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haofengbo 发表于 2017-3-23 23:50:58

十五六盘山五盗授首
    就在关金的怒骂中,水行云也一怒而起的对金小山道:“我们走,这趟镖不押了,姓关的,你另请高明吧!”
    “关老爷子,你不像是三脚踢不出个屁的人嘛,怎的如此不上路。”
    关金突厉叫,道:“你们回来!”
    水行云冷冷道:“还好你叫的快,否则只我老人家一脚踏出你这座大厅的门坎,再回头那就得另加一万两。”
    关金一听几乎头皮都气炸了,咬牙怒道:“算你们狠,老子既沾惹上你们,自然也就认栽到底。”
    淡然一笑,水行云道:“这是在谈生意做买卖,可不是谁吃掉谁,说句他娘的你我皆知的话,这叫周瑜打黄盖,一家着意的愿打,一家心甘情愿的要挨,你既口吐狠话,我老人家不妨实对你姓关的讲,早几年你要是找上我来保这趟镖,十万两银子不定我老人家会看上眼的。”
    “癫蛤蟆打哈欠,你是全凭一张大嘴巴,口气不小。”
    水行云道:“你总会知道的,如果快的话过不了几天你就知道我老人家说的话是不是癞蛤蟆打哈欠了。”
    嘿嘿一阵笑,关金站起身来,道:“我已迫不及待的要知道了,等等,我这就去取你们的卖命银子去。”
    拄着手杖坐下来,水行云道:“越快越好,别耽误上路时间。”
    金小山望向大厅门口,见老关福仍垂手站在那儿,冲他一笑,关福面露尴尬,而金小山却在心想,一大早赶来此地,竟连杯开水也不端出来,真是岂有此理!
    不旋踵间,关金已大步走进大厅来,手中正握着一大张的银票,来到水行云面前,一巴掌按在桌面上,道:“洛阳金瑞钱庄的票子,你老头子可曾拿过这么多银票?点点看吧,整五千现两。”
    水行云连正眼也不瞧的一把搂入怀里,起身道:“我们上路!”
    水行云已走出大厅,关金却仍然愣坐在太师椅上,他满脸不解,目中迷惘的道:“江湖上怎么会有个这号人物,从来也没听老二说过呀!”
    ◎◎◎
    连翻三座山,但金沙河仍然在面前。
    就在一处荒林边,水行云停下脚步,道:“好了,我老人家要回头了。”
    金小山忙近前,道:“大叔可是要回老金矿村?”
    “我若再回老金矿村,岂不是白活过一甲子了。”
    金小山笑道:“是,是,水二兄弟都把大叔吃的药全背走了,自然不会再回老金矿村了。”
    水行云遥指着远方,道:“我去过山岭村,住在扁和家里,只要你能很快回来,那就去过山岭村接我吧。”
    望着水行云,金小山道:“大叔可有什么交待小子的?”
    水行云把那封信收起来,又叫金小山认清信上地址,记住收件之人,他却把信揣回怀里,道:“小子,你可记住了?”
    金小山笑道:“洛阳巡抚衙门大街第十家,这地方可容易记,小子不会忘记的。”
    金小山终于走了。
    当然这天夜里水行云父子二人已住在过山岭村的扁和家里。
    金小山背着个檀木匣,里面还真的是价值连城的一座“金菩萨”,一块大绸缎包得十分严密,十斤重的金菩萨在金小山背来,直如无物一般,因此他一路顺着山道往东北走,走的可十分轻快。
    一连翻过几座高山,山顶上苍松翠柏,古木参天,悬崖峭壁一如刀削,峥嵘怪石林立,令人有却步惧前之感。
    从山峰下望,附近山溪如带,团团墨林成堆,荒林小山中渺无人烟,而令他有着孤单与世外人的感受!
    就在天黑的时候,他才下得高山,山道处顺着路边正搭建了两排草屋,有两家人已张上灯了。
    金小山走到一家较大茅屋前面,破板门是半掩的,屋里面有个猴儿相的年轻人,见金小山在门口出现,一蹦三跳的迎到门口,笑道:“稀客,稀客,老乡快请进。”
    金小山一笑走入门内,道:“今夜我就在你这儿歇一宿了。”
    年轻人笑着伸头茅屋外,边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呀?”
    金小山道:“是呀,我是一个人来的,只住一宿明早就上路。”
    那年轻人似是很泄气的道:“敢情是家中出事了,不淘金要赶回去吧!”
    金小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小子把自己当成了金沙河岸的淘金客了,怪不得他伸头外面看呢。
    这晚上金小山可真够小心,连睡觉他都把那个檀木匣子抱在身上搂着睡。
    吃的更是简单,不吃酒不吃肉,两个馒头一根葱,吃这玩意儿可不怕中了什么迷魂药的。
    这一路他是打定主意了,因为他在水行云那里可听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江湖上下五门手段,只要躲得远远的,这趟镖大概不会出什么漏子吧!
    就在二天一早,金小山束装准备上路了,那年轻人早迎上来,道:“老乡,你总得吃些东西再走吧!”
    金小山道:“这间铺子怎会只有你一个人的?”
    呵呵一声笑,年轻人道:“年头不好,日子难混,家里人已经远走他乡了。”
    金小山指指外面,又道:“七八家铺子,怎会只有两三家有人,年老的走了,留下的又是年轻人,倒是怪事情。”
    年轻人猴眼一翻,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再要混不下去,我们几个也要去金沙河淘金了,那总比奔走外乡要好些吧!”
    金小山点点头,指着灶上的锅,道:“蒸的什么?”
    “笼里是馍,我再给你装碗包谷稀饭,吃完了热呼呼的上路,可有精神呢!”说着双手掀起笼盖。
    金小山一笑,伸手一把抓了四个大白馍,道:“一共多少银子,我得赶着上路呢!”
    年轻人一怔,道:“你怎的连碗稀饭也不喝?”
    金小山已把白馍揣人怀里,有股热气隔着衣衫上身,他却顺手掏出一块碎银,道:“不用找回零头,我走了!”
    望着金小山走去,猴儿相的年轻人跃身跳到门口,对面的一个汉子走出来,道:“怎么只一个人你也收抬不了!”
    年轻的一笑,道:“这个王八蛋可精得很,连睡觉都搂着木匣子,我离他还有五丈远,他就一惊而醒的吓我一跳,后半夜想办法如何收拾他,却不科迷迷糊糊的天亮了。”
    原来这几个人正是从六盘山那面下来的土匪,他们就守在这必经的要道上,等着一伙淘金客上门了。
    就在金小山走出不到两里地,一只白鸽“卟噜噜”振翅朝着六盘山方向飞去——
    而金小山又哪会知道他的行踪已被人盯上了。
    ◎◎◎
    松树梢上没有动,但松树中却吹刮着风,风声带起阵阵响声,徒增一股阴森寒气,像是从地狱中吹来的阴风——
    逢林仰头看,过桥看水深,金小山每遇过荒林他可走的十分小心,他不但看树上,也更不放过地上,无他,因为他是个打猎出身的人。
    又是一连两个山岭,金小山遥望远方,只见远处尽是层峦叠嶂,荒林如墨,山路小径似柔肠寸断般一段段的显示在远处。
    而远处可不正是那恶山恶水,怪石峥狞的六盘山。
    六盘山应该是熊耳大山中之最,就它是山中之山也不为过,其中第二与第四盘山,山道曲折回旋,如羊肠盘绕般十分险恶。
    秋末的北国,已见霜寒,而霜寒早把一树绿叶摧残殆尽,几株大柿子树上,都尽是红嘟嘟的红柿子,几个馋嘴乌鸦正在树上啄食呢,对于树下坐着的几个抱刀逗笑的大汉,似是不放在它们眼里。
    其中有个虬髯大汉粗声笑道:“我啃他亲老娘的,那个娘们可真嗲,魁首这几天全窝在她的屋子里,像是个吮奶的小娃子般的,不时传出一阵子嚼奶子头的声音,听起来老子就心跳如麻。”
    另一个也是大胡子的汉子,笑起来声音像树顶上的老鸹叫:“那个美骚娘凡哟,她要是叫我老杜搂一晚,娘的老皮,二天一刀砍了我,我老杜也会哈哈笑着去见关老二。”
    虬髯大汉一巴掌拍在姓杜的头上,笑骂道:“真要欢你的头,你姓杜的不叫冤才怪呢!”
    于是,五个大汉全捧腹大笑起来……
    笑声够大的,把几只乌鸦吓的振翅飞上半天空——
    笑声也传的远,因为远处来的金小山也听得一清二楚!
    金小山知道半山坡上有人,而且是不只一个人。
    这时候谁会在半山上疯狂大笑的?
    不用去琢磨,金小山早知道是什么人了。
    于是,金小山也笑了,只是他可并未大笑,而是淡淡的一抹冷笑而已!
    沿着一列列岩石往上走,金小山已看到半山腰上那几棵大柿子树,每个树上全都是被霜刹的一个叶子也没有,而一树的红柿,正好一口一个的解解口渴。
    金小山才到树下面,就听得沙沙几声响,迎面树后面突然转出五个大汉,为首的正是哪虬髯大汉,这时候他背的那把大砍刀已拔在手中。
    金小山还未开口,一劳那个大胡子姓杜的咧嘴笑道:“我啃他祖宗,猴儿李还真的没传错消息,果真只有这么一个淘金客。”
    虬髯大汉戟指金小山一声雷喝,道:“老乡,你这是往哪里去呀?”
    金小山狮目一眯,笑道:“日子难混,我这是往家乡走的。”
    一旁姓杜的呵呵笑道:“当真是淘足了金往回走的,哈……”
    大砍刀一抡,虬髯大汉暴喝一声,道:“老乡,你乖乖的把全身东西留下来,我们不留难你。”
    金小山早听说过堵在各处的土匪们要金不要人命的,任何一个淘金客,一旦辛苦淘得的金沙被抢,也只好乖乖的再回到金沙河岸去淘金了。
    金小山不是个淘金客,但面前这五个土匪却认准他是淘金客,所以一开始也是老乡长老乡短的叫得十分亲热,目的当然是截下金砂而逼金小山再回头。
    干涩的一声哈哈,金小山道:“听起来各位好像是拦路打劫的土匪吧!”
    虬髯大汉嘿嘿笑道:“我操,你这才会过意来呀!”
    姓杜的早吼道:“闲话一句,你小子要命就留下身上一应东西,否则的话……”
    金小山道:“各位何必定要我身上的东西,既然各位能称我一声老乡,必也是山西洪洞大槐树来的吧,何妨交个朋友如何?”
    虬髯大汉沉声道:“就算你小子也来自洪洞县,也得要把身上零件留下来,要谈交情先公事。”
    金小山道:“拦路打劫还是公事?”
    姓杜的怒道:“怎么不是,须知我们五人是奉命在此恭候阁下的,消息传来,你只一人过山,所以上面派出我五个人,你想这是不是公事?”
    金小山点头道:“原来各位是奉命行事,这就难怪了,不过你们的消息可也真够灵光的,连上山几个人全一清二楚,如果我猜的不差,南面山道上的小饭铺中人必是你们一伙了。”
    虬髯大汉铜铃眼一瞪,道:“你小子别闲扯淡了,快掏东西吧!”
    金小山一笑,道:“各位,我背的东西是个纯金的玩意,单就重量足十斤,只是托我背的人在上面打了封条,所以我不方便打开来,如果各位定要,我这里倒有件东西,各位一看一定会打心眼里喜欢。”
    听说背着十斤重的纯金东西,虬髯大汉几个人连手心全沁出汗水来。
    姓杜的直喘大气,道:“奶奶的,谁敢相信一个人在深山里背着十斤重的纯黄金东西,我的乖乖,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呀!”
    金小山反手自后腰处拔出个绒布包,他不即打开的托在右手,道:“各位要不要看我这玩意几,论价钱,它比十斤纯黄金更贵不知多少倍呢!”
    五个土匪当真傻了眼,彼此猛吸大气而又缓缓出气有声,你看我,我看你的全瞪着双目如炬的把金小山围了个紧又紧,就怕金小山上天入地的一下子没了影。
    虬髯大汉举刀一指,道:“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金小山一笑,缓缓的打开布包……
    于是又见极光一片的在他的掌中出现——
    技巧的抽去绿色绒布掖在腰上,金小山的“阎王梭”一闪连着在掌中旋转数匝,道:“各位一定没见过这玩意吧?”
    虬髯大汉一怔,道:“顶多像是银子打造的,哪能比十斤黄金值钱的。”
    冷冷一笑,金小山道:“虽没黄金值钱,却是要命的东西。”
    早听另一汉子骂道:“大伙可得小心,这小子一上来我就看出他那不惊不惧一副笃定样子来,千万别上这小子的当。”
    虬髯大汉嘿然一哼,道:“老子长年打雁,却几乎被雁儿琢了眼睛。”
    金小山狮目逼视五人,道:“我以为五个蠢猪呢,却原来还有个机怜的。”
    呼吼一声,虬髯大汉大砍刀一抡,高声厉喝道:“哥儿们,杀了这个狗操的!”
    五把砍刀可真快,从树上斜射下来的日光,照射得五把砍刀似被披上一层精芒似的,直向金小山杀去——
    “阎王梭”就在此时已交织在空中,金小山的喝声尚在空中飘荡呢,半空中更响起听来五声是一声的脆响,围杀而上的五个土匪,未见抡刀砍卞,更未听得凄厉的惨叫,一个个全是面上一个血洞的惨死在地上。
    一把握住空中飞击的“阎王梭”,细扣梭中间那种轻轻自动向内收链的绞动声,金小山冷笑一声抽出绿色绒布,他小心的把“阎王梭”包扎好掖回腰上,一跃而上得树上面,只见他顺手捡好样的摘,张口只一吸,轻叭叭的红柿子只余下了皮,清甜解渴还带挡饿。
    金小山一连吃了七八个,这才跃下树来。
    只是他连看地上五个人一眼也没有的耸肩走了。
    金小山绝对想不到如今盘踞在这雄势险恶的六盘山上的土匪头子会是他一心要找的“坐山虎”张耀,否则他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六盘山寨,找那“坐山虎”张耀,清算一下四年前烧了他的家,杀死他妻与子的仇恨。
    金小山杀了五个土匪,直觉身上背着价值连城的“金菩萨”,哪还能有丝毫迟疑,立刻放开脚步走去,他觉得六盘山绝对不只这么五个土匪,何况他们还在附近设下卡子与暗哨互通信息,那个猴儿相的开饭铺子不就是吗?
    金小山下得六盘山不久,遥望远处一座山寨,四周还有城堡,约摸着相距大约十几里,不由得望望刚碰到山头上的夕阳,心中在琢磨,水大叔说的不错,下了六盘山不久就会看到一座城堡形山寨,那是丁家寨,晚上可以在那儿投宿,从工家寨到洛阳城也只有两天路程了。
    金小山还正在盘算呢,突然身后马蹄声响的急,是谁在这山道上放马奔驰?
    一愣之间金小山横里一窜,人已隐身在一片深草中。
    不旋踵间,马蹄声已近,听起来只有一匹马而令金小山一怔,这才拨草望去——
    骑马的就在他面前几丈远处往丁家寨那个方向驰去,而马上的人却令金小山大吃一惊,不由得“呸”了一口,道:“怎么又是这个骚娘们儿!”
    不错,来的正是“桃花娘子”方小玉。
    原来上午在六盘山上金小山放倒五个土匪以后,过午还未见五人转回寨,六盘山寨里立刻派出另一批人下山来,大柿子树下这才发现五个人全死了。
    这可是天大的事,来人立刻冲回山寨,把所见向魁首“坐山虎”张耀急报。
    “坐山虎”张耀自从不久前来了个“桃花娘子”方小玉以后,他何止是心花怒放,除了把方小玉吃饭时候捧在身边,睡觉时候搂在怀里以外,就差没有一根绳子把方小玉拴在自己腰带上。
    这日二人正关着房门热火呢,连快吃午饭还未起身,不料外面喽罗高声把五人被杀在前山的事说了一遍,“坐山虎”张耀一听,立刻同“桃花娘子”方小玉,二人双双赶到大柿子树下查看——
    在验过死者伤口之后,“坐山虎”张耀正感奇怪呢,不料“桃花娘子”方小玉冷笑连连,道:“一定是他。”
    “坐山虎”张耀熊臂上扬,一下子就把方小玉搂住,道:“你说是谁?你怎么会认识的?”
    “桃花娘子”方小玉格格一笑,葱一般的手指捏住张耀那个大蒜鼻子左右晃的笑道:“我不是早对你说过了吗,有个会使用‘阎王梭’的愣小子呀,这五个人明明全是死于‘阎王梭’,那个愣小子必定同他那个病大叔来了。”
    “坐山虎”张耀放开方小玉摇头道:“不对不对,消息传来,也只有一个人过山的。”
    “桃花娘子”方小玉遂笑道:“如果消息传来真是一人过山,那准只有愣小子一人了,不定他身上又带着什么样的宝贝呢!”
    “坐山虎”张耀一拳打在掌心上,道:“他奶奶的,这时候只怕追不上了。”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怎么会呢,这儿距离洛宁还有两天山路呢!”
    摇摇头,“坐山虎”张耀道:“小宝贝你有所不知,离此五六十里地方有个丁家寨那儿住了一帮狠角色,我曾领了众家弟兄去打过两次,结果两下里谁也没有讨到便宜,如今两方面我不犯他,他也不来理我,心照不宣的各行其事,所以我就是现在追去,只怕过不了丁家寨的。”
    格格一笑,“桃花娘子”方小玉道:“这件事由我来办。”
    一把揪住方小玉,张耀虎目瞪的溜圆,道:“我怎能放心叫你去的,你走了我怎么办?”
    方小玉伸手拉扯着张耀的大胡子,笑道:“谁说我走了就不再回头了?六盘山我方小玉住定了,除非你带我走,撵我走我也不会走的,如今我这是去替我的心上人办事呢,丁家寨的人认识你,但他们绝对不认识我方小玉,你还是快叫他们把我的马牵出来,我自信必能追上那个浑小子的。”
    “坐山虎”张耀道:“如果真的是‘阎王梭’,而你又能把那浑帐东西扯横,你我先就发上一票不大不小的横财了。”
    “桃花娘子”方小玉笑道:“难道你也知道那江湖传言,墨云谷出赏银的事?”
    “坐山虎”张耀点头道:“不分黑白两道,见梭拿银子。”
    “桃花娘子”笑道:“张郎,你等着拿银子吧!”
    “坐山虎”张耀忙命人快回山寨牵来马匹,方小玉立刻纵身上马朝六盘山下追去。
    ◎◎◎
    金小山缓缓走出草丛,冷笑连连的望着骑马远去的“桃花娘子”方小玉,自言自语道:“如果我这时候同你这盘丝洞中走出来的妖精照面,那才是驴吊一个呢。”
    缓缓的往丁家寨方向走,可真巧,正有个山坡,中间凹出一条山道,金小山不走山道而登山坡顶,正看到“桃花娘子”方小玉策马直驰向丁家寨。
    金小山望望天色已黑了下来,心中在盘算,要不要今夜在丁家寨住一宿呢,万一遇上“桃花娘子”方小玉该如何应付?
    他边走边想的到了丁家寨前面那条小溪前。
    金小山顺着溪边柳林正要踩上溪中踏脚石呢,不料丁家寨那面一骑突然驰出来,灰暗中金小山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只见方小玉马可奔的快,是朝着洛宁那个方向驰去的,于是金小山笑了——
    ◎◎◎
    丁家寨的寨墙上,四条庄稼汉在墙垛子边闲磕牙,金小山还未到寨门前呢,已被寨上的人喝住:“干什么的?”
    金小山驻足抬头,黑暗中他见寨墙上的汉子,忙笑道:“在下是赶往洛阳的,今晚想在贵寨借一宿,明日一早就上路。”
    寨墙上一个汉子又问:“可是从六盘山上下来的?”
    金小山道:“经过六盘山,我是从老金矿村来的。”
    早听得一人道:“原来是淘金客。”
    不旋踵间、那扇刚关起来的寨门开了个缝,金小山一横身就进入寨子里了。
    丁家寨的人可真够热络,他们问的少,只是把金小山招呼在寨墙附近一所小瓦屋子里,那里正住了十几个年轻汉,一到天黑轮流上寨墙,而金小山也跟着他们吃饭睡通炕,就算金小山上茅坑也有人陪着,怕的是金小山在丁家寨里作怪,万一他是六盘山的人怎么办?
    二天一亮,金小山这才看到这丁家寨还真不小,里面的房子栉比相连得像街道,全都是小瓦房,一大早就见不少人扛锄下田出寨去了,靠寨门不远处有一幢大宅子,有许多年轻人从那儿进进出出。
    金小山被招待吃过早饭才上路,他觉得丁家寨的人还真够纯朴实在,深山中有这么一个大寨,附近的“坐山虎”张耀自然心痒痒要伺机而噬,自不在话下了。
    金小山这夜睡的可舒坦,他绝对放心自己背的金菩萨,因为就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问一问他背的是什么光景。
    走出丁家寨,附近仍然山峦群峰层叠着向远方奔涌,在在展现着雄厚的辽阔与壮丽,面对着幽邃的山岭,金小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扶正了一下背的“镖”,大踏步向前走去。
    一路他在想,过午也该走出大山了吧,不知昨晚上“桃花娘子”方小玉去了哪里,那个女人怎的会从六盘山过来,也许自己杀了土匪,她也就平安过来了。
    金小山绝想不到如今的“桃花娘子”方小玉已同“坐山虎”张耀二人拧在一起了。
    当然,金小山更不知道自己的仇人“坐山虎”张耀就在六盘山上当大王。
    一路走着,金小山不时的又哼上一段放牛曲子而带微笑,这时不远处,好大一片梅园,地方看来清静,而清静的地方多少连带些荒凉感——
    金小山顺着山道绕向那座梅园,他突然的怔住了——
    就在梅园不远的草地上,有一匹倒在地上的马,而马的附近,却正有个女人“哎呀”叫不停!
    金小山心里突突跳,因为那女的上衣未扣,露出一个光得像八月十五的月亮面似的背部,一条挂着兜肚的红带子攀挂在脖子上。
    这女人呻吟中双肩还不断的耸动着,光景是摔下马了。
    金小山突然想到水大叔的话:“江湖上尽多狗屁倒灶坑人事,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多半不会烦恼上身。”
    金小山心念及此,这才放慢脚步从侧面越过,偏头一看,不由一惊又笑,道:“哈,原来是你呀!”
    女的当然是“桃花娘子”方小玉。
    “桃花娘子”方小玉早一声“哎唷”,美目盼兮而娇声嗲气的叫道:“原来是金哥哥呀,怎的见我摔得全身似要骨折了,还不快过来拉我一把呀,哎唷!”
    就在她的叫声中,身上罗衫一滑,可真叫金小山大吃一惊,一只肚兜露在外面,是粉红色的,尖尖的地方还绣了一个海棠花,一朵鲜红的海棠花,那半掩又露的把个大奶子上半部全露在外面,就在她的双肩耸动中,她那奶子像是要蹦出来一般令金小山直吞口水,却不即上前。
    原因十分简单,水大叔的交待,身上背的东西重要,江湖上的鬼门道不少,斜门歪道随处有,一个不小心你就会粉身碎骨,更何况在前又是个狐狸害人精。
    金小山双手挽在臂弯里,两脚不丁不八的站在山道上,似笑不笑道:“方姑娘呀,这下子一准摔着你了吧!”
    “桃花娘子”方小玉哀怨满面的道:“死相,便心肝的金哥哥,怎的还不过来呀,你难道忍心见死不救呀!”
    金小山笑笑道:“连马也摔的站不起来了,你怎的不见一点伤,露出来的皮肉活像是死鱼肚皮呢。”
    “桃花娘子”方小玉又一声“哎唷”,道:“死金哥哥呀,你没见我这是摔在草窝里呀,皮肉没伤却摔了筋骨,你快来看看是我肚子上哪条肋骨断了,我连双臂也难抬呀!”
    金小山“喷喷”一声,道:“完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卧床别动三个月。”
    “桃花娘子”方小玉急又高声叫道:“我连拉好上衣的力都没有了,金哥哥,快来抱我找地方养伤吧,我的好哥哥!”
    金小山看似真的要去拉抱方小玉了。
    方小玉不是正美目盼兮一手上伸吗。
    不料金小山却突然一脚踢在马屁股上吼道:“滚!”
    卧在草地上的枣红马在金小山狠狠一脚中,“哦”的一声伸颈抬腿四蹄踏着往荒林中逃去!
    猛里一个大旋身,金小山冷笑起来,道:“我美丽得过了火的桃花娘子呀,你的马可并未摔着,而你又赖在地上装他娘的什么熊样,起来吧,别尽在糟蹋你那身好容貌了。”
    “桃花娘子”方小玉连连摇头,道:“常言说得是,马未断腿好的快,人若掉伤不能动,你金哥哥怎的连这点小常识也不知道呀,如今马也被你踢跑,你怎的还不来抱起我呀!”
    金小山突然耸肩一笑,道:“娘的皮,别人看你美拟仙,在我眼中是毒蛇,无他,只因为我吃过亏上过当,我金小山太了解你了!”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拉我一把你怕什么?”
    金小山道:“明敞着你正在玩诈的想坑我,我金小山再驴也不能上你的洋当。”忽地他仰天大笑一声,一回身大踏步走去!
    金小山走的快,更去的绝。
    走的快,是他原本在腿上练过功夫,一出腿就在三丈外,走的绝则是他真的丢下方小玉而毫无一点怜香借玉。
    “桃花娘子”方小玉连扑击的机会也没有,突然放声大叫道:“金小山,王八蛋,杀千刀,你是个石头心肠的狗杂种。方小玉恨你一辈子,你等着瞧我怎么宰你吧,你跑不了的。”
    人已走出十丈外,金小山真的被方小玉骂出火来了。
    猛回头,见“桃花娘子”方小玉正在山道边扣衣衫,不由得咬着牙而寒霜满面的又走回头。
    金小山走地有声,出气如虎,他双手握拳又伸拳,伸掌又握拳的直逼向愣然相对的方小玉走去。
    没等金小山走近,“桃花娘子”方小玉早格格大笑,道:“我的好哥哥呀,原来你是吃硬不吃软呀,我这里设巧计总想投怀送抱变成你枕畔人,你却一味的不解风流,偏是我一顿骂,才算把你骂回头,真的是,欲得你的人,还得煞费一番苦心呢!”
    金小山还真不敢走的太近,三丈外他站住脚,戟指满面荡笑的方小玉道:“臭娘们,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敢再出言无状,一梭打你一嘴牙!”
    方小玉道:“难道想同你走在一起也错了?”
    金小山冷笑,道:“别逗啦,美女‘蛇’,自从那晚我整了你夫妻以后,你无时无刻不在处心积虑的要我金小山的命,你以为我不知道?就拿现在而言,你以为自己聪明我笨蛋,其实昨日你一路赶到丁家寨,然后又连夜赶向洛宁,我已经知道你是在追赶我金小山了,否则你为何不在丁家寨过夜?再说丁家寨的人并未拒绝我投宿,当然也不会拒绝你—个女子的,明敞着你是谋我,难道不是?”
    突然一声格格荡笑,“桃花娘子”方小玉道:“前些时有个老不死的跟着你,一切你全听他的,害得我方小玉有计无处施,有力不能出,如今你落了单,却不料才几日不见,你已被那个老不死的训练精明而养之有素得令我桃花娘子也大吃一惊,怪不得你敢一人上路。”边指着金小山身上背的布包,又道:“这次是替谁跑腿呀?”
    金小山一声冷笑,道:“你终于承认自已是在谋我金小山来的了,你既一心要我的命,我金小山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今天就送你上路,也好让你早早奔在黄泉路上找你的丈夫欧阳亮。”
    缓缓的,而且是面无表情的,金小山反手后腰,抽出那个绒市包——
    “桃花娘子”方小玉对那个绿色绒布包十分熟悉,一看之下面色一变,薄刃钢刀拔在手中,左手还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支她从崖子上喜孜孜的跳在乾钩于怀中而又悄无声的捅入乾钩于肚子里的那把匕首。
    于是,绿绒布包打开来了——
    于是“阎王梭”被金小山赋予生命似的又开始在金小山的右掌上旋转起来——
    金小山没有动,但“桃花娘子”方小玉却面对金小山右掌上旋动不已的“阎王梭”一步步的后退,边期期艾艾的道:“金哥呀,你真那么狠得下心的要杀我?”
    金小山道:“你以为呢?”
    “桃花娘子”方小玉已退至五丈远,她突然站住脚——
    金小山的“阎王梭”仍未发出来,因为他仍然站着未动。
    不料大出金小山意料之外的,只见“桃花娘子”方小玉突然指天指地的嚎啕大哭起来—
    —
    边哭,她边凄厉的嚎叫,道:“老天哪!阿亮哟!今生今世只怕我无法为你报仇了呀,为妻的已经山穷水尽的无计可施了,鸣……
    “桃花娘子”方小玉哭的还真不假,如果假的话,她哪里会涕泪交流湿衣袖,双肩抽动而又不能自制?
    只听“桃花娘子”方小玉边哭边叫,道:“阿亮唷,你死,为妻的狠下心肠不去收你的尸,为的是找机会替你报仇,阳世间的臭皮囊,绝对没有安慰你的灵魂更重要,可是自你死后,为妻的连我们那飞鹰峡的家也没有回去,只在这金沙河岸找机会,可是……鸣……天不从人愿呀!”
    金小山望着方小玉左手上的匕首,他在想,如果刚才自己去搂她那一把,不知自已能不能躲过这毒娘子的顺手一送。
    金小山想至此,还真一哆嗦,这时闻言不由大怒,道:“哦呸!你丈夫不该死,他该活着,活着好杀人是把,上川府你夫妻二人杀人抢票,拿了抢的银票又到老金矿村收金砂,一进一出的你夫妻又拐弯抹角的狠捞一票,合着还不满意,竟很着心肠杀了董金元老夫人,难道说那些被杀的人全该死,就你们该活呀!”
    “桃花娘子”方小玉怒叫着抹去一脸泪水,道:“你是什么东西,谁生谁死管你屁事?江湖上本就是弱肉强食,有本事横着走,没本事缩着头,就算是衙门里,那也是个讲人情论金钱的地方,你这土头土脑,狗蛋一般的混帐小子懂他娘的什么——”
    金小山冷笑一声,道:“为了你所说的弱肉强食,更附合你那‘强者横着走,弱者缩着头’的话,我二人且在这荒草坡上论个强弱,桃花娘子,你可得小心保命了!”
    金小山横里—个垫步,右手的“阎王梭”尚在旋动呢,“桃花娘子”方小玉突然大叫一声,回头就逃了——
    逃是保命的唯一方法!
    在这个节骨眼,方小玉真的技穷了!
    一个技穷的人,当然只有施出最后那原本不愿施的一计——三十六计中,逃为上计啦!
    --------------------------------------------
    潇湘子扫描,theOne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灵君叔叔 发表于 2017-3-23 23:52:17

十六金小山保镖走洛阳
    金小山望着“桃花娘子”方小玉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由得耸肩大笑起来……
    刹时收起“阎王梭”,金小山自语道:“只要你阴魂不散的缠着我金小山,早晚我会送你上路的,哼!”
    这天晚上,金小山已赶到了洛宁。
    要知道洛宁在洛水之滨,往东已无高山,平畴绿野,河水青绿,人烟也多起来。
    金小山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来,洛宁地方相当热闹,但金小山却并未走出房门,无他,因为临走之时水大叔可说的明白,一路要吃饭小心住店关门,一定要把保的镖送到,否则就别回来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金小山就起来了,打听之下,知道洛宁到洛阳走路得要两头黑,路上还得不耽误。
    金小山心想,从天黑走到天黑,那是一般人,自己的脚程如果放开走,傍晚应该可以进到洛阳城的。
    金小山走的可真够快,天尚未正午的时候,他已走了一半路程,前面正有一个小土岗,岗下面有家野店,虽说是野店,但这家野店可真够全,吃喝之外,还能炒出几样大菜,有名的洛水白漂鱼,味道甘美自不在话下。
    金小山原本是不打算进店里吃喝的,但他望望天色,觉得今晚绝对会赶到洛阳城,何不进去吃碗面也好。
    一脚跨进这家野店,金小山发现店内正坐了四个武士模样的大汉正举杯饮酒,有四把十分怪异的兵器就靠在每个人的身边凳子上,与四个人的全身黑衣劲装相映成趣。
    金小山仍然背着“金菩萨”未解离身子,不料他却换了个方向,而成为面朝大门外,目的只是边吃边看过路的,然而他再也想不到这一个位置,成了背对后面四人。
    初时还未引起身后四人注意,只是当金小山刚要付帐的时候,黑衣武士中有一国字面大汉突然,“咦”了一声,重重的放下酒杯站起身来。
    另外三人一看也全把注意力集中到金小山身上来。
    于是那国字面的大汉走到金小山面前,冷然道:“朋友,你等等。”
    金小山一愣,面无表情的道:“干什么?”
    那大汉伸出好大一个大巴掌,摆动的道:“能不能把朋友身上包的那玩意取出来一看?”
    金小山狮目如炬,炯炯然逼视着大汉道:“我为何要打开给阁下看?”
    冷冷一笑,那人道:“看看又有何不可的?”
    重重的摇着头,金小山道:“朋友,你我素不相识,你还是回座喝酒吧,我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赶呢!”
    说着起身向店外走去。
    要知道这可是通往城镇的要道,路上人又多,在这些地方是不好耍狠杀人的。
    不料金小山走出野店不久,早听得身后有急促的足声传来,回头看,可不正是野店中吃酒四人。
    就像四朵黑云般的,一路滚动着追来。
    金小山不由冷笑一声,立刻放开脚,一口气就是二十里,回头望去哪还有四人影子,不由一声哈哈,道:“什么东西!”
    不旋踵间,迎面过来一个灰发老者,肩头上背着个帆布褡裢。
    金小山已经过去老者三丈远了,他忽然心中一动,立刻回转身来,道:“老乡,你请等一下?”
    灰发老者回头一怔,道:“小伙子,你叫我?”
    金小山忙趋前笑道:“这地方就我二人,自然是叫老丈你的了。”
    灰发老者点头,道:“说的不错,你是在叫老汉,请问有何指教?”
    金小山一抱拳,道:“指教不敢,只是有一事相托。”
    灰发老者奇怪的道:“小伙子,你我素昧平生,你托我办什么事?”
    金小山笑道:“只是顺便拜托,事情是这样的,有四个穿黑衣的大汉,他们在后面往这里赶,麻烦你老碰见时候告诉他们一声,就说我一两天就回头,叫他们不用追来,就在那家野店等我就行了。”
    老者呵呵一笑,道:“小伙子说的可是前面二十来里处的那家饭店?”
    金小山点头,道:“正是。”
    哈哈一声笑,老者道:“那家饭店就是我开的,我姓庄,庄家老店的庄掌柜就是我,一大早我是从洛阳赶回来的。”
    金小山面带笑意的道:“这可巧了,那就有劳了。”
    庄掌柜摆摆手,道:“放心吧,只一碰见,我会告诉他们的。”
    金小山这回走的可轻松,前面是往洛阳城的官道,四个人要追他,只怕也不是简单的事。
    ◎◎◎
    洛阳城墙高十丈,城门楼子似庙堂。
    金小山顶着夕阳踩夕阳的一路到了洛阳西关外,抬头望,没有十丈也有八丈高,西关的城门楼子虽非庙堂一般,但三层门楼古色古香却是一点不假。
    金小山走进洛阳城,刹那似进入五行八卦阵似的不辨东西南北,不由得东张西望的胡思乱想:这中原城,九朝帝都,确是够气派,单就沿街店面,门坎也都是够高大的。
    金小山沿西关大街走了一段路,这才看到一家客店。
    这时天尚未黑,但店里面已高灯低亮的照耀得气象万千,几净桌亮中已有客大上座了。
    金小山稍一犹豫,立即走入店中,举头上看,楼梯旁二门边上椽,挂着一块金匾:“中州酒楼”
    不过金小山可不管这气派非凡的“中州酒楼”,他进来的目的有二,一是填饱肚子;二是向店中伙计打听这洛阳巡抚衙门大街在什么地方。
    坐在这种大酒楼中,可不比上小饭铺要些花生小菜能下酒就成了,而这里可没有,别的不提,单就店中小伙计穿的也比金小山身上的阔气多了。
    酒店中的客人更是绫罗绸缎加身,一个个不是白净净就是胖嘟嘟的多金客。
    再看每桌上的菜,五颜六色的金小山一样也叫不出名堂来而看得他直吞口水。
    这时小伙计已来到金小山桌前,笑道:“客爷,你要点什么?”
    金小山毫不考虑的道:“一壶酒,两样小菜。”
    小伙计笑道:“客爷要吃什么酒?”
    金小山那知什么酒的,当即道:“什么酒好就什么的。”
    小伙计道:“那么两样小菜呢?”
    金小山心想:王八蛋这是在考我呀。
    心念间,冷然对小伙计道:“反正是鸡鸭鱼肉牛羊猪,你们哪样做的地道就做哪样,吃完了我还有事呢!”
    打声哈哈,小伙计道:“客爷你可真干脆,没话说,我叫灶上露两手,包君满意就是了。”
    大地方的人喜欢场面,山里人要的是实在,如果附近有个馒头店,金小山八成会买上两个馒头一路吃着去找那巡抚衙门大街了。
    金小山可并未细嚼慢咽的着意品尝这“中州酒楼”的名菜,更不等一壶白花露才喝一半,就把小伙计叫到桌前,道:“伙计,向你打听个地方。”
    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伙什收起银子,笑道:“你且等等,我先把零碎银子找回来。”
    金小山一笑,道:“别找零了,余下的赏给你。”
    那伙计忙打躬不迭的道:“恕小人看走眼了,你比那富商巨贾可大方多了呢!”
    边把银子揣入怀中,小伙计道:“客爷,你要问地方只管说,只要是洛阳城,小人全知道。”
    金小山道:“洛阳巡抚衙门大街。”
    小伙计笑道:“巡抚衙门大街南北一条通,全长整两里,客爷你找哪一家?”
    金小山道:“第十家。”
    小伙计一惊,遂低声道:“你是来为司徒老太爷贺八十大寿的?”
    金小山楞然,道:“司徒老太爷?”
    小伙计点头道:“过两天就是司徒老太爷八十大寿,如今司徒家正赶者搭彩楼唱大戏大事庆贺吧。”
    金小山心中已知为什么姓关的要赶着送上这么一尊金菩萨了。
    金小山走出“中州酒楼”,只见沿街两边,家家都挂着灯笼,一眼望去如过新年。
    洛阳城巡抚衙门大街,街道更见广阔,地上铺着灰砖,车水马龙络驿中,金小山来到南关不远的司徒家。
    高门楼好气派,两旁还卧着两尊石刻大狮子,四五个下人正在忙进忙出呢。
    金小山望望高挂的四盏大宫灯,稍一停顿即大步往前走去。
    他才刚要登阶而上呢,早见一个下人走下来,道:“小伙子,你找谁?”
    金小山道:“我是老金矿村金记镖局的,替大人押镖前来,专程给司徒老爷子送礼来的。”
    那人对金小山上下仔细看个够,嘿嘿耸肩笑道:“老金矿村听说在深山里,就凭你能押什么样的镖。”
    金小山道:“怎么啦,不可以?”
    又一人也走下台阶,道:“镖局子能派出这么个不上秤盘的货色押镖,这个镖大概也不怎么的,拿来吧,我替你送进去,要不要见你,那得看我们大爷一句话了。”
    金小山摇摇头,道:“托押这趟镖的人早交待了,要亲手交给老爷子的。”
    不旋踵间,几个下人全围过来。
    其中一人道:“拿出拜帖或信笺来,我们替你通报。”
    金小山知道关金的信被大叔留置,只要自己把镖送到,至于大叔因何要留下信来,他就不知道了。
    心念间,当即道:“在下未带什么拜帖信笺,就是背上的镖,而且也是要亲手交给你们老太爷的。”
    几个下人对望一眼。
    半天只听一人道:“小伙子,你且说是什么样的镖。”
    金小山扶正布包内的木匣,道:“宝物,价值连城的宝物。”
    他一顿又道:“干脆我说得更清楚些,只押此一宝物的押镖银子就是一万两。”
    早听得几个下人张口结舌的对看着——
    突见门内走出一个缎皮瓜帽老者,站在台阶上向下道:“乖乖几,什么样的宝物,要押镖银子一万两。”
    金小山故意淡然笑道:“这还是我们七折八扣的少算了呢。”
    早有下人向金小山道:“柴管事来了,且看柴管事怎么说。”
    姓柴的老者走下台阶来,先对金小山看看,边笑问:“小伙子,我老人家是司徒府上的管事,告诉我你们是替那家押的镖。”
    金小山道:“就是那老金矿村北面的关家,关老爷子托押的。”
    姓柴的突然哈哈一笑,道:“嗯,关金这头老狐狸还算有心人,也够交情,他竟还知恩回报的记得我们老爷子的大寿,难得难得!”
    金小山道:“你也知道关金关老爷子?”
    呵呵一笑,姓柴的道:“何止是知道他,好吧,我且带你进府去。”
    金小山跟着姓柴的管事走入司徒府中,只见府内另是一番景象。
    到处灯光通明,高屋栉比的向后延,屋屋皆是雕梁画栋,美仑美奂。
    而令金小山觉得比之关金的家来,这里更觉堂皇富丽。
    一连进了三道院子,在厅上有一个五六十岁满面红光的大汉正在指东指西的招呼几个下人张挂摆设,见姓柴的走来,身后领了个年轻人,当即高声道:“柴管事,可是来做事的?那就送他到灶上帮忙去。”
    柴管事早施礼,道:“老爷子,他是押镖师父,是替老金矿村关金送镖来的,难得关金还有良心的着人送东西来孝敬老太爷呢!”
    先是一怔,遂即招手叫金小山进入大厅上,指着一张桌子道:“我是司徒杰,司徒府的大老爷就是我,你把押送的东西打开吧。”
    金小山轻摇着头,道:“押镖的有个规矩,必须把镖送给指定人手中才算数,大爷你多包涵。”
    司徒杰怒吼一声,道:“关金他能送我老爹什么样的宝物,要凭般的谨慎,非得由我老爹亲手接的。”
    狮目一扬,金小山道:“再一次的请你多包涵,若论此物,小的敢大言一句,老太爷一见必够乐哈一阵子的。”
    这是别人送给自己老爹之物,当然也不能翻下睑来骂人一顿甚至硬要伸手夺的道理。
    冷哼一声,司徒杰一掠灰髯,道:“你很固执,固执得有些不近人情,好吧,你且在此候着。”
    边又对柴管事道:“代我招呼客人,我去后堂请老太爷去。”
    柴总管忙施礼,道:“是是,属下省得。”
    金小山面带微笑的观看着四周,大厅上的每件事物都令他叹为观止,心中着实在想,天底下还是有银子的好。
    不旋踵间,只听得大厅后面步声加上拐杖声,十分有节奏的传来。
    金小山知道正主儿来了。
    一旁的柴总管道:“小哥,老太爷这就出来了呢!”
    金小山望向屏风,早见司徒杰走在后面紧紧的跟着,两个年轻仆人分别扶着一位白发稀疏的红面干瘦老者,缓缓的走进大厅中。
    金小山忙上前施礼,道:“老爷子,你大概就是司徒壮老太爷吧!”
    柱杖似是一怔,眯着一双老花眼直瞧,憋着无牙的凹嘴巴未说话,一旁的柴管事早喝道:“小子出言无状,怎可道出老太爷的名讳来。”
    干拉拉的一声笑,司徒壮道:“小伙子要是不叫出我老头子的名讳,差一点我都忘了我叫司徒壮呢,平日里没人叫出我的名字来,如今眨听起来,又陌生还亲切呢!”
    金小山心中在想:当真是阎王好见鬼难缠,面前这个老人家不是蛮和气的!
    心意间,金小山施礼又道:“在下来自老金矿村的金记镖局,是受托于关爷,特别给老爷子送件宝物。”
    凹着嘴巴,司徒壮仰头问儿子司徒杰,道:“可是那关金吗?”
    司徒杰忙在他后耳边,道:“就是他!”
    --------------------------------------------
    潇湘子扫描,theOne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qusun 发表于 2017-3-23 23:52:41

十七桃花娘又结新欢
    司徒壮语音不清的道:“当初我就知道关金有良心呀,本来嘛,在朝为官好烧香,那年他的那桩大案若不是我一手拦下来,只怕今天这世上已没有他姓关的人了。”
    金小山似是知道司徒壮有恩于关家,如今姓关的知恩回报罢了。
    于是,金小山小心翼翼的解下身上布包,轻轻的放在桌面上,缓缓的解开布包,边笑道:“小的把东西交在老太爷手上,别的不想,只要老爷子给个收条,小的也好回去交差,这也是我们镖行的规矩。”
    于是,金小山面露微笑的打开木匣——
    于是,红色的缎底烘托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金菩萨”,立刻大厅上一阵惊呼,那么一座华丽的大厅,立刻因为这座金菩萨而黯然失色不少。
    金小山望着老太爷那吃惊模样,笑道:“回老太爷的话,这可是纯十斤重黄金铸造,出自巧匠之手,价值边城的宝物呢!”
    双手施力的托棒在双手,司徒壮满面挤出条条皱纹的笑意,赞不绝口的道:“确是件稀世宝物。”
    就在他一阵鉴赏中,就在司徒杰与柴管事等人的惊叹中,金小山小声的道:“老太爷,你请赐小人一张回条吧。”
    轻点着头,司徒壮道:“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杰几快去写一谢函,且封五十两银子赏给这个诚实不欺的小子,留他客室吃饭去。”
    金小山忙施礼,道:“回老太爷的活,小子已经吃过,只希望收了回条这就连夜上路呢!”
    抚髯望向金小山,司徒壮道:“倒是个精明干练的年轻人,就随你的意吧。”
    边接过下人送上的香茗呷着,又问了一些关家在老金矿村的事——
    金小山知道的不多,只是点头应付而已!
    没有多久,司徒杰已匆匆走来,把一封信交在金小山手中,道:“这是回谢函,你好生收着。”
    金小山接过来,立刻抽出信纸细看一遍,看得司徒杰火冒三丈,而司徒壮却点头道:“别看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办事倒是满认真,我老人家当年也是喜欢这种样的。”
    金小山收起回函,也把已封的五十两银子揣入怀中,这才施礼退出大厅来。
    司徒壮抚着金菩萨,对柴管事道:“替我送这小伙子出府。”
    根本不用吩咐,柴管事早跟着金小山走向前院来,一路走着,柴管事边笑边对金小山道:“兄弟,你这就要走了?”
    金小山道:“不错。”
    柴管事走的更近,边又道:“连夜回山里去?”
    金小山仍然两个字:“不错。”
    柴管事面已罩上寒霜,只是黑天里金小山未曾看见。
    “小兄弟,我可是一直在帮着你,也一直侍候你的。”
    金小山笑道:“谢谢你老啦!”
    眼看着绕过最后一个回廊就要走到大门口了,柴管事一急,就在转角暗处,自后面一把拉住金小山一臂,冷然道:“小兄弟,你怎么不上路啊,我这里一直在点化你,你那里好像三脚踢不出个屁的直装糊涂呀!”
    金小山愣然回头,见柴管事变脸,不由怔怔的道:“管事爷,你要干什么?”
    柴管事怒道:“你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
    金小山道:“我知道什么?”
    柴管事沉声道:“你们走镖上道的,也应该知道江湖规矩吧,有道是见一面分一半,我这里侍候你好一阵子,接进又送出的,你怎的五十两银子一人拿,这够意思吗?”
    这真是当面鼓对面锣的敲得响,如今话已明说,金小山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呵呵一声笑,金小山道:“原来你是想分些银子呀,何不早说呢?”
    边伸手人怀摸出那封五十两银子来,匆匆的打开,他也不看的随手一把抓,立刻塞入柴管家怀中,道:“哪里不是交朋友的,你拿着吧!”
    柴管事一时间还真不敢相信,喘了一口气,才道:“是我老柴错怪你了,小兄弟原来是位义气干云之士。"金小山一笑,又抓了几锭在手上,道:“有件事情我是随便打听一下,完了这些还是要送你柴老做下酒银子的。”
    柴管事双目一眯,笑道:“已经足够了,小兄弟有事只管问。”
    金小山看附近无人,这才小声道:“老金矿村的关爷为何要送如此贵重之礼给你们老太爷的?”
    柴管事一阵犹豫,才低声道:“我说给你小兄弟,你可千万别向他人张扬哟!”
    金小山道:“那是当然了。”
    声音更低了,柴管事似呓语般的道:“大约十几二十年前吧,老金矿村出了大血案,当初由姓关的领着十几个淘金的到金沙江淘金,才半年不到,忽然那十几个人全失踪了,只活着姓关的一人,于是一场官司打到洛阳巡抚衙门,那时候我们老太爷还在巡抚衙门主事,这才软硬兼施的把官司拦下了,至于详细情形,年深久远,我也记不起来了。”
    金小山可真干脆,手中几锭银子又塞到柴管事的怀里,喜的柴管事合不拢嘴巴。
    于是,就在柴管事的恭送如仪下,金小山一摇三摆的走出司徒府那座大门来。
    金小山如今一身轻松的找到“中州酒楼”,要了一间房,自己心平气和的躺在床上。
    他可不会连夜出城去,因为他还有约。
    他既然约了那四个黑衣劲装汉子,自己就得好生歇上一夜,养足了精神,才好对付敌人。
    ◎◎◎
    洛河的水悠悠往东流,流过了洛阳也流入了老黄河——
    金小山出洛阳城才只一个多时辰,就在洛水的老渡口处他才过了河,一条堤岸上,半枯的柳枝成排栽,附近已有着一片萧煞。
    金小山正往前急赶呢,不远处的小山坡凹处,突见那四个黑衣劲装大汉,一字排开的向他走来,光景是早在此地候着他了。
    两下里这一照上面,迎面一个短髭粗汉眉头上的锯齿钢刀闪露着窒人精芒,龇牙咧嘴的道:“奶奶的正是这个王八蛋。”
    另一个鹰眼大汉双手各握着一柄短叉,沉声道:“昨日老头儿的话还真不假,这小子真的没逃走。”
    手一紧,锯齿钢刀又托在左手上,短髭大汉粗声又道:“这小王八蛋是他娘的飞毛腿,堵紧点别再被他逃了。”
    金小山双肩一耸,面无表情的道:“各位,连逼又堵的究竟看上我金小山什么了?”
    短髭大汉嘿然一声,道:“把你后腰上插的那个布包抽出来,先让爷们瞧瞧看是不是我们墨云谷要找的东西!”
    金小山一听,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来这四个黑衣劲装大汉是墨云谷的人,而墨云谷却出了赏银要大叔的头,今日既然碰上,可得弄个清楚才是。
    心念间,金小山先是轻松一笑,道:“这么说来,各位可全是墨云谷的杀手了,怪不得穿得一身黑衣衫。”
    短髭大汉沉声道:“岂止是杀手,墨云谷四煞就是我兄弟四人。”
    另一个黄面大汉,握着一把满是尖刺的狼牙棒,喝道:“老大,我们可不是拦住这小子说长道短论出身的,快叫他取出绒布包来看,是不是我们追查的那玩意儿。”
    金小山突然狮目暴睁,道:“在未让各位验看之前,在下倒想先问一声,墨云谷为什么在江湖上放出消息,一心要谋取‘阁王梭’,且还要取那姓水的人头。”
    黄面大汉吼叫道:“好小子,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了。”
    金小山笑笑,道:“岂止在下,江湖上谁人不知道墨云谷出重赏要追找‘阎王梭’的。”
    短髭大汉手托锯齿钢刀,溜前一步,道:“不惜,墨云谷是出了重赏在追查失踪数年的‘阎王梭’,至于为什么,那是墨云谷的事,你小子最好别多问。”
    黄面大汉道:“快取出布包来让爷们过目吧。”
    一声哈哈,金小山道:“看各位这种欲噬人的架式,大概我金小山不取出来,各位是不会让路的了。”
    短髭大汉嘿嘿冷笑,道:“你最好放明白些,论个头你大概连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也抗不过。”
    金小山一笑,道:“也好,各位看看又有何妨呢?”
    边伸手自背后抽出绿绒布包——
    又见他满面含笑——
    于是,“嗖”的一声,绿色绒布已被他掖回腰带上,而极光四射的“阎王梭”,已在他的右掌上快速的旋动着,旋动使对面四人各自暴退一步——
    短髭大汉手中锯齿钢刀已横在胸前,他双目直视着金小山手中旋动的“阎王梭”,厉吼道:“谷主说的果然不错,这就是‘阎王梭’,兄弟们可得多加小心了。”
    黄面大汉手中带刺狼牙棒斜指右前方下面,咧嘴吼道:“谷主明明说‘阎王梭’是个白发老头子,怎会是这么个土头土脑像个驴吊的大傻蛋。”
    早听得有个上宽下窄脸型大汉,翻动一双金鱼眼,道:“哥子们,‘阎王梭’握在那老头手上,必然威力十足,这话可是谷主说的,他叫我等遇到要特别小心,如今‘阎王梭’被这小子取得,兄弟我敢说这‘阎王梭’的威力已大打折扣,不足为虑了。”
    锯齿钢刀一抡,短髭大汉厉裂的道:“老四说的不差,像那姓水的一生浸淫在这‘阎王梭’上面近四十年,这小子才有几天,别看他气定神闲的把那玩意几像耍陀螺似的玩于掌中,老子看来那只不过是几手花招而已!”
    半天,金小山未开口,但他在心中可在琢磨——
    他要知道墨云谷主又是何人。
    他更要知道墨云谷为什么要取水大叔项上人头。
    但是,金小山更知道眼前绝对免不了一场恶斗。
    而从迎面四个人的架式与气度上看,四个人能称四大恶煞,武功绝对了得。
    是以他在心中盘算,而对于墨云谷四煞的话,根本未去理会,甚至也不作回话。
    突听得鹰目大汉道:“老大,且问这小子,姓水的是死是活,死又死在何处,活着又是藏在哪个老鼠窝里的。”
    早见那手握锯齿钢刀大汉戟指金小山,道:“王八蛋,你听到了吗,如今那个‘阎王梭’的真正主人在何处,是死了呢,还是活在哪个鬼地方?”
    金小山面无表情的道:“你们真想知道我大叔的生死吗?”
    黄面大汉吼叫道:“老子们若不想知道那个老狗的生死,早围杀你这狗操的了。”
    金小山冷然一哼道:“各位这么你一句他一言的骂得我金小山十分的不自在,要知骂人也是一种至高的学问,不论如何个骂法,骂的人骂后全身舒坦而精神焕发,被骂的人也是无话可说的自承该骂,但眼前我金小山可不是来找挨骂的,当然各位骂后还是一肚皮的肉跳心又惊,无他,因为我手中尚握着这么一根‘阎王梭’。”
    鹰眼大汉一挽双手短戈,道:“哪个听你放闲屁,快回答爷们问话。”
    金小山遂一笑,道:“回答各位什么话?”
    黄面大汉怒道:“我操,你在装的什么糊涂。”
    金小山道:“我这个人有个别人不太喜欢的毛病,就是干什么事绝不吃亏,当然也不安心去占别人便宜,各位要问我什么,当然可以,那得先回答我的问话,这叫做各人不欠人情而又两不赊欠。”
    短髭络腮大汉怒骂,道:“娘的老皮,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伺大爷们论斤两谈生意的,看老子们怎么收拾你吧!”
    黄面大汉伸手一拦,道:“总得先逼问出水老头的生死下落,万一这小子招架不住的被我们杀死,再想找姓水的就麻烦了。”
    四个人还真的有志一同的齐点头——
    金小山却哈哈一笑,道:“金小山老话一句,要想问消息,那得先交换。”
    鹰目一阵翻动,短叉交叉在胸前,把个头直向那黄面大汉示意——
    黄面大汉道:“老三你有话就说吧。”
    鹰目大汉道:“反正这小子死定了,且答应他的要求又有何妨!”
    四个人又是齐点头——
    短髭络腮大汉遂沉声道:“奶奶的,你有什么话好问的,那就快说快问。”
    金小山轻点头的道:“我想知道你们墨云谷谷主是谁?”
    短髭大汉毫不考虑的道:“关浩关爷。”
    金小山一怔,道:“哈哈,原来又是个姓关的呀!”
    黄面大汉骂道:“娘的,天下姓关的一大把,这有什么稀奇的,倒是你该说出那姓水的是生是死了吧。”
    金小山道:“我大叔活着,而且活的可欢适呢!”
    一摆手中狼牙棒,黄面大汉道:“他人在哪里?”
    金小山道:“那得在手底下过几招以后再说,因为如果三五招下来,各位全投入阎老二怀里,我说了也是白说。”
    暴喝一声,半天不说话的金鱼眼大汉破口骂道:“放你祖奶的屁,杀!”
    早见他铁棒一抡,狠狠的砸向金小山顶门——
    一经发动,金小山立时觉得有如长浪拍岸般的四个黑衣劲装大汉迎面席卷而来——
    威猛的兵刃“嗖”声中,四个大汉如同四只黑豹,把金小山早罩在他们的怪兵刃之下,光景一上来就要把金小山劈断捏碎呢。
    连着倒翻三个空心跟斗,突然在四个黑云似的大汉包抄围杀中,金小山已飞身腾回两丈余。
    他的这种去而复回动作,令墨云四煞一惊又喜。
    惊的是金小山的反应如此之快,如果他再反身逃去,还真够四人追的。
    但当金小山回身跃回的时候,四个人同时一喜,立刻成四个方向把金小山包围起来——
    不约而同的四声大喝汇成一声:“杀!”
    就在四个黑衣劲装大汉奋不顾身的怒扑而上的刹那间,金小山也狂吼道:“天外星!”
    那是“阎王梭”之杀招之一,金小山尚未以此招对付敌人,如今见这墨云四煞来势太猛,才突然使出这招来。
    于是,又见银芒在他的身前一闪而到身后,就在他快不可言的错步中,空中疾奔的银芒又呈九十度的交织奔驰不息——速度上是无法以言语形容的。
    当真是流星一现,因为墨云四煞谁也不及挥动兵刃阻挡,就已面上出现个鲜血狂贱的血洞而倒在地上。
    金小山边走向洛宁的官道,边擦拭着梭尖上的鲜血,他甚至连多看墨云四煞一眼也没有。
    金小山又觉着一身轻松,因为他一直是尊照水大叔的话在做事,包括如何干净利落的打击要命的敌人。
    如今金小山更带回一条大叔必然十分愿意听的消息——那就是墨云谷主叫关浩。
    ◎◎◎
    又来到道旁的那家野店。
    这家野店仍然有不少客人在吃饭,当然也有喝酒的。
    金小山才刚进门,就见姓庄的掌柜哈哈笑着走上来,道:“客官,你昨日托老汉带的话,我正好走没多远就碰上那四个人了,我把你的话告诉他们,昨晚他们就在我店里住了下来等你了。”
    庄掌柜说完,伸头往外望,边回过身来问金小山道:“一大早他四个又去接你了,怎么啦,没碰上?”
    金小山一笑,道:“碰是碰上了,不过说了两句话以后他们又走了,这回走的可远,一时间只怕不会再来了。”
    庄掌柜如何知道金小山的话中有话,只得打个哈哈,道:“那你吃点什么?”
    金小山道:“四个大馒头,一斤酱牛肉,胡辣汤给我来个大碗的。”
    庄掌柜笑道:“要说你老弟叫的这些东西真实在,吃一顿一天不会饿,我这就叫他们送来。”
    金小山心情愉快的吃饱饭,遂即又上路了,今夜他是要住在洛宁的,不过明天要赶往丁家寨,他心中又在琢磨,可别再碰上那个惹人厌的“桃花娘子”方小玉了。
    但是上天总是会捉弄人的,因为你不想的,偏就会来,难道这不是人们说的,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吗!
    ◎◎◎
    金小山自杀死墨云四煞以后,当天他就赶到洛宁,这晚他在客店中听到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六盘山的土匪扑向金沙江岸的老金矿村附去了。
    传言中六盘山的土匪有两百人,而老金矿村全部老少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人,除非董五爷能把所有近百名淘金客召集起来,但那也绝非一般土匪们的对手。
    另外在老金矿村北面山凹处的关家,也许该同董五爷的人合作御匪了吧。
    金小山也想起住在过山岭村的水大叔同水二兄弟二人来,自已正该早点赶回去才是。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一张被。
    金小山这是第二回来到了丁家寨,有几个寨丁认识金小山,当即又把他招待在寨内。
    吃过晚饭,金小山也不多说话,立刻倒在炕上睡大觉,就在他迷迷糊糊中,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他隔着纸窗外望,发现正有二十几个背刀壮汉往楼门外走去,不由得好奇的爬下炕。
    金小山尚未走出房门,迎面一个寨丁匆匆进来,见金小山要出去,边笑问:“要上茅房?”
    金小山摇头,道:“外面这时候还有人到寨外去,干什么的?”
    那寨丁指着刚走出寨门的一众塞丁,道:“你是说他们呀,其实也没什么,这几天六盘山上的土匪在移动,有的说是要过冬了,他们要往四乡抢粮,你小哥是知道的,今年秋收的包谷才入仓挂梁(北方有许多包谷是挂在梁上的),总得要防着他们来抢吧。”
    金小山道:“我在洛宁听人传说,六盘山上的土匪扑向老金矿村了呢,怎么这里却说他们抢粮的。”
    寨丁打个哈哈,道:“山上的土匪鬼得很,谁会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的,只有照了面才能确定。”
    金小山点头,道:“你说的对,只有见了面才能确定。”
    这时那寨丁取了东西要出去,走到门口又回头问:“你是老金矿村开镖局的?”
    金小山点点头道:“是呀!”
    寨丁凝视着金小山道:“听说金沙河上自流沙沟,下至过山岭,在这长五十里内山里的土匪从不去抢劫的,他们只守着各处要道,等着淘金客送上门来的,对吧?”
    金小山道:“是有这么个传说。”
    寨丁立刻又问:“依你小兄弟看法,这次他们为何一反常态的去打劫老金矿村?为金还是抢粮?”
    金小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早晚会明白的,因为明日我就会过六盘山,明晚我又会住到那荒山里的野铺中,总会问个明白的。”
    其实金小山哪里会知道,六盘山土匪去抢老金矿村是假,找上金记镖局才是真,因为“桃花娘子”方小玉那天被金小山的“阎王梭”吓跑以后,匆匆的骑马又回到了六盘山上,那已是第二天正午了。
    “坐山虎”张耀一夜未见“桃花娘子”方小玉归来,就像比自已掉了魂还令他六神无主。
    当天谁在他眼里全变得可憎可厌的被他大骂不休。
    一大早他就赶到了官道边,宜到“桃花娘子”方小玉纵马驰来,他才破“怒”为笑的张开怀抱住了方小玉心肝宝贝的先就一阵猛舐狂啃,那管得了一伙土匪抚掌大笑的。
    枣红大马由“坐山虎”骑,“桃花娘子”方小玉却扭腰摆臀的坐在张耀怀抱里,二十几个扛刀喽罗跟在张耀骑的马后面,这些喽兵全是“坐山虎”张耀的小同乡,也是他从豹子崖一直带在身边的亲信。
    蹭在张耀那有力的臂弯里,方小玉娇声爹气的道:“见了你我才觉着自已又活了。”
    “坐山虎”张耀沉声低问:“怎么回事,可曾追上那个小子了?”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追是追上了,却料不到那小子已非从前阿呆,变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可精着呢。”
    “坐山虎”张耀怒道:“这小子究竟是干什么的,你又如何同他认识的?”
    一声冷笑,“桃花娘子”方小玉道:“说了也许会吓你一大跳。”
    “坐山虎”张耀嘿嘿笑着大草胡子往方小玉那彩面上一阵磨蹭,道:“姓张的就不知道什么叫怕,当然也就不知被吓的滋味如何,你且说出,也叫我‘坐山虎’吓上他娘的那么一大跳如何!”
    “桃花娘子”方小玉被蹭得欲拒还迎的一阵格格笑,道:“我老实告诉你吧,如今老金矿村那边设了一家金记镖局,专门替淘金客们押镖上路,南面的上川府他们已经押送过一次,连王老头的那帮兄弟们也全完了,大前天的那个小于,就是押镖师,也不知他送的什么镖,送往何处的,张郎呀,往后你这拦道的买卖只怕要改改行了。”说着反手向上,托着张耀的毛森森下巴直搔不停,搔得张耀在马上眯着一双铜铃眼直呵呵不已!
    “坐山虎”张耀抱着方小玉骑着马,一路回到六盘山的大寨中,对于他的不表示意见,“桃花娘子”方小玉还真的有些不懂。
    下得马来,他突然一阵大吼,道:“送饭填肚子,奶奶的,吃完了咱们上路。”
    众喽罗一听全都一怔,这才吃过午饭一个多时辰,又要吃饭,上哪儿呀!
    连几个头目也不敢多问的忙着喝叫快准备上路了。
    反腿一脚把个木大门踢开起来,“坐山虎”张耀距离他那个铺了几张狼皮的床还有一丈远呢,双手一送就把“桃花娘子”方小玉抛在床上。
    只见他双手箕张,“哦”的一声直扑压而上,光景还真正名副其实的“坐山虎”架式。
    “咚”的一声,大木架支的床被他压垮一腿,床歪了,但方小玉一个反弹之后,哩咛一声早被张耀压了个难动分毫,就这么歪歪的床铺歪歪的人,凑和着二人携手寻幽探胜去了。
    六盘山的大寨上,近两百喽罗全都叨拾得就等魁首“坐山虎”张耀发号施令了,却是“坐山虎”张耀迟迟的未开门,不过场子上背刀的一伙喽罗可不急,因为大伙正把房子里面张耀同方小玉的嘻笑声当成了山歌听呢!
    快一个时辰过去了,大木门被张耀拉开来,身后面的“桃花娘子”方小玉紧紧的跟着走出来,二人全都收拾得干净利落,那方小玉的钢刀巳插在背上,张耀的长把大板斧也拎在手中,光景根本没有那回事似的。
    不过仔细看二人,可就心中有数了,因为张耀有些疲倦的双目无神,而“桃花娘子”方小玉却是彩面上青一块红一片的一时间未能消散,这证明“坐山虎”张耀必是吃了败仗。
    话虽如此,但“坐山虎”张耀一走出门来,立刻一挺胸,高声指着六盘山南方道:“山上过冬,没粮食怎么行,本来领你们下山讨粮的,如今听说老金矿村那边开了一家镖局子,奶奶的,这是在同兄弟们打对台,也是在挖我们的墙根,现在我们就去收拾那个镖局子,顺便在老金矿村弄足粮食,这就叫一举两得。”
    “桃花娘子”方小玉道:“老金矿村家家粮满仓,这些年可存足了银子呢!”
    就在方小玉银铃似的一说,众喽兵立刻高声附合。
    “坐山虎”张耀大手一挥,道:“下山!”
    命令一下,六盘山上土匪留下三十几个守寨的以外,一下子走了一百五十个,一路浩浩荡荡的往南拉去——
    ◎◎◎
    金小山也是往南行,一大早他离开丁家寨,过午时候他就上了六盘山。
    六盘山还是有土匪在官道边放哨,四个喽兵见来了一个人,早迎上前去挡住金小山的去路。
    金小山一见,哈哈一笑,道:“上回有五个,今天怎的只有四个,各位老乡,六盘山上的人马呢?”
    有个短小精悍的一扬手中钢刀,破口骂道:“操他亲娘的老娘,原来杜老大五人是死在这小子手中,敢情好,今日被我们兜个正着,正好替杜老大五人报仇了,伙计们,围起来杀呀!”
    这人吼声大,但另外三个可不傻,竟没有一人动的。
    无他,因为他们心中明白,连杜老大五人都那么轻易的全死在这小子手中。
    如今四个人绝难讨到什么便宜,再说如今山寨上的人已拉到老金矿村去了快两天,算一算也许正回头了,这时候不着兴上干的。
    金小山见四人谁也没动,不由一笑,道:“人是一碗血,树活—张皮,如果我举手之间破了各位身上血,跟手来的就是秃鹰野狼,各位以为我这话实在不实在?”
    精悍的那人怒骂道:“我操,你小子南天门前说大话,你是在吓天呢还是在吓仙,你知道老子们这是干什么吃的?”
    耸肩一笑,金小山道:“不就是拦路打劫的土匪强盗吗?”
    那人一挺胸,钢刀横在胸前,道:“这就对了,只有人见强盗就撒腿跑的,哪见过有人敢站在大爷们面前吹牛皮的!”
    金小山面含冷霜,但皮在抽笑,道:“天下就有人不怕强盗的。”
    短小精悍的土匪咬着牙,道:“那一定就是你这三八蛋了。”
    金小山突然拉下脸来,道:“对于一个将死的人,就算让他骂上几句也是无伤大雅之事,但各位骂完了就应该不要忘记一件事情。”
    那人愣然道:“什么事?”
    金小山已缓缓伸手抽出他那个绿绒布包来,边笑道:“当然是如何保命呀!”
    刹时间四个土匪各自横刀身前戒备。
    没有一个上前冲,只见各自在后退——
    于是,金小山笑了……
    “你们能逃得了吗?”
    “嗖”的一声,“阎王梭”一片银芒毕露在金小山的右掌上,阵阵的旋动,喷洒着点点银光刺目,绿色绒布已掖在腰带上。
    早听得那短小精悍汉子叫道:“你想干什么?”
    金小山道:“杀人!”
    那人忙又道:“打个商量如何?”
    金小山一楞笑道:“哦!说说看你们要如何的打商量。”
    那人忙倒提钢刀,伸手一让,道:“我们不拦你,你请过山如何?”
    嘿然一笑,金小山道:“好嘛,你小于见风就转舵,风来一边歪呀。”
    那人急又道:“这可是六盘山开山立寨以后从未有过的事,你老乡可别得了便宜又卖乖呀!”
    “呸!”金小山戟指对面四人,道:“弱肉强食一向是你们所标榜,如今你们拦着我金小山硬的不成来软的,怎知我是吃了秤锤铁了心的一付软硬不吃架子,今天先收拾你四个,然后再杀上你们老窝去,免得你们吃定那一帮苦哈哈的淘金客。”
    精悍的汉子一听,皮笑肉不笑的道:“好小子,我们这里让你一步,你那里真的来劲了,我操,你吃定我四个人也许不难,但要想同我们魁首一较长短的比谁的胳臂腿粗,不是老子吹牛,你小子还真的差上那么一大截吧!”
    早听得另一个汉子高声道:“小子,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坐山虎’张耀的?”
    金小山可真够快的,就在对方的话音仍在,他一个云里纵,人已自四个人的上方堵在上山去路。
    “阎王梭”仍在他的右掌上旋动。
    但四个土匪吃惊于金小山的脸色,怎的一下子变得恁般煞白吓人。
    蹬着后跟向后退不迭,短小精悍的汉子道:“你难道真想同我们魁首为敌?”
    金小山冷若冰霜的道:“说,姓张的今在何处?”
    那汉子看不出金小山的企图,闻言立刻回道:“我们魁首现在不在六盘山寨。”
    金小山缓缓逼近四人,边沉声道:“到哪里去了?”
    四个人对望一眼,金小山突然暴喝一声,道:“回答我的话!姓张的到哪儿去了?”
    又是短小汉子,道:“老实告诉你,我们魁首正领着众家兄弟去往老金矿村,听说那儿粮多以外,顺便也要拔去并在那儿的一家镖局,你若有真本事,何妨去找我们魁首拼命去,在我们面前你吃烧个鸟。”
    鸟字出口,嘴巴尚未合上呢,未见银星拖曳,却见星芒在面上一闪。
    “叭”的一声脆响——
    只见那短小精悍汉子早抛刀抚嘴,连连“呜呜”怪叫着。
    一阵跳叫中,双手尽是鲜血,紧跟着“噗”的一声,吐出一地碎牙。
    这人连翻怪眼的看了金小山一眼,掉头狂叫着往山林中奔去——
    另外三人正要逃,突听得金小山暴喝一声,道:“站住!”
    三个人连刀也举不起来的直不愣望着逼近的金小山。
    每个人一脸惊慌,因为他们根本未见金小山是如何出手。
    就那么银梭往来,眨眼功夫只一半呢,已打碎短个汉子满嘴牙齿。
    金小山一字字的道:“我不杀你们,但却要你们替我传句话给那姓张的。”
    一听说能活命,三个人施礼不迭的道:“老乡,你只管吩咐,什么话一定替你传到。”
    金小山咬咬牙,道:“告诉姓张的,他若是个人物,三天后的正午时分,我在老松坡下等他,记住,我可是一人前往,如果他是个孬种,那么他尽可领着六盘山所有的喽兵前去助威!”
    三人忙应道:“你尽可放心,我们魁首也自认是一号人物,他绝不会劳师动众的去对你一人的。”
    金小山冷哼一声,道:“滚!”
    虽说是骂人的话,但听在三个土匪耳中全变得中听极了。
    只见三人连连笑意满面的点着头,然后回身拔腿就逃,而且还是没命的逃!
    于是,金小山笑了——
    ◎◎◎
    就在这天傍晚时分,金小山又来到那家茅屋饭铺前,早见那个猴儿相的汉子,满面惊奇的道:“你——”
    金小山双眉一扬,道:“怎么啦,忘了我是谁?”
    火眼金睛滴溜转,尖尖的嘴巴朝后咧,尖声一笑,道:“你老乡不就是那天晚上在我这店里住一晚的吗,记得你好像身上还背了个布包呢。”
    金小山故作惊讶的道:“你的记性可真不赖,连我身上背的那个净重十斤又是纯金打造的价值连城金菩萨,你也记得恁般的清楚呀……”
    猴儿相的人笑道:“客官,你是在逗我猴儿李吧,谁那么大胆的一个人敢背着那么值钱的玩意儿走荒山过野林子的。”
    金小山已坐在桌子旁,闻言面无表情的道:“我呀,而且已平安的把那玩意儿送上洛阳城,如今这是一身轻松的走回路呢!”
    猴儿李心中明白,前天传下来的话可真不假,山道上堵截这小子的杜老大五人全死了,显然是死在这小子手里的。
    他娘的,点子硬,自己可得小心应付了。
    心念间,猴儿李笑道:“你这是福星高照,有神守护,比仿说你现在吧,红光满面,福运当头,连山里的二郎神也弃职前来守着你了。”
    金小山狮目一闪,道:“今晚我的兴致好,心情愉快,着意的想喝点酒什么的,你能先替我炒上一盘大菜?”
    猴儿李一声尖笑,道:“酒是有几斤,不过大菜可端不出来,如果说青豆生之类的小莱,也许还有个半斤的—
    —”
    金小山突然一把扣紧猴儿李的衣领,使得猴儿李双脚离地飞扬,口中尖声道:“客官,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呀!”
    金小山道:“你店里明明有做大菜的料,为什么你说谎,可是怕我金小山少给你银子吗?”边伸手入怀,一把抓出几锭银子,狠狠的砸在桌面上。
    猴儿李偏头哀求道:“银子谁不喜欢,可是我这店里实在找不出做大菜的材料来,我有什么办法,你吃馒头笼里有,要吃面条我给你擀,上大菜实在没有得……”
    金小山更怒,道:“好小子你还要欺骗我吗?”
    猴儿相的双手一摊,道:“客官你若不信,何妨自己动手去找,两间茅屋就是这么大,绕个圈有什么能瞒得了你的一双慧眼呀!”
    于是,金小山一笑。
    放下猴儿李,道:“好,你领我后面去看看,要是让我找到什么鸡呀鸭的,看我饶得了你。”
    猴儿李心中还真犯嘀咕,心想这个客人是阎老三,今晚恐怕不太平了。
    领着金小山,走出茅屋外,外面已是灰暗一片的连个月光也没有。
    但金小山刚走出茅屋,立刻发现一个鸽子笼正安置在茅屋外面的架子上。
    那架子正贴着茅屋的山墙支着,里面的白鸽有三只,其中一只还在咕咕叫呢。
    回手一巴掌,打得猴儿李一个大旋身,人几乎滚在石地上,金小山指着鸽笼骂道:“王八蛋,那是什么?”
    猴儿李捂着嘴巴,道:“那可不是鸡也不是鸭,只是三只瘦鸽子呀!”
    金小山冷笑一声,道:“我生平最爱吃鸽子,里面鸽子全拿出来,我要全部清炖的。”
    猴儿李摇头,道:“鸽子身上光骨头没有肉,再说我们也不卖鸽子呀!”
    金小山戟指猴儿李,道:“惹恼了我金小山,片下你大腿上肉下吧吃。”
    猴儿李一哆嗦,道:“你敢情还吃人肉呀!”
    金小山道:“有什么不敢的,你可是需要我证明给你看?”
    猴儿李道:“别证明了,我给你杀鸽子吧。”
    金小山可看的真切,灯光下他守着猴儿李,自己却双手交叉的掖在臂弯下,一副自得的样子,心中在想:“那天不就是放出这鸽子传送的消息吗,今晚我就吃了你们的鸽子,看看是你们精还是我金小山狠。”
    守着猴儿李杀鸽子,金小山更守着猴儿李下锅炖,边呵呵笑道:“店家,你可曾常听人说过,天下最好吃的野味,莫过于天上飞的鸽子鹌鹑,地上跑的兔子狗肉,不信等一会儿你自己一尝就知道了。”
    猴儿李心中暗骂金小山七十二代老祖宗,心中也在盘算。
    只要你小子今夜不走,早晚你会落在我猴儿李手中,那时候你小子着我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吧,我的儿。
    不旋踵间,一盆带汤带肉的鸽子端上来,一壶有些快变味的酒也提到桌面上。
    不过金小山可没有喝酒,那么一大壶酒却全被他逼着猴儿李喝下肚,他却伸手在笼里抓了几个还冒热气的大白馍,啃着鸽肉撕馒头,吃的好不痛快。
    猴儿李想喝点鸽汤也被金小山挡了去。
    不过猴儿李却又借着酒醉,一头倒在桌面上,再也不动了……
    金小山可真够绝。
    自己先把门关上,这才找了一根粗麻绳,死死的把猴儿李捆了个结实,一头绳子搭在横梁上,不高不低的把猴儿李吊在半空。
    金小山拍拍巴掌,倒在床上就睡起来。
    猴儿李开始的时候还在装酒醉,本想叫,又怕被金小山识破,只得咬牙硬撑着……
    低头见金小山睡的自在,猴儿李突然尖叫道:“喂!喂!”
    他声音高而尖,山中夜又静,立刻附近有了反应——
    先是有开门声,不旋踵间,茅屋门被人拍的“嘭嘭”响……
    “猴儿李,你可是得手了?”
    猴儿李仍然是在尖叫不休——
    于是门外又有另一人道:“猴儿李,你是怎么啦?”
    又一人也叫道:“你先开门呀,好歹我们人多,大伙也好打个商量呀!”
    茅屋门突然打开来,灰暗中,门外站了三个汉子。
    三人见不是猴儿李,全都一愣,道:“怎么你——”
    冷笑一声,金小山道:“我怎么啦,嗯?”
    中间一人道:“猴儿李呢?”
    金小山道:“他酒喝多了,尽在发酒疯穷呀呀,没你们的事,回去照顾自己的门户吧。”
    中间一人对另二人道:“猴儿李就是喜欢喝马尿,奶奶的别管他了。”
    三个人回头各自去了。
    金小山这才走入屋内关好门,他抬头望望吊在那儿的猴儿李。
    一块擦桌抹布可把他的嘴堵得紧,连出“呜”声也没有的猴儿李憋的直翻白眼。
    这一夜金小山睡的可真舒坦,茅屋里连个老鼠也没有的令他睡到一觉到天亮。
    当然,这一夜猴儿李也十分安静。
    因为前半夜他还能借酒力活动筋骨,只是到了后半夜,他已被吊得昏死过去了。
    当然天亮的时候他还依然故我的把个“猴头”垂挂得像要与肩头脱节了。
    金小山伸了个懒腰,抬头望望被吊在梁上的猴儿李一眼,不由得一声哈哈。
    叨拾一下自已,这才又在笼里抓了几个馒头,大摇大摆的走出茅屋外面,边回头高声叫道:“店家,我走啦,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的!”
    当然,他的叫喊是给另外那几家人听的,因为这时候的猴儿李已是气若游丝的一脸蜡黄了。
    金小山走的可真快,一路他在想,水大叔说的不错,人在江湖上,就得先保命,一个身处险地的人,不作兴慈悲为怀,那是同自己过不去。
    金小山心中好高兴,今晚就可以回到老金矿村了,早的话自己连夜赶往过山岭村,大叔还住在扁和的家呢!
    又见日头中天,荒山里已有乌鸦群飞,今年的雪只怕要来的早了。
    突然间,深谷中传来阵阵人语声,听起来只怕有不少人。
    金小山四下一打量,立刻跃身一堆矮竹林中把自已先隐藏起来。
    于是,他真的大吃一惊!
    只见远处来了一大群背刀汉子,显然是往六盘山去的。
    每个人皆背着包袱,抗着粮袋,低头顶腰似走又跳的一路闲扯淡的往前赶着路。
    竹林中金小山仔细数,少说也有一百多,正中央,金小山怔住了——
    只见“桃花娘子”方小玉手挽在一个虬髯大汉臂弯里,一路笑着一路叫的把身边大步走的大汉逗得直乐哈哈——
    金小山再仔细看,不由得热血沸腾,双手抖颤。
    面前可不正是自已处心积虑要找的仇家“坐山虎”张耀。
    不错,正是他。
    几年不见他还是老样子,自己个头高,但他比自己高半头。
    如今“桃花娘子”方小玉搭配在他身边,还真天作之合,因为方小玉也是个大个子。
    “坐山虎”张耀那对铜铃眼一眯又张的接着方小玉往前走。
    哪里会想得到附近还藏了个要命的。
    金小山本想一冲而出的杀他个措手不及,但他见这一百多人,自己绝对杀不下手也杀不光。
    另一方面自己约定三日后在老松坡下比斗,自已又何必急在一时,且快找到大叔以后再商量。
    于是,金小山望着“坐山虎”张耀领着人远去,这才匆匆的急往老金矿村赶去——
    ◎◎◎
    老金矿村北面的关家庄是那么的宁静,风景如画的一片美景中。
    金小山在心里奇怪,怎么“坐山虎”张耀领了那么多喽兵竟然没有槽塌到姓关的?
    金小山走进关家大院门楼的时候,正碰见关福走出来,二人这是见面一阵喜,但关福喜的可并不自然。
    金小山走近关福,道:“你们老爷子在吧?”
    关福忙道:“跟我来。”
    又在前面大厅上,金小山见关老爷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喝着参茶。
    有个小男童还在他背后不轻不重的捶着,捶得关金那双虎目一睁一闭的好不自在。
    关福走到大厅中,关金才睁大眼睛来,只见金小山也跟在关福之后走来,不由一惊而起的道:“你回来了?”
    金小山伸手一礼,道:“总算把关爷的镖送到地头上。”
    边伸手入怀,把司徒壮的回信交在关金手中,道:“这是司徒府的回信。”
    关金接过来一看,点头道:“不错,这是司徒太爷的口气。”
    边高声道:“给金兄弟看茶。”
    早见一个壮汉自屏后走出来,双手捧着个茶盅。
    金小山一笑,道:“茶就不用喝了,关爷且把另外五千两银子交出,金小山还得赶着回镖局复命呢。”
    关金灰髯抖动不已,心中忿怒难以自恃。
    稍顿之后,他冷冷的道:“金记镖局只怕已经不存在了。”
    金小山一怔,道:“关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关金直视着金小山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老金矿村遭到大批土匪洗劫,不过今早土匪走的时候却一把火烧了你们的金记镖局,你若不信,何不回去看个明白。”
    金小山狮目怒睁,咬牙道:“金小山知道那是冲着我来的,不过烧了个草棚子并不表示那帮土匪的手段就吓倒我们。”
    他一顿之后,又道:“关老爷子,我在等着快取银子呢。”
    关金怒道:“如果说我请你宽限几天呢?”
    金小山道:“三对面说好了的,怎可故意拖延的。”
    关金一拍桌子,道:“你想怎样?”
    金小山长身而起,戟指关金道:“姓关的,你想耍赖不成?”
    关金怒吼连连,道:“不是耍赖,是没有。”
    金小山冷哼一声,反手又抽出那个丝绒布包来。
    “嗖”的一声,绒布掖在腰带上,“阎王梭”已在他的右掌中旋动起来。
    只听他语音铿锵的道:“还是我大叔说的话对,人心难测水难量,所以他临去曾交待我,如果关家耍赖,那就取了你姓关的项上人头,五千两银子也不要了,姓关的,保命吧!”
    关金惊怒交加的道:“你想杀我?”
    金小山踏前一步,道:“你应该知道我说得了做得到的,反正我金小山没家没累,杀了你我拍屁股走人,你的这座庄院里,大概还没有人拦得住我,当然包括你养的几只啃过人肉的黑狗。”
    就在这时候,只见一个武师急步走进大厅,看他那种满面疲惫,仆仆风尘样子,光景是远道赶回来了。
    关金一见,忙问道:“怎么样了,可找到二老爷?”
    那武师低声道:“墨云谷那面死了四个大头目,小的赶去的时候,二老爷正好出外了,所以没有依计行事。”
    关金一声长叹,道:“这次真的误了大事了!”
    金小山冷冷的望着关金。
    他心中在想,你这个黑心肝的老贼,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当年你准是谋害了一群淘金客,这才霸住这一带自立为主,以为我不知道,他娘的原来有钱人的钱不一定全是来的正当呀!
    关金望望面罩寒霜的金小山,一声长叹,道:“姓金的小子,算你狠,也算你走运,姓关的认了。”
    边自怀中一阵掏取,五张各一千两银票早怒掷在金小山面前,狠声道:“别太高兴了,早晚我还会一张张的收回来的。”
    金小山呵呵一笑,道:“收不收得回去,可不是全凭你姓关的一句话,那是要露出点真才实学才算数。”
    关金突然大怒的破口大骂,道:“拿了你的银子,滚你的蛋去!”
    哈哈一声笑,金小山旋身抖手打出“阎王梭”,但银芒只在关金面前一闪而退,吓的关金全身一震。
    一旁的武师正要拔刀冲杀而上呢,早见金小山的阎王梭突然自他的肩头下击,“当”的一声响中,“阎王梭”带着地上的五张银票已落在金小山的手中。
    只要银票本身不假,有点破损也无妨。
    一声哈哈,金小山的人已在大厅外。
    关金还想再骂几句他才冲到大厅门口,哪里还有金小山的人影。
    ◎◎◎
    走出关家庄,金小山顿觉轻松不少。
    天黑没关系,这条路他熟得很,没多久他就到了老金矿村。
    金小山先到自己的那座茅屋,还真的已经给“坐山虎”张耀给烧的一滩灰烬——
    于是他想起了北斗峰下自已的家——
    也想起被烧死的妻子小小与儿子九九。
    金小山面目僵呆的自言自语:“姓张的,你又一次烧了我亲手搭盖的屋子,你等着付出你应付的代价吧,我的儿!”
    一阵追思过后,金小山走到钱家饭铺门口。
    这时饭铺的门关得很紧,他一推未推开来,这才拍门叫道:“小五子,开门啦!”
    饭铺里突然有人叫道:“是金兄弟回来了,快去开门。”
    金小山一听就知道是钱掌柜的声音。
    早听得小五子道:“是金哥吗?”
    金小山又听得拉凳子桌于声音,然后大门被拉开了,小五子早迎了出来。
    金小山点头笑着走进饭铺里,钱凤已从里面跑出来,金小山忙笑道:“听说这里闹土匪,你却安然无恙,倒是令我大为惊奇呢。”
    钱掌柜迎上来,道:“金兄弟你也知道老金矿村闹土匪呀,还好我们知道的早,后院有个地窖,阿凤就是躲在那儿的。”
    金小山坐下来,道:“给我下碗面吧。”
    钱掌柜摇摇头,道:“红薯稀饭还有,白面连麦子全被那帮土匪抢光了。”
    金小山一愣,道:“眼看着冬天就来了,老金矿村的人们怎么过冬呢?”
    双手一摊,钱掌柜道:“怎么办,连银子全被抢光了,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多年来土匪顾不到这里的,哪想到今年全走样了呀?”
    金小山扒着红薯包谷稀饭,心中可在琢磨,如果“坐山虎”张耀不知道我金小山,如果我没杀了他的人,而老金矿村也没有个“金记镖局”,姓张的绝不会对老金矿村下手,显然自己给老金矿村带来了灾难。
    心中有了愧疚,金小山偷眼望望一旁坐着的钱凤,只见钱凤也在望他,不由一笑,放下碗来道:“钱掌柜的,老金矿村近百口人总得设法子吧,日子总是要过的呀!”
    钱掌柜道:“我去求过董五爷,可是他们大部分的人全回乡了,你是知道的他们一走就是结伴上路,听董五爷说在往上川府的那条路上如今平静,连他也要回乡了。”
    金小山一听,这才缓缓自怀中摸出两张银票来,他往桌子上一放,道:“早些找人往上川府去办多些粮食回来,人总是要吃饭的,我走了。”
    钱掌柜取过银票,不由得大叫道:“两千两呀,我的妈呀,全老金矿村的人有救了呀!”
    钱掌柜招手叫金小山,但金小山回头一笑,道:“我还有事要办,大叔还在等我呢!”
    紧跟在金小山身后的钱凤哀愁的道:“就知道你大叔,也不同我说一句话就走了。”
    金小山道:“我当然有话要同你说,但这可不是一时间我就说得出口的,你等着我回来吧。”
    钱凤想跟出去,但金小山手一拦,又道:“外面黑的很,可别出去。”
    钱凤道:“这时候你上哪儿找水大叔?”
    金小山高声道:“过山岭村!”
    听起来人已在十丈外了。
    钱掌柜这才自言自语道:“原来他们住到过山岭那面了。”
    一旁的小五子惊讶的道:“走的快也得三更过后了,金哥难道不怕狼?”
    钱掌柜望着手中银票,道:“小五子,你以为人出狼哪个厉害?”
    小五子一想,道:“终究还是人厉害。”
    钱掌柜一笑,道:“这不就结了,他连山上土匪都不怕,岂又会怕狼的!”
    于是小五子也笑了。
    --------------------------------------------
    潇湘子扫描,theOneOCR,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查看完整版本: 阎王梭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