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侠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戊戟《奇侠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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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深山豹儿
    月夜·深山·古寺。
    一位须眉皆白的独臂老僧,在青灯下俯视一位浑身是伤的孩子。这孩子年约十三四岁,墩墩地的脸儿,圆晶晶的眼睛,一脸憨笑地问:“师父,我的伤不要紧吧?”
    老僧叹了一声:“豹儿,你这条命,可以说是从佛祖身边要回来了!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掉进了深涧中去?”
    “师父,我在悬岩上,看见一条蛇想吞岩边树上的一窝小鸟!我一急,要去赶它,脚不知怎么一滑,就掉下去了。”
    老僧摇摇头:“要不是为师闻声赶去,从深涧中将你抱回来,你就是不死,也身喂虎狼。下一次,可不能这般大意了!”
    “师父,那窝小鸟没给蛇吃了吧?”
    “那条蛇已成龙去看佛祖啦!”
    小孩愕异:“什么!它成龙了?”
    “它跟你一块掉下去,看来佛祖看上了它,没看上你,你掉在松软的腐叶草丛之中,它却撞在岩石之上。”
    小孩吃吃笑起来:“师父,你是说它摔死了吧?”
    “好啦!你坐起来吧,运气调息,不须半刻,又可蹦蹦跳了。”
    小孩一下坐起来:“师父,我这么就好了?”
    “豹儿,你知不知你已躺了多久?”
    “躺了多久?”
    “已五天六夜了!”
    “五天六夜?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直昏迷不醒,要不是为师的一颗大还魂丹,恐怕还待躺十天半个月。好啦!快好好运气调息,恢……”蓦然,老僧突然住口,疑神倾听。
    小孩愕异,问:“师父,你怎么不说了?倾听什么?”
    老僧神色凝重,双眉微皱,片刻,长叹一声:“看来,为师大难来临了!”
    “大难来临?师父,什么大难来临了?”
    老僧突然将灯吹灭,对小孩轻轻说:“豹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千万别出声,更不能出来。”说时,老僧已身如幻影,步出了禅房,出现在佛堂上,盘腿定神入坐。
    也在这时,两条黑影,宛如夜鸟投林,跃入寺内,又似两片残叶,飘入佛堂,行动无声。显然,来人的武功,已是一等的上乘高手。
    老僧仿佛视而不见,仍然端坐不动。两位来人,其中一位似夜枭般的桀桀冷笑,声音苍老:“大师兄,怎么小弟来了,也认不出来?”
    半晌,老僧微叹一声:“老衲出家多年,俗事早忘,望施主见谅。”
    突然寒光一闪,来人一把冷冰冰的利剑,剑尖直贴老僧喉下的天突穴。出剑之快,认穴之准,这恐怕是武林中任何一流剑手也望尘莫及。只要剑尖再进一分,便可以挑去人的一条性命。来人厉声地问:“上官飞,你知不知道叛主背师人的下场?”老僧面无惧色,也不作任何行动,只是说:“老衲自知罪孽深重,难以获免,施主要取老衲性命,只管取去好了!再说,上官飞已死去多年,老衲现名方悟。”
    “我不管你上官飞也好,方悟也好,黑箭也好,今夜里你想活命,已万万不可能。我要是不杀你,怎对得起已死去的三师弟等人?”
    原来这位隐居深山古寺的老僧,竟是当年武林黑、白两道人士闻名变色的大魔头——黑箭之一,后受少林寺掌门人方慧禅师的感化,幡然悔悟,削发为僧,取名方悟。他自知自己仇家不少,不但被自己惨杀过的人的亲属、子女不放过自己,就是自己过去的同门师兄弟也不会放过自己。为了避免累及少林寺众僧,于是他远离少林,来到南疆丛山峻岭中的这座无名古寺隐居下来,想不到过了十多年,他的同门师弟还是跟踪寻上门来,而声音苍老的来人,正是他的二师弟——澹台武,也就是当年神秘莫测的黑箭之一。第三个黑箭王大为,已死于一代怪小侠墨明智的掌下。(详情请看拙作《神州传奇》)
    方悟又是一声长叹:“老衲死,不足为惜,但老衲自问,并无愧对师门,只是不愿再助纣为虐,为害天下黎民百姓,因而削发为僧,你要杀我,只管动手好了。”
    “你还有脸敢这么说?我问你,三师弟是怎么死的?我又是怎么遭人擒的?这不是你出卖的结果?”
    “老衲敢说,我没有出卖你们。再说,我们过去的所作所为,能容于武林?能容于天下么?老衲劝奉你一句,别再逆天行事了,奇侠没有杀你,已是仁至义尽,你怎不扪心自问,仍想为害人间么?”
    “我要不是误中奸计,能为人所擒么?现在奇侠夫妇已死,放眼武林,我还怕谁来?”
    方悟—怔:“奇侠夫妇已死了?”
    “你以为他们身怀绝世神功,就能逃脱生老病死这一关么?他们年登百岁,不是神仙,还能不老死的?”
    方悟一时无语,澹台武又冷冷问:“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他的剑尖,一直停在方悟的天突穴上。
    半晌,方悟慢慢地说:“就算奇侠夫妇己死,武林之中,高人有的是。单是奇侠夫妇的孙女慕容小燕和她的丈夫墨少侠,你恐怕就难以对付。”
    “这两个九幽小怪,我才不畏惧他们。大师兄,要是你答应和我合作,重出江湖,我可以饶你一死,还尊你为大师兄。”
    方悟摇摇头:“老衲身为佛门子弟,四大皆空,早巳不想过问人间俗世了。”
    “你情愿死在我的剑下?”
    “施主又何必多问?”
    “那你死吧!”
    突然,—个幼稚的童声叫喊起来:“你们不能杀我师父!”
    澹台武在佛堂长明灯光下一看,一个圆墩墩的孩子,一脸的惊恐之色在望着自己。在佛堂出现的,正是豹儿。澹台武冷电的目光一扫,问:“什么!?他是你师父?”
    “是呀!我师父可是个好人,你们不能杀他。”
    澹台武转问方悟:“他是你收的弟子?”说时,目光杀气更重。
    方悟看得心头大震,看来澹台武是不放过这孩子了!豹儿也真是,怎么不听我的话?跑出来干什么呵!但却徐徐地说:“这是老衲在荒野中拾回来的孤儿。老衲只收他在寺内烧茶煮饭,并没传他武功,不算是老衲的弟子。你杀老衲好了,切莫伤了这孩子。”又朝小孩说,“豹儿,这里没你的事,你走吧。”
    豹儿目光茫然:“师父,他们不是要杀你么?怎么没事的?”
    澹台武目光敏锐,从孩子的目光、行动上看出,上官飞的确并没传这孩子的武功,便不急于要杀这孩子了!冷冷地说:“不错,一个人死了,的确是没事了!”
    方悟急催着小孩:“豹儿!你还不快走?”方悟一向知道:澹台武的为人,不会杀害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何况豹儿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就算澹台武想杀害,自己不管怎样,也要出手了,拖延时间,让豹儿能逃出寺外,一出寺外,四周都是丛山峻岭,深谷大涧,随便可以躲藏,可能有一线逃生的希望,所以他急着催豹儿快走。
    可是这孩子糊涂透了,显然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在顷刻之间,却担心自己的师父,说:“师父,你也快走呀!你不是走得很快的么?”
    方悟不由苦笑起来,心想:“这真是孩子说孩子话了,我要是想走,还能不走的么?但说:“豹儿,快走吧,别理我了!”
    澹台武森森地说:“他能走吗?”
    方悟一怔:“什么!?你要杀他?”
    “大师兄,在黄泉路上,你一个人寂寞,需要这孩子伺候!”
    “你怎么连孩子也不放过,他可是半点武功也不会呵!”
    “你认为覆巢之下,还有完卵么?”
    “不行!老衲不能让你杀害这孩子。”
    “大师兄,你想妄动一下,你就会先走一步。”说时,剑尖已入肉半分,已有鲜血缓缓流出。
    豹儿这时见机逃走,仍有一线逃生的希望,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不但不乘机而逃,反而扑上来,毛手毛脚想去抓澹台武手中之剑,救师父。他这一行动,更不是会武之人的行动了!澹台武看得又笑又怒地,喝声:“找死!”一脚扫去,“嘭”地一声,豹儿“哎哟”一声惨叫,口喷鲜血,人不但飞出了佛堂,也摔到寺外去了。在三位神秘的黑箭当中,王大为内功最好,而澹台武的武功最强,上官飞次之。过去多少黑、白两道的武功高手,都挡不了澹台武的一掌一脚,而丧生在他的掌下脚下,别说豹儿不会武功,重伤未好,就是会武功和没伤,也无法闪开澹台武这鬼影腿的招式。尽管澹台武这一脚之劲,用力不到三成,仍将豹儿踢飞了出去,重伤吐血。
    方悟见豹儿给踢飞了,吼道:“澹台武,你——!”正想飞身去救这孩子,可是澹台武的手用力一送,剑尖已刺进了方悟的喉下,方悟身体颓然倒下,只说了一句:“澹台武,你太心狠了!”便合上了双目。
    澹台武瞧也不瞧方悟一眼,收了剑,对同伴说:“这里的事已了,我们走!”
    那黑衣人点点头,身形一闪,他们又像夜鸟似的,飞出了古寺,消失在月夜下的丛山峻岭中,去得无踪无影。古寺佛堂只留下一盏长明灯,幽幽的灯光照着这清冷的古寺,无声息的佛堂。
    不知过了多久,摔出寺外乱草中的豹儿竟然大难不死。他吃力地挣扎爬起来。的确,方悟没传他什么拳脚刀剑的武功,但却不动声色传给了他一套武林中少有的内功心法。这套内功心法,不同于武林中各门派所有的内功,而是方悟大师在少林寺面壁思过中,无意中发现了一本无名的经书,他受到这经书中的启示,结合了自己以往所学的内功方法,从而悟出了这一套心法。
    其实这本无名经书,不知是少林寺哪一辈僧人,博览群经,有所而感,信手摘录—些经书中的片言只语组成,主要是养性修身之法,其中有这么几句:“弱水无力,日久能穿石破土;棉花柔软,可承受万物之力。”又有什么“胸似深渊,可纳百川之水;身若空谷,能藏天地之气。”等等。并且在这些片言只语之旁,更注有自己的心得,如何运气调息之法。
    方悟削发为僧时,曾在方慧禅师、慕容小燕和墨明智面前发过誓言:“今后不论任何人前来寻仇,老衲绝不动用武功,逆来顺受;就是要取老衲性命,也听之任之。”
    虽然这样,但黑、白两道的武林人士,死在他掌下剑下实在不少,他们的子女亲友,莫不纷纷前来少林寺.找他复仇,侠义正派人士,看在少林寺分上,仍可好说,可是黑道上的人物,却不那么好说话了!有—二次,黑道上的一些高手,冒险闯进了他思过的禅房,掌击了他,几乎要取去他的一条性命,幸而少林寺内的高僧赶来,赶走了寻仇的恶徒,从而救了他的性命,免不了要服药医伤,累及少林寺僧人日夜要保护他的安全。
    方悟感到长久这样不是办法,固然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但不反抗闪避而受伤,害得别人要照顾自己更不好,现在他一旦发现了这本无名经书,受到了经中的启示,暗想:我不反抗,但也不能让人打伤自己呵!当然用刀剑挑了自己,那是另一回事,可以一了百了,既可消除仇家怨恨,自己也可以从此脱离苦海。就怕重伤而不死,自己痛苦又累及别人。要是练成一套捱打的内功就好了,像棉花一样,可承受万钧之力,像深渊似的,可容纳百川之水。方悟在这本无名经书的启发下,一改过去练内功之方法。以往练内功,是凋息运气,将浑身的真气在体内运行一周时间,仍然贮藏于奇经八脉中去,真气贮集得越多,内功就越强,一旦遇敌交锋;奇经八脉中的真气便源源流出,输入到十二经脉中去,从而手脚灵敏,身子轻盈,跃跳如飞,来去如风。现在方悟却将浑身的真气经常散于十二经脉中去,使奇经八脉空如深渊,可承受外力的突然打击而没性命之忧,他初练成功时,仍不大放心自己能不能经受得起外力的突然袭击,事情也有那么的巧合,一位黑道上的高手摸黑进了他的禅房,以开碑的掌力猛然击中他的胸膛,这—暗袭的掌力,是可开碑裂石,置人于死地,可是方悟这时身如空谷,掌力击在他身上,仿佛击在空气之中,五脏六腑丝毫没受半点震伤,他只感道这一股劲力,输入自己体内,很快转入奇经八脉中去了,全身安然无事。他苦笑一下,对来人说:“施主,何必如此?施主要解恨,尽管掌击老衲好了。”
    这位黑道高手见自己集—身的劲力,暗击方悟,仿佛击在无物之上,不由大惊,暗想:这个杀人的魔头,功真是深不可测,等他还手,我还有命么?吓得飞蹿而逃。
    方悟见自己练成了这一套捱打的内功,不愿累及少林寺众僧,便告辞方丈,飘然离开,来到这南疆深山古寺中。这座古寺,原是一座荒芜了的古寺,墙倒梁倾,破败得不成样子,早已无人居住了。方悟看了看古寺,又看了看四周环境,暗想:这里不正好是我隐居之地么?于是方悟一方面倾出自己所有金银;一方面四处化缘,将这座古寺修复过来,才渐渐有了香火,附近山民,也有时前来进香拜佛。
    一天,方悟化缘归来,路经一处山岭,蓦然听到一个婴儿“呀呀”地哭叫声,方悟大感奇异,这野山处,四处没人居往,哪来的婴儿啼哭?他循声寻去,远远看见一个七八个月的婴儿,光脱脱地在一个岩洞口爬喊哭叫,跟着一头金钱大豹,从岩洞里蹿出来,方悟大惊,想飞身去救小孩已来不及了,谁知又一奇异的事情使他惊讶了,这头大豹很驯良地在婴儿面前卧下来,这个婴儿爬到大豹胸怀,用嘴吸吮着豹乳,再也不哭喊了。方悟简直不敢相信,但这情景又的的确确在自己跟前发生,而这头大豹,还用舌亲切地去舔婴儿身上划破的伤痕,情如母子。
    半晌,婴儿吃饱了,在大豹身上嬉戏起来,突然,母豹似乎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异味,低声吼着,跳了起来,含着婴儿入洞,然后又从洞内蹿出,直扑方悟所在的方向。
    方悟一下想起,自己身上的气息让这头母豹嗅到了,他不忍伤害了这头母豹,舒展轻功,转眼避到上风去,大概他身上的气味髓风而飘,母豹随着这股气味,一路追赶到远远的后山那边去了。
    方悟立刻闪身跃进岩洞里,只见那个婴儿在柔软的干草中玩耍,一见他闯进来,瞪着一双黑晶晶的眼睛,愕愕然望着方悟,也不知惊恐。
    方悟略扫了岩洞一眼,除了婴儿,再没别的,便对婴儿说:“孩子!你长久在这里不是办法,随老衲去吧!”说着,抱起了婴儿,离洞而去。
    十二年来,方悟一直与这孩子为伴,情如爷孙,因为这孩子是从豹窝里得到的,便取名为豹儿。豹儿不知是吃了豹奶的原因,从小就胆大异常,不知惧,更兼行动敏捷、勤快,使方悟大为高兴,不但将自己一套捱打的内功心法传给了这小孩,而且还用药水每日泡浸这孩子一两次,泡前浸后,更用阴柔的掌力拍打这孩子浑身上下骨骼经脉,练成豹儿一副铜皮铁骨,承受得突然的外力打击,也经受得摔打滚翻,正因为这样,豹儿为救一窝小鸟摔下深涧而不死。只是皮肉划伤和昏迷而已,不然,他早已给摔死了。
    再说,豹儿挣扎爬起来,略略运气调息,不但很快恢复了原有的精神,似乎感到还增添了劲力,原来他练的那套捱打的内功心法,不但经受起任何拳打掌击脚踢,更能将这一股劲力转化为己用。澹台武那—腿之劲力,不啻送给了豹儿一股内劲,增添劲力,这不但澹台武想不到,就是豹儿自己也想不到他有这种奇异的功能。
    豹儿恢复了精力,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自己师父不知怎样了,他一下似豹样的跳了起来,奔进古寺里,喊道:“师父!师父!”
    他一进佛堂,在幽幽的灯光下,便看见了师父已倒卧在血泊中,急奔过去:“师父!师父!”
    方悟似乎悠悠转醒,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未了,也好像算准了豹儿没死,他以自己奇厚约真气护住了自己的心脉,以拖延自己的生命,要见豹儿一面,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豹儿,你没事吧?”
    “师父,我没事,师父你怎样了?我去给你找药来!”
    方悟摇摇头:“不用了!就是仙丹,也救不了为师。豹儿,你扶我起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不!师父,你不能死哟。”
    “人难免一死,为师年近七十,死也不算短命了!”
    “不!我要杀了那个恶人,为你报仇!”
    “豹儿,冤冤相报,何时了结?为师今日之死,也是过去罪孽的报应,你千万别去为我报仇。再说,你身没武功,更杀不了他,去找他只有白白送死。”
    “不!我就是死,也要去找他。”
    方悟声音严厉起来:“豹儿,你听不听为师的话?”
    “听!”
    “我不准你为了我去找他。”
    “那——”
    方悟声音又缓和下来:“豹儿,你快扶我坐起,我有话要对你说。”
    “是!师父!”
    豹儿小心翼翼扶起师父靠着神台脚坐下。
    方悟缓过一口气说:“豹儿,你知不知道你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豹儿愕然:“师父,我不是你生的吗?”
    原来方悟将豹儿抱回古寺,十二年来,一直没向豹儿说过这回事,而豹儿一直在古寺、深山中成长,从来没下过山,也很少见到外人,所见的,不外乎是一些进香的村妇山民,就是见到,也说话不多,所以他浑浑沌沌,不懂得一切人情世故和世间的事情,更不懂男女阴阳相配,才能生下儿子。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方悟生下的,何况一些进香拜佛的村妇山民,一开口就叫他为和尚仔,他就以为自己是方悟的儿子了,他认为大和尚生小和尚,就跟山上的狼生狼崽子一样,半点也不奇怪。现在他听师父这么一说,便感到愕然了。
    方悟说:“我是从豹窝里将你抱回来的。”
    “豹窝?!我是豹子生的吗?”
    “豹子怎能生人呢?我也不知道那头花豹怎么不吃了你,反而用奶将你喂大。为师几次下山,在四周附近村落乡镇打听有没有人的孩子给豹子叼了去,希望能找到你的父母,可是都没有人丢失了孩子的,可见你父母不是这附近百里之内的人,更不知你还有没有父母,他们还在不在世上。本来这件事,为师打算在你成年时才向你说,现在可不能不说,不然就没有时间说了。”
    豹儿惊愕得不知怎么说才好,他直望着师父,希望师父所说的不是真的。方悟又说:“豹儿,为师打算从今年起传你一些防身的武功,现在也来不及了。为师有一部剑谱,藏在这佛像的座下,为师死后,你自己去慢慢学习了。”
    “不!师父,你不能死的。”
    “豹儿,别说孩子话了,为师过去为恶多端,杀人不少,希望你武功学成后,到江湖上去,多行善事,以赎为师的罪恶,更千万不可乱杀人。”方悟说完,心事已了,残余的一口真气散去,便合目而逝。一代纵横江湖的魔头,到了晚年,一心向善,仍不免死于剑下。
    豹儿见师父死去,放声痛哭,也不知哭了多久。这时黑夜已尽,天色黎明。豹儿仍痴痴怔怔地跪在师父身旁,泪痕满面,不言不语,也不知将师父的尸体抱丢掩埋。不久,红日高升,万缕殷红似血的阳光,斜斜地射进佛堂,阴沉的佛堂,顿时明亮起来。
    猛然“嘭”的一声,寺门给人撞开,闯进了两条大汉。一个手提白白晃晃的朴刀;一个肩上扛着一个大包袱。豹儿以为又是昨夜的那两个恶人,他悲愤在心,—下跳了起来,怒声问:“我师父已死了,你们还来于什么?”
    两条大汉一时愕然,问:“什么!?你说什么?”
    豹儿大声吼道;“我师父已死了!你们听见了没有?”
    两条汉子一看,见一个老和尚倚靠在神台之下,浑身是血迹,很是惊讶,其中一个问:“你师父是怎么死的?”
    “他不是给你们杀死的吗?”
    两条汉子相视一眼,咯咯地大笑起来:“真是胡说八道,我们几时杀死你师父了?”
    豹儿一怔:“不是你们?”
    其中一个麻脸的汉子说:“不错,我们也杀过人,但你师父不是我们杀死的。”
    另一个汉子将肩上的大包袱一放,说:“就算你师父没死,逆了我们,我们一样也杀了他。小东西,快去弄点吃的东西给我们吃,不然,我也宰了你。”
    麻脸汉子说:“哎!三哥,别吓了这小孩子。”他又朝豹儿说,“小家伙,这寺里有什么好吃,给我们弄—点来,我们不杀你。”
    豹儿不懂世故,更不知害怕,况且师父一死,已万分悲愤,见这两个汉子凶霸霸地,开口闭口就要杀人,气恼地说:“没有!”
    叫“三哥”的汉子一听便变了脸,喝问:“小东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没有!有,也不给你们吃。”
    “嗖”地一声,一把明亮的大刀已架在豹儿的脖子上。叫“三哥”的汉子怒声说:“小东西,你以为我跳山虎不敢杀你么?惹得我性起,不但杀了你,更一把火烧了你这座烂寺庙。”
    豹儿半点也不怕,性子—横:“你杀好了,烧好了!”
    豹儿这么—说,反而使跳山虎和麻脸汉子愕异起来,暗想:这小家伙怎么全不害怕?寞非见死了师父神志失常了?还是他生来就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小子?疯子?
    麻脸汉子说:“三哥,着来这小家伙神志不清,稀里糊涂,打他骂他吓他没有用,我去里面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和尚,你先别杀了他,不然,我们连个使唤人也没有了,得自已弄吃的。”
    跳山虎点点头:“不错,麻老四,看来这小东西多半是个痴呆傻子,不知恐惧,你去看看吧。”说时,便收刀入鞘,一脚朝豹儿踢去,“给老子滚开!”—脚便将豹儿踢到一边去。
    跳山虎只不过是黑道上的二三流角色,有几斤蛮力和会一路刀法而已,他这一脚之劲,比起黑箭澹台武用两成功力扫豹儿之劲,不但远远不如,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踢在豹儿身上,固然可以将豹儿踢开,但豹儿半点也不感到痛,因为这一脚之劲,进入豹儿体内,一下就散于奇经八脉中去了,恍如无物,当然不感到痛了。不像澹台武那深厚真气的劲力,骤然涌入豹儿体内,使豹儿一时心血翻滚,喷出一口鲜.血出来,以后才缓缓流人奇经八脉中去,转化为自己的内力。
    豹儿给跳山虎一脚踢开,恼怒异常,不顾一切扑过去:“你敢踢我?你敢踢我?”这正应了民间的一句话:“好汉怕烂仔,烂仔怕蛮汉,蛮汉怕疯子”了。
    跳山虎见豹儿不顾生死的扑过来,一时慌了手脚,急忙一闪,又一拳重重击在豹儿的胸口上,将豹儿击飞,撞在墙上,又摔在地上。这一撞一摔,使豹儿一下清醒过来。豹儿并不是一个蠢笨之人,并且是一个极为机灵的孩子。他刚才见师父死去,心痛情悲,才一时失了常态。跳山虎一拳,不但送给了他一股内力,也击醒了他。他暗想:我这样拼有什么用?他们将我打死了,我又怎样去埋葬我师父?好!他们既然说我是个傻小子,我就装傻扮蠢好了,先埋葬了师父才说。他不怒反憨憨地笑起来:“嘻嘻,刚才是你抛我么?很好玩的,你再抛抛我。”
    豹儿原本生得圆墩墩的,他这一憨笑,更显得傻呼呼的了。麻老四一看便说:“三哥!这的确是个傻小子,别理他了,我们办正事要紧,吃饱了好赶路。还有,袋中的小妞儿你也先放出来,要是闷死了,我们就白辛苦了—场。”
    跳山虎“哼”一声,不屑地扫了豹儿—眼:“你还不快去找人弄吃的?”说时,便动手解开放在地上的大包袱。
    这座古寺不大,麻老四进去—会便转了出来,说:“三哥,这寺再也没人了!”可是他话刚说到—半,只感到眼前明亮,惊愕得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原来佛堂上多了一个异常明丽的少女,目似秋水,脸如春花,一身白衣白裙,更显得清雅绝俗,宛如仙子,就是连豹儿,也睁大了一双惊愕的眼睛在望着。
    这位美若天仙的少女,正是跳山虎、麻老四昨夜装入大布袋中扛来古寺的,他们昨夜用迷魂烟迷倒了这位少女,害怕人发觉,根本不去看这少女生得怎样,急切封了她的穴位,又捆了手脚,便将她装入大布袋中,扛了出来。因为这少女是云南段家的人,段家,是云南的武林世家,祖传的一指阳功夫,名镇江湖,跳山虎、麻老四奉命将这少女劫来,目的就是以此威胁段家,交出—指阳的武功秘芨出来,跳山虎解开布袋,将少女提出来时,他怎么也想不到段家小姐姿容竟然是这般的秀丽无比,人间少有的尤物,惊喜得张开嘴合不拢,整个人都怔住了。刚好这时,麻老四也从里面转了出来。
    少女年若十七八岁,手脚给捆,不能动弹,但俊目含威,粉面带怒,朝跳山虎娇叱道:“说呀!你这下二流的小贼,将我捉来干什么?还不快解了本小姐的手脚?不然,我爹赶来,他会挑了你们筋,剥了你们的皮。”
    这位美若天仙的段小姐,不知是太过天真,还是在家里太过娇纵,使惯了小姐的脾性,人家辛辛苦苦将你抢来,又怎能给你解了手脚的?要是害怕你爹挑筋剥皮,使不会向你下手了。
    半晌,跳山虎堆着笑脸说:“段小姐,在下奉命行事,请小姐原谅。”
    “谁叫你们来劫我的?”
    “这——!”
    麻老四走上前来,朝段小姐一揖说:“小姐请暂时委屈一下,我先跟三哥说话,说不定我们会马上放了小姐。”
    跳山虎困惑地问:“你要说什么?要放了这小妞儿?”
    麻老四突然一声惊叫:“三哥,不好,有人来了!”
    跳山虎一下回身张望,嘴里问:“谁……”他话还没有说完,感到腰部一阵挑心般的疼痛,一看,明亮亮的刀尖,从自己的腹下穿了出来,血流如注。他急用手捂着腹部伤处,既恐又怒,转身厉问:“你,你,你敢向我下毒手?”
    原来麻老四趁他转身往外望时,突然暗下毒手,—刀从背后腰部捅进了他的腹中,刀尖从前面穿出来。这时,麻老四早已纵身跃了开去,说:“三哥,对不起,为了救段小姐,小弟不得不这样了。”
    “你!你!你”跳山虎身子向前—扑,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段小姐和豹儿也为这突然而来的变化惊愕得口瞪口呆,一时不明白麻老四为什么要杀跳山虎。半晌,段小姐问:“你是为了救我而杀他的吗?”
    麻老四说:“在下愿为小姐赴汤蹈火,死也不辞。”
    “好呀!那你快解开我的手脚,拍开我的穴位。”
    “小姐,慢一点,在下有—个要求,望小姐答应。”
    “你要求什么?”
    “在下希望能亲近小姐肌肤,享受一下鱼水之乐。到时,在下不但解了小姐,更要终身为小姐效命。”
    段小姐—听,顿时面孔飞红,又羞又怒,叱道:“贼子,你敢怎样?不怕找杀了你?”
    麻老四一笑:“小姐不答应,在下只好厚脸强求了。”
    段小姐顿时惊恐起来:“贼子!你敢!?”
    麻老四说:“为了要得到小姐,在下没有什么不敢的。”说时,便走过去,轻轻用手托段小姐下巴,用嘴去亲段小姐的脸儿。
    段小姐又羞又怒又急,一口液吐在他的麻脸上,麻老四不由后退两步,用袖抹脸,不怒反笑:“段小姐的口液好香呵!”
    “贼子,你敢碰我一下,我死后也要变成厉鬼,将你的心挖出来!”
    “嘻嘻!在下的心不用挖,早奉给你啦!”麻老四突然逼近,一手就将段小姐提了起来,“等会我们相欢之后,你就舍不得骂我了!”
    “贼子!你不得好死!”
    突然,一个幼稚的童音大喝一声:“恶鬼,你放她下来!”
    麻老四闻声一看,竟然是那位傻小于在怒喝,不由一怔:“你!?”
    豹儿怒得像一头矫敏的小豹,人已扑上,双手用力一推,“砰”地—声,双掌齐拍在麻老四的小腹上。豹儿幼小吃豹奶长大,气力已不同于一般的孩子,加上他昨夜和刚才,又得了澹台武和跳山虎的内力,跳山虎的内力虽然微不足道,但澹台武两成的内力,是呵以将一二百斤的大石推开的。现在豹儿救人心急,抖出了自己吃奶之劲。豹儿没学过武功,出手不懂什么招式,只是急怒将麻老四推开,他这没招式的招式,却一下使麻老四不知怎么闪避,直拍得麻老四痛切入心,—口鲜血喷出,人也似败草般摔了出去,给他提住的段小姐,自然也掉了下来。
    豹儿见麻老四给自己推出了佛堂外的石阶上,同时也接住了掉下来的段小姐,怕这麻老四恶人再加害段小姐,便横抱段小姐,冲入寺后,由后门跑出去了。
    豹儿从小在这一带生长,地形熟悉,登岭爬山如飞,他三转两弯,便奔进了—条山谷中去,将段小姐藏在一个茅草严密遮住了洞口的小岩洞里,便想转身出洞到外面去看看动静。
    段小姐“噢”的一声,叫道:“小兄弟!”
    豹儿停住了脚,以为段小姐害怕一个人留在岩洞里,便说:“你别害怕,这里没有什么野兽来的,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小兄弟,你先解开我的手脚呀!”
    豹儿憨憨一笑:“对,对,我真糊涂了!忘记给你解开。”
    段小姐手脚虽然给解开了,由于穴位被封。手虽能动,但脚不能动,便说:“小兄弟,你再给我拍开穴位呀!”
    豹儿茫然愕异:“穴位!?什么穴位呀?”
    “穴位你不懂?”
    “我不懂呵!”
    段小姐感到疑惑,问:“你没学过武功!?”
    “武功!?没学过呵!不过,师父说要在今年教授我武功的,现在他给恶人杀死了!”豹儿一说到师父,便想到自己师父的尸体仍在古寺中,便说:“我回去看看我师父去。”
    “哎!你没学过武功,回去碰上那麻脸贼人,不怕他用刀劈了你?”
    “那,那我怎么办?”
    “小兄弟,你先别回去,在这里伴着我,等过了—时三刻,我穴道自解,再和你回去。”
    本来段小姐昨夜给两个贼子封了穴位,在路上,段小姐的穴位早巳自解了。只是自己手脚给捆着,又被布团塞住了嘴巴,在布袋里不能动,也叫喊不出。可是跳山虎在解开布袋时,担心段小姐跑了,一出手又封了她那环跳穴位,所以段小姐说要等到—时三刻,穴位便自解了。
    豹儿问:“你跟我回去,不怕那恶人吗?”
    段小姐恨恨地说:“要不是他们用迷魂烟将我迷倒,我一个人就可以杀了他们。”
    豹儿愣住了:“你也敢杀人?”
    “有什么不敢的?”
    豹儿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好看的女孩子,也敢杀人,那不是跟恶人一个样吗?自己从昨夜到现在,怎么碰到的都是要杀人的人。
    段小姐见他怔着不出声,问:“你怎么啦?害怕我杀人?”
    “不,不,你千万别杀人。”
    “为什么不杀?对恶徒贼子,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欺负你,杀你。你师父不就是给恶人杀了吗?”
    豹儿一想也是,可是他从心里总感到杀人不大好,那太残忍了,而且师父在临死时,不是叫自己多行善事,千万不可乱杀人么?半晌,豹儿才说:“你,你不会乱杀人吧?”
    段小姐见他怔了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禁笑了:“小兄弟,你害怕我乱杀人么?放心,我不会乱杀人的,更不会杀你。”
    豹儿一听,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暗想:这么一个好看的女孩子,动不动就说要杀人的,今后自己还是远避她一点好,谁知道她以后恼起来,连自己也杀了。于是连忙说:“你,你不会杀我吗!?”
    段小姐觉得好笑,怪不得麻脸贼子说他有点痴呆,他真是有点傻里傻气的。说着,说着,一时三刻已过,段小姐穴道已解,一下跳起来:“小兄弟,现在我们回去吧,看看那麻脸贼子跑了没有。”
    “你,你要去杀他?”
    段小姐一想起刚才几乎受辱的情景,恨得咬着银牙说:“他要是还在,我一定要杀了他才解恨。”
    “他,他手里有刀啊!”
    “有刀怕什么?我们走。”段小姐说着,便拉了豹儿,走出岩洞,回到古寺。他们一进古寺,便瞧见那麻脸贼子正要放火烧古寺,豹儿—看着急了,喊道:“你不能放火!”
    原来麻老四给豹儿双掌拍中,摔出佛堂外,受了严重的内伤,他好容易才慢慢调息好,才站了起来,一想到自己刚才的一时大意,给那傻小子拍成重伤,到了嘴边的一只嫩鸡也飞跑了,不由恨得牙痒痒的,暗骂道:你这傻小子,老子不将你劈成八大块才怪。他全然没想自己重伤之时,豹儿要杀他,真是易如反掌。只是豹儿急于救人逃走,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取他性命。
    麻老四闻言一怔,一看是豹儿,顿时恨从心起:“好呀!老子正愁找不到你这傻小杂种哪,你却自己走回来了……”可是他再一看,顿时双眼发亮,在这傻小子的身后,不就是那美不可言的小妞儿么?更是暗喜,“嘿嘿,你也转回来了!”
    段小姐沉下脸,冷冷地问:“贼子,你想自刎,还是要我出手?”
    麻老四一时愕然:“小妞儿,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自刎,还是要我出手?”
    麻老四大笑:“什么!你要我自刎?”
    段小姐身形一晃,跟着“啪啪”两声。麻老四只感到眼前人影一闪,便莫名其妙地挨了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段小姐身法、手法之快,顿时使他依愕,恐惧起来。他虽然知道段家武功极高,但怎么也想不到段家一个小妞儿,居然也有这般不可思议的武功,就是豹儿在旁看了,也惊愕得睁大了眼睛。
    麻老四瞪着惊恐之眼:“你,你……”
    段小姐又怒叱—声:“说!你是自刎,还是要我出手。”
    “我,我跟你拼了!”
    麻老四大吼一声,纵身一跃,一把明晃晃的朴刀,盖头盖脑朝段小姐直劈下来。别说麻老四内伤初愈,就是没伤,也不是段小姐的对手。段小姐身形轻闪,三四招后,从他身后轻出一掌,就将麻老四拍飞了,摔出寺外。段小姐不像豹儿,跟着纵身跃出寺外。当麻老四口吐鲜血,摔得满眼金星乱飞,还来不及挣扎爬起来时,段小姐早已纵到他跟前,拾起麻脸贼子丢了的朴刀,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刀尖直指麻老四的咽喉:“你拼呀!怎么不拼了?”
    “小姐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你现在求饶命不嫌太迟了么?”
    “小姐,小人是奉命行事,请小姐高抬玉手,放过小人。”
    “哦!?你奉了谁的命?”
    “龙案主之命,是他命小人向小姐下手,想以小姐之身,得到段家的一阳指秘芨。”
    “那你怎敢冒犯我的?不怕龙案主他要了你的命?”
    “小人该死,小人一时糊涂。”
    “哼!你这个狼心狗肺无耻的小人,早该死了!”段小姐手起刀落,一刀就将麻老四宰了,并且—脚,将尸体踢下深涧,同时连刀也丢下深涧中去。当她转身时,看见豹儿睁大双眼,呆若木鸡立在一株树下。她走过去问:“小兄弟,你怎样啦?是不是吓着了你?”
    初时,豹儿见段小姐能跃过古寺围墙,去追麻老四,已是惊讶,这个好看的小姐怎么会飞呢?莫不是她是仙女下凡?但他想麻老四的阴险凶残,又不放心段小姐了,也奔出古寺看看,一看,段小姐已砍死了麻老四,又不由一怔。她真的敢下手杀人哪!麻老四之死,豹儿并不同情,但看见段小姐又一脚将麻老四踢下深涧中去,又感到太过分了!暗想:这位小姐美得像仙女,却心太狠了!自己真要远远避开她才行。不然,万—我一下不小心惹恼了她,她不连我也杀了?豹儿在古寺深山中,本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和畏惧,现在他一连看见的,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人,恶人杀人,那是他的本性,但这么一位好看的小姐,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也当杀人不算—回事的,这不由使豹儿似白纸的心灵,刻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印痕,使他对人就不能不警惕提防了。这么一夜一朝之间,他似乎已成熟起来,不再像以前那么天真,对人毫无戒意了。现在他听段小姐这么一问,连忙说:“不,不,我没吓着,我只是感到,你已杀了他,又何必将他踢下崖去,埋了他不好么?”
    “小兄弟,你的心眼很好呵!我没将这贼子碎尸万段已算好了,让他葬身在深涧中,已是对他够宽大的啦!”
    豹儿心想:将人踢下深涧中,跌成血肉一团,算宽大吗?”
    段小姐又说:“好啦!你看过你师父没有?”
    “看过了。”
    “你打算怎样处理你师父的尸体呢?是火葬呀,还是土埋?”
    “火葬!?什么是火葬?”
    “火葬嘛,就是将你师父尸首用火烧了。”
    “不,不,那他不痛么?”
    段小姐失笑起来:“怪不得那两个贼子说你傻,看来你真有点傻头傻脑的了,—个人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就是千刀万剐,他也不知道痛,火烧怎么会痛的?既然这样,那我们去埋了你师父吧。”
    “你跟我去埋葬我师父?”
    “不行么?”
    “不,不,那挺脏的,我自己一个人去埋好了。”
    “哎!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应该帮助你吗?”
    豹儿心想:你别帮助我了,最好你现在就离开古寺更好。心虽然这么想,嘴巴却不敢说出来,怕—下招惹这心狠的小姐,那可不是好玩的。便说:“哪,哪……”
    “别这这哪哪的了,你去找把锄头来,我们就在这里挖个坑,埋了你师父。”
    “不,不用,寺后山崖下有个小小的岩洞,我将师父放到里面,再搬石块封了洞。就行了!”
    “这也行呵!”
    豹儿埋葬了师父,同时也将跳山虎草草地埋葬了。段小姐说:“小兄弟,我肚子饿了,你寺里有没有吃的?”
    “有,有呵!小姐,我去给你弄饭吃。”
    “噢!你叫我做什么?”
    “你不叫小姐么?”
    “别小姐大姐的,我姓段,叫段丽丽,小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我快十三岁了。”
    “那我十八岁啦!比你大五岁多,你叫我丽姐姐好了,我就叫你一—对了,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的?”
    豹儿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姓什么,师父叫我做豹儿。”
    “你怎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那你父母呢?”
    “我没有父母,师父是从一个豹子窝里将我抱回来的,所以叫我豹儿。”
    “豹子窝!?那是什么地方?”
    “豹子窝,就是豹子住的窝呀。师父还说,他发现我时,我还在吃一头大豹的奶哩!”
    段丽丽听得惊讶起来:“真的这样?那头大豹不吃了你?你那时有多大了?”
    “师父说我才几个月大。”
    “这不可能,别不是你师父骗你的吧?”
    “不会的,我师父从来没骗过我的,而且师父是临死时才告诉我,又怎会骗我?”
    “那真是怪事了!好了!豹弟,你快去弄饭吧,我们吃饱了,就一块离开这里,回大理去。”
    “我们—块离开这里?”
    “是呀!你师父已死,这里又没有其他的人,你自己在这里,想当小和尚么?”
    “不,不,我不跟你去。”
    “你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做小和尚?”
    “我不做和尚,但我要留下来。”
    “哎!你—个人在这里不怕么?你又不会武功,万一又闯来一些恶人贼子,怎么办?”
    “我不怕。”
    “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深山古寺中,别说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就是没有,我也要带你离开。”
    “不,我不离开,也不跟你去什么大理小理的。”
    段丽丽耍起刁蛮的小姐脾气了,柳眉扬了扬:“你不听我的话?”
    豹儿愕然:“我,我!”心想:我干吗要听你的话呢?
    段丽丽凝视着豹儿,心想:“看来,他的傻劲又发作起来了。好,等我吓唬这傻蛋,看他跟不跟我走,便说:“好!你不去也行,那我先杀了你。”
    豹儿—下瞪大了眼睛:“你,你,你要杀我?”
    段丽丽拾起了跳山虎留下来的刀,扬了扬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看见你死在这里。”
    豹儿更不明白了,暗道:你不能看见我死在这里,那你杀了我,我不是死在这里了吗?便说:“那,那,那为什么要杀我?”
    “你想想,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迟早会死在一些恶人贼子的手上。你死了,我不难过吗?不如我现在先杀了你,你迟死早死都是一样,而且我杀死了你,就可以放心离开这里了!”
    豹儿听了哭笑不得,世上哪有这种不可理喻的歪理的?便说:“怎么会有人来杀我的?”
    “你师父怎么又有人来杀他呢?”
    “这——!”
    “再有,你知不知我杀的那个麻脸贼子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
    “他们是玉龙雪山独角龙寨主的人,独角龙一旦知道他的人死在这古寺中,他不派人前来吗?见到了你,还有不杀了你的?”
    “我可没杀他的人呵!”
    “你以为独角龙会讲理吗?他是个杀人抢劫的强盗头子,他连老人妇孺都杀,还有不杀你么?说不定他还放火烧了你这间和尚寺哩!”
    豹儿不由呆住了:“那,那……”
    “那你得跟我去大理才行。不然,我只好先杀了你,也好过你死在独角龙的刀下。”
    “去大理,就不怕独角龙!了?”
    “噢!我爹的武功很好哩!独角龙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我爹。要不,他就不会派这两个贼子悄悄地将我劫了出来,直接向我爹要秘芨不更好?”
    豹儿听了,似懂非懂,他不明白一个强盗头子为什么要什么“秘芨”的,这秘芨是宝贝吗?既然独角龙派人能将这个厉害的小姐悄悄地劫了出来,怎么不派人去悄悄地偷这个宝贝?但他却知道,一个强盗头子,一定是个凶残无比的恶人,因为他的两个手下——麻老四和跳山虎都那么凶恶,而且麻老四还莫名其妙的杀了跳山虎,当时还以为麻老四好心要救这位好看的小姐,可是以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他看见麻老四去逼段小姐,段小姐的惊恐、怒骂,他仿佛前几天在山崖上看见那条蛇要吞噬一窝不会飞的小鸟一样,这使他—下不顾自己生死去救段小姐了……
    豹儿暗想:两个强盗都那么凶恶,那强盗头子不更凶恶么?正像段小姐说,他一旦寻来这里,看见自己还有不杀的吗?想到这里,豹儿有点心动了。但要他离开这座古寺,跟段小姐去,他心里又一百个不愿意。一来这座古寺是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他舍不得离开;二来这位段小姐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动不动就要杀人。
    段丽丽好像看透他心里想什么似的,笑着说:“小兄弟,你是不是见我敢杀人,就怕跟着我?”
    豹儿心想:当然怕啦!刚才你不是说要杀我么?段丽丽说:“小兄弟,你放心,我不会乱杀人的,何况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也不会杀你,刚才我是担心你遭人杀害,所以才吓唬你的,你别当真哪。”
    “你是吓唬我的?”
    段丽丽嫣然一笑:“我怎么会杀你呵!小兄弟,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这里?”豹儿点点头,不由得承认了。
    “这样吧,你暂时跟我回大理,躲过一年半载,并且我还叫我爹教你武功,等你有了武功,就不怕恶人凶徒杀你了,你再回来这里好不好?”
    豹儿要是不经过这一夜一朝的突然事件,以他天真无邪的心,会全然相信。可是现在,他对人有了戒备之心了,暗想:“真的有那么好吗?”
    “哎!我怎么骗你呵!你救过我一命,我正愁没法报答你哩!小兄弟,我们一块去弄饭吃,吃饱了就回大理去。”
    他们刚煮好饭,蓦然,一声震空的长啸,从附近不远的山峰传来。段丽丽一听,不由一怔,花容失色,说:“不好!独角龙来了。小兄弟,我们快找地方躲起来。”
    “姐姐,你本事那么好,也怕他么?”
    “小兄弟,从啸声听来,独角龙内功深厚,恐怕我打不过他。再说,来的也恐怕不止他一个人。”
    “姐姐,那我们到先前山谷那岩洞躲吧。”
    接着,又是一声长啸,已在古寺附近响起来,段丽丽说:“独角龙来得好快呵!小兄弟,去山谷岩洞来不及了,只要我们一出寺,就会让他们发现。”
    豹儿的机灵在临危时显示出来了,他看了一下厨房里的一堆柴草,说:“姐姐,那我们藏到柴草堆里好不好?”
    段丽丽想到独角龙很快就会闯进寺里,转到其他地方躲藏也来不及了,便说:“那我们快点躲进去。”
    豹儿搬开柴草,先让段丽丽钻进去,自己正想钻进去时,只感到一阵风卷了过来,一条人影出现在厨房的门口了,他一怔,手里抱起的一捆草掉了下来,刚好遮住了洞口,那人喝问:“小家伙!你干什么?”
    “我,我在烧饭呀!你,你,你怎么闯到厨房来了?上香拜佛可不在这里呀!”
    来人是位脸青而尖的汉子,—身青衣劲装,脚踏麻耳草鞋,一双绿豆般的小眼睛打量了厨房一下,将豹儿叫出来问:“这座小庙就是你—个人?”
    豹儿走出厨房,说:“我,我,我师父下山化缘去了,就剩下我—个人,你,你,你不是来上香拜佛的?”
    “小家伙,有没有人来过这里?”
    “有,有呵!”
    “他们呢?”
    “他们上完香,拜完佛,便回家了。”
    面尖汉子突然—把锋利匕首直贴在豹儿心胸上:“小杂种!你敢跟老子说假话?是不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豹儿惊恐地说:“我,我,我怎么说假话了?”
    “你这荒庙,一早就有人来上香?佛堂上,没有香火,谁来上香了?”
    “我,我,我是说前、前、前几天有、有,有人来上香呀。”
    “今早没人来过?”
    “今、今早不是什么菩、菩萨、萨的、的诞日,也、也、也没人还、还、还愿的,没、没、没人呵!”
    这时,一位年近半百,身材高大,神态威猛的人走了进来,说:“侯五,别吓坏了这小娃子。”
    “是!龙爷!”
    面尖的侯五收了匕首。威猛的老人又问:“这寺里除了这小娃子,没其他人了?”
    侯五说:“在下前前后后都看过了,除了这小家伙,没其他人了。”
    豹儿在侯五收了匕首之后,一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才收了回来。他不禁朝那威猛的老人望去。只见这老人的眼睛里,有股逼人的威严,额头左边长着一颗李子般的肉瘤,豹儿暗想:这姓侯的称他为龙爷,额头又长着一个瘤,怪不得叫独角龙了。
    独角龙看了豹儿一眼,问:“今天一早没有人来过?”
    “没、没有呵!”
    “唔!”独角龙转脸问侯五:“这一带不见麻四、三虎的踪迹,他们会去了哪里?侯五,昨夜你们是怎样分手的?”
    “龙爷,属下等人在小镇的客栈里用迷魂香迷倒了那段家小妞儿后,属下为了引开段家的人,便从另—路蹿去,而麻四、三虎便扛着那小妞儿朝这方向走的。
    “那怎么又不见他们的踪迹?”
    “龙爷,属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唔!有话你说出来好了!”
    “属下感到麻四对龙爷并不忠心。”
    “你是说他将段家的小妞儿劫到别处去了?不回玉龙雪山?”
    “龙爷,麻四为人深沉、阴险,并且素有野心,这一带不见他们,他极可能挟着那小妞儿往南而去,然后用小妞儿换取段家那一阳指秘芨,据为已有,以后,他便可以称雄西南武林了。”
    “他不怕我将他碎尸万段么?”
    侯五苦笑了一下:“麻四要是怕,他就不敢这么做。”
    “山虎也敢叛变我么?”
    “山虎却是对龙爷忠心耿耿,不会叛变,但论心计,他不及麻四,说不定麻四在半路上干掉了他,或者在黑夜甩掉了他,自己一个人溜走了。”
    独角龙吼叫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侯五嗫嚅地说:“属下要是早说,万一在这—带见到了他,属下不成了挑拨是非的人?”
    独角龙双目如冷电,瞪了他—眼:“看来,你的城府也不浅。”
    侯五顿时色变:“属下不敢。”
    “好了!你迅速发出信号,通知其他人,往南搜索麻四,我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走!属下马上就发。”
    侯五从怀里掏出信号点燃,嘶地一声,信号直升半天空,射出了耀眼的红光。原来玉龙雪山的信号,分红、蓝、绿、黄、白五种颜色,每一种颜色,表示了—定的方向。红是南面,白是北方,蓝是东面,黄是西方,绿则集中在信号发出之处。要是奔向东南方向,就发蓝色信号,再发红色信号。
    侯五在发出信号后,独角龙喝声:“快去!在各处留下跟踪的暗号。”
    “是!龙爷。”侯五看了豹儿一眼,问:“这小家伙——”意思问,要不要属下杀了他灭口?
    独角龙一挥袖:“去!我自会处理。”
    豹儿虽然机灵,却不懂江湖上的人心险恶,更不知黑道上的人心狠手辣,他以为自己的说话将这两个强贼骗过去了没事,但又不敢离开,怔怔地听着他们说话,他怎么也想不到侯五、独角龙会杀他灭口,以免段家的人寻来,见了豹儿,泄了他们的事。
    侯五离开后,豹儿仍不知道自己的死已逼近眼前,却惊讶地望着天空那颗耀眼红色的烟花消失。独角龙和颜地问他:“小娃子,你今年几岁了?”
    “我,我快满十三岁了。”
    独角龙摇摇头:“可惜,可惜!”
    豹儿茫然,不明白独角龙况“可惜”是什么意思。而独角龙已轻出一掌,使豹儿叫喊也来不及,身巳飞过矮矮的古寺围墙,摔在寺外的岩石乱草之中。独角龙阴柔的绵掌,极为阴狠霸道,就是一般武林中的高手,也受不了他的一掌,立取性命,何况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孩子?所以黑道人称他为“一掌断生死独角龙”。他满以为自己已用了七成的功力拍出,豹儿必死无疑,所以他看也不看一眼,便离开了占寺。
    屏声静气藏在柴草中的段丽丽,自然也听到了侯五对豹儿的盘问和侯五与独角龙的谈话。心里暗想: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兄弟,其实并不傻呵!可以说机灵得很,正像人说的,是一个外拙内慧之人,可是她仍不知豹儿已遭毒手。的确,独角龙的绵掌,拍出时是无声无息,而豹儿又来不及叫喊便摔出了寺外,段丽丽藏在厨房柴草中,看不见也听不到,自然是不知道了。她先后听见侯五和独角龙离开的声音,过了半晌,外面已全无动静,仍不听见豹儿转回厨房,不由纳闷起来:小兄弟怎么啦?不会叫独角龙将他捉了去吧?就是捉了他,他一定会叫喊的,于是段丽丽便在柴草堆里钻出来,仍不敢大意,凝神静听一会。她凭自己的内力,肯定古寺内的确没人走动了,便走出厨房,悄悄跃上瓦面,打量四周。四周无人,段丽丽更奇怪了:小兄弟跑哪里去了?段丽丽又跳下来,在古寺内寻找一遍,—边叫喊:“小兄弟,小兄弟!你在哪里?”
    古寺里的确没有豹儿,段丽丽便转出了寺外叫喊、这时,她隐隐听到豹儿微弱的声音:“我。我,我在这儿呀!”
    声音是从四面岩石乱草中传出来的,段丽丽惊喜,循声寻到西面,—下就看见了豹儿坐在岩石旁的草丛中,惊讶地问:“小兄弟,你怎么跑来这地方躲的?这可不是躲藏的地方呵!”
    “是,是,是他将我摔出来的。”
    段丽丽愕然:“是谁将你摔出来的?”
    “大、大概是独角龙吧。”
    “独角龙!?他怎么摔你?”
    “他说话间,突然在我胸口轻轻拍了一下。我就不知怎么的摔了出来。”
    “轻轻拍了一下,这可是阴柔的绵掌呵!一掌便断人生死,可是,小兄弟,你怎么没有死的?”
    “我,我,我也不知,我只知道我摔下来时,胸口痛得叫喊不出,便昏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你叫我,我才坐了起来。”
    段丽丽困惑了,—掌断生死的独角龙,向来出手不留情的,难道他对小兄弟手下留情?这不可能。便问:“小兄弟,你现在感到怎样了?”
    “我,我现在好像不痛了!我想我再坐—会,便会站起来。”
    段丽丽更是困惑不已。她哪里知道,豹儿身怀一套举世少有的绝技,经得起摔打,受得起重击,独角龙刚才七成的掌力,以为取了豹儿的性命,可是他不啻送给了豹儿一份见面重礼,将这一股七成的掌力送进了豹儿体内。豹儿骤然给这股掌力注入体内,一时的确不大好受,但很快在他的独特内功之下,便为自己吸收。转化成了自己的内劲,使豹儿凭空又增添了功力。段丽丽又问:“小兄弟,你没感到受伤?”
    “没,没有呵!”
    段丽丽疑惑地打量着他,见豹儿面色渐渐红润,双目更加有神。不但没有受伤,似乎在练了一阵内功似的,使她更加惊讶了,忙问:“小兄弟,你师父是不是传给了你一门与众不同的武功?”
    “没有呵!”
    段丽丽又凝视着他,心想:是他装傻呢,还是真的不知道?
    豹儿一下从地下站了起来,说:“姐姐,我现在好了,可以走动啦!”
    段丽丽突然喝了一声:“小兄弟,看掌!”她这一掌,豹儿不知闪避,一下便拍中了。豹儿给拍得倒在地上,惊讶地问:“姐姐,你,你怎么打我啦?”
    段丽丽这—掌用力不到一成,便将豹儿拍翻了,不由带歉意地说:“小兄弟,看来你真没学过武功呵!既不会闪避,也不会运用内力相抵。”
    “你是试我会不会武功?”
    段丽丽笑了笑:“要不,我怎会出手拍你的?不过,你虽然没学过武功,恐怕你师父—定传给你一门独特的本领。”
    “不会的,要是师父传给了我,怎不对我说呢?”
    “好了!小兄弟,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找地方避一避,说不定独角龙会再来。”
    “他,他会再来?”
    “很难说,就是他不再来,他的一些部下,往南方去追那见了鬼的麻脸贼子?也恐怕会经过这里,要是让他们看见,也不好办。”
    “姐姐,那我们去山谷那岩洞躲躲吧。”
    “好!我们先躲过了今天白天,夜里再悄悄离开,他们也走远了。”
    “姐姐,那你先去躲吧。”
    “哦?你不去?”
    “姐姐,我想回寺里看看我们烧好的饭菜他们吃了没有,要是没吃,我带到岩洞里去,姐姐,你不肚饿么?”
    段丽丽—想不错,便说;“饭菜,他们却是没有动过。”
    “姐姐,那你先走,我一会便跟来。”
    “小兄弟,万—又来了贼子。你碰上了怎么办?”
    “姐姐,他们要捉的是你,你千万别给他们看见了。我不要紧,我会躲开他们的。”
    段丽丽不由凝视着他。暗想:这个深山古寺里的孩子,倒有武林正派人士侠义心肠,只想到我的安危,没想到自己,这真是难得了。—笑说:“小兄弟,谢谢你,你不会武功,要去,我们一块回寺口巴,只要不是独角龙,碰上其他贼人,我可以对付得了。”段丽丽又看看说,“小兄弟,这里离厨房近,别从寺门回去,我们跳过墙去好了。”“姐姐,我跳不过去!”
    “别怕,我带着你,你双腿微弯曲,脚跟提起,运气下沉,然后脚尖用力一跃,便行了。”
    “这样就能跳过去了?”
    “试试看,我拉着你的手跳。”
    豹儿真不敢相信自己能跳过墙去。可是他有小孩子般好奇的心理,他在段丽丽的带动下,依段丽丽所教的办法,纵身一跃,果然跳过去了,何况这道围墙,只不过比一个人略高一点而已,平时,豹儿也曾用手脚爬过墙的。
    他们跳过围墙,落在厨房门口的平地上,豹儿不由大喜:“姐姐,你真有本领,教的办法真好呵!”
    段丽丽笑问:“小兄弟,你想不想学我的本领?”
    “想呵!”
    “小兄弟,只要你想学,我以后教你,不但可以跳过围墙,更可以跃到瓦面上去哩!”
    “我跳得那么高吗?”
    “会跳得那么高的。好了,小兄弟,我们一块进厨房将饭菜带走。”
    他们不但连锅端起,将煮好的饭菜带走,还带上一些干粮和干菜,又纵身跃过围墙,直奔山谷。一进这杂树、芒草丛生的山谷,段丽丽一下子拉住了豹儿的手,闪身藏在一块岩石后面,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豹儿惊讶起来,问:“姐姐,你干什么的?”
    段丽丽轻轻说:“别出声,看看有没有人暗暗跟踪我们。”
    段丽丽虽然江湖经验不怎么老练,但却有武林中人应有的警惕。倾听了一会,没有什么动静,段丽丽放心了,便轻声说:“好了,小兄弟,我们进岩洞里去吧。”
    豹儿茫然:“姐姐,难道还有人跟着我们的?”
    “小兄弟。在江湖上行走,不能不处处小心。我正因为—时大意没防备,才落到那两个贼子的手上。要不是你,后果真不敢想啊!”
    说着,他们拨开了杂树、乱草,钻进了岩洞。这岩洞虽然在山谷中,却在一个坡上的悬岩之下,所以洞内十分干爽,可以住得人。这时已是中午时分,不但是段丽丽,就是豹儿,惊恐地经历了—夜—个上午,肚子也早巳饿了,便立刻动手吃饭。
    初时,豹儿对段丽丽有敬而远之的心理,但经历了两度的生死相处,他虽然感到段丽丽杀人不当什么一回事,但对自己,却是在真心的关怀,不由慢慢对段丽丽亲近起来。的确,自从师父死去后,他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亲人了,段丽丽对自己那么关心,豹儿便不知不觉将段丽丽当成了自己的唯一亲人。何况段丽丽又长得那么的好看,一举一动,一言—笑,都那么的吸引入。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正像一般人,看见了小白兔、小山羊,甚至是小豹子、小老虎,都会心爱起来,都想将它们抱起来,亲一下。也正因为这样,才使得豹儿看见段丽丽在麻老四的欺凌之下,不顾自己危险和生死,推开了麻老四,将段丽丽救了出来。也像他在山崖上看见一窝不会飞的小鸟,不忍心它们给蛇吞噬,而冒险去抢救一样。他这些行动,完全出于爱美、爱善良、爱护弱小之心罢了,根本不知道这些行动,是一个人的高尚品行,是世上所尊敬的侠义行为。但他出于自然,—片童真之心。
    成年人要是爱上这美如仙子般的段丽丽,可以说多多少少都会夹着一些杂念,而豹儿喜欢段丽丽,却没有半点邪念,更想不到男女私事那一层去。
    所以他和段丽丽一块吃饭时,开始他狼吞虎咽,一碗饭几乎不用嚼,—下就倒进了自己的肚子里。他添了一碗又一碗,在要添第三碗饭时,他—下瞧见段丽丽吃得那么斯文,吃的姿态那么美,他不由看得忘了神,忘记了去添饭。段丽丽开始也没怎么注意,后来看见豹儿定神地望着自己,奇怪地问:“小兄弟,你怎不装饭的,看着我干嘛?是不是我嘴边、鼻尖有饭粒了?”
    “没、没有呵!”
    “那你看什么?”
    “姐姐,你长得好美。比寺里的观音菩萨还好看哪。”
    段丽丽好笑起来:“我很好看吗?”
    “好看极了!姐,当初我见那麻脸贼人杀了那个什么虎的,以为他要救你哩,不知怎么,他说得好好的,又凶恶起来。”
    段丽丽一听是提古寺的事,顿时把脸—沉,带怒地说:“小兄弟,不准你再提那件事了!”
    豹儿一见段丽丽生气,不由慌起来:“姐姐,我不说,你,你别恼我呵!”
    段丽丽不禁“噗嗤”—笑:“我恼你于什么?快吃饭吧。”
    豹儿这时感到段丽丽怒也好,笑也好,都是美的,别说叫他吃饭,就是叫他爬上悬岩去摘野果,掏鸟窝,他都愿意。可是当他打开饭锅一看,里面只剩下不到—口饭了,他问:“姐姐,你吃饱了没有?”
    “哦!?饱又怎样?不饱又怎样?”
    “姐姐没吃饱,这里还有口饭哪,不够,我再去煮。”
    “你呢?吃饱了没有?”
    “我,我吃饱啦!”
    段丽丽已知他还没有吃饱,说:“小兄弟,我吃饱了,那口饭你吃吧,别再煮了。白天升火煮饭,炊烟一起,便惹人注意,等于告诉贼子说我们躲在这里了。小兄弟,要是那口饭你还没饱,忍耐一下,到了夜里,我们再煮多点,好吗?”
    “好的。”豹儿顺从的应着,将最后一口饭吃完。说:“姐姐,你先睡吧。”
    “你不休息?”
    “我到溪边将碗筷、饭锅洗干净,再回来睡。”
    “噢!别去洗了。你不怕有贼子经过发现了你?来,我们一块靠着石壁养养神,有精神了,我传你轻功的口诀。”
    “轻功!?什么是轻功呀?”
    “轻功!就是武林中一门纵跳的功夫,不但可以跳过围墙,还可以跃上瓦面,飞身上树,你不是想学吗?”
    “想呵!姐姐,那要练多久才会?”
    “兄弟,我不知你师父传给了你什么内功,但我看出,你内劲与一般人不同,行动也很敏捷,你专心练,用不了几天,便一定学会的。”
    “真的!?那我多谢姐姐啦!可是,我师父没传我什么内功呵!”
    段丽丽摇摇头:“不可能,要是你师父没传你内功,独角龙刚才那一掌将你拍出了寺外,你早就没命了!”
    “姐姐,我说的是真的。师父是没传我什么内功呵!我也不知什么叫内功、外功呀。”
    “是吗?你师父没教你呼吸吐纳运气的方法?”
    “这有呵!师父见我砍柴、挑水累了时,便教我如何运气呼吸,使疲劳能很快的恢复过来,这是不是内功呀?”
    “小兄弟,这就是内功了。内功,是一切学武之人最基本的功夫,而且是学武的基础,内功深厚,学其他武功就容易啦!”
    “可是师父怎么不告诉找呀?”
    “看来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大概你师父想将你的基础打好了,等你长大正式学武功时才告诉你。对了,你师父叫什么法号?”
    “法号!?我不知道。”
    “兄弟,你是不是傻得糊涂了?怎么连自己师父叫什么也不知道的?”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都是叫他‘师父’的。”
    “难道你也没听到别人怎么称你师父的?”
    “别人只叫我师父为‘大师’、‘禅师’。”
    “噢!那是别人对你师父的尊称。”
    豹儿猛然想起昨夜来的那个凶恶的黑衣者,对自己师父一段的说话,便说:“姐姐,昨夜里来杀我师父的那个恶人,叫师父什么上官飞的,师父又自称什么‘方悟’。”
    段丽丽顿时睁大了一双俊目:“上官飞?方悟?”
    “是,姐姐,他们是这么说。”
    段丽丽惊怔了半晌不能出声,豹儿问:“姐姐,你怎么了?”
    段丽丽长吁了一口气问:“兄弟,你没有听错?”
    “姐姐,我没有听错。”
    “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师父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听我爹说,你师父曾是令那黑、白两道人物闻名而胆丧的神秘人物,武功深奥莫测,江湖上少有人敌得过他。兄弟,要是你得了他一身的武功,别说独角龙不敢招惹你,就是武林中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也不敢小看了你。可惜他没传你武功,便仙逝了!”
    豹儿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问:“姐姐,我师父真的有那么大本事?”
    “本事大极了!单是剑法,便可以与西门剑法相对峙。”
    豹儿疑惑地问:“姐姐,要是我师父本事那么好,怎么又会给人杀死的。”
    “兄弟,要是你师父施展武功,那人也不易杀害你师父了!就算不敌,也可以走,可惜你师父出家时立了誓言,终身不使用武功,以致为人杀害。”
    “我师父为什么要立下这么个誓言?”
    段丽丽望着豹儿,她不忍心去伤害这孩子美好的心灵,更不想他因此而难受,便摇摇头说:“我也不大清楚,大概是你师父削发为僧了,不愿伤生吧!当然更不愿与人交锋了!”她不愿说出上官飞过去残杀武林人士的事情,以免伤了豹儿的心。又问:“兄弟,你师父临死时,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
    “有!师父叫我千万别去找那杀害师父的恶人,更不能去为他报仇。”
    “哦!为什么?”
    “师父说,冤冤相报,何时了结?师父还说,他过去也杀害不少的人,罪有应得,叫我今后多行善事,千万不可以乱杀人。”
    段丽丽听了长久不语,暗想:看来这一代魔头,到了晚年,的确是—心向善了!可惜仍不得善终,又问:“你师父还有什么话留下?”
    “有!师父说有—本什么剑谱藏在佛像下面,要我自己去学。”
    “剑谱!?”
    “是呵!姐蛆,什么叫剑谱呀?”
    “剑谱,就是学使剑的方法与招式。”段丽丽说到这里,又不由凝视豹儿起来,见他一脸的天真无邪,诚心对人,不知道什么“见人且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的处世经验,摇摇头叹息地说:“兄弟,幸好你碰到的是我,要是别人,就算不杀了你,也会偷走了那本剑谱!”
    “哦!?这为什么?”
    “兄弟,你知不知道你师父的那本剑谱,是武林中的一等上乘剑法?也可以况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武林中人,谁不想据为已有?要是落在好人手上,他学成了,可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扶弱救危,要是一旦落在像独角龙这样恶徒手上,他们便更加恣意胡来杀人,残害武林了!你想,这可怕不可怕?再说,他们知道你有这么—本剑谱,还有不杀了你抢走的?所以今后,你千万不可对人说你有这么一本剑谱,而招来杀身之祸。”
    豹儿听后,心头不禁悚然,连忙说:“姐姐,我今后再也不敢对人乱说话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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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江湖怪丐
    上一回说到剑谱之事,段丽丽接着说:“兄弟,你今后不再向人说当然好,但最好还是在今夜里,将剑谱收藏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就是连我也不让知道。”
    “姐姐,干吗要这样做?”
    “兄弟,你听我的话,这是你唯一的保命方法。”
    豹儿愕然:“唯—的保命方法?”
    “是呀!武林奇珍异宝,谁不想要?一旦知道你有,还不来抢夺么?就是你给了他,他也会杀了你。”
    “给了他.怎么还要杀我呀?”
    “因为他怕别人知道他有,才杀你灭口?你死了,谁也不知道他有了这本剑谱。”
    “姐姐,现在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兄弟,你怎知我不想要这本剑谱?”
    “那你杀了我?”
    “不错!杀了你,谁也不知道我有了。”
    “姐姐,你不会杀我的。”
    “你怎知我不杀你?”
    豹儿笑了笑:“姐姐真的要杀我,就不会跟我说了!在我说出这本剑谱后,姐姐杀了我不更好?又何必叮嘱我不要说出去?花这么多时间?”
    段丽丽暗想:看来这个傻蛋并不傻,想法不同于一般的孩子。—笑说:“好啦!听姐姐的话,今夜里就去将它藏到另外—个地方去。”
    “姐姐,又何必再藏?这事你知我知,别人都不知。”
    “兄弟,你跟我回大理,这古寺没人,你不担心有人进来,拆了寺庙,搬动佛像,那不让人得去了?”
    “姐姐,那我将它带在身上吧。”
    “噢!这更不行!万—在路途上不小心丢了,或者让一些眼尖的人发现,暗中向我们下毒手,放毒药,那我们还有命吗?”
    “既然这样,那我今夜去藏了它。”
    “兄弟,这才对了,你要学你师父的剑法,等你有一套防身的功夫,懂得在江湖行走防人,再带在身上学不迟。”
    “我现在学师父的剑法防身不更好?”
    “兄弟,你没学过武功,是不知道学武的道理。学上乘的剑法,没有深厚的内劲和其他功夫为基础,怎么也学不了的。兄弟,听姐姐的话,先耐心学我段家的功夫,再学帅父的功夫吧!好了!现在我们靠壁闭口养神,别再说话。”
    “是!姐姐。”
    他们闭目养神两个时辰左右,段丽丽首先睁开了俊目,瞧瞧洞外,已是日快西垂,晚霞满天,山野森林,—片殷红。暗想:看来独角龙的人已经南下,这里不再有什么人来了,便站了起来,想出洞外看看,而豹儿也一骨碌地跳起来,问:“姐姐,我们可以回寺了?”
    “你这么快就醒了?”段丽丽微笑问。
    “醒啦!姐姐,不会有什么恶人再来吧?”
    “很难说,我先出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的。”
    段丽丽身似轻燕,闪出洞口,施展轻功,跃上悬岩高处,举目四看,只见残阳如血,晚霞似火,山野处处,不见人踪。又凝神静听一会,四周没有什么动静,肯定古寺附近四周不会有人,便飞下山峰,转回岩洞,一看,豹儿已不在岩洞了。她正愕然时,又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急回头一望,看见豹儿已将洗干净的碗筷捧在手上,在洞口出现,段丽丽扬扬眉问:“你也出去了?”
    豹儿憨憨笑笑:“姐姐,你走后我坐不住,便到溪边将碗筷锅头洗干净,溪水离这里不远,你几时回来我都知道的。”
    原来这条灌木、杂草丛生的山谷,有一条细泉,从山崖下的石壁缝中汩汩冒出来,汇成一个小水坑,再由水坑盈溢出来,形成了一条潺潺细流的山溪水,沿着崖边,穿过乱石杂草,蜿蜒地奔出山谷口。
    段丽丽摇摇头:“幸而没有独角龙的人,你这样走出岩洞就危险了。”
    “那姐姐出去不危险吗?”
    “哎!我不同,我会武功,只要没碰上独角龙,其他的人我才不怕哩!”
    半晌,豹儿说:“姐姐,既然没有独角龙的人,我们是不是现在可以回寺了?”
    “回寺干吗?这里幽静,可不错呵!还是等到天黑回寺吧。兄弟,你将碗筷放下,趁这里无人,我教你轻功。”
    “是,姐姐。”
    段丽丽叫豹儿坐下,先传他段氏的轻功口诀,叫他记熟背诵。豹儿记性不坏,这十多句轻功口诀,不多久就能背诵出来,于是段丽丽便带他走出岩洞,以身示范,在乱石中纵跳飞跃。豹儿本来就行动轻灵敏捷,在段丽丽的言传身教之下,不到半个时辰,便将轻功学上手了。不知是豹儿吃了豹奶的原因,还是他师父给他打下了深厚的学武根基,他在乱石中的轻跳腾跃,身段矫柔,宛如一只灵豹似的,使段丽丽看得惊喜异常,暗想:我段家的轻功,在他使出,别具一格,似乎更胜一筹。不由说道:“兄弟,你很有学武的基础呵!这样下去,不出三年,武林中又多出了一位高手。”
    豹儿可不知道什么武林,什么高手低手的,但段丽丽称赞他的话,使他感到舒服、高兴。问:“姐姐,我这样跳来跳去,算不算轻功?”
    “算!怎么不算呢?要是你的轻纵不算轻功,那武林中就没有什么轻功了!兄弟,来,我们出山谷,到树林里练练。”
    “姐姐,那不怕人看见吗?”
    “噢!你看看天色,夜幕快垂,又有谁看见的?我就担心你在月夜下看不清事物,不能练下去。”
    “姐姐,你放心,我师父说我生来就具有一双豹一般的眼睛,能在夜里看见一切东西。”
    段丽丽又是惊讶:“真的!?”
    “姐姐,我不会骗你。”
    段丽丽暗想:“在夜里能视物,只有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同时还具有深厚的内力,才可能办到,这就是武林中人所说的“夜眼”。难道豹儿生来就具有深厚的内力,还是天生的夜眼?她不由打量着豹儿的一双眼睛了。只见豹儿大大圆圆的双目,宛如一泓清泉般的明亮,同时又想到豹儿用掌去推麻老四时,竟将麻老四推飞出佛堂的情景,这可不是一般少年所具有的掌劲。显然是一代魔头上官飞已传给了他一套与众不同的内功,给他今后学武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只是这个傻小子不知道罢了。不然,他又怎受得了独角龙一掌断生死的绵掌,而不骨裂肠断?于是便说:“好!那我要看看你在夜里能不能看东西了!”
    “姐姐,我们不烧饭吃了再去吗?”
    “你饿了?”
    豹儿摇摇头:“我不饿,我是怕姐姐饿。”
    “噢!吃饭不忙,我们还是先到林子里练练再说。”
    他们转出山谷,走入一片树林中去,这时,夜幕已垂,山弯残月,冉冉升上了天空,月光从树叶缝中透射下来,斑斑点点,尽管林子里面黑,但在斑斑点点的月光圈中,林子里的事物,仍隐约可辨,段丽丽问:“兄弟,你会不会上树?”
    “会呀!”
    “哦!?你怎么上去的?”
    “爬呀,我爬树爬得可快了。”
    段丽丽笑起来:“兄弟,爬树不算轻功,你要纵身跃上树才行。”
    “树这么高,我怕跃不上去。”
    “你默记轻功口诀,用我教你的方法跃上去看看。”
    “好的。”
    豹儿于是运气,双腿微弯曲,脚尖用劲一点地面,整个身形骤然冲天而起,他本来想跃到这棵大树最下面的一枝横桠上去,不知是他用劲太强,还是身形太轻,竟然几乎跃到这棵大树最高的一枝横桠上去了。这枝横桠,离地面有三十多丈高。豹儿一下感到自己好像凌空而飞似的,心慌了,屏息的气一散,便掉了下来,他手忙脚乱,不自觉的施展了他一向攀枝爬树的本领,双手抓住另一枝细细的横桠,身段灵敏一翻,像一只灵豹似的,伏在这枝横桠上,才没掉落下来,一颗心跳个不停,心想:我怎么会跃得这么高的?豹儿哪里知道,他捱了澹台武的一腿和独角龙的一掌,这两大武林高手几成的内力,已输入他体内了,无形中使他内力大增,体内所滚动的真气,已具有一般武林高手所具有的内力了,当然,他这时的内力,与一流上乘高手相比,仍望尘莫及,但已胜过江湖上二三流的人物,加上他怕跃不上,身形又轻,出尽全力一跃,身形自然凌空而起,几乎跃上高高的树顶上去了。这就是豹儿所不知道的原因。要是豹儿心不慌,仍凝神屏息,完全可以轻巧地落在树顶的横桠上。
    这一现象,使段丽丽看得又惊喜又好笑。她惊喜的是豹儿竟然有这样的内力;好笑的是豹儿手忙脚乱,将她段家轻功功优美的动作完全破坏了,变成了武林中所从来没有的奇招怪式,像她家中所养的一只猫似的动作,怪有趣的。她在月光下看见豹儿随那小小的横桠上下起伏,笑着问:“兄弟,你怎么样啦?这是轻功的动作吗?我还以为是一头山猫哩!”
    半晌,豹儿一颗心定下来,说:“姐姐,我怎么飞得这么高呵!是不是你在后面推了我一下?”
    段丽丽更好笑道:“我怎么推你的?你下来吧。”心想:“我这个傻兄弟,还不知自己具有武林高手的内力哩!算是傻到家了。
    豹儿害怕自己从树顶上掉下来,便小心翼翼地攀爬而下。段丽丽又叫起来:“嗨!你怎么变成猿猴了?跳下来,不准攀爬。”
    豹儿一怔:“跳下来?那不摔死吗?”
    “我教你的轻功哪里去了?跳!”
    “姐姐,不会摔死?”
    “亏你还是个男子汉,怎么这般怕死?跳下来,摔不死你的。”
    豹儿一听她说自己怕死,一股倔劲升了起来:“好!跳就跳。”
    “噢!兄弟,别赌气,别乱跳,得用我教你的轻功方法,屏息提气,脚尖先落。”
    豹儿一下清醒过来,心想:我怎么跟姐姐赌气了?姐姐这样说我,是为我好呵!便说:“姐姐,我会记住的。”豹儿暗暗运气,依照段丽丽教他的办法,纵身往下一跳,到地时脚尖先落,果然不但不摔倒,而且落地还响声不大哩!
    段丽丽笑问:“摔死了你没有?”
    豹儿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姐姐教我的办法真好呵!”
    “是吗?那你再跳到树上去,记住,提气凝神,别毛手毛脚的。同时,你想跃到那枝桠上去,脚尖就用多大的劲。”
    “是!姐姐。”
    豹儿不再像第一次那么出尽全力了,纵身跃上第三枝横桠上去。但落在横枝上时,担心自己站立不稳,不免略略用劲,这么一来,弄得这条横枝上下起伏摇动。段丽丽又在下面说了:“兄弟,你怎么啦?你这样落法,再用力一点,不把树枝踩断了?要是你落在瓦面上,瓦面准会给你踩烂,你应该提气,使自己像一片残叶似的落在横桠上才行。兄弟,你看看我,是怎么落的。”
    段丽丽说时,身似轻燕,纵身跃起,落在豹儿附近的一枝横桠上,只见树枝不摇,树叶不晃,仿佛像只小鸟般的飞落在树枝上。看得豹儿惊叹不已,说:“姐姐,你本领真高呵!我怎么能及得上你。”
    段丽丽说:“兄弟,你知不知我段家的轻功叫什么来?”
    “叫什么来?”
    “踏雪无痕。”
    “踏雪无痕?”
    “对!就是施展我段家的轻功,在雪地上行走,也不会留下半点脚痕来。要是练到了家,可以落在豆腐上而不烂,宛如轻烟浮云,在豆腐上飘过一样,不留半点痕迹。”
    豹儿不由睁大了眼睛:“真的能这样?”
    “当然真的啦!不过,我还没练到家,不能在豆腐上行走,我爹就行。”
    豹儿惊愕了半晌问:“姐姐,要练到在豆腐上行走,那要多久时间?”
    “功力深厚,起码也要七八年才行!”
    “七八年!?”
    “我是指功力深厚的时间哩,一般人要练,恐怕一辈子也练不成,像我从小就练轻功,只能练到像现在这样。兄弟,你是不是嫌时间太长了?”
    豹儿有点灰心地说:“看来我一辈子也练不成了。”
    “哎!兄弟,我看出你功力深厚,你嘛,或许比我更快练成。”
    “我能练到像姐姐这样本事,就心满意足了。”
    “兄弟,你怎么这般没志气的,你是男子汉,应该比我强才是。好了!兄弟,你从这棵树跃到那—棵树去。注意,凝神提气,落时别太用劲,要是弄到枝断叶响,就不是轻功了。”
    豹儿在月光下打量了—下,距离那棵大树最近的横桠,只有四五丈远,自己在山谷乱石中纵跳时,比这还远也跳得过去,便说:“好!”于是凝神提气,纵身—跃,已跃到那棵树的最近横枝上。
    段丽丽看得暗喜:“兄弟,行呵!你就这样在树林里一棵树一棵树的纵跳来回练吧。”
    豹儿见自己第一次在树上纵跳成功,便有了信心。一来他感到在树上纵跳,比自己以前爬树攀枝更有趣,更好玩;二来他感到学好了这门本领,今后遇上凶恶的野兽和恶人,就可以从树上逃跑了,这符合了正派武林人士学武的宗旨——防身自卫。他根本没想到要战胜对手,或者利用这门轻功,飞檐走壁去盗窃财物。初时,他还小心翼翼地从这棵树跃到那棵树上去,选择最近的距离,跳了几次,便慢慢大胆起来,纵跳得更远了,时而从上往下跃,时而从下往上跳,来往如飞,有时居然没弄出响声来,他在纵跳飞跃当中,不由得自然而然的抖出了他以往攀岩爬树的敏捷身段来,手脚并用,更像一头矫捷的灵豹,在树林中飞扑纵跳,不自觉地将段家的轻功糅合在自己以往的敏捷、轻灵的行动中去了!使段家的轻功,变成似是而非,创造了武林中从来没有过的一门轻功。段丽丽几次想出声纠正他的动作,但却感到他这种手脚并用,姿式优美、柔软、矫敏、轻灵,似乎更胜过段家原有的轻动作,暗想:任他这样发展也好,使武林中人看不出他是我家的轻功,以免今后惹出麻烦来。
    因为段家的武功,一向不传外姓人。段丽丽因感激豹儿相救自己之恩,二来感到豹儿身没半点武功,要他与自己一同回大理,万一路上碰上独角龙的人或其他一些黑道上的人物,也可以脱身,因此才大胆传给他轻功,她正愁以后不知怎样对人说才好,现在见豹儿这种似是而非的轻功,源于段家,而又不是段家,就更好办了,因此便不出声作纠正。
    段丽丽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说:“兄弟,够了,今夜就练到这里,我们回寺吧。”
    豹儿问:“姐姐,不回山谷烧饭吃么?”
    “寺里没有米粮?”
    “有呀!”
    “我还以为寺里没有米粮哩!既然有,我们回寺煮饭吧,别回山谷了。”
    “姐姐,不怕有人来么?”
    “现在没人来,恐怕今夜里也不会有人来了。兄弟,回寺去。我升火煮饭,你去藏好你师父的剑谱。吃饱后,连夜下山。”
    “姐姐,真的要再藏么?”
    “你以为我跟你说来玩的吗?你不再藏过,一旦为恶人凶徒得了去,不怕他为祸人间?同时,你又怎么对得起你冤死的师父?”
    豹儿见段丽丽带怒了,连忙说:“姐姐,你别生气,我去藏就是。”
    段丽丽又好笑起来:“我干吗生气呢?要不看在你救过我,你的生死,我才懒得理哩!”
    豹儿听了,有点失望起来,默然不出声。段丽丽又奇怪起来,问:“你怎么啦?恼我说重了你?”
    豹儿摇摇头:“姐姐,现在我在世间已没有一个亲人,我心里当你是我的亲姐姐,听你的话,可是你却不把我当成弟弟,只想到要报什么救你之恩,我心里有点难过,既然这样,你别理我好了。”
    这是一个天真无邪少年的真情流露,段丽丽一时怔住了,不由带歉意地说:“兄弟,姐姐一时说错了,今后,我也将你当成亲弟弟一样,再也不提那件事好不好?”
    “只要姐姐当我是亲弟弟,我什么都听姐姐的。”
    “好呀!那我们回寺吧。”
    回到古寺附近,段丽丽又凝神倾听了一会,确定古寺内外无人,便说:“兄弟,姐姐要看看你的轻功了,我们别从大门进去,先跃上瓦面,再跳落天井。兄弟,你先上去,不可弄出响声来。”
    豹儿心想:“既然寺内无人,弄出响声又怕什么?但段丽丽这样吩咐,他应了一声,身形轻纵,一下就跃上了古寺佛堂的瓦面上,虽然不像一片残叶飘落,却也像一头轻盈的小灵豹跃上树一般,没弄出响声来。段丽丽看得又是暗喜:这个傻小子,第一次施展轻功,就这么出色,将来的成就,不会在自己之下了!她随后跟上,一双俊目,在月光下又扫了古寺内外一眼,说:“兄弟,你去藏好你师父的东西吧,我先到厨房升火烧饭。”说完,身形一闪,已奔向寺后厨房去了。
    豹儿本想说:姐姐,我们既然是亲姐弟,一块藏不好?但他见段丽丽已走,只好做了一个无奈的动作,便跃下天井中,一看佛堂,那盏长明油灯仍在亮着,发出幽幽的灯光。豹儿一见此情此景,想起师父在生之时,不由悲从心起,泪水不由得像断了线的珍珠,掉了下来。他站了一会,便跃上神台,去搬动如来佛像,暗想:“师父留给我什么剑谱呢?它真的是奇珍异宝吗?”佛像搬开,果然佛像座下压着一个信封,写着“豹儿亲启”四个字。
    豹儿又奇异了,暗想:这信封里装的就是师父所说的剑谱?便打开信封,一看,信封里根本没有什么剑谱,只是写给他的几行字。豹儿在灯光下看,信上写着:“豹儿,为师所说的,就藏在你常去的那个岩洞石壁中,找到了应好好珍藏。”下面落款是:师字。
    豹儿又怔住了,我常去的岩洞?我常去的岩洞有三个呵!一个是寺后山崖下的小岩洞,现已是师父葬身的地方;另一个岩洞就是自己曾经掉落深涧中的一处岩洞;再一个便是山谷中的那个岩洞了。三个岩洞,是哪一个呢?既然剑谱不在这佛像下,我就不必再藏了,等以后我从大理回来,再慢慢去找吧。于是豹儿又重新搬好佛像回原处,将信烧掉,便去厨房。
    段丽丽一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咦”了一声问:“你藏好了?”
    “姐姐,佛像下没有什么剑谱,只有师父给我的一封信。”
    “一封信!?”
    “是呵!信上说……”
    “噢!你别说给我听,最好你将那封信烧掉。”
    “姐姐,我已烧掉了。”
    “烧掉了更好。兄弟,那我们快吃饭,吃完饭你去收拾下你的行装,马上离开这里。”
    半个时辰后,豹儿带了一些自己洗换的衣服和一些碎银,随段丽丽离开了他生长的深山古寺,走向茫茫的人间。要不是为了避开独角龙这一伙恶人,豹儿真不愿意离开,他几乎是三步一回头,留恋地遥望月下的古寺。段丽丽说:“兄弟,别再望了,你真的舍不得这座古寺,一年半载,等事情过后,你再回来。目前,独角龙南下找不到人,准会再转回来的,说不定他会发现深涧中麻老四的尸体,你留下就更危险。”
    豹儿默然不出声。他随着段丽丽在山道上施展轻功,快步如飞,快接近天亮时,他们已来到了山下。而这时,月亮早已西落,临近天亮时的黑夜,是最漆黑的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豹儿忽然说:“姐姐,前面有人家。”
    “哦?你怎么知道了?你以前来过这里?”
    豹儿摇摇头:“我从来没来过,师父一直不许我下山玩的。”
    “那你怎么知道的?”
    “姐姐,我看见啦!”
    “什么!?你看见?”
    “是呀!姐姐,你没看见吗?”
    段丽丽简直不敢相信,四周黑压压的,只有一丈以内的树木,依稀可辨,此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豹儿怎么说能看见的?这时,段丽丽又突然发现豹儿的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耀着绿色的光芒,有如猫儿一般的眼睛,更是奇异。她不由得想起了豹儿曾说过,能在夜里视物,难道这傻小子真的具有一般常人所不能具有的奇功异能?要是这样,他真是一位奇人了!便说:“兄弟,我没有你那样的夜眼,怎能看见呢?那户人家离这里有多远?”
    “大概有半里之路。姐姐,我们要不要去那歇下,等到天亮了才走?”
    “你走累了?”
    “我不累。我是怕姐姐累的。”
    “我才不累哩!”段丽丽又想了一下说,“兄弟,我们悄悄走近去,到了它的附近,你等一下我,我去向那户人家借一些东西。”
    豹儿奇怪了:“姐姐要借什么东西?”
    “借一套衣服呀!”
    “借一套衣服?”
    “大白天,我这样在路上行走,万—给独角龙的爪牙看见了不危险?所以我想去借套农家或山里人的衣服,扮成一个山乡的农村姑娘,与你在路上姐弟相称不更好?”
    “好是好,人家肯借吗?”
    “这你就别管了,大不了我花钱向他们买了过来。”
    豹儿哪里知道,武林中的人,往往所谓“借”,就是不问自取。侠道上的,会留下一些银两而已。真的要借要买,不等天亮之后去借去买不更好?又何必在黑夜里跑进人家屋中?
    到了附近,段丽丽吩咐豹儿等下,自己便悄然地纵身上房,闪进人家的屋内了。豹儿看了感到愕然,姐姐怎么不拍门叫人的?这样进去,不怕吓坏人么?
    好一会,豹儿又见一条人影闪身出来,似乎不是段姐姐,正愕然时,那人影已来到了自己的跟前,说:“兄弟,我们快走。”
    豹儿一怔:“姐姐,是你!?”
    因为在豹儿跟前出现的,是一位村民打扮的男子,头扎青布,腰束布带,一身短打装束,完全是一位山村猎户中常见的青年汉子。
    段丽丽一笑说:“当然是我啦!今后你可不能叫我姐姐了,应叫大哥。”
    豹儿怔了半晌:“姐姐,你为什么要扮成男子呢?”
    “这样,我们在路上才更方便,更没有人认出我了。兄弟,走吧。”
    段丽丽首先动身而去,豹儿只好随后跟着。走了好一段路,天色大明,豹儿看看段丽丽说:“姐姐可不像山里人的。”
    “我怎么不像呀?”
    “姐姐太美了,又白净,山里人哪有姐姐这样的?”
    “不错,我还得化化装才行。连你也看得出来,更逃不过一般武林人士的眼光了。”
    “那姐姐怎么化装呢?”
    “那还不容易,弄些草汁,拌上些尘土,往脸上一抹,不就行了?这可是最简单的易容术哩!”
    “那不脏吗?”
    “脏怕什么,只要没人看出我是女子就行了。”
    “女子不好吗?”
    “哎!兄弟,你不懂的,一个青年女子在外行走,多多少少总会惹出些麻烦事来。”
    “可是姐姐以前干吗不化装呢?”
    “以前,我身边有丫环、男仆跟随,个个都会武功,一般人不敢来惹我,现在可不同了,虽然有你,但你不会武功,保护不了我,我只好化妆啦!”
    豹儿不由说了一句:“姐姐,要是我有武功,姐姐就不用化装了。”
    “当然啦!兄弟,这是以后的事了!”
    段丽丽真的弄了一些草汁,拌上些泥土,往脸上一抹,一张白净娇美的面孔,顿时变成了又青又黄,便问豹儿:“这下我像了吧?”
    “像是像,可是不好看的。”
    “噢!要好看干嘛?兄弟,记住,得改口叫我为大哥,不然,我露马脚啦!”
    “我知道。”
    在接近午时,他们已远离古寺有百里之遥,并且从山路转上了人来人往通往市镇的大道。段丽丽再也不担心会撞上独角龙的人了。她远见有一处酒家坐落在一棵如华盖的樟树之下,便说:“兄弟,我们到那家酒店歇下,顺便吃饭,再走好不好?”
    “姐——”
    段丽丽轻咳一声:“兄弟!”
    豹儿一下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叫惯了,差一点忘记了。”
    “在人前,千万不可乱叫。”
    豹儿点点头:“我记住啦!”
    “去不去酒家?”
    “去呵!哥哥不说,我也想说了。”
    “我还以为你是铁脚神仙肚哩!不知道累,也不知道肚饿的。”
    他们走近酒家,店小二早已迎了出来,堆着笑脸,本想称“少爷”两字,一看他们是山里人打扮,立刻改口说:“两位小哥,要不要饮酒吃饭?我处的酒好饭香,价钱便宜。”
    段丽丽在接近酒家时,早已暗暗打量了这酒家内外的人。在露天的几张桌上,坐了一些人,看来都是些行商走贩和附近的村民,里面的一张桌上,却坐了两位官府中的差役,看来他们是下乡催缴钱粮的,只有在树下,卧着一位蓬首垢面的老年乞丐,身边放着一个崩了口讨饭钵和一根打狗棍,看不清面目。段丽丽走人酒家时,又再次打量了这乞丐一眼,顺口对店小二说:“我们正要吃饭,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有,有,有卤牛肉,卤猪肚,明火叉烧,麻辣豆腐,酥炸鱼。”店小二一边谠,二边招呼他们在露天的一张桌坐下来,用搭肩布抹抹桌面又问,“两位小哥想吃点什么?”
    段丽丽放沉嗓子问豹儿:“兄弟,你要吃什么的?”
    豹儿在古寺中,一向吃素,什么冬菇、木耳、金针、蘑菇可吃得多了,就是吃菜,也是自己和师父种的,极少吃肉,就是豆腐,也不多吃。段丽丽一问,他不知吃什么好,只好说:“哥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是吗?”段丽丽转向店小二说,“来一碟麻辣豆腐,卤牛肉,饭嘛?来六大碗。”
    店小二问:“小哥不喝酒么?”
    段丽丽又问豹儿:“兄弟,你喝不喝酒?”
    “喝呀!”
    “哦?你几时学会喝酒了?”
    “我跟师父就学会喝了!师父说,酒不可多饮,饮一两杯,可以活血舒筋的。”
    本来他们走入酒家,一些在座的人不怎么注意,现听他们这么一对答,尤其是豹儿提到师父的话,却引起了人的注意,不由扭头打量起他们来,同时也引起了树下那老叫化的注意。段丽丽也感到自己的问话不得当,便说:“既然兄弟会喝,店小二,就来二两白干,不过先给我们沏盏茶来。”
    “是,是!”
    店小二便忙着去给他们张罗茶水酒菜了。豹儿问:“哥,你不喝酒吗?”
    “喝呀!”
    “哥,二两酒够吗?”
    “那你要喝多少?”
    “半斤好不好?”
    “你不怕醉倒了?我们还要赶路哩。”
    “哥,我就是喝上二斤,也不会醉的。”
    段丽丽不由睁大了眼睛:“二斤!?你不成了酒钵子?”
    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师父喝得更多哩!不喝不喝,一喝就是四五斤的。”
    豹儿不知顾忌的说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惊讶,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饮二斤酒不会醉的,可算是少有的了。在惊讶中,更多的是不相信的神色,认为豹儿是胡乱吹牛,一般小孩子,一杯酒落肚,就醉翻了,就算量大,也顶多三杯酒,哪有两斤酒不醉的?其中一位中年行商打扮的汉子离座提壶酒走了过来,问豹儿:“兄弟,你真的喝两斤酒不醉?”
    “是呀!”
    “你醉了又怎么样?”
    “叔叔,我不会醉的。”
    “好!我愿跟你打赌,你要是真的不醉,你们的这桌酒菜,就算我的钱了,另外,我还送你们十两银子。你要是醉了,就做我跟随的小厮怎样?就是做了小厮,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豹儿摇摇头:“我不跟你赌,我就是不醉,也不会要你的银子。”
    “小兄弟,看来你是在胡乱吹牛了。”
    “我绝不是吹牛。”
    “那你为什么不敢赌?”
    段丽丽见这行商走过来,已是不大高兴,现见他又这么胡缠,冷冷一笑说:“你打的好算盘。你输了,只不过花十两银子和一桌饭菜钱;我兄弟输了,却要做你的奴隶,这公平合理吗?”
    中年行商想不到这个面带病容的山里青年人这么精明老练,一怔之后哈哈干笑两声:“那你想怎么赌才公平?”
    “你真的要赌?”
    中年行商说:“不错。”
    “好!你既然要赌,就这样赌,我兄弟醉了,就给你当小厮,要是没醉,我们也不要你的银子,你就当我们兄弟的奴仆。同样,我们也不会亏待你,怎样?”
    “这——”
    段丽丽带笑问:“不敢赌了吧?既然不敢,请你走开,别妨碍了我们吃饭。”
    中年行商一咬牙:“好,我跟你们赌了,不过,你兄弟醉了,连你也得跟我当小厮。”
    豹儿忙说:“哥,我们别赌,赌有什么好啊!”
    段丽丽问:“兄弟,你是不是喝不了二斤酒?”
    “我喝得了。”
    “会醉?”
    “哥,我不会醉的。”
    “既然不会醉,干吗不跟他赌,我们有这么一个佣人呼唤不更好吗?”
    “哥,这多不好,我们干吗要他当佣人?”
    “这是他自找的呀,怨不了我们。兄弟,你要是饮不了,那就别跟他赌了。”
    “不!我饮得了的。”
    “兄弟,那我们不妨赌一赌。”
    中年行商听了他们这一段对话,如趁机而退就好了,可是他似乎好赌成癖,不赌不舒服似的,反而认为豹儿不敢赌是心虚,但又爱面子,死鸡撑锅盖,说自己喝得了。立刻说:“好!我们就一言为定,就这么赌。”这个行商,立刻叫唤店小二打二斤白干来。
    豹儿望着段丽丽:“哥,我们真的赌?不赌行吗?”
    “兄弟,看来不赌不行了,人家已逼着我们啦!”
    “哥!我们可以走开呵!”
    中年行商听豹儿这么说,更认为豹儿饮不了二斤酒,急催店小二快打酒来,豹儿急道:“你别叫人打酒,我不跟你赌。”
    可是店小二已将二斤白干端了过来,中年行商笑着说:“小兄弟,别害怕,酒已打了,就赌赌吧,你们跟了我,只有好处,没坏处,我在昆明开了一问药材店,你们兄弟俩在店里给我帮帮手就行了,有饭吃,有衣穿,不好过你们在山里受苦?”
    段丽丽虽然与豹儿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感到豹儿心地好,人老实,绝不会说假话,笑笑说:“兄弟,这也不错呵!我们不也是到大理找工做吗?去大理,去昆明,都一样。”
    中年行商说:“昆明,比大理更旺,更热闹哩!”他将装二斤酒的酒瓶放在豹儿面前,“小兄弟,请!”
    段丽丽说:“慢着。”
    中年行商一怔:“不赌了?”
    “不!我们得请人当公证才行,不然,赌输不承认怎么办?”
    “对,对。”中年行商转身对其他人说;“各位,谁肯赏面的请给我们当公证人?”
    众人本来就一直静观这场别开生面的打赌,听行商这么一问,几乎一齐说:“我们来当,你们赌吧。”甚至在店里饮酒的二位差役,也跑出来看这场赌博了。
    行商对豹儿说:“小兄弟,请呀!”
    豹儿迟疑地问段丽丽:“哥!我们真要赌么?”
    “兄弟,不赌不行了!谁叫你说能饮二斤酒不会醉的?可是,你别害了我也给别人当小厮使唤。”
    豹儿一听,不由一怔,暗想:是呵!我可不能害了姐姐的,便说:“好!我喝了!”豹儿便端起了酒瓶,咕嘟咕嘟地往嘴里一倒,不一会,就将二斤白干喝得个底朝天,放下酒瓶说:“我喝完了!”
    众人看得轰然叫好起来。中年行商顿时呆若木鸡,半晌,他瞪眼朝店小二问:“你打满了二斤酒?”
    “我,我当然打满了!”
    “胡说,你敢瞒我?你只打了半斤酒,当二斤酒来骗我。”
    段丽丽说:“你这时说也没用了!店小二打的酒,经过你的手放到我兄弟面前,半斤、二斤,你提起时不知道?”
    豹儿说:“我喝的真的有二斤,你别冤枉了人家店小二。”
    段丽丽又说:“就算不够二斤,你当时不说,也当二斤算。你别想耍赖,乖乖地给我们当奴仆下人。”
    豹儿说:“这瓶酒装的真有二斤,就算打时淌了一点,也顶多半两,要不,我再多喝一两酒好吗?”
    在座的其中一人主持公道说:“老兄,你也真是,既然打赌打输了,就应该承认,怎能赖的?”
    中年行商哈哈一笑说:“我不过想看看这位小兄弟的海量,说句笑话,你们怎么都当真的了?”
    段丽丽顿时面色一沉,“你敢不认帐?”
    中年行商又干笑两声说:“兄弟,这不是认帐不认帐的事,你想,真正的打赌有这么儿戏么?要双方签字才行,同时还要有公证人签名盖手印。这算真的打赌吗?算了,看在你兄弟的好酒量上,这酒钱和你们的饭钱,全由我付了好不好?”
    段丽丽正想出手,给这个狡猾的行商一点教训,但看见有两位劲装佩剑的汉子从道路向酒店走来,一时惊喜,叫道:“段福、段寿,你们过来。”
    这两位劲装汉子一时愕然,四下张望,不知是什么人叫自己。段丽丽不再放重嗓子了,恢复女声:“段福、段寿,是我在叫你们啦。”
    段福、段寿一听是自己要寻的小姐的声音,又惊又喜,奔了过来,但见到段丽丽的打扮时,又疑惑了,问:“你——!”
    “怎么?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段福、段寿再也不怀疑了,连忙下跪叩头,一边说:“小人叩见小姐。”
    “好啦!你们快起来。”
    “是!小姐。”
    这一现象,使酒店中的人更惊讶愕然了,原来这位带病容的山里青年,竟然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小姐。这两个锦衣劲服的汉子,居然是她家的奴仆,显然这不是一般的人家,必定是豪门贵族。
    段丽丽问:“你们怎么来到这里了?”
    段隔说:“小姐,自从你在小镇客栈里失踪后,梅姑娘连夜用飞鸽传报老爷,老爷即时派出了人四处找寻小姐的下落,想不到小人在这里见到小姐。小姐,你怎么扮成这副模样在这里的?”
    “别说了!我几乎遭了独角龙人的毒手。”段丽丽一眼看见那位中年行商要离开酒店,急说,“给我站住,你这样就想跑吗?”
    段福、段寿一怔,忙问:“小姐喊谁?”
    段丽丽一指中年行商:“你们给我将他抓过来。”
    段福以为这中年行商是独角龙的人,纵身过去,一出手就先封了他的穴位,然后将他像小鸡似的捉了过来,掷在段丽丽的脚下,问:“小姐,他是独角龙的人?好像不会武功呵!”
    中年行商给封了穴位,上身不能动弹,给段福这么一掷,掷得他几乎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痛得直叫。
    段丽丽说:“看来他的确不会武功,段福,你解了他身上的穴位。”
    段福一拍,便解了这行商的穴位。段丽丽问:“你现在还想赖吗?”
    行商忍住痛,跪下哀求说:“小人该死,冒犯了小姐,求小姐宽恕。”
    “没有什么宽恕的,你只能给我当下人。”
    “不,不,小人家中还有老小一大堆的,要小人奉养,请小姐可怜可怜。”
    豹儿在旁看得不忍,说:“姐姐,他那么可怜,放了他吧。”
    段福、段寿见豹儿居然称自己的小姐为“姐姐”,不由得愕异,侧着眼看他。
    段丽丽说:“哎!我忘了。”她对段福、段寿说,“这是我新认的弟弟,也全靠了他,才使我从独角龙人的毒手中脱身出来,你们快来拜见。”
    段福、段寿听了更是惊讶,这么一个山里的孩子,怎么能救了小姐的,难道他武功很高么?小姐既然这么说,看来不会是假的了,便连忙拜见豹儿:“小人叩见少爷。”
    豹儿从来没有人拜见自己,更没有人称自己为“少爷”的,一时弄得他手忙脚乱,说:“不,不,你们别这样,叫,叫我豹儿好了。”
    段福、段寿见豹儿这样手忙脚乱的,显然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了,更是愕然不解。段丽丽一笑说:“你们起来吧!”她又扭头问豹儿:“兄弟,你要放了这无赖?”
    “姐姐,他家中有老小呵!”
    “你相信他家有老小么?”
    行商连忙说:“小姐,小人不敢撒谎,小人家中,的确有老小一大堆,要是小人欺骗小姐,遭雷打电劈,不得好死。”
    豹儿说:“姐姐,放了他吧。”
    段丽丽摇摇头说:“兄弟,你心地太好了,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百出,你这么轻易相信人,以后会吃亏的。好了!这赌是你赢来的,你要放,就放了他吧,我才不要这样说了不算的无赖商人进我段家。”
    行商一听,如逢大赦,连忙叩头:“小人多谢小姐开恩。”
    段丽丽说:“你多谢我干嘛?你应该多谢我兄弟,是他放你的。”
    行商又连忙叩拜豹儿,豹儿摇手说:“你,你,你别这样,快走吧。”
    行商慌忙夹着尾巴走了。酒店内外所有的旅客,都不禁以一双敬佩的目光打量着豹儿,连大树下卧着的老叫化,也好奇地望着豹儿了。
    行商一走,段福便说:“小姐,我们快回家吧,老爷在家中急盼着小姐的。”
    “哎!我还没吃饭哩!你们不肚饿口渴?”
    “是,是!小姐,那我们吃了饭就动身。”
    “那你们就坐下。”
    “小人不敢,站着好了。”
    “这是在外,不同在家里,坐下一块吃。”
    段寿说:“福哥,小姐既然这么吩咐,我们只好遵命才是。”他拉了段福,在豹儿下首坐下。
    段丽丽又叫店小二添酒加菜,又问豹儿:“兄弟,你还能喝酒不?就算醉了也不怕,有人背着你走。”
    “我,我,我还可以喝一斤的,不会醉。”
    豹儿这么一说,酒店中的人更惊愕了,他们真不敢想象一位小孩子,能有这样大的酒量。段丽丽笑着说:“那好呀!兄弟,你就放胆喝吧!”她又对段福、段寿问:“你们知不知道刚才那个商人怎么一回事?”
    段福说:“小人不知,正奇怪呢。”
    “他赌我兄弟喝二斤酒,要是我兄弟醉了,我们就得给他当小厮……”
    段寿一听大怒:“这家伙敢这样的放肆,要小姐当他小厮?小人去教训他。”说着,起身要去追。
    “哎!你别乱来。幸好我兄弟喝完二斤酒没醉,他得当我们的奴才。谁知他居然耍赖不承认。”
    段寿说:“小姐要是早说,小人更不会放过他了。”
    段福却惊讶地说:“豹少爷喝了二斤酒,还能喝—斤?”
    段丽丽说:“我相信我兄弟不会说大话,段福、段寿,我听说你们两个酒量也不错,就陪我兄弟喝两杯酒吧。”
    段寿立刻说:“对对,我们应该陪陪豹少爷,看看豹少爷的海量。”
    段丽丽说:“但是你们都别喝醉了,我们还要赶路。”
    在他们饮酒吃饭时,树下的那个老叫化,捧着钵头走过来向他们讨吃。段寿正与豹儿喝得高兴,见这老叫化走了过来,挥手道:“走,走,你要讨吃,也等我们吃完了才是,有你这样讨吃的吗?”
    老叫化说:“我叫化不想讨别的,只想讨些酒喝。”
    “什么!?你要讨酒喝?”
    “是呵!我叫化担心你们将酒喝光了,就没法再讨了。”
    “去你的,叫化我见过不少,只见叫化讨饭吃,哪有讨酒喝的?就是有酒,我们也不给你,滚开!”
    店小二怕砸了生意,更怕得罪了这位豪门贵族的小姐,慌忙跑过来拉开老叫化:“走,走,要讨吃的,到树下坐去,客人走后,吃剩的饭菜,我自然给你。”
    老叫化叫着:“不,不,我酒瘾来了,我要讨酒喝。”他挣扎,给店小二一拉,脚步不稳,仰面跌倒,连讨饭的钵头也摔烂了。一些人看得笑起来。豹儿感到这老叫化可怜,连忙奔过去,也不顾老叫化身上脏,扶起老叫化,问:“老伯伯,你没摔痛哪里吧?”
    老叫化说:“小哥,你行行好,赏我老叫化一点酒喝,我,我快馋死了。”
    “老伯伯,你坐好,我去拿酒给你。”
    豹儿转回去,将自己的一碗酒端去:“老伯伯,你喝吧。”
    “多、多谢小哥。”老叫化接过酒,不知是手抖,还是刚才摔痛,竟然捧不稳,一碗酒“当啷”一下,滑了下来,刚好又跌在一块石头上,不但酒倒泻,连碗也打烂了。老叫化一脸惶恐之色:“小、小哥,我老、老、老叫化真、真、真该死,连小哥的碗也打烂了,小、小、小哥,你再、再、再可怜我,好歹也给我一点酒、酒、酒喝。”
    “老伯伯,不要紧,我再去给你端一碗来。”豹儿转回去,对段福、段寿说,“两位叔叔,你们的酒,给那老叫化喝好不好。”
    段寿来不及出声,段福慌忙说:“豹少爷,你千万别这样称呼小人,我这碗酒你端去就是。”
    豹儿端了这碗酒,担心老叫化捧不稳,便亲自捧到老叫化的嘴边,喂老叫化喝酒。老叫化及时地就伸颈长饮,一碗满满的酒,一下喝得滴水不剩。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小哥,我老叫化真不知该怎样多谢你才好,要是再有一碗给我喝就好了。”
    店小二在旁忍不住说:“你这老叫化也真是,这位少爷好心,给你一碗酒喝,你也该满足了,还想要第二碗酒喝?快走开吧,别讨骂了。”
    “一、一、一碗酒解、解不了我老、老叫化的馋、馋哪!”
    豹儿问:“老伯伯,你要喝多少酒才能解馋的?”
    “小、小、小哥,要是真正能解、解我老、老、老叫化的馋,有、有、有十斤酒就、就够了。”
    豹儿不由得睁大眼睛:“十斤酒?”
    “是,是呵!十斤酒,才、才、才勉勉强强解我老、老、老叫化的馋。小、小哥,我不敢讨、讨、讨十斤酒,再、再、再给我一、一、一碗酒,让、让我老、老叫化压、压、压火吧。”
    段丽丽在那一边说:“兄弟,就给他十斤酒吧。”
    老叫化一听喜出望外:“小姐,你真、真、真的给我老、老、老叫化十斤酒喝?”
    段丽丽说:“怎么不真?店小二,捧十斤酒来,给他喝。”
    “是!小姐。”
    店小二真的捧来了十斤装的一个酒钵来。酒店中的人,更是看稀奇似的看着老叫化了。刚才一个山里的小孩子,喝二斤多酒不醉,已是少见的了,现在这个年过花甲的老叫化,能喝下十斤酒吗?就算不醉,撑也撑爆肚了。
    豹儿问:“老伯伯,你不会醉倒吗?”
    “小、小哥放心,我老、老、老叫化从来没有醉过。”老叫化拍开了封泥,也不用碗,捧起酒钵,就往自己口里倒,他宛如鲸长吸,一钵十斤酒,转眼全倒进了自己的腹中,滴酒不剩,看得所有人的眼都定了。老叫化放下酒钵,过去苍白的脸略现红润,人也似乎有了精神,站起来向段丽丽、豹儿一揖说:“我老叫化多谢小姐、小哥的酒,在十天半个月内,我再也不用向人讨酒了。”说完,便转身而去。
    豹儿对老叫化能喝这么多的酒实在钦佩,喊道:“老伯伯,你不要吃点饭吗?”
    老叫化停步,转身说:“小哥多谢了,我老叫化有了这十斤酒在肚,十天半个月也不需要向人讨饭啦!”
    “你是将酒当饭吗?”
    “是呵!我老叫化以酒当饭,有酒喝,就不用吃饭了。”
    “老伯伯,十天半个月后,你又怎样?”
    老叫化耸耸肩:“我只好再向人讨酒啦!不过,恐怕今后再难于碰到像小哥这样的好心人了。”
    “要是你以后讨不到酒呢?”
    “我,我只好厚着老脸,去抢酒喝了。”
    “抢!?”
    “是呵!趁别人喝酒不防,一下抢过酒来喝。”
    “那人家不打你吗?”
    老叫化伸伸手,无奈地说:“我只好让人打啦!”
    “人家会打死你的。”
    “没办法,谁叫我有这么个坏习惯。小哥,我已有了这把年纪,死也不算短命了。”
    豹儿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这是他师父死后仅有的一些银两,全放在老叫化的手中,老叫化愕然:“小哥,你这是干什么?”
    “老伯伯,你别去抢,这些银两,我给你买酒喝的,你今后只喝一碗好了,解解馋,也不用给人打啦!”
    老叫化一双深邃的目光,不由得打量着豹儿,半晌:“小哥,你真好心,我老叫化听小哥的话,酒瘾来了,只买一碗酒喝,这些银两,可以使我老叫化在两年内,不用给人打了。”
    “老伯伯,最好你能将酒戒掉就好了。”
    老叫化摇摇头:“不行呵!我老叫化宁愿给人打死,也不能没有酒的。”说完,老叫化便走了。
    豹儿转回来,段福说:“豹少爷,你真是一个好心人,少见。”
    豹儿说:“我感到他太可怜了。”
    段丽丽一笑说:“可怜!?他才不可怜哩!”
    豹儿一怔:“他不可怜?”
    “兄弟,你看不出这老叫化是位江湖奇人?他刚才打量你一刹间,目光宛如冷电,恐怕他的武功,高过我哩。”
    “真的!?那他干吗还要做叫化的?”
    “兄弟,江湖上的能人奇士,往往行为与众不同。好了,我们快吃饭,吃完了好赶路。”
    段寿若有所思地说:“这老叫化不会是丐帮中的人吧?”
    段福说:“他不会是丐帮的人,丐帮的人,身负讨米袋的,以示大小,他却没有。”
    段丽丽说:“要是他是丐帮的人就好了,就怕他是黑道上的人物,我们路上得提防些。”
    豹儿诧异:“我们要提防他?”
    “兄弟,江湖上的事,你是不懂的,往往单身的僧、道、尼、丐和妇女,他们都身怀—门绝技,才敢只身个人在江湖上行走。这样的人,是好是恶,我们都不知道,怎能不小心?”
    “姐姐,这老叫化那么可怜,不会是恶人吧?”
    “兄弟,世上的伪君子,假可怜人,可多了,兄弟,这一点,你千万可别上当。”
    段寿说:“小姐说的是,豹少爷,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就是这个道理,今后我们在路上是要防着点。”
    豹儿怔住了。暗想:怎么外面这么的可怕,倒不如在深山古寺的好。除了猛兽毒蛇,用不着提防和小心。
    饭后,他们便离开路边酒家,走了半里路左右,前面又是一座树林。刚走入树林小道,段福突然感到一阵头昏,几乎摔倒。段丽丽问:“段福,你怎样了!不舒服?”
    段福说:“小姐,小人不知怎样,感到头晕,似乎身上无力。”
    “别不是你在路上受了风寒?”
    “不会的,小人一向感到身体很好,可是……”段福话没说完,便倒在地下了。
    豹儿也说:“姐姐,我也感到有点头昏的,没力走了。”
    段丽丽顿时醒悟过来:“不好,那是一间黑店,在饭菜中下了毒,我们是中毒了!”说时,自己也无力地瘫软下来。
    豹儿惊恐地问:“姐姐,我们怎么办?”
    “兄弟,你还有没有力挣扎?能挣扎,最好挣扎爬到树林中隐藏起来,我相信不久,黑店里的人必然到来,到时,我们大家都没命了。”
    段寿嘿嘿地说:“我扶小姐到树林里去隐藏吧。”
    段丽丽一怔:“什么!?你没中毒?”
    段寿更是大笑:“毒是我下的,我怎么会中毒呢?”
    豹儿愕然,问:“毒是你下的?你干嘛要下毒呢?”
    “嘿嘿,小子,想不到你的内力,竟比段福和小姐还强,你喝的酒,吃的饭,比他们都多,毒居然迟发,怪不得你可以从我们的人那里将小姐救了出来。”
    段丽丽呆住了:“什么?你们的人,难道你也是独角龙的人?”
    “小姐,你现在才猜出,不迟了吗?老子奉龙爷之命,到你家为奴卧底三年,目的为什么,你知不知道?”
    段丽丽说:“我明白了,怪不得我在小镇客栈中了迷魂烟,大概是你引的线,麻老四他们才知道我的行踪。不对,段寿—向在我家的,至少有十多年,怎么才三年?”
    “小姐这么聪明伶俐,怎不知道?闲话少说,我问你,听龙爷说,麻老四,心怀不轨,想独占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怎不去问麻老四?”
    段寿斜眼看了豹儿一眼:“这小子内力虽强,似乎不会武功。说什么也不是麻老四的对手,他怎能救得了你的?”
    “你想知道吗?”
    “知不知道,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
    “他到大理去了。”
    “他去大理干什么?”
    “因为我将我家的武功秘芨收藏的地方告诉了他呀。”
    “什么!?你告诉了他?”
    “要不,他怎会放我而赶去大理的?”
    “我不信,麻老四为人一向心残阴险,他知道了武功秘芨收藏的地方,就算不杀了你灭口,也绝不会放了你。”
    “怪就怪在这,他居然放了我的。”
    “嘿嘿,小姐,你不说不要紧,等我带你回玉龙雪山,见了龙爷,不怕你不说了。”
    “从这里去玉龙雪山,最快也要三天,你怎么带我去?不怕我在这三天内逃走?”
    段寿又是—笑:“小姐,大概你不知道你中了我什么毒吧?”
    “什么毒?”
    “酥骨香,没有十天半个月,你根本无法恢复过来,你现在化装不错呵!谁也不知道你是段家小姐,等会,我也扮成—个猎人,背你上路,谁也不知道,以为我是背了一个不能行走的病人哩!段福和这小子吗?我只好杀了他们灭口。”
    段丽丽叹了一口气:“段寿,你别杀他们,我告诉你我家的武功秘芨藏在什么地方好不好?”
    “小姐,我不知道麻老四怎么会上了你的当的,我才不会上你的当。人,我是杀定了!”段寿说完,“嗖”地—下,拔出了利剑,对豹儿说,“小子,你死了别怨我,谁叫你跟了段家小姐的。”
    豹儿叫道:“你不能杀我!”
    段寿好笑:“我怎不能杀你?难道你还能反抗?”
    “你这样作恶,不怕你死后到阎王那里,下油锅、上刀山么?”
    “胡说八道,老子才不怕什么下地狱的,老子本身就叫‘追魂阎王’。”
    段丽丽说:“我知道了,你是独角龙手下的六大悍匪之—,排行第二,追魂阎王徐寿,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我家的,原来的段寿去了哪里?”
    “叫老子杀了。”
    “你的易容术也不错呵!居然瞒过我家那么多人。”
    “正因为老子面貌与段寿相似,加上再易容,才没人认出来,所以龙爷才叫我来,小姐,你现在明白了吧?”
    “想不到独角龙为了夺取我家的武功秘芨,千方百计,不择手段,还委屈了你这么个追魂阎王徐老二到我家为奴三年。”
    徐老二一瞪眼:“段小姐,你再想在我身上耍花招,别怪我先杀了你。”
    “好呀!那你就先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
    “你当然不敢!要不,你怎向独角龙交人?”
    “你——!”
    “我什么?徐老二,你想清楚一点,你将我带到独角龙面前,不怕我耍花样,叫独角龙杀了你?”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徐老二,你知不知道麻老四和爬山虎是怎么死的?”
    徐寿一怔:“他们死了?”
    “当然死了。”
    “他们怎么死的?”
    “我三言两语,就叫独角龙杀了他们两个,他们全死在独角龙的掌下。”
    “那龙爷怎么发讯号叫人去追麻老四?”
    “独角龙不耍手段,又怎能使你们为他卖命?你们要是知道了他杀死了麻老四和爬山虎,不心寒吗?正因为独角龙杀他们时,我才有机会逃了出来。”
    “你能逃过我们龙爷的掌心?”
    “徐老二,你别忘了,还有我这位兄弟哩,他是当地人,将我藏在了—个谁也不知道的岩洞里,独角龙找不到。以为我往南跑了,使命人往南追,借口说是追麻老四。”
    徐老二似乎有点相信了。段丽丽又说:“徐老二,你要是聪明一点,最好是放了我们,我可以将秘芨收藏的地方告诉你。”
    “好!我放你们,你告诉我。”
    “哎!现在我告诉你,你个杀了我们灭口吗?”
    “你要怎样才告诉我?”
    “你先得解了我们身上的毒才行呀!”
    徐老二嘿嘿冷笑:“段小姐,我追魂阎王徐某可不是三岁小孩,轻易上你的当,我要是解了你们身上的毒,你与段福联手,我还有命?”
    “这样吧,那你先送我们到大理。”
    “要送,我只送你—个,他们两人我是杀定了,以免拖手累脚,行动不方便。”
    “你杀了他们,那我什么也不会说了。”
    “到时你不说,老子先占了你的身体,然后才杀你,叫你做鬼也不清白洁身。要不,我现在就占了你的身体。”徐老二说完,收了剑,便要去抱段丽丽。
    一个少女,最怕的就是污辱了自己的身子,倒不如一死还好。段丽丽又惊恐又怒地叫道:“徐老二,只要你—碰我,我马上就咬破舌尖自断而死。”
    “小姐,你服了我的酥骨香,有力能咬破舌尖么?现在,你只有乖乖地听我摆布。”说时,他抱起了段丽丽。
    —直不出声的段福,暗暗运功调息,看能不能排毒,一见徐老二抱起了小姐,急得怒叫:“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给我将小姐放下来!”也在这时,豹儿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劲,突然跳了起来,可惜他不会武功,不知怎么出手,竟然像一头牛似的,用头去撞徐老二,这一撞,居然将徐老二撞得踉跄后退几步,要不是他身中毒,这一撞起码可以将徐老二撞得骨断皮飞。他再想撞第二次时,已没有力气了。徐老二见他能跃起撞自己,既惊愕又大怒,在豹儿要撞第二次时,他急忙一掌拍出,一下将豹儿拍飞几丈远。可是,一个怪现象出现了,本来豹儿身子拍飞后,应重重摔下来才是,而豹儿身体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托着,慢慢地垂落下来。
    徐老二一怔,暗想:难道这小子会邪术,看来非先杀死他不可。于是,他放下了段丽丽,拔剑扑向豹儿,—剑往卧在地上的豹儿胸口上刺去。段丽丽和段福看得惊叫起来,以为豹儿这一下准没命了,谁知他们惊叫没完,又一怪现象出现,徐老二的剑突然给震飞了,抛到远远的地方去,徐老二也给震倒在地上。
    段丽丽和段福都看得莫名其妙,不知是怎么回事,暗想:“难道豹儿是位身怀绝技,故意深藏不露的奇少年?也在这同时,豹儿身下的草丛里,又突然坐起一个人来。段丽丽和段福一看,更愕然惊讶了,这坐起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向豹儿讨酒喝的老叫化。
    豹儿虽然给徐老二全力拍中震飞,也不啻送给豹儿一份厚礼,将自己的内力灌给了豹儿。本来豹儿已全身内劲提不起来,给这一股内力输入,好像没有中毒似的,不但增添了功力,连原有的内劲也带动起来,初时,他给这股强大内劲入体,还感到心血翻滚难受,跟着他又感到自己身后又有一股柔劲轻托着自己,不但不感到难受,反而更舒畅起来,他不知道老叫化以一股柔劲托着自己,而且这股柔劲也输入了他的体内,无形将身上的毒全部排出体外,豹儿也一下跳了起来,惊奇地望着老叫化:“咦!是你!?”
    老叫化似乎仍睡意未醒,嘟哝地说:“小哥,我老叫化好容易得到这么多的酒喝,打算好好地在这草里美美地睡他二天二夜,你怎么跌到我老叫化的身上来了?不怕将我砸坏了么?”
    “老伯伯,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豹儿一指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徐老二说,“是他将我推跌到你身上的。老伯伯,你没给我砸坏吧?”
    “砸坏了,我还能说话吗?对了!他怎么推跌你?他喝酒喝醉了么?”
    “不!老伯伯,他是个恶人。”
    “哦!恶人?怪不得他用剑刺你了,我老叫化还以为你们闹着玩的哩!”
    徐老二感到这老叫化绝不是—般人,心想:我再不趁机逃走,恐怕就走不掉了。他慢慢站起来,说:“你别听他说,我不过用剑吓吓他罢了!”
    “吓?你那一剑真刺下去,我老叫化这条老命不也完蛋了么?”
    “老人家,对不起,我的确是和他闹着玩的,想不到吓着你老人家了!”徐老二说完便转身而逃。谁知他感到眼前一花,老叫化仿佛似幻影般的,已站在他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徐老二不由大惊,这老叫化行动无声,快如电闪,绝非一般武林高手,惊骇问:“你?”
    老叫化似乎并无恶意,说:“你怎么跑了?不理你家小姐和同伴了?”
    “他,他们中了那黑店酒家的毒,我救不了,赶急去叫人来救。”
    “什么!他们中了毒?”
    “是呵!要不他们怎么卧在地上不动的?”
    “怪不得你和小哥闹着玩,他们怎么不跑来劝阻的,原来中了毒了。对,对,那你快去请个大夫来救救他们呵!”
    段丽丽急叫道:“老前辈,你千万别放这坏蛋跑了!”
    这老叫化武功虽然惊人,却似乎老得糊涂了,茫然地问:“他可是去给你请大夫呵!怎不放他走呢?”
    “老前辈,毒就是他下的,解药就在他身上。”
    “真的!?他怎么要骗我老叫化?”
    徐老二突然一缕烟雾喷射出来,老叫化“咦”了一声,身子踉跄站立不稳,也软瘫在地上了,睁大眼睛问:“你,你怎么也向我老叫化下毒了?看来,你那一剑,不是跟小哥闹着玩的,真的要杀他了。”
    “老叫化,你现在才知道已经迟了!”徐老二一掌,朝老叫化的头顶拍去,眼看老叫化死于非命。可是徐老二拍下时,居然拍了空,老叫化一下又像幻影般消失不见了,接着他听到自己身后一声长叹:“天作孽,犹可说,自作孽,不可饶也。怪不得小哥说你是个恶人。”
    徐老二转身急看,只见老叫化站在不远的地方,不由得骇然:“你,你,你没中毒?”
    “我老叫化要是真的中了毒,不死在你的掌下么?我劝你乖乖地将解药交出来,看在上天好德的分上,还可以饶你一命。不过,你一身的武功,必须废去。”
    “你以为我会交出解药吗?”
    “既然这样,我老叫化也无能为力了。”
    徐老二打量着老叫化半晌,一声冷笑:“你显然已经中了我的腐骨散之毒,只不过凭你深厚的内功将毒压下不发而已。”
    “怪不得你名列玉龙雪山独角龙手下六大高手之二,看出了老叫化。可是,你要杀我,恐怕也不容易。”
    段丽丽听了暗暗骂起老叫化来:你这老前辈的,真是老糊涂了,这也说出来?你不能继续吓唬他么?
    徐老二却说:“我知道,但我也不急于杀你,等你毒发之后,我再杀你不迟。”
    豹儿一听急起来,奔过来说:“你不能杀这位老伯伯的。”
    段丽丽同时喊起来:“兄弟别过去,小心他向你下毒手。”并且用眼色示意他快逃走。
    徐老二却惊讶地问:“你怎么恢复了气力?没中毒?”
    豹儿比老叫化更糊涂,竟然这么回答:“我不知道呵!”
    “好!那我就先杀了你。”
    段丽丽急叫:“兄弟,快跑。”
    “嘿嘿,他跑得了么?”徐老二一纵身,人到掌出,一掌向豹儿当胸拍出。豹儿一下福至心灵,记起了刚才有一种细小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这恶人要是再打你,别害怕,你脚步朝左,侧身闪过,顺手给他一掌就行了。”
    豹儿果然这样,侧身闪过,顺手一掌朝徐老二拍去,这一掌看不出任何招式,仿佛是胡乱拍出,但含有一招最上乘的手法,竟然一下拍中了徐老二右腹的肋骨最后两根,加上他刚才又得到徐老二和老叫化的内劲,这一掌,不但将徐老二的肋骨拍断了,人更像一捆败草般的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痛得他惨叫一声,想爬也爬不起来。
    这一下,不但段福和段丽丽怔住了,就是豹儿,也愕然了,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自己顺手一掌,就把这恶人拍飞的?只有老叫化微微一笑:“小哥,好厉害的掌法呵!你过去在这恶人肩下用手指出力一戳,再将他提过来。”
    “老伯伯,这行吗?”
    “小哥,你听我老叫化的话没有错,不然等会让他跑了,你姐姐就没解药啦!”
    “好的。”
    豹儿走过去,真的用手指朝徐老二的肩骨下用力一戳。徐老二本来痛得已不能爬起来,给豹儿这么一戳,全身一麻,更不能动弹了。当他被提到老叫化面前时,老叫化问:“徐寿,你不是要看我老叫化中的毒发作了没有吗?”
    徐老二忍住骨断之痛,狠狠说:“不错,我就是死了,但你死得比我更痛苦。”
    段丽丽在那边说:“老前辈,你快搜出他身上的解药,腐骨散是种极为霸道的毒药。”
    徐老二说:“就算得到了我的解药,不知道服法和用法,也没有用。”
    老叫化又是摇摇头:“看来你真是不可救了!”
    豹儿问:“你要怎样才肯说出。”
    “只要你们答应放了我,不废我的武功,我自然将解药交出,说出服法和用法。”
    老叫化说:“小哥,不用求他,他的毒,奈何不了我老叫化。”说时,老叫化口一张,一缕带酒味的黑色水箭,喷射而出,直射入一棵大树干上。光是这一份内功逼出的劲力,已够惊世骇俗了。转眼之间,这棵大树“喀嚓”一声折断,整条树干,全腐烂了,带毒的木屑,散落大树下四周。老叫化看了徐老二一眼说:“不错,这毒的确是霸道,但毒不了我老叫化。徐寿,你看见了吗?”
    老叫化的武功简直是不可思议,这么厉害的巨毒,也给他用内力逼出来,徐老二顿时色变:“你……”
    老叫化再也不屑理他,对豹儿说:“小哥,你去搜他身上的解药。”
    豹儿不大明白:“老伯伯,你还要他的解药吗?”
    “我老叫化不需要他的解药,但你姐姐,却要他的解药呀!”
    豹儿一想也是,立刻去搜老二的身,不久,便搜出两个小瓷瓶出来,老叫化说:“小哥,那是解药了,拿给我闻闻。”
    豹儿将小瓷瓶给老叫化,老叫化略略闻了一下,将其中一瓶交还给豹儿说:“这是酥骨香的解药,拿去给你姐姐和那位大哥服下,毒性自解。”
    豹儿问:“老伯伯,不要问他的服法和用法吗?”
    “不用了!酥骨香不是要命的毒药,只不过令人无力而已,瓶中的解药,叫他们各服下一粒就行。”
    果然,段丽丽和段福各服下一粒解药后,不久,毒性化解。段丽丽一下跳将起来,拾起了徐老二震落的剑,面带杀气,走到徐老二跟前,冷冷地问:“徐老二,你想怎么死法?”
    豹儿叫道:“姐姐!”
    段丽丽回身问:“兄弟,你想说什么?”
    “姐姐要杀他么?”
    “兄弟,你想想,他该不该杀?”
    “姐姐,我,我,我不知道。”
    老叫化说:“小哥,别太心慈了!他不该姓‘徐’,更不该叫‘寿’。”
    豹儿茫然:“为什么不该?”
    “徐寿,徐寿,他到了今天,寿数该除了!这好像是上天有意安排的,你救得了么?”
    段丽丽不由得一笑:“老前辈,他更不应该混进我段家,叫段寿的,断寿,断寿,他的寿数,更应该断了。”
    老叫化眨眨眼睛:“是呵!是呵!他还叫追魂阎王哩。阎王嘛,那应该回地府才是。小哥,你怕看杀人,我老叫化也是害怕的,我们走开,别看就是了。”
    豹儿说:“姐姐,我,我……”
    段福拔出了剑,说:“小姐,豹少爷大概不愿小姐杀人。的确,这狗不如的东西,让小人杀他,别污了小姐的手。小人也想为我死去的寿兄弟报仇。”段福手起剑落,一剑就将徐老二的头砍了下来。
    豹儿不由“呵”地一声惊叫。老叫化拍拍他:“小哥,我老叫化也不想杀人,但这样的人不杀,就没天理了,让他活着,今后不知会有多少人无辜死在他的手上,好了,这事巳了,我老叫化也该走啦!”
    段丽丽急叫:“老前辈,慢走。”
    “小姐,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老叫化说的?”
    “老前辈千万别这样称呼小女子,小女子想请问你老人家尊姓仙名,落脚何方,以报老前辈今日相救之恩。”
    “小姐,我老叫化姓名早巳忘了,四处乞讨,荒山破庙街头,处处是家,你也别报答我,要报,报这小哥才是。他不但救了你们,也救了我老叫化哩!”
    “我兄弟之恩,自然要报,但你老人家之恩,小女子终生难忘。”
    “不,不,你一定要忘,我老叫化可惹不起那个独角龙呵!”老叫化对豹儿说,“小哥,今后有人要打你,记住,别害怕,用那三招拍出去就行。”
    豹儿愕然:“老伯伯,你怎么知道了?是不是你教我的?”
    老叫化一笑:“我可没有教你呵!”说完,身形一晃,竟然在三人的目光下,一下子消失得无踪无影。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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