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戊戟《杜鹃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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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杜鹃三月
    啼到春归,
    声声杜宇花开彻。
    杜鹃三月,
    偏是横风烈。
    来是飞云,
    去是炎天雪。
    寒光越,
    一枝凝血,
    故事留君说。
    这是一首“点绛唇”词。的确,在杜鹃一声啼后,长江边石钟山的一座古刹里,一条人影似疾燕般凌空降落,跟着是人声怒叱与惨叫,剑光似电一闪而逝,刹那间整座古刹几乎没有一个活着的僧人,除了烧火的道人和打杂的小和尚外,全部倒卧在血泊中。
    第二天一早,湖口县的黎捕头闻讯带人赶来,山门外躺着两具僧人的尸体,大殿之内,更是横七卧八倒下了十多个孔武有力的和尚,主持铁臂僧,更是赤条条地魂归西天,倒卧在自己的床下。黎捕头看得眼也愣了!铁臂僧是长江一带有名的武林高手,一双铁臂,刀剑不入,神力能举千斤,是什么人杀害了他?
    捕快们在后殿发现了一个地道口,地道口也躺下了两具僧人的尸体,而地下室中,却发现了八九个披头散发,衣襟不整的妇女。捕快们一问,才发觉这都是附近一些莫名其妙失踪的妇女,个个都有几分姿色。原来这座古刹内,都是一伙淫僧。有些妇人,因为不愿受淫僧们的凌辱,有的撞墙而死,有的咬破舌尖而亡。捕快问清了话后,将她们解救出来,叫她们的父母、丈夫来认领。
    令黎捕头惊震的,不是铁臂僧之死,而是在古刹内几乎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所有死者,往往是一剑致命,剑法之高,叫人难以想象。这杀人的侠士是谁?最后,他在大殿神台的佛祖像手中发现了一枝杜鹃花,捕快们全明白了,杀人者是近来令黑、白两道人士闻名而魂飞的杜鹃。别说是一县的捕快,就是大内高手,也难以追踪,更谈不上去捉拿他了!因为根本无从去追捕这个杜鹃。
    杜鹃是谁?无人知晓。
    杜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高是矮,是肥是瘦,江湖上没一个人能说得出来。
    就是在现场活着的人,也说不清楚,因为他们只看见一条人影,有的连人影也没看见。杜鹃的行动太快了,骤然而来,悄然而去。人来剑光起,人去血雨停,此外,什么也没有看见。有的见过他的人都成了一具具不会说话的尸体,想说也说不出来。
    人们只能从死者的剑伤处判断出,这是一位剑法高超的绝顶高手,轻功十分了得,出手快极了,几乎无人能接。
    武林中、江湖上,自从天下第一大寨回龙寨烟消云散后(请看拙作《神女传奇》一书),江湖上平静了一个时期,在这七八年中,几乎没有什么大的血案发生,就是有,也只是江湖上一些小帮门派,互相争强好胜,或者为一些恩恩怨怨而仇杀,死的人不多,从不引起江湖上的震动,各大门派更没有卷入。
    可是近二三年来,却出现了一位极其神秘的杀手——杜鹃。他的出现,便制造了一连串惊震江湖的大血案。
    先是桐柏山的黑白双魔惨死在自己的堡中,他们身边的七八名武士,无一人能幸免。接着是中州洛阳,素与官府有来往的一地霸主摇头狮子,横卧在自己书房的血泊中,也是一剑致命,剑刃划断了喉咙。
    不久,以往黑风教的使者、隐居了五六年的白无常,浮尸在武夷山中九曲河上,而他的弟子雾中豹也惨死在一处山崖下,山寨为一场大火,化为平地。
    第二年,惊震长江下游的江中鳄鱼,连侠义中一些上乘高手也奈何不了的水贼,和他的一批手下,全部尸横在小孤山的长江边岸上,也是全部一剑夺命。
    不久,令武林人士十分头痛的东厂上乘高手吸血星君,尸横在钟山西面的常遇春墓前,这不但是武林人士惊震,也令东厂所有高手都惊震了!吸血星君,是东厂有名七大魔君之一,武功极好,嗜血成性,他要是一天不杀一二个人便不舒服。在他手中,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就是一些水月宫的剑手,也杀不了他。现在他尸横在常遇春的墓前,不知令多少平民百姓和武林人士称快。当然,他手下的四名一流杀手,同样也尸横在常遇春墓前四周的草丛中。
    事件的第三天,杭州西湖上又发生了一件惊震江湖的大血案。炙手可热、权倾朝野、没人敢招惹的魏忠贤的干儿子,号称风流星君,伏尸在西湖中的一条游艇上,他身旁的四位高手,也一齐横卧在血泊中,无一生还。东厂的七大魔星,一下就不见了两个。这一来,可将杭州知府吓坏了,将游艇上晕倒了的歌妓和跳水逃走的艄公抓来问,他们都说不出杀人者的模样。当时只见月下一条青影凌空而来,剑光如急电,在风流星君一线鲜血飞溅时,他们全都吓晕了,现场是留下了一朵杜鹃花,其红如血。
    在这一个月中,赣州知府的脑袋和赣州城中一位劣绅的脑袋,一齐悬挂在赣州城的城楼上,一个是贪赃枉法、滥杀无辜百姓;一个是贿赂贪官,诬良为盗,强抢民女。
    无人能追踪的采花飞贼,也在同一个月中,尸横在湖广永州府城的湘江河畔,令官府的捕快们愕然相视。
    江湖上平静了七八年的时间,却出现了这么一个神秘无踪影的杜鹃侠士。这两三年,每当杜鹃花开,他就出现了。他一出现,就发生了一连串惊震江湖的大血案,现场都留下了一朵殷红似血的杜鹃花,除此之外,没任何痕迹留下,他仿佛是人间正义的化身,每年一次,惩凶除恶。他像上天的一把利剑,不时悬挂在一切奸恶之徒的头顶上,随时都可以打发你去阴曹地府。随后,他便消失得无踪无影,好像回到了天上。整整秋冬二季,再也听不到他的踪影。一些血债累累的魔头、巨贪、大盗,这时才喘过一口气来,同时也令他们收敛不少,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行凶作恶了。就是东厂的高手们,也不敢随便单独出外,要三五结队才敢到外面走动,就是出外,也化装为各种各样的人物,不敢亮出东厂人的面目。杜鹃,仿佛如当年的老黑豹一样,惊震朝野、名动武林,是威慑江湖的惩恶之神。
    杜鹃是谁?谁是杜鹃?莫人能知。
    官府各处的捕快们,都在暗暗追查,东厂的高手,也在暗中寻找,就是武林中人,莫不好奇地想知道杜鹃是谁,同时也在纷纷议论和猜测谁是杜鹃。
    几乎绝大多数武林人士,都将怀疑放在小神女身上了!只有小神女,才能有一去千里的超绝轻功和匪夷所思的武功。因为吸血星君、风流星君、采花飞贼和白无常等人,绝非泛泛之辈,他们都是江湖上少有的上乘高手,就是当今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杀了他们,而且也不会轻易去招惹东厂的人,或者去取一府长官的脑袋悬挂在城楼上。他们多少总有些顾忌。要是惹恼了东厂和官府的人,自己就难以有安乐日子过。九大名门正派,除了昆仑派远在西方,没有什么顾忌外,其他门派,都是有产有业,门下弟子众多,他们也招惹不起东厂和官府,往往江湖上的事江湖上解决,不牵涉到官府中去。
    黑豹聂十八和东海的钟离雨夫妇,他们也有能力这样干,不畏官府的追查和东厂人的报复。但他们不会这样做,往往只杀为首的人就够了,不会滥杀其手下,顶多废去了他们的武功而已。而且这样的做法,也不似聂大侠的作风,他基本上不与官府为敌,更不会制造如此大的血案。
    当然,杀采花飞贼这一类的匪徒,聂十八和钟离雨会干,但不会留下一朵什么杜鹃花。将淫贼干掉后他们便会悄然离去,不留任何痕迹。
    所以除了小神女,武林人士想不到有其他的人来。小神女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侠女,大胆又黠慧,平常又好捉弄人。何况留下一朵杜鹃花,这往往是女子所为。
    小神女好捉弄人,在武林中那是人人皆知。她曾经扮成一个大头圆形山妖,不但捉弄对手,也捉弄自己人。现在她在现场留一朵什么杜鹃花,那是小事一桩,一点也不令人奇怪。
    不但武林中人是这么猜想,就是黑道上的人物,也有这样的看法,认为这个杜鹃,无疑就是小神女侯三小姐。是小神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一个标记。何况小神女至今仍神秘异常,江湖上没人知道她住在何处,在何处出没。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听泉山庄。就像聂十八和钟离雨一样,同样也只有少数人知道。知道的人,全部守口如瓶,就是利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说出来。
    不但江湖中人是这么怀疑和猜测,就是穆婷婷,见小神女几次神秘外出,也动疑了。
    一天,穆婷婷忍不住问小神女:“小妹!这个神出鬼没的杜鹃,不会是你吧?”
    “哎!姐姐,怎么是我了?”
    这时,小神女再也不是以往的小丫头了,已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美丽动人的少女,亭亭玉立,眉目含情,神蕴异常,一双目光明亮流盼,可夺人魂。她虽然说不上容颜绝世,但却是秀丽无比。她一身没有什么打扮,更没有什么金银装饰之物,却有一种天然说不出的美,姿态美妙,飘逸洒脱,更可以说是清雅绝俗,恍若仙子。“神女”二字,真是名副其实。要是说她小时候神态天真趣怪,人见人喜爱,现在她更成了翩翩公子们心目中仰慕的人物,是蜂蝶浪子追逐的对象。只有一点,她没有变,就是黠慧如狐,好捉弄人,这是她的天性。
    穆婷婷含笑问:“真的不是你?”
    “我骗你干吗?”
    “这很难说,你这丫头,也跟雨弟差不多,说的话不知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嗨!姐姐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好!你说你不是杜鹃,那你去将这个杜鹃给我找出来。”
    “我去找他干吗?”
    “你不去,那就说明你是杜鹃。”
    “姐姐,大概你是属螃蟹的吧?”
    “你说我打横来?”
    “难道不是吗?”
    慕容白在旁一笑说:“我敢说,这个杜鹃,绝不会是小妹!”
    穆婷婷问:“哦!?你敢肯定?”
    “我有几点证明不是小妹。”
    “你还有几点证明呀!你说来听听。”
    “第一,小妹要杀害那些奸恶之徒,顶多只会干掉了那些为首的,绝不会过多伤害人命。”
    小神女笑了:“是呀!我杀那么多人干吗?那不成了杀人女魔头了?”
    穆婷婷说:“丫头!你别插嘴!我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证明的。”
    慕容白说:“小妹杀人不大用剑,凭一双玉掌已够用了!而且她出门,从来就不带任何兵器。而这个杜鹃,却是用剑杀人,往往一剑夺命,所以江湖上称‘一剑夺命杜鹃’。”
    “唔!还有呢?”
    “第三,这个杜鹃,每年逢杜鹃花开才出现。小妹就是出外,也不选这个时候,而且每每在秋天才出去走走。”
    “唔!还有没有其他证明?”
    “这不够了吗?还用其他什么证明?”
    “你以为这些情况我不知道?”
    “你知道了,干吗还以为小妹是杜鹃?”
    小神女笑着说:“白哥!我知道姐姐的用意了!”
    “哦!?她什么用意了?”
    “姐姐是故意激我出去寻找这个杜鹃,看看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穆婷婷笑着:“小妹,你对这个杜鹃不感兴趣?”
    “我干吗对他感兴趣的?”
    “那你不想去追踪他了?”
    “他这样干不错呵!我们又何必去干扰他的行动?”
    “小妹,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去?”
    “姐姐不外是想看看他是何方神圣而已。”
    穆婷婷摇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
    “哦!?那一半是什么?”
    “小妹,你知不知道近来在江湖上,是怎么传说你的?”
    “他们不外乎疑心我就是杜鹃罢了!”
    “不错!不但是丐帮、武当的人来问,就是少林寺的至化禅师,也派了湖心前来向我打听,问杜鹃是不是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侠。”
    “姐姐怎么说?”
    “我当然为你解释啦!”
    “他们不相信?”
    “他们怎么会不相信的?只不过为你这丫头担心。”
    “他们为我担心什么了?”
    “担心会出事!”
    “嗨!他们不是瞎担心吗?我怎会出事了?”
    “丫头,江湖的事很难预料,要是杜鹃真的是一个行侠仗义、除恶惩奸的侠士,那还没有什么。就怕这是东厂鹰犬们的一个阴谋,乘机再一次掀起江湖上腥风血雨,来一个一连串的仇杀。”
    小神女愕然:“姐姐,事件没有这样的可怕吧?”
    “小妹,这事我们可不能不防,少林、武当、丐帮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现在正是魏忠贤这大阉人当道,他野心极大,什么卑鄙的手段也会使出来,这个杜鹃,或者江湖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说不定是东厂一位不为人知的神秘高手,有意在江湖上制造一连串的血案。”
    “姐姐,这不可能吧?要是这样,他怎么会杀掉了吸血星君和风流星君这两个魔头?他们总不会自己杀自己人吧?”
    “要不,魏忠贤怎么能在江湖上制造混乱?他也没什么藉口来挑动武林仇杀,回龙寨事情前车可鉴呀,邵老寨主其实就是东厂的一位神秘高手。”
    小神女更是愕然了:“什么!?这个老贼是东厂的高手,他不是武林一代枭雄么?”
    “不错!他是一代枭雄,同时也是东厂不为人知的一位神秘高手。”
    “姐姐,当时你们不知道?”
    “我们只是隐约知道,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东厂的人。他死了之后,我们才知道,这还是一阵风叫化去了京师一转才证实的。不然,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财力物力和能耐,搜罗了一批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和一些武林中的败类,有黑道上杀人的恶魔,像铁衣僧,还是朝廷通缉的杀人凶手!一到了他那里,官府就不闻不问,还封回龙寨是天下第一大寨哩!”
    慕容白说:“这个老贼,除了他以假仁假义蒙骗了武林,用毒药控制一些桀傲不驯的一流上乘高手外,其他,都是东厂的人在暗中相助的结果,如秦长老等人,就是东厂的杀手。”
    小神女说:“怎么这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穆婷婷说;“小妹,这老贼已经死了,回龙寨也在一夜中解散,从江湖中除名,我们也不想再说。当时我们就是知道,也不会说出来!”
    “哦!?这又为什么?”
    “小妹,这事关系重大,不说比说出来的好。我们按江湖上的规矩,江湖上的事江湖解决,不牵涉到官府。所以我们杀了邵老贼,东厂的人也作声不得。让他们吃哑巴亏,奈何不了我们,就像我们干掉魔教一样!”
    “姐姐,现在你疑心这个蓦然出现的杜鹃,也是东厂的人?”
    “这只是我们最坏的设想而已,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侠士就太好了!但不管怎样,东厂的人,也会借杜鹃一事,掀起江湖上的一场风雨。小妹,你不想弄清杜鹃是一个怎样的人?”
    “原来姐姐说来说去,是想我去追踪杜鹃这个人。”
    “你不感兴趣?”
    “好啦!姐姐,我去。”
    又是三月来临,杜鹃花开似火,花瓣如血。来去无踪无影的杜鹃,又在江湖上出现了!江湖上一些血债累累的杀人恶魔,贪赃枉法的贪官们,任意奸淫妇女为非作歹之徒,莫不心惊胆跳,不知几时,这个杜鹃降临到自己头上,取走自己的一条命。为非作歹之徒,有的远走高飞避祸,有的深藏不露不敢出现。黑道上的魔头,更是戒备森严,增加守卫,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躲进机关重重的地下室去。当然也有的加强了强弓毒箭防卫,准备一旦杜鹃来临,一下就射杀了杜鹃。有的自认为自己是一流上乘高手,凝神戒备,随时与杜鹃拼一生死。
    至于一些贪官们,他们除了增强士兵日夜巡逻外,暗里更请了一些武林高手来贴身保护自己。同时他们也存侥幸心理,认为自己的贪污没人发觉,杜鹃总不会是一位神仙,知道自己是贪官了?只有那罔顾民命的贪官们,才为杜鹃注意。就是一些为非作歹之徒,也有这种侥幸的心理,不像劣迹斑斑之人,要远走他乡,隐姓埋名避祸。
    总之,三月杜鹃花开的季节,是江湖上一段不宁静的日子,夏天过后,才平复下来。果然不久,一件血案在长沙府发生了,一位殷实的巨富,一家七口,全部惨死在利剑之下,现场留下了一朵鲜红的杜鹃花,家中的金银珠宝,为杜鹃劫掠一空。
    一个地方的富豪财主,遭人杀害,在江湖中人看来,似是常事,不值得大惊小怪。而且还多多少少认为这个财主一定是为富不仁,或者在暗中干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怪不得杜鹃这位神秘的侠士取走了他一家人的性命。要捉拿凶手,那是官府的事,不值得武林中人出手,也不想去追踪。
    但长沙城中的百姓却议论纷纷了!他们感到困惑,这位财主并不是什么劣绅土豪,也没有什么欺凌百姓的事,是个安分守纪的人家,杜鹃为什么要杀害了他一家,是不是杀错了?
    接着,丐帮的一位长老,人称千手侠丐的廖长老,却尸横在洞庭湖畔。过后不久,武当派的石道长,也惨死在老君洞边,两位高手,都是一剑致命,尸体上留下了一朵杜鹃花。
    这一下却惊震武林了!武林中人感到愕然与讶异。这杜鹃是哪一道上的人物?为人是正是邪?要是说,杜鹃以往的行为,在侠义人士之中,还认为他是一位行侠仗义、除恶惩奸的侠士,有份好生之德。现在却完全改观了,认为他是一个近乎杀人狂的邪道上的人物,起码也是一个亦正亦邪的杀手,是非不明,好坏不分,凭自己的喜怒而杀人,没有什么侠义可言。
    以往,只是各地的捕快、东厂的高手和黑道上的一些魔头人物在追踪他的行踪,侠义人士也有人追踪,那是完全出于好奇,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人而已。现在,侠义人士也在寻找他的下落了!尤其是武当、丐帮两大门派的人,非要找到他不可,为石道长、廖长老讨回血债。起码要问清楚,他为什么杀害石道长和廖长老?
    当然,也有一些冷静侠义人士感到困惑,怎么这个杜鹃前后判若两人?不会是险恶之人,也扮成了杜鹃,胡乱杀人,制造恐怖血案,与真的杜鹃无关?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找到杜鹃才弄得清楚。
    穆婷婷说得没有错,有人借杜鹃一事,在江湖上掀起了风浪,制造仇杀,江湖上再也不平静了!
    在长沙发生血案后的第三天,在岳麓山响鼓岭一处庄院内,余庄主正在与自己三位弟兄在灯下畅怀痛饮。突然之间,一件物件掷了进来,一看,掷进来的物体竟然是自己的蓝管家。余庄主显然是一位武林高手,反应敏捷。他一怔之下,身形纵开,正想拔剑防身。但一条人影比他更敏捷,一把利剑已贴在他的眉心处。黑影阴森地说:“你最好别动!一动我就杀了你!”
    余庄主哪里还敢乱动,他惊恐地问:“你,你,你是何人?”
    “杜鹃!”
    “杜鹃”两字一出口,余庄主更吓得魂飞魄散了,“你,你,你就是杜鹃?”
    “唔!”
    “侠士饶命,我……”
    杜鹃身后三道剑光掠起,余庄主的三个弟兄,一齐出剑向杜鹃刺去了!杜鹃几乎身形不动,反手一剑击出,剑光闪后,余庄主的三位弟兄一齐倒下,全部魂归地府。
    余庄主在这一霎间,想纵身而逃,可是剑尖依然贴在他的眉心处,仿佛刚才根本没有移动过。这真是当今武林不可思议的剑法,剑尖的寒气,已透进了他的脑门,他再也不敢乱动了。
    杜鹃冷冷地说:“你还想逃?我就是让你逃,你也逃不出这处大院。”
    “侠士饶命!”
    “说!你为什么冒充我,惨杀那户富豪一家七口,还劫走了他家的大批金银珠宝?”
    “在,在,在下错了!但,但,但那一家也是为富不仁,勾结官府,残害百姓,在下是借侠士之名,为民除害而已,不敢有其他的意图。”
    “那劫掠大批金银珠宝又怎么说?”
    “这些都是不义之财,我……”
    “你以为我相信你吗?”
    “在下的确用心如此,求侠士饶命。”
    “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你以为我不知你的真面目?”
    “在下真面目?”
    “你是东厂的一条狗,过去也是神秘黑风教邵老贼的人。我还以为黑风教烟消云散后,你会改过自新,谁知你仍怙恶不悛,竟然敢冒充我行凶杀人,毁我声誉,说,是不是东厂指使你这样干的?”
    “在,在,在下知错了,在下也是奉命行事,不敢不从,望侠士……”
    “你去死吧!”杜鹃剑尖一进,便将这个东厂的走狗挑翻了。
    杜鹃转过身来,冷冷地望着给掷得晕头转向的蓝管家,他穴位被封,躺在地上不能动,想逃也逃不了。他惊恐地望着杜鹃。
    杜鹃问:“你想死还是想活?”
    “求侠士大爷饶命,这都不关小人的事。”
    “要是你也参予一份,你想我会放过你吗?早就将你砍了!”
    “是!是!小人多谢侠士大爷不杀之恩。”
    “好!你想活命,得听从我的命令行事。”
    “小人一定听从。”
    “唔!你明天一早,带上掠劫来的金银珠宝,去向官府报案,将所有的财物,交还给死者家属,同时不准说出我的形状来。不然,无论你去到哪里,我也会取了你的脑袋,你听清楚了没有?”
    “小人听清楚了!”
    杜鹃凌空出指,解开了这管家的穴位,便闪身飘然而去。
    其实杜鹃不说,惊恐过度的蓝管家也看不清杜鹃身形,更看不见杜鹃的模样。他只在灯光下看见一条人影,从人影中射出两道似冷电的目光,吓得他不敢用目光接触,一味求饶命,就是今后有人向他打听,他也说不出杜鹃的模样来。
    也在这个时候,小神女出现在岳州府巴陵的岳阳楼上,她是风闻丐帮千手侠丐遇害而赶来的。她视察了千手侠丐尸体上的伤处,这的确是剑尖留下的痕迹,一剑夺命,此外,尸体上再无任何伤痕。这的确是传闻中杜鹃杀人的剑法招式之一,一点见红。小神女不由愣住了,这是千幻剑法其中一招辛辣的招式,难道杜鹃是千幻剑门的弟子,恶毒双仙的传人?还是恶毒双仙重出江湖?怪不得所说的杜鹃,行为做事,亦正亦邪了!要是自己没有看错,这个所谓的杜鹃,就不难找到,自己到万峰山去问毒恶双仙好了!
    金帮主见小神女愣在一旁,便问:“侯女侠看出这个杜鹃是哪一门派的人了?”
    小神女本想说出,但感到事情没有了解清楚之前,贸然说了出来,万一弄错了,那不害了恶毒的双仙?惹恼了这两个老怪,那丐帮的人,就死得更多了!她摇摇头说:“我看不出是哪一门派的剑法,但这是一门上乘的剑法,中原武林不多见。金帮主,千手侠丐遇害时,有没有别的人在场?”
    “廖长老是一个人深夜回君山时遇害的,当时没有其他的人。他的尸体,第二天才让人发现。要不是在他尸体上有一朵杜鹃花,我们恐怕连杀人凶手是谁也不知道。”
    “金帮主,能不能带我到现场处看看?”
    “侯女侠,请!”
    金帮主和丐帮的三位长老,一同陪小神女来到现场。这是君山湖边的一条小山道,廖长老就是伏尸在山道一边的湖畔。小神女细心在现场四周观察,除了发现廖长老射发出来的各种暗器和一些脚印外,没发现杜鹃留下的任何痕迹。就是这些脚印,也是廖长老和以后丐帮中的人留下的,没有杜鹃的脚印。
    廖长老在江湖上人称为千手侠丐,就是他发射暗器的手法独步武林,同时双手能发射十多种的暗器,也能收接对手发射的各种暗器,而且还百发百中,所以有“千手侠丐”之称。看来他这一次,没一支暗器能击中杜鹃,自己反而死在杜鹃的剑下。
    小神女观察了现场后,不禁又暗暗惊讶,怎么没有杜鹃的脚印?难道他凌空而来,凌空杀人又凌空而去?不然,他的轻功非常的俊了,达到了踏雪无痕的最高境地,那不比一阵风叔叔的轻功还胜一筹?要是这样,杜鹃就难以追踪了!怪不得他能杀了千手侠丐这样的高手而不让人发觉,从而悄然离去。
    要是杜鹃留下了脚印,小神女还可以从脚印上判断出杜鹃是男是女,是成年人还是少年。现在什么也没有,小神女就无从判断了,只知道杜鹃是千幻剑门的传人,轻功十分的超绝。在这一点上,小神女已比其他人强多了!三年来,江湖上仍没人知道杜鹃是哪一门派的人物。
    小神女向金帮主等人告辞,金帮主问:“侯女侠,怎么不到我们叫化窝处坐坐?”
    小神女本想说,你们叫化窝里好坐吗?哪地方不臭吗?但一想,丐帮的人因千手侠丐惨死,人人悲愤,这句笑话可说不得,这时也不是说笑话的时候。便说:“金帮主,多谢了!我还要赶去巴陵城中。看看有没有杜鹃留下来的一些踪影。”
    “要是侯女侠发现了杜鹃的踪影,请千万设法通知我们,我们会立刻赶到。”
    “好好,要是我发现了他的踪影,我一定通知你们赶来。”
    “我们在这里先多谢女侠了!”金帮主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面雕刻得十分精巧的竹牌来,说,“这是我们丐帮的信符,女侠有了它,我们各处堂口的任何弟兄,皆可听女侠的调动。”
    “这好吗?”
    “女侠客气了!先不说我们丐帮在全州受过女侠的大恩,现在又不辞辛苦,千里迢迢赶来为我们追寻杜鹃。别说我丐帮手下弟兄,就是我,也听由女侠调动,望女侠千万别推辞,不然,就不给我们面子了。”
    “既然这样,我只好收下啦!我江湖经验不多,今后还望帮主和各位长老多指点才是。”小神女收下了信符,便告辞而去。是夜,她在月光下,悄然登上了岳阳楼,飞上了楼顶的楼脊瓦面上。她了解到,这个所谓的杜鹃,都是在夜里月下行动。她希望登上江边的最高处,能看到杜鹃在月夜出没的身影,自己就好追踪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时候的杜鹃,却在长沙岳麓山响鼓岭的余家庄出现,她当然什么也没有看见。
    小神女在月下凝视四周的夜景,洞庭湖真是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气象万千。此时皓月千里,万顷碧波,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令小神女看得心旷神怡。
    小神女一向在深山大野中出没,看惯的是莽,莽群峰,绵延千里,云封雾锁山道,飞瀑山溪断道,哪里看见过江边湖畔如此的月下美景?怪不得有人说,“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了!小神女这时真像天上的神女一般,立在岳阳楼的最高处,俯看一碧万顷的洞庭湖,凝视湖上点点的渔火,倾听四周的动静,似乎在察看人间的善恶。
    蓦然,小神女看见一条人影似夜鸟般飞起,不由心头一动。这难道是杜鹃在行动了?眼见这条人影,飞落到一处人家的楼阁中,便身形一闪,似流星逸电般赶去了那户人家。一看,这条人影是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在威胁一个在床上的少女,冷冷地低喝:“不准出声,不然我杀了你。”
    少女惊恐地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这条汉子淫恶地说:“小妹子,你还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么?你乖乖地将衣裤全脱了吧!我会让你感到无比快乐的。”
    少女急拉被子保护自己:“你,你……”
    这汉子出手点了少女的穴位,令少女不能挣扎,淫笑着说:“这下你乖乖的顺从我了吧?”
    这淫贼正想动手时,一下听到了身后有响动,急转身在灯光下一看,是一位蒙面包头、披着披风的黑衣人,不知几时来到了自己的身后。惊问:“你是什么人?”
    “你看我是什么人?”来人正是小神女。
    “你是杜鹃?”
    “你这淫贼,既然知道杜鹃在这个时候出没,你还敢如此胆大胡为?你难道不怕掉脑袋吗?”
    “你,你,你不是去了襄阳、荆州一带吗?怎么又转回来了?”
    “哦!?你怎知我去了襄阳、荆州一带了?”
    “你在武当山杀了石道长……”
    “所以你以为杜鹃不在这里,就大胆胡为了?说!你现在想怎么死法?”
    “你要杀我?”
    “我要是不杀你,那这一带,不知有多少良家少女受你污辱了,这行吗?”
    “你要是敢动我,我大喊一声,杜鹃在这里,马上就有丐帮高手和官府的捕快赶到,到时你也走不了!”
    “哦!?你想威胁我?”
    “所以,你最好放我走。”
    “我会放你走吗?”
    “那我就大喊了!”
    “喊呀!你大喊呀!到时不知死的是你还是我。”
    这个淫贼见不是路,想纵身逃走,小神女凌空出指,一下点了他的伏兔穴,咕咚一声,这淫贼就翻倒了,再也爬不起来。
    这淫贼穷极凶恶地说:“好!老子来个鱼死网破,大家死!”他正想大喊时,小神女又凌空出指,点了他的哑穴,这淫贼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小神女走近他问:“喊呀!你怎么不喊了?你这个淫贼,临死也这么凶恶,真是无药可救。”说完,小神女一掌拍下,不但拍断了他的一双手,也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
    这个淫贼绝望极了,问:“你怎么不杀了我?”
    “我杀你干吗?让你在众人面前现形出丑不更好?”
    小神女说完,拍开了惊慌、害怕、愕然的少女的穴位,说:“妹妹,你不用再害怕,这个淫贼再也无力害你了!你现在大声叫喊人来,将这个淫贼送去官府查办。”
    说完,小神女闪身跃出窗外,大喊一声:“有贼人进到小姐楼阁上了,快来捉贼呀!”
    小神女这一声叫喊,不但惊动了这户人家,也将左邻右舍人家的人也惊醒了,而小神女却悄然而去。
    小神女本来想追踪杜鹃的踪迹,想不到却追踪到一个淫贼,而且这个淫贼还将她当成了杜鹃。
    小神女飞落到巴陵城中一户人家的深院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迎了出来,一见小神女,心头放落了一块大石:“三小姐,你回来了!”
    小神女问:“你没睡?”
    “三小姐不在,我能睡得着吗?”
    “你怎么不睡?我不是说我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去睡好了!”
    “我是想睡呀!但我怎么也睡也着,窗外有一点响声,我就爬起来了!叫我怎么睡呵!”
    “你不会是一个人胆小害怕不敢睡吧?”
    “我才不胆小哩!”
    “那你干吗睡不着?”
    “我担心三小姐你呀!三小姐要是不将我一个人留下来,带我出去不更好吗?”
    “哎!你这小丫头,你以为在夜里带你出去好玩吗?”
    “当然好玩啦!”
    “你当然好玩了!而我可就担心了!”
    “三小姐,你担心我什么了?”
    “我担心你会给我惹祸,更担心你走失了,给人贩子拐去卖了,我不知怎么向婷姐交代。”
    “哎!三小姐,你放心!要是人贩子碰上了,算他倒霉!”
    “哦?你有办法对付他们?”
    “我呀,有两下的功夫,别说人贩子,就是一些山贼,我也可以将他们打倒。还有,三小姐,你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一个老江湖哩!一些坏人骗不了我。”
    小神女故作愕然:“什么!?你还是一个老江湖呀!我怎么没听婷姐说的?”
    “少夫人当然不会说啦,而且这有什么好说的?要不,她怎么会打发我出来侍候三小姐,随三小姐在江湖上行走?就是叫我不但侍候好三小姐,还要协助三小姐追踪神秘出没的杜鹃呀!”
    “看来,我今后是要在夜里带你一块出外了!”
    “是呀!这才对嘛!我也不用成夜担心不能睡啦!”
    小神女见她一副小大人的神态,忍不住笑起来,说:“婷姐原来派了一个老江湖的小保镖跟随我呀!”
    “三小姐,这不好吗?”
    “好好!天快亮了,我们还是回房间睡吧,不然,明天就没精神出去了。”
    这个小大人似的小丫头,名叫婉儿,的确是穆婷婷特意打发前来跟随小神女在江湖走动,一路上侍候小神女的。初时小神女有点讶然:“姐姐,我一个人惯于在江湖上独来独往,身边带着一个人方便吗?”
    穆婷婷笑了笑:“小妹,你还是带一个丫环出外的好,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有一个人在旁照应。”
    “我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小妹,话不是这么说,起码在路上有一个伴,不感到寂寞。这个丫头,也像你一样的古灵精怪,有一身自卫的武功,用不着你去为她多操心,更不会让你拖手累脚。”
    “姐姐,我一定要带一个人出去吗?”
    “要不,我不大放心。”穆婷婷说着,指了下自己的肚皮,“要不是我身上有了这么一个小冤家,姐姐就会跟你一块出去,追踪这个轰动江湖的杜鹃。”
    “好了!我带她出去就是。姐姐,你安心在家保养身子才是。”
    穆婷婷向外说:“婉儿,你进来!”
    一个乖巧秀气的小丫头,似飞鸟般飞扑了进来,一脸是笑:“少夫人!叫我吗?”
    “你还不拜见三小姐?她答应带你到江湖上闯荡了!”
    婉儿大喜:“婢子婉儿叩见三小姐。”
    小神女见她眉精眼企,嘴角含笑,一脸的聪明秀气,心里有几分欢喜了,问:“你喜欢到江湖中去闯荡?”
    “喜欢呵!”
    “你不怕辛苦和危险,会随时掉脑袋?”
    “我什么也不会害怕,而且我跟随三小姐,脑袋不会轻易掉下来。”
    “哦!?为什么?”
    “因为三小姐神通广大呀!三小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很难说,有时我也自顾不暇。”
    “那也没有什么的,只要三小姐能平安无事,我就是掉了脑袋也甘心。”
    小神女一笑:“你放心,有我在,你这颗脑袋不会掉下来。”
    穆婷婷笑着说:“你这小丫头,到了外面,你千万别惹是生非给三小姐添麻烦。”
    “少夫人,我知道啦!我一切听三小姐的吩咐。”
    这样,小神女便带着婉儿出来了,一路上的投宿住店,都是婉儿张罗,不用小神女操心,就是在山野中露宿,婉儿也勤快地拾柴升火,烧烤野物,安排一个舒适的地方让小神女休息,这样更博得小神女的欢心了。
    虽然这样,每到一处,小神女在夜里行动,为了她的安全,常常将她留下来,这样,却引起了婉儿的不高兴。埋怨小神女为什么不带她出去。今夜,是婉儿借题发挥而已,只想小神女今后在夜里也要带她出去。
    第二天一早,深院的主人陆小郎夫妇有事前来见小神女。陆小郎是幽谷大院中的人,更是在岳州一带经营商业的负责人。说起陆小郎这个人,并不陌生,他父亲老陆曾是广州天然居楼的老板,陆小郎小时遭劫匪绑架,要老陆拿出五万两白银赎人,不然就撕票。经鬼妪、聂十八营救,全歼劫匪,才安然脱险(详情请看拙作《黑豹传奇》四十二回)。陆小郎父子两代,都是幽谷大院忠心耿耿的人物。现在陆小郎更是独当一面,发挥了他经营商业的才干。
    聂十八早已接到了穆婷婷的飞鸽传书,知道小神女和婉儿这次出来追踪神秘杜鹃,便通知幽谷大院各处的商号铺面,不但给小神女吃住的方便,并且暗中协助小神女追踪杜鹃的行踪。不然,神州这么广阔,人海茫茫,杜鹃又是这般的神出鬼没,小神女就是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不易追踪到。
    陆小郎夫妇一见小神女就说:“三小姐,杜鹃又在长沙出现了!”
    小神女惊讶了:“他不是去了襄阳、荆州一带么,怎么又在长沙出现了?”
    “在下也是刚才接到长沙的来信,杜鹃昨夜里在岳麓山响鼓岭出现,杀了余庄主和他身边的三个弟兄。”
    “哦?余庄主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余庄主不但在江湖上默默无闻,就是在长沙府,也没有名气,只是长沙城郊外的一般有钱人家,并且也没什么劣迹。”
    婉儿在旁边插语:“这就怪了,杜鹃要杀他干吗?”
    正说着,一位家人忽忙奔了进来说:“陆爷,长沙又有信到。”
    陆小郎说:“快拿给我看看。”
    家人递上了一封信,陆小郎打开来看,面露惊讶之色,小神女问:“又有什么新情况?”
    “三小姐,事情出人意外,原来杀害长沙府城里的那位富豪人家的,不是杜鹃所为!”
    “哦?那是什么人干的了?”
    “就是余庄主和他三位弟兄干的。他们假冒杜鹃之名,杀了富豪一家七口,掠劫一批金银珠宝,留下一朵杜鹃花而去,给真的杜鹃发觉了,所以才杀了余庄主等四人,命令余家庄的蓝管家前去府衙报案,归还受害者的金银珠宝。这事,已在长沙府城传遍了!”
    婉儿联想得飞快,问:“那么这个蓝管家见过杜鹃这个人了?”
    陆小郎说:“信上没有说,看来,这个蓝管家是见过杜鹃其人。”
    婉儿说:“三小姐,我们要不要赶去长沙看看?”
    小神女点点头说:“不错!我们赶去长沙看看,问问这个蓝管家,便可知道杜鹃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了!”
    陆小郎说:“在下马上打发一辆马车送三小姐去。”
    “那麻烦你了!”
    不久,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巴陵奔出,往南直去长沙。从巴陵去长沙,有三百里左右的路程,最快的马车,就是日夜不停,也要到明日上午才能到达长沙。要是小神女不坐马车,施展轻功上路,二三个时辰便可赶到长沙。这样,就将婉儿累坏了。尽管婉儿的轻功也不错,但怎么也不及小神女。何况婉儿昨夜里几乎没有好好睡过。要是婉儿留在巴陵,恐怕婉儿怎么也不会答应,她会爬也要爬到长沙跟随自己。再说,小神女也感到,杜鹃在杀了人后,为避人耳目,一定远走高飞,不会再在长沙了。自己去长沙,不过是找到蓝管家这个人,打听杜鹃是男是女,是老是幼而已,也不必急着去。所以小神女才答应坐马车而去,让婉儿有一天一夜的休息。
    一上马车,小神女对婉儿说:“婉丫头,现在你可以放心在马车上美美地睡它一天一夜,什么也不用你操心了。”
    的确,这马车上吃的饮的用的,什么都有,根本不用在半路上停站进饭店吃饭,而且还完全可以躺下来睡。只是辛苦了赶车的人和那两匹马。不过不怕,到汨罗站,便会换了马匹赶夜路,就是赶车的,也换上另一位车手。
    婉儿却说:“三小姐,我不想睡。”
    “什么?你不睡,那你干吗?”
    “看车外的景色呀!三小姐,你看,我们坐在马车上,像腾云驾雾似的,两旁道路上的行人呀!树木呀!村子呀!好像飞快地向我们奔来,又飞快地向后奔去,这多好看。还有,远处的山峰、田地和村庄,好像会打转转似的,这多有趣呀!三小姐,你不看吗?”
    小神女见婉儿这时兴奋、好奇的心情,不由想起了自己十二三岁时,在贵州第一次和小三子坐上马车的情景,也是这样新奇而感到好玩。可是那一次的马车,远没有这辆马车这么宽大和舒适,跑的又是贵州的山路,颠簸得十分利害,尤其是马车在悬崖边上奔驰时,自己更提心吊胆,害怕马车一不小心,就会翻到悬崖下去。坐马车一点也不舒服,既辛苦又危险。她以后宁愿走路,再也不坐马车了!哪有像现在在这么平坦的大道上奔驰如飞?还可以躺在车上柔软的座椅上睡觉!这真是太惬意了!
    小神女说:“你喜欢看,就看好了,我可要在座椅上睡了!”
    “三小姐,你睡吧,我会在旁边看守着你的,不会让你从座椅上掉下来。”
    小神女听了好笑,自己就是凌空睡在一条绳索上,也不会掉下来,怎么会从座椅上掉下来了?便问:“你睡觉时,经常会从床上掉下来么?”
    婉儿不好意思地说:“三小姐,我有时会从床上掉下来,但不是经常。”
    “那你掉下来时痛不痛?”
    “我不知道。”
    “什么?痛不痛你都不知道?”
    “我睡着了,连自己掉下床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痛呵!”
    “你掉下床时也没醒?”
    “是呀!我早上醒来时,还不明白我怎么睡在地下了!有时还埋怨别人故意捉弄我,趁我睡着了,将我抱到地上睡。”
    小神女笑起来:“你睡得这么死,万一有人要杀你,你这小脑袋不就一下给人割了下来?”
    “紫竹山庄会有人要割我的脑袋吗?”
    “那你在江湖上走动怎么办?”
    “三小姐,你放心,一到外面,我就不会睡得这么死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会跳起来。”
    小神女笑着说:“不错!不错!我几乎忘记了你是一个老江湖哩!”
    “三小姐,你不会在笑我吧?”
    “我怎能笑你呵!婉儿,那我放心睡啦!”
    “三小姐,你放心睡,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小神女听了心里更是好笑,暗想:你这小丫头,你来保护我?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少用我去保护你就好了!
    小神女也不再说什么,便闭目养神。她需要冷静地思索一下,这个行踪飘忽,神出鬼没的杜鹃,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他为什么一定要在三月杜鹃花开才出来,其他时间就销声匿迹?为什么在杀了人后留下一朵杜鹃花,不留下别的东西?而且这么一来,更易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冒充你任意在江湖上行凶作恶、杀人放火、制造混乱,令人一时真假难分,这好吗?现在,长沙既然有姓余的人冒充你去杀人劫财,难道就不会有其他的人也在冒充你去胡乱杀人?
    小神女接着又想到,杀害丐帮的廖长老和武当派的石道长,是真的杜鹃?还是假的杜鹃?要是假的,那不像以往的黑风教人,杀害了姚长老和云道长而嫁祸给猫儿山的人一样了?自己就算追踪到真的杜鹃,也一时化解不了江湖上的仇杀;要是真的是真正的杜鹃所杀,自己又怎么办?难道要将这个杜鹃交给丐帮或武当派的人处置,以平息江湖上的风波?万一廖长老和石道长在江湖上干了一些不见得人的亏心事,杜鹃不得已将他们杀了,自己去捉拿杜鹃,不是好丑不分,是非不明吗?
    小神女越想,就越感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这么简单了!现在,最好什么事也别去想,只有找到了真正的杜鹃,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才好说话。可是人海茫茫,神州又这么大,自己连杜鹃是什么模样也不清楚,又如何去追踪?蓦然间,小神女一下想起一个人来——三眼神端木良。要是有三眼神在身边就好了!他明察秋毫,破案如神,不愁找不到杜鹃了!可是现在,三眼神和燕四娘结为连理,早已双双退出江湖了,连他们在何处隐居也不知道,自己又怎么去找他们?就是找到了他们,他们夫妇两人,会重出江湖吗?再说,人家夫妇二人,正甜蜜地过着田园宁静的幸福日子,自己去找他们,重新将他们拉出江湖,过那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这好吗?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不内疚吗?小神女想想,决定不去寻找他们了,以免破坏了他们的安宁日子。
    这时,小神女听到一阵阵深长而又均匀的气息声,不由睁眼一看,只见婉儿这个自称是老江湖的小丫头,竟然伏在窗口前睡着了。小神女既感到好笑又带有一点惊讶。怎么她看着看着就这么的睡着了过去?这个丫头,还说要看顾自己哩!现在连她自己也看顾不了自己。小神女惊讶的是这个小丫头深长而均匀的气息声。小神女从气息声听出,这个小丫头的内力相当的深厚,功力不浅,并且在睡着时也似乎在练一门内功。从这丫头的神态上看,她练这门奇怪的内功已达到了完全忘我的境地,真是山崩而不惊,地裂而不惧,也可以说,她完全不知自己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怪不得她掉下床也不知道了!
    小神女暗想:这个丫头练的是什么内功?竟然在睡着了也自动的调息运行?是慕容家的内功?还是东海越女门一派的内功,或者是幽谷大院聂十八一派的内功?或者三者都不是,她另遇奇缘,学得了这门奇异内功的修练法,在睡着了时也可以练?
    小神女不忍心去惊醒她,让她依然沉睡,这个丫头昨夜一整夜没好好的睡过,也应该让她好好睡才是。小神女向窗外打量了一下。只见窗外景色往后飞逝而去,不知马车已到了什么地方了。天色似乎近于黄昏。突然,马车一个转弯,婉儿惊醒了,她睁开眼睛看了看,看见小神女在含笑地瞅住自己,问:“三小姐,你睡醒了?”
    小神女笑着说:“是呀!我睡醒了。丫头,你刚才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呵!”
    “你不是看车外的景色吗?好看不?”
    “我——?”婉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看呀看的,眼皮老是睁不开来,不知怎么,我睡着过去了,什么景色也看不到。”
    “原来你不是看景色,去看周公了!我想,周公比车外的景色更好看。”
    婉儿笑起来:“三小姐,你怎么不睡的?”
    “我睡醒了,还睡干吗?丫头,你要是没睡够,还可以再睡睡,横直天色快暗了,窗外的景色也看不清楚。”
    “不!三小姐,我睡够了,不想再睡啦!三小姐,现在我们到了什么地方了?”
    “我跟你一样,不知道。”
    “我们不会到了长沙吧?”
    “丫头,你不是睡得稀里糊涂了?有这么快到长沙?要到明天,我们才能到达。你要是还想睡,仍可以睡。”
    “三小姐,我不想再睡了!我想吃点东西,好像肚饿了!”
    “那你将行囊解开,看看陆员外给我们装了一些什么好吃的。”
    婉儿将行囊解开,将一大包油纸包着的食物取出来,一看,里面有鸡有肉,还有不少精美的糕点。婉儿看得笑起来:“三小姐,陆员外怎么给我们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吃得了吗?”
    “丫头,你快送些给赶车的大叔用。”
    赶车的显然是位武林中的高手,他虽然一心赶马飞奔,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一听小神女在车内的说话,便道:“三小姐,不用为小人费心,小人座位上也有,而且也用过了,你们用吧。”
    婉儿问:“大叔!那你要不要酒呢?”
    “不用!不用,酒,小人也有。”
    “大叔!你不会样样都有吧?”
    “婉姑娘!小人真的样样都有,陆爷给了你们一份,也给了小人一份,你们用吧,不用和小人客气。”赶车的一边说,一边挥鞭赶着两匹骏马飞奔。
    小神女和婉儿见这样,只好自己用了。用罢晚餐,窗外红日早已西沉,暮色慢慢降临大地。不久,马车停了下来,婉儿说:“咦!怎么马车停下来不走了?”
    赶车的说:“婉姑娘!马车到了汨罗,要换过两匹马才好在夜里赶路,婉姑娘要不要和三小姐下车走走,活动一下?”
    小神女说:“丫头,我们下车活动一下筋骨也好,老是坐着,腿快伸不直了!”
    婉儿说:“好呀!我早已想下车走走了!坐了一整天,我腰骨也坐痛啦!”
    小神女笑着:“你会腰痛吗?”
    “三小姐,我怎么不会腰痛了?”
    “人家说,青蛙没有额,小孩子没有腰,你怎么会腰痛的?因为你连腰也没有。”
    “哎!三小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她们主仆两人,笑着说着下了马车,这时,西边天际晚霞似火,几乎映红了整个洞庭湖,汨罗是汨罗江边的一处小镇,西边便是碧水天涯的洞庭湖,小神女打量晚霞下洞庭湖的景色,与她昨夜在岳阳楼上看到的景色又迥然不同。湖面金波闪耀,归帆点点、渔歌互答,又令小神女看得神往了!她蓦然听到婉儿一声大喝:“你们想干什么?”
    小神女不由回身一看,不知几时,有三四个不三不四的汉子,来到了马车旁边,伸头探脑地往马车里看,给婉儿喝住了。
    一个汉子笑着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这般厉害呵!我们看看也不行吗?”
    “不准看,你们给我走开!”
    看来这几个汉子不但欺负婉儿是个小丫头,也欺负小神女是一位千金小姐,胆小怕事,赶马的又牵马进站选马匹了,一时没有什么男人在场,打算偷取车上的贵重物品。这几个汉子不但不走开,反而走近了过来,由其中的一个汉子缠住婉儿,其他的便向马车里的东西下手了。其中一个,出手极快,取了一个背包,便迅速跑开,婉儿一见大急,一掌推开了纠缠着自己的汉子,纵身一跃,跃到了偷东西汉子前面,喝着:“你快给我把东西放下来!”
    这汉子一愣,跟着凶相毕露,从身上拔出匕首:“小丫头!滚开!要不我就捅了你!”
    婉儿一出手,不但将这汉子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也在他手臂上刺了一刀,更狠狠地一脚将他踢翻了!这一夺,一刺,一踢,只在转眼之间完成,其他三条汉子一时完全看傻了眼,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毛丫头,竟有如此的武功。他们见势不对,丢下受伤的同伙,纷纷逃命了!
    小神女看得暗暗点头。这丫头果然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出手干净利落,别说这几个流氓、小偷,恐怕一些会武功的汉子,也在她身上讨不到什么便宜,怪不得她不害怕人贩子,人贩子碰上了她,的确是倒霉。
    婉儿取回了自己的背包仍不解恨,又狠狠对这受伤的小偷踢了几脚:“你用刀捅我呀!怎不捅了?好!你不捅,我来捅你几刀。”说着,真的举起夺过来的匕首插下去。
    小神女连忙喝着:“丫头!不可乱来,这样,你就闹出人命了!”
    婉儿说:“三小姐!他偷我们的东西呀!而且还想用匕道捅我。”
    “丫头,算了!放了他吧!”
    这时,赶车的大叔拉了两匹新的骏马从马厩中出来,见婉儿举起匕首要刺一个躺在地上忍着痛的汉子,一惊便问:“婉姑娘!出了什么事了?”
    “大叔!这个人偷了我们的东西,还想用刀子捅我,给我将他踢倒在地上了!”
    赶车的更是感到意外:“是婉姑娘将他踢倒了?”赶车的初时还以为是小神女出手将这个小偷扔在地上,想不到竟然是婉姑娘。
    婉儿说:“是呀!大叔,你不相信么?要不,我叫这小偷站起来,我再踢一次给你看好不好?”
    小神女忍住笑说:“丫头,别胡闹了!他还敢站起来让你踢一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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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长沙血案
    上回说到小神女笑问婉儿,人家还敢站起来让你再踢一次么?赶车的也忙说:“婉姑娘,小人相信。这个小偷,姑娘已惩治他了!姑娘和三小姐还是上车,我们赶路要紧。”
    婉儿又踢了小偷一脚:“贼子,这次算便宜你了!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便走过来和小神女上了马车。
    赶车的套好了马,跳上座位说:“三小姐、婉姑娘,坐稳了!”说时,马鞭凌空一挥,“啪”的一声,赶马绝尘而去,不久便进入了茫茫的夜色中。
    在车上,小神女对婉儿说:“丫头,看来你真的有两下子!不但打伤踢翻了那个小偷,也吓走他三个同伙人。”
    婉儿见小神女赞自己,欢笑着说:“三小姐,我不但有两下,还有三下哩!”
    “哦?你还有三下的?”
    “是呀!”
    “是什么三下的?”
    “是救命连环三掌法呀!万一碰上了高手打不过,我就用这三掌法救命!”
    “哦?你几时学会这救命连环三掌的?”
    “是大小姐教会我的呀!”
    “是我珊珊姐姐?”
    “是呀!你看,我不是有三下了?”
    小神女笑着说:“不错!这三下是出其不意,威力颇大,骤然出手,一时能将高手拍伤或拍飞的!但不知你拍出的三掌管不管用。”
    “管用呀!”
    “你试过用这三掌与人交手了?”
    “试过了!”
    “你和谁交手?”
    “追魂剑独孤燕大爷呀!”
    小神女一下怔住了。追魂剑独孤燕,可以说是当今武林一流的上乘剑客了,江湖上没有多少人是他对手。自从黑风教被消灭,邵老贼自尽以谢天下后,他感激小神女救了他一命,韦珊珊又解了他身上的毒,并且也知道自己在江湖上仇人很多,所以他什么地方也不去,自愿留在听泉山庄,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暗中却成为听泉山庄护庄的高手。
    小神女问:“丫头,你怎么与他交手了?”
    “他要和我比试武功玩呀!我给他用手指当剑逼得我没办法走脱,情急之下,拍出这救命连环三掌的第一掌,一下将他拍倒了!”
    “丫头,你将他拍伤了没有?”
    “没有呀!独孤燕大爷有一身真气护体哩!我能拍伤他么?不过,当时也将我吓坏了,跑过去扶起他来,问,大爷你怎么了?我有没有拍伤了你?”
    “他当时怎么说?”
    “他奇异地望着我呀,说,婉姑娘,你去哪里学来了这神奇的掌法?别担心,我没事,你这一掌我还受得起。我说,大爷,你没事就好了!他说,好!凭你这神奇的掌法,可以在江湖上闯荡了!”
    “丫头!今后你这三掌,对自己人千万不可以用,只能对凶恶的敌人用,知道吗?幸而燕大爷内力深厚,要是其他人,你这一掌,足可以令他们重伤,因为这是令人冷不防的无情力。”
    “三小姐,我知道啦!我经过了这一次,还敢对自己人乱用吗?”
    “好好!你会这三掌,使我放心不少。”
    第二天上午,小神女和婉儿便进入长沙城,同样住宿在幽谷大院经营的绸缎店内院的深宅中,迎接她们的是绸缎店老板方明夫妇。
    方明从外表上看去,是典型的生意人,而方夫人,却是统管贵州一地范纪的女儿范湘湘,也是名义上购买古州侯府范公子的妹妹(详情请看拙作《神女传奇》一书)。不用说,方明夫妇自然是一双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而范湘湘,武功更在丈夫之上,亲得聂十八的指点,太极两仪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在某方面,剑法不下于幽谷大院的小公主小兰。要是她在江湖上行走,同样也是惊动江湖的神秘女侠。但是她极少在江湖中露面。
    范湘湘虽然从没和小神女见面,但她从哥哥和穆娉娉的口中,并且也在江湖上听到过小神女其人其事了。她对小神女是十分的敬仰和神往,只恨无缘相见。小神女同样也从范公子和穆婷婷的口中知道范湘湘。所以她们一见面,不由四目相视,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范湘湘说:“你是侯三小姐吧?”
    小神女也同样问:“你是湘湘姐姐?”
    “哦!你听说过我了?”
    小神女说:“我早已听说过姐姐你了!”
    范湘湘欢笑:“那我们不算外人了!”
    “当然不算外人啦!”
    “好!那我斗胆地叫你为三妹妹了!”
    “什么斗胆不斗胆的,我就是你的三妹妹呀!”
    范湘湘亲切地挽了小神女的手:“来!我们到屋里面坐下谈谈。”
    方明见妻子与一代神奇女侠这般的亲切,仿佛久别重逢的一双姐妹,心里更暗自高兴。他立刻叫家人准备酒宴,为小神女洗尘。
    小神女在内院深宅中,又意外见到了覃十二郎夫妇。她有点惊讶问:“十二哥,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了?”
    覃十二郎夫妇,是幽谷大院飞虎队的成员,也参加过全州那一次大战。小神女第一次见到他们时,是在全州郊外一处山中猎户的家中。当时小神女见覃十二举止轻灵,行动敏捷,暗暗叫穆娉娉注意。穆娉娉一笑,轻轻告诉小神女,这一对夫妇是自己人。以后小神女在全州湘山中,又见到了覃十二郎夫妇混入紫竹山庄的一队武士之中。所以说,覃十二郎夫妇和小神女是老相识了。
    覃十二郎说:“三小姐,出了这么一个杜鹃,少主和少夫人打发我夫妇俩,前来相助云爷和方夫人,以防万一。”
    范湘湘说:“三妹妹,现在十二哥可是我这座深院的总护卫了,暗中打点这一带的防卫活动。”
    小神女说:“原来这样,怪不得十二哥在这里出现了。”
    在酒宴中,他们很快谈到了杜鹃的事情。小神女问余家庄的那位蓝管家在哪里,方明说:“侯女侠,他前去官府报案,便给张捕头扣留下来,追问他见到的杜鹃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矮,还是……”
    小神女急问:“他问出杜鹃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了?”
    “没有!”
    “哦!怎么没有的?”
    “因为张捕头正在盘问时,东厂的人突然走来,将蓝管家提走了。”
    “提去了哪里?”
    方明摇摇头说:“不清楚,东厂的几位高手,将蓝管家带出了南门,就不知去向,因为没有人敢跟踪。”
    覃十二郎说:“他们可能去了吉王府的皇家庄园。”
    方明点点头说:“不错,极有可能去了那里。”
    小神女问:“皇家庄园在什么地方?”
    “南门郊外不远的豹子岭。侯女侠,你不会是要去豹子岭吧?”
    “不可以吗?”
    “不是不可以,豹子岭是一处皇家禁地,任何人也不敢踩入,除了岭上岭下有士兵把守外,东厂更有一伙武功高手出没,一有人闯入,便格杀不论。”
    小神女说:“这又有什么了?我看他们能不能杀得了我。”
    “侯女侠,我劝你还是别去冒这个险好!”
    覃十二郎却说:“三小姐,就是你去,就算找到了蓝管家,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哦!怎会问不出什么来的?”
    “因为他看见的只是一条人影,此外,他什么也看不见。”
    “十二哥!你怎么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了?是男是女,他总看得出来吧?”
    “三小姐,他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更不知道杜鹃是男是女,是老是幼。知府大人在审问他时,他说是给杜鹃从背后点了穴位,跟着便将他提起扔到了余庄主的饮酒处,扔得他晕头转向,不但看不见什么,连听也听不清楚。当他略微醒过来时,只看见一条黑影和在黑影中射出一道可怕的目光,叫他前去官府报案,不然就要了他的脑袋。随后一阵风起,连人影也不见了,只留下他和余庄主等四人的尸体。所以三小姐就算找到了他,也问不出什么来。”
    “他听不出说话的声音是男是女?”
    “听不清,他听到的好像是一个鬼魂在说话,分不了是男是女。只感到阴森森的令人可怕,不是一般人说话的声音。”
    范湘湘说:“三妹妹,看来这个杜鹃是存心不想让人知道,恐怕说话的声音,也不是他原来的声音。当年我们的少主聂十八出来行走江湖时,口中含了一种药,说话声音就完全变了。他在长沙救雄风镖局的人时,不论是镖局的人还是敌人,都以为他是一位老人哩,根本想不到他是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都认为是老黑豹重出江湖,惊得敌人纷纷逃命。”
    小神女点点头说:“是有这种现象,当年的邵老贼,说话的声音就与平常说话的声音全不相同。”
    婉儿说:“三小姐,那我们不白跑一趟了?”
    范湘湘说:“婉姑娘,你们并不算白跑一趟,你们安心在这里住两三天,我估计杜鹃在这一带必然有所行动。”
    小神女说:“湘湘姐姐,你敢这么肯定?”
    “我不是肯定,只是预感而已。”
    小神女笑了笑:“不错!有时一个人的预感,是顶灵验的。好!我们就在长沙多住两三天。”
    是夜,在入睡前,小神女轻轻地对婉儿说:“丫头,你今夜里要打点精神了,可别睡得太死了!”
    婉儿愕然:“三小姐,今夜有事发生么?”
    “我不知道,我是害怕你睡得翻下床来也不知道,第二天一早,给人看见你在地上呼呼大睡,就笑死人了!”
    “哎!三小姐,不会的。”
    “不会就好,丫头,我们睡吧。”
    婉儿正睡得迷迷糊糊时,似乎感到有人轻轻朝自己走来,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轻灵敏捷地纵到一根横梁上去,借着从窗口射入来的月光一看,不禁愕然了。向自己走来的是三小姐,同时还一身夜行人打份,她又轻轻地纵了下来:“三小姐,你这是干吗?”
    小神女对她在深夜里的轻灵、机敏十分的赞许:“丫头,你果然没睡得太沉。”
    “三小姐,你不会是故意试探我吧?”婉儿一想不对,三小姐要试探自己,干吗穿了一身夜行衣的?“三小姐,你这一身打扮……”
    “丫头,你想不想跟我出去玩的?”
    “想呀!”
    “想!就快换过一身夜行衣,千万别弄出响声来。”
    “好的!”婉儿轻快地换过一身夜行衣。跟随小神女轻轻地跃上瓦面,逢屋过屋的,翻越城墙,直往南面奔去。
    婉儿问:“三小姐,我们去哪里?”
    “豹子岭!”
    婉儿一怔:“什么!去豹子岭?”
    “丫头,你是不是害怕了?”
    “三小姐,我害怕什么的?十二郎不是说,我们去哪儿根本没有用,姓蓝的管家根本没看清杜鹃是什么模样,连是男是女也分辨不出来!”
    “不!我是在等候杜鹃的出现。”
    “哦!杜鹃会去豹子岭吗?”
    “我想,东厂的人将姓蓝的提了去,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杜鹃不能不去探明情况。”
    “真的,杜鹃会在豹子岭出现?”
    “丫头!我们只有碰碰运气了!”
    不久,小神女和婉儿不动声色地来到了豹子岭,她们登上一处高处,在月下俯视皇庄的内外,果然,岭上岭下,保卫森严,不时有官兵巡逻。而皇庄内却出奇的静,几乎没有灯火,也没有什么人走动。她们伏藏了好一会,除了巡逻的官兵及庄内的更夫外,四周没任何的动静。婉儿忍不住了:“三小姐,杜鹃不会来吧?三更半夜早已过去,快到寅时了!”
    “丫头,我们再等等看。”
    蓦然,一条人影从西北方向飞来,婉儿惊喜,轻轻地说:“三小姐,杜鹃真的出现了!”
    小神女说:“不对,这不会是杜鹃。”
    “怎么不是杜鹃了?”
    “你仔细看,他身后还有两条人影哩!”
    真的,是三条黑影,一前一后,如夜鸟般飞入了皇庄,接着,深夜里有人轻喝一声:“谁!”
    其中一条黑影说:“别大声,是我们。”
    黑暗中闪出一个汉子来:“原来是你们回来了!”
    另一条黑影问:“这里没事发生吧?”
    “没有,一切如常。”
    “好!”这三条黑影便闪进了一处楼阁里,那暗岗的汉子,又躲进了黑暗中。皇庄,又恢复了宁静。
    婉儿失望了,她辛辛苦苦守候了半个时辰,以为守到了杜鹃的出现,结果是一场空。三小姐没有说错,这些黑影根本不是杜鹃,杜鹃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不可能有同伴,这三条黑影显然是皇庄里的东厂高手。
    小神女沉思了一下,自言自语说:“他们深夜去干什么了?”
    婉儿说:“谁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说不定他们趁黑夜去追踪杜鹃的下落了!”
    的确,杜鹃在长沙的出现,不但官府的捕快们四处盘问来往行商和江湖中人,东厂的人也纷纷出动,就是丐帮的人,也四下出动了,明查暗访杜鹃的下落。婉儿说这三条黑影在夜里去追踪杜鹃,一点也不奇怪,这完全可能。
    小神女本想进皇庄里去看看这三条黑影是什么人,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望望天色,天快要亮了,便对婉儿说:“我们回去!”
    小神女拉着婉儿的手,悄然离开了豹子岭,回到了方府的深院,正想进屋里时,小神女突然轻问:“是十二哥吗?”
    覃十二郎从树影下闪出来:“三小姐,是小人。”
    婉儿愕然:“你知道我们出去了?”
    覃十二郎点点头:“我知道,我没看错,婉姑娘和三小姐一定去了豹子岭。”
    “你不会是暗中跟踪我们吧?”
    “婉姑娘,以三小姐的武功,怎能不发觉小人跟踪的?小人只不过警卫方府的安全而已,不敢去跟踪,也没有必要去跟踪。”
    “哦!你不担心我们有危险吗?”
    “婉姑娘说笑了!有三小姐在,根本就没有危险,没人能伤害了三小姐和婉姑娘。”
    小神女问:“我们一离开,你就知道了?”
    “是!”
    “湘湘姐姐知道不?”
    “恐怕不知道。”
    “好!今夜的事,你千万别惊动了他们。”
    “小人知道。”
    小神女和婉儿便进房睡觉,当她们睡醒过来时,长沙府又发生了一桩血案。在长沙城以北不远,湘江边的望城小镇,一户颇有势力的柯姓财主,其儿子柯政,是峨嵋派的俗家弟子,武功不错,为人刚烈正直,在望城一带好管闲事,昨夜里却遭人杀害,杀人者又是神出鬼没的杜鹃。
    当范湘湘将这事告诉小神女,小神女和婉儿一时间怔住了。她们主仆二人不由相视一眼,心中已预感到这一桩血案,恐怕是皇庄那三个东厂人所为,不会是杜鹃干的。小神女问:“湘湘姐姐,这是杜鹃所干的吗?”
    “看来是杜鹃干的。三妹妹,你看,我的预感没有错吧?杜鹃仍在长沙府一带。”
    小神女问:“现场留下了一朵杜鹃?”
    “当然留下了!丐帮长沙堂的堂主,青竹侠丐谢亭岚,已带人赶去望城,还派人火速入川,通知峨嵋派掌门松阳道长。”
    小神女说:“这一下,武林真的要掀起一场大风浪了!”
    范湘湘说:“这个杜鹃,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好的也杀,坏的也杀,不知他图的是什么!”
    “湘湘姐姐,你也认为这是杜鹃干的?”
    “哦!三妹妹,你怀疑不是?”
    “我是有点疑心,这不是真的杜鹃所为。”
    “不是杜鹃?又是谁了?难道又是另一个像姓余的冒充了杜鹃,杀害了柯家父子,嫁祸给真的杜鹃?这样,他不怕真的杜鹃割下了他的脑袋?”
    小神女说:“他要是怕掉脑袋,就不会这样干了!
    “这样干对他有什么好处?”
    “目的,是将真正的杜鹃逼出来!同时也想令江湖上人心惶惶、挑动武林人士追杀真正的杜鹃。这个人可谓用心险恶。”
    “三妹妹,你看这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
    “那真正的杜鹃会不会给逼出来?”
    “出了姓余的事件,杜鹃会出来的。因为他十分恼怒有人败坏他的声誉。湘湘姐姐,看来,我真的要在长沙多住几天,以观动静。”
    “三妹妹,你能在这里多住几天太好了,最好住上一年半载。”
    “你不担心我将你们吃穷了吗?”
    “哎!你怎么吃,也吃不穷我们!就是天天吃山珍海味也行!”
    “好呀!那我在这里长住啦!”小神女转问婉儿,“丫头,你高不高兴在这里长住?”
    “高兴呀!天天有山珍海味吃,还有不高兴的吗?”
    范湘湘说:“好!那我们说定了!来!三妹妹,我们现在去吃早饭吧!”
    婉儿问:“三小姐,我们去不去望城走走?”
    “那里已有丐帮的人去了,我们去干吗?”
    “三小姐,我们不去?”
    “我看我们还是在长沙城里城外走走,听听江湖中人在说什么,说不定我们会有所发现。不过,我们得化了装出去。”
    “那我们化什么装?”
    “化成装一个书生带着一位书僮呀!”
    “哎!三小姐,你化装成什么人都好,千万可不能扮书生。”
    “哦?为什么?”
    “书生文绉绉的,说话酸溜溜的,什么之乎者也,叫人听了半天,也不知他说些什么东西来!而三小姐说话完全是江湖上儿女的口气,有时也爱逗人,扮书生行吗?我看小姐还是扮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儿好,我就扮成跟随公子的一个小厮,不更好吗?”
    范湘湘也笑着说:“婉姑娘说得没有错,三妹妹,你还是扮成一个富家的公子哥儿好,扮书生,不但说话口气,就是行动神态,也一下叫人看破了!一个公子哥儿,既可以是武林人家的儿女,也可以是富贵人家的子弟,更可以是官宦人家的少爷,不那么引起人怀疑。”
    “好好,那我可以到外面摆摆公子哥儿的威风,显一下仗势欺人的神态。”
    婉儿笑着:“三小姐,你不会这样吧?”
    “到时,看看情况而定,说不定我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婉儿更笑了:“三小姐,你不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
    范湘湘也笑道:“用过早饭,我叫人送一套公子哥儿的衣服给三妹妹,一套小厮的衣服给婉姑娘。”
    饭后,小神女和婉儿果然打扮成一对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和小厮出去了。婉儿问:“三小……”
    “嗯!你叫我做什么了?记得,叫我为三少爷!”
    婉儿笑着:“是!是!三少爷,我们去哪里走走好?”
    “你想听到杜鹃的事,最好到三个地方走走看看。”
    “哪三个地方的?”
    “一个是赌馆,那里的人最杂了!”
    “三少爷,你会赌吗?”
    “我不会,你呢?”
    “我更不会了!”
    “不会,我们别去了,而且赌馆里人声乱哄哄的,什么也听不到,臭气冲天,令人受不了!”
    “那第二个是什么地方?”
    “青楼妓院。”
    婉儿睁大了眼睛:“是那种不三不四女人的地方?”
    “你不能那么一竹竿打倒了一船人,有些少女,是逼得去了那个地方的。”
    “三小、三少爷,我们不是真的要去那,那个地方吧?”
    “你不敢去?有时去看看也好。”
    “不不!我们还是别去的好!”
    “那我们只好去酒楼茶馆里去走走了!那里的人也很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也有。饮茶饮酒谈天。我看这时,恐怕人们谈论最多的是杜鹃了!”
    “三少爷,那我们去茶楼酒馆里好了!”
    “你不是嘴馋,想去吃些什么东西吧?”
    “哎!我怎么会想去吃什么东西呵!要吃,我们紫竹山庄,什么东西没有吃过?”
    小神女轻轻地说:“丫头,你想死了?”
    婉儿愕然:“我怎么想死了?”
    “你怎么一下说出紫竹山庄来?”
    “这又怎么了?”
    “丫头,你知不知道紫竹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多响亮?幸而这小巷中没有什么人来往,要是让人听到了你是紫竹山庄的人,我们首先就成为人们注意的人物,甚至疑心我们就是杜鹃,你这不是找死了?”
    “三小姐,有这么严重吗?”
    “甚至比这更严重。丫头,今后在人们面前,不准说出这四个字来。”
    “小姐,我知道了!”婉儿停了下问,“小姐,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我怎么吓唬你了!这能乱吓唬吗?要不,你别跟着我了!”
    “好好!我今后不说就是。”
    这样,她们主仆转出了小巷,来到大街上。长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春秋战国是楚国的地方,秦始皇设立长沙郡,汉朝时便建筑长沙城,现在是属于湖广行省,除了武昌是布政司的所在地外,长沙却是洞庭湖以南的最大也最为繁华的一个大府的所在地了!其中岳麓山风景特秀,群峰列峙,林木葱郁,胜景有宋时四大书院之一的岳麓书院,出了不少有名的文人。
    小神女来到大街上,只见人来人往,街道两旁商店排列,各种货物,琳王郎满目,应有尽有。她们走过了一座石桥,来到了湘江边一处最为热闹的“临江楼”酒楼。酒楼里饮茶喝酒的人不少,酒楼上琴箫之声悠扬,是为客人们助兴。来这里饮酒的人,不是豪商巨贾,官宦人家有钱的子弟,便是富有的武林中人和达官贵人,一般平民百姓,不敢登楼。就是中等的人家,也只能在楼下大厅中饮酒,而不敢窥探楼上的豪华座位和清洁的雅室。
    小神女带着婉儿步入临江楼,店小二一见,略为怔了怔,很快以笑脸相迎,点头哈腰说:“原来是三少爷驾到,请上楼。”
    小神女和婉儿不由感到有些讶然,这个店小二怎么知道我是三少爷了?莫非他认错了人吧?还是随便乱称呼?怎么他大少爷、二少爷、四少爷、五少爷不称呼,偏偏称三少爷了?小神女打量了这个店小二一下,这张面孔,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问:“你认识我?”
    店小二立刻说:“认识!认识!小人怎不认识三少爷和婉哥儿的?”
    小神女和婉儿更是愕异了!称小神女是三少爷可以说是巧合,但称婉儿为婉哥儿,绝不是什么巧合了,而是这个店小二,不但认识,也知道自己的真相。小神女不动声色地笑道:“好呀!你快带我们到一处最好的地方坐下。”
    “是!三少爷请!”
    店小二不但带小神女、婉儿登上了楼,更带她们主仆两人进了一间垂挂珠帘的雅座里。这处雅座,不但面临湘江,更可遥望岳麓山的景色。店小二抹台、拂椅,请小神女坐下。小神女骤然出手,捏住了这店小二手腕上的命脉,轻声喝问:“说!你怎么认识我们?”
    店小二并不害怕,打量了外面一眼,没什么人看见,轻轻说:“三小姐,你不认识小人了?小人是十二哥一名手下,而且小人也在全州见过三小姐。”
    “你是……”
    “当时小人是慕容家的一名武士。”
    “哎!我想起来了!”小神女一笑,放开了手,“怪不得我感到你有些眼熟哩!你怎么来到这里了!”
    “小人是奉主子之命,和十二哥夫妇一块来的。其实这座临江楼,也是方爷经营的,所以你们尽可以放心在这里喝茶饮酒,暗中自有小人看顾。”然后大声问,“三少爷,你们想要什么酒菜?”
    小神女笑着:“你将几样上好的茶点送上来,我们不饮酒,只喝茶。”
    “是是!小人马上给少爷送上。”店小二说完,转身掀帘出去。
    小神女对婉儿说:“好啦!你在这里可以放心地吃,什么也不用讲究。”
    婉儿在小神女一旁坐下来,轻问:“这个店小二是自己人?你认识?”
    小神女示意她轻声,别让外面的客人听到,然后轻说:“自己人,就是这座酒楼,也是十八哥和娉娉姐姐开的,恐怕你的少夫人也有份。”
    婉儿惊喜了:“真的?那我们吃东西可以不用付钱了!”
    “你这丫头,怎么尽想好事的?”
    “难道不是吗?”
    不久,店小二送来了几样精美的茶点,有桂花糯米糍、透明马蹄糕、凉拌海蜇丝、茶叶蛋等等,同时还沏了一壶上好的龙井茶。婉儿看得眉欢眼笑的:“有这么多的好吃呀!我希望天天都来这里了!”
    店小二笑道:“婉哥儿,要是不够,小人再端些来,更希望婉哥儿和三少爷天天光临敝处。”
    小神女笑道:“婉儿,你不是这般没见识吧?”她又对店小二说,“小二哥,我们够了。不够,我们再叫你好了!”
    “是是!三少爷请慢用。”店小二便退了出去。
    小神女和婉儿初登上楼,楼上的客人,本来在纷纷谈论望城发生的血案,谈论神秘杜鹃的行踪。但小神女一出现,其俊俏风采之容颜,仿佛一下将整座茶楼都照亮了,所有的客人一时全静下来,目光全放在小神女主仆二人的身上。小神女不知是天然的风姿,还是打扮之美,人们只感到来了一位神态飘逸的富豪人家的美公子,一个贵不可言的俊郎君,恍似谪仙般的人物,就是他身边的小童,也有夺人的聪明秀气。
    人们都暗暗惊讶奇异了!尤其是在座的一些当地的富贵人家和达官要人,更为奇异了,这是长沙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态翩翩的美少爷,他是哪里来的人物?是京城而来的达官要员的子弟,还是从广州而来的富豪大商的宝贝公子?从他们主仆两人一身极为上乘的衣料来看,绝非一般的有钱人家了!
    连在座饮酒的长沙府的洪捕头和他手下的几名捕快,也在暗暗打量着小神女了。他是以自己特殊职业的目光打量着。他与其他人有不同的看法,他感到这样一位纨绔子弟,不可能是什么京师达官要员的子弟,也不大可能是什么富豪巨商的公子少爷,因为他身边没有一批如狼似虎的家人和保镖、师爷等随员跟随,只有一个小童而已。除非这翩翩公子身怀不错的武功,才敢这么单身出门远游。可是从这公子的一双目光中,看不出有什么武功,只是俊俏而已,说得不好听的,是个小白脸,油头粉面的公子。反而他身边的小童,眉宇之间隐含着一团英气,可能会两下功夫。至于在座的一些武林中的豪客,似乎不大瞧得起这位翩翩美郎君,认为这是一个绣花枕头似的纨绔子弟,中看不中用,只不过仗其父兄有钱有势而已。武林中人,最瞧不起这样的子弟了!
    众客人见小神女主仆进了雅室后,悄悄议论了一会,见这俊俏的公子没有什么异常之举,而且连酒也不会饮,也不再去议论了,转到给打断了的热门话题——杜鹃来。
    有人问:“洪捕头,你一向精明能干,难道现在连杜鹃半点踪迹也查不出来?”
    洪捕头苦笑了一下:“连布政司大人手下的田总捕头,江湖上人称千里捕风手,追踪杜鹃也毫无头绪,在下又有何才能,能查到杜鹃的踪迹?”
    又有人问:“难道洪捕头连杜鹃是一个怎样的人物也不知道?”
    “在下要是知道,也不会坐在这里和各位饮酒解闷了!”
    “是男是女也不知道?”
    “在下说一句,无可奉告,在下只能说,杜鹃是位来无踪、去无影的绝顶高手,剑法的精奇,无人可比,一招致命,杀人无声无息。在下验过了余家死去的人,余庄主,不不!应该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贼头,剑尖中眉心而死,其他三个,是一剑之下连夺三条人命,全部是划断喉咙而死。”
    一位武林中人说:“洪捕头,你有没有看错了,一剑能连夺三条人命?全部是断喉而死?那不成为不可思议的神剑了?”
    “彭少侠,在下没有看错,的确是一剑之下,割断了三个人的喉咙,其快异常,令人无法闪身。
    这时有人冷笑一下:“洪捕头,你是不是过分夸大了杜鹃的神奇,以掩饰自己无能追踪杜鹃?除非这三个人是死的,一字排开,个个伸长了脖子,让杜鹃一剑割断。不然,世上哪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剑法?”
    “耿大爷,在下半点也没有夸张。从三个死者躺倒的情况上看,他们成半月形,似乎一齐举刀向杜鹃出手。耿大爷要是不信,不妨去看三个死者脖子上的剑伤,都是从右到左,一剑划断,而且深浅一样。”
    彭少侠说:“要是这样,那真是神剑杜鹃了!想必这是一位矫捷的男子所为,一般老人和女子,恐怕没有这样的功力与敏捷。”
    客人中又有一位汉子说:“彭少侠,你说错了,杜鹃是位轻灵无比的女子!”
    有人愣然:“阁下怎知道杜鹃是一位女子了?”
    “在下从巴陵来的一位友人告诉我,前天夜里,杜鹃在巴陵出现,出手擒住了一位淫贼,救了万家的一个女儿。从淫贼口中说出,是位蒙面的黑衣人凌空封了他的穴位,并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他从说话声听出,这位蒙面黑衣人是位女子,同时也是杜鹃。”
    众人又是惊讶,有人说:“这样看来,杜鹃是位女子了!怪不得她杀人之后,留下了一朵杜鹃花。要是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会留下什么花吗?”
    至于在座的一些武林中人,听了这段话后,莫不心中悚然。一个女子能凌空出指封人穴位,还废去了一个人一身武功,没有异常深厚内力,能办到吗?别说在座的武林人士,不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就是一流高手,也不可能有如此的内力,能凌空出指封人穴位。
    一直坐在大厅一角,默不出声的四位锦衣汉子,一味在听众人的议论和闲谈。听了这段话后,不禁相视一眼,面露惊愕之色。
    这时,洪捕头说话了:“在下看,此女子不会是杜鹃。”
    “哦!?你怎么认为不是杜鹃了?”
    “在下也知道巴陵的一些情况。一来这女侠身上不带任何兵器,她空手制服了淫贼,并废去了这淫贼一身的武功,不像杜鹃,杀人用剑;二、现场没有留下一朵杜鹃花,所以在下敢说,这不是杜鹃。”
    “不是杜鹃,哪又是谁了?”
    “是谁,在下也不知道。这极可能是位路过巴陵的女侠,见此淫贼,顺手除掉,为百姓除害。要是杜鹃,恐怕早已将这淫贼杀掉了!不会将他留下来。”
    婉儿在雅室听了后,不由望着小神女,轻问:“这位女侠,不会是小姐你吧?怪不得那一夜,你这般迟才回来。”
    “丫头!别多事,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外面大厅,众人又在谈论杜鹃的事了,突然,一位差人匆匆登上楼来,走近洪捕头,附耳轻轻说了一句话,洪捕头登时面色一变,叫了店小二会帐,带着自己手下几名捕快,匆匆下楼,奔回府衙门了。
    洪捕头等人一离开,人们又纷纷议论了,什么重大事件,知府大人派人叫洪捕头回去?难道杜鹃昨夜在望城杀了柯家父子后,又在另一处杀人了?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样的杀人案,何时才能停下来!
    这时,大厅上的另一角,坐着一位白衣书生似的人物,独自一人占在一张桌子喝闷酒,也一直不为人注意,他似乎有无限的感想,一声长叹:“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可怜大明江山,如今君不成君,臣不为臣,不久,将毁于一旦。”
    此言一出,一时令在座的众人相视愣然,为之一怔,如此重大的叛逆说话,怎能在茶楼上当众乱说?难道不怕丢脑袋么?幸好洪捕头等人不在,不然,有这书生苦受了!
    有人轻说:“这个白衣书生,是不是喝酒喝得多了!说话不知轻重?”
    也有人好心提醒他:“先生!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小心惹上官非。”
    白衣书生不在意地一笑:“在下并没有乱说,时下朝廷腐败,贪官污吏处处皆有,他们甚至栽赃嫁祸,草菅人命,加上阉党横行,肆意残害忠良,弄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一壁大好的大明江山,全给他们糟蹋得不成样子!”
    彭少侠皱眉说:“先生!你喝醉了!”
    “不不!在下没醉,在下比在座诸位都清醒。你们在谈论什么杜鹃,他杀一些贪官污吏,东厂的走狗们又算得什么?难道这些贪官污吏、东厂的走狗害人还害得不够么?”
    耿大爷说:“这厮的确是醉了!”
    在旁的一个人说:“要不,他就是一个疯子!”
    “就算不是疯子!起码也是一个酒疯子,说话不知轻重厉害,败坏了我们在这里饮酒的兴趣!”
    的确,这位白衣书生,与在座众人说的话太格格不入了!别人谈论的是江湖上的事,神秘杜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竟然议论起朝廷的事情来,大骂东厂,这何止是掉脑袋的事,弄得不好,会累及满门和九族。
    彭少侠说:“此人醉了,我看还是叫店家扶他回家,省得他在这里胡言乱语。”
    有人起身说:“我去叫店小二上来!”
    突然,那四位饮酒少出声的锦衣汉子,其中一位站起来,说:“不用叫店家了,我们送这不知死活的酸书生回家。”他走近白衣书生,大声喝着:“站起来!跟我们走!”
    白衣书生一时愣然:“你们是什么人?干吗要在下跟你们走?”
    “你知不知你刚才说了一些什么话?”
    “在下说什么了?在下不过说了些该说的话而已。”
    “这是大逆不道的话,你污蔑朝廷,大骂魏公公,论罪,该满门抄斩。说!你是不是东林党的余孽?”
    “在下只是一介书生而已,什么东林党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少跟老子装糊涂,走!”
    “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老子就是东厂的人!”
    白衣书生一下睁大了眼睛:“你们是东厂的人?在下怎么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也不迟。”
    在座的众人一听这汉子是东厂的人,全都傻了眼,一时间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出声,更暗暗为这白衣书生担心了!要是洪捕头在还好说话,东厂的人,谁也惹不起。
    在雅室中的小神女和婉儿也听到了大堂上发生的事,婉儿愣然:“这个人是东厂的人?”
    小神女说:“他不但是,也是我们昨夜所看见过的那三位黑衣人中的一个。”
    “小姐,你怎么知道了?”
    “我是从这人说话的声音判断出来。他说话的声音,跟昨夜那个黑衣人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我不会听错的!”
    “小姐,现在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救这位白衣书呆子?”
    “丫头,别乱来!”
    “我们不救?”
    “现在你怎么救?弄得不好,将这座临江楼的所有人都卷了进去,更可能连方明他们也连累了!”
    “我们不救,这书呆子不死定了?”
    “谁叫这书呆子胡乱说话,让他受一些苦也好。”
    “小姐,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丫头!这书呆子目前没有死。”
    “等他死了!我们还救什么?”
    “丫头!别着急,听听外面有人说话了!”
    婉儿一听,是那位所谓的彭少侠在说话。他说:“这位先生不过是酒后胡言乱语,你又何必当真?放过这位先生算了!”
    锦衣汉一声冷笑:“什么酒后失言,他不是说他比你们诸位都清醒吗?彭少侠,我劝你别插手管这件事,到时弄得不好,我们连你抓了!就别说我们不讲情面。”
    另一锦衣汉子说:“这位书生现在是反叛朝廷的要犯,你们最好远远避开,别让他连累了你们!”
    白衣书生仍然不知自己的话犯下了弥天大祸,说:“在下不过说了几句真话而已,怎么扯得上反叛朝廷了?你们这样无故拉人,还有王法天理吗?”
    锦衣汉子给了这白衣书生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这书生一下翻倒了,嘴角也流出一丝鲜血来,骂道:“你这死囚,到现在仍顶嘴,是不是想早一点投胎?”
    “你,你,你敢打人?”
    “老子现在杀了你也可以,何况是打你?走!跟老子们走!”锦衣汉子一下将书生像一只小鸡似的抓起来!接着五花大绑地绑起来。
    在座的人们见此情景,没一个敢出声。遇着东厂的恶爷们,谁再敢出面打抱不平?就是知府大人,一听是东厂的人,也惊畏三分。一些胆小怕事的客人,害怕祸及自己,早已纷纷离开了。小神女对婉儿说:“我们快离开这里!”她趁众人下楼之际,带了婉儿迅速离开了临江楼,转进了一条小巷,见无人注意,闪身进了自己所住的地方。
    婉儿不明白小神女为什么这般匆匆忙忙赶回来,问:“三小姐,你难道怕了那四个东厂的人,丢下那书呆子不管了?”
    “我当然害怕啦!”
    “三小姐,你不是说真的吧?”
    “别说了!快换过一身青衣劲装,戴上面布,也带上利剑,我们火速出城,赶到南面的郊野中去。”
    婉儿惊喜:“我们去救那书呆子了?”
    “这个不知死活的书呆子,我们不去救他,就没人能救他了!”
    “我说嘛!小姐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丫头!你还有个完的没有?还不赶快换装?”
    “是!小姐!”
    她们主仆两人,迅速换过一身劲装,轻跃上了瓦面。小神女拖着婉儿,施展超绝的轻功,瓦面过瓦面的,像两只小燕,不!应该说是两道一闪而逝的人影,飞出城外,赶到去豹子岭小道弯的一处树林中潜伏下来。不久,便看见东厂那四条锦衣汉子,押解白衣书生而来。这时的白衣书生,大概是吃了不少苦头,一件白色的衣衫,染上了不少鲜血,踉踉跄跄地给一个汉子推着上路。
    小神女对婉儿说:“这下我看你的啦!”
    “什么!?我一个人去拦截他们吗?”
    “你害怕了?”
    “我害怕什么的!好!我去!”
    “丫头,放心,有我在暗中护着你,你大胆行事好了!”
    “好的!”
    婉儿蒙了半边面孔,从树林里一跃而出,站在小道上,等候东厂四条汉子的到来。走近了,这四个汉子一见道上站着一个梳着丫髻的蒙面小家伙,一时间,四条汉子都愣异了!这小家伙在干什么?难道他还敢拦道打劫不成?这不可能,除非这小家伙是一个疯子。
    一个豆沙喉的汉子首先喝问:“小东西,你站在道上干什么?”
    婉儿仍带童音说:“我在等着你们呀!”
    “等我们?等我们干什么?”
    “收买路钱呀!”
    “什么!?你要收买路钱?”
    四条锦衣汉子简直不敢相信,有的更以为自己听错了!
    婉儿说:“我当然要收买路钱啦!不收买路钱,我站在这里干吗?”
    “你真的要收买路钱?”
    “当然是真的啦!你们要是没钱,别想过去!”
    一个沉重嗓门的汉子大怒:“小东西,你敢向我们收买路钱,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哦!?你们是什么人了?”
    “我们是专门打发人去见阎王的人!”
    “哎!我还以为你们是玉皇大帝跟前的四大天王哩!原来是阎王手下的四个小鬼。对不起,就是四大天王,也得要交买路钱才能通过。”
    一个阴声怪气的锦衣汉子说:“将这小杂种砍了!别跟他罗嗦!”
    一个汉子骤然出刀,朝婉儿头顶直劈而下,婉儿闪身避开,顺势一招连环救命掌拍出,不偏不倚,“嘭”的一声,正好拍中这汉子的章门要穴,他“呀”的一声惨叫,身躯横飞了出去,摔在路旁乱草中,早已一命呜呼,到阎王面前报到去了!婉儿这一掌的确是无情力,这条东厂的走狗,内力还没有追魂剑独孤燕那么深厚,焉有不断气的?
    三个锦衣汉子一下全傻了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东西,居然能将一个牛高马大的成年人拍飞了出去。豆沙喉的汉子慌忙奔过去看,惊叫一声:“老八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
    重嗓门和阴声怪气的汉子一时间又全怔住了!一个小孩能一掌拍死一个大人?这可能吗?
    婉儿一时间也怔了一下:“不会吧?他怎么会死的?”
    豆沙喉一下纵了过来,凶神恶煞地说:“老子要你的命!”
    婉儿说:“哎!你别乱来,他的死不关我的事,要是你们交出买路钱,不是没事了吗?”
    “你要钱,老子给你!”
    豆沙喉举刀就劈,婉儿来不及拔剑,一连轻巧地闪开了他的两招,豆沙喉第三刀又早已劈到,婉儿身形一闪,然后一招救命掌拍出,“嘭”的一声闷响,同样也拍中了他的要穴,一下将豆沙喉拍飞了,摔下来时,又是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
    重嗓门和阴声怪气看得不禁心头凛然,这个小东西是哪里来的怪人物,掌法奇异奥妙。他们相视一眼,一个拔刀,一个出剑,分左右向婉儿进攻。
    婉儿也拔剑了:“哎!你们别过来,不然,我会杀了你们的。其实,你们交了过路钱,我不是可以让你们走吗?”
    重嗓门汉子喝声:“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打发你来这里?”
    “我因为没钱用,才来这里收过路钱呀!又有谁打发我来了?”
    “你不说,等老子活擒了你,用尽百般酷刑,看你说不说。”
    “我不是说了吗?你还想我说什么了?”
    重嗓门一刀横扫过来,婉儿以剑挡开,阴声怪气的汉子一支利剑,又从左边刺到,婉儿只好一招白鹤冲天跃开,闪过了左右两面的刀剑进攻。
    婉儿刚才所以能一下将两个人拍飞拍死,主要是出其不意,对手没防备才侥幸得手。论真正的武功,她顶多能和一个人交锋,同时应付两位东厂高手,就不能了。幸而她学的是慕容家的初步西门剑法,内力虽然不足,却以精奇的剑招取胜,一时间仍能应付七八招,十多招过后就难以招架了,而且也会力不从心。小神女在树林中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丫头!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快逃进树林里来!”
    婉儿一听,急忙闪身跑进树林中去了!重嗓门一见,吼道:“快追!别让这小子跑了!”
    婉儿在树林里说:“哎!我已不收你们的过路钱了!你们还追我干吗?”
    婉儿这么说,更气得这两个东厂的高手暴跳如雷。他们想要将婉儿活擒过来,磨折得婉儿不成人形才解恨。这么一个小东西,竟敢在太皇头上动土,拦路打劫,还打死了自己的两位同伴。
    至于那个白衣书生,给眼前的情景吓得呆若木鸡似的站在小道上,连跑也不会跑了。要是其他的人,早已没命地飞快逃命了,可是他仍然呆在那里木然不动。书生就是书生,什么也不会,除了会用嘴巴说话,用笔写文章之外,百无能耐,连逃命也不会。
    阴声怪气的汉子首先飞身进入了树林,准备拦截逃跑的小子,可是,他感到眼前人影一闪,一个蒙面的青衣人蓦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身形似幻疑真。他一时惊愕:“你是谁?”
    小神女一笑:“我和你们是一条道上的人物。”
    “什么?一条道上?”
    “是呀!你们不是专门打发人去见阎王的吗?我也是一样,只是方向不同。”
    “什么方向不同?”
    “你们是打发人去见阎王,我可是专门接人去见西天佛祖的,一个上天堂,一个下地狱,你看同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先别问我,我问你,望城柯家血案,是不是你们干的?”
    “你——!”
    “你就是不说,我也知道,你们竟敢假冒杜鹃的名,杀害峨嵋的弟子。”
    “你是杜鹃?”
    “你看我像吗?”
    “原来你就是杜鹃,老子正要寻找你。”
    “我要是杜鹃,你还能活着说话吗?”
    “什么?你不是杜鹃?”
    “现在我是不是杜鹃,已不重要了!你说,你想怎么死法?”
    “老子跟你拼了!”
    阴声怪气一剑飞快刺出,小神女闪开后说:“你这是杀手之剑,怪不得你杀人与杜鹃那么相似了!但火候欠了一点。”
    阴声怪气不答话,又是一剑飞快刺出。小神女接过了他二三招后,玉掌轻轻拍出,“砰”的一声,玉掌印在他的膻中穴上,这一掌虽是轻轻拍出,足以令这东厂高手五脏六腑全碎,倒下来时,已是一具尸体了!
    小神女杀了阴声怪气后,放眼一看,那一边婉儿与重嗓门交锋十分激烈。论武功,婉儿是不及重嗓门,婉儿全靠一身轻灵的身手,以树林为闪身的屏障,往往躲开了重嗓门凌厉的刀锋,一时间他奈何不了婉儿,急得他大呼阴声怪气赶来。
    小神女提起阴声怪气的尸首扔了过来,说声“来了”!
    重嗓门以为自己的同伴真的赶来了,一见,竟然是阴声怪气的尸体,一时间呆若木鸡,不知是怎么回事,婉儿早已飞快地赶了过来,一剑不但砍下了他的一条手臂,还加上救命的一掌,将重嗓门拍得飞到了林外,刚好摔在白衣书生的跟前。
    白衣书生一见一具没有了一只手臂的血淋淋的尸体摔在眼前,吓得他大喊一声,转身向东面的山林里飞跑而去,一边还喊叫着:“一具血尸!一具血尸!”
    婉儿叫他:“喂!喂!你别走呀!”
    谁知这个书呆子,反而跑得更快了!正应了岭南的一句俗话:崩嘴人叫狗,越叫越走。婉儿说:“这个书呆子怎么了?怎么越叫越跑的?刚才他还呆着不会动,现在却跑得比兔子还快。他不是以为我们连他也要杀了,吓得没命地飞逃?”
    小神女看了说:“不会是这个书呆子给这具血淋淋的尸体吓疯了?”
    “不错!他的确是吓疯了!嘴里还说什么一具血尸!一具血尸!小姐,我要不要将他追回来?”
    “别去追了!看来刚才的打斗、叫喊,已将豹子岭下的一些官兵惊动了,他们正朝这里走来,我们快离开。”
    “那个疯了的书呆子,我们不管了吗?”
    “不要紧,他现在不会怎样,也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世上多了一个疯子而已。快走!”
    小神女拉了婉儿,施展轻功,迅速离开了这一片树林,在茫茫的暮色之中,飞进了长沙城,神不知鬼不觉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当然,只有覃十二郎暗中知道了她们的事。
    覃十二郎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恐怕当今武林,没有人能跟踪得小神女,有!小神女也会察觉,早将盯踪者打发了!但小心提防,总比不提防的好。
    小神女和婉儿回到了住处,立刻换过了一身衣服。婉儿似乎仍担心那个疯了的白衣书生,问:“小姐,那个书生真的没有什么危险了吗?”
    “哎!他当然没有什么危险,因为抓他的四个东厂的鹰犬,全部死掉了!东厂的其他人,又怎知他们曾经捉到了一个书生?既然不知道有这么回事,东厂的人自然不会再去追捕他了!”
    “要是东厂的人到临江楼去查问,那不是知道了吗?”
    “先别说东厂的人不会去临江楼查问,就是去,东厂的人也问不出什么来,东厂的人一向横蛮霸道,他们在百姓们的眼中,已成了一堆神台猫屎,神憎鬼厌,人人走避不及。就是知道,酒楼上的人也不会说出来,他们不害怕说了出来,会惹祸上身么?少一事不比多一事更好。就是去问洪捕头,洪捕头也说不出什么来,何况他也不知白衣书生这回事,那个书呆子有什么危险了?”
    “小姐,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你这丫头,什么不担心,却担心这书生的?你还是担心东厂的人,现在正在紧张的追查杀害他们的人的凶手,我看他们准会在今夜里,在城里城外戒严,严密盘查一切来往的生面人。”
    “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你安心睡大觉好了!今夜里我们哪里也别去,让东厂的人去胡闹好了!”
    果然,一到了晚上,全城戒严了!洪捕头带领所有的捕快们,逐家逐户的巡视、盘问,尤其是客栈、青楼、赌馆、盘查得更严,不放过任何会武功的人。百姓们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其实,洪捕头也同样不满东厂的人在长沙一带作威作福,杀了东厂的四个高手,他心里也暗暗感到高兴,他的查问,只是官样文章,走过场而已,才不去认真查问哩!他更不想得罪了武林中的人,以免多生事端,给自己添麻烦,所以他没有抓走任何一个武林人士,反而将平日里一些偷鸡摸狗,不安分的地痞流氓抓了起来,关到了监房里去,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亮,这些宵小之辈,全都不是杀害东厂人的凶手,他们也没这等的本事,不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谁都杀不了这四位东厂的高手,恐怕这位高手,在杀了人后,早已远走高飞,远远的离开长沙府了!
    小神女和婉儿舒服地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一件惊震整个长沙府的大血案,在昨夜的三更半夜里又发生了!
    在守卫森严豹子岭的皇庄,几乎住在皇庄里的所有东厂的人,全部伏尸在血泊中,能侥幸存下来的不到一二个,而且都是东厂的三流货色。
    当范湘湘将这一重大血案告诉小神女时,小神女也一时怔住了,问:“这是谁干的?”
    “神剑杜鹃!”
    “什么!?又是他?”
    “不错!正是他,他除了在现场留下了一朵鲜红的杜鹃花外,所有的死者,都是一剑夺命,不是眉心一点红,就是为剑锋划断了喉咙,就是一些逃出庄外的东厂高手,也一一横尸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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