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xiang
发表于 2017-3-24 00:01:42
二十四金小山再上关家庄
墨云谷的前院正厅上,这天夜晚满满的摆了十桌酒席,除了正中一桌外,余下的不分高低大小,全坐在一起,这种场面是墨云谷开谷以来所没有。
满坐在正中上席的水行云,酷似变个人似的不再像往日那种不苟言笑,冷面孤做,一副混世魔王作风。
当然,一个遭受过巨变之后清醒过来的人,必然会知昨非而今是,更何况一个垂垂老矣的病老人。
就在这酒席筵上,所有墨云谷弟子们,对水老谷主的重度生还,自是交杯互贸不已,更对水二的归来,轮流捧杯祝贺。
这时水行云又问金小山,道:“刚才你提到钱凤那个丫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小山这才又缓缓道:“距此一百多里地方,那个山坳里正有一间十分精致的瓦屋,那天正下大雪,我原想到那儿躲阵雪的,可是我发现了钱凤被姓关的儿子同一个叫苗菁菁的女子,两个人把钱凤捆在一张椅子上,等我救下钱凤,她还没对我说出找我的原因,直到快到老金矿村,她才对我说,原来老矿村西北凹里姓关的,突然叫老金矿村的人,三个月内搬走,到时候姓关的要把老金矿村铲平呢!”
水行云一听,冷笑一声,道:“我还正要找上姓关的大门呢,他却先对老金矿村的人下其毒手来了,娘的,我饶不了你!”
金小山道:“干脆两档事情一次办,过几天我这点小伤养过劲,小子我再往老金矿村跑一趟,找那姓关的霉头去。”
轻摇着头,摇得金小山脸上一僵,早听得水行云道:“大叔在老金矿村住的那段日子,阿凤那个丫头对我还真孝敬,我打算过些时你去把她接到墨云谷来住,不过只怕她爹不会答应的。”
他一顿又道:“至于找上姓关的大门,那是以后的事,你不要忘了,他给洛阳司徒府送去的‘金菩萨’,那可是我墨云谷的宝物。”
这时林童也咬牙道:“姓关的迷惑二夫人,墨云谷的宝物又何止被盗走一座‘金菩萨’,我看还有其他的……”
水行云突然怒声道:“什么迷惑二夫人,她既非是夫人,也未被谁迷惑,他们是狼狈为奸的来谋夺我墨云谷,如今真相大白,我等双方要结算彼此间的恩怨了。”
林童忙施礼道:“属下失言,只为平日叫惯了,一时未能改得口,谷主千万见谅。”
水行云摆摆手,道:“算了,只等天一放晴,我们就决议如何找这两个罪魁祸首,了结这段公案吧。”
一边喝着酒,金小山道:“大叔可知五月花庄在什么地方,小子我准备去看看,也许姓关的又回转五月花庄也说不定。”
水行云道:“墨云谷有几件宝物已不在库中了,别的不说,其中有一件价值连城的玛瑙雕赤龙,这条赤龙长两尺,高半丈,五爪长髯,栩栩如生,但它的价值可绝非只是一块玛瑙所雕,或是手艺巧夺天工,而是在这赤龙腹内有着清水流动,捧在手上晃动,还会发出哗啦水声,据说这是出自东北的黑龙江上,叫做水胆玛瑙,相传数十万年前,玛瑙在成形结晶的时候,把一股流动的水给凝结在体内,后来人采下后,才雕刻成这条赤龙,当知得来不易了。”
这时水二早在水行云右边叫道:“小时候我还常看这条龙的,我知道爹也十分喜欢这条玛瑙赤龙的。”
金小山道:“听起来比那金菩萨还值银子嘛。”
水行云道:“银子有价,宝物难估,小山啊,想起大叔初遇你的时候,几乎痛饿死在那重阳小镇的小客栈里,比起大叔这墨云谷来,那家小客栈又算得了什么!”
金小山腼腆一笑,道:“小地方人小家气,也算小子好运气,正好叫我遇上大叔。”
水行云愉快的一笑,这才吩咐总管林童,道:“打从明日起始,派人去打听那五月花庄在什么地方,另外,你要着人去把墨云谷离职的八名武士给我重新找回来,不过这件事我提示你一下,要找离去的老人,先赶往黑水岭去找那郎老大,他一定知道另个几人去处的。”
林童当即应道:“属下明日一早,立刻去办。”
◎◎◎
就要过腊八了,墨云谷的大厅上,水行云拥着个小铜火炉子对金小山道:“你的伤已愈,这趟出谷你先办两件事情。”
金小山忙肃立一旁,道:“大叔,你老只管吩咐下来。”
水行云望望大厅外,天色有些灰暗,他先是一声叹,道:“早晚免不了一场搏杀,也不知派出去找郎老大他们的人,可曾找到人没有?”
金小山道:“大叔可是要我去黑水岭找人?”
摇摇头,水行云道:“你不认识人,去了不定会找到人,今天你收拾一下,明日一早赶往老金矿村去,能把那个阿凤接来墨云谷最好不过,如果钱掌柜不放心,何妨一齐把他父女二人接过来住。”
金小山忙点头,道:“小山明日一早上路,就不来向大叔辞行了。”
水行云道:“还有,也到过山岭村去,最好能把扁大夫请来。”
金小山一听,忙问:“那扁和似是世外高人呢,他会来我们墨云谷?”
水行云轻点着头,道:“他应该会来的。”
金小山不解的道:“大叔如何这般有把握?”
淡淡一笑,水行云道:“因为他早就知道我水行云,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呢,哈……”
金小山心中在想,他说大叔有季常之癖,而大叔又早认得此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又听得水行云道:“顺便告诉扁大夫,我的季常之癖已无药而愈,谢谢他替我操心事,哈……”
看着大叔高兴,金小山也笑道:“小山一定把扁大夫请来墨云谷住几日。”
不料水行云道:“不,是把他搬请到墨云谷来住,明日去的时候,带银票一千两为聘礼,不要忘了。”
金小山点头道:“大叔尽管放心,这事小山一定会办得周全的。”
◎◎◎
黑水岭在蓝关以东的荒山里,从墨云谷要到黑水岭,单就翻山越岭,也得连走五天整。
郎老大当年能死心塌地的投入墨云谷以后,没多久,郎老大就自动辞去墨云谷武士,重又回到黑水岭过他的自在日子。
这日郎老大腰里插着两把板斧,又上山去狩猎了,冬天山中的野味最多,连花豹都常出没,不过当天郎老大运气平平,只猎得三只野兔。
山里的白雪已映现了他那高大的身影来,这时他已转过大山脚,自然是望向自已那间小瓦屋,不由得一怔,因为屋门前的石阶上,正站着一个人——
一个斗笠,上面覆着布巾,披的是一件天蓝大氅,大氅被这人裹的十分严密,身材粗壮,显然是在守候自己。
郎老大细想,这会是谁?
再细看四周,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缓缓的拨出一支板斧,郎老大慢慢掩藏着自己,就在距离尚有五丈远处,他抖手打出手中板斧,但听得“叭”的一声,板斧正砍在那人站的附近树干上。
猛旋身,那人回头叫道:“郎老大!”
“是你,林总管。”
不错,林童是奉水行云之命来找郎老大的,午时他就到了,只是他一等再等,就是未破门而入,这时见郎老大回来,高兴的大叫着迎上去。
“好家伙,几年不见,见面一斧头,什么意思?”
哈哈一笑,郎老大道:“大山里有人找上门来,我不能不防。”
林童拖住郎老大一臂直端详的道:“你怎样,这些日子混的可好?”
郎老大一挺胸,道:“吃的全是上天所赐,不向人伸手,心安理得。”边举着手上提的野兔子又道:“进屋去,架起火叉烤兔肉,你我边喝酒,撕着兔肉吃。”
林童笑道:“惬意!惬意!”
二人就在郎老大那间小瓦屋里升起火来,这时林童才对郎老大道:“我这次来是搬请大驾回墨云谷的。”
郎老大道:“我不回墨云谷,他奶奶的,王八好当气难受,连谷主都被气的下落不明,我们还有什么好混的,倒不如一个人生活在这大山里,与世无争的自在呢!”
呵呵一笑,林童道:“郎老大,你还是一副火躁脾气,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吧,你心里想的,我岂有不知的。”
郎老大道:“那婆娘跟你许下什么好处了,叫你老远儿来做说客?”
林童冷哼一声,道:“自从你们走后,我也被贬到凤尾桥去当守桥人了。”
郎老大一拍大腿,怒骂道:“他奶奶的,欺人太甚!”
林童又接道:“干脆我再告诉你吧,谷主失踪后,你们也走了,我们一些老人全被人在头上踩,夫人那个冒牌表兄也宣布当了墨云谷主,两个人干脆成了夫妻呢!”
郎老大怒道:“我操,谷主就因为她是自己师妹,又是师父临终交待,就对那女人忍让至此,我郎老大第一个就不眼气。”
他一顿又道:“我郎老大宁吃开眉粥,不吃皱眉肉,要我回去,尊口免开。”
林童笑了,道:“所以说,当初我被贬到凤尾桥,一时间气的只想一走了之,可是少各主还在,再说凤尾桥那面也轻松,早晚只要盼得谷主归来就好,所以我又想,不干墨云谷总管也好,有道是,宁给光棍打大伞,不给恶人当军师,老郎啊,这一点还真叫我林童等到呢?”
郎老大并未开颜大笑,只轻描淡写的道:“可是谷主又回来了,还不是照旧受制于那婆娘,武林枭雄,却也是个活三八。”
林童“呸”的一声,道:“郎老大,你别他娘的再这般胡说八道了。”
郎老大一怔,道:“你火个鸟,我说的不对?”
林童道:“大谬不然,要知当年谷主让那婆娘七分,一是师命难违,二是谷主又把她当小师妹宠,你想想,谷主比她大了快三十岁,他能不让她吗?只是那婆娘原来早就同姓关的有勾搭,若不是那晚谷主亲耳听到,谷主回来,顶多只收拾那个姓关的,如今也许是上天有眼,二人阴谋,正被谷主亲耳听到,一场搏杀,他二人俱已负伤逃走了呢!”
郎老大一听,突的站起身来,道:“你说什么?”
林童道:“我说郎老大,你当真是未听清楚?”
郎老大突然仰天哈哈大笑,道:“这么说来,墨云谷又将见昔日雄风了,哈哈……”
林童举起碗来,道:“来,为墨云谷干杯!”
郎老大立刻回身走到锅灶边,弯腰拖出个酒坛子,道:“来,今日你我一醉,明日我们回墨云谷。”
林童笑道:“今日一醉是应该的,但明日只我回墨云谷。”
郎老大一愣,道:“怎么啦,谷主不要我郎老大了?”
林童摇头道:“切莫会错意,明日我回墨云谷,你却要开始为墨云谷办事了。”
郎老大一捋满嘴红胡子,道:“大总管,你吩咐吧。”
林童这才对郎老大道:“墨云谷原本有十大武士,如今留在墨云谷中的,也只有宫太乙同张彪二人,谷主十分念旧,一定要我找你们八人回墨云谷去,我今找你,也就要你找另外石北斗他们七人一齐回墨云谷。”
郎老大一听,皱眉道:“石北斗他们七人住在伏牛山区,要找他们,只怕得走上个十天半月的,等我们赶回墨云谷就过年了。”
林童伸手入怀,取出一张银票,交在郎老大手中,道:“这里是五百两银票,谷主说了,要你们买匹马骑,你先把这银票在蓝关换兑银子,最好在蓝关能卖上八匹快马,你知道蓝关城外的罗家骡马栈房常有口外来的马,自己去选吧!”
郎老大也不客气,一把塞在怀里,伸手又撕了一条兔子腿,递在林童手上,道:“明日一早,你朝东走我往西,约摸着十来天功夫,我们就会回转墨云谷。”
林童笑道:“只等你们到齐,谷主可能会领着你们大杀一场呢!”
郎老大厉烈的道:“老子已迫不及待了。”
林童一声哈哈,又道:“有件事情倒是忘了告诉你郎老大了。”
郎老大圆眼一睁,目光炯然的道:“什么事?”
林童道:“谷主这次回来,人已病得成了皮包骨,一身的痨病,可着实的可怜。”
郎老大道:“怎么回事?”
林童道:“那晚谷主冒大雪出走,受了凤寒而一病有年,几乎死在外面,要不是他遇到个姓金的年轻人,怕已埋骨他乡了呢,唉!”
郎老大惊道:“这么说来,谷主的武功……”
林童道:“全都传授给那姓金的年轻人,如今真正替谷主冲锋陷阵的,正就是这姓金的。”
郎老大道:“他叫什么名?”
“金小山。”
郎老大一听,猛喝一口酒,道:“金—小—山,金子像小山一般,听起来一身铜臭味,怪俗气的名字。”
林童一笑,道:“别胡扯了,名字俗气,那是父母起的,只要人不俗气就好。”
于是,二人两碗相碰,又干了满满碗中酒——
◎◎◎
墨云谷的事可真多,比方打听那五月花庄在什么地方,就派出不只十人。
金小山也一早就出墨云谷了,他是奉大叔之命去老金矿村接钱凤的,当然他并不知大叔的真正用意是为了他,因为水行云也看得出来,钱凤那丫头是喜欢金小山的,而金小山又快二十八了,如果能使他成个家,永远住在墨云谷,那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金小山在直觉上以为水大叔要钱凤来侍候他呢。
金小山可并未先赶到老金矿村,而是一马到了过山岭村,因为水大叔说过,扁大叔是江湖异人,墨云谷正需要他这种人呢。
这时候天寒地冻,金沙河上的淘金客全都回乡去了,淘金客们长年在金沙河崖辛苦淘金,唯独今年最太平,因为附近的土匪突然的绝迹了,能把自己辛苦得来的带回家,可真也不容易,这件事只有董五爷心中明白,这全是老金矿村的金记镖局所赐,否则,不但大伙得集体回乡,中途还免不了同土匪厮杀一场呢!
金小山到了过山岭村的时候,扁大夫正在村头上溜达,见金小山骑马而来,笑问道:“小伙子,可是为了你大叔那季常之癖来找我的吧?”
金小山忙下马施礼,道:“我大叔根本没有什么季常之癖,他是大人大量,如今已明事实真相,一反常态的表现出大男人气概了呢!”
呵呵一声笑,扁和道:“那么你赶来何事,可是离开你大叔了?”
金小山摇摇头,道:“我这辈子是不会离开我大叔的,来此,是为了搬请扁大叔到墨云谷去住。”
扁和并不感意外,深深的道:“这一定是水行云的意思了。”
金小山道:“也是小子的意思。”
边掏出银票一张递上。
扁和把金小山引入屋中,道:“我已在此住习惯了,只是为了你们的诚意,且到墨云谷小住一段时日再做决定,这银票我且厚颜收了。”
金小山大喜,道:“那就请扁老即刻起程如何?”
扁和道:“何用如此之急?”
金小山道:“墨云谷如今正值乌云罩头,雷声隆隆之际,一场大战不定会在哪一天爆发,小子就是人在外而心悬墨云谷,岂能在外多事担搁!”
扁和一笑,道:“我终于弄明白了,敢情墨云谷有个郎中缺,你大叔同你二人看上我老扁了。”
他边往屋中走,回头又道:“这么说来,墨云谷时值非常,干脆我只背上药箱跟你走就成了。”
金小山点点头笑道:“请扁老去,那是希望扁老长住墨云谷,我大叔也有个说话的人,可没指望要扁老给大伙儿治伤什么的,因为没人愿意受伤。”
他露齿一笑,狮目一眯,又道:“扁老呀,照你这么说,开棺材的老关就没有朋友了嘛!”
扁和一听,哈哈一阵大笑……
◎◎◎
一匹马,马上坐的是扁和,金小山牵着马缰前面走得快,直向老金矿村去,因为金小山还得把钱凤接回墨云谷呢,当然这是水行云的吩咐,可也是金小山心里直念叨的事,无他,只为“哪个儿郎不爱花”?
四十多里地,夕阳坐山头的时候就到了。
荒山中的大雪未化,而天上的云又在鼓劲了,西北风才吹了一阵,像沙子的雪粒已开始往地上落了。
金小山把马拴在钱家饭铺外,他同扁和二人是推开钱家那片店门的,这时侯屋子里坐满了人,把金小山还真吓一跳,光景是整个老金矿村的人全在,而钱掌柜父女正萎坐在柜台内,屋子里七嘴八舌,不知这些人正在聒噪些啥子古景。
不过大家见金小山同一个老者走进来,全都起身相迎,不少人高兴的道:“有救了,有救了!”
金小山一愣之间,钱凤早跑过来扯住金小山大氅,道:“你怎么来了?”
金小山又是一怔,回身拉住扁和,道:“光景是人家不欢迎我来,扁老,咱们走!”
钱凤双肩左右一晃,道:“谁说不欢迎你来了,当着全村的人在,你竟跩起来了,看我饶得了你!”暗中在金小山小臂上狠捏一把。
金小山一皱眉,差一点没叫出来。
这时钱掌柜笑着走来,道:
可是过山岭的扁大夫吗?快请坐。”
早有一张桌面的人全起来让坐。
钱掌柜更吩咐小五子,叫灶上备酒菜。
金小山坐下来望望一屋人,笑道:“不亏是农闲,大家聚在一起闲聊天吧!”
钱掌柜摇头一叹,道:“要有那份闲情逸致就好了,如今大家聚在一块儿,无他,只为北山凹姓关的又来通知,一开春就要我们搬村,大伙正为这事在发愁呢。”
金小山冷冷一笑,道:“老金矿村方圆十几里内,姓关的认定是他的,他有什么凭证?”
钱掌柜望望大伙,这才对金小山道:“二十年前这里发生一群淘金客失踪的事,官司直到洛阳巡抚衙门,可是姓关的有办法,他胜诉了,连带官府画押,这一段地完成了他姓关的了。”
金小山一声冷哼,道:“别听姓关的唬人了,如果他再来老金矿村罗嗦,就叫他取出凭据来,官府不是他家开的,当年的那位巡抚老爷还没有死,惹火了,这场官司再同他来个翻案重审。”
钱掌柜摇头道:“当年那些死难人的家属都不知到了哪里去了,再说我们这些全是老实人,谁敢同姓关的作对。”
金小山一听,又道:“各位只管安心住着,姓关的嚣张不了几天了,我大叔还在打听那个五月花庄呢,那地方是姓关兄弟住的,这几天不知找到没有,今日既然你们出了这种过年都过不安心的恼火事情,干脆,明日一早我再找上北山凹的关家,顺便替各位把事情理一理。”
老金矿村的人早对金小山信心十足,闻言无不奋跃,但一旁的钱凤早低声道:“你又要去关家冒险呀!”
金小山淡淡一笑,道:“我金小山不是什么侠客之流人物,但却是个路见不平强出头的人物,我也想通了,既学了这身本事,能替大伙做点事情,总是不会错的。”
扁和一捋灰胡,点头道:“好,真有你的,明日且看你的了。”
金小山道:“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他姓关的是什么三头六臂人物,现在我金小山清楚得很,他们那兄弟二人啃天吃地的竟也啃吃到我大叔头上了,我去也是先教训这关老大的,我要他等着去替他那兄弟收尸去。”
钱凤惊道:“别说的这般怕人嘛!”
金小山嘴角一撇,冷笑一声,道:“当真惹得我起火,不定一把火烧他个鸟蛋精光,我看他能把我这远从山西洪洞大槐树来的移民啃掉一口不成!”
钱家饭铺这晚可真够热闹的,连钱掌柜准备过年时候吃的酒也全搬出来,整个老金矿村的人就在店里吃喝到二更天才散去。
人走了,连扁大夫也去歇着了,钱掌柜与女儿钱凤,这才同金小山三人坐下来。
钱掌柜问道:“小兄弟呀,你这次再来,一定还有别的事吧?”
金小山望望钱凤,笑道:“是我大叔说的,要阿凤上墨云谷去住,所以派我来接阿凤的。”
钱掌柜先是一怔,旋即笑道:“是你大叔说的,那不是你的意思了?”
金小山腼腆的道:“其实,其实也是我的意思,就是怕你钱掌柜不答应,所以我大叔说了,如果你老也愿意,就一齐住到墨云谷去更好。”
钱掌柜一笑,抚髯道:“我再多问你一句,住到墨云谷以后呢?”
金小山愣愣的道:“住到墨云谷以后嘛……”
他望望一旁的钱凤,半晌未把话接下去。
钱凤忙笑道:“爹的意思是问你,我们这家饭铺子怎么办?”
金小山忙接道:“那就别开了,墨云谷不少二位吃住的。”
轻摇摇头,钱掌柜道:“我老夫可不是为了那日图三餐一宿的俗事,而是为我的凤丫头着想,你小子怎么说?”
金小山期期艾艾,半晌才道:“我……我想,水大叔一定会有好安排的,要不然也不会叫我来接阿凤了。”
含笑点着头,钱掌柜道:“这还差不多。”
边起身对钱凤道:“睡吧,明日他还有正事待办,早歇着吧!”
◎◎◎
像个英雄出征似的,金小山离开老金矿村的时候,老金矿村的人直把他送到村头上。
金小山不敢细看每一个人的眼神,因为每一个人的双目中,俱都流露出十分复杂的期盼眼神,那种把希望全托付在自己双肩上的眼神,怎能不说是一股巨大的压力。
如今他正一步步的走向北山凹,走向关金住的那片金碧辉煌巨宅。
就在他的人才消失在北山坡后不久,突然间,一阵马蹄声传来,不由得踮脚遥遥望去,早见一群骑马的正自左面山谷中冲出来,这些骑马的后面,又见两头黑净发亮巨大呼叱的猛犬紧紧跟着向这边跑来。
金小山双手插在两胁下,他满面含笑的站在山道当中,在前看,再有数十丈就是一条青石台阶直通山凹中的那座巨宅了。
来骑一共五人,当先一人还真巧,正是关金本人,紧跟在关金后面的,正是暴出一对虎牙的令狐甲,只见他的鼻梁上正有个白斑大疤,另一边正就是红面鱼目那个武士,众人见是金小山,无不咬牙切齿,连两只巨犬也在马旁“鸣鸣”想要扑咬。
呵呵一笑,金小山道:“各位别来无恙呀!”
关金大红面尽是寒意的道:“姓金的小子,你来做什么?”
金小山满面歉然的道:“邻居嘛,过来看看你老难道错了?”
关金冷喝一声,道:“谁同你是邻居,滚你娘的蛋。”
金小山不怒只笑的伸出指头点向关金,道:“关老爷子,你可是贵人多忘事呀,前不久我们‘金记镖局’还替你保了一趟镖的,难道你这么快的就忘得一干二净的了!”
冷冷一哼,关金长髯一拢又垂的道:“敢情好,你小子来的也正是时候,有件事情关太爷正要告诉你,你给站稳了仔细听。”
金小山道:“你看看,今天我金小山正好来拜望你关老爷子,否则你有事要对我说,还得派专人去找我,那多麻烦。”
关金咬牙道:“少罗嗦,听完了我的话,你马上离开,关家庄不欢迎你这号人物。”
金小山望望坐在关金马前的两头巨犬,自语的道:“人喜有钱见不得穷小子,如今你姓关的那张大脸拉得长,长得如同这两条畜牲样……”
一旁的令狐甲早破口骂道:“你奶奶的怎么说话的!”
金小山冷然一笑,道:“这里有你主子在,哪有你这奴才说话的地方,当真要我金小山说一句,你小子在姓关的眼中不定有没有这两只小黑狗的份量重。”
令狐甲大怒,拧身飞离马鞍,半空中一个跟斗,大砍刀已握在手中,口中厉烈的骂道:“老子宰了你!”
但令狐甲尚未落地,关金已喝叫道:“回来!”
令狐甲人一落地,猛回头,道:“庄主你叫属下宰了他……”
关金怒道:“回来!”
令狐甲怏怏的又走回马前,早听得金小山笑道:“嗯,算得是训练有素,同这两条小黑狗一般的听话!”
令狐甲直气的跺脚,另外三人也是一副忿怒的模样,跃跃欲扑上拚命。
关金马鞭一指,冷喝道:“关太爷这就告诉你,老金矿村那边的地可是我姓关的,如今我要在那儿重设个关家寨,土地我要收回,你们在那儿的‘金记镖局’也别再开了,上回那个‘坐山虎’一把火烧光你的房子,这回你们再来就别再搭盖了,另外找地方去吧。”
金小山淡然一笑,道:“你老提那个死了的‘坐山虎’张耀,他烧了我的‘金记镖局’,我照样要了他的命,也抄了他的贼窝,对我来说,算是只赚不赔——”
他此言一出,关金与他的四个护庄武师面色相当难看,金小山心中冷笑的又道:“如今你姓关的突然要我的镖局迁地他处,关老太爷呀,你凭的是什么?”
关金吼叫道:“凭那地方是我的地。”
金小山道:“你说是你的地就是你的了?”
关金怒道:“你要怎样?”
金小山手指关家那片房子,道:“如果我说那片大宅院是我金小山的呢?”
关金气的满嘴胡子抖动,道:“你凭什么说是你的?你也配?”
金小山毫不示弱的道:“你又凭什么说那老金矿村的地是你姓关的?”
关金吼叫连连道:“凭的是官府一句话,洛阳巡抚衙门有案可查!”
金小山哈哈仰天大笑,边指着关金道:“你可是说的那个司徒壮老儿吧!”
关金怒极,直在马上哆嗦,道:“好小子,老抚台大人也是你小子随便谩骂的。”
金小山“哦呸”一声,道:“司徒壮那个老贪官,他不定收了你多少好处,娘的老皮,惹得我火来了,看我怎么去收拾他!”
关金厉叫道:“难道你还敢到洛阳城造反呐!”
金小山道:“有什么不敢的,如果有必要的话!”
关金气的几乎落下马来,他鞭指金小山道:“别以为你有一支‘阎王梭’就横行霸道,年一过你们马上给我搬家滚蛋,否则一把火烧你个净光……”
金小山突然厉烈的戟指关金,道:“你姓关的先给我挖净耳朵听仔细,你要是敢动老金矿村一间屋子,我金小山就杀你个鸡犬不留,连带一把火烧光你的这座大宅子。”
关金怒道:“你敢!”
金小山淡然一笑,道:“有什么不敢的,江湖上有几个敢同墨云谷做对的?”
金小山说完这句话,特别注意关金的反应。
只见关金先是一怔,立刻急问道:“你说什么?墨云谷可是我兄弟在掌事的,你小子别拿墨云谷来唬大爷。”
又是一声长叹,金小山道:“不错,你兄弟叫关浩是吧,他同那武关枫叶岭下的姬玉人可骗得我大叔死去活来,当真是骗死人不偿命,不过还好,我大叔总算吉人天相的发觉他们这一对冒牌表兄妹,就由我操刀的把他二人连同他们的一帮手下全赶出了墨云谷,当初我还以为他必然会逃到这儿来个兄弟狼狈会呢,不料他竟还有个什么五月花庄的,这就难怪你老太爷不知道了!难怪!难怪!”
关金一听,面色立变的道:“你怎的知道还有个五月花庄?小子呀,你真该死一千回呢!”
金小山道:“本来我是不知道的,那天下大雪,大山里我冒打误撞的竟然碰上个烂眼黑三,那小于是个标准色狼,同他爹差不多,因为他爹不是叫‘人面狼’吗?”
关金道:“我那个侄子一向喜欢住在栖凤谷的。”
金小山点头道:“对,对,那地方的景致是不错,有那么一栋小瓦屋住着,可真够惬意的。”
关金急急又问道:“你到栖凤谷干什么?”
金小山道:“我说过是路过,不巧的是却撞破了烂眼黑三的好事,一场误会以后,我早把这事给忘了,哪想到等到回头走的第三天他竟带了几个五月花庄的武士拦住我,我的关太爷呀,当时我是好说歹劝的总想来个息事宁人,化干戈为玉帛的皆大欢喜,可是你老的那个烂眼侄子就是死不点头,还狠狠的在我这肩头上片下一块肉来……”
边摸着左肩头,光景是要脱衣衫的样子——
关金一听,得意的一笑,道:“怎么没有杀掉你,可惜!可惜!”
无奈的一笑,金小山道:“是很可惜,他偷袭的那一刀,要不是求功心切,要不是他女人玩的过了火而丧失真元过份,难保不把我这一颗脑袋切下来。”
关金冷笑道:“切下你的首级,那是早晚的事,我侄儿他一定有办法取你性命的,你等着吧!”
金小山冷冷一笑,道:“呸!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取我的人头了。”
关金一惊,道:“怎么说?”
金小山道:“人死了,还有什么能耐取人首级的?”
关金全身一震,破口骂道:“狗东西,你死吧!给我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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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feng
发表于 2017-3-24 00:02:55
二十五老矿坑中阴风惨惨
关金一声怒喝,令狐甲四人早一抡手中钢刀分两个方向腾身要包抄闲闲而立的金小山。
坐在关金马前的两头黑犬一起又坐,因为关金未向它们发号施令。
金小山并未反手去抽“阎王梭”,他冷笑连连的道:“姓关的,你怎的这般健忘?我也曾在你那庄中的演武场上同你的这班板桶比划过,其结果才几日,你应当记忆犹新才是,怎么这时候又冲动得忘了我是谁了!”
关金破口骂道:“今日一战,是为我那宏色侄儿报仇,王八蛋,你准备保命吧!”
呵呵一声冷笑,金小山道:“我金小山又保的什么命,如果我老远的到你这庄前来保命,不如我躲得远远的不用来!倒是你这老小子,今日我们一旦动上手,必得分出个谁输谁赢谁占先,其结果是绝对的,那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姓关的,且把生命交付上天,赌一赌你我的造化吧。”
关金愣然心惊,但他却一甩国子脸,狂叫道:“王八蛋,你好嚣张啊,且等放倒你小子,关太爷自会用你那一身贱肉,好生的要我两头巨犬饱餐一顿。”
金小山耸耸肩,道:“真要是扯横在你姓关的面前,我金小山的这身贱肉当由你来任意处置,即算像当年你暗算那批淘金客的方法,他娘的,我也认了。”
关金的国字脸一栗,沉声喝道:“你在放的什么屁?”
金小山嘴角上撇撇,冷冷的道:“可是搔到你痒处了吧,我的关大爷。”
关金咬牙道:“你说老夫暗算淘金客,是凭什么为证?不错,老夫当年是领了一批淘金客来到这金沙河岸,可是谁都知道他们在那晚金沙河发大水的时候全被洪水冲走了的,官司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结案,你娘的又凭什么说老夫谋害了那批我远从千里外带来的淘金客,真是满嘴胡说八道。”
金小山打个哈哈,道:“就算是被大洪水冲走,下游也会浮起尸体来,怎的却无声无息的全失踪了!却又单单活了你兄弟二人,要我看,不定你兄弟把这批淘金客坑死在什么地方了吧!”
关金已至狂怒得全身直哆嗦的道:“可恶啊,连官府全知道我关某是清白的,你才多大,竟然敢派我的不是,给老夫裁赃。”
说至此,他突然一挥手,对令狐甲四人道:“给我杀,完了每人有重赏。”
令狐甲四人早准备要围杀金小山了,如今一听关金这般吩咐,四个人一抡手上大砍刀,狂吼一声,挟着炽热杀机,厉烈的直向金小山围杀而上。
大砍刀森森寒气,挟缠着“嗖”声连贯,撩起气旋与冷电激流,端的令人窒息。
金小山平伸双手,有如大鹏展翔,他一跃三丈高,斜刺里向四人包围圈外冲去。
人尚在空中,“阎王梭”已快不可言的握在掌中。
马上的关金一见,疾伸双手,厉叫道:“上!”
这次他的手指着金小山,那是在指挥他的马前两头巨犬,因为他今日必欲置金小山死地方甘休!
连声的“嗷嗷”狂叫,两头巨犬就在金小山身子刚落地的同时,双双已平飞而上。
两头巨犬的犬嘴,披露出森森足有一寸犬牙,毫不保留的向金小山扑咬过去。
金小山似是摆出一副落荒而逃的架式,他就在两犬在前,令狐甲四人在后进来的时候,调头就走。
不错,他是在走,看起来他根本未曾跃身疾跑,但身后的巨犬与四个大汉,却总是以一定的距离在他身后追。
方向未变,金小山走的是附近小道,速度一样,但追的巨犬依然在他的身后三丈远。
于是,关金骑马衔尾也在后面追来了。
他边追边大叫,道:“快追,千方别叫这小子再逃了。”
巨犬后面的令狐甲也高声骂道:“姓金的小子,你要有种就别跑,同大爷们血战一百合。”
其实他心中十分明白,如果不是庄主在后赶来,他可能来个顺水推舟的说上几句场面话算了,无他,因为金小山手上的“阎王梭”他实在难以应付。
沿着山道往峰上盘,金小山不由咧嘴微笑,因为他发觉前面连着几处转弯,那是折腾人的好地方。
金小山回头望望紧追不舍的两头巨犬,他刚一转身,突然塌肩回旋,“阎王梭”悄无声的出手了。
声音是清脆的,但他却不暇细看。
“阎王梭”一发又收,于是两头巨犬相继倒卧在岩石道上,当真是叫的机会也没有就躺在地上了。
令狐甲四人也追的不慢,但当四人望望地上死犬以后,令狐甲高声骂道:“他娘的老皮,姓金的也忒可恶,竟把庄主爱犬打死。”
另一人望望远处,对令狐甲道:“那小子滑的很,还真被他溜掉了!”
不旋踵间,马蹄声传来,关金已到了令狐甲四人前面。
他见巨犬已死,更是气的大骂不绝:“姓金的小子呢?”
令狐甲回应道:“回庄主的话,那小子逃掉了。”
关金怒道:“怎么会逃的,着看他往磐石岭上跑,那地方可没处逃,你们快追。”
令狐甲四人正欲再追,突然顶上一声哈哈,金小山道:“各位,你们想我是个抽腿撒鸭子的脚色吗,我大叔经常对我耳提面谕,手握‘阎王梭’的人,只有追别人,可绝不着兴被别人追赶。”
关金与令狐甲等人一惊之下抬头上望,金小山也可真绝,他竟四脚拉叉的坐在三四丈高处的断崖上面,只伸个头露出两只大脚丫子垂挂在上面。
令狐甲一抡大砍刀,骂道:“小子,你下来!”
关金也戟指金小山道:“好小子,你原来还躲在上面呀。”
拧身一跃,金小山又落在断崖下面,他右掌上正托着极光闪闪的“阎王梭”,冷厉的对关金道:“姓关的,天燥有雨,人躁有气,你不该对我金小山穷追不舍,你以为有他们四个就笃定吃住我了,你以为养上几只大黑狗就唬住人了,呸,今天你是死定了,不但你死定了,等收拾你们以后,老子再杀进你庄内,我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先为那些被坑害的淘金客索回命来,然后老金矿村中住着的人,再不会受你姓关的威胁,你跷呢!”
关金一听大怒,道:“好个狠心的狗东西,我姓关的与你誓不两立,杀!”
关金杀字出口,令狐甲早当先奋不顾身的向金小山杀去,他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倏然身形飘闪,全身立刻不停闪晃,犹似真假莫辨的三条人影。
另外三人也各自双手握刀,全部咬牙豁上,刹时间各以快速动作,掀起地上积雪纷飞中,黯淡的光线下,空气在波荡旋升,只见刀光,哪分得出谁是谁来。
原是卓立在两丈外的金小山,他不闪不躲,更未再次的腾身起跃,而和是着身子直往扑过来的四人撞去。
四把砍刀暴洒出流光如电,刃芒成束的尽在金小山四周闪耀中。
就听一阵叮叮当当之声相连不绝,且带着沙沙的击打声,早见金小山已游动在四人之中,“阎王梭”并未打出,而是见招折招的一阵撩挡不停。
令狐甲突然冷厉的叫道:“伙计们,把这小子围紧些,叫他没有机会打出那支‘阎王梭’,时间一久,他绝难逃我等乱刀劈!”
“野龙爪!”
狂叫中,他人已拔地而起。
人在空中,“阎王梭”一闪如流光倒逝般,“砰”的一声脆响。
于是,令狐甲一声“啊”,人已萎跌在地上。
金小山就在令狐甲的身子未倒之前,双脚已踩过令狐甲肩头,再次腾身而起,一闪而落在两丈外。
另外三人一惊之下,只见令狐甲的头顶已开了天窗,血正自他的头顶向外冒,似山泉外泄,但却是鲜红的!
马上的关金狂叫不休的道:“杀了他!杀了他!”
三人又向金小山冲来,厉烈得每人的面上全扭曲得变了形,走了样!
不等三人挥刀砍来,金小山突然拧身而起,他看起来又似要向山峰蹿升,“阎王梭”却向前三尺,突然中途折回,以快不可言的速度打向冲来的红色鱼眼大汉。
“叭”的一声,红面鱼眼大汉躲闪不及,当场也倒在血泊里。
金小山已是杀红了眼的狂叫道:“阎王梭!”
紧接着,只见他旋身如陀螺急旋中,另外两个大汉也相继躲闪不及的倒在地上。
除了令狐甲,这兰个人的死是一般样,全是死在面门上一个血洞。
关金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拍马就走。
不料他一冲向山下,突然见金小山双手叉腰的挡住地的去路。
大惊之下,不及细看,忙回马又逃。
关金的马原是狩猎骑的,这时他拼命拍马疾冲,但却似是听得耳边笑声不断……
不错,那当然是金小山的笑声。
慌乱中,关金边跑边回头看,但哪里看得到金小山的人影。
然则笑声却仍在耳边响起,不由得令他更惊,心想,这可真是邪门!
又是一阵狂驰。
一阵的翻了三个山岭,有几次几乎令他自马上摔下来。
就在这时候,关金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的直喘不已,前面望去,叠障层层,山势陡峭,壑深如渊,滴水嗒嗒,光景已到了一处断崖绝壁处。
突然间又是一声笑,起自关金身后,猛回头,关金还真的大吃一惊。
因为金小山就在他的背后马上,而他这一路奔驰中,竟会未曾发现。
关金几乎自马上跌下地。
金小山伸手一托,道:“小心,摔下去必然是伤筋动骨呀!”
关金双肩一晃,怒道:“姓金的,你想干什么?”
突然一掌拍在关金的后脑上,掌势不重,但足以让关金翻身滚在地上。
关金撑地一站未站起来,仰头望向马上的金小山叫道:“你要是敢动一动关太爷一根汗毛,看我兄弟饶得了你小子才怪!”
金小山一听大怒,“阎王梭”一阵“嗖嗖”连响声,刹时已在关金肩头以上穿梭般的连闪十次,而每次都在“阎王梭”已回头时候,关金才急急闪躲不已。
极光又在金小山的右掌上旋动连闪……
关金已是满面煞白见汗——
金小山冷冷的道:“别提你那个‘人面狼’兄弟,也许我姓金的暂时放你一条生路,你这么狗仗‘狼’势的一咤唬,我说‘铁算盘’呀,你死定了。”
关金突然一挥皮鞭,笔直的向金小山头上打去,口中吼叫道:“打死你这泼皮精!”
金小山半旋身体向内转,双肩一横,躲过飞来皮鞭梢,伸手就去握,不料却未握住,于是他落下马,这时他正欲旋过身来要扑上呢,不料关金一声断喝中跃上马身,一鞭抽打在马身上,那马几曾挨过这么狠的一鞭,立时四蹄一扬,往前冲去。
金小山一愣之间,不由笑了,因为关金逃去的方向是往迎面峰腰驰去。
那座圆得不能再圆的山峰,背面可不正是老金矿村,而老金矿村如果顺地势直走,不过三里地就是金沙河的一个急流湾,金小山还是听钱凤说的,那个金沙河当年传说出了不少黄金呢。
关金拼命的拍马,这次他可放心,因为金小山绝对未再攀着他的马鞍,而是在五丈外跟着追呢。
一连的又追了两里路,一片荒林中的断崖下面,关金突然像不可思议的失去踪影。
远处追赶的金小山连翻腾跃的赶到了山崖边,就在一处大岩石后面,他这才发现好大一个山洞,隐隐然的正有着马蹄声传来。
于是,金小山冷笑了。
他毫不迟疑的直往洞中进去。
洞中的马蹄声渐渐的缓下来,金小山是寻着蹄声直追过去的。
连着冲进三十多丈远,洞中已是漆黑一片,直觉得这座山洞的方向是延伸向金沙河。
金小山心中在想,也许再往前走,就会有光亮吧。
洗耳聆听,马蹄声似在某一处停下来了。
金小山不得不放缓脚步,他极目往洞中望,远处似有如天空孤独的一颗星般的亮的。
一咬牙,金小山寻着亮点处扑过去,陡然间有几股冷嗖嗖的寒风吹来。
于是,又听得马蹄声似来自右前方向,金小山急忙扑过去。
不旋踵间,已见那点寒星似的光芒,成一条线的自前方处穿进来。
金小山借着那点光芒,早见那匹马正在远处缓缓的前进,令金小山吃惊的是马上的关金却早已不知去向。
连连往马后跃去,金小山全身戒备,直到他追上马,直到他越过数支洞内支柱。
但就在这时候,突然听洞后一声哈哈狂笑,紧接着一阵哗啦落石声传来。
直觉的,金小山已知上当,他不假思索的跃身马腹,急把那匹马调转头往回路冲去。
那马似是也通灵性,听得响声,低沉的长嘶一声,就在大小山的催动下,奋力往回路冲去。
金小山的人紧紧贴在马腹,他双手抓住马镫,洞上面的落石在骤雨般的往下落,洞中已分不清是蹄声还早落石声……
突然间,就在金小山驰马冲出不到二十丈远,一声震天价如雷声,从怒马的身上传来,好大一块大岩,正砸在那马的后大腿上面。
怒马一挣未挣得脱,身子已往地上倒去。
金小山看得真切,忙挣身而起,他双手抱头连蹿连跳,又躲过一连碎石击顶,前面已是不见落石了。
金小山站住身子回头望,那山洞中正自叮叮格格的响个不停,不时传来巨响,想来定是有盘岩坠落,中中不由一声“侥幸”!
顺着一股寒风劲风,刹时沙尘洞中向外奔流,也立刻把金小山包围起来。
这真是一场噩梦似的令金小山全身一哆嗦,想想洞中那些落石,如果不是反应的快,自己可能就埋骨在这山洞中了,那时候,谁又会知道自已的下落?
心中念着阿弥陀佛,金小山并不急着走出洞来拦截那关金,因为他突然在想,何不让姓关的以为自己丧命在这荒山洞中呢!
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姓关的绝对会回转他的关家庄的。
金小山一念及此,立刻忖度地势,找了个安全地方坐下来,直到洞腹中的落石声变得零星,直到卷过来的尘灰已渐渐清楚得能看到洞内,他才一声冷笑的静下心来。
金小山要仔细的想想,他以为姓关的绝不是无意间驰来这座荒洞中的,情形十分明显,姓关的必早知道此处有这么一座危岩重重的山洞。
金小山在想,就算他姓关的知道有此荒洞,又如何在这种危机中坑陷自己呢?他怎么能这般得心应手的移支架,推梁柱,一心要把自己同马埋在洞中?
宛如推敲一项难题,金小山渐渐的把事情想通了,因为他忽然觉得,姓关的必然以此方法坑害过人,而这一次,只不过是旧事重演罢了。
金小山突然灵星一点明,不由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道:“对,那帮淘金客的下落,说什么一场大洪水全被冲失踪了,天下哪会这般巧的?难道一个也逃不掉?狗屁,必然是被坑害在这洞中。”
一念及此,金小山立刻缓步慢慢往洞外移动,他已决定要在这洞中一探。
他必须要到洞外面找些松枝点火,再不然赶回老金矿村中再同大伙商议以决定。
一路往洞外走,金小山走的可真小心,他还真担心姓关的会暗施偷袭。
渐渐的走出洞外面,金小山忙跃身在山崖向远处望,只见远处的山腰上,正有个人影在雪地上晃动,那人影走的可真快,而令金小山咧嘴笑了……
因为,那明明就是姓关的嘛!
这时金小山身上既未带火折子,更未挂上火镰,一时间他无法点起火把进洞查看。
于是他决定先赶回老金矿村去,再说也快中午了,总不能饿着进山洞,金小山认准方向,直往老金矿村走去。
说也奇怪,从远处荒洞处只绕过圆山半腰,就已看到远处的老金矿村,光景比走北山凹关家庄还要近便呢。
金小山从老金矿村西边山中走出来,远远的,他见钱凤同小五子二人正在树北面翘望呢。
“阿凤!”
金小山只一叫,钱凤立刻回过身来,她见金小山从右面荒山而来,满身的尘土,显得有些狼狈样子,早奔跑上去,十分关怀的急急问:“怎么从西山来,你去金沙河那边去了?”
金小山急忙对钱凤与小五子道:“快回饭铺去。”
只看金小山的这情形,就知道一定发生什么大事情了。
钱凤二人也不及多问,忙陪着金小山走回店里。
饭铺子里面,菜饭已摆上桌,扁和见金小山走来,笑哈哈的道:“你这是从哪个地洞里钻出来的,怎么连头发也是泥土呀!”
金小山也不多说,边坐下来,对一旁的钱掌柜道:“钱掌柜,有件事情我得问清楚。”
钱掌柜一愣,道:“有什么话你问吧。”
金小山指西边道:“那个像圆馒头的山,你们有谁去过?”
钱掌柜摇摇头,道:“过去那座山,就是金沙河,那山是姓关的,连几家猎户也不许往那个方向去,金兄弟呀,你问这干什么?”
金小山道:“那个圆头山有个大山洞,连骑马也能进去。”
轻摇摇头,钱掌柜道:“这倒是没有听说过呢。”
金小山一怔,道:“连那儿有个山洞你们也全无人知道?”
钱掌柜道:“我说过,姓关的定下规矩,那地方他是不许外人闯入的,老金矿村的人自然不知道了。”
金小山冷冷一笑,道:“今日我遇上姓关的,我是着意的在撩拨他,果然他忿怒之下对我下手,被我当场放倒他四个武士,连他养的巨犬也被我杀死,不料他竟故意以惊慌姿态,引我去了那座巨洞,黑暗中,山洞难看清楚,有些支洞尚有以木架支撑着。”
这时连扁和也放下碗筷倾耳聆听。
钱凤更是张着大嘴巴脸都煞白的道:“你进去了?”
金小山点头道:“姓关的低头骑马进山洞,我随后跟着冲进去。”
扁和自语道:“上当了吧!”
金小山大嘴角一撇,道:“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是否是上当了。”
钱掌柜笑道:“他人已逃回关庄,而你却是灰头土脸,这不是明敞着你上了当的。”
金小山突然压低声音,道:“当时我是觉着自已上当了,因为我寻着马蹄声进去,却发现只有马而没有姓关的人,那时候我一惊,连忙要退出,可是山洞中已开始哗啦啦的落盘掉石了,我不及多想,立刻藏身马腹下催马往洞外冲,不料那马还是未逃过劫数而被砸死在洞中,我却抱头冲到安全地方来了。”
钱凤已全身发抖的道:“真是吓死我了。”
钱掌柜道:“明日一早,你还是同扁大夫、阿凤三人先回墨云谷吧,留下来我真替你担心事。”
轻松一笑,金小山道:“明日是要走,但我吃饱饭以后,还得溜进那山洞去查探。”
钱凤早叫道:“我不要你去!”
金小山道:“怎么能不去呢,因为那姓关的一定以为我已死在山洞中了,但他却绝对想不到我金小山还活生生的要刨他的底子吧。”
大伙一听,全都一怔,金小山却又接道:“你们想过没有,姓关的怎么发的财?”
钱掌柜愣然一惊,道:“你是说……”
金小山不等钱掌柜说完,早笑道:“当年他不是为了一批淘金客而打官司吗,他说那批淘金客的失踪是被金沙河洪水冲走的,要我猜,那批淘金客不定是死在那个山洞里了。”
扁和早点头道:“有此可能。”
金小山这才笑对钱掌柜,道:“灯球火把的替我准备一些,吃完饭我就往那山洞中去找找看。”
钱凤道:“二十多年了,你能找些什么?”
金小山冷笑道:“鸟死羽毛飞,人死骨头在,只要姓关的把人害死在那山洞中,总会找出一堆人骨的。”
钱掌柜看金小山十分坚持,回头对傻愣在一旁的小五子吩咐道:“去准备灯笼火把,你陪金兄弟走一趟。”
小五子早摇手道:“我不去,我不要去。”
金小山一笑,道:“人多误事,我还是一人去,小五子快去取几只火把就好了。”
望着小五子走去,金小山也不再多说,忙着把肚子先填饱,一边的钱凤却满是惊惧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钱掌柜自言自语的道:“这要是董五爷他们那伙人在就好了,要他们陪你入山洞,也容易找啊!如今天寒地冻,他们也都回乡过年去了,村子里的人只怕没有人敢去。”
金小山放下碗筷,道:“就算他们有人去,我也不同意,眼下我同姓关的纠葛难解,怨仇已结,他要我死,我要他亡,我同他已当面锣,对面鼓的敲得十分清楚,他要老金矿村搬村,我就烧他的庄子,要不住大家全别住在这几,看一看他狠,还是我金小山的手段高。”
扁和也点头道:“佛曰:众生好渡人难渡,只渡众生不渡人,这姓关的总想不到二十年太平日子后的今日,竟有人会找上他来,要我老头儿看,因果报应就在眼前了。”
小五子举着四根火把,连同一只打火镰,全放在金小山手上,道:“进洞时候你再燃上火把,四根能烧一整天,够了吧?”
金小山点头,道:“足够了,谅一个山洞也用不了几个时辰。”
钱凤这时拉住金小山低声道:“我想去……”
金小山哈哈一笑,道:“那绝不好玩,更非是游山玩水,遇到危机,我跑的快,有了你就不一样。”
钱掌柜道:“这时候你就别添麻烦了,你去能帮他些什么?”
于是,金小山轻轻拍拍钱凤拉在自已臂弯的手,轻声道:“你还是在家叨拾一下,别忘了明日我们还要赶着上墨云谷呢。”
于是,金小山走了。
出了老金矿村,山上的云更见密了,才一天半未下大雪,西北风就呼啦啦的直把地上覆盖而未及溶化的雪,吹得如尘土般的就地滚滚不停——
金小山踩着一地雪,依稀寻着他回来时的足印往那座圆顶山走去,步履是轻快的,但心情却是沉重的,听说当年跟姓关的到这金沙河淘金的人有近二十个,当年的辛苦,应该有不少金子吧,可是这些人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么多人都在一夜之间失踪,那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如果是被姓关的坑陷在洞中……
金小山不时的望望那座圆顶高山,他忽然觉得那像个坟堆,坟堆不就是那种样子吗?
只不过它比一般坟堆大的太多了。
终于他来到了那个山洞口,聆听之下,一切是那么的静,宛如未曾发生过任何事情。
金小山缓缓的往洞中走,直到前面又是黑漆一片,他才取出打火镰,先把纸眉点燃,再把火把点着,一时间洞中光亮一片。
举着火把往里面走,金小山发觉这山洞可真大,走了一段路,他伸手摸摸洞壁,只见全是人工开辟的,但他绝想不到这洞还是个金矿坑洞,而且已经开辟有年了。
进洞已有三十余丈深了,两边坚石,未有分支小洞,但又进了二十几丈,前面已是多了一条分支山洞,那山洞也似矮了几尺。
金小山先往支洞走,火把的高举下,早见一地的落石,石堆中,那匹马的尸体正压在乱石堆下,马面拉得长,马齿全露在外面,一副死得冤的样子。
捡起一块石子,金小山奋力往洞中投去,却传来一阵叮当声而未再落石,他这才举着火把往里走去。
渐渐的,那支洞越来越小,直到尽头,并未发现异状。
金小山心中纳闷,举着火把向上看,见是潮湿的泥石顶,这种坑最易塌陷,如今没有可疑之处,他这才转回头走出这条支洞。
顺着大洞又往前走,这次他走的可十分细心,任何有缺陷处,他都细看上一阵。
于是又进入近五十丈深,左侧又见一排巨木支柱,金小山这才小心的往这支洞中走去。
未走多远,面前一堆山石挡住去路,金小山见这些山石大多已生出湿斑,附近阴气森森的比之外面还冷。
这堆山石,有大有小,参差不齐的足有一丈五六高,近顶处,有几处圆孔,似面盆般大小,足可以容一人爬进去。
金小山举着火把,奋力往上跃去,初见几个圆孔,里面也被大石拦住,只有近右面的一个,可以进入。
金小山忙举火把往里面先探,里面似是够大的,于是也开始顺着洞口往里面爬。
山石错综,高低不平,他爬行的十会辛舍,但未过两丈远,他已开始往下爬。
于是,他吃惊了,因为他正爬在一堆枯骨上面,火把照射中,这些枯骨全都没有头骨,约摸着有十几个。
金小山咬牙再往下爬,面前不远处,又见一难落石,那光景也是年代久远了,要不石上还有绿斑的!
举着火把往里看,洞似已到底,只是面前的一堆落石,少说也有六丈左右那么长。
火把又燃了一只,两支火把分插在洞壁上,金小山开始移动地上的落石,只不过移了一丈多,地上更见一堆堆枯骨,连着这些枯骨的,还有铁锹锄锅之物。
金小山搬移了一阵子,细细琢磨这洞中死的人,只怕有三十余人之多。
金小山喘息着坐下来,道:“好狠啊,这么多人全被坑死在这洞中,我金小山绝对不饶了你。”
石壁上取下两支火把,金小山正要再从原处往外爬呢,突然他见一边石壁上似是凿着得有字。
金小山一怔,忙举着火把往石上照,只见绿湿的斑痕下是有人在这石上歪七扭八的刻着几个不完整的字:“关家兄弟杀人。”
不完整的岩石,加上不完整的字,金小山似是看出这些人死时的哀号惨状,当真是令人发指。
他急喘气的耸动双肩,目眦欲裂,于是就在他怒愤交集中,低声祝祷:“老乡们,你们死得冤,死的惨,但终被我金小山遇上,我饶不了那姓关的,这是血债,我金小山替各位讨去。”
金小山缓缓又在附近看了一阵,这才又爬出一堆乱石来,举着火把又到了大洞中央,顺着大山洞往里又走了快半里,仍然未走到尽头,倒是有一处支洞,也是用木架支撑着。
金小山知道,如果把这些朽本稍有推动,不定又是一阵乱石陷落。
终于,金小山折回原路走出洞来。
金小山走回老金矿村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天空中正飘着雪花,雪花不大,但绵绵密密的,宛如落在金小山心头而发出的凄怆声!
推门走进钱家饭铺子,钱凤正在当门一张桌子上发愁,屋中间的大方桌移去了,如今在原地方放了一个大生铁火盆,扁和正同钱掌柜二人对面坐在火盆边,对放着一双老棉靴在火边烤,小五子忙着往火盆上放炭烧呢。
见金小山顶着雪回来,更见泥土满身,几个人不由得全是一惊。
钱凤冲上去惊叫道:“怎么成这样子,像是土老鼠嘛。”
边回头对小五子吩咐道:“快去灶上烧上锅热水,他这一身得彻底洗一洗了。”
这时扁和笑对金小山道:“双眉深锁,一脸的忿瞒,敢情真如你所料,那姓关的真在那洞作了孽,做了什么缺德事?”
金小山接过一碗茶喝光,跌坐在火盆边,道:“我饶不了姓关的,明日不走了,我金小山要到姓关的家里杀人了!”
钱掌柜忙道:“小山呀,切莫冲动,先把你的所见说出来,我们大伙也好商量呀!”
扁和也点头,道:“究竟怎么回事,且说出来再说。”
金小山咬咬牙,缓缓的道:“那个洞中至少死了三十多个淘金客。”
钱掌柜等四人一听,俱都吃一惊,钱掌柜忙道:“当年传说只有十五六个呀,怎么多出一倍还多?”
扁和道:“这不足怪,天下事情,有些越描越黑,多的说成少,那是有心人的说词,自不足为怪。”
钱凤惊问道:“你见那么多尸骨,你不怕呀?”
金小山道:“他们并非我害死的,怕什么?”
钱掌柜道:“你快说是怎么发现的。”
金小山这才把第二次进洞所见一切,详细的对扁和等人说了一遍——
扁和摇着头,道:“可恶,太可恶了,姓关的兄弟二人真该死!”
钱掌柜道:“我明白了,为什么姓关的限制我们老金矿村的人不准”往那一带走动,如今更要我们迁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所幸已经被你小山兄弟发现,可算得天爷有眼呀!”
金小山道:“明日暂不回墨云谷,我先去收拾姓关的再说。”
扁和突然摇摇头,道:“我不赞成你明日去杀人。”
金小山一愣,道:“难道姓关的不该杀?”
扁和道:“姓关的当然该杀,而且是早就该杀,但如果你只把姓关的杀死,对那些被谋杀的淘金客家属,又有什么益处?”
金小山忿忿的道:“扁大叔的意思……”
扁和伸手一拦,接道:“听我说下去,这件事你在二次上山的时候,我也听钱掌柜说了,当年的那场官司,洛阳的那个巡抚大概吃了姓关的不少银子。”
金小山点头道:“最近姓关的还送了那个退职巡抚一尊金菩萨!”
扁和道:“这就对了,依我看,不如暗中找那当年淘金客的家属,由他们出面上告到刑部衙门,那时候再由你小兄弟出面为证,姓关的自难逃法网,连那退职的巡抚也得吃上官司,当然,被害家属也会得到一些补偿,你看如何?”
钱掌柜抚掌道:“这样最是好了,我赞成扁老的主意。”
金小山道:“已经二十年出头了,谁还能找到那些受害家属的?”
钱掌柜道:“这个不难,董五爷就知道。”
金小山忙问道:“董五爷不是回家过年了吗?他要开春才来呀!”
钱掌柜一笑,道:“既然你找到那些死的淘金客,老金矿村的人自然也要帮这些冤死的伸冤,明日你只管先领着扁老同凤丫头去墨云谷办事,我这里暗中派人去找董五爷,由他把当年被害人家属找到,京里去上告,到时候只要上司有人来办案就看你的了。”
金小山一听,咬咬牙,道:“又叫这姓关的多活几日了。”
钱凤见小五子走来,问道:“水烧好了吗?”
水五子笑道:“全倒在木桶里了,就等小山哥去洗了。”
扁和笑道:“小兄弟,往后你得放干净些,凤姑娘可是喜欢干净哟!”
金小山看看钱凤在红脸,早点头道:“我是该好生洗一洗了呢。”
于是连钱掌柜也哈哈得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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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
发表于 2017-3-24 00:03:06
二十六栖凤谷苗菁菁寻仇
又是一夜飘雪,雪不大,但满山遍野白茫茫。
雪停了,东岸上似乎有些泛红色,只是云层仍然厚,太阳光仍然挤不出来。
老金矿村中没有牲口,只有金小山的一匹马,如今要把扁和同钱凤二人送到墨云谷,两个人谁也不能翻山越岭走长途,因为要是连走三天下来,只怕二人全得躺下了。
不过这事对金小山而言,并不是件麻烦事,他立刻就在饭铺里做了一个驮物架子,别忘了他金小山可是当年在山西高原上赶过牲口的,前不久他还叫“桃花娘子”方小玉同她的丈夫欧阳亮二人坐过的。
很快的做好个货架子,架子上铺好被褥,人坐上去再在身上盖上一张毯子,晃里晃荡的可舒坦呢!
临走,钱掌柜拉住阿凤的手,哑着声音道:“阿凤,自从你长了这么大,头一次离开爹,记住,去到墨云谷,见了你水大叔,先问个安,住在那儿可不比在自己的家,你自己要放伶俐,可别惹人厌啊!”
钱凤要落泪,早听一旁的金小山道:“钱掌柜,你老只管放心,过不多久,我就会来接你的,到时候又可以在一起了。”
已经坐在架子上的扁和呵呵一笑,道:“傻小子,到了这时候你还叫‘钱掌柜’,该改口叫岳父大人了,哈……”
金小山全身一哆嗦,看钱凤正在低头,而钱掌柜却抚髯直点头,不由赧然一笑,道:“我……我……我们走啦!”
他终于还是未叫出口来。
终于,金小山牵着他的枣红马走了。没有多久,他突然听得身后脚步声,回头看,只见小五子跑着追来。
金小山一怔停下来,连坐在马上的钱凤也回头望。
小五子追上金小山,喘着大气,道:“小山哥,见了水大叔替我说一声,就说我小五子也想去墨云谷,请他点头答应。”
金小山笑着拍拍小五子的肩头,道:“好,只要你愿意,你一定去得成。”
小五子一听十分高兴的哈哈笑着折回老金矿村了。
◎◎◎
又见山坳处的那片小瓦房,金小山心中可在琢磨,姓关的儿子烂眼关宏色被杀,如果这时候又在那里设下什么毒谋,必然是令人吃惊的,自己可得小心应付,否则……
这时坐在马背货架上的钱凤早指着那小瓦屋,道:“小山哥,我看了那屋子就有气,那个该死的关宏色。”
扁和道:“这地方可真不错,山明水秀,虽是严冬,也是另一番好风景,姓关的那小子可真会选地方,算得是世外桃园。”
金小山道:“地方虽佳,可惜住了个卑鄙小子而令美景蒙尘。”
三人正说着呢,小瓦屋正到眼前,金小山三人望去,只见两扇净亮红漆大门紧紧的闭着,前日的一场搏斗,死的人早不见了。
金小山正要走近小瓦屋内看,扁和早叫住,道:“快走吧,别在路上多事了。”
金小山这才拉着马,沿着山道往前赶。
哪晓得他才拉马走了十几丈路,小瓦屋的木门呀然而开,苗菁菁正双手叉腰的叫道:“姓金的小子,你不进屋来歇歇腿?”
金小山三人俱一惊,怎么小瓦屋里还有这么个俏娇娘。
哈哈一声笑,金小山高声道:“哟,原来你在屋里呀。”
苗菁菁尖声道:“等你呀!”
金小山冷哼一声,道:“如果你不想进丰都城,那就早走为妙。”
苗菁菁不甘示弱的道:“就算我要见阎王,也得找个伴儿,而这个人正是你姓金的。”
金小山一声哈哈,道:“这么办,你只管在此等着,三五天内我必会再来,到时候让你如愿以偿如何?”
苗菁菁尖声笑道:“你想借故遁走?”
金小山回道:“没有那么一说的,眼下我还有事,不过我可得提醒你,最好你把那个叫什么五月花庄的好样人物全招来,否则扯横在地上的,难免又是你等。”
苗菁菁突然尖声道:“姓金的,五月花庄正迫不及待的要剥你的皮,剁你的肉呢,王八蛋,臭小子,狗生的,你为何不这时来呀!”
金小山听苗菁菁大骂不绝,一怒之下抛去手中缰绳,扭身待要往小瓦屋那面冲过去,这时坐在货架上的扁和,淡然的对金小山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大怒之下冲过去的。”
已走出两丈了,金小山猛回头,道:“这婆娘在骂我,明敞着要我收拾她呢!”
扁和道:“你要是去了,不一定会被她收拾呢!”
金小山道:“我不信她会逃出我手。”
扁和怒容满面,道:“小子,你是怎么了,这时候该是用你脑筋思考的时候呀,你怎么一味的不听劝。”
金小山一怔,扁大叔这是头一回向自己发脾气。
早又听得扁和接道:“你把我扁和老远的从过山岭村请来,我可不愿意死在半途上。”
金小山一听,走近马前,道:“扁大叔,你的意思是……”
扁和这才小声道:“要我说那间屋子去不得。”
金小山回头望望小瓦屋,见苗菁菁双手叉腰还在叫骂不绝呢,不由问道:“大叔可是看出什么来了?”
扁和望望小屋下的苗菁菁,道:“首先你该想得到,那女子一味的找你拼命,可是她为什么不追来?而我们已走过一段距离,她才开门出来激怒你,这又是为什么?只此两项,你小子就该知道那女子的阴谋与诡计了。”
钱凤原想叫金小山去杀了那女子的,这时一听扁和的解说,立刻点头道:“还是扁大叔说得对,你千万别去。”
金小山道:“可是那女子骂不绝口,我可是个大男人……”
扁和道:“何妨把她当歌听?”他望望金小山又笑道:“你会不会唱歌呀?”
金小山道:“扁大叔,这时候我还唱得出口?”
扁和笑道:“别忘了,扁大叔可是大夫,我叫你高歌一曲,自然能解除心中的忿怒之气。”
金小山无奈的道:“我一共只会一首歌呀!”
扁和道:“只要唱得好听,一歌也能走天下,小子,你唱吧!”
金小山清了清喉咙,立刻敞开大喉管,唱起来:“初一到十五,十五的月儿亮。
那春风吹——”
这是山西人人会哼唱的绣荷包,金小山没说错,他也只会这么一首歌。
但他也才引吭高歌中走了没五六丈远,小瓦屋门边的苗菁菁已伸出右手戟指金小山尖叫道:“姓金的,你这个泼皮无赖小子,你不是人生的,你是金沙河里爬出来的王八,你不是有‘阎王梭’吗,为何不敢来了,姑奶奶在这儿等你呀,小屏血娃儿!”
金小山的歌声没接着唱,因为远处小瓦屋下苗菁菁的辱骂声尖吭,听在他的耳朵里令他受不了。
突然间,坐在货架上的扁和冷然沉喝,道:“接着唱,声音要压过那女子的。”
金小山一咬嘴唇,猛吸一口气又高唱起来。
只是他的歌声已走了板,因为他牵着马走得更快了,快得当他唱完那首“绣荷包”时候,早已听不见苗菁菁的尖吭叫骂了。
伸手抹去额头的汗水,大冷的天已把金小山憋出一头汗水来。
钱凤这才低声安慰道:“能把骂声当歌听,也算是一种高深修养,其实不理会,我们又有些什么损失的。”
金小山几乎把一肚皮的气出在钱凤身上,他沉声道:“挨骂也是看挨谁的骂,那个骚娘货又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挨她的骂,这口气我咽的十分痛苦。”
扁和一笑,道:“你的歌词很美,可惜后来你唱走了音,那女子的骂声难听,可是我却以为有如好歌一首呢!”
金小山道:“我可敬可爱的扁大叔呀,那女人是在骂我呀!”
扁和道:“我知道她在骂你,不过你想到没有,二人对骂,只不过给旁观者听,目的是当着别人面在羞辱一个人,如今我们这些旁观者并不把她的谩骂当一回事,你又为何不一笑置之呢!”
货架上坐的钱凤也道:“小山哥,大叔是为你好呀,想想那天我被他们用一块丝帕在面上一扬,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知他们的诡计多端,而且是令人防不胜防呢!”
扁和不屑的一笑,道:“那是江湖上下五门的东西。”
他一顿又道:“不过可别小看这些下五门的人物,不少江湖高手、武林豪杰,就是在他们的手中阴沟翻船的。”
又是一阵疾走,总也走出五里外了,前面正有一片老松林,松枝叶上仍覆着白雪,有几只乌鸦正自林中穿出,聒噪着飞向对面山头去。
金小山望望天色,对马上货架两边坐的扁和同钱凤道:“我们就在这儿啃吃些粮食吧。”
扁和点头,道:“八成你还想去找那女子吧!”
金小山大而方的嘴角一撇,道:“我是想去找那贱女人。”
边把马拴在松树根上,扶着扁和与钱凤二人下来,且又取出干粮。
三人才吃了一半,金小山突然抛下干粮,道:“我暗中去看看,那小屋中究竟有些什么要命的东西,姓苗的女人竟这般大胆的向我金小山叫骂不休!”
金小山人已走出五六丈远了,钱凤如何能拉得住?
扁和突然喝叫道:“回来!”
金小山回头不回走,站下来道:“扁大叔,你尽管放心,她啃不了我一口肉下来的。”
扁和忙道:“你去可以,且让老夫把话说完再走不迟!”
金小山这才缓缓又走回来。
扁和望望钱凤,这才对金小山道:“凤姑娘说她曾中过迷帕?”
金小山道:“那是关宏色,他已被我做了。”
扁和道:“但你此去仍不可不防。”
金小山点头,道:“小子记下了。”
扁和道:“光是记下有个屁用,要知江湖上太多迷魂毒药之类,有许多无色无臭无味的毒药,连中在身上人都躺下了还不知道的可多着呢!”
金小山一听,立刻想起自己曾被捆在豹子崖的事来,当时自己不是中了“黑老虎”马步高的毒药吗,要不是水大叔出手相授,自己只怕早完了。
心念间,忙点头道:“扁大叔说得是,小子也曾上过这种大当的。”
伸手入怀,扁和自怀中摸出个小盒子,自里面取出两粒玉米大小的红丸,交在金小山手上,道:“拿着,只等到了小瓦屋附近,就把这两粒解毒丸塞进鼻孔,不过能不去最好不过。”
金小山接过红丸,道:“有了扁大叔的解毒丸,我金小山更不怕他们了。”
望着金小山如飞而去,扁和摇头道:“修为上稍欠火候。”
钱凤道:“扁大叔,我真替他担心呀。”
扁和呵呵一笑,道:“算了吧,他都不为自己的事担心,你还担的什么心,我二人且等他一阵再说。”
◎◎◎
金小山离开老松林,他走地如飞,不多久就见那小瓦屋,这时正在冒烟,光景是该做午饭了。
金小山可并未由前面台阶往小瓦屋前走,他绕了个大弯,到了小瓦屋后面。
金小山也并未忘记把两粒解毒丸放入鼻中,这时他忖度四周,解毒丸塞入鼻子里,立刻有着一阵苦辣味道,几乎令他打了个喷嚏。
又见那扇破窗,破窗已用木板打牢,但金小山掩到破窗下面的时候,屋里面的人语他却听得十分清楚。
“你说得不错,那小子确实是个鬼灵精。”
是个苍老声音。
屋子里苗菁菁道:“我把我所知道的骂人话全搬出来了,不知怎的那个姓金的王八蛋不但不怒,反倒唱起歌来,真气死我了。”
沉声嘿嘿一笑,那苍老的声音道:“如果你生气,那么这一仗又是那小子赢了。”
金小山听得一愣,他出气自嘴巴,狮目却皱得紧……
突又听得苗菁菁道:“听那小子说,三五天内他会再来,八爷呀,你看我们是暂回五月花庄呢,还是在此住着等?”
苍老的声音道:“屋子里现有几坛女儿红?”
苗菁菁道:“三坛半了。”
又听那苍老声音,道:“我省点喝,咱们在这儿等,不收拾那小王八蛋,我心终是难安,宏色年轻轻的就死在那狗东西手中,等他爹回来,我拿什么向他爹交待。”
苗菁菁道:“这不关八爷你的事,当时你又不在场。”
这时候里面似是有着吃喝与碗筷声传出来,金小山正欲撞进去收拾二人呢,突又听得苗菁菁道:“八爷呀,你在门口布下的剧毒,风刮雪盖的,只怕已失了效果了吧?”
金小山一惊,不由得暗暗佩服扁大叔的见解深,当真是入木三分。
早又听得苍老声音道:“至少门窗上的剧毒仍在,只要那小子伸手一按上门窗,他就算死定了。”
金小山更是一惊,忙着偏头细看面前的破窗子,隐隐然似有着一层粉状物附在上面,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心中琢磨,这屋子里当真藏着何等毒物,有道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苗菁菁如果不是有这老毒物撑腰,她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明敞着侮骂自己。
突又听得小瓦屋中苗菁菁一声尖笑,道:“八爷你……”
那苍老的声音哈哈一笑,道:“这事完了以后,你可愿跟老夫回百毒谷去吗?”
苗菁菁嗲声嗲气的道:“跟八爷去学艺呢,还是去替八爷暖被窝呀?”
又是一阵哈哈笑,苍老的声音道:“一切随你的意愿如何?要知老夫尚未有入室弟子,你若从了老夫,我石八的制毒秘笈就传授你了。”
苗菁菁“啊”的一声,声似棉花糖似的软软的道:“不过我可不能叫你师父,你想想看,哪有师父同徒弟一张床的,而我又是个女子。”
石八呵呵笑道:“我说过,一切全随你呀,哈……”
一声“嘤咛”,紧接着又是一声“啊”!
窗外的金小山听得可真切,全是出自苗菁菁之口,心中琢磨,这两个“异类”,不是在吃午饭吗?难道舍饭而登巫山不成?
金小山低头四下看,正看到脚下有块大石头,足有人头那么大。
弯腰双手托起来,金小山一声“哦——”,奋力把石头砸向那用木板钉牢的窗子。
“轰隆”一声大震,那扇窗子再次被金小山砸破,屋子里他看得可真切,只见那苗菁菁上衣已解的坐在一个黑面灰髯老者膝头上,那老者一手抱住苗菁菁的蛇腰,一手攀着苗菁菁的大腿。
这时吃惊的苗菁菁手上,正握着一只细瓷酒碗,光景是姓石的口中喝着苗菁菁送来的女儿红,两只大手还在捏豆腐呢!
金小山并未进屋子,他只是双手掖在胁下面,轻松的打着哈哈,道:“对不住,对不住,怎么我每次来的都不太巧,总是打散野鸳鸯,破坏你们的好事,对不住呀!”
苗菁菁长身而起,边扣着衣扣,边又骂道:“好个狗东西,你终于还是来了。”
石八惊目如炬,面色更见黑如墨的站起身来,怒喝道:“你就是姓金的小子吧!”
金小山冷然一笑,道:“我姓金,只是并不叫小子。”
缓缓的往窗边移动,石八厉声道:“老夫不管你是不是叫小子,只问你为何狠心的杀死我的徒儿关宏色?”
金小山轻松一笑,道:“怎么的?你应该谢我呀,为何还要向我金小山兴起师来问起罪了,当其是岂有此理。”
石八怒道:“你在放的什么屁?”
金小山手指石八身后的苗菁菁,道:“你这个老糊涂蛋,也不深入一层的想想看,如果要不是我替你收拾了关宏色那个小色狼,哪有你这个老色狼在这山‘白’水秀的精致别墅里,同这浪货捻和的呼天抢地到忘我之境呀!”
金小山话未说完,突然石八双手齐挥,两团各异其色的毒粉细砂,已向金小山迎面撤来,出手之快,手法之准,当真连金小山的退路也封锁住,且听石八厉声喝骂道:“放你娘的屁!你死吧!”
金小山并未应声倒下去,他冷笑一声,回身就“逃”!
屋内的石八看得十分清楚,金小山是由一团白雾中冲出去的,也就是说金小山必已吸入不少毒粉。
石八身后的苗菁菁道:“那小子中毒了!”
石八厉声喝道:“追!”
当先穿窗而出,在他身后,苗菁菁也拔刀在手的穿窗追出小瓦屋。
金小山哪会逃走,水大叔的谆谆告诫,一个手持“阎王梭”的人,只有追杀他人,不着兴被人追杀的。
还未转过一个小山脚呢,石八已见金小山当路而立,右手掌上极光连闪不断,一脸笑意也含敌意的望着自己,不由得一愣稍顿,缓缓的向金小山逼近,边冷哼,道:“你已中了老夫的蚀心毒,难道你没感觉……”
苗菁菁也已追到,闻言早一摆手中两把短刀,道:“八爷,我们上!”
金小山冷哼一声,道:“什么玩意,就你那点毒粉,也想把你家小爷送上西天,娘的皮,门都没有。”
石八心中一栗,难道这小子也懂得用毒不成?心念间,惊目一瞪,厉喝道:“既未中石八爷的毒,你又为何逃走?”
金小山“哦呸”一声,囊着鼻子道:“老毒物你看小爷手上托的何物?”
石八道:“不就是水行云的‘阎王梭’吗!”
金小山点头道:“不错,是‘阎王梭’,但你可曾听谁说过手执‘阎王梭’的人撒鸭子逃走的?”
石八想道:“难道你小子不是中了老夫的蚀心毒粉而逃走的?”
金小山道:“狗屁,我只不过把你们引来此地。”
边四下一望又道:“看清楚了吧,这地方两面是山,而且是悬崖峭壁,无处可落脚攀登,前后也只有这条小小山道,这可是个无处可逃的好所在哟!”
话声是轻松的,但听在石八与苗菁菁二人耳中,却实在不是滋味。
石八一声怒喝道:“好小子,听你的说话口气,比之当年的‘阎王梭’水行云来,竟然是同出一辙的毫无二致呀!”
苗菁菁也尖声骂道:“八爷,别听这小子嚷嚷,觑准了再给他致命一击。”
石八突然双肩一紧,道:“这小子怎的说话囊囊的,敢情他原来在鼻子中塞了东西呀!”
苗菁菁这时才惊叫道:“对呀,一开始我还以为这王八蛋冷天受寒了呢,却原来他在鼻子里塞了东西,怪不得他未中毒,真是可恶!”
突然一阵冷笑,石八忙又自怀中一探,道:“江湖上的‘石斑鱼’石八爷,如果只有那么两下子,那岂不是浪得虚名?且看你小子中了老夫的沾肤化浓毒砂以后,你如果仍然若无其事,那时候老夫自当甘拜下风。”
金小山一听,立刻想到那小瓦屋的门窗上附的毒物来,这可不能再有恃无恐的等闲视之了。
他不等石八扑近,陡然一个大旋身,看似身子向下低,但就在石八挥手中,他却突然拔地而起,人已蹿升三丈,只见他双脚交替的在山道边的峭壁上连登不停中,又是一个大翻身,头下脚上的向地上的石八当头落下。
石八的毒粉在金小山的双脚下飞过,沙沙声中全贴岩壁上,他正欲伸手又掏摸呢,金小山的“阎王梭”已自空中打出。
石八举首仰望,左手袍袖狂撩向那点闪发着极光的星芒,双肩互扭而上身侧偏,不料那点寒芒突然中途一收,早隐于金小山落下来的身后面。
石八的右手已握出一把每粉正待振臂打出呢,不料金小山那已收回的“阎王梭”,却更以比上次快上百倍的速度,宛如流光倒逝的一闪而来,就听“砰”的一声脆音,石八的一把“沾肤化浓毒砂”就在自己面前飞开来,而石八的右手,似已被打碎般的五指无力,血流不断,痛得他狂叫一声,掉头就逃。
一旁的苗菁菁看得真切,她哪还敢停留,狂叫一声,也跟着石八往来路而奔逃!
金小山哈哈一声狂笑,道:“姓石的,你如今的样子才叫做逃犯,但是你二人能逃多远呢?”
“阎王梭”握在掌中,金小山迈开大步就追,转眼之间,前面的石八与苗菁菁二人已到了小瓦屋前,但见后面的金小山追得紧,二人谁也顾不得天寒地冻,山溪边还结的冰有三尺远,急急的调头趟过冰冷的溪水逃向对岸。
金小山追到岸边,见那山溪足有七八丈远,自已万难跃过,如果也趟水追去,这受冻的罪可大了。
于是,他收起“阎王梭”高声对石八与苗菁菁道:“别跑了,慢慢走吧,彼此后会有期了!”
见金小山未追过山溪,苗菁菁双手又叉在腰上回头骂:“屏血娃儿,你不得好死啊!”
金小山未回骂,缓缓的走近那座精致的小瓦屋,本来还觉着可怕的,一把火烧了心里总是不是滋味的,但想想这小屋四下里全是剧毒,留之终是害人。
于是他小心的进入小瓦屋中,小灶上有火,那支大铜火盆中正有着熊熊炭火。
当金小山跃出小瓦屋不久,已见熊熊大火而起——
金小山冷冷的走向刚刚打斗的现场,回头看,不由得心中一个大疙瘩,太像了,那不就是“坐山虎”张耀当年烧毁自己的家模样吗?
而远处的山溪对岸半山上,苗菁菁正替石八包扎右手伤处,这时她指着小瓦屋道:“八爷你看,那姓金的小子多可恶,他竟一把火把屋子烧了呢!”
“石斑鱼”石八牙齿咯咯声,也不知是右掌痛的,还是气的,但一阵咬牙后,破口骂道:“不除此小子,老夫就不是石斑鱼!”
要知那石斑鱼在水中最是毒,大山里也只有金沙河出这种鱼,这种鱼长得可肥大,而且生得五颜六色,但却是剧毒无比,不少淘金客捉了这种鱼以后,如道的把它甩死,不知道的拿来煎了吃,反倒被毒死,所以有些淘金客叫这种石斑鱼为复仇鱼。
如今石八在伤痛之余也留下话来,他要金小山好看。
不过金小山可未听见,因为当金小山取下鼻中的两粒解毒丸回到老松树下的时候,扁和正在小睡,只有钱凤,见了金小山回来,才绽开了笑脸而迎上来,道:“你终于回来了,可把人急坏了。”
金小山一笑,道:“我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
坐在石上闭目的扁和,闻言睁眼道:“怎么样,你把那女人打发了?”
金小山摇头,道:“没有。”
扁和已站起身来,闻言一怔,道:“怎么了,可是怜香惜玉?”
金小山已去解马缰,边回道:“那女人眼尖腿又快,被她同个叫石八的老头子二人一齐踩溪流而逃了,我看溪水太冷,也不追了。”
扁和一听,惊讶的道:“石八,石——八,这名字我听人说过的呀,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呢!”
金小山扶着钱凤坐在货架上,又挽着扁和坐上去,这才对扁和道:“我也是头一回听说,不过我暗中听他们说,是什么百毒谷的‘石斑鱼’石八的——”
扁和一拍手,叫道:“对了,是有个叫石八,这人可是一双惊目,颚骨奇大黑呼呼的——”
金小山忙笑道:“对,对,就是这个扮相。”
扁和点头道:“说起来是几年前的事了,我正在一处山川里采药,突然遇上两个大汉子,一个个口吐白沫,面色铁青,眼看就要死在山道上了,是我把他二人救活的,问起来,他们才说出是被人害的,那个人叫石八,就是你说的那样子。”
金小山一听,轻点着头,道:“当时听那石八的口气,他似是知道我水大叔,只等我们到了墨云谷问我大叔就知道了。”
蹄声“得得”的敲打在山石上,听起来十分有致,连金小山的脚步也有了一定的节奏感,三个人一匹马,不疾不徐的赶往墨云谷而去……
◎◎◎
但这时候,另一个地方的蹄声,却是有如雷动,那是自蓝关往东,一条官道直上十八盘岭,八匹健马上,却只有一个人,这人正是远从黑水岭来的郎老大,满面的红胡子,腰里插了两把短柄板斧,老粗布棉袄上扎了一条粗布带子,狭长裤狼皮靴,翻毛的长袜于拉的高。
只听他“哈——哈”连叫,自己一马当先的朝着龙驹寨以南的山道中转去,因为石北斗就住在风火沟,那地方要是步行,总得走上一天多,如今八匹马一人骑,七匹空鞍马紧在后面追,正午的时候,他已立马风火沟的对面半山脊中间。
“石北斗!石北斗哇!”
山沟里有个大茅屋,石北斗正在门边编织竹篓子,他老娘同媳妇正逗着小儿子在屋子里烤火烧吃粟栗子呢。
对面山脊上的叫声像打雷,石北斗一惊,一手遮双眉朝着山脊上望,心中暗叫:“我的乖乖,这会是谁?”
不旋踵间,山脊上的叫声更亮了:“石北斗!石北斗!”
反身走入茅屋中,石北斗墙上取下鬼头刀,道:“我去看看是哪个在叫我。”
老娘跟着老婆儿子全挤在门边望,石北斗早大踏步的直往山脊上跑去……
也只跑了一半,他已高声叫道:“好家伙,红胡子干起贩马生意了。”
不错,山脊上未下马来的正是郎老大,二人就在山脊上互抱一起大叫着狂笑不已——
“老远的找我干什么?”
郎老大一拍石北斗那又宽又厚的肩头,笑道:“回墨云谷呀!”
石北斗一听,犹似冷水浇头的道:“我石北斗早把墨云谷忘得一干二净,要去你自己去,当知好马不吃回头草,老谷主愣是披了件王八盖,我老石看了就窝囊!”
郎老大一声咆哮,道:“你有完没完?”
石北斗道:“怎么啦?难道不是……”
郎老大道:“你说得对,可是那是过去,如今谷主已回墨云谷,他一回来就把那对男女赶跑了,如今是找我们几个人重回墨云谷的,上马吧!”
石北斗惊奇的道:“你说老谷主连他那个师妹也赶走了?”
郎老大道:“何止是赶走,只等我们到齐,就要去索她的命了。”
突然间,石北斗捧腹大笑,那声音直在四山回荡不已,连郎老大也狂笑起来……
于是,石北斗回头对山下叫道:“娘,我回墨云谷了,老谷主召我呢!”
石北斗说走就走,接过一匹马来就骑上去,一抖缰绳,对郎老大道:“走,找王壮他们去!”
又是一阵蹄声雷动,八匹马上只有两个大汉,一个是红胡满面,金刚怒目,另一个虬髯黑汉,好大的一张嘴巴,如果石北斗要咧开大嘴,足可以塞进个拳头。
二人粗犷中有着义薄云天之气,沿着山道奔驰在层峦叠蟑的万山丛林中……
第二天却又下起大雪来,但大雪未阻止二人的行程。这天晚上,他们已赶到老虎崖,那儿就是王壮的家。
王壮家在老虎崖下,父母健在,兄弟二人却都未成家,这天正下着大雪,王壮的兄弟王强在家中干活,王壮一人往山里去打猎了。
郎老大与石北斗二人赶来的时候,那王壮尚未回来,马蹄声早把王强引出屋来,他不认识郎老大,见二人长的威猛,不比哥哥差半点,早迎上去道:“二位这是要找谁?”
郎老大粗声道:“王壮呢?”
王强怔怔的道:“我哥哥不在家,二位找他何事?”
石北斗早对王强道:“不在家没关系,告诉他立刻回墨云谷去,这里我们给他留下一匹马。”
王强忙摇手道:“二位还不知呢,我大哥发誓不回墨云谷了呢!”
郎老大一笑,道:“赌咒赌咒,屁股朝后,管屁用,告诉他回来就上墨云谷。”
王强道:“天都快黑了,要走也得等到天明才走呀!”
石北斗一愣,道:“你不是说你大哥不在家吗?”
王强道:“他是不在,但他不久就会回来的,他入山打野味了。”
郎老大一听去打野味,立刻叫王强把六匹空鞍马拴好,一摆手,道:“老石,咱们迎上去看王壮会弄些什么可口的野味,不一定咱们今晚就在他这儿歇一宿。”
石北斗一抖缰绳,两匹马立刻往深山中冲去——
天似乎真的黑了,如果这时候还有些光亮,那一定是覆盖在地上的白雪反映的。
石北斗一马在前,一连的越过两个山头又穿过几处老荒林,远处突然有群狼狂叫声传来。
“狼群!”
石北斗一惊,回头对郎老大叫着。
郎老大点头道:“听起来恐怕有十几二十只吧!”
急驰的怒马,突然前蹄一扬,几乎把石北斗掀下马来,而郎老大却已驰在前面!
前面,却正是一处断崖,只见不下二十只恶狼,把一人阻在断崖下彼此互应着往山崖下的大汉狂扑,那大汉却舞动着一柄钢叉,背贴在山崖边左挑右插,兀自狂挥不休,连郎老大与石北斗二人赶来,他也浑然不觉。
郎老大的马一冲到,口中厉烈的大叫道:“杀!”
石北斗也拔出鬼头刀,二人拧身落下马来,双脚一点地间,立刻杀入狼群中。
郎老大的一双板斧,舞得紧,一上来就被他劈死四头狼,石北斗双手握着刀把子,连杀带踢,刹时也砍死三头狼,可是靠在山崖边的大汉子,依然浑然不觉的,舞动钢叉左扑右扫不停,直到狼死的死逃的逃,那大汉还是舞着钢叉不停!
石北斗收起鬼头刀对着大汉狂叫道:“王——壮!”
声音大得林中的乌鸦也飞起不少来!
然而王壮还是有气无力的舞着钢叉不休!
郎老大道:“老石呀,他这是连吃奶的劲头也豁出来,迷糊了。”
石北斗再次拔出鬼头刀,一跨上前,适巧的拨住挥来的钢叉,一把揪住已成傻哈哈的王壮,厉叫道:“王壮,你醒醒!”
王壮突然全身一哆嗦,他连握叉的力气也没有,“啊”的一声倒在石北斗的怀里直吸大气不住的猛翻白眼!
石北斗道:“扶他上马,快离开此地,不一定野狼又会叫更多的野狼,咱二人也得抓瞎!”
二人合力扶王壮上马,石北斗就在马上抱住王壮,不料王壮有气无力的指着山崖下,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郎老大提斧过去看,地上有王壮的钢叉,地上还有王壮打的野味,好大的一只山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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