声,一把精光四射的宝刀,带着朦胧蓝光,迅速的卷向玄蜃头陀。
    玄蜃头陀在气势上本已落于下风,换句话说,他甫与展鹏飞照面之时,已被对方的磊落气度及果断的魄力所折服,此刻又被对方抢了先机,自然狼狈万分。
    可是玄蜃头陀数十年修为,亦非寻常,他在避过展鹏飞凌厉三刀之后,立刻稳住,开始有攻有守。
    展鹏飞对玄蜃头陀本就厌恶已极,在出手之前,涂森又交代他务必施下煞手,因此他蓝电宝刀,刀刀指向玄蜃头陀的要害,毫不留情。
    玄蜃头陀却正好相反,一方面要避免伤害展鹏飞,同时缺少展鹏飞那种强烈的敌忾之心,所以他动手过招之际,就显得阻塞不灵活。
    展鹏飞将手中的紫府奇珍蓝电宝刀,配合他已臻功成的大五行神功,舞得威凛惊人之至。
    只见他霍地连劈三刀,突然将刀势围卷横扫,完全以一种奋不顾身的姿态,逼迫敌势。
    玄蜃头陀被这种打法,吓得心胆皆裂,居然抽腿到处乱闯。
    他正在惶惶无主之际,突然听到涂森和裴宣两人纵声大笑的声音,玄蜃头陀不用拿眼睛去观,也听得出他们两人的笑声,完全是嘲弄他而发的。
    而南神应高保和白狼白庆同,也在这个时候,在一旁鼓掌叫好,还掺杂口哨和嘘声。
    场中的局面,正是玄蜃头陀居于劣势,乱了章法之际,应高保和白庆同就在此刻大声喝彩叫好,谁也意会得到他们竟是在捧展鹏飞的场。
    玄蜃头陀气得七窍生烟,却也莫可奈何,恨只恨展鹏飞像吸血虫般地紧盯着他不放。
    展鹏飞“刷,刷”砍了两刀之后,正好转在玄蜃头陀的右侧,整个左腰均暴露出来。
    玄蜃头陀不料有这个机会,心中一阵鹿撞,将蜃楼海市神功运聚右掌,也顾不得会劈死对方,窥准展鹏飞的左腰,全力拍出!
    其实展鹏飞还有一刀收势不发,故意露出左腰空隙,以诱使玄蜃头陀靠身进掌。
    因此玄蜃头陀掌势甫发,展鹏飞最后一刀也电卷过来,吓得玄蜃头陀后退不迭。
    展鹏飞这一刀蓄势已久,自然威猛凶悍之至,可是玄蜃头陀依然扭身避过。
    不料玄蜃头陀一劫才逃,展鹏飞左手乘机弹出的水火绝命神指,却带起一声尖锐啸声和一缕冷风,射向玄蜃头陀的“气绝穴”。
    玄蜃头陀猝然被袭,大是骇然,他没命的想侧身外逃,可是偏偏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左膝关节上的麻穴,已被水火绝命神指的劲风点中。
    他的麻穴被点中之时,神智依然相当清醒,心知展鹏飞紧跟而来的一刀,绝难逃遁。
    当下把心一横,运起修为一生的蜃楼海市神功,趁左腿立腿不稳,踉跄前倾,还未倒地之刹那,猛向展鹏飞攻出一掌。
    这时正好是展鹏飞两手握刀,奋力自他侧面猛劈下之际。
    因此玄蜃头陀自人中至胸腰被展鹏飞砍个正着,连哼都来不及哼出来,便全身冒出血箭,如喷泉般地射向四方。
    玄蜃头陀这一刀挨得够惨,自口鼻以下,直到腹部,正好被划了长长一刀,五脏六腑,溅满一地,但尸体却没有立刻倒下。
    怪的是展鹏飞劈了这一刀之后,居然没有立刻收刀避开,依旧提着刀把,怔怔的站在玄蜃头陀之前,任那血箭溅得全身血红红的。
    直到玄蜃头陀的尸体倒地之后,展鹏飞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涂森见状心知不妙,赶忙快步走了过去,悄声对展鹏飞道:“展兄,你不碍事吧?”
    展鹏飞喘一口大气,张了张眼,欲言又止。
    涂森倏地发觉展鹏飞眼中竟然一点儿神采也没有,呆滞而无神,不正是受了重伤的信号吗?当下心中大是骇然,扶着他的双肩,道:“展兄若是受伤不轻的话,现在可以放松四肢气力,将真气运聚伤处,以抑住伤势恶化,我已经准备好扶住你了!”
    他话才说完,展鹏飞果然靠向涂森,任由涂森扶到旁边休息。
    玄蜃头陀被杀之后,接下去自然轮到抽到第二位的白狼白庆同上阵。
    白庆同看到展鹏飞身受重伤,心下大喜,不等展鹏飞疗伤,便扬声道:“燃犀府的玄蜃头陀,既然已经命丧倒地,现在该轮到兄弟请教姓展的了吧?”
    他一面说话。一面走到场中。
    南神应高保却叫住他道:“白兄且慢,你这一出手,兄弟怕永远没机会了,你还是等等……”
    白狼白庆同嗤道:“笑话,谁叫你不抽中第二位?”
    应高保道:“这一场轮到白兄自然是应该的,可是姓展的伤势那么重,你已稳操胜券,像这样被你占了功劳,兄弟甚觉不公平!”
    白庆同不屑的道:“这么说,依你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应高保道:“这一仗要打的话,应该由我们两人同时上……”
    白庆同打断他的话,道:“哼,应兄想得可趁心啊?你何不堂堂说出要分我这份功劳?”
    应高保并未发作,缓缓道:“白兄不答应两人同时上也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方能令我心服。”
    白庆同道:“什么事啊?”
    应高保道:“你须得等那姓展的伤愈之后,才能向他挑战,否则胜之不武,兄弟也难服气!”
    白庆同虽明知这条件合理之至,但他见识过展鹏飞的刀法,心想:展鹏飞养好伤之后,要打败他怕不是件容易之事,因此他仍然坚持地道:“不行,兄弟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下去了……”
    这时西儒裴宣突然冷哼一声,道:“白兄这样子做,等于乘人之危,难道不怕江湖同道耻笑吗?”
    白庆同怔了一怔,道:“当初抽签决定先后顺序之时,兄弟并没有料到有此便宜可捞,如今姓展的自己负了伤,怪只怪他时乖运背,兄弟倒不怕江湖同道耻笑。”
    西儒裴宣阴恻恻的道:“好吧!白兄脸皮既然如此之厚,兄弟也拿你没办法,你准备好,我叫姓展的接受你的挑战!”
    白庆同闻言露出喜色,但南神应高保却抗声道:“师兄,你这样做不就绝了小弟分功之望吗?”
    西儒裴宣耸耸肩,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你要抽中第三位上场?”
    南神应高保本想说什么,却发现裴宣在转身之刹那,打了一个眼色给他。
    他们两人同是大伪教的人,裴宣的这一个眼色,使应高保一望之下,顿时会了意,因此他便没有再开口说话,而且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只见西儒裴宣走到展鹏飞坐的地方,对陪着他的勾魂客涂森道:“涂兄,你看这姓展的还能大打一场架吗?”
    涂森迅速道:“那怎么可能!他内腑受伤极重,如果再运力动手的话,怕使不上两招,便得吐血而亡!”
    裴宣听得皱了皱眉,白狼白庆同却大为高兴,他怕裴宣改变主意,不让展鹏飞下场,遂大声道:“这样好了,兄弟答应不出全力攻他,只要能擒下他便好,如此姓展的就不会因伤势恶化而亡,你们看怎么样?”
    裴宣道:“话虽是如此,可是万一姓展的一拚命,不幸力尽而死,这责任谁负?”
    白庆同一时不知如何答复他才好,因为他心里明白得很,万一展鹏飞在与他交手时暴毙,那么他必然成为六大门派的公敌,那时必定只有死路一条。
    有这种顾虑,就难怪跃跃欲试的应高保,此刻竟然不敢再提那挑战之事。
    由场中的此刻情势看来,展鹏飞极有可能避免白庆同的挑战,于是西儒裴宣道:“白兄如不再坚持,兄弟还是劝你等姓展的伤好之后再交手,如何?”
    白庆同还在迟疑不决,跌坐在地上的展鹏飞突然朗声道:“裴宣!你用不着替我担心,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决计不会拒绝白庆同的挑战!”
    他霍地站了起来,但谁都可以看出他身形晃了一晃,显然是忍住内伤,勉强站起来的。
    白庆同一看展鹏飞的举动,心中又喜又忧,忙道:“你们大家可看清楚了,这回可是姓展的自己挑战兄弟的,不是兄弟逼他出手的!”
    他的话中之意,在场的人当然听得出来,自然是要裴宣等人,在展鹏飞万一暴毙之时,不要将责任推给他。
    展鹏飞跨了两步之后,道:“白庆同,我死不了的,你不必担心……”
    白庆同道:“那最好,你能走过来,本人便与你打一架!”
    展鹏飞果然大步走向白庆同,但他的脚步蹒跚,毫无先前的气派。
    南神应高保倏地扬声道:“白兄,你如果不想伤害姓展的生命的话,兄弟倒有一个方法教你!”
    白庆同道:“兄弟自然不敢违背屠龙小组的规定,伤了姓展的生命,应兄如果真的有什么指教,就请赶快说出来!”
    应高保的道:“请白兄过来,兄弟自有话说!”
    白庆同愣了一愣,然后才移步走到应高保之前,拿眼睛看着他。
    应高保压低了声音对白庆同道:“白兄如果不想伤害姓展的生命,等下与他交手时,最好用贴身搏斗的方法……”
    他话还未说完,白庆同却道:“应兄要兄弟采取近身肉搏之法,岂不是等于要兄弟与姓展的拚命?”
    应高保道:“白兄误会了,兄弟完全抱着一番好意,你不想想,姓展拿的是长刀,你如果不采取近身肉搏的方式,岂不要大大吃亏?”
    这话很合武学之理,是以白庆同不能不考虑应高保方才的建议。
    应高保趁机又道:“何况,白兄可以利用欺身之机会,以点穴手法擒敌,你自己想想,近身肉搏不是较为有利吗?”
    白庆同此刻却在心底下考虑另外一个问题,他忖道:“姓应的照理讲应该是在场诸人中,最不情愿我找到获胜机会的人,如今他却自动指点我收拾下姓展的方法,显然不会安着什么好心……”
    他一念及此,立刻完全推翻应高保的建议,决定反其道而行。
    白庆同这种心理反应,是相当自然的,因为他既然不能相信应高保,下意识之下,当然要加以反对,换句话说,他既已认定应高保不怀好意,自然对他意见也就不会采纳。
    但白庆同并没有说出不相信应高保的话来,他沉吟一会之后,未置可否的转向展鹏飞。
    这时展鹏飞已等得非常不耐烦,他抽出手中的蓝电宝刀,大声道:“白庆同,你还在罗嗦什么?”
    白庆同这时已走到展鹏飞之前约五、六步远,他站在那里问道:“姓展的,你先出招吧!”
    应高保远远看到白庆同与展鹏飞之间的距离,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微笑,因为他知道白庆同已决定不采取近身肉搏的方式攻敌。
    应高保正是希望他这样做,他和西儒裴宣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西儒裴宣向应高保点点头,神情充满了对应高保的赞赏。
    白庆同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大伪教的当,还保持离展鹏飞五、六步的距离,等待展鹏飞出招。
    展鹏飞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冷冷道:“白庆同,本人要你让先弄清楚,本人出手一向刀不留情,你可要当心!”
    白庆同在他说话之时,突觉对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那么坚定不移,充满无比的信心。
    同时,白庆同也发现展鹏飞的语气,竟然透出隐隐杀气,与先前受伤时的神态,判若两人。
    白庆同心下虽不免骇然,但他亲眼看到展鹏飞受伤不轻,是以,此刻虽面对展鹏飞的咄咄杀气,尚能保持镇定。
    然而,当展鹏飞攻出他的第一刀之后,白庆同立刻感到对方刀势之凶,是他生平仅见的。
    白庆同犹不相信伤重未愈的展鹏飞还有如此功力,他闪避过对方攻势之后,仍然没有反击,只保持警戒之势,准备试一试展鹏飞的第二刀。
    展鹏飞志在速战速决,因此他在第一招出手之后,仍然毫不保留的攻出他的第二招。
    这一招以“搏鹰式”出手,以下仰上,正好在白庆同上纵躲避的同时。
    是以白庆同倏觉冷风袭体,立刻将下落之势,一变为飞掠下地的姿态。
    但展鹏飞的蓝电宝刀宛如蛇信,居然反卷过来。
    饶是白庆同变式奇快,仍然被这反卷之势,在左腿上划了一道血口。
    白庆同看也不看他左腿的伤势,突然在落地之后,狂声大笑起来,道:“好,好,你们几人联合起来整我,告诉你们,姓白的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他话未说完,西儒裴宣已缓步走到他的面前,说道:“白庆同,你万没料到展鹏飞受伤的事是假的吧?”
    白庆同面泛怒容,没有答话,裴宣又道:“同时你也想不到,我们居然会联手起来对付你,甚至不怕得罪老狼谷,也要收拾下你,对也不对?”
    白狼白庆同此刻道:“哈……你们纵使有四个人之多,白某人也不在乎,不信你们试试看!”
    勾魂客涂森突然道:“白庆同,谁听不出你这话色厉内茬?你别以为说出这话之后,我们便不敢联手收拾你……”
    裴宣也道:“涂兄,我们还是赶快合力杀掉他,否则耗下去对我们有害无益,咱们还是动手吧。”
    涂森点头道:“裴兄说得是,我们一齐动手,务必在三两招之内,收拾下姓白的!”
    涂森掣下兵器,大步拢了过来,并且一面走一面招呼南神应高保道:“应兄,你是不是也助我们一臂之力?”
    应高保道:“兄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说着,应高保也取出他的兵器,圈了过来。
    场中情势已相当明显,大伪教的西儒裴宣、南神应高保及三阴教的勾魂客涂森等三人,确是已经决定全力帮忙展鹏飞干掉老狼谷的白狼白庆同。
    白狼白庆同身处如此场面,已感觉出一旦交手的后果,必难活命幸免,但他直到现在,还没摸清楚何以对方三个身属屠龙小组的人,要帮助展鹏飞抗拒他的缘故,因此他高声道:
    “你们三个在动手之前,有没有想清楚,本人也是六大门派精选的屠龙小组高手之一?”
    涂森笑道:“废话!我们怎会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
    白庆同道:“那么你们何以要合力杀我?”
    涂森道:“就是因为你是六大门派精选的屠龙人员,我们才想到非杀你不可,这话你懂吧?”
    这句话白狼白庆同当然更莫名其妙,正想再问个明白,裴宣却补充说道:“老实对你说也无妨,凡是屠龙小组各派人物,碰上我们,我们均不会放过,你明白了吧?”
    白庆同恍然道:“莫非你们仅是为了怕别人抢走功劳,而不惜用诡计杀害其他屠龙人手?就像你现在对付本人一样?”
    裴宣道:“不错,这事换上你,你大概也会这样做,对吧?”
    白庆同沉吟一会儿,才道:“如果你的话没扯谎的话,那么,应兄应高保,恐怕在我之后,也要遭殃的!”
    南神应高保闻言之后,倏地心生警惕,脸上顿时现出紧张的表情。
    西儒裴宣哈哈一笑,蛮不在乎的道:“姓白的,你这话在别人面前,或许可以发生挑拨离间的作用,可惜你的对象是本人的同门师弟。你刚才的话岂不是等于放屁了吗?”
    裴宣这话说得相当技巧,他不正面向应高保解释,却轻松的反驳白庆同,使南神应高保的疑窦立刻消逝不少。
    假使裴宣刚才在白庆同挑拨之后,慌忙拿话向应高保解释或保证对他绝无存什么歹意的话!也许反而会增加应高保的疑心。
    裴宣那种淡漠无所谓的态度,能安定下应高保的心,是由于应高保从裴宣的神情中,看出裴宣不屑于与白庆同争辩,正表现出他心中根本没有像白庆同所说的,存有伤害自己人的打算。
    于是应高保忍不住破口大骂白庆同道:“姓白的,你死到临头,还妄想离间本门师兄弟的感情,妈的!老子送你上西天!”
    应高保果然一个箭步冲到白庆同之前,迎面就攻了一招。
    这时展鹏飞突然大声说道:“慢着!”
    应高保根本就没将展鹏飞放在眼内,当然不会听从展鹏飞的制止,因此他弃耳不闻,陆续又向白庆同攻出了三招之多。
    展鹏飞见状,怒火突然上涌,他对应高保那种依势欺人态度,大为反感,当下舌绽春雷,大喝道:“应高保,本人叫你住手,你没听见吗?”
    应高保这回立刻住手,但他也是怒容满面的看着展鹏飞,冷冷道:“你凭什么命令本人住手?”
    展鹏飞哼了一声道:“就凭本人手中这把宝刀,怎么样?”
    应高保冷笑道:“那敢情好,等我先收拾你也是一样的!”
    他嘴巴才闭起来,蓦地发现展鹏飞眸中射出惊人的光芒,像一把利刃般的直刺入他的心坎,使得他的戾气被压制得再也发不起狠来。
    展鹏飞扬一扬他手中的宝刀,道:“应高保,你不要认为我们会帮助你打这场架,因此本人先奉劝你,若是有意对白庆同挑衅的话,你须得先称称自己的斤两,看看自己是不是有把握打败白庆同,否则你就不要在这里惹事!”
    应高保本想反唇相讥,但是他觉得裴宣和涂森两人的态度,似乎已决定采取旁观的样子,因此他忙道:“裴师兄,你不会袖手旁观小弟被人欺侮吧?”
    他的语气和表情,与先前对白庆同说话时的那种气势,判若两人,此时居然充满乞怜的味道。
    展鹏飞看到应高保先倨后恭的态度,真是恶心到极点,不由嗤道:“你要是没胆量找白庆同较量的话,就滚在一旁好了,不要在那里丢人现眼!”
    应高保当然不会在众人面前服输,于是道:“嘿,嘿,就白庆同一个人还唬不倒应某人!”
    展鹏飞自然知道应高保害怕他帮忙白庆同,乃道:“人家白庆同也不怕你,所以如果涂森和裴宣不帮你的话,白庆同绝对有胆量与你单打独斗。而你呢?”
    应高保不料展鹏飞如此说话,忖道:“姓展的拿话套住裴师兄和涂森两人,看来我非得与姓白的打一场不可!”
    他心中大为后悔,因为他原以为裴宣要他向白庆同挑衅之用意,是要造成大家联手围攻的借口,不想展鹏飞插手反对之下,而演变成他不得不单独斗白庆同的情势。
    应高保纵使有能力打败白庆同,他也绝不愿打这场架,因为他犯不着这样做。杀掉白庆同对他来讲,也不见得有多大利益,更何况白庆同也不是好对付的。
    可是情势如此转变,应高保等于被展鹏飞等人利用去斗白庆同,他稍一考虑之后,不由得对同门的西儒裴宣,大起疑心。
    应高保想:裴宣虽与他有师兄弟之谊,但他们两人势如水火,他会不会利用目前情况,生出害他的念头?
    应高保一有如此悬疑,暗地里立刻生出警惕来,于是转脸看看裴宣,意思是要裴宣表明他的态度。
    只见裴宣皱一皱眉,然后抬手要应高保过去。
    应高保稍一迟疑,终于走到裴宣之前。
    西儒裴宣对他微微一笑,轻声道:“师弟,你附耳过来,愚兄有话交代你!”
    应高保怔了一怔,道:“师兄有什么话?何须如此秘密?”
    裴宣悄悄地努努嘴角,应高保又是一愣,依然搞不清楚裴宣在弄什么玄虚,裴宣已将嘴巴凑了过来,附在他的耳边道:“师弟,咱兄弟今晚处境相当危险……”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声音突然变得细如蚊蚋,应高保虽然竖耳倾听,但还是听不清楚裴宣下半句话,不由得凑过耳朵,道:“什么?师兄请说大声点儿!”
    “儿”字才出口,应高保突然觉得前胸的“玄机”大穴被人撞了一下,登时一口气喘不过来,张大了嘴巴瞪着裴宣。
    只见裴宣依然含笑站在他的面前,应高保这时神智还未全泯,他全力迸出句声音道:
    “师……师兄……你……你居然……下……下了……毒……毒手……我……”
    南神应高保就这样掩着自己的胸部,缓缓倒了下去,两脚一蹬,就此一命呜呼,而一双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死状骇人之至。
    西懦裴宣冲着勾魂客涂森一笑,涂森却皱眉说道:“裴兄,你为什么犹豫了那么久,才下定了决心杀掉应高保呢?”
    裴宣想了一想,道:“兄弟原想要假白狼白庆同之手杀他,不料他竟对我起了疑心,致使兄弟不得不施予暗算。”
    涂森道:“适才兄弟见你犹豫不决,好象下不了手的样子,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裴宣道:“兄弟自己也不晓得!”
    展鹏飞突然插言道:“我晓得是什么原因!”
    裴宣和涂森两人闻言均转过头看展鹏飞,只听展鹏飞又道:“这是因为裴宣服了失心丸之故!”
    裴宣“哦”了一声,道:“果然是这个原因,难怪我一直拿不定主意下手杀死应高保!”
    展鹏飞看了看裴宣的神情,忖道:“依裴宣之言,他如果没有服下失心丸的话,早就先收拾下南神应高保……想不到同属大伪教的西儒南神,竟然彼此间存有那么多仇恨!”
    展鹏飞此念还在打转,眼角倏地瞥见白狼白庆同已趁机往后退了数步,正准备转身逃跑。
    展鹏飞立刻大喝一声,赶向前向白庆同劈出一刀。
    这一刀劈得正是时候,因为白狼白庆同就要起步跃逃,展鹏飞这一出手,正好将他的去路封死,使得白庆同不得不再退入场中。
    此刻裴宣和涂森也已发觉白庆同正要悄悄溜走,立即帮助展鹏飞将白庆同围了起来,如此一来,白狼白庆同就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白庆同被围之后,心情反倒安定下来,哈哈一笑道:“大伪教的西儒裴宣和三阴教的勾魂客涂森,背叛两教投敌之事,要是传出江湖,一定相当耸人耳闻,你们说对也不对?”
    裴宣道:“只可惜阁下根本就没机会离开此处,江湖上还有谁会知道本人和涂兄之事?”
    他这话等于承认他和涂森叛教投入展鹏飞之事,使得白庆同一时愣住。
    白庆同想了一想,道:“本人知道今晚要想离开此处,确是相当困难,但在本人还没有丧命之前,本人仍然还有逃生的希望,是也不是?”
    涂森道:“可以这么说,不过阁下想活着出去,可说是绝无可能的,这点阁下应该明白!”
    白庆同道:“本人当然明白,试想,大伪教的裴宣,连同门相残的事都做得出来,区区老狼谷的人,你们怎会放过?”
    他歇了一会儿,又道:“本人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们,只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坦白相告?”
    涂森立刻道:“你说吧!”
    白庆同道:“你和裴宣何以会死心塌地的跟随那展鹏飞?而且不惜背叛自己的门派,这是什么道理?”
    涂森和裴宣经白庆同这一问,突然面面相觑,显然连他们自己对此刻的行为,也抱有难解的疑问。
    展鹏飞突然轻笑一声,道:“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要心存善念的人,都有接近光明一面的念头,一旦有人指引,则这种念头立刻便化为行动,涂森和裴宣两人今晚的做法,就是表现他们弃暗投明的开始!”
    白庆同闻言立即引吭大笑,笑了一阵之后,才道:“展鹏飞!你是说涂森和裴宣这两个十恶不赦的人,心中也有善念?”
    展鹏飞不理会他的讽刺,仍然很正经的道:“是的!”
    白庆同忍不住又笑了一会儿,道:“这真是奇闻了,若是涂森和裴宣能改邪归正的话,那么,这世上大概就不会有坏人了!”
    裴宣倏地喝道:“住口!”
    白庆同蛮不在乎,指着裴宣对展鹏飞道:“姓展的,你自己看,裴宣那副德性,凶巴巴的,不正表示他是个凶残无人性的人吗?”
    展鹏飞很有耐心的道:“白庆同,你错了,裴宣出身大伪教,像现在这种的情形,以他往常的作风,必定不会对你发脾气的,此刻他在听了你的嘲笑之后,突然发了脾气,不正表示他的本性有显著的改变吗?”
    白狼白庆同仔细想了一想,发觉展鹏飞的话果然有道理。
    因为以西儒裴宣性格脾气,越是发怒,表情越是和蔼,这是大伪教的作风,令人摸不透他心中真正的意念。
    白庆同正在诧异之际,展鹏飞又已经道:“白庆同,脾气大,表面凶巴巴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个生性残忍的人呀!所以你刚才的理论,根本就不对!”
    白庆同被说得无言以对,想了很久,才道:“这么说,我若是好好求你们,还说不定有逃命的机会喽?”
    展鹏飞道:“你别想得太天真,心地善良的人,并不一定就不会狠下心来杀人……”
    白庆同不等他说完,便抗声道:“我听烦了阁下的理论,你们也无须伪装善良,要杀便杀,来吧!”
    展鹏飞微微一笑,道:“白庆同,告诉你,任何人,包括那些大善人,或者大圣人在内,处在我们三人今晚的立场,也会杀你的,所以你还是认命吧!”
    白庆同不觉脱口问道:“为什么?”
    展鹏飞道:“道理相当简单,因为我们不杀你的话,等于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们是人?”
    白庆同道:“你们怕我泄漏了你们三人的秘密?”
    展鹏飞道:“不错,我们三人的秘密一旦泄漏出去,必成各大门派追杀的对象,那时我们三人谁也逃不掉,你自己说说看,我们会放过你吗?”
    白庆同知道说下去也没用,蓦地大吼一声,当先暴起发难,右手一招“旋转乾坤”攻向右方的涂森。
    他这一招并未使满,左手食、中两指趁势一弹,施出了老狼谷绝艺水火绝命神指,一缕坚可摧山的指风,立刻带动啸声,攻向展鹏飞。
    涂森被他的突然攻势,逼退了三步之多,但展鹏飞却含笑拆招,不退反进,手中蓝电宝刀精光暴现,像闪电般的卷向白庆同。
    白庆同被展鹏飞这一举动,吓得心胆俱裂,骇然纵身往后挪闪。
    不料他忘记了背后还有一位以逸待劳的裴宣,等到裴宣折扇攻至他的脑后,他才突然醒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白庆同身手不弱,他将脑袋一偏,迅即避过裴宣致命的一击,但他顾前忘后,顾后却又顾不了前面,展鹏飞的蓝电宝刀已然迎面划到。
    这时白庆同急中生智,蓦地将双手垂了下来,作出闭目捱刀的姿态,完全放弃招架反抗的举动。
    展鹏飞见状,迅速收式换招,硬生生撤回他的宝刀,跳出圈外。
    涂森和裴宣一看展鹏飞住手,也都停下来站在原地,诧异的望着展鹏飞。
    展鹏飞用宝刀指着白庆同,道:“白庆同,你耍什么赖?”
    白庆同道:“我耍什么赖?”
    展鹏飞道:“那么你何以要束手就死?”
    白庆同道:“你们不是要杀我吗?我自知不敌,于脆不抵抗,让你们趁心杀了我,这样也不可以啊?”
    展鹏飞浓眉一掀,道:“你敢是不服气?”
    白狼白庆同道:“当然不服气,你们三人打我一个,我即使死了也不瞑目!”
    展鹏飞道:“好!本人就让你死得服服贴贴!”
    他转向涂森和裴宣,道:“裴兄和涂兄,请你们在一旁掠阵,不要让白庆同溜掉了便行,这里由我来应付。”
    涂森道:“展兄何必多留手脚,咱们合力将姓白的解决掉,不是省事得多吗?”
    裴宣道:“是啊,我们犯不着跟他耗下去呀!”
    展鹏飞道:“你们不必多言,听我吩咐便行!”
    涂森和裴宣交换了一个眼色,果然没有坚持。
    白庆同心里想道:“真想不出展鹏飞到底用什么魔法,使得涂森和裴宣性情改变得那么多……”
    他瞪了涂森和裴宣两人一眼,又继续想道:“幸亏他们两人性情有所转变,否则今晚我休想有机会能够不被围攻!”
    白庆同正在暗自庆幸之际,展鹏飞又道:“白庆同,这样子你满意了吧!”
    白庆同道:“很满意,这样一来,本人要是不幸死在阁下宝刀之下,一定死而无怨!”
    展鹏飞哈哈笑道:“本人正要你死而无怨。看刀!”
    展鹏飞刀出如风,加上他坚定不移的神情,连白庆同也不得不承认展鹏飞确是有把握打赢这一仗。
    可是出身老狼谷的白庆同确是不同凡响,何况他为了眼前单打独斗的求生机会,自然出招越发凌厉。
    这么一来,展鹏飞虽有必胜的决心,一时之间,却无法奈何施出浑身解数的白狼白庆同。
    两人很快的拆了三十余招,白庆同越打越稳,出招及拆招中规中矩,既不舍命抢攻,也没有躲避慌乱,身手甚是了得。
    白庆同这一稳定下来,展鹏飞便越打越艰苦,甚至渐渐落了下风。
    在一边观战的涂森和裴宣两人,看到这种情形,立刻忍不住想上场帮助展鹏飞,但他们并没有采取行动,仅是握紧了自己的兵器,准备随时出手而已。
    白狼白庆同得了上风之后,突然放松了他的攻势,展鹏飞占到机会,奋勇向前,唰,唰两刀,只攻得白庆同连番后退。
    展鹏飞两手握紧刀柄,大喝一声,迎头奋力向白庆同正面再砍一刀。
    连同刚才的两刀,白庆同已有三次没有还手,可是在展鹏飞运全力杀出第三刀之际,只见白庆同觑空弹出一指,大吼一声使出老狼谷绝技水火绝命神指。
    白庆同抽冷子弹出的指风,破空而至,分袭展鹏飞“将台”,“期门”两大重要穴道。
    双方距离是那么近,又当展鹏飞全力砍杀之刹那,白庆同的暗袭,看来是十拿九稳了。
    幸亏展鹏飞的刀法暗含五行变幻之理,老狼谷的水火绝命神指也是脱源于五行变化,所以白庆同这一指虽是猝然施出,但展鹏飞只将砍下的力道稍稍收回,仍然可以很自然的挪移开去。
    白庆同万万料想不到展鹏飞在全力攻击的情况下,能够那么容易便变攻为守。
    因此他一击失手,心底立刻生出凛惧,竟然傻了眼,忘了再施煞着。
    展鹏飞可不客气,他在避过白庆同暗袭之后,杀机倏涌,刀交右手,左手食、拇两指弹,迅即以牙还牙,以一记水火绝命神指中的划字诀,弹出一缕劲风,回敬老狼谷的白狼白庆同。
    白庄同见状更加骇然,他正惊悸于展鹏飞能躲过水火绝命神指的偷袭,此刻又料不到对方也精于弹指手法,逼得他胆战心裂的往旁急蹿。
    这一蹿正好迎上展鹏飞右手横划的蓝电宝刀,白庆同大吼一声,逼得用他的左手去拦。
    展鹏飞右手略一加劲,白庆同的左手哪有幸免之理,但听他惨呼一声,整条左臂便被砍断。
    白庆同身体晃一晃,立刻站稳了脚,展鹏飞正要补上一刀,却发觉白庆同的双眼中射出骇人的仇恨,当下即收刀问道:“白庆同,本人已经给了你求生的机会,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服气?”
    白庆同额上冒着冷汗,脸色非常苍白,脸部表情曲曲扭扭,显然正强忍着断臂的痛苦,因此没有立刻说话。
    展鹏飞瞪了他一眼,道:“不管你现在还有没有再战的能力,本人绝不会饶了你,小心了,本人要出招了!”
    白庆同这时却叹了一口气,道:“本人刚才要不是对你放松了攻势,此刻鹿死谁手,还在未定之天,你承认这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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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古树阵八尸三阴阻路
    展鹏飞想了一想,道:“这话不错,但是你放松了攻势,只是想诱使本人全力攻击你,然后再倏施暗算而已,本人自然无须领你这份情,是吧?”
    白庆同道:“嗯……本人没有要你领什么情,本人只想问你,你何以能在全力运功之情形下,避过我的神指?”
    展鹏飞笑笑道:“阁下偷袭我的那一手是老狼谷的水手绝命神指中的两式,而我运功劈你的那一刀,正是本门刀法中金土两诀,你试想一下,同属五行方位,我怎会轻易被你击中呢?”
    白庆同心里一震,身体摇晃了一下,期期艾艾的说道:“你……你出身……什么……门派?”
    展鹏飞道:“五行派!”
    白庆同叹息道:“五行派?可是你怎么也会本门的水火绝命神指?”
    展鹏飞道:“老狼谷的秘艺虽然深奥,但在我们五行派的眼中,却是相当眼熟,本人自然很容易学会,就像我们五行派的刀法,要你们老狼谷的人来学,也是一蹴可就的道理一样,你懂吧?”
    白庆同脸色越来越难看,可能是失血过多,心神受震的缘故,但他还是说道:“原来如此,难怪适才你施出的刀法,在我看来甚是平庸无奇,道理原来在这里……”
    白庆同吸了一口长气,又想说些什么,展鹏飞却警告他道:“白庆同,你若不立刻设法止血休息的话,马上便有死亡的可能,难道你不怕死吗?”
    白庆同道:“怕死?怕又有何用,反正我已经没有活命的机会,此刻死了倒干脆!”他说到最后,已经气息悠悠,声音细如蚊蚋,可是他还挣着想说什么,张大了口,就是说不出话来。
    西儒裴宣这时突然走了过来,走到白庆同身侧时,蓦然折扇一翻,点中白庆同的腹部。
    老狼谷的白庆同,在裴宣一点之下,立刻仆倒气绝。
    展鹏飞看到裴宣点毙毫无抵抗的白庆同,心中顿时愤怒万分,乃道:“裴宣!你这样子做,不显得太卑鄙无耻吗?”
    裴宣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展鹏飞会如此责怪他。
    涂森却道:“裴兄使白庆同早点解脱,也是功德一件,展兄怎好责备他?”
    展鹏飞冷冷道:“话虽然这么说,但对一个毫无抵抗的人偷袭,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涂森插口道:“展兄的这种观念,想必是你们自命侠义之士的共同想法,可是你别忘记,裴兄和我的出身来历!”
    他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本人固然很欣赏你的侠义作风,可是刚才你那种妇人之仁,却是使人好笑之至!”
    展鹏飞道:“好啦,我们不必谈这些……”他摇摇手,不知是因为说不过涂森,还是真的不想跟涂森谈下去。
    涂森却仍然很认真的说道:“不,我们必须将此事说个明白,因为咱们三人之间,观念若是没法子沟通的话,此后怕很难坦诚合作!”
    展鹏飞道:“你的话虽然不无道理,但是要使咱们三人之间的观念一致的话,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涂森道:“我觉得此事并不困难……”
    展鹏飞诧异的望着他,道:“哦?你不觉得有什么困难吗?”
    涂森道:“不错!要沟通大家的观念或意见,只需大家互相忍让便行。”
    展鹏飞叫道:“忍让?涂森,你要知道,忍让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不容易的呀?”
    涂森点了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只要我们仔细想想,仅需忍让一段时间而已,就可以做到!”
    展鹏飞默然忖道:“涂森这话确是很有道理,他的见解相当透彻,实在不失为三阴教的顶尖人物。”
    涂森这时转脸向着裴宣道:“裴兄,你听见我们的谈话了吧?”
    裴宣道:“兄弟自然听见了!”
    涂森又问道:“裴兄可有什么意见没有?”
    裴宣道:“意见到没有,问题却有一个?”
    涂森道:“什么样的问题,怎不说出来?”
    裴宣道:“兄弟想要请教两位,刚才兄弟封住白庆同死穴,使他少受痛苦,早点儿解脱之事,做得可有什么地方不对?”
    涂森看着展鹏飞,道:“兄弟觉得裴兄做得应该算不错!”
    裴宣又问展鹏飞道:“展兄,你的看法呢?”
    展鹏飞心里虽然不以为然,但他却推翻了刚才自己的见解,道:“在下觉得裴兄此事之用意,如果是真的如同所说,那就没什么好批评的!”
    裴宣本来想反问展鹏飞,为什么刚才说他卑鄙无耻,此刻又说没什么好批评的话,到底是什么道理,但他突然想起涂森要大家“忍让”的话,终于改了口道:“兄弟此刻确已相信互相忍让是咱们三人今后成败之关键之所系了!”
    裴宣这么一说,场中气氛顿时变得相当轻松融洽,看起来就像他们三个人,此后将真正携手合作的样子。
    涂森趁机提醒大家道:“我们在这里折腾了那么久,还是赶快将场中收拾收拾,准备休息一会儿,明日好应付可能更艰苦的情况。”
    裴宣自告奋勇的道:“你们先回房安歇,这边由我收拾便行!”
    展鹏飞道:“那就劳烦裴兄你了!”
    裴宣笑笑,道:“其实处理三具死尸,也没有什么麻烦的事……”
    他一面说话,一面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银瓶,又道:“兄弟身上带有化尸粉,只要在这些尸首上撒上一些,死尸片刻间就会化成一摊污水,片骨不留!”
    裴宣说过话之后,立刻动手,次第在玄蜃头陀、应高保、白庆同的尸体上撒上化尸粉,果然一撒应验,不到半住香的时刻,那三人的尸体便化成污水。
    裴宣处理了三具死尸之后,也就随展鹏飞之后,回房安歇。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早,展鹏飞等三人便准时起程,继续南行前往幽灵谷。
    且说他们三人离开客栈之后,立刻寻上官道,疾行赶路,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就进入一片荒凉地段,而且越走越荒凉。
    他们三人一路无言,专心一意地急行,又走了半个时辰之后,裴宣突然止步,“噫”了一声,道:“糟糕了,咱们有一件事没有办妥,这……这麻烦可大了……”
    涂森讶然问道:“什么事那么重要?”
    裴宣道:“我们昨夜处置了玄蜃头陀他们那一组屠龙小组,却没有探索其他人,恐要留下祸根!”
    展鹏飞也道:“裴兄之言甚是,据说屠龙小组目前均以各派三大高手配属数名人员为主,昨夜我们虽然杀掉玄蜃头陀等三大高手,但与他们同来的其余高手,却轻易放过,真是太糟糕了……”
    涂森道:“这么重要的事,我们三个人怎都没有想到?”
    裴宣沉吟一会儿,道:“是呀!最近我老是不喜欢运用心机,会不会是因为吃了失心丸之故?”
    涂森道:“我也有同样的情形,看来真是服了失心丸才会有这种现象,否则以我们平日的心智,昨夜不应该没想到追杀其他高手之事!”
    展鹏飞安慰他们道:“事已至此,我们应该想个补救的办法来,要不然玄蜃头陀等人的死因,若是被那些漏网的人传开,我们三人便休想有活命的机会!”
    他们三人一时都怔住立在道旁,显然正在运思补救的方法。
    但是大家想了老半天,还是没有人能够提出一个妥切的办法来。裴宣第一个显得不耐烦,道:“裴某可真碰上怪事了,脑筋居然这么不灵光,连这么一点儿小事也想不出办法解决……”
    展鹏飞道:“大家不用急,心里一急便失去了主意,咱们慢慢想,一定有办法解决……”
    涂森道:“对,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裴兄,咱们的脑筋已经不再是诸葛亮,但是凭咱们三个臭皮医,也应该想出个方法来才对,你们说是不是?”
    展鹏飞和裴宣都没有做声,涂森也就没再说话,三个人又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摹然传来一声冷笑,将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一齐抬眼四下找寻,可是四下空洞洞的,根本没有其他人。
    展鹏飞诧道:“你们是不是也听见有人冷笑?怎么不见人了呢?”
    涂森皱皱眉头,道:“有人潜近我们之旁,而我们三个人居然没有查觉出来,这人身手必定相当不凡……”
    裴宣道:“涂兄不必疑神疑鬼,这人身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之处!”
    涂森听他说得那么有把握,心想裴宣大概已经知道是谁潜近他们之旁,于是笑问道:
    “裴兄莫非已经看到那人?”
    裴宣耸耸肩,道:“要是我知道的话,我早已说出来,怎会叫你们猜疑?”
    展鹏飞道:“这么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有谁潜近我们了?可是你怎会知道这人身手没什么了不起?”
    裴宣道:“这个么?因为一来咱们三人正专心一致的在想问题,二来咱们耳目已因吃了失心丸而不甚灵光,那人在这个时候潜近我们而能使我们无从查觉,也不是件稀奇之事,对也不对?”
    展鹏飞和涂森心想裴宣之言确有道理,就大大的放了心,因为这人不论敌友,如果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身手的话,就可不必穷紧张。
    裴宣这时提高声音道:“各位,我们那位朋友要是没有兴趣出来跟咱们聊聊,我看咱们也得动身赶路了吧!”
    他提高声音的用意,自然是要那名潜在附近的人也能听到。
    果然就在裴宣说过话后,在路旁的林子里,有人发话道:“你们要见我不难,请前行约十丈,本人一定在那里恭候……”
    那人终于还是同意露脸,而且说完上述之后,林子里迅既寂然,大概那人已经赶到前面去了。
    展鹏飞遂道:“人家已准备在前面等我们见面,好歹我们也得走过去吧?”
    裴宣道:“那是当然,我们总不能退回去呀!”
    他说完之后倏地发觉涂森面有难色,好象不大愿意向前走的样子,不由得讶然说道:
    “涂兄敢是不愿前走?”
    涂森以手一摊,坦然道:“兄弟确是有难言之处!”
    展鹏飞道:“这么说,你是真不想往前走了!”
    涂森苦笑道:“是的,兄弟不想跟前面的人见面!”
    展鹏飞想了一想,道:“除非你已经知道等在前面的人是谁,否则你这样做就太没道理了。”
    涂森道:“兄弟确是已经知道有谁在前面等我们,所以兄弟才不愿过去!”
    展鹏飞道:“这人你一定相当忌惮,对也不对?”
    涂森道:“这也不见得!”
    展鹏飞运思想了好一会儿,恍然道:“是啦!等在前面的人,一定是你们三阴教的人马,是也不是?”
    涂森还没有回答,裴宣突然插嘴问道:“展兄怎会想到这一点?”
    展鹏飞道:“要不是三阴教的人出现,涂兄必不会有为难之色,这道理浅而易见,裴兄看不出来吗?”
    裴宣沉思一会,道:“嗯,兄弟同意你的看法,涂兄是在担心,万一碰上非动手不可的场面,他应该站在哪一边,三阴教呢?还是我们,所以才面有难色……”
    他转向涂森道:“涂兄,兄弟没说错吧?”
    涂森终于点头道:“你们两位说得不错,兄弟确是因此为难……”
    裴宣道:“可是前面拦路的人,是不是贵教的人,还是个疑问,涂兄便为此踌躇,不嫌太过谨慎吗?”
    涂森道:“不会错的,前面一定有本教的人等在那里,因为咱们附近已有不少本教留置的暗记!”
    展鹏飞道:“涂兄既是这么说,大概就不错了……”
    裴宣道:“涂兄还未决定是不是与我们一齐往前走吧?”
    涂森点点头,裴宣又道:“这事就难了,如果涂兄不能帮忙的话,我们实在无法闯过三阴教的拦截了……”
    展鹏飞道:“我们不必勉强涂兄,让他稍后跟上来好啦!”
    涂森一直没有说话,显然还在犹豫不决,可是他心里明白得很。
    如果没有协同展鹏飞同闯三阴教的拦截的话,他很有可能便因此失去进入幽灵谷的机会。
    而涂森自愿服下失心丸,跟随展鹏飞之目的,虽说受情势所逼,但他和裴宣抱着相同的打算,就是想利用展鹏飞,以取得火狐内丹,进而换取燕云大侠狄仁杰手中的天魔令。
    有了天魔令之后,便可开宗立派,甚至于领袖群伦,这是涂森和裴宣所计划达到的目的,所以他们死心塌地的跟着展鹏飞前往幽灵谷。
    但不论涂森或裴宣,都不愿在事情成功之前,让大家知道他们的企图,尤其更不能让自己的门派知道,这是裴宣何以会骤下煞手,杀害南神应高保的最主要原因。
    涂森面临裴宣同样的情况,如果他想要取得天魔令,就必须陪伴展鹏飞闯过三阴教的拦阻,事情的轻重,在他一念之间。
    涂森看了展鹏飞一眼,长吸一口气,道:“兄弟还是陪展兄往前闯比较妥当!”
    展鹏飞淡淡地道:“那么我们走吧!”
    当他们三个人朝前继续走的时候,裴宣在心底下暗暗忖道:“哼!看来涂森这厮,还是舍不得天魔令,大家走着瞧好啦,看天魔令最后将落在什么人之手!”
    约摸走了十数丈之遥,走在前面的展鹏飞,突然停下步伐,皱眉道:“你们看!三阴教在前面大树上,吊了七、八具死尸欢迎我们,只不知是什么意思?”
    涂森看了看,道:“兄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裴宣冷哼一声,道:“哼,恐怕涂兄心里有数,只不愿意说出来吧?”
    涂森翻了脸,道:“裴宣!你说话可要客气点……”
    裴宣正要再拿话讽刺涂森,展鹏飞已道:“算啦!算啦!裴兄不必多疑,我相信涂兄不会知而不言!”
    裴宣道:“展兄这话有何根据?”
    展鹏飞道:“他要是知而不言的话,又何必跟我们来呢?”
    展鹏飞停一停,又道:“我不相信天下间有这种自己找自己麻烦的人!”
    涂森听见展鹏飞的话,心里非常感激,但他并没有透露出来,缓缓走到吊在树上的那些死尸之前,仔细端详起来。
    展鹏飞和裴宣两人自然也跟了过去,大家仔细检查了那些死尸的致命伤处,看了大约顿饭工夫,涂森道:“你们看出了什么没有?”
    裴宣指着当中两具尸体,道:“这两人是死于本教的阴阳十二指之下!”
    展鹏飞也指着最右的三具尸体,道:“这三人是死在老狼谷的水火绝命指绝艺之下!”
    他顿了一顿又道:“其余三人,则系死在燃犀府的拔鼎功下!”
    裴宣道:“这就怪了,这八个人居然不是三阴教的人杀害的,可是……”
    涂森道:“这没有什么奇怪之事,我敢断言这八个人确是被本教所杀,而且杀他们的人,在教中地位相当高!”
    三阴教的勾魂客涂森既然这么说,裴宣应无话讲,可是裴宣仍旧问道:“涂兄这话令人费解之至,我请问你,这个人如果真是死在三阴教之手,那么由他们身上的伤痕看来,怎么会找不到三阴教独门手法所伤的证据!”
    涂森道:“现在我还不想与你争辩,请你先看看死者之中,有没有贵教的人?”
    裴宣讶然道:“这与他们的死因有关吗?”
    涂森道:“当然有关,否则我何须劳动大驾辨认死尸?”
    裴宣还在迟疑,展鹏飞却道:“裴兄就照涂兄的意思,检查一下那些人是不是有大伪教的教徒?”
    裴宣依言走了过去,仔细撩起八个尸体的衣襟,逐一检查了一遍,道:“这些人确有两名是本教的门下!”
    他旋又补充道:“他们两人是属于南神应高保徒众!”
    涂森道:“既然是这样,我的推测就更加可以确定了,同时我敢断言,在其余六具尸体中,必然有燃犀府和老狼谷的门人!”
    展鹏飞闻言略一沉吟,道:“这三派的人凑在一起,而且死在一起,不是太巧和了吗?”
    涂森道:“一点儿也不巧和,因为他们是属于某一个居龙小组的副手,而屠龙小组不正是由六大派的三大高手,配上数名副手所组成的吗?”
    展鹏飞道:“那么这些人的领导者怎么不见了?”
    涂森道:“这些人分别来自老狼谷,燃犀府以及大伪教,可见他们的小组领导人,决计也是上述三派的人……”
    他话还未完全说完,裴宣已恍然道:“兄弟明白啦,这些人原来是配属于燃犀府玄蜃头陀、本教南神应高保及老狼谷白狼白庆同那一个屠龙小组的人手,对也不对?”
    涂森道:“不错,同时也是在我们手中漏了网的人手,现在本教已替咱们除了后患!”
    裴宣淡淡地道:“这话没什么根据吧?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死在三阴教之手的征兆,涂兄怎能如此邀功?”
    涂森道:“裴兄以为我在邀什么功劳?敝教无缘无故杀了这些人,等于与他们的门派结了仇,我掩饰都来不及,还要邀什么功?”
    裴宣被说得哑口无言,这时路旁林边传来一声冷笑,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只听那人道:
    “涂护法,你怎会在外人面前,说什么本教无缘无故杀那些人呢?”
    涂森对那人道:“来的原来是魏护法……难道说这些人真不是本教杀的了?”
    那姓魏的三阴教护法,外号叫鬼面客,人称鬼面客魏长青,展鹏飞在三阴教秘坛里见过他,对他那副骇人的尊容印象很深,因此一见面便认出他来。
    鬼面客魏长青迈步走到涂森之前,有意无意的扫了西儒裴宣一眼,才道:“涂护法,这些人确是本教杀的,而且还是本座亲自动手的!”
    裴宣道:“照你这么说,这些人之死是贵教的杰作没错了?可是你们杀死这些人的动机是什么?”
    魏长青又瞄了裴宣一眼,然后别过脸对涂森道:“涂护法,这人是谁?”
    他的言语和表情,使裴宣大为怨忿,只听裴宣恨恨的道:“鬼面客魏长青,难道连裴某人也给忘记了?”
    魏长青怔了一怔,作势打了下自己的脑袋瓜子,道:“哈!敢情是大伪教的西儒裴宣裴兄,真是失礼之至,裴兄这一向很安适吧?”
    他突然由冷淡转为热络,弄得已经抹下脸的裴宣啼笑皆非,也由此可知魏长青这个人,是个城府极深,八面玲珑,善打主意的人。
    裴宣不愿跟他打交道,仅撇一撇嘴,但鬼面客魏长青却是不在意的样子,打下哈哈,转向展鹏飞道:“展鹏飞这一趟出来,可真混出个大大的名气来了,敝教教主时常提起你,特地吩咐在下碰上你的时候,代她致意!”
    展鹏飞道:“多谢教主关心,只不知在下的师弟阿平,这一向可好?”
    魏长青点点头,道:“令师弟不但很好,而且深得教主的提携,目前已学得不少本教不传之技,这点也是敞教主要在下转告展鹏飞的!”
    裴宣这时再也忍不住魏长青的叙旧,道:“原来你们三阴教早跟展兄有一手了。”
    涂森道:“裴兄说话可要客气点儿!”
    裴宣一见涂森翻脸,耸耸肩,没有再说话,展鹏飞却道:“裴兄不必多心,区区与三阴教并无任何关系……”
    裴宣突然冒出一句话,道:“我明白啦!敢情三阴教扣了展兄的师弟当人质?”
    涂森向前一步,怒道:“你怎好如此挑拨?”
    魏长青却哈哈笑道:“涂护法,你不必跟他计较,咱们有没有扣下阿平当人质。待会儿便有分教,现在由他怎么说都可以!”
    他将话题岔开,又道:“展鹏飞,你们昨夜在客栈杀了屠龙小组的三个好手,怎么没有斩草除根,而留下这八个人?”
    魏长青指一指那八具尸体,展鹏飞等人当然晓得他指的是昨夜他们杀害玄蜃头陀等三人之事。
    他这么一说,裴宣第一个心下大震,因为他料不到暗袭自己同门应高保的事情,还会有第三者知道。
    因此裴宣杀机顿起,恨不得将魏长青除掉。
    魏长青生似没有将他自己的话,看得很严重,还慢慢说道:“为了替你们除掉这八个漏网的人,在下可费尽心机,最后才诱使他们到这个地方,然后以本教移花接木手功夫,使他们互相死在对方的手中,看来似是他们自相残杀的样子,这一手相当高明吧!”
    他这么一说,展鹏飞和裴宣始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八人是中了魏长青移花接木手的手法,才会死在同伴的手里。
    这一来,那八人的致命原因,就相当合理了。
    但是裴宣一时却想不出魏长青何以要说出内情的原因,他想魏长青既然已经使那八名死者的死状,看来像是自相残杀引起的,如果他现在不公开的话,决计没有人猜出内情。
    可是魏长青为什么要费了一番力气之后,又说出内情来呢?
    这问题是裴宣想不通之处,他忍不住抬眼看了魏长青一眼。
    这时魏长青也正好拿眼睛看着裴宣,两人目光一交接,魏长青透出掩不住的得意之色,裴宣怔了一怔,连忙一想,霍地惊出一身冷汗来。
    他迅速寻思道:“此刻在场的人,有两个是三阴教的护法,一个显然是三阴教极想笼络的展鹏飞,这一来我岂不是唯一的外人吗?”
    裴宣脑筋飞快打转,又想道:“魏长青毫无顾忌的在我的面前,说出他杀害那八名屠龙小组的三派高手之内情,除非他也已经把我当成自己人,否则一定别有用意,而魏长青没有理由要将自己列入他们那边的人,那么……那么他透露出那么多内情的原因,岂不是已经动了杀我灭口的念头?”裴宣这么一想,顿觉自己的处境,已经相当危险了。
    如果展鹏飞在三阴教动手之际,与三阴教采取同样的行动,甚至只要展鹏飞保持不问不闻的中立态度,任凭三阴教向裴宣下手,那么裴宣就再也没有逃生的希望了。
    裴宣这一警觉,只不过片刻的工夫而已,当他再度仰头之时,正好看见鬼面客魏长青走到他的跟前。
    裴宣心情虽然相当紧张,但他还是装成毫无戒备的样子,暗中却捏紧了他的兵器折扇,准备在魏长青行动之刹那,加以反击。
    然而魏长青走到裴宣之前约五、六步远之处,就停了下来,道:“裴兄是不是愿意陪同展鹏飞一齐去见敝教教主?”
    裴宣反问他道:“展兄答应去见无邪仙女了?”
    魏长青回首看展鹏飞,意思当然是要展鹏飞表示意见,展鹏飞只好道:“请魏护法上复贵教主无邪仙女,区区因有要事在身,改日再去拜谒!”
    魏长青听了展鹏飞之言,好象很觉意外的样子,表情尴尬万分。
    裴宣也立刻道:“既是展兄不去,裴某也就不去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展鹏飞以为魏长青就要发作,不想魏长青却道:“你们这样子做太不够意思吧?敝教教主为了你们的安全,特地指派在下替你们截杀那八名屠龙杀手,此刻你们居然连见个面的情都不卖,这不是存心要在下好看?”
    不料展鹏飞却一点儿也不卖他情面,道:“区区又没有要求贵教派人相助,尊驾虽则杀了那八个人,这份情区区何必领受呢?”
    这话说得相当难听,可是魏长青仅是搔搔后脑,并没有生气发作,他道:“展鹏飞!不看僧面看佛面,请你看在令师弟阿平的份上,与在下走一遭。”
    展鹏飞道:“这话是怎么讲?难道阿平真被贵教扣押了?”
    魏长青双手猛摇,道:“没有,没有,在下的意思是说,阿平也是奉令来请尊驾往见教主的,只不过他没碰上尊驾而已!”
    展鹏飞“哦”了一声,道:“你说奉令?阿平又不是贵教的人,他奉了谁的命令来找我?”
    魏长青看了裴宣一眼道:“尊驾先不要多问,见了敝教教主,你自然就一切清楚!”
    展鹏飞为了阿平之故,确是很想跟着魏长青走一趟,可是他考虑到自身所负的任务,唯恐被三阴教纠缠不放,是以迟疑不决起来。
    裴宣自然不愿横生枝节,与三阴教打交道,当他发觉展鹏飞有改变心意的可能时,立刻说道:“展兄,令师弟在三阴教中,果然安全无恙的话,等咱们办完事之后,回来见他也是一样,对也不对?”
    展鹏飞道:“裴兄所见甚是,魏护法,区区委实不想在此时此刻,与贵教教主见面,还是下次吧?”
    魏长青的丑脸上仍然丑恶骇人,可是他却道:“好吧!在下就将你的意思转告教主好啦!失陪!”
    他欠一欠身,准备要离开之时,突然又回过头来,对勾魂客涂森道:“涂护法,你也不打算回去见教主?”
    涂森摇摇头,道:“有烦魏护法上复教主,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我还是与他们在一齐的好!”
    魏长青道:“既是如此,我走了!”
    这回他不再说什么,掉头就走,很快的便离开众人的视线。
    魏长青一走,涂森即说道:“看来情况比兄弟预料的还要凶险!”
    展鹏飞道:“你是说贵教不会放过我们?”
    涂森道:“是的!展兄自月前受敝教之托,离开敝教秘坛之后,音讯即已断绝,敝教主便派兄弟出来寻访,可是兄弟这几天来,也因参与展兄擒捉火狐之行,而中断了和本坛之联络,你想,敝教难道不会因此而有所怀疑咱们吗?”
    展鹏飞道:“嗯,可惜咱们擒捉火狐之事不能向任何人道及,否则这事应该很好解释的,这一来,咱们该怎么办?”
    涂森道:“展兄有人质在敝教之手,兄弟又不能公然背叛本教,我们都有所顾忌,委实很难放手大干一场!”
    裴宣突然道:“涂兄如果真的有心放手大干一场的话,兄弟倒有妙策,可使贵教人不至于疑心你也参与!”
    涂森道:“裴兄有何妙策?”
    裴宣道:“万一三阴教对我们三人用强,可由兄弟出面应付,再由涂兄暗中以移花接木手手法,将展兄之功力移给我施展,合我们三人之功力,我不信不能闯出三阴教之拦截!”
    涂森闻言忖道:“一向自私自利的裴宣,竟然自己开口要挡正面,确是稀奇之至……”
    但他再深入一想,立刻恍然大悟,心道:“这裴宣到底不失为大伪教的高手,原来他正在担心万一我和展鹏飞不采取抗拒行动之时,他将成为魏长青攻击之唯一目标,这就难怪他要极力拖我们下水了……”
    涂森虽则察知裴宣的心意,但他没有拆穿的打算,因为涂森为了取得天魔令,也想尽力摆脱三阴教的纠缠。
    换句话说,涂森为天魔令,大有宁可背叛三阴教,也在所不惜的想法。
    涂森为什么有自信能得到天魔令呢?当然他是相信展鹏飞之故,他相信展鹏飞有七星教主不夜城主高晋的支持,决计可取回火狐内丹,换得天魔令,那么他便有机会自展鹏飞手中抢取过来。
    这些打算虽然仍有层层困难,不过在涂森来讲,天魔令的诱惑力确是太大了,取得了它,便可在武林上唯我独尊,有这层因素,涂森认为值得他付出任何代价。
    牺牲生命都在所不惜,何况要他做出叛教之事,涂森哪会做不出来。
    涂森既然已有上述的决心,裴宣的提议,当然正中他的下怀,因此他道:“咱们就以裴兄的决策为准,只不知展兄有什么意见没有?”
    展鹏飞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不过咱们还是不要过份逼迫三阴教才好!”
    他当然是由于阿平还在三阴教中,才会说出这种话来,涂森为了本身的立场,自是完全同意展鹏飞的话。
    可是“主战派”的西儒裴宣却道:“这些天的情势,已是你死我活的场面,展兄何必要有那么多顾虑呢?”
    展鹏飞道:“我们和三阴教并无什么重大的瓜葛,裴兄为什么存心要把当前双方的态势,看得那么严重?”
    裴宣道:“展兄这话就太缺乏警觉了,你不想想,在三阴教已经晓得了咱们昨夜在来兴客栈所做的事,说不定他们也知道了咱们此行的目的,如果咱们不全力杀掉他们,我们今后岂不是要永无宁日了吗?”
    涂森冷冷道:“裴兄说得倒轻松,本教在一谷二府三教中,虽然算不得实力庞大,但光凭咱们三人之力,要想与本教抗衡,却无异螳臂挡车,难道说以本教实力,连我们三人都收拾不下吗?”
    裴宣仍然有他的见地,他道:“话诚然不错,但是三阴教有我们必杀之人,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
    涂森问道:“谁?”
    裴宣道:“眼前就有一个,便是魏长青!”
    涂森道:“杀掉魏长青诚然不难,可是杀得了他,却杀不了其他的人,这又奈何?”
    裴宣道:“这个我们就不必考虑那么多了,为今之计,是杀一个算一个。”
    他这个办法虽非十全十美,但可说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所以涂森没有再多表示意见。
    当下三个人取得默契之后,立刻照原定路线,前行往幽灵谷的方向走了过去。
    开始时,他们三人真是步步提防,生怕三阴教的杀手突然出现。
    可是走了整整一个上午,却没有半点儿动静,当他们在途中一处小镇打尖之处,遂决定买来牲口,赶他一个下午的路再说。
    于是略事休息,裴宣就买来三匹健马,三个人随即策马疾行,足足赶了半天的路。
    直到日落西山,日薄崦嵫之际,仍然没有碰上三阴教的拦阻。
    裴宣第一个沉不住气,道:“涂兄,你的推测怕有错误吧?看来三阴教无意跟我们为难,是吧?”
    涂森拉住马缰,没有答腔,两只眼睛盯着路旁的一块青石,目不转睛地全神注视。
    展鹏飞和裴宣被涂森突然拉缰停马的举动,弄得如坠云里雾中,双双也回马停在涂森之旁。
    但见涂森小心翼翼的下马,走到那块青花石之前,看了一会儿,然后又重新上马,一句话也没说,却一夹马腹,同时放马疾行而去。
    他的举止匆促,展鹏飞想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都来不及开口,只得和裴宣自后赶了上去。
    三人三匹马,在暮色苍茫中,快步疾行,宛如一阵狂风,一下子便赶了七、八里路。
    当先的涂森首先将前行之势放缓,展鹏飞和裴宣也一齐慢慢将牲口拉住。
    涂森这回不待有人说话,便道:“刚才兄弟看到本教设在路旁的暗记,所以才忙着离开,你们必定大惑不解吧?”
    裴宣道:“那还用说,兄弟还以为你碰见鬼哩!”
    涂森笑笑,道:“兄弟这一跑,已犯了本教大忌,你们知不知道?”
    裴宣道:“你不说,我们怎会知道!”
    展鹏飞也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涂森道:“适才本教在路旁设下暗记,要兄弟立刻回去,或设计拖住你们两人,可是兄弟却不愿回去,这一来本教拦截之人,一定迅即动手,我们万不可大意!”
    展鹏飞道:“三阴教派人截你回去,是因为你没有服从他们命令之故,可是我和裴兄与三阴教毫无瓜葛,他们若是硬要留下我们的话,就太没道理了。”
    涂森道:“展兄,你可别忘记曾经答应过协助本教之事,如今你不愿回去,本教自然要派人向你问个明白!”
    裴宣道:“那么我呢?大伪教与三阴教风马牛不相及,我裴宣也不曾得罪三阴教,如果连我也不放过的话,就是欺人太甚!”
    他话刚说完,暮色中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道:“裴宣,我们并没有要为难你呀,你何必在那里心惊肉跳,疑神疑鬼呢?”
    裴宣抬眼一望,发现来人共有两位之多,而且两位全是女人。
    他觉得这两名少女眼熟得很,似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等到二女走到跟前数步之遥,裴宣才认出她们两人原来是三阴教的玉城霞和连城壁。
    裴宣念头一转,心道:“三阴教怎会只派了这两名二流角色来呢?”
    他还没有想出结果,玉城霞和连城壁已齐声对涂森道:“参见涂护法!”
    涂森摇摇手,道:“不必多礼,本座已知道你们的来意!”
    为首的玉城霞道:“既是如此,就请涂护法与属下等回去!”
    涂森大声道:“你们不要惹本座好不好?难道你们看不出本座此刻没有回见教主的意思吗?”
    玉城霞倏然冷哼—声,道:“属下奉有教主严令,务必将护法你请回去,请涂护法不要为难我们!”
    涂森沉吟良久,毅然道:“看来本座这回不得不违抗教主一次了……”
    玉城霞道:“涂护法如果执意如此,想来你已考虑了后果才对,那么属下就先走一步了!”
    她向一直没有开口的连城壁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转身就要离开。
    涂森却叫住她们,道:“请你们上复教主,有关今日之事,日后本座自会对教主有所交代……”
    他话还没说完,玉城霞却道:“依属下的看法,不论护法你有什么理由,单只抗命一节就足以让你丧生,难道你忘了本教教规了吗?”
    涂森脸色很难看,想了一想,才道:“那是本座个人的问题,你无须在这里多嘴……”
    玉城霞冷冷一哂,不再多言,与连城壁相偕离去。
    裴宣待两女走远之后,朝涂森道:“涂兄,你这样做不觉得代价太大了吗?”
    涂森瞪了他一眼,道:“裴兄了为追随展兄前去幽灵谷,连自己的同门都下得了毒手,兄弟这样做又有什么奇怪之处呢?”
    裴宣经他这一抢白,就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他怕涂森的话露出他们前往幽灵谷的真正用意,而让展鹏飞因此对他和涂森生出戒意来。反正裴宣和涂森两人之间,已然心里有数,相互间所怀的鬼胎,彼此也很清楚。
    他们目前自然不会互相揭穿,一旦顺利取得了火狐内丹之后,那时刻是他们互显神通的时候了。
    大家既然都有戒心,只是目前仍得互相利用,当然裴宣或涂森都不会有设计清除对方的念头,这也是他们两人此刻同舟共济的最主要原因了。
    因此裴宣立刻将语锋一转,道:“三阴教已三番两次派人与涂兄你接头,等于警告了你,涂兄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涂森双手一摊,道:“兄弟决定拚一拚再说,只不知裴兄有意协助兄弟这一次否?”
    裴宣表现得相当干脆,道:“兄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他替展鹏飞道:“展兄应该也会帮涂兄应付三阴教的纠缠吧?”
    不料展鹏飞却道:“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裴宣讶道:“展兄何以这么说?”
    展鹏飞道:“我总觉得,三阴教命令涂兄回他们总坛之事,不很单纯,换句话说,此中可能大有文章……”
    涂森道:“兄弟也有这个感觉。”
    他有这种感觉确有道理,涂森位居三阴护法,不会没有在外行动的自由,三阴教主无邪仙女若是仅为了见他一面,决计不会那么慎重其事,派出那么多的人找他回去的。
    裴宣被展鹏飞之言,一点顿悟,他立刻想及三阴教之举,果然大有缘由。
    只听展鹏飞又说出他的看法,道:“会不会有人将咱们此行的目的,透露给三阴教知道?”
    此言一出,裴宣马上变脸,盯着涂森道:“若是三阴教果然是因为获悉咱们此行的目的,而采取目前的行动的话,那么这人就不难查出了!”
    涂森怒道:“裴宣!你敢是怀疑本人出卖了大家?”
    裴宣不作正面摊牌,仅淡淡的道:“咱们此行的目的,只有高晋和我们三个人知道,高晋是主谋者,展兄是执行者,他们保密惟恐不及,绝不会透露任何口风,这是可以断言的……”
    他歇了一会儿,又道:“目前只有你涂森和我姓裴的两人最有嫌疑,不幸咱们此刻遭到的阻碍却是来自三阴教,涂兄,难道说你能脱得了干系吗?”
    涂森道:“裴宣,你的话矛盾之至,试想,本教要是得到我的报讯,支持我都来不及,怎会三番两次要逼我回总坛?”
    裴宣冷冷道:“三阴教此举不难解释,涂兄有没有兴趣听?”
    涂森哼道:“你最好将话讲清楚,否则我绝不会干休!”
    裴宣还待再说,展鹏飞已道:“算啦,你们不必为此事争吵,我们根本还弄不清楚到底三阴教是不是真的已经知道我们的目的,这事又有什么好争吵的呢?”
    裴宣道:“不然!经展兄适才一点明,兄弟敢大胆断言,三阴教确已经知道了咱们前往幽灵谷之事。”
    展鹏飞道:“你怎么有这种灵感?”
    裴宣道:“这是因为三阴教欲盖弥彰,使兄弟越发深信他们确实已经得到了咱们前去幽灵谷的消息……”
    展鹏飞然道:“欲盖弥彰?此话从何说起?”
    裴宣道:“展兄你可知道苦肉之计?”
    展鹏飞点点头,裴宣遂又道:“三阴教以苦肉计,坚定我们二人对涂森的信任,做得看来天衣无缝,设非展兄你一语提醒我,我们可就上了大当啦!”
    展鹏飞皱起浓眉,正在考虑裴宣这句话的可靠性,那裴宣又道:“他们这样子做本以为可以将图谋于我们的居心,遮盖得无人知晓,殊不知欲盖弥彰,反倒让兄弟看出了破绽!”
    涂森冷哼一声,道:“裴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事情未明朗之前,兄弟真是百口莫辩,只不知裴兄居心何在?”
    裴宣正要说话,展鹏飞已道:“依我的看法,咱们此刻在此争辩,实是无聊之至,你们能不能就此打住?”
    裴宣道:“展兄你错了,现在若不将此事弄个明白,咱们两人可就永无安枕之日了!”
    展鹏飞心地纯厚,自然没有大伪教西儒裴宣那么多心眼,因此他道:“裴宣,你何必庸人自扰,没事找自己的麻烦呢?”
    裴宣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仍然坚持道:“不!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涂森就此走他的阳关道,再就是由涂森坦诚表白,否则……”
    涂森道:“否则怎么样?”
    裴宣道:“否则,说不得兄弟只有出手逼使涂兄你自动退出!”
    涂森哈哈一笑,道:“裴兄,原来你说来说去,挑拨是非的用意,就是为了要逼使兄弟退出幽灵谷之行啊?”
    展鹏飞见场面越弄越僵,但这两名黑道人物,虽是针锋相对,却还称兄道弟,这情景看在展鹏飞眼内,使得他啼笑皆非。
    展鹏飞看得出这两人,虽则已经演成剑拔弩张的场面,但他们绝对不会动手打起来。
    这惰景正应了俗语所说的:“喜欢吠的狗不咬人,不吠的狗才咬人”这句话。
    当下展鹏飞故意高声道:“你们二位要是如此争吵不休,不能同心协力的话,那么咱们干脆就此分手……”
    这句话果然将裴宣和涂森镇住,两人面面相觑的看着展鹏飞。
    展鹏飞跃身上马,理也不理裴宣和涂森,长鞭一扬,一人一骑投西而去。
    展鹏飞放马疾驰,约摸过了半炷香光景,便将前行之速放缓。
    他将疾行改为慢走之意,乃是为了等候裴宣和涂森。展鹏飞其实不会舍下裴宣或涂森独行前往幽灵谷,他之所以突然掉马疾走,只是对他们两人的争辩,表示一点儿抗议而已。
    他深知高晋逼使裴宣和涂森偕他同赴幽灵谷之目的,是要借重他们两人的江湖阅历。
    何况,涂森在三阴教中,是该教主持争夺火狐内丹的策划人,同样的西儒裴宣,也是参与大伪教设计夺取火狐内丹的主要人物。
    是以,七星教主不夜城主高晋,认为有展鹏飞的毅力,涂森的见多识广,裴宣的深谋远虑,加上他自己的从中策划,等于集合了四大门派的精英,从事争夺火狐内丹,应说可以成功才对。
    由于高晋借重涂森和裴宣,展鹏飞自然不能没有他们,这是他在一阵疾行之后,又自动慢下来等候他们的原因。
    展鹏飞任那坐骑缓步徐行,大约又走了一炷香光景,竟然还没有涂森和裴宣的踪影。
    这就奇了,展鹏飞忖道:“难道说涂森或裴宣经我这么一激,就甘愿放弃进入幽灵谷的机会?”
    展鹏飞深入一想,又忖道:“不,不会的,他们两人明知我握有高晋的全部计划,也知道高晋的计划是有绝对把握帮助我进入幽灵谷,他们岂会平白放弃?”
    可是事实却不若展鹏飞之预料,因为展鹏飞此刻已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之久,涂森和裴宣却仍然没有追来。
    展鹏飞估计出他们若是随后赶来的话,应该只不过顿饭工夫而已。
    此刻已超出了展鹏飞估量的时间甚多,展鹏飞心想:莫非他们真的想放弃?
    他仔细一想,立刻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现在唯一可以解释的,大概是涂森他们两人,在展鹏飞离开后不久,碰上了什么麻烦。
    展鹏飞忖道:“他们有了麻烦,抽不出身来与自己相会,对,这理由最是合理。”
    现下展鹏飞能做的,当然折回去看看究竟涂森他们,碰上了什么麻烦。
    他一念及此,立刻调转马头。
    可是展鹏飞才一回转,但觉四下风声飒然,人影晃动,马前马后,出现了六、七个人来。
    展鹏飞一见这些人的装束,便认出他们之中三人是三阴教的人,其余装束虽异,但展鹏飞还是认得出这些人,都是三阴教派来的黑道高手。
    横拦在马前的是梅山三妖易家兄弟,在两侧的则是草上飞林放、白无常申不返,另外两名三阴教的人,展鹏飞则从未见过,他是从她们素衣长发,认出是来自三阴教的人。
    梅山三妖等人,展鹏飞早在初会勾魂客涂森之时,就与他们见过面,当时还有矮魔神苏南及夺命金莲边五姑也在场。
    展鹏飞知道这些人,都是三阴教通过已逝的瞽目天罗范泛,约来参与争夺火狐内丹的。
    可是他却不清楚这些人何以会集在这里,拦住他的去路,因此他道:“你们拦住在下干什么?”
    白无常申不返冷笑道:“展兄弟,你敢是贵人多忘?”
    展鹏飞道:“在下忘了什么来着?”
    申不返道:“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初范泛老邀我们到三阴教来,可是为了什么事呀?”
    展鹏飞道:“自然是为了协助三阴教,与各大门派争夺火狐内丹之事。”
    申不远道:“你没忘记便好,可是你被教主差遣前往打探各大门派虚实,怎么到现在一点儿交代也没有?”
    展鹏飞道:“没有结果,在下又有什么好向教主交代?”
    申不返道:“就算是没有什么消息交代,然而展兄弟你这一去的所做所为你都仔细想过?”
    展鹏飞确实从未替三阴教设想过,换句话说,他根本早已将三阴教主无邪仙女,派他打探各大门派动静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天性胸怀旷达,不会作伪,因此一经白无常申不返指问,居然哑口无言。
    这一来白无常申不返更是振振有词,道:“你不但背叛了我们,而且有显然出卖我们的倾向,因此我们今天不能饶你!”
    展鹏飞这回可不觉得申不返之言有理,道:“在下根本就没有加入你们的任何组织,怎能说在下背叛了你们?”
    申不返道:“你参与我们的机密,怎能说没加入我们的组织?”
    展鹏飞重重哼了一声,道:“当日在下路过七星铺外土地庙,巧被三阴教的勾魂客涂森拉去与你们见面,后来才知道你们是三阴教中的高手,至于你们计划与其他门派争夺火狐内丹之事,在下也仅知道点儿皮毛而已,这又有什么机密可言?”
    申不返也哼道:“这就够了,你知道了这件事,我们就不能留你活口,除非……”
    展鹏飞耐心的等他的下文,都没有结果,遂问道:“除非怎么样?”
    申不返道:“除非你现在立刻忏悔认过,从今以后坦诚替三阴教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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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生死一线间金童护驾
    展鹏飞道:“要在下替三阴教效力不难,但在这种逼迫之情形下,抱歉,在下绝难答应!”
    申不返厉声道:“你莫是吃了豹子胆?”
    展鹏飞潇洒一笑,没有开口,那申不返嘿嘿笑道:“姓展的!难道你已经将你的兄弟徐阿平也给忘了吗?”
    展鹏飞闻言果然变了脸,道:“你们若是敢动我那小师弟一根汗毛,哼,哼,今生今世我展鹏飞必然与你们缠到底,至死方休!”
    他说得声色俱厉,口气更是斩钉截铁,使在场的人莫不深信他言出必行,绝对能够办到他说出的话。
    大家显然被展鹏飞的气势所震慑住,连申不返都沉默了老半天,不知如何措词。
    展鹏飞却道:“你们回去告诉三阴教主无邪仙女,在下与她向无瓜葛,可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她要是敢将在下师弟当人质,咱们走着瞧好了。”
    他私下虽然非常担心徐阿平的安危,但他表面上还是没有露出一点儿痕迹,当下兜转马头,就要驱马前行。
    站在马侧的草上飞林放,顺手拉住马缰,对申不返道:“申兄,你就这样子放他走?”
    申不返像是突然惊醒过来的样子,大声道:“展鹏飞,你下马来!”
    展鹏飞寻思道:“我这一下马,岂有冲出重围的可能?”
    但马缰被林放拉得紧紧的,他想纵马前冲,也是不可能的事。
    展鹏飞衡量情势,心知万不能操之过急,要不然惹火了这些魔头,局面必然更糟。
    是以展鹏飞跃下马来,冷冷道:“你们想用强的,何不过来试试?”
    他言语才罢,“锵”的一声,抽出腰中的蓝电宝刀,掣在手中,显得气吞山河的样子。
    展鹏飞一抽出宝刀,在场的人莫不泛起一股莫名的惧意。
    这并不是因为这些魔头慑于展鹏飞的武功之故,而是由于展鹏飞灼人的眼神,及从他身上所射发出来的森严杀气,使在场的人大为讶异。
    草上飞林放怔了一怔,居然不待展鹏飞说话,就自动的放下拉住马缰的右手,心道:
    “我生平杀人无算,不论什么凶神恶煞都碰到过,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生出怯意,这小伙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心里正在打鼓,展鹏飞已趁这刹那,跃身上马,两脚一夹马腹,跨下坐骑忽地向前一跃,如飞矢般冲出重围而去。
    挡在马前的梅山三妖,不得不让身避过,他们这一让,展鹏飞已飞奔十丈之遥。
    白无常申不返见状大急,高声叫道:“林兄,赶快截住他!”
    林放不待申不返招呼,早已起步追过去,他外号草上飞,轻功造诣果然不同凡响。
    但见林放身如飞燕,才只几个纵落,人已然飞掠到十丈开外。
    然后他又顺势两次点地,转眼间,便已掠过快马飞奔中的展鹏飞。
    林放端的不愧为草上飞,他人还在空中,只一个鹞子翻身,就赶在展鹏飞马前三丈之处落地。
    展鹏飞心地厚道,他生怕林放被狂奔的牲口撞着,猛地用力收缰,将那匹马的去势硬生生的刹住,正好停在离林放不及半尺之处。
    林放见状,哈哈一笑,道:“展兄弟,你这次又失算啦!”
    展鹏飞微微一怔,道:“失算?在下什么事失算?”
    林放还是带着笑容,道:“第一,你没想到我能够追上你的快马,是你的一次失算。”
    他顿了一顿,又屈指道:“第二,你刚才若是没有硬拉住你的快马的话,此刻你早已逃出我的追拦,这是你再次的失算。”
    展鹏飞道:“在下要是没拉住马缰将马停住,不是要将你撞成肉酱吗?”
    林放道:“不错!你没有硬将马拉住的话,我很有可能被撞成重伤,不过,要是换上我,在这种情形之下,我是不会将马停住的!”
    展鹏飞茫然问道:“为什么?”
    林放道:“你这一停,不是等于投入了罗网了吗?”
    展鹏飞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换上你的话,你宁可撞死人,也要先作逃命打算,对也不对?”
    林放道:“当然啦,这道理连三岁孩童都会领悟,所以我说你这一停,大是失算!”
    他指着展鹏飞背后,又道:“哪!展兄弟,你又失算了一次啦!”
    展鹏飞这回不待林放解释,也晓得林放的意思,因为他知道申不返、梅山三妖等人业已随后赶了来。
    白无常申不返便道:“林放兄,你在同那小子扯些什么呀?”
    林放道:“没什么呀!我只不过拿话套住他,免得这小子在你们来之前溜走!”
    展鹏飞听他这么一说,心下大为后侮,忖道:“是呀!我应该利用林放人单势孤之际,设法突围才对呀!”
    刚才展鹏飞并没有因为停下马来而后侮,因为他觉得在快马狂奔中,纵使敌人拦马,他也非得先停马才对,否则万一撞上了无辜的路人,罪过就大了。
    可是现在不同,现在他已知道林放拦住他,就应该趁早冲过去,实在不应该坐失良机的。
    他越想越后侮,同时也感觉出林放这个魔头,不但轻功好,心计也是高人一等的。
    梅山三妖等人一赶了过来,立刻又将展鹏飞包围了起来。
    展鹏飞心知这一次怕没那么容易走脱,反而将心一横,飞跃下马。
    他指着围住他的黑道高手道:“你们苦苦相逼,可别怪我刀不留情!”
    林放道:“展鹏飞!你别以为各大门派的屠龙小组奈何你不得,便了不起啦!”
    展鹏飞道:“在下从未有如此狂妄之念!”
    他一面说话,一面掣出他那把紫府奇珍蓝电宝刀,又道:“不过在下可以告诉你们,在下不论碰上任何强敌,从没有气馁过倒是真的!”
    林放道:“好胆量!看你的神情不像是在吹牛,可是你要知道,这动手过招之事,不是说有胆量便行,你懂吧?”
    展鹏飞道:“在下省得!不过在下行事一向尽力而为,比方说诸位此刻逼在下动手,在下一定会拼全力求胜,至于结果是不是落败而已,此刻在下却还未考虑到!”
    林放向申不返打了一个眼色,申不返道:“其实我们也可以不必动手,比方说,你现在跟我们回去见无邪仙女,一切不就解决了吗?”
    申不返在说这话时,尽量把语气说得温和,言词也甚是得体。
    不料展鹏飞却道:“不行!咱们今天非打一架不可!”
    林放心里讶道:“这小子怎地软硬不吃?”
    他哪里知道展鹏飞此刻已动了肝火,而像他这种心地良善的人,一旦动起肝火来,却是什么也不顾的。
    这些魔头之中,要数梅山三妖的老三易三嗔脾气最大,他浑然没有像其他人对展鹏飞那股凛然不可欺的气势,有所戒惕,踏前一步,道:“你这小子既然想打架,我来奉陪好了。”
    易三嗔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包括梅山三妖的老大在内,居然心底下都有如释重负之感。
    这些人的感觉,很明显地显示出他们在面对展鹏飞之际,都有不愿下场惹他的意思。
    所以他们一见易三嗔自动上前挑战,均大大轻松起来,连易三嗔的两位兄弟,也不能免。
    展鹏飞听以易三嗔叫阵,道:“那敢情好,我们怎么个打法?”
    易三嗔被展鹏飞爽朗的话,惹起了满肚子火,怒道:“你敢是看不起我?”
    展鹏飞诧异的道:“没有啊?”
    他这一答,易三嗔更难入耳,唰一声掣下他的兵器流星锤,道:“你小心了!”
    流星锤快逾闪电,带动一股劲风,奔向毫无准备的展鹏飞。
    展鹏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锤吓了一大跳,他就势将宝刀一拦,“当”一声,刀刃正好砍在锤链上。
    易三嗔的流星锤链虽是精钢打成的,但展鹏飞手中的宝刀,却是天下至宝,紫府奇珍。
    因此两股兵器交接之下,易三嗔的流星锤链,竟然被砍为两段。
    锤链一断,锤头却向展鹏飞砸了下来,逼得展鹏飞扭身疾避,勉强逃过被砸烂脑瓜子之厄。
    双方这一交手根本不到一招,局势变得太快,那易三嗔居然握着断链,怔怔的望着展鹏飞,好象不相信他的流星锤是被展鹏飞砍断似的。
    梅山三妖的老大易一善,这时走到易三嗔之旁,道:“老三,你退回去,这里由我来!”
    他别过头对展鹏飞道:“展鹏飞,你可知道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的意思吗?”
    展鹏飞摇摇头,在场的人也都不知道易一善冒出这句话的含意。
    那易一善又道:“你诚然有宝刀在手,但也不可以削断咱家老三的兵器,你可知道练武的人,视兵器如自己的生命,你这样做不是存心侮辱他吗?”
    经他这一说,连展鹏飞也听懂他的那句“士可杀不可辱”的意思,虽则他将易三嗔比做“士”,有点儿不伦不类,不过他的话却也不无道理。
    是以展鹏飞歉然道:“在下委实无意用宝刀削断易前辈的流星锤!”
    他说得诚恳之至,可是易一善却大声吼道:“放屁!你假若是无意砍断流星锤,怎会要将宝刀砍向了锤链,而不砍向锤头呢?”
    展鹏飞确实是无意中砍中的,因此也大声道:“在下确是随意出刀,前辈不信便罢!”
    易一善大怒道:“看不出你这小子如此狂妄,好,今晚我要不收拾下你,誓不回梅山!”
    他气呼呼的抽出背上的长剑,就要发招。
    草上飞林放却突然出声道:“易兄!让兄弟说句公道话行不行?”
    易一善道:“林兄有什么话尽管说!”
    林放向他抱一抱拳道:“多谢易兄给兄弟这个面子!”
    他清一清喉咙,又道:“兄弟觉得易兄你错怪了展鹏飞!”
    易一善高声道:“什么?我错怪了姓展的?”
    林放慢条斯理的道:“是的,本来今晚兄弟不应该说这句话,可是咱们都是江湖混的人,为了收拾姓展的,动用了咱们这么多人,已经有失咱们的颜面,若是再不做得漂漂亮亮,岂不要人笑话?”
    林放之言果然打动了在场的人,大家均觉得给展鹏飞一个公平是应该的,因此没有人认为林放有偏袒展鹏飞之嫌。
    林放见大家都耸耳听他说话,于是提高声音,又道:“因此兄弟觉得此刻有必要说句公道话,易兄想来不会见怪吧?”
    易一善道:“请说吧!”
    林放道:“适才易兄认为展鹏飞砍断易老三锤链之举,是有意折辱易老三,其实不然!”
    易一善道:“林兄认为姓展并非故意如此?”
    林放道:“是的!”
    易一善道:“有何根据?”
    林放道:“当然有,否则兄弟怎敢无的放矢……”
    易一善道:“那么就请说出你的根据……”
    林放好整以暇地道:“兄弟认为展鹏飞委实不是有意砍断易老三的兵器之理由,其一,是因为易老三先出手之故……”
    易一善制止他道:“慢着,这事与先出手,后出手有什么关系?”
    林放道:“关系可大啦,你们想想,易老三突然攻击,展鹏飞措不及防,换上你们碰上这种情形,你们是不是有余裕考虑如何削断人家的兵刃?”
    梅山三妖都没有人表示意见,白无常申不返却道:“换上兄弟处在敌人突然如其来的突袭,自然是先设法避过一招再说……”
    林放道:“这就是啦!展鹏飞既有宝刀在手,应付突然飞来流星锤,最自然的动作,当然是以刀搁开,对也不对?”
    在场的人都没有出声,显见都同意林放之言。
    只听林放继续又道:“由此足见,展鹏飞事前确实没有打算要用他手中的宝刀,来削断易兄的流星锤的打算,只不知兄弟之言,有没有错?”
    易一善此时倏地重重哼了一声,林放露出惊异的眼光,看着他道:“易兄莫非不同意兄弟的理由?”
    易一善还是没有答腔,不过从他的脸都表情,谁都可以看得出,他的确不大服气的。
    林放微微一笑,道:“易兄既是不同意兄弟之言,兄弟还可以提出另外一个理由来!”
    易一善不禁开口道:“你还有什么理由,足以证明展鹏飞不是有意折辱咱家老三?”
    林放道:“易兄,兄弟先问你,当令弟流星锤被削断之刹那,你是不是看清楚了?”
    易一善想了一想,道:“看到了!”
    林放紧逼一句,道:“看清楚了没有?”
    易一善有点儿不耐烦,但还是回话道:“看得很清楚!”
    林放笑道:“那敢情好,既是易兄自承看得很清楚,兄弟且问你,易兄有没有注意到,当流星锤被砍,锤头断落之刹那,展鹏飞闪躲的动作?”
    易一善不言,申不返却道:“展鹏飞是勉勉强强,才避过那突然砸下的断锤!”
    林放道:“申兄说得不错,展鹏飞在那一刹那之间,确是很勉强才躲开断锤的……”
    他看了易氏兄弟一眼,才又道:“由此足见,如果展鹏飞事前就计划砍断锤链的话,他一定也会事先洞悉链断后流星锤必然砸下,那么,他便会在链断之后,不会显出仓皇失措,手忙脚乱的情形来。”
    林放的分析毫不牵强附合,言之成理,易一善终于缄口不语。
    他得意的一笑,道:“是故,易老大今晚可以用任何理由杀死展鹏飞,却不能以故意断链之辱为词,找展鹏飞的麻烦!”
    在场的人都将眼光投向梅山三妖的老大易一善,准备听他表示意见。
    易一善与他身旁的易二功交换了一个眼色,道:“若依林兄之言,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林放居然不以为意,道:“不然!这是原则问题,我们行事不能没有原则,否则徒招人笑,易兄意下如何?”
    展鹏飞觉得林放这种魔头,居然也大谈其原则问题,心中不免好笑。
    不过林放的态度看起来却像相当认真的样子,易一善终于大声说道:“如果林兄坚持非如此的话,兄弟就以普通理由找姓展比划好了!”
    他此言一出,林放作出透了一口气的表情,道:“这样最好,免得咱们杀掉姓展的之后,无邪仙女有借口责怪咱们!”
    展鹏飞闻言,恍然忖道:“这些魔头搅了半天,原来是要找借口杀我?”
    但是为什么呢?展鹏飞却弄不清楚,因此他握着宝刀发怔。
    耳中传来草上飞林放的声音,道:“展鹏飞,你准备好了没有?”
    展鹏飞扬一场他手中的蓝电宝刀,气静神定的道:“在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林放以为展鹏飞获知他们决心杀他之时,会显出绝望骇惧的神情,不料此刻他却发觉展鹏飞不仅没有胆怯,反倒有跃跃欲试的勇气,不由心下大震。
    这情景看在足智多谋的林放眼中,使他深为佩服,同时更加深他杀死展鹏飞的决心。
    于是林放朝易一善道:“易兄,这一仗还是你上吗?”
    易一善握好长剑,道:“当然是由兄弟来……”
    他跨前五步,抬眼注目,不禁愣了一愣。
    易一善看到对面的展鹏飞,左手握着宝刀,两眼发直的瞪着他。
    他在江湖上不知经过了多少阵仗,却从没有碰到过像展鹏飞那样的架势,所以他不禁发愣。
    展鹏飞却在此时,缓缓举起宝刀,左手也移过去,以掌紧紧握住刀柄,两眼平视。
    易一善皱皱眉头,倏然发现从展鹏飞刀尖上,涌现出森严的杀气。
    他万料不到展鹏飞此时的心情,竟因为触及了梅山三妖的种种恶行秽事,而对他生出很强的厌恶。
    说明白点儿,展鹏飞由于厌恶梅山三妖,已下定决心,要除去易一善。
    他心中既有如此强烈的意志,表现在他外形的威势,自然要使易一善大为骇然。
    易一善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当然不会畏怯,可是他心中被展鹏飞那股逼人的威势,压得蛮不是滋味。
    展鹏飞这时唯一的心念,便是如何上手杀死易一善,对于环伺他四周的其他强敌,早已浑然忘却。
    他握紧宝刀大喝一声,碎步前冲,一招“江水东流”,由上朝下,猛然砍向易一善。
    易一善料不到展鹏飞居然敢抢先攻他,神情微微一顿,展鹏飞的宝刀,已带动一道寒光,罩了下来。
    易一善突然打心底泛出生平未曾有的惧意,他只觉得展鹏飞这一刀,包含了悲壮、坚决、怨毒,就像是永不回头的一江春水!
    他在展鹏飞劈下的刹那,已有不样的感觉,早先反抗挣扎的意念,竟然消逝的无影无踪!
    这情景使易一善大为骇然,迅速的往后疾退。
    易一善此时的打算,竟然只有逃命的念头,可是展鹏飞的宝刀,依然如毒蛇般的,追随不舍。
    易一善吓得心胆俱裂,疾挥手中长剑,护住他的上盘。
    但是他却忘记展鹏飞的蓝电宝刀,摧坚如泥,他长剑堪堪拦住宝刀,但听铿锵一声,立刻断为两半。
    长剑一断,展鹏飞的宝刀寒光宛如水银泻地,竟然不断地卷了过来。
    易一善大呼“吾命休矣”奋力一挣扎,可是前胸仍然一阵剧痛,鲜血染红了全身。
    虽是如此,易一善人仍很清醒,他怕展鹏飞痛下杀手,第二招连绵而至,因此人虽负伤,脚步仍然不慢,依旧全速后避。
    展鹏飞一招砍伤易一善,却没有乘胜追击,任易一善退出他的刀圈。
    然而易一善堪堪逃出展鹏飞的攻击,他顾也不顾身上的伤势,大吼一声,将手中断剑全力掷向展鹏飞。
    展鹏飞一来没想到能够一刀砍伤易一善,二来也没料到受伤不轻的易一善会来这一手,等到易一善断剑光芒一动,要躲已然不及。
    他的左肩肿被易一善的断剑击个正着,痛得他冷汗直冒。
    展鹏飞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宝刀夹在两腿之间,缓缓用右手将插在肩胛的断剑用力拔了出来,这一拔登时鲜血直流。
    前胸挨了一刀的易一善,一面由易二功用药止血,一面开口道:“展鹏飞,咱们两不亏欠,你是不是有再战的能力?”
    展鹏飞忍住痛楚道:“就怕你无再战之力……”
    易一善经易二功裹伤之后,显得精神奕奕,显然他的前胸受伤不重,道:“来,来,来,咱们空着双手打一场,让本人看看你除了仰仗宝刀之外,还有什么好功夫……”
    展鹏飞咬咬牙,将宝刀收好,也空着双手道:“在下绝对奉陪!”
    他跨步走向易一善,却感觉到肩胛的伤口,突然冒血不止,心下骇然忖道:“肩肿虽非致命之处,但血脉通心,如不设法止血,恐怕支持不到十招,我便得失血落败……”
    因此展鹏飞的脚步顿了一顿,易一善看在眼内,蓦地暴起发难,双掌横飞攻向展鹏飞。
    这一来,展鹏飞根本没有裹伤止血的机会,只得以右手奋力抵挡。
    易一善精神百倍,两手并用,招招狠毒泼辣,一上手便绝也不留情。
    三招之后,展鹏飞立刻陷入危境。
    他一方面要顾虑左肩的伤口恶化,一方面得单手拒敌,何况易一善功力本不逊于展鹏飞,他这一全力抢攻,展鹏飞自然招架不住。
    勉强又支持了五招之久,展鹏飞因失血太多,脑中阵阵晕眩,右手已更不听指挥,移位的脚步同时杂乱起来。
    易一善见状冷哼一声,左手只一虚晃,右掌运足功力,一式劈空掌,向下一斩,就斩中展鹏飞的颈部。
    展鹏飞根本无力躲避,中了一掌之后,神智立刻昏迷,人便倒地。
    易一善望着倒在地上的展鹏飞,嘿嘿冷笑,抬起脚来,对准展鹏飞的头部,就要踹下去。
    草上飞林放突然叫道:“且慢!”
    易一善放下高高举起的脚,转脸问道:“林兄为什么阻止兄弟杀他?”
    林放徐步走了过去,指着展鹏飞道:“姓展的是无邪仙女指定要活抓回去的人,你这一脚踹下去,他岂有活命之理呢?”
    易一善道:“但无邪仙女也曾经亲口告诉咱们,万一姓展的抵抗不从的话,咱们也可以视情形杀死他,不是吗?”
    林放道:“话虽是这样讲,你这一脚下去,无邪仙女如果将咱们全都怪罪,兄弟岂不冤柱之至?”
    申不返这时也道:“是啊,易兄,人是你杀的,要兄弟和林兄陪你受罪,不是太不公平吗?”
    易一善恍然说道:“哦!原来你们担心兄弟杀死展鹏飞,拖累了你们,对也不对?”
    林放和申不返都点点头,易一善笑道:“兄弟一人做事,一人担当,要是无邪仙女为杀死展鹏飞之事,怪罪咱们的话,兄弟绝对自己负责!”
    林放道:“有易兄这句话,兄弟和申兄就不会反对你踩死展鹏飞……”
    他转向申不返,道:“申兄,你说是吧?”
    白无常申不返道:“是的,易兄敢担当责任,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反对人家。易兄!请吧!”
    易一善面浮狞笑,重又举起他的脚,对准展鹏飞的头颅,运足力道,猛踩下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易一善突觉一股劲风袭向他的足踝。
    他应变奇快,忙将踏向展鹏飞的脚抽了回来,避过那股劲风的突袭,然后抬眼一望。
    只见他身侧缓缓走出四名三阴教的教徒,簇护着一名年轻人走了过来。
    易一善怔了一怔,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出手阻我行事?”
    那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含着倨傲的笑容,徐徐道:“易老!怎地连我们都不认得了?”
    易一善仔细看了看来人道:“你是三阴教的人?”
    那年轻人道:“是啊,难道说我们这身装束,还不够证明?”
    易一善道:“可是我在贵教总坛多日,所有贵教主要人物都见过了,却从未见过尊驾,尊驾是……”
    那年轻人双手抱胸,道:“在下是敞教主无邪仙女座前的金童,易老初到敝教时,咱们还见过一面,不过,那只是打一个照面而已……”
    金童顿了一顿,又道:“后来在下奉教主之命,闭关苦修本教绝艺,咱们就未再碰过,也难怪易老认不出在下来!”
    草上飞林放突然插口道:“尊驾莫非是展鹏飞带来的那位兄弟,叫……叫什么阿平的?”
    金童道:“林老的眼力不错,在下正是展鹏飞的兄弟徐阿平!”
    林放诧异的道:“那么……尊驾怎么……”
    站在徐阿平之旁的是三阴教的护法魏长青,他道:“徐护法得敝教主青睐,已经是本教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你们说话可要客气点儿!”
    魏长青之言,不知是在捧阿平或者是讽刺他,连一向思路敏捷的林放也弄不清楚。
    金童阿平浅浅一笑,道:“魏护法说哪里话,这都是教主的抬举,和你们照顾,否则本座哪有今日,是吧?”
    魏长青肃然道:“徐护法忒谦了,属下不敢!”
    林放这回才弄明白阿平在三阴教中的地位,居然远在魏长青之上,不由多看阿平一眼。
    易一善也因为知道阿平的身份,才压下怒火,没有提及干涉杀害展鹏飞的事情。
    金童阿平回望一眼,道:“诸位都是本教约请来的贵客,要是对本座身份有所疑问的话,请尽管说出来!”
    大家都没有说话,阿平又道:“本教目前设有十二大护法,由教主直接统领,十二大护法再分成两组,共六男六女,分由金童玉女负责,本座荣任金童一职,正是魏护法的直辖上司,想来大家明白吧?”
    阿平解说那么清楚,众人自然听懂。
    可是阿平却继续又道:“本教由于人单势孤,在一谷二府三教中实力最弱,这是大家所知道,目前十二大护法中,还有七位虚位以悬,因此本教正在极力扩充实力……”
    他瞄了大家一眼,又道:“当年瞽目天罗范泛老替本教网罗天下人才,可惜功未成便遭毒手,诸位既是范泛老约请而来的人,本教将来仍有借重诸位之处,但望诸位能多出点力,本教绝不会亏待诸位的!”
    林放忍不住道:“我们都是江湖上的散兵游勇,难道说贵教会有意让我们加入?”
    阿平道:“喏!一月之前,本座还不是江湖上的一名小卒,如今不是已经登上了三阴教的第二把交椅了吗?”
    林放兴奋的道:“贵教有意抬举我们的话,我们怎么不卖力?”
    梅山三妖、白无常申不返也都点头,表示他们与林放持有同一见解。
    这些魔头何以那么热衷加入三阴教呢?
    说来也是人之常情,像林放他们,在天下武林中虽各有一席之地,但要与有组织的门派相比,仍然相差一大截。
    就拿天下六大邪派实力最小的三阴教来说,他们人数虽少,但起码也有上万的人,而且能够开宗立派,自然有他们自己的秘技。
    不要说三阴教的秘技移花接木手就能引起林放他们一学的冲动,就凭三阴护法的地位,也是可使林放他们垂涎万分了。
    人对于成群结党的欲望,本是天性,既然能在一夕之间倍增自己的声势,林放他们怎不梦寐以求?
    阿平望了一下林放等人,均露出渴望的眼色,故意沉吟一会儿,道:“本座深知诸位有加入本教的打算,可是此事说难不难,说易却也不太容易,咱们还是从长计议!”
    他此言一出,那些魔头均露出失望的神情。
    阿平立刻又道:“不过,教主近日闭关修练,教中之事已交代本座负责,扩张本教实力,正是敞教教主闭关前,吩咐本座全力去做的事情之一……”
    他停歇一会儿,继续道:“各位既是有意加入本教,本座大概还做得了主。”
    众人听到他后面一句话,不但转忧为喜,而且都露出诌媚的笑容。
    阿平笑笑,又道:“当然,诸位总不能一点儿也没有表现,便想加入敝教吧?”
    申不返立刻道:“范泛老介绍我们来的时候,我们早就预备好听凭贵教差遣的了!”
    阿平道:“那敢情好,你们有这种心意,本座保证可以让各位如愿以偿。”
    那些魔头居然齐齐欠身道:“多谢金童!”
    林放等年岁都在三十以上,向年不及二十的阿平如此恭敬,实在是令人想不到的一件事。
    而阿平居然大刺刺的道:“你们不必言谢,只要按本座意思去做事,本座一定优先录用!”
    他语气一转,又道:“不过!若是像易老那样子阳奉阴违的话,本教可不饶恕的啊!”
    易一善心知阿平是不满他欲杀展鹏飞之举,惶然说道:“兄弟事前实在不知道展鹏飞与护法的关系,否则兄弟绝不会为难他!”
    阿平指着展鹏飞道:“他虽与本座有师兄弟之谊,但那是以前的事,本座此刻绝不会偏袒于他!”
    阿平顿一顿又道:“本座不满易老之行为,纯在公不在私,你们要不要本座说明自点儿?”
    群魔哪有不愿听明白之理,是以他们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极欲阿平再解释下去。
    阿平遂又道:“易老因妒才而动了杀机,这是易老所犯的第一件错误!”
    阿平弦外有音,说得众魔齐齐动容,因为事实上在场的人,动了杀害展鹏飞的杀机,可说全是为了妒才之意,所以他们才千方百计找借口想杀死展鹏飞。
    易一善当然也是由于妒忌展鹏飞之才能,才动了杀机,只是他不像林放或申不返,躲在背后鼓动而已。
    阿平有意无意的扫了大家一眼,又道:“易老的另一次错误,便是不遵照教主的旨意,没设法笼络展鹏飞,易老你承认吧?”
    他的声音听来平和客气,但是众人入耳,却宛若利刃,直刺心头。
    林放等人,至此始才发觉,三阴教主无邪仙女果然慧眼识人,重用阿平确有相当道理。
    这一来,这些横行一世的魔头,自不能不对年纪轻轻的阿平另眼看待。
    阿平的脸面表情,突然转变为异常的祥和,与刚才的倔傲得意,简直判若两人。
    他深深吁了一口气,道:“其实,诸位在本教之地位,仅是客卿身份而已,本教自然不便有所要求……只是长此下去,也终非本教之福!”
    他语气一转,又道:“因此本座决定,只一件事再交代诸位去做,然后以做这件事的成败,来定诸位的去留,合则留,不合则去,也免得拖累各位在此,只不知诸位的意思怎么样?”
    申不返首先道:“这样子最好,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阿平道:“申老说得也是,其他人的意思呢?”
    林放道:“就这样办,兄弟在贵教中白吃白住,也不太自在,请吩咐下来吧!”
    梅山三妖见林放这么说,也表示同意。
    于是阿平道:“目前一谷二府三教,几乎已出动全力进军幽灵谷,想夺取火狐内丹,以本教之实力,如果与他们正面冲突,显然要落下风!”
    林放插言道:“那么我们有什么打算?”
    阿平缓缓道:“咱们正好退而求其次,表面上装出放弃争逐火狐内丹的姿态,暗中则双管齐下,一面趁各派内部空虚,施行暗袭。一面派人伺机环视幽灵谷,找机会夺取火狐内丹!”
    林放道:“这计划诚然不错,但是兄弟认为成功的可能甚是渺小,不知护法考虑到没有?”
    阿平道:“林老说得不错,但本教这样做,不但经过相当的考虑,而且可说是万无一失!”
    他继续解释道:“因为目前各派几乎精英尽出,以角逐火狐内丹,我们暗袭各派根据地,正是乘虚而入,成功的机会甚大,此其一!”
    阿平又道:“第二,等到各派发觉根据地被袭,全力回防之际,我们另一组人员,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进入幽灵谷,获得火狐内丹之机会,也就更大!”
    林放等人经阿平这一分析,莫不点头称善,因此林放道:“那么我们负责哪一方面的任务?”
    阿平道:“林老、申老和梅山三杰你们五个人,配属本教五十名高手,负责攻击各大门派后方,第一个目标是明州断肠府总坛!”
    林放等人一听见断肠府之名,莫不变色。
    阿平看在眼内,道:“你们不必担心攻击断肠府之事,因为据我们调查,断肠府主曹天行已在数日前率领手下四大恶人,及府中精英,前赴幽灵谷!”
    阿平又道:“你们只要全力在断肠府中造成杀戮,最好能放火将他们总坛付之一炬,就算达成任务。”
    申不返道:“这事好办,由兄弟一个人负责该有余,对吧?”
    阿平道:“断肠府后防虽然实力不大,但据本教探查,他们在明州的总坛,仍有曹夫人坐镇,曹夫人这人,申老总应该听见过吧?”
    申不返道:“曹夫人是曹天行的第一夫人,功盖武林,兄弟清楚得很!”
    阿平道:“既是如此,你们就不可轻敌,任务完成之后,请撤回蜀境,等待吩咐!”
    林放讶然道:“何以成功之后,反要西行入蜀?”
    阿平道:“一来咱们不能让人家得知暗袭断肠府之事,是出自本教之谋,再则巴蜀正是通往幽灵谷之处,我们在那里还有任务!”
    林放问道:“只不知还有什么任务?”
    阿平徐徐道:“本教计划在巴蜀道上,截杀各派前往幽灵谷的高手!”
    众人“哦”了一声,遂不再言。
    徐阿平这时又道:“本教成败可说是在此一举,诸位如是不想干的话,请现在就表明态度!”
    他不待林放他们表示意见,又道:“当然!如果诸位能全力为本教设想,事成之后,本教决定以护法一席相酬,同时本教秘技,也将传给诸位,请诸位赶快表明态度……”
    结果梅山三妖、林放、申不返等人,均一致表示要替三阴教效力,阿平遂道:“夺命金莲边五姑及矮魔神苏南两人,本教另有任用,以后大家碰上都是朋友,这点切勿忘记!”
    他看了躺在地上的展鹏飞一眼,又道:“至于展鹏飞这个人,对本教而言,仍有利用之价值,本座决定将他监禁起来再说!”
    阿平说完之后,徐步走到展鹏飞之前,缓缓蹲下身子,背向众人,道:“展鹏飞气息悠悠,还没有断气吧?”
    他用左手托起展鹏飞的头颅,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迅速在展鹏飞口中塞进一粒药丸,然后站起来,道:“魏护法,有烦你派两个人,将展鹏飞看守好,等他伤愈之后,本座会去看他!”
    魏长青道:“是,此事就交由属下办理!”
    阿平道:“不,你另有任务要办,看守展鹏飞的事,就交给江浙本教的人去负责好了!”
    魏长青又应声“是”,阿平转向林放等人道:“咱们走吧,袭击明州断肠府之行动,事体重大,我们还有很多细节都要研究哩!”
    于是众人跟在阿平身后,鱼贯离去,展鹏飞则在四名三阴教徒挟持下,也随后走开。
    再说展鹏飞昏迷了很久,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飞驰的马车之中。
    他先察看自己的左肩胛,只见伤处已淤结成疤,一点儿也没有疼痛的感觉。
    展鹏飞缓缓坐了起来,暗中试一运气,他讶然发觉自己不但通体舒畅,而且精力十足。
    忖道:我中了易一善一剑一掌,伤势不轻,是谁救了我?而且连我的内伤都治好了呢?
    他心中一有疑问,忙移身车前,准备问问车前的车夫。
    可是展鹏飞眼光一触及车夫的背影,心中不由大震,心道:“敢情我仍然还未逃出三阴教的掌握!”
    原来赶车的人是一名身着三阴教服饰的壮汉,他的旁边另有一名同伴执刀相陪,展鹏飞忖道:“幸好我没贸然出声,否则他们一知道我醒来,一定会提高警觉!”
    他正在寻思之际,那名执刀大汉,突然一扬声对那车夫道:“许老三!十丈渡口就快到了,你能不能快一点儿?”
    那车夫原来姓许,他道:“我说大胡子,你急个什么劲啊?”
    展鹏飞偷偷看那执刀大汉,果然那人满脸胡须,难怪有大胡子的绰号。
    大胡子道:“许老三!咱这一趟出门已经快半个月了,我那婊子怕熬不住了,我怎能不急?”
    许老三纵声大笑,道:“哈……你那婊子会熬不住?哈,哈……这可是新鲜事啊?”
    大胡子讶道:“有什么新鲜事?”
    许老三在马背上加了一鞭,才道:“你那婊子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原就是千人压,万人骑的角色,她会为你熬上半个月啊?大胡子,你别做梦了!”
    那大胡子脸上一红,哗道:“许老三!你讲话可要留点儿口德呀!”
    许老三还待说什么,却突然听见卧在车内的展鹏飞呻吟出声,于是改口道:“大胡子,敢情那姓展的醒过来了?”
    大胡子侧耳一听,果然也听到了展鹏飞微微的呻吟声,于是说道:“那小子受伤不轻,昏迷了一日一夜,居然还能醒过来。许老三,要不要我过去查看查看?”
    许老三道:“我看不用了,到了十丈渡口再说!”
    大胡子犹豫了一下,道:“这里离十丈渡口还有多远?”
    许老三道:“大概还有三四里路吧?你问这个于嘛?”
    大胡子道:“魏护法临行前交代我们,这姓展的小子是本教重犯,要我们好生看管,我看我还是过去查看一下!”
    许老三不语,这时展鹏飞的呻吟声倏然大声起来,大胡子遂不再犹豫.拿着刀低身爬进车内。
    他一头才闯进车内,一抬眼正好碰上展鹏飞一双锐利的眼光,正盯着他,两下距离只不过数寸之远而已。
    大胡子愣了一愣,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顿觉颈间一阵麻痛,人便瘫痪在车厢里,张大了口就是叫不出声来。
    展鹏飞一招得手,缓缓站了起来,弯着腰轻轻的将大胡子移在一旁,然后侧身欺近许老三的身后。
    许老三全神贯注的赶车,根本没有提防身后的突变,当他感觉身后有人欺进,还当是大胡子,因此道:“大胡子,那小子没事吧?”
    展鹏飞道:“没事啦!”
    许老三发觉声音不对,当下大骇,他还没有进一步采取应变行动,手腕脉门已被展鹏飞扣住,动弹不得。
    展鹏飞在他的耳旁悄声道:“姓许的,放漂亮点儿,要不然有你苦头吃!”
    许老三奋力挣扎,却觉得由腕口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张大嘴巴,道:“大……大爷……饶了我……”
    展鹏飞冷哼一声,道:“饶你可以,但是要老实答复我的问题!”
    许老三迅速点头,展鹏飞又道:“我问你,你们要将我押到什么地方?有多少人押我?
    说!”
    许老三道:“我……我们奉命解你到苏州,除了我和大胡子外,车后还有四个人骑马押着车!”
    展鹏飞微微一笑,用肘部撞了许老三的胸侧,许老三便松了手,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来。
    展鹏飞将许老三也拖进车内,然后接替许老三的位置,纵马疾驰。
    马车来到一处叉路口,展鹏飞略一相度方向,将马头一兜,朝西面那条小路转了过去。
    车速仍然很快,但行不到数丈,背后已然蹄声大作,有人高声叫道:“许老三!你他妈的瞎了狗眼是不是,怎么朝西走?”
    展鹏飞心知是那四个跟在车后的人,已发觉车行的方向不对,而赶了过来。
    他索性将马车停住,下车站着等那四人赶来。
    不过片刻工夫,那四人四骑已卷起一阵尘土,气吁吁的赶了过来。
    当他们发现站在马车之旁的展鹏飞,登时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那为首的人道:“哦?原来你这小子已经醒过来了,那么许老三和大胡子两人一定是被你干掉了?”
    展鹏飞笑道:“他们在车内睡得好好的,要是你们四位想活命的话,自动进到车内躺一躺,本人便不杀你们!”
    那为首的人喝道:“放屁!我曹仲外号索魂刀,今天就先索了你的魂再说!”
    展鹏飞不屑的道:“哦?原来你也使刀,那好,本人正好也是用刀的,你下来咱们比地看看,到底你的刀行,还是我的刀厉害!”
    索魂刀曹仲显然是属于脾气暴躁之类的人,但见他迅速翻身下马,立刻拔出刀来,道:
    “来!你过来送命!”
    展鹏飞徐徐拔出蓝电宝刀,道:“曹仲,本人先警告一声,本人手中之刀,是紫府奇珍,能削铁如泥,你可千万当心呀!”
    曹仲怔了一怔,心道:“这小子当真会唬人,他若有削铁如泥的宝刀,怎么可能会告诉我呢?显然他确是想唬我,哼!”
    曹仲哪里知道展鹏飞心存厚道,完全好意警告他,不想他却自作聪明起来。道:“姓展的,你不要想吓唬大爷,有什么鸟刀尽管使出来,大爷接得住!”
    展鹏飞又好气又好笑,道:“本人已警告过你,到时候你可别怨我……”
    他说罢,徐徐将手中蓝电宝刀举了起来,准备出手。
    索魂刀曹仲猛然觉得从对方刀刃中,射出一股非常强烈的寒芒,直透背脊,顿时心下大震。
    此刻曹仲已经有点儿相信展鹏飞手中的刀,确是一把刀中至宝。
    展鹏飞举起蓝电宝刀之后,接着大步跨向曹仲。
    索魂刀曹仲忙严阵以待,虽是如此,他还是觉得展鹏飞进逼的步伐,步步令他惊魂,自己的信心,竟因此动摇起来。
    曹仲一有这样的感觉,心中自是更骇然。
    为了掩盖他心中的惧意,曹仲大喝一声,提足功力,不待展鹏飞逼近,迅速向展鹏飞攻了一刀。
    展鹏飞横刀一栏,曹仲手中的兵器立刻断为两半,他这时才深信展鹏飞确是没有唬他。
    曹仲身手不弱,断刃之后,立刻飘然疾退。
    但展鹏飞更快,尤其他已算准了曹仲一刀砍下的后果,因此曹仲才退,展鹏飞的宝刀已然抢先劈至。
    这一来,曹仲的退路,正好被展鹏飞封死。
    幸亏曹仲临危不乱,呼的用脚踢向展鹏飞握刀的手腕,想化解敌人的攻势。
    他满以为这一脚踢出去之后,展鹏飞必然收刀后退,不料展鹏飞却仅将虎口一沉,曹仲一脚立刻踢空。
    这一变化,使曹仲吓得魂魄离躯,正想抽身逃命,然而展鹏飞的宝刀,已电卷而来。
    只听索魂鬼曹仲惨叫一声,就展鹏飞砍个正着,缓缓倒地气绝。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另三名三阴教徒大出意料之外,等到曹仲中刀身亡,那三人才忙不迭下马拉出兵器,将展鹏飞团团围住。
    展鹏飞冷冷一哂,道:“你们真不怕死吗?”
    那三人果然悍不畏死,齐声大吼,立刻冲向展鹏飞,出手围攻。
    展鹏飞不敢大意,左手弹出水火绝命神指的绝招,攻左侧之敌人,右手宝刀横划,以防右面之敌。
    他这一双管齐下,果然将那三名三阴教徒的攻势挫顿,于是他大喝一声,“刷,刷,刷,”分向三敌攻了三刀之多。
    这三刀暗含五行变化,虚实相生,变化广大精博,大有气吞江河之概。
    因此三刀才过,那三名三阴教徒众,立刻惨呼四起,中刀阵亡。
    展鹏飞收刀入鞘,嘴角含着悲悯的笑容,心中更是感慨万千。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从容的走到牲口之前,准备选一匹马代步。
    展鹏飞挑了一匹看甚是昂健的骏马,纵身骑上,就要策马离开。
    突然有人高声急呼,道:“等等,展爷,我找得你好苦呀!”
    展鹏飞一听见那人的声音,立刻喜形于色,道:“莫不是孙大哥来了?”
    那边果然传来鼠精孙小二的声音,道:“除了我孙小二,还有什么人敢叫住你这个新崛起于江湖的煞星……”
    孙小二本来是一句戏语,不料展鹏飞听了这句话后,脸色倏变,缄口不语。
    这时孙小二已走到展鹏飞的跟前,见状讶道:“展爷,你怎么啦?”
    展鹏飞叹了一口气,幽幽道:“孙大哥!我真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成了江湖上的一名煞星了吗?”
    鼠精孙小二这时才明白展鹏飞为何突然缄默不语原因,道:“怎么啦?咱哥俩数日不见,一见面就问这些话,不大煞风景吗?”
    展鹏飞道:“不,孙大哥,这几些日子来,我的确杀戮太多,心里早有不安的感觉,我们不能把这问题看得太轻……”
    孙小二笑道:“就算将它看得很重,又有怎么样?算啦吧,被你杀死的人无一不该死,你何必为这件事自寻麻烦呢?”
    展鹏飞正容道:“孙大哥之言诚然有理,但我展鹏飞却根本无权剥夺人家的生命,对也不对?”
    孙小二道:“就算对吧,你又能避免吗?”
    他指着地上的四具死尸,又道:“就以这四人为例,刚才你若不杀死他们,此刻横尸在此的,恐怕就是你,老弟,弱肉强食呀!”
    展鹏飞道:“弱肉强食这话,仅能对没有理性的禽兽适用,人有人性,自当别论……”
    孙小二搔搔头,不知如何措词。
    只听展鹏飞道:“人,应该相让互谅,扶弱锄强才对,否则与禽兽又有什么分别呢?”
    孙小二笑道:“展老弟!几日不见,看来你已经成熟了不少,不过,有两样事你还是丝毫没变!”
    展鹏飞楞了一愣,道:“什么事没变?”
    孙小二道:“个性强,脾气臭,这两样事一直都没变!”
    展鹏飞笑道:“孙大哥,你在骂我啊?”
    孙小二摇手道:“老哥哥怎敢骂你?如今你可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我这天遁门光棍掌门人怎敢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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