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船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一章假戏真做
    邵友梅、金石坚、周一民等三人,同时微微点首,飘落司令台前,三人相距各约八尺,成犄角之势站定之后,邵友梅精目一掠对方二人,正容说道:“二位,咱们虽然并非生死之搏,而仅仅是点到为止,但为各尽所长计,拙见还是使用兵刃为宜,不知二位以为然否?”
    金石坚、周一民几乎是同时点首答道:“金某同意。”
    “在下也赞成。”
    邵友梅接道:“那么,二位请亮兵刃。”
    话声中,他已首先亮出斜插肩头的一对“判官笔”来。
    邵友梅此时是关外魔头“生死神判”慕容杰的身份,“报君知”是幕容杰的身份标帜,“判官笔”却是他的成名兵刃,也真亏邵友梅,居然将这些“道具”,都准备得这么周到。
    金石坚、周一民二人也相继亮出兵刃,金石坚使的是一根二尺有余的旱烟杆,周一民使的则为他那昆仑阴沉宝竹与天山冰蚕丝所制的钓杆。
    这三位在武林中名望相当的风云人物,本已具有非常的吸引力,当他们各人的外门兵刃亮出,即将展开一场龙争虎斗时,更是吸引得全场近千群豪,一齐凝神注视,雅雀无声。
    金石坚一手摩挲着他那黝黑光滑的旱烟杆,目注邵友梅微微一笑道:“慕容朋友请!”
    邵友梅正容说道:“二位先请!”
    周一民带笑接道:“俺们二对一,理当由阁下先进招。”
    邵友梅正容如故地接道:“那么,在下有僭了。”
    话出招随,身随笔进,一式“画龙点睛”,激出破空锐啸,首先攻向金石坚。
    金石坚一声敞笑:“来得好!”
    敞笑声中,手中旱烟杆招演“拨云见日”,竟然是硬接硬架地飞身相迎,同时,周一民也挥动钓杆,斜刺里击向邵友梅的左侧。
    “九指神驼”金石坚,为目前侠义道中的精神盟主,一身功力,固非等闲,而“云梦钓叟”周一民与金石坚的身手,相差也是有限得很,尤其是周一民那一根钓杆,不但具有伸缩性,而且杆身与钓丝,连宝刀宝剑,也莫奈它何,是一件非常难斗的外门兵刃。
    如今,这两位成名多年的高手联手反击之下,是何等威势!尽管“生死神判”慕容杰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但应付起来,似乎也感到非常吃力。
    当然,这情形,是假慕容杰的邵友梅,故意装出来的,但他装扮得那么维妙维肖,不露一丝痕迹。
    至于金石坚与周一民二人,虽然打得如火如荼,但因明知对方是自己人,所以还各自保留了两成真力,不曾施展。
    这情形,旁观群豪不易看出,但当事人的邵友梅,却已觉察到,当下,立即传音说道:“二位不必藏私,尽全力放手抢攻。”
    金石坚敞声笑道:“周兄,如果咱们联手之下,还打不过一个慕容杰,今后,你我也就不必再在江湖上混啦!”
    “是啊!”周一民也呵呵一笑道:“无论如何,咱们也得掏出压箱底的功夫来,挣回这口气……”
    这两位对话之间,手中攻势,已无形中增强不少。
    “九指神驼”金石坚,原本出身丐帮,一根旱烟杆,除了他那精研独创的奇招之外,还掺杂了丐帮的“打狗棒法”在内,只见他点、挑、扫、劈,一根旱烟杆,有若灵蛇飞舞,极尽奇诡辛辣之能事。
    至于“云梦钓叟”周一民的钓鱼杆,因具有三节伸缩性,除了招式的奇诡外,更是忽长忽短地令人无法捉摸。
    同时,因他们两人都是以十二成真力贯注于兵刃之中,其威力之强,与挥舞之间所激起的罡风劲气之凌厉,连旁观群豪,也不由地暗中为假慕容杰的邵友梅捏了一把冷汗。
    在旁观群豪的眼中,“慕容杰”在这两位高手的联合攻势之下,已被迫而完全采取守势了。
    不过,“慕容杰”的守势,却并不表示他已落了下风。
    因为他的防守,是那么严谨,一对判官笔,神出鬼没,使对方无懈可击,那情形,就像是以防守来观察对方的武功路数,以便伺机加以反击似的。
    片刻之间,三人已交手七十招以上,却仍然是一个不胜不败的僵持局面。
    这情形,使旁观群豪,于大开眼界之余,也深深地在暗中纳闷着。
    本来嘛!“慕容杰”与金石坚、周一民等三人,不论声望与地位,都算是旗鼓相当的人物,尽管以往不曾听说他们曾经交过手,但其身手在伯仲之间,该是毫无疑问的。
    如今,“慕容杰”竟能以一敌二,激战近百招,而未露败象,岂非是不可思议!
    尤其是他那一对判官笔的招式,竟掺杂有最普通的“乱披风剑法”和当今各大门派的剑法与刀法在内,而且尽是各大门派招式中的精华。
    至于他那腾挪闪避的身法,更是令人莫测高深。
    总而言之,他所表现的一切,都使人摸不透他的武功路数,连那位百里源夫妇的首座弟子史天松,也看得直皱眉头。
    全场近千群豪中,莫不屏息凝神,静观这一场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精彩搏斗。
    惟一例外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吕不韦和古琴二人。
    吕不韦一双桃花眼,尽在“冷面仙子”冷无双和柳如眉二人的周身上下来回扫视着,那情形,好像恨不得把那两位美人儿一口吞下肚去。
    冷无双全神贯注着搏斗场,对吕不韦那一副馋涎欲滴的丑态似乎根本没察觉到,柳如眉则虽已觉察到,而故意装成没觉察出来。
    至于古琴,则俏脸上充满一片嫉妒神色,但在此等大庭广众之间,却又未便发作出来,空自紧咬银牙,恨得牙痒痒地,却是莫可奈何。
    在妒火中烧,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她狠狠地在吕不韦的大腿上拧了一把。
    这狠狠地一拧,总算使吕不韦的灵魂回了窍,也几乎使他痛呼出声。
    这时,斗场中激战已逾百五十招。
    史天松瞧不出什么名堂之后,不由向上官玄蹙眉问道:“上官神君是否已瞧出那慕容杰的武功来历?”
    上官玄苦笑道:“老朽也瞧不出来。”
    史天松蹙眉如故地道:“上官神君阅历丰富,竟也瞧不出一点名堂来?”
    上官玄讪然一笑道:“令主,此人武功精而杂,各门各派中的招式都有不同,委实难以推测……”
    史天松截口问道:“上官神君,以往是否见过这位慕容杰?”
    上官玄道:“此人一向是在关外活动,所以老朽仅仅是闻名而不曾见过面。”
    史天松注目存疑问道:“神君认为此人身份,是否可疑?”
    上官玄默然点首之后,又正容问道:“以令主的观察,金石坚、周一民二人,是否有获胜的可能?”
    史天松目注斗场,口中漫应道:“很难……”
    “那么,”上官玄截口接问道:“待会儿令主是否……”
    他,讷讷地,半天接不下去。
    史天松不由笑道:“你怕我对付不了?”
    上官玄讪然一笑道:“以令主的神威,我想当不会有甚问题。”
    史天松正容接道:“只要他并未另外保存什么绝技,仅凭目前情况,我自信能于百招之内制服他。”
    说到这里,只听邵友梅朗声大笑道:“一百八十九,还差十一招,二位,有甚压箱底本事,快点掏出来,在下要开始反击了。”
    话声中,手中判官笔,有若游龙天骄,激起一片慑人心魂的破空锐啸。
    这最后十一招,关系双方的胜败,因此,全场群豪,莫不屏息凝神,目不稍瞬地注视着战况的发展。
    在人影翻飞,劲风呼啸中,只听周一民呵呵一笑道:“金兄,是时候了,咱们拼啊!”
    “拼”字声中,他那钓鱼杆上的天山冰蚕丝也同时甩出,结结实实地将邵友梅拦腰缠上三匝,顺手一带,并敞声大笑道:“好一条大鱼!”
    但他笑声未落,那被他的得甩起二丈之高的“大鱼”,却以最上乘的缩骨神功,挣脱他那钓丝的缠绕,一式“雁落平沙”,俯冲而下,转化“黄莺织柳”,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对方两人那绵密的杆影中,闪得两闪,紧接着,“一鹤冲天”,腾拔三丈有余,斜飘丈外,双笔一合,朝着对方长揖歉笑道:“失礼、失礼,承让、承让。”
    原来就这刹那之间,金石坚与周一民二人的双袖上,各被邵友梅的判官笔洞穿一孔。
    金石坚、周一民二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间,邵友梅却仰首向司令台上的上官玄扬声问道:“上官神君,已经有多少招了?”
    上官玄扬声答道:“总共一百九十三招,慕容大侠已通过第一场考验。”
    这时,金石坚、周一民二人,却同时向台上深深一躬道:“在下二人,输得口服心服,就此告辞。”
    上官玄捋须笑道:“金大侠、周大侠,俗语说得好:胜败乃兵家常事,二位又何必以一时小挫而耿耿于怀呢?”
    冷无垢也冷冷一笑道:“二位既然是来拜寿,无论如何,也得叨扰过神君的寿筵再行告辞呀!”
    金石坚讪然一笑道:“在下等学艺不精,无颜再在天下群雄面前,丢人现眼,神君与冷庄主盛意,只好心领了。”
    说完,朝着台上抱拳一拱,双双转身大步离去。
    上官玄歉笑道:“二位既是去意已决,在下未便强留。”
    紧接着,沉声喝道:“班老弟,请代我送客。”
    “是厂班侗恭应声中,周一民却扭头笑道:“在下等自己会走,班国师请留步吧!”
    班侗已由司令台上飘落二人身边,含笑接道:“于公于私,在下都理当恭送……”
    全场群豪,目送这二位离开演武厅之后,上官玄才扬声向邵友梅问道:“慕容大侠已经通过一场激烈恶斗,是否需要调息一下,才继续第二场?”
    邵友梅淡淡地一笑道:“不必了,在下住进‘天’字号住所中后,再好好地调息吧!”
    上官玄呵呵一笑说道:“慕容大侠豪气干云,上官玄也预祝阁下,能顺利通过第二场考验。”
    “多谢神君!”邵友梅含笑接道:“现在,就请那位史大侠下场吧!”
    史天松笑了笑道:“阁下已是久战疲惫之身,尽管你自己说过不用调息,但本令主却不愿占这种便宜,还是请调息一周天之后,咱们再放手一搏。”
    邵友梅心中暗忖着:“听这几句话,这小子倒还算有点人味……”
    但他口中却呵呵一笑道:“史大侠不愧是领袖群雄的年轻高手,在下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已就地盘膝坐了下来,并自我解嘲地一笑道:“旁观群豪中,如果有我的对头冤家在内,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上官玄连忙接话道:“慕容朋友请尽管放心,我上官玄当着天下群豪之面,郑重保证,决不会有人暗算阁下。”
    本已摆好姿势,准备行功调息的邵友梅,闻言之后,不由张目笑问道:“上官神君是义务替在下护法?”
    上官玄正容点首道:“可以这么说。”
    邵友梅笑道:“如此,在下就放心了。”
    但他心中却在冷笑着:“谁要是活得不耐烦,就不妨暗算一下试试……”
    还好,当邵友梅调息过程中,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约莫经过顿饭工夫之后,邵友梅徐徐起立,目注史天松含笑着说道:“史大侠,可以请了。”
    史天松含笑颔首,飞身而下,卓立邵友梅身前丈远处,淡淡地一笑道:“慕容朋友请接招。”
    邵友梅笑了笑道:“阁下还没亮剑哩!”
    史天松笑道:“当慕容朋友发招时,本令主自会亮剑。”
    邵友梅心中冷笑着:“好一个狂妄的小子!……”
    但他外表上却含笑接道:“那么,在下有僭了!”
    话声中,双笔一分,揉身而进,右手使的是正规判官笔法中的“梦笔生花”,左手使的却是华山派金龙剑法中的一式“神龙布雨”。
    双手同时使出两种不同的招式,在武林中,已属罕见,而其招式之精湛,与真力之强劲,更是强过方才与金石坚、周一民二人搏斗时一倍以上。
    因此,这起始第一招,就逼得目无他人的史天松,不得不心头一懔地脱口赞出:“好笔法!”
    夸赞同时,已亮出肩头长剑,寒芒连闪,“锵锵”巨震声中,已轻描淡写地将邵友梅的第一式抢攻接了下来,紧接着,并挥剑反攻,口中也呵呵一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奉令主一招。”
    “刷、刷、刷”一连三剑,竟然将邵友梅逼退五尺。
    邵友梅似乎被逼得手忙脚乱,扬声笑道:“‘天’字住所中的贵宾,果然有惊人的艺业,慕容杰不自量力,妄想住进‘天’字号住所之中,看来,是求荣反辱啦!”
    人群中,有人扬声说道:“慕容大侠别泄气,你还大有可为。”
    史天松也冷笑一声道:“阁下少装蒜,还是多用点功夫吧!”
    邵友梅呵呵一笑道:“多谢提示……”
    就这对话之间,两人已交手十二招,此进彼退地形成一个拉锯式的胶着状态。
    不久之前,邵友梅独斗金石坚、周一民二人时,邵友梅是采取守势,一直到第二百九十招上,才开始反击的。
    但目前这一场搏斗,却完全不同,双方都是攻守兼备,施展绝招,其精彩激烈程度,较之那一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是史天松的“魔魔剑法”,系“翡翠船”的三位创始奇人,融合儒、释、道三门剑法中的精髓自成,所以名为“魔魔”就是魔中之魔,亦即魔道中的克星之谓,其精彩与神奇,自然使全体群豪,见所未见地震惊得目瞪口呆。
    但更使群豪们惊奇的,却是“慕容杰”那一套不成章法的“笔法”。
    由表面上看来,“慕容杰”的笔法,尽是拾人牙慧,由各门派中的武功招式中剽窃而来的,尽管那些招式也算是各门各派绝招中的精髓,但与史天松那神奇剑法一比较,却有天渊之别。
    然而,妙也就妙在这一点上,尽管双方所使的招式,有天渊之别,但“慕容杰”却能化腐朽为神奇,居然能与史天松那震古烁今的旷代剑法打成平手。
    这情形,又怎得不教全体群豪,一个个叹为观止,呆若木鸡哩!
    这时,那位有“四全秀士”之称的吕不韦,自经古琴狠狠地拧过一把之后,已安分多了,居然也在全神观战。
    当然,对“慕容杰”的招式,他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而不得不星目一扫司令台上的群豪,蹙眉问道:“诸位中,是否有人识得慕容杰的武功来历?”
    司令台上群豪们,一齐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位代表上官玄送客,归来不久的班侗;却沉思着说道:“‘生死神判’慕容杰,居然能有此种成就,那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接着,又淡淡地一笑说道:“令主,他为了洗刷令师伯给他的一剑之仇,而闭关痛下苦功,如今有这成就,也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了。”
    吕不韦披唇一哂道:“凭他这点道行,要想向我那位大师伯寻仇,可就差得太远啦……”
    他话声未落,上官玄忽喝道:“百招已满,停!”
    恶斗中的两道人影,一触而分。
    史天松气定神闲地傲立一旁,微微冷笑着。
    邵友梅的额际,已沁出轻微的汗珠,仰首向司令台上扬声问道:“上官神君,这一场,是否也算通过?”
    上官玄讪然一笑道:“这个,我得请示令主,才能决定。”
    史天松立即接道:“这一场,已算通过。”
    邵友梅抱拳一拱道:“多谢史大侠手下留情……”
    史天松截口笑道:“其实,本令主手下,并未留情,阁下能有此表现,已足以自豪了。”
    8跋梅谦笑道:“史大侠,平心而论,在下顶多再支持二十招,非落败不可……”
    史天松再度截口笑道:“慕容朋友毋须自谦了。上官神君,请亲自带领慕容朋友进入‘天’字号住所。”
    在上官玄亲自前导之下,邵友梅住进了“天”字号住所的第四号房间。
    不错,这“天”字号住所中的设备,与“地”字号住所并无差别。
    进门处是一间小客厅,里面为陈设豪华的起居室。
    一进门,上官玄即含笑问道:“慕容大侠,这房间还满意吗?”
    邵友梅笑道:“岂仅是满意而已,不瞒神君说,在下生平,还是第一次住此种豪华的住所。”
    上官玄拈须笑道:“慕容大侠说笑了……”
    接着,扭头向侍立一旁的美艳女侍说道:“立即准备盛筵,替慕容大侠接风。”
    “是!”美艳女侍娇应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少顷之后,美酒佳肴,一并送了上来,上官玄并请史天松等师兄妹三人作陪,史天松、邵友梅并坐上首,吕不韦、古琴,分坐两旁,上官玄则下首相陪。
    这一顿接风酒,一直继续了半个时辰,才宾主尽欢而散。
    当然,在酒酣耳热之余,史天松与上官玄等人,也曾有意无意之间,查询邵友梅闭关练武的情形,尤其是有关“慕容杰”与邵友梅搏斗的经过,更是问得特别仔细,但这些,都被邵友梅巧妙地应付过去。
    这时,已经是二更过后,那位美艳女侍,已准备好香汤,恭请邵友梅入浴更衣,然后,又献上香茗,媚笑着娇声问道:“爷,是否要早点歇息?”
    邵友梅边啜着香茗,边向这位美艳女侍打量着。
    只见她,不论面目、身材,都是中上之选,而仪态与举止应对之间,更显然是经过特别的训练。而且,凭邵友梅那超人的观察,也一眼就能断定她在武功方面,已有了相当成就。
    那位美艳女侍似乎被邵友梅的锐利目光,盯得有点不好意思,竟腼腆地撒起娇来。
    “爷,人家在问您的话嘛!”
    邵友梅这才“哦”地一声笑道:“我暂时还不须歇息,想先问你几句话,你且坐下来,咱们慢慢谈。”
    美艳女侍抿唇笑道:“爷,婢子还是站着的好,您有话,请尽管问。”
    邵友梅又啜过一口香茗之后,才含笑问道:“姑娘叫甚名字?”
    美艳女侍道:“婢子名叫水仙,俗气得很。”
    邵友梅笑道:“好名字!清丽脱俗,人如其名。”
    水仙媚笑道:“爷真会说笑,婢子可惭愧得很。”
    邵友梅正容接道:“我说的,可是由衷之言,姑娘,目前这……”
    水仙截口笑道:“爷,您还是叫我水仙吧!”
    “好的,”邵友梅含笑接道:“水仙,目前这‘天’字号住所中,连我在内,一共只住四人?”
    水仙点点头道:“是的,爷住的是第四号,其余三位令主住的是第一二三号房间。”
    邵友梅接问道:“我隔壁住的是古令主?”
    “不!”水仙摇首笑道:“您隔壁是吕令主,古令主住的是二号房间。”
    这已经很明显,史天松住的是第一号,与邵友梅相隔两个房间,虽然已毋须再行套问,但他却不得不含笑“哦”了一声,并端起茶杯,借饮茶机会,筹思着该问些什么。
    水仙见邵友梅未再发问,姗姗地走近床前,将床上的被褥整理好,然后回首媚笑道:“爷!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安歇吧!”
    邵友梅漫应道:“好,你先回去吧!”
    “回去?”水仙“格格”地媚笑道:“婢子是奉命侍寝的啊!”
    邵友梅双手连摇,连忙接道:“不!不!我独宿已惯,不须有人侍寝。”
    水仙似乎愣了一愣,然后,才显得楚楚可怜地一蹙秀眉道:“爷,您是嫌婢子庸脂俗粉,残花败柳……”
    邵友梅连忙截口接道:“不!姑娘你误会了。”
    水仙飞快地接问道:“那么,爷是什么意思?”
    邵友梅只好苦笑着撒了一个大谎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因为我练的是‘童子功’,不能破色戒。”
    水仙媚笑道:“原来爷练的是童子功,怪不得武功这么高。”
    说着,已自行爬上床去,并自说白话地道:“其实,那也不要紧,婢子只要占一个小角落,决不打扰您就是。”
    话声中,已径自宽衣解带,拉开锦被,先行躺了下去。
    邵友梅只好苦笑道:“那么,我只好在这儿打坐一夜了。”
    水仙连忙翻身坐起道:“那怎么行,还是婢子睡到地板上去吧?”
    “不必,”邵友梅摇手笑说道:“对我而言,打坐是家常便饭,可能比睡在床上还舒服哩!”
    因为水仙已经坐起,那半裸的娇躯,实在容易惹火,因而邵友梅这几句话,是转身面向窗外而说的。
    水仙笑道:“爷,您既然对床不感兴趣,那又何苦费偌大的劲,争住这‘天’字号住所呢?”
    “这是面子问题呀!”邵友梅含笑接道:“俗语说得好: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你说,是也不是?”
    此时的水仙,仅仅披上一袭薄如蝉翼的丝质睡褛衣,蹲坐床头,双手抱膝,右颊倚着膝头,一双美目,斜睁着邵友梅的背影,算得上是每一分一寸,都充满了诱惑性。
    她,见邵友梅始终不回过头来,不由黛眉一挑,“格格”
    地媚笑道:“爷,我又不是老虎,为什么不敢回过头来?”
    邵友梅笑道:“你先睡下去,我就回过头来。”
    水仙以充满了诱惑的语声,“唔”了一声道:“婢子已经睡了嘛……”
    就这当口,邵友梅忽然看到一条人影,由窗口飞掠而过,连忙低声喝道:“噤声!”
    话声中,并扬手一记劈空掌,将案头烛火击灭,人也由窗口向外面注视着。
    这情形,水仙当然是意识到有了突然的变故,当下也悄声问道:“爷,您看到一些什么?”
    邵友梅低声答道:“有夜行人由窗口掠过,不知是不是本园中人?”
    水仙接问道:“向哪个方向?”
    邵友梅道:“横掠窗口,由右而左。”
    水仙悄声接道:“那是向‘地’字号住所方向……”
    邵友梅已察觉到水仙悄然下床,正向自己逼近,但他却伪装不觉地默然沉思着。
    少顷之后,一阵如兰似麝的幽香,由淡而浓飘来,同时,一个灼热的娇躯,也偎向他的身旁,耳边并响起一个令人荡气回肠的娇甜语声道:“爷,您在想什么呀?”
    邵友梅漫应道:“我在想,方才那个人,究竟是何来历?”
    水仙似乎因自己的狐媚手段,未收到预期的效果,而有点不服气,同时,也因对方未加峻拒,胆子也大了起来,一面得寸进尺地将一条欺霜赛雪似的手臂,搭上对方肩头,一面却花枝乱颤地媚笑道:“爷,可能是您眼睛看花了吧!”
    邵友梅不禁哑然失笑道:“你竟将我看得如此不中用了?”
    话声中,轻轻将她的手臂拉下,并低声说道:“水仙,你穿得太单薄了,当心着了凉,快点回到床上去睡吧!”
    水仙扭了扭她那水蛇似的腰肢道:“爷!您呢?”
    邵友梅道:“我已说过,我要在这儿打坐。”
    水仙不依地道:“爷,您分明是瞧不起我嘛!”
    邵友梅脸色一沉道:“水仙,你再不听话,我可要生气了!”
    水仙发出一串荡笑道:“爷,您生气了就打我几下吧!”
    话声中,一个娇躯,又向他怀中偎了过来,迫得邵友梅只好真力暗凝,凌空将她逼退。
    这情形,自然使得水仙张目诧讶地说道:“爷,您好精深的内家真力!”
    邵友梅笑了笑道:“如果手底下没几下子,怎够资格住‘天’字号住所。”
    水仙媚笑着,又逼了上来,一面娇声说道:“爷!可以教我几手吗?”
    “可以,”邵友梅冷然接道:“但你得安分一点……”
    说到这里,突然一声刺耳尖呼传来,划破这寂静的夜空:“救命啊……”
    另一个清朗的语声,沉声喝叱道:“再叫,我宰了你!”
    邵友梅蹙眉说道:“这语声,是来自‘地’字号住所中。”
    “是的,”水仙悄声接道:“好像是冷仙子和……吕令主……”
    其实,邵友梅早已听出是“冷面仙子”冷无双和吕不韦的语声,自然也已知道二人是怎么回事,但他却故装迷糊地接问道:“都是自己人嘛!为什么要……”
    水仙截口媚笑说道:“爷,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位吕令主嘛,可不像您,他对女人的胃口,可真大得不得了哩!”
    邵友梅故意“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接着,又笑问道:“你不再说我方才是老眼昏花了吧?”
    水仙掩口媚笑说道:“爷,您并不算老啊!而且,方才婢子也不是说你的‘老眼昏花’呀……”
    就这说话之间,窗外又飞掠过两道人影。
    这回,邵友梅可看得非常清楚,那两道人影,正是史天松和古琴二人。
    邵友梅之所以必须争住“天”字号住所,为的就是便于不着痕迹地窃看百里源给史天松的密函,以便获知其落脚地点,而对林志强加以援救。
    此刻,史天松既已因吕不韦之风流成性惹出麻烦,而离开住所前往察看,这情形,对邵友梅而言,应该算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最好机会。
    可是,这机会虽好,但就他所知,这特别住所中,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位武功不俗的美艳女侍,而他身边的水仙,更是虎视耽耽地在注视着他,因而机会虽好,但一时之间,他却不敢贸然采取行动。
    俏立他身边的水仙,忽然媚笑道:“爷,我们过去瞧瞧。”
    邵友梅心头一动,但口中却漫应道:“这种事,我不感兴趣,要瞧,你自己去瞧好了?”
    水仙撒着娇,扭了扭腰肢道:“不嘛!我们一道去……”
    门外传来一声娇笑道:“还是水仙这浪妮子有福气,外面都闹翻了天,他们小俩口儿,却正在着意温存哩!”
    水仙啐了一口道:“你才是浪妮子哩!背地里烂嚼舌根……”
    “哟!”门外娇语截口媚笑道:“打扰你的好梦了,向你陪个不是,好不好?”
    另一个富有磁性的语声娇笑道:“水仙,别黄熟梅子卖青了,你如果不是浪妮子,干吗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地,你还窝在被窝里,舍不得起来?”
    邵友梅低声问道:“那是谁?”
    水仙哼了一声道:“是一号二号房中的红梅和银杏。”
    接着,又扬声说道:“你们两个别走,我打开房门,给你们瞧瞧……”
    边说,已边向小客厅走去。
    外面语声娇笑道:“免啦!这种煞风景的事,我们不干。”
    客厅房门“呀”然而启,静立里间的邵友梅,只听水仙没好气地说道:“请啊!”
    那富有磁性的语声媚笑道:“鬓乱钗横,娇躯半裸,连我都忍不住心痒难搔……”
    水仙顿足娇嗔地道:“红梅,你再要胡说八道的,当心我挖了你的舌根。”
    火光一闪,邵友梅已点燃红烛,走向起居室门口,向水仙笑道:“水仙,别斗嘴了,你就陪她们去瞧瞧热闹吧!”
    这机会,算得上是再好没有的了,邵友梅不能不当机立断地怂恿水仙去瞧热闹。
    俏立客厅门外的红梅、银杏两个俏丫头,入目邵友梅那全身披挂整齐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由被窝里钻出来的,不由黛眉一蹙地互望了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诧讶着说:“这个男人,莫非是鲁男子?……”
    水仙睹状之下,不由“咭”地一声娇笑道:“现在,你们该明白了吧!”
    银杏睁着一双媚眼,瞧瞧邵友梅,又瞧瞧水仙,然后,向着水仙扮了一个鬼脸道:“水仙,看来你的狐媚手段,还不到家……”
    水仙“呸”了一声道:“你来试试怎么样?”
    邵友梅眉峰微蹙地说道:“三位姑娘,要去瞧热闹,可得乘早啊!”
    红梅向着他媚笑道:“爷,热闹可能已过去啦!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不错,那由“地”字号住所中传出的嘈杂人声,已经平息,而且邵友梅已察觉到,正有三个人由住所间互通的天桥上向这边走来,极可能是史天松已将事情压了下去,并偕同吕不韦、古琴二人走了回来。
    这情形,对邵友梅而言,当然感到颇为失望,也就当他眉峰一蹙之间,耳中忽然传人一缕细如蚊蚋,却是清晰异常的真气传音道:“快反手接着,此间不可久留……”
    事情来得太奇突,使他来不及思考地立即反手一抄,刚好接住一个纸团儿。
    这时,他已听到史天松一面在埋怨着吕不韦不该惹事,一面已走上了“天”字号住所的走廊。
    可能是古琴走在最前头,因发现银杏、红梅二人,而扬声说道:“噫!你们两个,在这儿干吗?”
    银杏回身福了一福道:“回令主,这边这位爷,也还没睡,婢子才过来与水仙聊聊。”
    说话间,史天松等一行人已走到门口,邵友梅有意表示自己的清白,也缓步走向客厅门前。
    史天松、古琴二人,向邵友梅礼貌地点了点头,但那满脸悻然神色的吕不韦,却正眼也没瞧他一下,就昂然走了过去。
    就这当口,夜空中忽然传出一声劲喝:“什么人?站住!”
    喝声未落,紧接着却发出一声凄厉惨号。
    邵友梅方自眉峰一蹙,那业已走过去的吕不韦,却冷笑一声道:“谁个吃了熊心豹胆,敢来这儿撒野!”
    只听史天松的语声接道:“三弟、五妹,快去追缉,我先回房去瞧瞧……”
    邵友梅明知那位向自己传音并投递纸团的人,形迹已露,也担心其不是吕不韦的对手,但他却未便前往接应,而眉峰再度为之一蹙。
    一旁的水仙,连忙接道:“爷,您是客人,不用管这些闲事……”
    就这说话之间,整个逸园,警钟大作,叫嚣呼叱,金铁交鸣,以及惨号之声,不断传来了。
    邵友梅不知那位暗中的自己人,究竟是谁,因恐其众寡悬殊而有所失闪,自然要设法前往,以便暗中协其脱困,于是乃微微一笑道:“不管闲事,瞧瞧热闹也好呀!”
    一声清啸,忽然划空传来。
    水仙俏脸一变道:“爷,那人好高明的身手!”
    邵友梅一愣道:“你说的是谁啊?”
    水仙秀眉蹙道:“婢子说的是那奸细……”
    邵友梅接问道:“水仙,你又没看到,怎能断定那人武功很高?”
    “爷!”水仙含笑接道:“您有所不知,方才那声清啸,是吕令主求援的信号啊!”
    她的话没说完,只听史天松向红梅怒喝道:“红梅,方才有谁进入我房间?”
    红梅的语声中,充满了惊悸地道:“令主,没……没人来过啊……”
    史天松的语声怒叱道:“该死的丫头!还说没人来过,本令主被窃走重要东西,快!快通知上官神君,全力拦截……”
    显然地,史天松边说已边向室外腾身飞射,话声未落,邵友梅已看到一道人影,有若急矢离弦似地向人声鼎沸之处,飞射而去。
    邵友梅自听说那声清啸是吕不韦的求援信号之后,他那紧张的心情,已放松了一半,但为防万一计,还是向水仙淡淡地一笑道:“水仙,穿好外衣,咱们瞧热闹去。”
    他为了证明自己并无轨外行动,所以要将负有监视他行动的水仙带在身边,同时,他也为了急于看看那位神秘人物所递给他的纸团究竟写了些什么,以便采取适当的行动,而不得不暂时将水仙支使开来。
    果然,水仙于进入起居室之前,还特别钉了一句:“爷!
    您要等我啊!”
    邵友梅笑道:“那是当然啦!”
    目送水仙的娇躯进人起居室后,他立即以最快速的动作,将手中纸团打开,就着起居室内射出的烛火余辉,匆匆地看了一遍。
    岂知不看还好,这一看,却使他暗中叫苦不迭。
    原来那纸团,就是他所要窃看的,百里源写给史天松的密函。
    试想:他本来是想不露痕迹地,由密函中查出百里源夫妇的落脚地点,以便营救林志强的,如今这样一来,百里源夫妇,必然又另换秘密地点,那位暗中人的一番好意,倒反而等于是害了他,这情形,又怎得不教他暗中叫苦不迭哩!
    而且,那密函上也仅仅寥寥数字,谈不上有何帮助,他认得出来,正是百里源的亲笔:字付天松吾徒,上官寿筵上,暂勿作任何宣布,尔师兄妹三人,克日向桃花坞报到。
    百里源亲笔他,尽管暗中叫苦不迭,在行动上却不得不立即将那密函揣入怀中,并暗中筹思着:“桃花坞究竟在何处,知道的人,恐怕不会多,看来,如今只有暗中追蹑这三个小畜牲之一途了,但愿他们不再变更地点,也但愿时间上能来得及……”
    当他心念电转时,耳边却响起水仙的娇语道:“爷,您在想什么?”
    邵友梅笑了笑道:“我在想,那个奸细,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偌大本事,连吕令主也……也……”’他还没“也”出个所以然来,水仙已含笑接道:“也对付不了,是吗?”
    邵友梅讪然一笑,点了点头道:“咱们快走吧!”
    说着,已携起水仙的左手,朝杀声震天的方向飞射而去。
    两三个起落之后,已到达前院的广场中。
    这时,整个前院,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所有白骨魔宫和前来祝寿的近千群豪,都围在四周,注视着广场心中那四个兔起鹘落的人在恶拼着。
    邵友梅带着水仙,飞登“四海厅”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向下面注视着。
    那恶斗中的四人,除了史天松、吕不韦、古琴等师兄妹三人之外,另一位是全身黑衣,黑布包头,只剩一双精目在外的怪人。
    黑衣怪人身手矫捷,招式也平凡而博杂,一如邵友梅方才对付金石坚、周一民、史天松等人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但其恶斗的精彩与惊险程度,却比邵友梅方才经度重关时,更要激烈得多。
    说来,这道理也很简单,方才邵友梅经度重关时,规定是点到为止,而目前,却算得上是生死之搏,尽管那黑衣怪人似乎并无制史天松等三人于死地之意,但史天松等三人,却恨不得一剑将对方杀死才甘心。
    邵友梅冷眼旁观,觉得那位黑衣怪人,似乎对史天松等三人的武功招式,非常熟悉,因而尽管史天松等三人,各自施出浑身解数,黑衣怪人却显然应付得颇为轻松。
    邵友梅方自心念一转,脑际灵光一闪间,那位“千面诸葛”班侗,已飞落斗场边,扬声说道:“报告史令主,那个慕容杰已不见了。”
    史天松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他在捣鬼,慕容杰,你究竟是谁?”
    黑衣怪人呵呵大笑说道:“慕容杰就是慕容杰,我是我,小子,你可别把冯京当作马凉啊……”
    暗中窥探的邵友梅不由哑然失笑地暗忖着:“原来他们错把黑衣怪人当作是我这个冒牌的慕容杰了,这真是错到家啦……”
    一旁的水仙,向他悄声说道:“爷,他们错把那黑衣怪人当作您了哩!”
    邵友梅笑了笑道:“是的,我必须立即更正。”
    接着,扬声大笑道:“史令主,慕容杰在这儿哩!要不要在下来帮帮忙?”
    史天松似乎愣了一下,才讪然一笑道:“暂时不必,有必要时,我会招呼你阁下的。”
    “好的,”邵友梅含笑接道:“只等令主一声令下,在下当舍命以赴。”
    这同时,史天松却向黑衣怪人问道:“阁下是否我们的大师伯或二师伯所乔装?”
    吕不韦也附和着“哦”道:“对了,准是他们两位中的一位,否则别人不会知道我们的招式。”
    黑衣怪人呵呵大笑道:“小子,莫乱拉关系,别说什么‘大师伯’、‘二师伯’的,纵然叫我祖师爷爷,我也不领情哩!”
    这几句话,可够使他们难堪的了,试想:凭史天松等目前的身份,连上官玄也不得不以部属自居,此刻,当着天下群雄之前,受到这种屈辱,这口气,教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怎能受得了?
    当下,史天松一挑浓眉,冷笑一声道:“既然你撇得如此干净,那就好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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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异军突出
    话锋微微一顿之后,又沉声喝道:“慕容大侠,请下来相助一臂之力。”
    邵友梅朗声笑道:“好的……”
    话声中,已飞身下扑,双笔一挥,由侧面欺身而进,击向黑衣怪人的左肩。
    黑衣怪人冷笑一声,道:“慕容杰,你也太不自量力了。”
    长剑一挥,一招“夜战八方”,将史天松等师兄妹三人迫退三尺,紧接着招化“玉带围腰”,势若迅电奔雷,向邵友梅横扫而来。
    邵友梅虽然明知对方是自己人,但这第一招,怎么也不能示弱,他,故装使尽全力地大喝一声,手中判官双笔一式“横架金梁”,硬行封架。
    “锵”地一阵金铁交鸣声中,邵友梅震得连退三大步,才拿桩站稳。
    黑衣怪人呵呵狂笑道:“见面不似闻名,慕容杰,你好教我老人家失望……”
    话声中,长剑顺势一挥,“当当”连响,又将同时攻上的史天松等三人逼退三大步。
    邵友梅怒喝一声,挥笔和身飞扑,史天松等三人也配合着一齐振剑抢攻,五个人立即展开一场以快制快的抢攻。
    黑衣怪人虽然独战四个强敌,但因邵友梅仅仅以一半的真力在虚应着,所以他尽管已不若先前那么轻松,却仍然是攻守兼施,显得镇定已极。
    邵友梅边打边以“慧光心语”传音问道:“阁下究竟是谁?”
    黑衣怪人居然也以“慧光心语”答道:“这些,你暂时莫问……”
    在目前情况之下,如以普通真气传音交谈,必然难逃史天松等人的观察,但“慧光心语”为“翡翠船”武学中绝艺之一,系将丹田真气由鼻孔中逼出,毋须使嘴唇翕张,旁人根本无从察觉。
    邵友梅一见黑衣怪人也能施展“慧光心语”,自然更证实了他方才在“四海厅”屋顶上的猜想,当下,立即传音接道:“哦!我知道了,您就是……”
    黑衣怪人连忙截口接说道:“不必多说,你应该赶快前往桃花坞,解救林志强才是正经的。”
    “桃花坞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但你可以设法打听。”
    邵友梅传音苦笑道:“师父!您这次帮了我一个倒忙,如今,他们必然以飞鸽传书通知百里源变更地点了。”
    原来这位黑衣怪人,就是邵友梅那位“无颜见江东父老”
    的师父,也就是曾在朝云峰的山神庙中,解救过周幼梅一劫的那位神秘怪人。
    黑衣怪人这才传音“哦”了一声道:“对了,我这人真是越老越糊涂啦。”接着,又传音苦笑道:“友梅,你看该怎么办?”
    邵友梅道:“为今之计,只有由我跟踪这三个小畜牲,同时,请师父费神,隐身附近,看看能否将那传书截下来,因为我断定他们的飞鸽传书还没发出。”
    黑衣怪人道:“对!就这么办。”
    邵友梅传音接道:“师父,您必须伪装不敌状,赶快脱围。”
    “好的……”
    黑衣怪人传音未毕,史天松已怒声喝道:“诸位,如果咱们四人联手,还收拾不了这个匹夫,咱们四个,也就不必再在江湖上混了。”
    邵友梅首先附和着道:“是啊!咱们可同归于尽,也不能丢这个人。”
    话声中,手中判官双笔,有若游龙天骄,展开一串疾风骤雨似的抢攻,而且,尽是放弃防守,与敌偕亡的拼命招式。
    邵友梅这一以行动配合他的豪语,同时也激发了史天松等三人的斗志,一齐以十二成真力,展开一场舍死忘生的恶斗。
    在如此疯狂攻势之下,黑衣怪人似乎已呈不支状态,但他口中却呵呵狂笑说道:“你们四个,年纪轻轻的,怎么都不要命了?”
    话锋微微一顿之后,又含笑接道:“但我老人家仰体上天好生之德,不愿多造杀孽,就饶了你们吧!”
    这言外之意,他已打算脚底抹油,溜之乎也!
    憋了一肚子闷气,一直没法发泄的吕不韦,闻言之后,不由怒喝一声:“老匹夫,你还走得了吗!”
    黑衣怪人呵呵大笑道:“我老人家要走,凭你们四个,纵然再加上两倍,也未必能留得住……”
    吕不韦截口一声冷笑,喝道:“先留下狗命,才可让你走!”
    黑衣怪人笑道:“小子,我老人家偏要由你这边闯闯看,你可要当心了!”
    话声未落,“锵”地一阵金铁交鸣,吕不韦手中的长剑,被震得荡了开去,黑衣怪人已把握住这一瞬即逝的良机,疾然腾身而起,向大门外飞射而去,口中并发出一串有若天鼓齐鸣的震耳敞笑道:“小辈们,老夫少陪啦!”
    话声未落,人已飞登大门外“寿”字牌楼之上。
    以上官玄为首的黑道群雄们,纷纷向大门外腾身飞扑。
    但史天松却震声大喝道:“穷寇莫追,罢了!”
    这当口,黑衣怪人已由“寿”字牌楼上,飞射而起,闪得一闪,即消逝于沉沉夜色中。
    目注黑衣怪人身形消逝的方向,史天松目光一掠吕不韦和古琴二人道:“三弟、五妹,你们看出端倪来了吗?”
    吕不韦茫然地问道:“什么端倪?”
    这位酒、色、财、气四大俱全的“四全秀士”,显然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然茫无所觉。
    古琴却同声反问道:“大师兄指的是那厮临去时,所显示的身法?”
    史天松点点头道:“是的,那分明是本门中的‘天龙御风’身法。”
    古琴接问道:“大师兄以为他是?”
    史天松脸色凝重地接道:“我想,那厮九成九是大师伯。”
    一旁的邵友梅,外表上装得漠不关心,但他心中却在暗暗笑着:“你们的大师伯,就站在这儿哩……”
    吕不韦长叹一声道:“如果他真是大师伯,咱们栽的这个筋斗,倒也不算冤。”
    史天松挥了挥手道:“咱们先回去,这情形,必须立即告禀两位恩师……”
    因了这一场联手对敌的缘故,史天松等三人对邵友梅的疑虑,已几乎完全消失,双方的距离,也于无形之中缩短了。
    而且,史天松并特别笼络邵友梅,主动地说出,将在乃师面前,竭力保荐,加以重用。
    同时,也特别说明,他们师兄妹三人,于明日寿筵过后,即将返回乃师身边,希望邵友梅能暂在“逸园”小住,以收坐镇之效,但这请求,却被邵友梅委婉地谢绝了,他说:“我是一个劳碌命,不能在任何地方安心呆下来,而且,方才我不知道那黑衣怪人原来就是邵友梅,否则,他不会那么轻易离去。”
    史天松不由一愣道:“原来阁下方才还藏了私?”
    “话不是这么说,”邵友梅苦笑着接道:“令主,在下十年面壁,为的就是要报邵友梅所给我的一掌之仇,如果事先都全部抖了出来,将来又拿些什么来雪耻复仇呢?”
    史天松也苦笑道:“有理,有理。”
    接着,才精目环扫群雄,扬声说道:“诸位都辛苦了,现在,距天亮已不久了,大家都回去歇息一会儿吧……”
    第二天,上官玄的六旬大庆,在近干群豪的祝贺中,热烈地度过。
    当寿筵进行中,并没发生任何事故,也没宣布过什么意外的消息。
    寿筵散后,邵友梅借口要追查邵友梅的行踪,首先向史天松等人告辞,沐着苍茫夜色独自离去。
    但事实上,他并没远离,当他察觉后面并无可疑人物跟踪时,立即绕道登上“逸园”后面的女郎山,隐身于一株古松之上,居高临下地向“天”字号住所中窥探着。
    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太真切,他,仅仅忖测到,以史天松为首的群邪,曾在史天松的房间内,举行了一次历时半个时辰的秘密会议之后,史天松等师兄妹三人,才于二更左右相偕悄然离去。
    当然,邵友梅也立即远远地追蹑下去,不过,此刻的邵友梅,已非“生死神判”慕容杰的身份,而改为一位游学秀才的姿态了。
    史天松等三人的行程,是偏向西南,斜贯云梦地区,由湘鄂交界的“石首”进入湖南省境的“华容”,继续西进,经“石门”、“慈利”、“永顺”、“永绥”,而到达“茶洞。”
    这一段行程不算近,而这些人,又都是以普通速度行进,因而足足走了七天之久,才于黄昏时分到达“茶洞”。
    当然,在这漫长的行程中,不论邵友梅的跟踪方法如何高明,终难免被史天松等人察觉到。
    但令人诧异的是:尽管他们已察觉有人暗中跟踪,但他们却似乎有恃无恐地并不隐蔽自己的行踪,依然大模大样地继续前进。
    这情形,当然使邵友梅微感纳闷,但更使他纳闷的,却是他本人的后面,也有两批神秘人物,在暗中跟踪着,形成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复杂局面。
    那暗中跟踪邵友梅的两批人中,第一批是一红一绿两位妙龄美女和一位白发如银的青衣老妪,这三位都似乎是本来面目,但以邵友梅的江湖阅历之丰富,竞一点也瞧不出这三位神秘女人的来历。
    至于另一批跟踪的,则是一老一少两人,那两位,显然是经过改装易容,不知其来历,更不知其跟踪目的何在。
    当然,凭邵友梅的身手,不论这两批暗中跟踪的人,是否为他而来,也不论其武功有多高,他都不至于担心害怕。
    但使他内心微感不安的,却是他离开“逸园”的前夕,因事情演变得太出意外,未曾与惊鸿一现的乃师取得以后联系的方法。
    尽管他深深地了解乃师的矛盾心理,既愧对自己的爱徒,又对百里源夫妇痛恨入骨,因而纵然他想与乃师联络,乃师也必然不会接受,而只能在暗中协助他,但以目前情况而论,面对强敌,而己方两人,却是各自为政地孤身涉险,不但减低了己方的实力,也易于予敌方以各个击破的机会,这是大大的不合算的。
    此外,他于临行之前,曾请柳如眉赶赴乃妻处,请他的八师弟白文山随后赶来接应,计算日期,白文山也该赶上来了,但事实上却音讯杳然,会不会是柳如眉在半途上出了什么意外呢?
    至于请乃师截击由“逸园”所发出的信鸽一事,更是关系此行成败,但他却无从获知其结果究竟如何……
    这些零零总总的问题,一直在他心头萦回着,因而尽管他此行跟踪的行程,算得上是相当顺利,但他的心情,却并不见得怎样轻松。
    这种心情,当他进入了茶洞镇之后,可更显得沉重了。
    如所周知,“茶洞”虽然是一个山区小镇,但因地处川、湘、黔三省接界之要冲,市面上却是相当繁荣,也因它是三省接界处,形成官府方面三不管地区,一般作奸犯科之流,视为世上桃源而趋之如鹜,因而更增加了它的繁荣和复杂。
    史天松等三人,住进了茶洞镇上首屈一指的“高升客栈”,邵友梅却投入“高升客栈”对街约莫五丈远处的“悦来客栈”
    中,至于那另两批跟踪的神秘人物,则一齐投入“悦来客栈”
    隔壁的一家“兴隆馆”中。
    邵友梅特别选了一个二楼的房间,由窗口可以遥遥地看到“高升客栈”的大门。
    一切安置就绪,并进过晚餐之后,立即熄灯安寝,但实际上他却是静坐窗前,一面监视“高升客栈”大门口的动静,一面则以“天视地听”功夫,默察住在隔壁:兴隆馆”中,那另外两批神秘人物的谈话。
    “老人家,我们还要走多远?”
    这是另两批神秘人物中,一老一少中的年轻人在发问。
    只听那年老的一位,轻轻地一叹道:“不会太远的了,孩子,少说话,早点安歇吧……”
    那位年轻人也真听话;果然不再发问了,但这情形,对邵友梅而言,却感到颇为失望,因为,他听是听到一部分对话了,但这种不着边际的话,听了也等于没听到。
    就当他因对方谈话停止,而眉峰一蹙之间,另一个房间中的对话,又清晰地传了过来:“二妹,少吃一点好不好,吃多了会发胖的,长得太胖了,将来可嫁不出去哩!”
    这一路行来,邵友梅已能于对方口音中辨别是谁在说话了。
    目前这说话的,正是两位少女中的红衣女郎,邵友梅方自精神为之一振间,只听那绿衣女郎不依地道:“我不来了,大姊只会取笑我。”
    那青衣老妪叹了一声道:“双文,你莫取笑她,偶尔多吃一点,不会发胖的。”
    那绿衣女郎的语声笑道:“还是姥姥最疼我。”
    青衣老妪幽幽地一叹道:“这世间,还有比姥姥更疼你们的人吗?”
    “对了,”红衣女郎也轻轻一叹道:“连娘也对我们那么漠不关心……”绿衣女郎的语声接道:“娘只关心那个姓百里的,有一次她还硬逼着我,要我叫他爹哩!”
    绿衣女郎的口,显然还含着菜肴,说起话来,含含糊糊地。
    红衣女郎的语声笑道:“看你这吃相,二妹,吃完再说不行吗!”
    青衣老妪的语声接问道:“双城,当时,你叫了没有?”
    绿衣女郎“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哩!”
    红衣女郎的语声接道:“我看到他那色迷迷的死相就讨厌。”
    青衣老妪意味深长地一叹,没接腔。
    绿衣女郎的语声问道:“姥姥,这些天来,您还没看出,谁才是我们所奉命要对付的人吗?”
    青衣老妪的语声道:“看是看出来了,但目前还未便采取行动。”
    两位女郎的语声几乎是同时发问道:“那是谁?为什么?”
    青衣老妪的语声道:“究竟是谁,你们暂时莫过问,至于为什么,这问题可真是说来话长。”
    绿衣女郎的语声接道:“姥姥,您可以简单一点地说嘛!”
    青衣老妪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才轻轻一叹说道:“孩子,你们两个说说看,那个姓百里的,除了你们的娘特别喜欢他之外,咱们长春谷上上下下,哪一个对他有过好感?”
    红衣女郎轻轻一叹道:“要是爹还健在,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青衣老妪的语声接道:“姥姥虽然已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不知百里源究竟是何许人,但我自信老眼未花,一眼就能断定那厮,绝对不是好人。”
    绿衣女郎的语声讶问道:“姥姥,难道这情形,我娘竟不知道?”
    青衣老妪的语声道:“她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绿衣女郎接问道:“那为什么她老人家还要喜欢那厮?”
    青衣老妪长叹一声道:“孽!这是孽,孩子,你年纪还轻,不懂得这些,不说也罢!”
    听到这里,邵友梅也不由为之发出一声深长的叹息!
    绿衣女郎的语声接问道:“那么,我们要不要依照娘的话去做呢?”
    青衣老妪的语声道:“做是要做,但如何去执行,姥姥却还在深思熟虑之中。”
    绿衣女郎的语声接问道:“那是为什么?”
    青衣老妪的语声道:“‘翡翠船’是你们许家的瑰宝,理应由我们收回,但百里源的一面之词,未必可靠,所以,收回的技术上,就不能不多加考虑了……”
    听到这里,邵友梅已获知这三位神秘人物,是来自长春谷的许家,那两位女郎,大姊名许双文,二妹为许双城,至于那位青衣老妪为何许人物,却无从知道,这三位人物,目前对他的态度,还在敌友未定之间,如果他应付得当,也许可能化敌为友。
    此外,至于长春谷在什么地方,“翡翠船”为何又是许家之物,以及百里源如何与许家的妇主人勾搭上等等,却仍然是一个难解之谜。
    就当他心念电转之间,只听另一个恭敬的语声说道:“禀老夫人,外面有一位吕公子求见。”
    这所谓“吕公子”,指的是“四全秀士”吕不韦,吕不韦离开“高升客栈”时,邵友梅已经看到,此刻他跑到这儿来,邵友梅也不以为异了。
    只听许双文道:“你说我们已经睡了,不见客。”
    许双城也几乎是同声说道:“这姓吕的,比他师父还要讨厌……”
    但那青衣老妪却制止她们说道:“姑娘家,不可多说废话,你们两个,到里间去回避一下。”
    接着,向门外那位传信的,显然是店小二的人扬声说道:“你说,老身有请……”
    邵友梅不禁心头暗忖着:“怪不得这三个小畜牲,如此有恃无恐地不怕人跟踪,原来是有了这么一个有力的靠山……”
    心念转动中,只听吕不韦谄笑道:“小可参见老夫人。”
    “不敢当厂青衣老妪的语气,显然有点不太客气:“吕令主夤夜前来,不知有何见教吗?”
    吕不韦的语声,谄笑如故地道:“小可特地前来替老夫人请安,顺便请示老夫人,咱们准备何时何地,对那厮下手?”
    青衣老妪诧问道:“吕令主,你说对谁下手呀?”
    吕不韦的语声道:“就是那跟踪咱们的人,目前,一个住在‘悦来客栈’里,另两个就住在这一家客栈中,他们……”
    青衣老妪接道:“阳关大道,你我能走,人家也能走,你怎能断定人家是跟踪我们的?纵然你的判断不错,人家没采取行动,我老婆子又怎能冒昧动手?”
    这一顿抢白,使得吕不韦半晌接上话来,暗中窃听的邵友梅,却连称痛快不已。
    少顷之后,吕不韦才讷讷地问道:“老夫人,两位许姑娘……”
    青衣老妪飞快地接道:“已经睡了。”
    顿了一顿之后,又冷漠地接道:“吕令主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
    青衣老妪已经下逐客令了,但吕不韦却仍然赖着不肯走,并谄笑着接道:“老夫人,已经快接近目的地了,如果将敌人引了去,可……可不太……”
    青衣老妪的语声冷然接道:“老身自有安排,一切且等见过令师之后,再作决定。”
    吕不韦似乎吃了一惊道:“不可以,老夫人,如果将敌人引到目的地,则家师的计划势将徒劳无功。”
    青衣老妪接问道:“令师有何重要计划?”
    “这个……”吕不韦的语声迟疑地接道:“小可也不太清楚。”
    青衣老妪冷笑道:“彼此之间,貌合神离,还谈什么真诚合作?”
    接着,庄重地接道:“老实告诉你,老身只知道奉命收回镇派之宝‘翡翠船’,其他的事,恕不过问。”
    吕不韦道:“可是‘翡翠船’就在那厮身上呀!”
    “何以见得?”青衣老妪冷然接问道:“你口中的‘那厮’,指的又是谁?”
    吕不韦嗫嚅地道:“老夫人,‘翡翠船’在他们手中,是家师说的,至于那厮是谁,小可之意,不是住在本栈的那两个,就是住在‘悦来客栈’中的那一个。”
    “在你的想象中,那是你的大师伯?”
    “是的,可能我二师伯也来了。”
    “都在你所怀疑的这三位中?”
    “是的。”
    青衣老妪的语声“哼”了一声道:“既然是同门,为何要兄弟阋墙?”
    吕不韦讷讷道:“这个……小可……可不便说。”
    青衣老妪冷笑一声道:“老身也懒得过问,且让我多想想,请吧!”
    吕不韦碰了一鼻子的灰,离去之后,室内又传出许双城的娇笑道:“痛快!痛快呀!姥姥,见了姓吕的那一双色迷嘻嘻的桃花眼,我真想揍他两记耳光。”
    许双文即轻轻一叹道:“姥姥,此中内情,颇不简单,只怕咱们的任务,不易完成……”
    青衣老妪截口接道:“我们的原则是不惹事,也不怕事,不管此中有多复杂,也不管事情有多棘手,只要你们两个肯听我的话,别轻举妄动就行。”
    两女郎娇应了声,道:“我们一定听姥姥的话。”
    “好了,”青衣老妪接道:“快回房中去安歇,一切到了地点再说……”
    这一段对话,使暗中窃听的邵友梅,于一则以喜,一则以忧之余,更不禁感慨万千。
    喜的是目前这三位假想中的强敌,显然并非黑道中人,态度也在敌友两可之间。
    忧的是,“翡翠船”委实是等于在他手中,眼前又半途钻出一个原主来,可委实不太好处理。
    使他感慨万千的,却是那“翡翠船”的来历,乃师仅仅说是偶然获得,但以目前所获消息来推断,内情决不如此简单,如果万一乃师是以不光明的手段获得,那问题可就更为棘手啦!
    就当他默默沉思之间,客栈前突然驰来四骑快马,继一阵“唏聿聿”的马嘶之后,响起一个苍劲语声道:“咱们就住这一家吧!”
    另一个沙哑语声接道:“按日程推断,咱们那三位年轻令主,也该到达这儿了。”
    那苍劲语声之人道:“不错,咱们该先向店家问问看。”
    当然,这一查问,并未查出什么名堂来,因为史天松等那一行人,根本就是住在对街五丈外的那家“高升客栈”中。
    也许是史天松等人,已发现了这四位不速之客,这四位,于喧嚷了一阵子之后,都悄然住进了“高升客栈”中。
    客栈中的顾客越来越多,对暗中凝神窃听的邵友梅,影响甚大,只好索性提早安歇。
    这一晚,平安地过去。
    第二天清晨,史天松师兄妹等三人和以后赶来会合的四位首先出发,接着,邵友梅也踏上征途,以后却是那一老一少两位神秘人物,最后才是那来自长春谷的青衣老妪和许双文、许双城两姊妹。
    当然,尽管他们是一批盯着一批,但因是在阳关大道之上,其中也自然夹杂有其他的旅客。
    邵友梅仍然是商人打扮,这些人当中,最受人注目的,还是那艳丽如花的许双文、许双城两姊妹,及后一批那一老一少中的年轻人。
    这后二位,今天已换了新装,年老的是一身青布短装,年轻的却是一袭雪白儒衫,他本来就是唇红齿白,倜傥风流,今天这一着意打扮,衬托上他那一匹纯黑色的俊马,更是显得黑白相映,引人注目。
    本来,前头那史天松等一行人中,泅视媚行的古琴与油头粉面的吕不韦,也是引人注目的人物,但如今有了后面这三位,却不由地使他们黯然失色了。
    这情形,史天松还不觉得怎样,但瞧在古琴与吕不韦二人眼中,却是感到老大的不舒服了。
    但邵友梅却无暇理会这些,他的注意力,首先是在昨宵赶来会合的那四位身上,其次才在盘算着,对方要在何时何地截击自己。
    那昨宵赶来会合的四位,都是四旬左右的壮汉,由他们的称呼中,邵友梅已听出,那四位,都是副令主的身份,也是使西南一带黑白两道中人,闻名丧胆的“刁家四虎”刁氏兄弟。
    这一行各自怀鬼胎的人,自离开“茶洞”这个三不管的地区之后,即循官道向“贵州”省境的“松桃县”进发,至于真正的目的地何在,那就恐怕只有史天松等那一行人,心中有数了。
    这一带,都是山区,所以,他们走了个半时辰之后,却仍然是在万山环抱的山径之中。
    这时,刚好进入一条特别险峻的隘道,两旁都是百丈以上的峭壁,当中最窄处,仅能勉强容两骑人马交错而过。
    邵友梅入目之下,不由心头暗忖着:“要动手,这地方该是最合适了。”
    可能是英雄所见略同吧!邵友梅心念才起,走在最前面的史天松,突然兜转马头,指挥着后面六骑人马,将整个隘道堵塞起来。
    这情形,首先受影响的是随后赶来的邵友梅,他,勒住坐骑含笑说道:“诸位,请借借光。”
    史天松冷笑一声道:“朋友,别装蒜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邵友梅一蹙眉峰道:“亮话是怎么说法呢?”
    史天松目光深注地问道:“我问你,你由汉阳一直跟到这儿,究竟是所为何来?”
    邵友梅笑道:“阁下是怎么猜想呢?”
    史天松道:“我想吗?你八成以上是我们那位大师伯。”
    邵友梅脸色一沉道:“你小子完全猜对了,我就是货真价实的邵友梅,不过,我要特别警告你,从此刻起,不许再在我面前,涉及师门渊源!”
    邵友梅这一坦然自承,不由使对方那七骑人马,情不自禁地一齐向后退了五尺。
    这时,后面那几批人马,以及一些真正的商旅,也陆续跟了上来。
    邵友梅入目之下,话锋一转说道:“你们既然是冲着我来,对其余不相干的人,可不许刁难!”
    史天松淡淡地一笑道:“那是当然!”
    接着,将通道让开,并向那些真正的商旅挥了挥手道:“诸位请快点通过。”
    那些商旅们,一看目前这阵仗,自然是急得如漏网之鱼似地,一拥而过。
    可是,也有不怕事的人,那就是那位神秘的青衣老者和白衫少年。
    目前这隘道中,前面是以史天松为首的七骑人马,后面是青衣老妪与许双文姊妹,当中是邵友梅和那神秘的一老一少。
    至于随后陆续跟来的真正商旅们,则一律在隘道外被许双文全部挡了驾。
    这时,数十道目光,却一齐投注在那青衣老者与白衫少年的身上,史天松并沉声说道:“二位是否是这位邵大侠的朋友?”
    青衣老者摇摇头道:“不是。”
    史天松接问道:“二位是冲着在下等人而来?”
    青衣老者含笑反问道:“你以为会吗?”
    史天松一蹙眉峰道:“老丈既非邵大侠的朋友,又并非我史天松的敌人,那么,在下敬请老丈赶快离开这儿。”
    青衣老者注目问道:“为什么?”
    史天松沉声说道:“因为这儿即将有一场厮杀……”
    青衣老者截口笑道:“那真是巧极了!老朽生平别无所好,惟一的一个嗜好,就是喜欢看人家厮杀。”
    史天松冷冷地一笑道:“老人家,这可不是好玩儿的事。”
    青衣老者笑道:“这情形,我知道,待会儿,俺们两人站远一点就是。”
    史天松抬手一指白衫少年道:“这位,是老丈的什么人?”
    青衣老者含笑接道:“这是老朽的一位忘年之交,我叫他小老弟,他叫我老爷子。”
    史天松冷然接问道:“他也爱看厮杀?”
    “正是,正是。”青衣老者连忙接道:“这可能是所谓臭味相投吧!”
    史天松向对方两人投过深深的一瞥之后,目光移注在邵友梅身上,淡淡地一笑道:“小可尊您一声‘邵大侠’,该可以吧?”
    邵友梅笑了笑道:“你太客气啦!”
    不等对方开口,又立即正容说道:“史天松,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我不屑同后生晚辈动手,你们七个,纵然联手,也不堪我一击!”
    那“刁家四虎”中的老大刁永忠一挑浓眉道:“令主,我们兄弟请命一战。”
    史天松漫应道:“可是,人家邵大侠不屑同咱们动手哩!”
    刁永忠呵呵一笑道:“那恐怕由不了他!”
    话锋微微一顿之后,才正容接道:“三位令主,我们兄弟四个,自投入山主门下,还不曾有过尺寸之功,今天,这机会很难得,就请令主赏我们一个立功的机会吧!”
    史天松蹙眉道:“刁兄请稍安勿躁,让我先问问长春谷的朱姥姥看。”
    顿住话锋,扬声向那青衣老妪问道:“朱姥姥,尊意如何?”
    青衣老妪也扬声答道:“史令主,老婆子该说的,昨宵已经说过了。”
    史天松蹙眉说道:“朱姥姥之意,是……”
    青衣老妪截口接道:“你且先让我同邵大侠说几句话。”
    “好的,”史天松含笑道:“朱姥姥请吧!”
    青衣老妪徐策坐骑,走近邵友梅面前丈远处,精目深注地问道:“阁下果然是邵友梅大侠?”
    邵友梅点点头道:“不错。”
    青衣老妪接道:“老婆子有一句颇为冒昧的问话,问出之后,请别见怪并请据实答复,可好?”
    邵友梅笑了笑道:“老夫人有话请尽管问,不论所问如何冒昧,在下决不见怪,同时,只要在下愿意答复的,也绝对真实。”
    青衣老妪那冷漠的老脸之上,居然绽出一丝笑容道:“那么,老婆子先谢了!”
    不等对方开口,又立即神色一整道:“据说,‘翡翠船’在邵大侠手中,是吗?”
    邵友梅对于对方这开门见山的一问,可委实不好答复。
    事实上,“翡翠船”可委实算得上在他手中,尽管乃师并非亲自交到他手中,纵然否认也不算撒谎,但他却不惯于说这种口是心非的话,同时又不便将实情说出来。
    当下,他一面心念电转地筹思适当的措辞,一面却含笑反问道:“老夫人这消息,由何而来?”
    青衣老妪冷然接道:“这个,你可毋须过问,只管回答我是或否就是。”
    邵友梅神色一整道:“不瞒老夫人说,‘翡翠船’并未在在下手中。”
    青衣老妪接问道:“这是实话?”
    邵友梅声容俱庄地答道:“不错,到目前为止,‘翡翠船’究竟是何模样,在下还不知道。”
    青衣老妪一蹙眉峰道:“邵大侠知道‘翡翠船’的下落吗?”
    “知道。”
    青衣老妪方自目光为之一亮,邵友梅却话锋一转道:“但如今事隔多年,是否有所变迁,就不得而知了。”
    青衣老妪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道:“请继续说下去。”
    邵友梅点了点头,道:“不瞒老夫人说,‘翡翠船’本系在下恩师所有……”,许双文立即截口怒叱道:“胡说!”
    青衣老妪连忙扭头制止道:“双文,你暂时不要说话。”
    接着,才又向邵友梅笑了笑,道:“邵大侠请说下去。”
    邵友梅轻轻一叹道:“本门不幸,变生肘腋,在下避祸远隐,已十余寒暑,如今,在下恩师生死下落不明,‘翡翠船’是否已到了那逆徒手中,就不得而知了。”
    青衣老妪接问道:“邵大侠口中的‘逆徒’是什么人?”
    “说来,该算是我的三师弟和四师妹。”
    青衣老妪道:“姓甚名谁?”
    “百里源和公冶如玉。”
    史天松连忙接道:“朱姥姥别听他胡说八道……”
    青衣老妪冷然接道:“真金不怕火炼,是非自有公论,史令主请暂莫打岔。”
    话锋一顿之后,又向邵友梅注目问道:“邵大侠,令师上下如何称呼?”
    “纪治平。”
    “纪治平?”青衣老妪蹙眉重复了一遍之后,才接着问道:“邵大侠方才所说‘变生肘腋’,那又是怎么回事?”
    史天松连忙扬声说道:“朱姥姥,咱们当务之急,是收回那‘翡翠船’啊!”
    青衣老妪不悦地冷笑一声道:“你是向我老婆子下命令?”
    史天松连忙歉笑道:“晚辈怎敢……”
    许双文扬声怒叱道:“那你就少废话!”
    同时,青衣老妪也冷然接道:“你再要半途打岔,我立即拂袖而去。”
    “是,是,”史天松连忙陪笑道:“晚辈不再打岔就是。”
    青衣老妪目光移注邵友梅,微微一笑道:“邵大侠请答我所问。”
    邵友梅已观察出,目前这位青衣老妪与许双文姊妹,人颇正派,同时对百里源师徒,也没甚好感,尽管她们是为了要收回“翡翠船”,冲着他而来,但他已因而放下一大半的心,如今,惟一使他担心而又不安的,已只不过是乃师获得“翡翠船”的经过是否光明,以及与长春谷的许家,是否有甚过节而已。
    但目前,他已没法顾虑这些,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先将当年那不可外扬的家丑,简略叙明再说,当下,他轻轻一叹道:“提起当年,不但令人心痛,也真是说来话长。”
    “不要紧。”青衣老妪接道:“咱们有的是时间,邵大侠尽可慢慢道来。”
    “好的……”于是,邵友梅只好硬着头皮,将当年师门惨案的前因后果,择要复述了一遍。
    青衣老妪静静地听完之后,才轻叹一声道:“原来此中还有如此多的曲折。”
    接着,又注目问道:“那以,邵大侠改装易容,千里迢迢地追踪他们三位,又是所为何来?”
    邵友梅苦笑道:“说来,这事情也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明……”
    青衣老妪接道:“那么,就长话短说吧!”
    邵友梅微一沉思说道:“老夫人既然与‘翡翠船’原主大有渊源,当知‘翡翠船’武学中,有一项能使人武功速成的‘两仪开顶大法’?”
    “不错。”青衣老妪接道:“但本门的:两仪开顶大法’,必须对资质禀赋两皆超绝的年轻人才能有效。”
    邵友梅点了点头道:“是的,眼前就有这么一位年轻人,被百里源夫妇劫走,而这位年轻人,却是在下未来的徒弟。”
    青衣老妪笑道:“既然是未来的徒弟,足证其还未向邵大侠行拜师之礼,那么,就让百里源夫妇代你去成全他,不也是一样吗?”
    邵友梅苦笑道:“老夫人有所不知,百里源夫妇除了要以‘两仪开顶大法’使那孩子武功速成之外,还将以本门特殊手法,禁制其脑部神经,以供其驱策而为害江湖。”
    青衣老妪不由脸色为之一变道:“这,倒是天理所不容的事。”
    顿住话锋,目光移注史天松问道:“史令主,这事情,你怎么说?”
    史天松苦笑道:“朱姥姥,晚辈对此事,是一无所闻。”
    青衣老妪顿时脸色一沉道:“一切且等见过令师再说。”
    “对了,”邵友梅也连忙接说道:“史天松,别浪费时间了,还是请早点带路,一切问题,都到令师面前当面解决吧!”
    史天松沉思未语间,那位“刁家四虎”中的老大刁永忠却抢先说道:“可以,不过,你得先行通过我们兄弟这一关。”
    邵友梅目注史天松问道:“这也是你的意思?”
    史天松正容道:“不,他们是执行家师的命令。”
    邵友梅不禁心头电转地暗忖着:“这‘刁家四虎’,虽然在这西南一带,颇负盛名,但其身手,决不会强过史天松等师兄妹,如今,百里源竟将如此重大的任务,赋予他们四个,难道此中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但他口中却淡淡地一笑道:“很好!叫他们四个一齐上吧!”
    刁永忠又抢先接道:“我们四兄弟,对任何人都是四人联手。”
    邵友梅冷笑一声道:“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们,对邪恶之徒,我是出手绝不留情。”
    刁永忠阴阴地一笑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我会的。”邵友梅冷然接道:“请!”
    刁永忠精目向其余三人一扫,沉声说道:“兄弟们!人家是名满江湖的一代大侠,咱们毋须客气,亮兵刃,上!”
    事实上,他们四兄弟,都早巳亮出了兵刃,而且,都是武林中少见的外门兵刃,老大使的是一对“子母钢圈”,老二是一把形式奇特的“丧门剑”,老三使的是一对“八角铜锤”,老四则为一对仅约尺许长短,而却特别肥大的短剑。
    刁永忠话声一落,一振手中“子母钢圈”,首先攻向邵友梅的正面,其余三人,也一齐一个箭窜,取分向合击之势,一齐向邵友梅的周身要害处招呼。
    这“刁家四虎”,不愧是威震西南的一霸,所使兵刃,固然令人扎眼,而其招式之奇诡辛辣,与所蕴真力之强,更是令人咋舌。
    尤其是刁永忠的“子母钢圈”与刁永孝的“丧门剑”,于挥舞之间,更是发出慑人心魄的刺耳怪啸,原来这两人的兵刃上,都有着无数的小孔,那些慑人心魄的刺耳怪啸,就是由于快速挥动时,空气贯穿小孔所发出。
    邵友梅虽然一身功力,已难逢敌手,但他老成持重,同时,目前又是孤身涉险,而“刁有四虎”明知以“下驷对上驷”,却偏要强行出头,也委实令人可疑,因此,尽管他外表上装得满不在乎,但实际上却一点也不敢托大,已于对方发动攻势的同时,亮出他那轻易不肯动用的宝剑。
    一阵震耳金铁交鸣过处,“刁有四虎”各被震退五尺,邵友梅气定神闲地卓立当场,披唇一哂道:“诸位技止于此耶?”
    刁永忠一面指挥着其余三人,围着邵友梅团团直转,一面却连声冷笑道:“方才,不过是称称你的斤两而已,好的招待,还在后头哩!”
    邵友梅也冷笑道:“你们四个,在这西南一带,算得上是满手血腥,罪孽满峰,纵然全部诛杀,也不算有干天和,但你既然夸下这海口,我倒要留着你们多活片刻,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鬼蜮伎俩?”
    他,口中在说着,人却始终卓立当场,对那围绕着他团团直转,而居心叵测的四个敌人,竟然视若无睹似的。
    刁永忠嘿嘿地阴笑道:“不会教你失望的,你等着瞧吧!”
    话声方落,忽然举手一挥,那刚刚停止不久的刺耳怪啸又起,四道人影也就着那团团疾转之势,一齐向邵友梅集中飞扑。
    同时,刁永忠那“子母钢圈”上的八只“子圈”,也脱离“母圈”,射向邵友梅全身的八处要害,其余三人那“丧门剑”、“八角铜锤”与肥大短剑之上,也分别射出毒针、毒汁和毒烟。
    因而,一时之间,使得现场中烟雾迷漫,腥风四溢,连旁观的青衣老妪,以及那神秘的青衣老者等人,也一齐脸色大变地飘身后退,而许双文姊妹与那白衫少年,更是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
    邵友梅似乎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举,因而当对方发动这狠毒的攻势时,他已一式“一鹤冲天”,腾拔三丈有余,口中并呵呵大笑说道:“见面不似闻名,你们四个,教我好生失望……”
    话声中,扬手一记劈空掌,凌空击向距他最近的老四刁永爱,一声惨号过处,刁永爱被震飞丈外,他却突然有若真气不继似地垂直下坠,“砰”地一声,摔落地面。
    这意外的变化,使得旁观的青衣老者、青衣老妪,身躯为之一震,白衫少年与许双文姊妹,再度失声惊呼。
    至于史天松师兄妹以及“刁家四虎”中剩余的“三虎”,自然是一个个喜形于色。
    邵友梅本来是向刁永忠凌空追杀,其坠地之处,自然也距刁永忠最近,刁永忠心头一喜之下,一脚踏住邵友梅的胸膛,狞笑一声道:“姓邵的,还我四弟的命来!”
    史天松连忙扬声说道:“刁兄不可鲁莽。”
    刁永忠注目问道:“令主有何吩咐?”
    史天松沉声说道:“请千万别忘了,山主要的是活口。”
    刁永忠道:“属下并没忘记,不过,属下这杀弟之恨,必须先行讨点利息……”
    史天松点点头,道:“这是可以的,但出手要有分寸。”
    刁永忠一挫钢牙道:“这个,属下理会得……”
    话声中,脸含狞笑,扬手向邵友梅的脸上掴去……
    邵友梅是朝天躺在地面,刁永忠要掴他的耳光,自然是要俯着身子才行。
    但也就当此同时,一线黑影,破空生啸地朝刁永忠的头顶射来,并传出一声苍劲慑人沉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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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反败为胜
    此情此景,刁永忠自然是自救第一,而顾不得打人了。
    他,身形微侧,避过那一线黑影的袭击,睁目怒叱道:“鼠辈敢施偷袭!”
    这时,那一线黑影,已“笃”地一声,没入刁永忠背后丈许处的一株合抱树干之中,由那发射方向判断,显然是出于那位神秘的青衣老者之手,因而刁永忠的怒叱,也是目注那青衣老者而发。
    同时,史天松也目注青衣老者冷笑道:“阁下总算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青衣老者笑问道:“史令主此话怎讲?”
    接着,又目注刁永忠,脸色一沉说道:“刁永忠,你自己说说看,谁才是暗算伤人的鼠辈?”
    话声中,他已缓步向刁永忠身边逼近,当然,这也等于是向邵友梅身边逼近。
    刁永忠连忙以右足再度踏上邵友梅的胸部,震声喝道:“你再向前一步,我立即踹出他的五脏六腑来!”
    青衣老者只好停立原地,微微一笑道:“别紧张,老夫如果有心救人,不会等到现在。”
    史天松接着冷笑道:“你到现在,还要假装正经?”
    青衣老者笑道:“此话想必同那所谓‘狐狸尾巴’之说,大有关联?”
    史天松点点头道:“不错。”
    青衣老者接道:“那么,老朽一并请教?”
    史天松冷笑道:“你不是曾经否认过是邵友梅的朋友吗?”
    “不错。”青衣老者含笑接道:“现在,老朽还是这么说法。”
    史天松注目问道:“那你方才为何要出手救人?”
    青衣老者故意一愣道:“老朽何曾出手救过人?”
    接着,又似乎是恍然大悟地问道:“史令主指的是方才老朽所发出的那粒石子?”
    史天松反问道:“难道那不算数?”
    青衣老者点首接道:“是的!那不算救人,仅仅是为了看不惯你们那暗算伤人的鬼蜮伎俩,以及对一个已失去抵抗力的人加以折辱的不平之鸣而已。”
    史天松披唇一哂道:“理由够堂皇,只是太过牵强了一点。”
    一直很少说话的吕不韦,忽然蹙眉说道:“大师兄,用不着同他废话,干脆将这一老一少,一并带回去再说。”
    青衣老者笑了笑道:“对了,还是这位吕令主够爽快……”
    这时,躺在地下的邵友梅,已是脸色铁青,而且,若隐若现地透出不少红色斑点。
    青衣老者入目之下,不由脸色为之一变道:“你们在邵大侠身上,下的是桃花瘴毒?”
    “是呀厂史天松含笑接道:“看来!你老儿也是行家。”
    那青衣老妪忽然注目问道:“此话可真?”
    史天松笑道:“朱姥姥,这儿是苗疆,俺们又是来自‘桃花坞’,您想想看,这会是真是假呢?”
    青衣老抠接问道:“你们是在‘刁家四虎’围着邵大侠疾转时,所做的手脚?”
    史天松含笑点首道:“正是,正是……”
    青衣老妪冷然接道:“你们连我老婆子和二位姑娘,也一并暗算上了?”
    史天松一愣道:“没有啊!”
    “你还要否认!”青衣老妪冷笑道:“我们三人,分明都已中了瘴毒,不过,较邵大侠所中要轻微得多而已。”
    “那……”史天松讷讷地接道:“那可能是风向的关系。
    青衣老妪怒叱道:“放屁!他们二位,与我老婆子站在同一风向,又为何没中毒?”
    吕不韦抢着接道:“就表面情形来说,朱姥姥您,也瞧不出业已中毒的迹象啊!”
    青衣老妪注目问道:“你是说,我们是在强自撑着的?”
    吕不韦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也可以?”青衣老妪怒声道:“老身没工夫同你咬文嚼字!”
    右掌向史天松一伸,沉声接道:“拿来!”
    史天松一愣道:“拿什么啊?”
    青衣老妪冷然接道:“桃花瘴的解药。”
    史天松“哦”了一声,目光移注刁永忠问道:“刁兄!身边带有解药吗?”
    刁永忠摇摇头道:“没有带……”
    青衣老妪截口冷笑道:“你以为老身治不了你!”
    一个冷峻的语声,起自十丈之外道:“别教手下人为难,要解药,我这儿有……”
    随着这话声,百里源已由十丈外的一株大树背后,安详地缓步而出。
    就这当口,那位神秘的青衣老者,突然双手齐扬,以快得不可思议的手法,将史天松、吕不韦、古琴和刁永忠等三兄弟一齐制倒。
    而那位白衫少年,也如响斯应地,飞身而上,双足分别踏在古琴、吕不韦二人的胸部,手中长剑,却比着史天松的咽喉。
    青衣老者一手将邵友梅提起,一面向白衫少年沉声说道:“小兄弟!谁敢妄动一步,立即将那三个小辈废了!”
    白衫少年笑道:“老爷子请尽管放心,纵然是大罗金仙,也未必能由我手中,将他们救走!”
    这一老一少的突然行动,,可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连那近在咫尺,功力少有敌手的百里源,也来不及抢救。
    但百里源不愧是黑道中的第一号魔头,除了于那位神秘青衣老者突然发难时,曾经微微一愣之外,其所表现的态度之镇静,就好像那被制的六人,并非他的得意弟子和手下似的。
    因此,当白衫少年话声一落,他已卓立丈外,含笑接道:“小兄弟!别太紧张,目前,我还并不急于救人哩。”
    接着,才目光移注青衣老者,淡淡地一笑道:“老人家,咱们之间的交易,且压后一步再谈,可好?”
    青衣老者冷然接道:“压后一步再谈,也未尝不可,但邵大侠所中瘴毒,却未便久等。”
    百里源笑道:“老人家既然也是大行家,当知桃花瘴毒,并非一时三刻之内能制人于死地的。”
    青衣老者沉思少顷之后,才注目问道:“你是还有帮手没来?”
    百里源皮笑肉不笑地道:“老人家也未免将我百里源看的太扁了。”接着,又一挑眉道:“我百里源虽然手下高手如云,但,除了特别约定者之外,一向都是独来独往!”
    青衣老者接问道:“那你为何要压后再谈?”
    百里源含笑一指青衣老妪道:“那是为了要同这位朱姥姥先谈几句话。”
    青衣老者点点头道:“好!我等你盏茶工夫。”
    “谢谢!”百里源含笑接道:“盏茶工夫,已经足够了。”
    话锋微微一顿之后,才目注青衣老妪笑道:“朱姥姥,别枉费心机了,桃花瘴毒,是没法以内家真力将其逼出的。”
    “这情形,我知道。”青衣老妪冷然注目道:“百里源,看情形,你对老身和这二位姑娘,也是有计划的安排?”
    百里源呵呵一笑道:“朱姥姥谬奖了!‘有计划的安排’,是谈不上,不过是一时触景生情的神来之笔,暗中对刁永忠等人,加以传音指点而已。”
    青衣老妪冷笑道:“我早就看出你狼子野心,不是东西!”
    百里源轻轻一叹道:“朱姥姥,这叫做人无伤虎之心,虎有伤人之意,在下有自知之明,今天,我如果不当机立断,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你们三位手中。”
    青衣老妪冷笑道:“你以为现在就安全了?”
    百里源笑了笑道:“难道朱姥姥还另有见地?”
    青衣老妪冷然说道:“百里源,你别忘了,俺们三个,中毒不深……”
    百里源截口笑道:“朱姥姥自信还有再战之能,是也不是?”
    “不错!”青衣老妪点首接道:“老身虽已中毒,你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百里源漫应道:“那是过去,现在的情况,可就不同啦!”
    话锋微顿之后,才正容接道:“朱姥姥,在下不能不郑重提醒你:邵大侠所中瘴毒,并不比你严重,但他却弄成目前这样子,你知道其故何在吗?”
    青衣老妪不由脸色一变道:“难道是因使用真力之故?”
    百里源阴阴地一笑,点头道:“看来,朱姥姥并不迷糊。”
    青衣老妪咬牙切齿狠声说道:“老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百里源道:“朱姥姥一定要一意孤行,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青衣老妪注目问道:“你这行动,也曾事先获得谷主的同意?”
    百里源点点头道:“应该算是默许……”
    青衣老妪截口长叹道:“虎毒不食儿,她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肯放过!”
    百里源连忙接道:“朱姥姥误解了,其实,不但谷主对双文、双城两姊妹,慈爱有加,即使对你朱姥姥,也并无恶意!”
    “放屁!”青衣老妪截口怒叱道:“既无恶意,为何默许你加害我们三人?”
    百里源苦笑道:“这也不能算加害,朱姥姥,眼前这行动,也不过是使你们三位,暂时委屈一下,以免对我们的武林霸业,横加阻挠而已。”
    青衣老妪长叹一声,扭头向那脸寒似水,沉静得有如两尊塑像似的许双文两姊妹说道:“双文、双城,你们两个,立即离开这儿!”
    许双文讶问道:“姥姥您呢?”
    青衣老妪一咬牙,正容说道:“我拼死替你们挡住这匹夫。”
    许双城悲声说道:“不!咱们要死也死在一起。”
    百里源笑道:“丫头,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继父呀!还能亏待……”
    许双文截口怒呢:“狂徒住口!”
    百里源讪然一笑道:“好!不说就不说。”
    他口中答应得好,但却立即向青衣老妪说道:“朱姥姥,方才我才说过你并不迷糊,想不到言犹在耳,你却立即迷糊起来。”
    青衣老妪怒声问道:“我哪一点迷糊了?”
    百里源淡淡地一笑道:“你何妨多想想看,纵然你的如意算盘打通了,她们两个已中桃花瘴毒的女娃儿,又能逃到哪儿去?”
    青衣老妪方自发出一声幽幽长叹,那青衣老者却忽然接着说道:“百里源,该谈谈咱们的了。”
    百里源笑问道:“老丈打算如何谈法?”
    青衣老者沉声道:“以解药来交换你这六个手下的生命!”
    百里源笑道:“以一份解药,换回六个得力助手,这一笔交易,倒是划得来。”
    “不!”青衣老者连忙接道:“解药要四份。”
    百里源讶问道:“为何多要三份?”
    青衣老者伸手向许双文等三人一指道:“那边还有三位。”
    青衣老妪方自张口欲言,青衣老者却连忙接道:“同为武林一脉,朱姥姥请勿多言。”
    百里源对这意外的要求,似乎一时之间,还拿不定主意似地,正在默然沉思着。
    青衣老者却于话锋一顿之后,目注百里源接着问道:“怎么?多要三份解药,你就吃亏了?”
    “不吃亏,不吃亏。”百里源讪然笑道:“不过!这笔交易成交之前,在下要请问老丈几句话,并请据实答复。”
    青衣老者笑了笑道:“好!只要是能够答复的,必然字字真实。”
    百里源注目问道:“老丈能否报个万儿?”
    青衣老者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之后,才摇头一叹道:“这问题,恕不答复。”
    百里源接问道:“那么,方才老丈与朱姥姥等人,站在同一风向,为何朱姥姥等人已中桃花瘴毒,而老丈与那位小哥儿,却不曾中毒?”
    他的话声才落,那位被踏在白衫少年右足下的吕不韦,连忙接道:“师父,不是‘小哥儿’,分明是小妞儿。”
    原来片刻之前,那青衣老者制倒他们时,并未点他们的“哑穴”,所以,此刻这几位尽管不能动弹,但说话却并不受影响。
    百里源笑问道:“你怎会断定人家是小妞儿?”
    吕不韦扬声说道:“徒儿闻到她身上,有处女的香气。”
    百里源呵呵大笑道:“不韦,你能由乔装的人身上,闻到处女气息,真不愧是我百里源的得意徒弟。”
    那位被踏在白衫少年左足下的古琴,哼了一声道:“偏是你的鼻子灵,怎我却一点也没闻到?”
    百里源又抢先笑道:“乖徒儿,你,只有对男人身上的气息,才特别敏感呀!”
    青衣老者一蹙眉峰道:“山主大人,肉麻当有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啊!”
    百里源注目问道:“老丈知道的事情,好像还不少哩?”
    “唔!”青衣老者也注目接问道:“咱们这笔交易,究竟如何说法?”
    百里源笑道:“老丈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哩!”
    青衣老者道:“那很简单,老朽过去一位久走苗疆的朋友,曾送给我一些可避瘴毒的小玩艺儿,想不到这些小玩艺儿,今天却发挥了意想不到的效用。”
    百里源不由呆了一呆道:“原来如此!”
    青衣老者冷然接道:“现在,你该答我所问了。”
    百里源点点头道:“好!这笔交易,算是说定了,待会儿,咱们一手交解药,一手交人,不过,在成交之前,老丈还得答我一问。”
    青衣老者笑了笑道:“所问未必能够获得答复,你最好是自己先行酌量一下。”
    百里源笑道:“回不回答,是你的事,但我却不能不有此一问。”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才正容接问道:“老丈为何知道在下是山主的?”
    青衣老者漠然地接道:“这,没甚稀奇,老朽不但知道你自封为山主,同时也知道你就是这苗疆梵净山的山主。”
    百里源目光深注地问道:“但在下却要知道此中原因?”
    青衣老者漫应道:“那也不过是想当然耳,你所走的这一条路上,也只有一座梵净山较为有名,你说是吗?”
    百里源只好苦笑道:“老丈真是神秘得出奇。”
    “我自己倒一点也不觉得。”青衣老者冷漠如故地接道:“山主是否还有什么要问的?”
    百里源轻叹一声道:“当然还有,但问了等于白问,只好罢了。”
    “那么,”青衣老者正容接口道:“我们就开始交易吧!”
    百里源点点头道:“好的,在下相信老丈是正人君子,可以先将解药交出。”
    说着,由怀里掏出一只小玉瓶,倾出四粒红色药丸,扬手甩向青衣老者道:“清水冲服用,立即解除。”
    青衣老者接过药丸,那位青衣老妪连忙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位老丈,请先将我的一份给我试服,以防有诈。”
    百里源叹道:“朱姥姥真不愧是老江湖……”
    青衣老妪哼了一声,没接腔。
    青衣老者却将药丸向鼻端闻了闻之后,一皱眉峰,向百里源问道:“这药丸怎会有一股辛辣腥味?”
    百里源神秘地一笑,道:“这叫做良药苦口利于病呀!”
    青衣老妪接道:“这位老丈,不论如何,先给我试服。”
    “这……”
    青衣老者方自犹豫不决之间,眼前人影电闪,青衣老妪已由他手中抢过一粒药丸,纳人口中,道:“我老婆子行年七十,死不为天,理当先行一试。”
    这位青衣老妪,别看她已中了桃花瘴毒,但她于夺取解药时,所显示的身法之快速,仍足以惊世骇俗。
    这时,群侠方面,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青衣老妪脸上,静观变化。
    少顷之后,青衣老妪长吁一声道:“好了,这解药不假。”
    青衣老者也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声道:“多谢老夫人!”
    说着,又递给她两粒药丸,青衣老妪接过药丸,笑了笑说道:“你不用谢我,我也不谢你,这份情,我暂时记在心中,徐图后报。”
    青衣老者一面将剩余的一粒解药,喂向邵友梅口中,一面扭头向白衫少年说道:“小兄弟,放开他们。”
    白衫少年闪过一旁,青衣老者抬手向史天松、刁永忠等人凌空连点,一面沉声说道:“通通给我滚!”
    史天松等六人,一个个挺身而起,一齐向青衣老者和白衫少年投过怨毒的一瞥之后,才向百里源身边走了过去。
    白衫少年冷笑道:“便宜了你们,还不知足!”
    吕不韦扭头恨声说道:“臭丫头!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消遣个淋漓尽致,才泄我心头之恨!”
    百里源呵呵大笑说道:“乖徒儿,俗浯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就少说一句吧!何况,这种蕴泽微闻的艳福,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又何必记恨哩!”
    接着,才目注青衣老者,神色一整,沉声道:“看情形,阁下是准备同我这位大师兄,跑一趟‘桃花坞’的了?”
    青衣老者漫应道:“这倒不一定。”
    百里源飞快地接道:“不论如何,在下在‘桃花坞’恭候就是。”
    说完,抱拳一拱,转身大步离去。
    “慢着!”
    邵友梅瘴毒刚解,几乎是与青衣老妪同时发出这么一声沉喝。
    百里源停步向他的徒弟和手下挥挥手道:“你们先走。”
    然后,从容转身,含笑道:“大师兄,朱姥姥有何见教?”
    邵友梅向青衣老妪笑了笑道:“老夫人请先说。”
    青衣老妪正容接道:“不!按道理应当由邵大侠先说!”
    百里源笑道:“谁先说都一样,二位别客气啊!”
    青衣老妪只好向邵友梅歉笑道:“那么,老婆子有僭了。”
    话锋一顿,才向百里源正容问道:“百里源,现在,咱们三人对面说个清楚,你以前对本门的‘翡翠船’是如何说法的?”
    百里源笑了笑道:“双方说的,都是一面之词,朱姥姥何厚彼而薄此地独对我所说的话不相信?”
    青衣老妪正容如故地接道:“老身对你们师门那些狗皮倒灶的事,没兴趣过问,但我必须知道‘翡翠船’的真正下落。”
    百里源笑道:“朱姥姥,我的话,你信不过,但我大师兄所说的话,你应该信得过吧?”
    青衣老妪“唔”了一声,百里源又含笑接口道:“那么,‘翡翠船’就在我师父手中,你为何不去找我师父?”
    青衣老妪道:“令师是被你囚禁,我当然找你。”
    百里源道:“可是,家师已被人救走,我怀疑是这位大师兄的杰作。”
    邵友梅哼了一声,没接腔。
    青衣老妪目注邵友梅问道:“邵大侠你怎么说?”
    邵友梅长叹一声道:“如果在下同家师联络上了,还会容许他继续危害江湖吗!”
    青衣老妪正容说道:“无论如何,我要责成你们二位,将‘翡翠船’找出来交还给我。”
    百里源含笑问道:“请问朱姥姥是以何种身份说这种话?”
    青衣老妪沉声道:“当然是以长春谷主监护人的身份!”
    百里源接口笑道:“不知谷主几时又有了一位监护人?”
    青衣老妪道:“由此刻起,双文姑娘就是长春谷的谷主,也是‘翡翠船’的真正主人,因她年纪太轻,所以,老身才以监护人的身份辅助她。”
    百里源冷笑道:“真是说得一厢情愿,我问你,你如此做法,置现任谷主于何地?”
    青衣老妪冷然接道:“现任谷主本系代理性质,如今,双文姑娘已满十八岁,理当继位的。”
    “我懒得同你来缠。”百里源目光移注邵友梅问道:“大师兄有何见教?”
    邵友梅正容说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将林志强怎样了?”
    百里源笑道:“大师兄,明知又何必故问!”
    邵友梅不由脸色一变道:“你……你已经按计划实行了?”
    百里源淡淡地一笑道:“难道不可以吗?”
    邵友梅心中恼恨着,颇想乘对方落单之际,将其制住,但他自己,瘴毒方解,体力尚未复元,未必是对方的敌手,虽然旁边还有一位青衣老者与青衣老妪可以帮忙,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未便启齿。
    就当他心念转动,沉思未语之间,百里源又含笑接道:“大师兄,别动什么歪心思了,俗语说得好:没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我如果别无所恃,敢于强敌环伺之下,先将手下人遣走吗?”
    那青衣老者冷然道:“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还是早点请吧!”
    百里源笑说道:“这位老丈说的正是,在下是应该走了,三天之内,我会在‘桃花坞’内,恭候各位侠驾光临。”
    说完,长身而起,朝隘道出口处飞射而去!
    就这同时,隘道左边的峭壁顶上,也飞起一道人影,疾射而去,那身法之快速与轻灵,比起百里源来,似乎只强不差。
    青衣老者不由轻叹一声道:“果然,他还另有得力助手。”
    邵友梅蹙眉接道:“好像还是女的。”
    “唔!”
    许双文樱唇一启,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却被青衣老妪的眼色止住了。
    青衣老妪似乎是自语,也好像是向其余的人招呼着:“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走啦!”
    青衣老者附和着说道:“是的,我们也该走了!”
    邵友梅这才向青衣老者抱拳长揖道:“大德不敢言谢,老丈援手之德在下只好永铭心底了。”
    青衣老者连忙还礼道:“哪里,哪里,区区举手之劳,邵大侠何必挂齿!”
    邵友梅正容问道:“老丈能否赐示尊姓大名?”
    青衣老者道:“老朽山野狂人,贱名说出来,邵大侠也未必知道,还是不说也罢。”
    话声中,已飞身上马,向那白衫少年挥挥手道:“小兄弟!
    咱们走!”
    蹄声杂沓中,传来青衣老者的苍劲语音道:“咱们后会有期,诸位多多保重!”
    青衣老妪目送那两骑人马,所卷起的滚滚尘雾,蹙眉自语道:“此人也真够神秘。”
    许双文娇声问道:“姥姥,您看,那白衫人真是易容改扮的吗?”
    青衣老妪笑了笑道:“他们两个,当时都不曾否认,看情形,是不会错的了。”接着,目光移注邵友梅问道:“方才,邵大侠是否已瞧出此人的武功来历?”
    邵友梅摇首苦笑道:“方才那位老丈出手时,在下业已中毒,所以,根本就不曾看到他如何出手。”
    接着,又注目反问道:“难道老夫人,已看出其武功来历?”
    青衣老妪道:“也许我已瞧出了一点,但目前,却还不敢确定。”
    说完,飞身上马,扭头向邵友梅问道:“邵大侠是否准备前往桃花坞?”
    邵友梅点点头,青衣老妪笑道:“那么,邵大侠先请,可能老婆子也会随后赶来。”
    天无三日晴,地无三日平,人无三分银,这是一般人对贵州省境的形容词,虽然未免太夸张了一点,但对于梵净山附近这一带而言,却也不算过分。
    梵净山的重山峻岭与万壑千峰,虽然难不住像邵友梅这等绝代高手,但却迫得他,不得不将坐骑寄存在山居猎户家中,而徒步跋涉。
    好容易于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到达桃花坞前,可是,整个桃花坞,除了遍地落英之外,已经是人去楼空。
    这情形,当然使得邵友梅心中,既恼恨,又愤怒,几乎连整个人都要爆炸开来。
    莫可奈何中,他只好引吭发出一声清啸,借以发泄他那无处申诉的满腔悲愤。
    当然,以邵友梅的功力之精湛,这一声清啸,自然有若龙吟瀚海,凤鸣九天似的,使得群峰回响,历久不绝。
    一道幽灵似的人影,由桃林深处,缓步而出。
    邵友梅沉声问道:“谁?”
    那幽灵似的人影笑应道:“邵公子,老奴就是纪忠呀!”
    纪忠是邵友梅恩师纪治平的家奴,也是他当年从师学艺时,最合得来的一位,目前这一声“邵公子”,不由使得他前尘旧梦,齐涌心头,颤声问道:“老人家,您好?”
    “好,好。”纪忠颤巍巍地,走近邵友梅身前,目含痛泪地接道:“托公子洪福,老奴还活着。”
    邵友梅接问道:“老人家怎会一个人留在这儿?咦!您还喝了不少的酒啊!”
    纪忠讷讷地说道:“邵公子,我记得老主人常常这么念说过:“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不堪行。’公……公子!老奴没……没记错吗?”
    “不错。”邵友梅轻叹着接道:“那本来是李后主所作的两句词。”
    纪忠笑道:“老奴不懂得什么诗呀词的,但觉得这两句话,蛮有意思,所以……”
    邵友梅禁不住心头一惨地接口说道:“所以,你也学会了喝酒?”
    “是啊!”纪忠含笑接道:“邵公子,他们人虽然走了,但留下来的美酒佳肴,可真不少,来!咱们喝一杯去!”
    他,虽然是带笑地说着,但那副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邵友梅摇头接道:“不!我问你几句话后,立刻就要走的。”
    “对了,”纪忠抬手拍拍自己的额角说道:“邵公子,老奴也正想问您,您见到老主人吗?”
    邵友梅幽幽地一叹道:“没有,我也正在找他老人家。”接着,又注目问道:“老人家,你知道他们是几时走的?”
    纪忠自顾自地,倚着一株桃树,坐了下来,又拍拍自己的额角道:“今天?昨天?……哦!对了,是昨天早上走的。”
    邵友梅蹙眉说道:“昨天早上?那么,百里源也并没赶回来?”
    纪忠点点头道:“是的,一直到现在,老奴也没见到百里源。”
    邵友梅接问道:“那么,这儿的人,是公冶如玉带走的了?”
    “是的。”
    “你怎会一个人留在这儿?”
    纪忠苦笑道:“他们嫌我年纪太老了,不能做事,而且话又多,所以把我扔了下来,同时,公冶如玉也知道只有咱们两人谈得来,才要我留下来,转告你几句话……”
    倏地顿住话锋,抬首注目问道:“哦!邵公子,他们说,还有一老两少,也会来的,那是什么人?怎么还没有来?”
    邵友梅心头暗忖着:他们显然是以飞鸽传书,互通消息!
    但他口中却漫应道:“她们可能来得晚一点,也可能不会来了。”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注目接问道:“公冶如玉要你转告我一些什么话?”
    纪忠沉思着说道:“她说,请你不要再追踪他们了,三个月之后,他们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邵友梅冷笑了一声,没接腔。
    少顷之后,纪忠接问道:“邵公子,你为何要追踪他们?”
    “这些,告诉你也没用。”邵友梅正容接问道:“老人家,你见到有一个姓林的年轻人吗?”
    纪忠点了点头道:“仅仅是刚到桃花坞来的那一天,见过一次,以后就没见到了。”
    邵友梅接问道:“当时,那孩子是怎样的情况?”
    纪忠沉思着说道:“当时,那孩子睡得很甜,好像是被点了‘黑甜穴’。”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注目问道:“邵公子此行,就是为了那林姓孩子而来?”
    “是的。”邵友梅点首接问道:“老人家知不知道,公冶如玉他们前往何处?”
    纪忠苦笑摇摇头,道:“这个……老奴倒没听说过。”
    邵友梅略一沉思之后,才正容接道:“纪老人家,我要走了,你可得多多保重!”
    纪忠脱口苦笑说道:“邵公子,老奴已是人土半截的人了,保重不保重,都无关紧要,哦!对了!还有一位古姑娘呢?”
    邵友梅道:“若梅目前在另一处地方,与白师弟在一起,他们都很好。”
    纪忠笑了笑道:“那好极了!邵公子,你们才是须要好好保重的人,老奴预祝你们早日清理门户,使叛徒们获得应有的惩罚。”
    说完,向着邵友梅深深地一躬,缓缓转身向桃林中走去。
    目送纪忠那皤皤白发与老态龙钟的背影,邵友梅不由地颤声说道:“老人家,你应该戒酒了才是。”
    纪忠扭头报以苦笑,没接腔。
    夜幕业已深垂,但邵友梅却仰首夜空,默默沉思着,一时之间,似乎并未打算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双眉一挑,沉声喝问道:“什么人?”
    前面十余丈外的原始森林中,传出一声娇笑道:“是邵大侠吗?我是许双文。”
    邵友梅“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许姑娘,老夫人与令妹也来了?”
    那青衣老妪的语声接道:“是的,我们都来了。”
    话声中,三人都已缓步走了过来,许双文边走边笑问道:“这儿是否已经人去楼空?”
    “是的。”邵友梅轻轻一叹,道:“他们昨天就溜了。”
    许双文向青衣老妪笑道:“姥姥,我没说错吧!您却还要跑来,扑这一个空。”
    青衣老妪笑了笑道:“能同邵大侠谈谈,不也很好吗?”
    这时,三人都已走近邵友梅身边,青衣老妪于一顿话锋之后,又向邵友梅笑问道:“不知道邵大侠是否有空儿?”
    邵友梅连忙接道:“有空儿,有空儿,在下也正有几句话,要向老夫人请教。”
    话锋一顿之后,又歉笑道:“只是,这荒山桃林之中,却没一可资歇息之处,在下深感不安。”
    青衣老妪笑道:“你我都是这桃花坞的不速之客,谁也不用不安,何况,月淡星稀,夜凉如水,咱们就此聊聊,不也算是别有风味吗!”
    说完,她已当先偕同许双文两姊妹,就在原地坐了下来。
    邵友梅只好也一面就地坐下,一面笑道:“老夫人豪迈不让须眉,教在下好生钦佩……”
    青衣老妪笑了笑道:“咱们的客套到此为止,邵大侠有什么要问的,就请先行发问吧?”
    “那么,在下先谢了!”邵友梅微一沉思之后,才注目问道:“老夫人,如果在下所问的,涉及贵谷秘密,老夫人不致见怪吧?”
    青衣老妪幽幽地一叹道:“现在,已无秘密可言,邵大侠有话,请尽管问。”
    邵友梅注目如故地接问道:“老夫人与二位许姑娘,是来自长春谷?”
    “是的。”
    “长春谷究在何处?”
    青衣老妪略一迟疑之后,才漫应道:“在伏牛山之阳。”
    邵友梅接问道:“老夫人,‘翡翠船’既为贵门之物,不知由何处得来?并如何失去?”
    青衣老妪道:“邵大侠所问,是两个问题,请容我分别答复。”
    话锋顿了顿,才正容接道:“‘翡翠船’如何到本门手中,老身虽不明白,但它为本门所有,并相传已有三代,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邵友梅不由自言自语说道:“相传已有三代,却一直不为江湖同道所知,这倒是有点稀奇。”
    青衣老妪笑了笑道:“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那是我们祖先立下的规律,不许在江湖上招摇,所以,才历时三代,都没人知道。”
    邵友梅“哦”了一声道:“那么,有关失去时的详情,老夫人能否为在下谈谈?”
    青衣老妪微微点首之间,那位老仆纪忠,又步履踉跄地走了回来,提着酒瓶笑问道:“邵公子,既……既然有客人来……就请他们到……到里面去歇……歇一会儿吧!”
    邵友梅摇摇头道:“不必了,老人家,我们坐一会儿就走,如果有现成的茶水倒可以送点过来。”
    纪忠笑道:“邵公子,我……我不但以酒当饭,也以酒当茶,所以……这……儿只有酒了,没有茶……”
    邵友梅挥挥手道:“那就算了。”
    纪忠讪然一笑道:“真是抱歉得很,不过,邵公子,还有一……一点小玩艺儿,也许你可以用得着,老奴这……这就去把它取来……”
    说着,又蹒跚地往桃林中走去。
    许双文目注邵友梅,披唇微笑道:“邵大侠,这位老人家,怎会叫你‘邵公子’的?”
    青衣老妪连忙佯嗔地说道:“双文,这话问得好没礼貌!”
    “老夫人厂邵友梅也连忙接道:“其实,这也难怪许姑娘会有此一问。”
    接着,才目注许双文微微一笑道:“许姑娘,方才这位老人家,是我恩师的家人,当我年轻之时,他就叫我‘邵公子’,现在,彼此都老大了,他还是改不过口来。”
    许双文“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青衣老妪目光深注地接道:“邵大侠,老身也有一句很不礼貌的话,问出来时,邵大侠请莫见怪。”
    邵友梅正容说道:“老夫人有话,请尽管问。”
    青衣老妪注目如故地接道:“邵大侠,令师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人物?”
    邵友梅愣了一愣道:“不知老夫人系指那一方面而言?”
    青衣老妪庄容接口道:“自然是指品行与操守这方面。”
    邵友梅神色一整道:“据在下所知,家师除了与公冶如玉那一段不正常的关系,值得非议之外,倒应该算是一位正人君子。”
    青衣老妪眉峰一蹙道:“此话出于邵大侠之口,当然是不会错的了?”
    邵友梅注目问道:“老夫人此问,想必另有深意的吧?”
    “是的。”青衣老妪点首接道:“因为邵大侠你问起有关‘翡翠船’失落的经过情形,所以,老身才不得不先行有此一问。”
    邵友梅“哦”了一声,欲言又止。
    青衣老妪沉思着接说道:“说来,这该是五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双文与双城的父亲,也不过才刚刚出生。”
    邵友梅接问道:“那么,许姑娘的令尊大人,算是‘翡翠船’的第三代,还是第四代主人呢?”
    青衣老妪道:“算是第四代主人,但他这个第四代主人,却根本不曾见过‘翡翠船’。”
    邵友梅道:“那是说,失去‘翡翠船’,还是许姑娘令祖手上的事?”
    青衣老妪点点头道:“不错,当双文的父亲……不……这么称呼,未免太过费事,我应该先行介绍一番。”
    邵友梅笑道:“在下也有此同感。”
    青衣老妪笑了笑道:“双文、双城,邵大侠已经认识,不用再说,现在,先介绍我自己。”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才正容接道:“我老婆子姓朱,单名一个玫字,是双文双城父亲的乳母。”
    邵友梅哦了一声道:“在下失敬了……”
    但他心中却在暗笑着:“怪不得你那么倚老卖老……”
    朱玫的精目中异彩一闪道:“也就是因这原因,整个长春谷中,上上下下莫不对我优礼有加。”
    邵友梅附和着道:“那是理所当然。”
    朱玫含笑接道:“双文双城的父亲姓许,名元良,母亲则姓裴,名玉霜,本来也算是一对神仙眷属的,可是,如今却……”
    接着,是一声长叹。
    由于邵友梅已约略知道裴玉霜与百里源之间的关系,当然也明白朱玫这一声长叹的含义了,但这种事,对他这个局外人而言,自然是不便说什么。
    朱玫又长叹一声之后,才沉声着接道:“当元良满月的那一天,我还看到老谷主将‘翡翠船’在手中把玩过的。可是,约莫是半年之后,‘翡翠船’就宣布失踪了。”
    邵友梅注目问道:“那是说,‘翡翠船’失踪的确实日期,连老谷主也不知道。”
    朱玫点点头道:“是的。”
    邵友梅接问道:“贵谷究竟有多少人?组成分子是否复杂?
    在那半年之内,是否有外人来过?”
    朱玫苦笑道:“这些,老谷主都注意到,也认真查探过,可是,当时却查不出一点眉目来,而事实上,本谷系聚族而居,人口不满一百,兼以男耕女织,一切自给自足,除了极少数的生活必需品,须要向外界采购之外,可说是难得同外界打交道,至于外面的人进入本谷的,在老身的记忆中,可还不曾有过,”
    邵友梅也不禁苦笑道:“如此说来,这案子,可委实无从着手。”
    “可不是吗,”朱玫正容接道:“不但老谷主一生,未曾查出一点眉目,而且,也使新谷主元良,一直到现在,还是生死下落不明。”
    邵友梅不由一怔道:“许姑娘的令尊是失踪了?”
    朱玫点首接道:“是的,到现在为止,已算是失踪十五年了。”
    邵友梅接问道:“那是在一种怎样的情形之下失踪的?是否也搜寻过?”
    朱玫长叹一声道:“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害人的‘翡翠船’……”
    邵友梅截口问道:“是为了搜寻那‘翡翠船’而失踪的?”
    “是的。”朱玫正容接道:“自‘翡翠船’神秘失踪之后,老谷主多方搜寻不着,终于悒郁而终,弥留之际,犹向元良一再交待,务必将‘翡翠船’找回来,以免落人坏人手中,而危害江湖。于是,元良也在搜寻过程中,一如那‘翡翠船’一样,神秘失踪了。”
    邵友梅接问道:“于是,长春谷主一职,一直由许夫人代理到今天?”
    “是的。”
    “老夫人是否也搜寻过许大侠的行踪?”
    朱玫长叹一声道:“不但老身搜寻过,连裴玉霜也不止一次出外搜寻,一直到她与百里源勾搭上,才停止搜寻工作。”
    邵友梅蹙眉说道:“许大侠家学渊源,其一身功力,必已登峰造极……”
    朱玫截口接道:“元良的武功,比起邵大侠你来,决不会差。”
    邵友梅说道:“一个具有如此武功的人,竟会平白失踪,而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这情形,可同那‘翡翠船’失踪时,一样的令人费解。”
    朱玫正容说道:“世间所有神秘事件,在真象未明之前,都是令人费解的,但一旦内幕揭穿,也就使人有‘不过如此’之感。”
    邵友梅注目问道:“到目前为止,对这神秘案件,老夫人心中,是否已有甚构想呢?”
    “不瞒邵大侠说,对于‘翡翠船’失踪之谜,恐怕只有令师才能协助解开,所以,方才我才很不礼貌地查问令师平日之为人。”
    话锋一顿之后,又正容接道:“至于元良的失踪,则请恕我不客气地大胆假设:凡是懂得‘翡翠船’武功的人,都大有嫌疑,不过,以百里源的嫌疑为最大而已。”
    邵友梅长叹一声,没接腔。
    刚好,那位老仆纪忠又蹒跚地走了过来,以一个油布包双手递与邵友梅,说道:“邵公子,这里面是一包此间特产的树叶子,你带在身边,也许会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谢谢你!”邵友梅接过油布包后,注目问道:“这树叶子,究竟有何效用?”
    纪忠道:“对预防及治疗桃花瘴毒,具有特效,一片在口,可百无禁忌。”
    邵友梅不禁大喜过望地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纪忠含笑接道:“这儿,山主所炼的桃花瘴毒解药,也就是用这种树叶子作为原料。”
    邵友梅打开油布包,随手取了一把树叶子,递与朱玫,并正容说道:“这些,老夫人带在身边,以防万一吧!”
    朱玫接过树叶子,也正容说道:“多谢邵大侠,老身只好生受了。”
    接着,又注目问道:“邵大侠准备何往?”邵友梅苦笑道:“天下虽大,却似乎没我的容身之处,目前,我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朱玫一蹙霜眉,轻轻一叹之后,向邵友梅裣衽一礼,正容说道:“老身就此告辞,见到令师时,烦请转告,说我老婆子正在找他。”
    邵友梅连忙还礼道:“在下记下了。”
    朱玫回身挥手,沉声说道:“双文、双城,咱们走吧……”
    话声未落,三道人影飞射而起,在沉沉夜色中,一闪而逝……
    邵友梅长叹一声,才转身向纪忠抱拳一礼道:“老人家多多保重,我也要走了。”
    “且慢,”纪忠连忙接道:“邵公子,急也不争这半夜时光,此刻,已经是二更后,你就不能在这儿歇息一宵,等天亮后再走。”
    邵友梅苦笑道:“不用了,我还是早走为妙……”
    顿住未完之言,也长身飞射而去。
    当邵友梅的身形,刚刚消失于沉沉夜色之中,桃花深处,却也有若浮光掠影似地飞起一道淡淡轻烟。
    不!那是一道幽灵似的人影,这一道幽灵似的人影,飘落纪忠身旁之后,才看出来赫然就是百里源。
    见到百里源之后,纪忠的酒已醒了,说起话来也不再打结,他,向着百里源恭敬地行了一礼道:“见过山主。”
    百里源连连点首道:“唔!很好,化文,你今宵表演得很精彩……”
    原来这位纪忠,竟然是百里源的次徒吴化文所乔装,他,向着乃师又是一躬道:“这是山主教导有方。”
    百里源笑道:“不但表演得精彩,这张笨嘴,也比以前灵巧得多啦!”
    吴化文讪然一笑之后,又注目问道:“师父,他们所中‘桃花瘴毒’,要多久才发作?”
    百里源得意地笑道:“快了,最多顿饭工夫之内,准定发作。”
    吴化文谄笑说道:“山主神机妙算,不爽分毫,兵不血刃,而制倒四强敌,虽古之诸葛,也未必能比得上您哩!”
    百里源拈须微笑道:“你小子别尽给师父送高帽了,咱们也该走啦!”
    “走?”吴化文一怔道:“还要去哪儿?”
    百里源淡淡地一笑道:“小子,鱼儿已吞下了饵,咱们不该赶去瞧瞧吗?”
    吴化文不禁哑然失笑道:“是,是,徒儿理当随侍一行。”
    当这两位腾身飞射之间,斜刺里,一道人影疾射而来。
    首当其冲的吴化文,竟被迎头两记火辣辣的耳光,打得横飞丈外。
    这位半路里杀出来的“程咬金”,其身法之快与身手之高,竟使近在咫尺的百里源,一时之间,也没法替乃徒解危。
    这情形,固然使他暗中惊懔,而打狗欺主,更使他面子上挂不住。在惊怒交进之下,使得他不及思考地怒叱一声:“匹夫躺下!”
    迎头一掌,向那位不速之客凌空击下,掌势已出,却又“咦”了一声道:“是你……”
    原来这位不速之客,竟然是那位跟白衫少年在一起的青衣老者,也就是那位不怕桃花瘴毒,曾经解救过邵友梅与朱玫等人危难的神秘老人。
    青衣老者哼了一声道:“咱们缘分不浅……”
    话声中,“砰、砰、砰”地已硬拼了三掌,居然是轩轾难分,各被震退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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