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游剑江湖》小说在线阅读,《游剑江湖》txt

梁羽生游剑江湖·第十五回虔凉身世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陆游
    从未见过面的表姐妹相逢,本来应该是很高兴的,但萧月仙为了日间之事,心里却是闷闷不乐。晚饭过后,陪表姐坐了一会,就和母亲说道:“妈,我有点头痛。”先去睡了。
    萧夫人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这孩子才真是令人头痛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样样都要我为她操心。”
    云紫萝说道:“邵家那孩子很是不错,姨妈你何不早点作主,替表妹定下这头亲事。”
    萧夫人道:“前几年你表妹年纪还小,我本来想等她今年十八岁生日过后就和她订亲的,谁知他们近来却好似合不拢,也不知是什么缘故,端的令我担心!”
    云紫萝道:“姻缘前定,他们若是彼此相爱,偶尔吵吵嘴,那也算不了汁么。不过再等一两年,等他们长大了订亲也好。”她是知道其中缘故的,但却不便对姨母说出来,心里想道:“待到表妹性情定了,她自必知道应谈选择谁的,但愿她不要像我这样,错过良缘才好。”
    萧夫人道:“对啦,你还没有告诉我呢。你嫁的是谁家儿郎?夫妻可和睦么。为什么这次没有和夫婿同来,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云紫萝的确是有难言之隐,给姨母触动了她心上的创伤,不由得眼眶红了。
    萧夫人怔了一怔,说道:“紫萝,你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好好的和姨妈说吧。说出来也好让姨码替你想法。”
    姨妈虽亲,但她与孟元超的隐情,却怎能向姨妈吐露?在姨妈追问之下,只好忍泪说道:“姨妈,我现在已经是没有亲人,唯有来投奔你了。”
    萧夫人吃了一惊,说道:“你的丈夫呢。是翁姑待你不好,还是丈夫遗弃你了?”
    云紫萝道:“你的甥女婿是蓟州杨牧,他、他待我一向很好。”
    萧夫人道:“啊,原来你的夫婿就是蓟州杨牧,我也曾听说过他的名字,听说他是一个很著名的武师,在江湖上也算得是闯出了万儿来的。既然他对你不错,何以你还如此伤心?”
    云紫萝眼泪掉了下来,说道:“他,他已经死了。”
    云紫萝是并不想对姨妈说谎的,但一来是难以说出隐情,二来她的确是曾为丈夫举丧,亲友咸知,杨牧诈死之时,又曾一再叮嘱过她,要她保守秘密。她并不知道杨牧后来的事情,既然编造不出别的谎言,也就唯有顺理成章,遵守丈夫的叮嘱了。
    萧夫人呆了一呆,轻抚她的秀发。说道:“唉,苦命的孩子。别哭,别哭,姨妈会照顾你的。不过,我还要问一问你,你先别哭吧!”
    云紫萝抹去眼泪,说道:“多谢姨母,不知你老人家想要知道什么?”
    萧夫人道:“你夫家还有什么人?”
    云紫萝道:“我过门的时候,翁姑早已去世了,杨牧也并无兄弟,只有一个已经守寡了的姐姐!”
    萧夫人道:“你可有生养?”
    云紫萝道:“有一个孩子,今年七岁了。”说至此处,不禁面上一红,因为杨华这孩子其实并非杨牧的骨肉,而是她和孟元超所生。
    萧夫人道:“既然有了孩子,为何不留在夫家,那孩子呢?”
    云紫萝道:“他的姑姑把他带走了。”
    萧夫人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听到这里,心里已然明白几分,说道:“杨牧的姐姐是否与你不和?”
    云紫萝不禁又是珠泪莹然,说道:“我讨不到大姐的欢心,那也是我的命苦。”
    萧夫人道:“她对你怎样?”
    云紫萝在姨妈的追问之下,无法闪避,只好半吐实情,说道:“她说弟弟死得可疑,不许我抚养他们杨家的骨肉。”
    萧夫人心道:“原来她是给大姑赶出来的。”她不知原委,禁不住心中火起,说道:“你这个大姑也未免太过横蛮无理了,好甥女,你不用担心,我一定替你出气。”
    云紫萝道:“孩子我当然是想要回来的,但目前我还不想与她大吵大闹,且待过了几年,孩子稍微长大了再说。姨母为我出头,我是十分感激,但请你老人家暂忍一时。”
    萧夫人道:“我也知道你的为难,但最少也得和她理论,她嫁的是哪家人家,住在哪里?”
    云紫萝道:“她嫁给保定齐家,这家人家,在武林中也是甚有名望的,丈夫名叫齐绍北,已经去世多年了。”
    萧夫人忽地呆了一呆,说道:“保定齐家了有一个浑号四海神龙的齐建业,是她夫家的什么人?”
    云紫萝道:“正是她丈夫的叔叔!”
    萧夫人一拍桌子,咬牙说道:“这老匹夫我本来就要找他算帐,好呀,如今他们又欺侮你,旧恨加上了新仇,这件事情,我是非管不可的了!”
    云紫萝吃了一惊,说道:“姨母,你和那四海神龙齐建业结了什么梁子?”
    萧夫人道:“你的姨父就是因为他而死的!这十几年来,我们东奔西跑,不敢回家,也就是因为要躲避这个老贼。”
    云紫萝大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心想:“齐建业脾气虽然不好,也算得是江湖上的侠义道,怎的却会与姨父结上如此深仇?”
    萧夫人道:“说起来这己是十八年前的事情,那一年我刚怀着你的表妹。”云紫萝心想,“原来正是我到苏州的前一年。”
    “你的姨父有个朋友,名叫孟千山,为人仗义疏财,你姨父少时,家境贫穷,曾得过他的周济。后来这姓孟的开山立柜,做了饮马川的寨主。那时我和你的姨父已经结了婚,我不愿意你的姨父有绿林朋友,那姓孟的也不想连累你的姨父,是以他们也就断绝了来往了。但由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非比寻常,你的姨父虽然不便与他往来,也还是时常惦记着他的。”
    萧夫人追思往事,叹了口气,说下去道:“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是你的姨父好管闲事之故。那一年孟千山劫了一支镖,这支镖是京师震远镖局保的。震远镖局的总镖头韩巨源是北方数十家镖行的领袖,你的丈夫是名武师,想必会知道他。”
    云紫萝道:“岂只知道,杨牧的大弟子闵成龙还是震远镖局的一个镖头呢,不过他是前两年才进镖局的。”
    萧夫人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时间虽然隔了十多年,但你们的大弟子能够进震远镖局当镖头,和这件事恐怕也不无关系。”
    当下萧夫人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震远镖局所保的镖被劫,韩巨源自是不肯善罢甘休。本来他若是托人说情,孟千山一定肯还给他的,偏偏他恃势凌人,气焰之高,到了孟千山难以忍受的地步。他要孟千山邀请黑白两道的成名人物,把劫去的镖分毫不少的双手奉还,而且还要孟千山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前,向他磕头赔礼!”
    云紫萝道:“孟千山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当然是不肯的了。”
    萧夫人道:“是呀,所以你的姨父就不能不卷入漩涡了。孟千山不甘屈服,自忖又敌不过韩巨源,只好邀你的姨父助拳。我劝你的姨父不要管这件闲事,但你的姨父说他欠了姓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人家有急难求助,岂能袖手旁观?宁可在还了这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之后,以后就闭门封刀,不再涉足江湖。”
    云紫萝道:“江湖上以义气为先,姨父这样做也是应当的。”
    萧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韩巨源的武功委实太过厉害,当时我又有孕在身,不能和他同去,我实在是担心得很。”
    云紫萝想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伤的想必是姨父了。”是以她虽然急于知道比武的结果,却是不敢动问。
    萧夫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意,说道:“当初我也像你一样,只担心你的姨父伤在韩巨源之手,哪知这位大名鼎鼎的韩总镖头竟是名过其实,比武的结果,反而是他险些丧命,这倒是我始料之所不及了。”
    云紫萝松了口气,说道:“那不是很好吗?”
    萧夫人叹道:“可是还有我更想不到的事情。孟千山邀了你姨父助拳,韩巨源也是有人助拳的。”
    云紫萝恍然大悟,说道:“韩巨源那位助拳的朋友,敢情就是四海神龙齐建业?”
    萧夫人道:“一点不错,就是那四海神龙齐建业!”愤恨之情,见于辞色,过了半晌,方始接下去说道:“我没有陪你的姨父同往,比武的情形是他后来和我说的。
    “他说他震于韩巨源的威名,不敢不用全力,双方恶斗之下,刀剑上又没长着眼睛,有一招韩巨源来势极凶,刀光闪闪,竟似一刀就想杀掉你的姨父似的,你的姨父当然不敢让他半分,逼名人轶事得也使出了杀手绝招对付,这一剑就刺穿了韩巨源的小腹,韩巨源血如泉涌,登时倒地!
    “齐建业看见韩巨源倒在地上,变成了一个血人,以为他已经丧命,大怒之下,便即出杨,要取你姨父的性命。本来按照江湖规矩,你的姨父已经打过一场,齐建业又是成名人物,应该顾着自己的身份,你的姨父是大可以不必应战的,但一来齐建业咄咄逼名人轶事人,他说要凭一双肉掌挡你姨父手中的长剑,算不得是占车轮战的便宜,你的姨父若不应战,等于是在天下英雄面的示弱。二来你的姨父也以为自己是杀了韩巨源,这个祸闯得大大,一人作事一人当,你的姨父也唯有豁出性命,挺身应战了。
    “韩巨源虽说是名过其实,但也毕竟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武功比你的姨父差不了多少的。你的姨父和他恶斗了一杨,胜得了他,已是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末了。四海神龙齐建业当时还不是怎样有名,但真实的本领早已在韩巨源之上,你的姨父气力不加,如何能是他的对手?剧战之中,你的姨父终于输了一招,给他以绵掌击石如粉的功夫重重击了一掌!”
    云紫萝大惊道:“姨父敢情是在他这一掌之下受了重伤?”
    萧夫人黯然说道:“你的姨父保得住性命已属侥幸,焉能不受重伤?”
    “当时韩巨源已有他的手下镖头抢救,敷上了金创药止了血了。也许齐建业是因为见韩巨源并没丧命,这才没有取你姨父的性命的。
    “其实韩巨源所受的创伤表面看来很重,你姨父所受的内伤却是比他更重!”
    云紫萝心里想道:“原来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结的仇,江湖的汉子讲究的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这可也不能完全怪责四海神龙。”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而已,不敢和她的姨妈说的。
    萧夫人喘过口气,把激动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可怜你的姨父受了内伤,回到家中,却不能安心养病,不久又要避难了。”
    云紫萝诧道:“这却为何,难道那四海神龙已经重伤了姨父,还不肯放过他吗?”心想:“四海神龙当时只是一时火气,事后想必也有点后悔的吧,何况,他若要取姨父的性命,当场就可以取了。”
    萧夫人道:“这次倒不是四海神龙要来与我们为难,而是韩巨源要报你姨父这一剑之仇。”
    云紫萝皱眉道:“一掌还一剑,他这仇不是已经由齐建业报了吗?”
    萧夫人道:“可惜他不是你这样的想法。”接着说道,“韩巨源自命是全国镖行中坐第一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的人物,这次给你的姨父杀得一败涂地,当然是视为奇耻大辱的了。是以他在伤好之后,就四处打听,打听你的姨父住在什么地方,非报这一剑之仇不可。”
    “好在有一个热心的朋友,听到了这个风声,立即赶来告诉你的姨父,我们方得有所准备。
    “你的姨父内伤未愈,我又怀孕在身,除了搬家避仇之外,还有什么法子好想?
    “可怜我们东躲西避,过了十多年。你的姨父的内伤后来虽然医好,但身体已是大不如前。他,他是在三年前病死的。虽然说是病死,但若不是因为曾经受过内伤,身子虚弱,最少他还可以再活二十年!
    “追源祸始,你说我能够不恨齐建业这老匹夫吗?韩巨源虽然也是我们的仇人,毕竟还在其次。哼,若不是你姨父受了内伤,武功大减,我们哪里会怕韩巨源的寻仇!”
    云紫萝听了结仇的经过,心里却在想道:“其实四海神龙齐建业的人品却是要比那个震远镖局的总镖头韩巨源好得多。”
    萧夫人继续说道:“你姨父死后的第二年,韩巨源这厮也病死了。震远镖局的总镖头由他的儿子韩威武继任,这个少年听说倒是比他的父亲明理得多,颇有与我们和解之意。”
    “当年那位给我们通风报信的热心的朋友知道韩威武有此心意,便出来给两边调解,不用我和韩威武见面,他就向那人答应今后不再记仇。这位热心的朋友本来和震远镖局也是有点渊源的。”
    云紫萝道:“这位热心的朋友是谁?”
    萧夫人微微一笑,说道:“就是我现在的邻居邵叔度,我们避难之时也曾经在他的家里住过两年的。如今我搬回来住,他也跟着我们搬来了。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是新盖的房子,特地来作我们的邻居的。”
    今晚一整晚萧夫人和云紫萝说的都是不愉快的事情,直到此际,说至邵家之时,她方始脸有笑容。
    云紫萝笑道:“邵先生搬到这儿,恐怕是‘奉子之命’吧?”
    云紫萝说得有趣,萧夫人不觉也给她逗得笑了起来,说道:“他们小孩子在一起惯了,舍不得分开也是有的。不过令我担心的是,在搬回来之后,他们这两个孩子,反而好像没有从前那样好了。”
    云紫萝道:“年纪大了,当然是难免有点害羞了。”她口里是这么说,心里可知道并不是这个缘故。
    萧夫人叹口气说道:“还是你刚才说得对,儿女的事情让儿女大了自己去管,做父母的也用不着太过为他们操心,好,紫萝,咱们还是回到咱们原先的话题吧!他们小孩子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你受齐家的人欺侮,这件事情我却是非管不可!”
    接着又道:“本来我为了免得令你为难,最初我只是想替你出头,和他们理论的。如今我知道了四海神龙齐建业原来就是杨大姑的夫叔,这我可不能和他们齐家的人客气了。两件事情合做一件来办,我要为你出气,也要为我自己的丈夫报仇!紫萝,你肯不肯答应我抛下和杨大姑的情面,倘若我和齐建业动手之时,杨大姑插手的话,你就用你的蹑云剑法对付她?我自信苦练了十多年,大概也对付得了四海神龙了!”
    云紫萝对杨大姑殊无好感,但却不愿姨妈与齐建业冤冤相报,永无已时。可是姨妈口口声声说为她出头,她岂能反而拒绝帮忙?姨妈伤心丈夫之死,念念不忘报仇,她纵然想要化解,一时也是化解不了,又如何能够劝阻她去报仇呢?”
    大感为难之下,云紫萝讷讷说道:“这个,这个!”
    萧夫人皱眉道:“什么这个那个?你到底是肯是不肯?”
    云紫萝因为少睡,精神本来就不大好,此时给姨妈逼名人轶事问,忽觉胸口作闷,“哇”的就把刚才喝下的冷茶喷了出来。
    萧夫人是有经验的妇人,不觉怔了一征,用目打量,仔细的看了看云紫萝的腹部,说道:“紫萝,你是不是有了身孕?”
    云紫萝低下了头,脸上泛起红晕,低声说道:“不错,是有了大概两个月了。”
    萧夫人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她支吾以对,原来是因为有孕在身。”问道:“杨大姑知不知道?”
    云紫萝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在离开杨家之后,方始发现自己有了孩子的。”
    萧夫人点了点头,说道:“这还好些,若然这泼妇知道你怀有她弟弟的遗腹子,还赶你出门,那就更加不可饶恕了。”接着笑道:“我也是糊涂,没有看出你有孕在身,还想叫你帮我动手呢。”
    云紫萝松了口气,心道:“好在有这个藉。”于是说道:“我就是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刚才不敢答应姨妈。”
    萧夫人道:“你有孕在身,当然是不便和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了。你说得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找齐家算帐之事,且待你生产过后,身体复原了再说吧。”
    云紫萝道:“但凭姨妈你老人家作主。”
    萧夫人道:“对啦,找还没间你,你妈不是和你们夫妻同住,她在哪儿?”
    云紫萝说道:“妈说要回老家看看,我嫁到杨家之后,八年来却没有得过她的消息。”其实云夫人与女儿分手之时,是说要到小金川找孟元超的,云紫萝逼名人轶事不得已,又向姨妈撒了个谎。
    萧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你的命也是这样苦,但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姨妈会照料你的。你安心在这儿住下,让姨妈慢慢替你打听你妈的消息。你有孕在身,应该善自保重,有话咱们明天再谈,你去睡吧。”
    说罢站起身来,抬头看看天上的星辰,说道:“都是我的粗心不好,忽略了你有孕在身,老是和你说话,不知不觉都已经过了三更了。”
    云紫萝给姨妈安排与表妹同房,她进了卧房,只见萧月仙睡得正酣,丝毫也没知觉,不禁暗暗好笑,想道:“毕竟还是个小站娘,我以为她和邵鹤年闹了别扭,一定是满怀心事的了,她能够倒下身子,便即熟睡如泥。”
    云紫萝累了一天,本来很想睡觉,但不知怎的,辗转反侧,却是不能入梦。
    松风呼啸,心潮澎湃,浮想连翩,云紫萝一夜无眠。她一忽儿想起孟元超,一忽儿又想起杨牧,想道:“他不知躲在什么地方,但我已经去找过孟元超了,还有脸回去再见他吗?唉,我虽然并不爱他,但他待我总算不错,他这孩子我将来总是应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还他的。”随即又想道:“杨大姑不知道杨华这孩子不是她的嫡亲侄儿,想来一定会好好看待他的。但他是孟元超的骨肉!我也总得设法叫他们父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圆。”可怜云紫萝对后来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还只当杨华是在他姑姑家里,却不知是已经落在点苍双煞的手上了。
    将近天明的时候;云紫萝疲倦不堪:这才朦朦胧胧的打了个眩。但没有睡了多久,又给姨妈和表妹的说话声音惊醒了。
    云紫萝睁开眼睛,只见陽光已经透过纱窗。外面,萧夫人和女正在大声说话。
    只听得萧月仙大声说道:“他又不是不能走动,为什么要我先去看他?”
    萧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这孩子真是不知好歹。你的邵哥哥重伤也好,轻伤也好,他总是为你受的伤。你是应该去慰问他的”
    萧月仙道:“我去也不打紧,但只怕他以为我要讨好他了。”
    萧夫人道:“唉,你们小两口子怎么老是不能和和气气的相处?但既然闹了别扭,总得有一方先赔不是。既然本来是你的不对,你就先去向他赔个不是,又有什么打紧?”
    萧月仙本来是想去的,只是由于少女的矜持,希望邵鹤年先来向她讨好罢了,听了母亲的话,登时噘起小嘴儿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不对,哼,我偏偏不去看他。”
    云紫萝走了出来,笑道:“表妹,你别赌气,我和你去吧。”
    正在拉拉扯扯之际,忽听得一声咳嗽,随即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萧夫人满面堆欢,笑道:“邵伯伯来了,还不快去开门?这下你可应该高兴了吧,你瞧,人家才不和你一般见识呢!”
    萧月仙也以为是邵鹤年跟他父亲同来,不料打开大门,只见和邵叔度一同来的,却不是邵鹤年而是邵紫薇。
    邵叔度一进门就问道:“鹤年可曾来过你们这里么?”
    萧夫人怔了一怔,说道:“什么,鹤年不见了么?我们正想到湖边去看他呢!”
    邵叔度神色黯然,叹口气道:“不劳挂心,他的伤倒是好了。可是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留下一封信就偷偷的跑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跑的。”
    萧夫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说道:“跑了?他的信怎么说的?”
    邵叔度道:“他说他要出外访求名师,学好武艺,方始回来,其实我的本领虽然有限,也还可以勉强教他。何况你又答应传授他的剑法,名师就在眼前,何必外求?我看,这恐怕只是他的一个藉口。所以我想来问问月仙侄女,他有没有和你说过别的原因?可知道他要去哪儿?”
    萧月仙又是吃惊,又是后悔。在吃惊与后悔之中,还夹有几分气恼,说道:“他昨天就不理睬我了,怎么会和我说呢?”
    邵叔度听得萧月仙这样说,稍稍放了点心,心里想道:“果不出我的所料。是小两口子呕气。”
    萧月仙却是好生后悔,暗自想道:“想必他是为了那天我的几句说话,其实我并不是有意激他的,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太过多心。”
    陈家的“冰川剑法”据说是得自尼泊尔一位公主所传,这套剑法是从喜马拉雅山上纵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的冰川形势妙悟出来的,武林的传说,把它说得神奇无比。陈家的二公子陈光世来了之后,有一天萧月仙和邵紫薇在梅林练剑,恰值陈光世也到梅林漫步,碰上了头。萧月仙想起那个传说,禁不住好奇心起,遂请这位陈二公子练一趟冰川剑法给她们开开眼界,陈光世却不过她们的再三邀请,只好遵命。
    冰川剑法施展开来,果然与中原各家各派的剑术都不相同,端的是神妙无方,虚实莫测。萧月仙看了之后,不禁喜欢赞叹,和邵紫薇说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两句老话当真说得不错。一向我跟妈和邵伯伯和邵大哥练武,对他们十分佩服,只道天下武技已尽于此。如今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邵紫薇轻轻一声咳嗽,萧月仙这才蓦然发觉,邵鹤年就在她的身旁。原来那鹤年早已来了,只因萧月仙全神贯注在冰川剑法之上,是以没有留意。
    邵鹤年并没说什么,倒是陈光世有点不好意思,当时说了几句客气的说话,推崇萧邵两家的武功,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萧月仙并没放在心上。
    现在萧月仙听得邵叔度谈及他儿子留下的那一封信,这才蓦地想起那天的事情,心道:“邵伯伯以为邵大哥的出走是另有原因,只有我知道他不是说谎。但愿他因此一气,会有大成。真的访得名师,学成绝技回来。我虽然不是有心气他,也算是无意中帮了他的忙了。”她却还未知道,邵鹤年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情。
    邵叔度却是另一种想法,他想小两口子呕气,乃是闲事,邵鹤年气消了自会回来。不过父子毕竟是痛痒相关,邵鹤年又是没有什么江湖经验的,如今离家出走,他总是难以放心,于是决定去找儿子,说道:“陈天宇的二公子曾到咱这里作客,我想去回拜他,顺便打听犬子的下落。陈天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广阔,就是他不知道,也可以托朋友尽力。”
    萧夫人道:“都是我这女儿不好,不知她怎样得罪了鹤年,把他气走了。”
    邵叔度笑道:“小儿女的事何必这样认真,焉知不是鹤年不好,得罪了令媛呢?管它谁是谁非,我找他回来向令媛赔礼就是。我走了之后,还要请令媛过来陪伴小女呢。”
    萧夫人笑道:“你简直比我还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她,好,你放心去陈家吧,我决不会让她和紫薇再吵嘴了。”
    萧月仙嘟着小嘴儿道:“妈,你这么说,倒好像我是专门喜欢和人家吵嘴的了。”萧夫人笑道:“你不是么?”
    邵紫薇道:“伯妈,你放心。我们以后是决不会再吵的了。”说话的神气似乎很是认真,原来她因为昨天和萧月仙吵架给哥哥听见,过后很是后悔。“我妒忌萧大妹子和陈光世好,不该从嘴里骂出来。哥哥的出走,多半是因为听见我们这番吵架的缘故。”她想。
    萧夫人笑道:“这就最好了。好,仙儿,邵伯伯走了,你就过去陪薇姐吧。叔度,我不送你了。”
    邵叔度笑道:“我这次也不是出远门,少则七日,多则十天,就会回来的。”陈家在苏州木读合,正是在太湖边上,顺水行舟,不过两天就可到达。
    邵叔度走了之后,萧月仙也过邵家去了,屋子里只留下萧夫人和云紫萝。
    萧夫人道:“紫萝,你昨天来的时候,是不是正碰见她们在梅林里练剑。”云紫萝道:“不错。”萧夫人道:“她们是不是一面练剑一面吵嘴?”
    云紫萝不便把她们吵嘴的说话说出来,笑道:“我距离得远,没听清楚她们说些什么。不久,那姓连的汉子就来了。不过年轻人多半好胜,就是吵吵嘴世算不了什么。”
    萧夫人忽地叹了口气,说道:“不错,我倒是担心鹤年这次的出走,并非因为仙儿和他吵嘴的缘故呢!”
    话题又回到邵鹤年出走这件事情,云紫萝怔了一怔,一时尚未明白姨妈的意思。只见萧夫人若有所思,过了半晌,这才说道:“你们以前住在苏州,和陈家相去不远,可有往来么?”
    云紫萝道:“宋伯伯的一家和陈家是有来往的。我爹生前却没有去拜访过他们。”
    萧夫人道:“你可听得宋家的人谈过这位陈二公子,听说他的文才武功都很不错。少年得志,在江湖上已经是颇有声名的了!”
    云紫萝道:“我离开苏州已有八年,八年前这位陈二公子大概还没出道,所以我倒没有听得宋家的人说过。不过我昨天却见着他了。诚如姨妈所言,这人的文才武功的确都很不错。”
    云紫萝将湖上碰见陈光世与缪长风之事告诉姨妈,萧夫人说道:“他们二人都是人中俊杰,尤其这位陈二公子,年少未婚,更是做父母的理想佳婿。唉,我就担心这个——”
    云紫萝道:“姨妈担心什么?”
    萧夫人道:“你不是外人,我不妨将心事告诉你。我担心这次的风波恐怕就是因这位二公子而起,”
    云紫萝心中一动,想道:“知女莫若母,莫非姨妈已经知道。”
    果然便听得萧夫人说道:“邵叔度是你姨父生前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他这次请缪长风和陈光世来他家望,为的就是要缪长风做媒,好让女儿得到佳婿。
    “可是陈二公子来了之后,我却发现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这就是仙儿对鹤年的态度,和以前大有不同了。
    “这两个孩子以前虽也常闹别扭,但闹过也就算了,最多隔一两天就会和好如初。但陈二公子在邵家这几天,他们二人倒是没有闹吵。”
    云紫萝笑道:“在客人面前,当然是不好意思吵闹的了。”
    萧夫人摇了摇头,说道:“仙儿没有和他吵闹,但那几天也从来没有和我提及他,倒是常常把这位陈二公子挂在口边,冰川剑法是怎样神奇啦,他又会做诗又会画画啦,他和紫薇说了些什么话,和她又说了些什么话啦,等等,等等。唉,紫萝,你是过来人,像这样的情形,想必你也是应该明白的了。”
    云紫萝默默不语,心里想道:“少年情侣,不怕吵嘴,最怕的是彼此冷漠。姨妈可算是观察入微。”
    萧夫人接着说道:“知女莫若母,月仙这丫头好动,好新奇的物事,又时时欢喜不切实际的空想,她和鹤年的性情确是有点不大会得来,不过她和那位陈二公子的性情其实也相差颇远,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云紫萝暗自想道:“姨妈倒是颇有知人之明,可惜她对四海神龙齐建业的分析却不能恰如其分。大概这是因为涉及私人恩怨的缘故,以至就不能冷静观人了。”
    萧夫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担心的就是怕这丫头爱上了她不该爱的人,伤了鹤年这好孩子的心暂直不说,我们两家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也要给她毁啦!”
    云紫萝沉默一会,说道:“男女间的事情微妙得很,姻缘前定之说,我以前是不信的,现在也有点相信了。依我之见,儿女的姻缘,还是让他们随缘撮合吧。这种事情,实是人力所不能勉强的。”
    萧夫人道:“你说得是,也只好由得他们去了。”说至此处,忽地望着云紫萝微微一笑,接下去说道:“不过说到姻缘二字,紫萝,你别见怪,我倒是想和你说几句知心的话了。”
    云紫萝怔了怔,说道:“我是个未亡人,还怎能说及姻缘二字?”
    萧夫人道:“你不比我,你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名人轶事妇,在你的处境,我以为若是找到合适的人,还是改嫁的好。”
    云紫萝红晕双颊,说道:“姨妈,你、你怎的说这个话?我肚子里还有杨家的一块肉呢!”
    萧夫人正色说道:“论理这个话我似乎是不该说的,但这个‘理’是世俗之‘理’,腐儒之‘礼’,也不见得就应该奉为金科玉律。”
    “先谈世俗之见。妻子死了,丈夫续弦,人人都当作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谁也不会去责备丈夫,那么丈夫死了,妻子又为什么不能再嫁?”
    “再谈儒家之礼。其实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说法,也只是从宋代才开始提倡的,宋以前一般的儒生,并不认为这是大逆不道,汉代的司马相如娶卓义君,千百传为佳话。唐朝的皇后甚至也都有再嫁的寡名人轶事妇呢。”
    “甚至到了最讲礼法的宋代,真正读通了书的人,也认为年轻的寡名人轶事妇再嫁,合乎天道人情。王荆公(安石)的儿子死了,他亲自作主,把媳妇嫁出去,就是一般人所熟知的故事。所以,‘夫死妇不再嫁’这乃是从腐懦所定的‘礼’而变为世俗所依的‘理’的。这个‘理’其实并不合理。
    “何况你本是武林中人,江湖儿女,更无须拘泥于世俗之见了。”
    云紫萝听得出神,不觉笑道:“想不到引起了姨妈大发议论。不过,不过——”
    其实云紫萝之所以不愿再嫁,也并非她要遵从“礼法”,但萧夫人却哪里知道她的心事,听得她连说两个“不过”,便打断她的话,接下去说道:“不过什么?我知道你肚子里有杨家的一块肉,但正是因此,我才劝你改嫁的!”
    “你今年不过二十多岁,这个遗腹子还要你抚养十多二十年方得成|人。如今你是无依无靠,只有我一个亲人。我是五十开外的人了,也不知还能伴你几年?再说,纵使你有亲人依靠,也总不如自己有一个家。到了老年,也有个老伴儿共慰寂寥。”说至此处,勾起丧夫之痛,不觉眼眶红了。
    云紫萝道:“多谢姨妈关心,但我已是心如槁木,根本就没有再嫁的念头了。”
    萧夫人道:“当然我说的人一定得要合你心意。我不勉强你,但你听我讲,说,又有何妨?”
    云紫萝只好默不作声,萧夫人便继续说道:“这个人不但是文学武功,两皆出色,更难得的是他胸襟气度,超迈俗流,当真称得上是个大丈夫、真豪杰!”
    云紫萝笑道:“姨妈这样盛赞此人,想必是不会错的了。但可惜我——””
    萧夫人道:“你要知道这个人是谁吗?这个人就是你曾经见过的那个缪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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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游剑江湖·第十六回心事迷茫
    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今何许?凭栏怀古,残柳参差舞。
    ——姜白石
    云紫萝不禁心中苦笑,想道:“原来她说的是缪长凤。不错,这个人的确是豪气干云,人中俊杰。但他再好,我也决不会嫁给他的。莫说我的丈夫还在人间,即使杨牧死了,我的心亦已另有所属。”当然这些话她是不能和姨妈说的。
    箫夫人见她默不作声,以为她有点动心,继续说道:“刚才你笑我大发议论,其实这乃是我拾人牙慧,本来是缪长风说的,有一天邵叔度问他,何以年已四十尚未娶妻,他说:娶妻并非只是为了传宗接代,一定得要合意才行。当时我也在座,我就向他打趣:要怎样的人才合你的心意?东不成,西不就,假如到你老了,再找到合意的人,那时只怕人家的姑娘,也不肯嫁给你了。他说:我也不是眼角太高,说来很是寻常,我要她有女性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内心里有须眉的豪气。邵叔度笑道:还说寻常,像这样的闺女,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没见过。他说若有这样的人,就是寡名人轶事妇又有何妨,何须定要黄花闺女?跟着他就发了刚才我和你说的那一套议论。说了之后,又再叹道:姻缘姻缘,讲的恐怕还是一个缘字。我若无缘碰上一个我真正能够喜欢的人,今生我是宁愿不娶的了。
    “紫萝,刚才你和我谈及仙儿和鹤年这孩子的事情,你曾说过让他们随缘遇合的话,我就觉得你和他的见解颇有昭合之处,而你也正是他所要找的人!”
    “倘若换是别人,我决不敢为你做媒,但是缪长风就不同了。他是言行如一的人,他说过那样的话,我敢担保他欢喜了你,就决不会赚弃你是有了孩子的母亲。”。
    云紫萝心里想道:“杨牧也何尝不是知道我有了孩子还要我的,我嫁了他却从未得到快乐。如今我又不是受情势所逼名人轶事,我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孩子养下来,没来由何苦自招烦恼?”于是淡淡说道:“多谢姨妈好意,无奈甥女已是心如止水,并不扬波!”
    萧夫人见她态度冷淡,叹口气道:“好,那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吧。”
    果然从此之后,云紫萝的姨妈就没有和她再提缪长风了。不知不觉过了七日,邵叔度还宋回来。这一天早上,云紫萝起得早。独自无聊,走到梅林散心。梅花正在盛开,放目梅林,只见红满枝头,花光似海。云紫萝心中的郁闷登时消散许多,想道:“我已有好多天没练过剑法了,爹爹所传的那三招剑法,自从那次用它打败了点苍双煞之后,我似乎悟出了一些变化,却也没有试过,正好借这盛开的梅花,练练我的新招。”当下就在梅林展开剑法,使到疾处,轻轻的飞身一掠,削下了一朵梅花。
    梅枝轻轻一颤,除掉那朵梅花落下之外,还有两片树叶跟着落下来。云紫萝摇了摇头,心里想道:“我的剑法还是未曾学得到家。”
    原来她家传的蹑云剑法,最讲究的就是“轻灵”二字。中原各大门派的剑法,都有独到之处,但若论到轻灵翔动,却要推蹑云剑法第一了。尤其她父亲晚年所创这三招剑法,变化虽然繁复奇奥,但却一气呵成,更是深得轻灵翔动之妙。
    这三招剑法倘若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可以在繁花密缪的枝头,随意削下一片花瓣,枝不摇,叶不落,同一朵花的另一片花瓣也绝不会受到损伤。如今云紫萝削下了一朵梅花,却连带触落了两片树叶,离炉火纯青之境,自是还有相当远了。
    云紫萝凝神静气,把得失署之脑后,灵台一片清明,意与神合,神与剑合,将参悟了的剑法重新施展,到了最后,终于随心所欲,削下了三朵梅花,枝叶毫不摇动。
    云紫萝满怀欢悦,但低头一看,只见遍地梅花,残红混染污泥,余香随风飘散,心中欢悦之情,不禁化为乌有,“为了练这剑法,糟蹋了如许梅花,此举何殊焚琴煮鹤?”她本来是最爱梅花的,叹息之余,突然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与这沾泥堕尘的梅花,难道没有相同之处?想到此处,不禁更是悲从中来,难以断绝。
    小时候读过一首咏梅花的词忽地涌上心头,这首词是南宋诗人陆游所作的“卜算子’,词道:“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本来陆游的这首词是以梅花的高风亮节自比的,但此际云紫萝却是将眼前“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梅花,和自己平生的不幸联想在一起了。想到丈夫死别生离,意中人后会难期,而姨妈还要为自己做媒,禁不住心中苦笑。眼前虽是丽日晴天,心中却是雨丝风著的黄昏,翘首云天,有家归不得,她感到自己就像是“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的梅花一样。
    心头怅触,情难自己,不知不觉,就把在心中默念的这一词,从口中念了出来。
    忽听得有人赞道:“好剑法!好词!”
    云紫萝骤吃一惊,吓得几乎跳了起来,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短须如朝的黄衫客已是站在她的面前。
    这个黄衫客正是缪长风。
    云紫萝不禁面红过耳,就好像在无意之中突然给人窥破了心底秘密的少女一样。
    缪长风施了一礼,说道:“我本来不该偷看姑娘的剑术,只是姑娘的剑法委实太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我经过此地,看了一眼,就禁不住自己不看下去了。”
    云紫萝殓身还礼,说道:“缪先生过奖了,我这几手见不得人的剑法,在缪先生面前施展,只怕当真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呢。”
    缪长风怔了一怔,说道,“请恕唐突,敢问姑娘高姓大名。我们以前好像没有见过?”心里有点奇怪,不知云紫萝何以会知道他的姓名。
    云紫萝说道:“小姓云,贱字紫萝。萧夫人是我的姨妈,我来了才不过几天。”
    缪长风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前几天刚刚来过,却没有见着姑娘。”
    云紫萝说道:“我听得姨妈说过,听说缪先生是和陈大侠陈天宇的二公子一同来的。”
    缪长风道:“不错,但这次我却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来的,陈二公子另有事情,他可不能陪我再来做邵家的客人了。”
    云紫萝道:“邵老伯刚好是在我来的第二天离家,他说要到陈大侠家里回拜,你们没有见着吗?”
    缪长风道:“是吗,这么说我倒是和邵叔度错过了见面的机会了。”
    接着说道:“邵叔度不在家,我见令姨妈也是一样。不知云姑娘还要不要再练剑法?”
    云紫萝说道:“我陪缪先生去见姨妈吧。”
    两人走出梅林,缪长风忽道:“我与姑娘初会,有句话不知该不该问?”
    云紫萝心里有点纳罕:“不知他要问我什么?”她本来是个端庄洒脱兼有之的侠女,不是小家气的姑娘可比,当下也就落落大方地说道:“缪先生请说。”
    缪长风道:“姑娘的蹑云剑法轻灵翔动,有如天马行空,不可羁勒。但和陆游那首咏梅花的词,却似乎并不相称?”话中之意,即是要问云紫萝何以在练了如此洒脱的剑法之后,却会念出那样幽怨的一首词来?
    云紫萝淡淡说道:“没什么,我不过因见梅花零落,堕落沾泥,偶尔想起了这首词罢了。”
    缪长风笑:“我素来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说话的,请姑娘不要见怪。我想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有时一个人也难免忽生感触,无端惆怅的。但多愁善感,却似乎不是我辈所宜。尤其是在这西洞庭山,放眼一看,就可以看见烟波浩藏的太湖,我们的胸襟是应该更加宽广了。嗯,我胡说一通,姑娘不会怪我文浅言深吧?”
    一个初相识的男子和她说这样的话,确实可算得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浅言深。云紫萝心里想道:“这个人做朋友倒是不错。”当下笑道:“我自问还不是个太过多愁善感的女子,但缪先生的金玉良言,我还是要感谢的。”
    缪长风哈哈一笑,说道:“或许是我浪迹江湖,已经惯了。纵使是有天大的烦恼,转眼间我也就会忘了。比如就说那些零落的梅花吧,我见了却想起了另外的两句诗来。”
    云紫萝给他引起了兴趣,不觉就问他道:“是哪两句?”
    缪长风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想起了这两句诗,我就不会为梅花伤感了。”
    云紫萝心里叹了口气、想道:“我若是能够像他这样洒脱,倒是可以免掉许多烦恼。”
    二人言语投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已是回到云紫萝姨妈的家中。
    萧夫人看见云紫萝带了缪长风来到,又是诧异,又是欢喜,说道:“什么风把你又吹来了?嗯,你已经认识了我的甥女,那就用不着我再给你们介绍了。”
    坐定之后,缪长风说道:“我是为了打听一件事情来的。”
    萧夫人是个急性子的人,说道:“且慢,我也要向你打听一件事情。你是从陈家来的吧?”
    缪长风道:“不错。陈天宇和陈光世两父子要到泰山去参加一个什么扶桑派在中原重建的典礼,所以那位陈二公子不能来了。”
    萧夫人道:“我问的不是陈二公子,我想问的是邵叔度有没有到过陈家?”
    缪长风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见着他。”
    萧夫人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陈家的。”
    缪长风道:“三天之前。”
    萧夫人不觉有点担忧,说道:“邵叔度离家已有六日,按说他两天就可以到达陈家的,但你却没有见着他,他到了哪里呢?”
    缪长风笑道:“邵叔度本领高强,江湖经验又是极之丰富,你还怕他会失了吗?我想或许他也是赴泰山之会去了。听说扶桑派的掌门人牟宗涛,这次要在中原开宗立派,光大门户,是以大张旗鼓,遍邀江湖上的成名人物。邵叔度虽然没有接到请帖,那是因为牟宗涛不知道他的住址之故。老邵想是听得这个消息,想去见一班平时难以见到的朋友。他料想牟宗涛是决不会嫌他不请自来的。”
    萧夫人心里想道:“不错,叔度赴泰山之会,要打听儿子的下落,自是比只去陈家打听,更为方便了。”当下笑道:“那你又为什么不去?”
    缪长风笑道:“我本来是想去的,就因为要到你这里打听一件事情,以至不能凑这热闹了。”
    萧夫人心里已然明白了:“想必他是要打听连甘沛那件事情。”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缪长风接下去说道:“萧大嫂,我走了之后,可曾有一个姓连的人到过这里找我?”
    萧夫人道:“不错,是有一个叫连甘沛的人跑到这儿撤野。他不自量力,竟敢向我们讨人。大概是你的仇家吧?”
    缪长风道,“后来怎样?”
    萧夫人笑道:“你应该多谢我的甥女,是紫萝她帮你把这个姓连的打发了,嘿,嘿,这人敢来和你作对,我以为他的本领定然十分了得,谁知紫萝一出手,就叫他不能不夹着尾巴逃走,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的本领虽然不是十分了得,也可算是相当不错的了。若不是紫萝使出了蹑云剑法,只怕还当真不容易将他打发呢。”
    云紫萝有点不好意思,说道:“这人双笔点穴的功夫确是十分了得,我好不容易才侥幸胜了一招,结果还是邵伯伯和姨妈将他赶跑的。”
    缪长风道:“想不到我给你们惹了麻烦了。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姓连的来历?”
    萧夫人道:“大不了是‘惊神笔’连家的人,我虽然是女流之辈,本事低微,也还不至于就怕了连家。”
    缪长风道:“萧大嫂,你是女中豪杰,即使连甘沛的叔叔,那个当年曾与金逐流、厉南星争胜的连城虎武功未废,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不过,咱们害怕的不是连家——”
    萧夫人道:“那又是谁?”
    缪长风道:“据我所知,连甘沛已经投在御林军统领北宫望门下!”
    萧夫人吃了一惊,说道:“你是说他已经做了清廷鹰犬?”心望想道:“这倒给邵叔度猜中了!”
    缪长风道:“不错,但他是为清廷暗中出力,江湖上一般人还是不知道的。像他这样的武林败类还有好几个呢。在江湖上突然消声匿迹的那个石朝玑也是其中之一。”
    萧夫人口里说是不怕,心里其实却是有点顾虑的。要知得罪了御林军的人,是随时可能给加上反叛的罪名,招致灭门之祸的。不错,萧夫人虽然是同情反清的人物,但她还不愿意卷入漩涡。心里暗自想道:“我还有夫仇宋报,若然变了‘钦犯’,这个麻烦倒真是不小了。”
    缪长风道:“萧大嫂,我真是过急不去,连累了你们。唉,这个地方,恐怕你们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萧夫人毕竟是个女中豪杰,虽然有所顾虑,随即就想道:“事已如斯,怕又有什么用?”如此一想,豪气陡生,笑道:“反正我也是四海为家惯了的。不过,缪大哥,我倒还未知你也是义军中人呢!”
    缪长风笑道:“义军中的人物,我倒倒认识一些,说道加盟义军,当个头目那我却还不配呢!”云紫萝道:“缪先生客气了。”缪长风道:“不是客气,我是匹不受羁勒的野马,即使我想参加义军,又怕他们也不敢要我呢。”说罢哈哈大笑。
    萧夫人道:“然则连甘沛这厮又何以要来捉你,难道竟是私怨吗?”
    缪长风道:“私怨也有一点,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约是五年前,有一天我经过连家庄,恰巧碰上他和一个农夫争路。那时他的惊神笔法大概还没有练成,也还没有投入北宫望的门下。
    “他和那个农夫各自一方行来,在一条独木桥上迎面碰上了。农夫是挑着两桶大粪的,自是不便在独木桥上倒退回去,他又不肯相让。
    “争持不下,吵了起来,俗语说得好,相骂无好口,那农大自是不免说了几句粗话。连甘沛就发起怒来,冷笑说道:‘好,你不肯让路,那你就站在这里吧!’折扇轻轻一点,点了那农夫的穴道,又再慢条斯理地说道:‘好啦,你喜欢站多久就站多久,除非你向我求饶,求我放你,否则你是休想再走的了,谁也救不了你!’说罢。这才一捋长衫,翩如飞鸟般从那农夫头顶飞过。
    “我恼他欺侮乡下人,口气又太狂妄,遂决意将他戏耍戏耍。当他以‘黄鹊冲霄’的轻功身法掠过那农夫的头顶之际,我把两颗石子投人粪桶之中,他那件洁白的长衫登时给粪汁溅污。
    “这一下他当然勃然大怒了,气冲冲向我跑来,可是他终于不敢发作。”
    云紫萝听得有趣,笑道:“虽然恶作剧,但用恶作剧来惩戒恶徒,却正是最妙不过。那厮为什么又不敢发作呢?”
    缪长风道:“我接着掷出一颗石子,把他的独门点穴手法解开,那农夫突然能够走动,莫名其妙,以为是受了他的邪法作弄,而这邪法却给过路的神灵解了,于是一路骂不绝口的挑着两桶大粪回家。
    “连甘沛见我破了他的独门点穴手法,登时不敢发作,请问我的姓名。我这才和他说道,我不是有意和你为难,只因你说你的点穴功夫无人能解,我这才试试而已。连甘沛大概也知道江湖上有我这么一个人,听了我的名字之后,一言不发,就回去了。”
    萧夫人道:“小人此仇必报,他吃了这样一个哑亏,自是难怪要怀恨在心的了。不过听说连家的点穴功夫,乃是武林一绝,不传之秘,你却是怎么会解的呢?”
    缪长风道:“连家的惊神笔法决非浪得虚名,不过要两人同使,使出四笔点八脉的功夫,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连甘沛上来是惊神笔法还没练成,二来只是一个人,点的又非隐穴,才能够破解。若然真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碰上了四笔点八脉的功夫,只怕我也是只能防御,不敢让他们点中的了。”
    萧夫人笑道:“虽然如此,但你破得连家的独门点穴手法,你这武学的广博,已经是足以令人深深佩服的了。”
    缪长风道:“萧大嫂,多谢你给我脸上贴金,好在我的脸皮厚,否则可真要给你说得脸红了。”他却不知萧夫人是有意在云紫萝面前夸赞他的。
    云紫萝说道:“但他那大来势汹汹。若然只是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恐怕不会如此。’\
    缪长风与:“不错,他当然不仅是为了这件小事,他如今已是北宫望的手下,在御林军中,有了个挂名差事的。只能说他是因利乘便,假公济私,公报私仇。因为我虽然没有加入义军,但承北宫望‘看得起’,却也早已把我列名为朝廷的钦犯了。”
    萧夫人吃了一惊,问道:了你是怎样变成钦犯的?”
    缪长风道:“事情是这样的,江湖上有个天地会,你们可知道次?”
    萧夫人道:“听说大地会是个反清的组织,现任的舵主叫林道轩,年纪还不到三十岁,是武林第一高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的徒弟。我说得对吗?”
    缪长风道:“不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有四个徒弟,大弟子叶幕华是大凉山的义军副首领,二弟子字文雄是江湖遥侠,林道轩排行第三,他还有一个师弟名叫李光夏,也是天地会的副舵主。我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海天师徒并不相识,但在天地会却也有个老朋友,此人名叫戴漠,他的父亲就是曾经当过京师震远镖局总镖头的戴均。”
    萧夫人吃了一惊,说道:“震远镖局的前一任总镖头不是韩巨源吗?”
    缪长风道:“戴均就是给韩巨源排挤掉的,他做震远镖局的总镖头还在韩巨源之前。当然他离开镖局也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这里不必细说了。”
    萧夫人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心道:“原来如此,他和我的仇家也是有粱子的。否则我和缪长风说话,也要有所顾虑了。”
    缪长风继续说道:“去年我经过保定,到天地会总舵拜访戴谟,想藉此结识林、李二人。不料林道轩和李光夏都不在家,我在天地会中作客等待他们回来,谁知第三天晚上,就遭遇了突袭!”
    云紫萝吃了一惊,问道:“是谁这样大胆,竟敢偷袭天地会的总舵。”
    缪长风道:“是北宫望派来的御林军中的高手,共有十八人之多,为首的是北宫望的师兄西门的。此人武功据说不及师弟,但所练的血神掌却是歹毒之极。林、李二人不在,敌强我弱,戴谟和我殿后,掩护大地会的弟兄逃走。一场恶战,截谟不幸伤重身亡。我击毙了对方七名高手,也着了西门的的一掌,侥幸还能逃得出来。但却从此变成了钦犯了。”说罢解开上衣,只见胸瞠上有个掌印,好像火烙一般。缪长风苦笑道:“这就是那天晚上,西门的在我身上留下的记号了。好在我刚刚练成了护体神功,否则真是不堪设想。”萧夫人和云紫萝看了,都是不禁骇然。
    缪长风说道:“去年连甘沛这厮已经在御林军中拴上名了,不过他是不露面而作虎怅的鹰爪孙,那天晚上,没有和西门的同来。
    “北宫望和西门的不知我的姓名来历,据我猜想,想必是连甘沛自告奋勇,要为朝廷缉拿我的。北宫望的手下只有他认识我,这差事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他的身上了。”
    萧夫人道:“他前几天刚给我们赶跑,而且还受了一点伤,料想不会这样快就能邀了高手再回来的。不如你在这里多住几天,等到邵叔度回来,咱们再作计较,也还来得及吧?”
    云紫萝道:“邵伯伯若果是去赴泰山之会,恐怕就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缪长风知道萧夫人舍不得这里的家,说道:“我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一个主意,我不怕他们来找,只怕他们不来。”
    萧夫人诧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缪长风道:“他们到来,我和他们作个了断。无论如何,你们不要插手。这样,就不关你们的事了。”
    萧夫人怫然不悦,说道:“我虽是女流之辈,肩膊也还敢担当一点事情。”
    缪长风道:“话不是这么说,我怎敢小觑大嫂,只是不想连累你们而已。再说,若有两全之策,你们又何苦卷入漩涡?萧大嫂,你不答应,那我只好现在就走了。”
    萧夫人暗自思量:“暂且答应下来,当真到了迫不得已之时,说不得我也只好出手了。”主意打定,于是笑道:“这样说来:要盼望那姓连的别这样快来了,最好他在一年半截之后才来,你可以多住一些时候。”
    缪长风道:“我担心的就是等不着他们,因为我恐怕只能在这里逗留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我走之后他们才来,那就要连累你们了。因此,我又为你们想好了一个主意。”
    萧夫人笑道:“我只知道你的武功超卓,却原来还是个很会出主意的小诸葛呢。”
    缪长风道:“大嫂你别见怪,我这个主意却是要委屈你们的。”说罢,拿出了几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接着说道:“这是十年前我从苗疆得来的人皮名人轶事面具,制作十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巧,轻柔软熟,且有弹性,可以张开来粘在脸上,决计不会给人看破。当时我为了好玩,搜罗了各式各样的十多张,送了一些给朋友,现在恰好还剩下四张,正好分给你们。如果我等不着他们,无法和他们在此作个了断。那么你们还是离开这里的好。”
    萧夫人道:“难为你给我们想得这么周到。”要知她和云紫萝、邵紫薇、萧月仙四人都是和连甘沛见过面的,尤其是她,在江湖上熟人更多、若然要远走他方避祸的话,当然最好是不要让人识破她的本来面目。
    缪长风笑道:“戴上这个面具,包管熟人也认不出你们。只是有一样可得请你们原谅,这几张面具的主人,生前都是丑女。”
    萧夫人笑道:“我都是鸡皮鹤发的老妇人了,容貌的好丑还会放在心上么?只是我这甥女花容月貌,要她变成个母夜叉,却确实是有点委屈了。”
    云紫萝道:“我只怕戴上这种人皮名人轶事面具,难免会感到恶心。”
    缪长风道:“当然能够不用,那是最好。但有备无患,留下来也是好的。”云紫萝听得他这样说,只好接过一张人皮名人轶事面具,多谢他的礼物。
    缪长风道:“令媛和邵姑娘怎么不见?”萧夫人道:“想必是到外面玩耍去了,待我叫她们回来。”
    缪长风道:“让我叫她们吧,她们会听得出我的龙吟功的。”说罢一声长啸,果然是宛若龙吟。震得萧夫人都感觉耳鼓有点嗡嗡作响。云紫萝那日在湖上听过他的龙吟功,不以为异。萧夫人不禁暗暗佩服,心里想到:“怪不得叔度赞他天生异禀,是个不出世的武学奇材,他今年不过四十岁,但只凭他这份内功造诣,已是远远在我之上。”
    过了一会,邵紫薇和萧月仙飞跑回来,萧月仙道:“我和薇姐在后山练剑,不知道是缪叔叔来了。妈,你也不早点叫我们。”邵紫薇没有见着陈光世,却有点失望。
    缪长风笑道:“这次只有我一个人来,我还有点儿害怕你们不欢迎我呢。”当下将陈天宇父子赴泰山之会的事情,说给她们知道。
    邵紫薇给他说中心事,面上一红,说道:“缪叔叔真会说笑、我们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剑术,正是巴不得有你这样一位大行家来指教呢。”
    缪长风笑道:“大行家就在你们自己家里,何用外求?”
    云紫萝道:“缪先生太客气了,我也正想请你指点几招剑法呢。”
    萧夫人巴不得他们接近,跟着说道:“对啦,紫萝家传的蹑云剑法,外人是很少知道的。你一见就说得出它的名字,我也有点奇怪呢。怪不得人家说你武学广博,果然名不虚传。你不要客气了,看在我的份上,你也该指点指点她们才是。”
    缪长风道:“大嫂,你又给我脸上贴金了。蹑云剑法的奥秘,我只是一知半解,云姑娘却是衣钵真传,当真要说到指点二字,那可得颠倒过来说才对。”
    萧月仙噗嗤一笑,说道:“缪叔叔,你一向都很爽快,从未见过你这样哆哩哆嗦的说客套话的。好啦,你们都不要客气了,不用指点二字,大家切磋好啦。你们切磋剑法,我也好沾光。”
    第二天缪长风果然和她们到梅林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剑术,邵紫薇道:“缨叔叔,你没有带剑,却怎么练?暂且用我这一把如何?”
    缪长风微笑道:“不用。”随手折下一株树枝,说道:“云姑娘,请你展开蹑云剑法,尽管向我刺来,不必顾忌。”
    云紫萝知他武功超卓,倒不怕误伤了他,只是心里想道:“我这把剑虽然不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但这树枝却是一削就断的,难道他还能够总不让我碰着不成?”
    缪长风说了一个“请”字,树枝轻轻一挥,使了一招普通的“请手式”,云紫萝恐怕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就削断他的树枝,于他面子不大好看,当下来取避实击虚的域术,剑尖一颤,避开他的树枝,喇的一剑,刺向他膝盖的“环跳穴”。
    哪知缪长风这株树枝竟是活似灵蛇,吞吐腾挪,变化莫测,云紫萝一剑刺空,他的树枝已是突然从云紫萝意想不到的穴位刺来。学武之人,抵御敌人的进攻乃是出于本能,急切间云紫萝无暇思索,立即回剑一圈,还招反击。
    缪长风赞了一个“好”字,霎那间身形步换,树枝没有给她碰着,又是从她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了。
    云紫萝识得这是武当派的招数,名为“星汉浮搓”,这是上刺咽喉,斜削双目的凌厉绝招,不敢怠慢,连忙以蹑云剑法的“移星摘斗”一招化解,不料缪长风的树枝倏地中途一变,看似“星汉浮搓”,其实却不是“星汉浮磋”,只听得“嗤”的一声,云紫萝的衣袖已是给他的树枝拂着,云紫萝面上一红,连退三步,说道:“缪先生剑术果然神妙非凡,我输了招了。”
    缪长风笑道:“这是你还有顾忌之故,并非真的输招。再来,再来!”
    再度试招,云紫萝哪里还敢轻视他手中的“树剑”,顾忌一去把蹑云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缪长风亦是不禁暗暗佩服,心里想道:“蹑云剑法传到她的手上,似乎又多了许多变化,其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微之处,我以前想都没有想到。嗯,像她这样能够把剑法推陈出新的聪明女子,在须眉之中也不多见!”
    缪长风眼中的云紫萝是如此,云紫萝眼中的缪长风更是令她心折,感到他的剑法难以捉摸了。只见他所出的招数,时而少林,时而武当,时而峨眉,时而峻帼,各家各派的剑迭纷然杂陈,奇招妙着,层出不穷,但每招每式,尽管是脱胎自各大门派,却又都有别出心裁之处,或大同而小异,或大异而小同。
    转眼过了三五十招,缪长风的一株树枝使得虎虎风生,矫若游龙,虽是柔枝,劲道不亚刀剑。由于他的每一招都是制敌机先,攻敌之所必救,云紫萝被迫转为防御,拆了三五十招,仍然未能削着他的树枝。
    忽地缪长风一招刺来,竟是蹑云剑法的招数,云紫萝的本门剑法自是熟极如流,不用思索,立即便用相应的招数化解,不料缪长风陡然加以变化,又是从云紫萝意想不到的方位刺来,云紫萝吃了一惊,百忙中一个“风刮落花”的身法,这才堪堪避过、缪长风说道:“我这一招轻云出帕,按贵锨的剑理,是应该先慢后快的,我改为先快后慢,不知也可以使得么?”云紫萝道:“缪先生别出心裁,令人佩服。不过若非内力足以驾御,恐怕不宜。”这话当然还是称赞缪长风的,意思是说,倘若是寻常的武学之士,没有缪长风这样的内功道诣,那就不宜更改原来的剑法了。一面是称赞对方,一面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话出了口,云紫萝这才突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想道:“我和他初初相识,他的武学造诣又远胜于我,我这话只怕是说得太直率了。”
    缪长风大为欢喜,说道:“云姑娘说得不错。”过了数招,缪长风又是一招略加变化的蹑云剑法,这次云紫蔡已有准备,使出她最近参悟的三招剑法中的一招绝招,心里想道:“这次无论你如何变化,我总可以削着你的树枝了吧?”心念未已,缪长风的树枝果然给她的青钢剑碰着,可是那树枝却似一片木片似的附着在她的剑脊上,云紫萝突然感到一股粘默之劲,青钢剑不知不觉给他带过一边,那根树枝仍然没有削断!
    缪长风霍地跳出圈子,扔掉树枝,笑道:“这次是我真的输了招了。云姑娘的蹑云剑法端的是出神入化,非我所及。”
    邵、萧二女看得目眩神迷,在缪长风扔掉树枝之后,心神稍定。
    萧月仙诧道:“邵叔叔,这一招分明是你赢了表姐,怎的反而说是输了?”
    缪长风道:“我不过是在内力上稍胜你的表姐一筹,剑法上实是已经受制,不能不甘拜下风。”
    云紫萝道:“缪先生,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蹑云剑法或者是各有变化,我勉强够得上和你切磋。但你精通各家各派的剑术,这却是我望尘莫及的了。”
    邵紫薇笑道:“你们的剑法都是令我大开眼界,受益不少,大家都不必谦让了,缪叔叔,你怎的懂得这许多门派的剑术,当今天下,恐怕是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缪长风哈哈笑道:“好在这里没有第二人,你这话若是给别人听见,只怕会笑掉别人牙齿!”
    邵紫薇道:“我不信还有别人在剑术上比得上你。”
    缪长风道:“比我剑法高明的不知多少呢!如金逐流,如厉南星,如牟宗涛等人,他们就都是一派的剑木名家,远远在我之上。”
    萧月仙道:“你和他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
    缪长风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盛名之下无瞻士,何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才知高下?”
    邵紫薇道:“焉知他们不是浪得虚名?何况即使如你所言,他们也不过只是一派的剑术名家,你却是精通各家各派?”
    缪长风笑道:“你这话就外行了。第一、我不过是对各派的剑法涉猎得多一些,距离精通二字,还差得远呢。第二、武学的最高境界,是要融会百家,自辟蹊径。融会百家我还未能做到,自辟蹊径,独创一派,那就更谈不上了,又怎能与他们早已成为一派宗师的相提并论?”
    云紫萝心里想道:“这人有狂放的一面,也有谦虚的一面,倒是难得。”不过,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客气话,但细细咀嚼他说的“融会百家,自辟蹊径”这八个字,亦是感到得益不少。
    邵紫薇和萧月仙却是不约而同的有另一种想法,他们昨日听得缪长风说过泰山之会的事情,此际心中都是想道:“牟宗涛是此会的主人,缪叔叔刚才说的金、厉等人都是上客,另外还不知有多少武学高明之士?陈光世和他父亲也都去了。唉,倘若我也能赴会开开眼界,这该多好!”
    缪长风来了之后,萧月仙已经和邵紫薇搬回家里,把邵家的客房让给缪长风。她们合住萧月仙的卧房。云紫萝则住在萧夫人的房间。
    这晚云紫萝怕她姨妈唠叨,说她不愿意听的话,一早就假装熟睡,到了午夜时分,忽然听得远处隐隐似有长啸之名人轶事声!
    听这啸声,似是来自数里之外的梅林,云紫萝大为诧异,心里想道:“啸声从数里之外传来,依然听得清清楚楚,自必是缪长风的龙呤功无疑。半夜三更,他为何无端端跑到梅林发啸?”
    啸声未歇,忽地又听得两种异声,相继传来。如狼嗥,如袅鸣,难听之极,三种声音,相互纠缠,相互撞击,好像拚杀一般。缪长风的啸声似是在那两种异声包围之中觅缝钻隙,摇曳而出,音细而清,宛如游丝袅空,若断若续,狼嗥与袅鸣这两种异声虽然宏亮,却也掩盖不了他这清冷的啸声。陡然间啸声大振,有如孤军奋战,突破重围。又如白居易“琵琶行”中所描写的那样:“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槍鸣!”响遏行云,群峰回应,久久不绝!
    云紫萝是个武学行家,大惊之下,忙即披衣而起,说道:“姨妈,你听!恐怕是缪长风碰上劲敌了!”
    萧夫人早已坐了起来,说道:“不错,这两个人恐怕都是练有独门内功的高手,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缪长风大概也还可以应付得了。紫萝,你做什么?”只见云紫萝推开了窗门。
    云紫萝道:“我出去看看!”
    萧夫人道:“你忘了他的叮嘱吗?他这啸声想必就是要叫咱们躲开的。要去也只能我去!”
    云紫萝道:“姨妈,你是一家之主,你应该留下来照顾表妹和邵姑娘,还是我去的好!”
    萧夫人道:“我看缪长风是对付得了的,对付不了,咱们再出手不迟。何况,你、你——”
    她想说的是“何况你又有孕在身”,话犹未了,云紫萝已是跃出窗子,说道:“若然来的不止两个强敌呢?他纵然对付得了,咱们也不能让他独自对付强敌!”说到最后的几个字之时,身形已经翻过围墙,到了屋子外面了。
    萧夫人本来要阻拦她的,转念一想:“患难见真情,我不是要撮合他们的吗?那就让她的真情给缪长风知道也未尝不好。”同时心里又不禁暗暗叫了一声“惭愧!”想道:“我年纪大了一些,侠气倒是不及她们小一辈的。”
    云紫萝踏入梅林,只听得风声呼呼,人还未见,却已见到了满空都是飞舞的梅花!
    云紫萝向那声音来处走去,走得稍近一些,忽地感到一股热浪袭来,好像鼓风炉中吹出的热气,触人如炙。方自一惊,陡地又有一股寒冷袭来,登时又似从鼓风炉畔突然移到了冰窟之中。饶是云紫萝的内功已有相当造诣,也是不由得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
    抬头一看,只见淡月疏星之下,红黑黄三条人影,倏合倏分,斗得正酣。
    原来围攻缪长风的那两个人,一个是披着黑色斗篷的武士,一个是披着大红袈裟的和尚。
    那和尚披的是木红袈裟,掌心也好像涂满鲜血一样红得怕人,每一掌劈出,都挟着一般炙人的热风。
    那黑衣武士的打法却完全两样,远不如和尚的凶悍粗犷,一掌拍出,轻飘飘的若不经意,但一股侵肌刺骨的寒冷却随着他的手足起处,突然无声无息的袭来!
    云紫萝虽然尚未练成上乘内功,一看之下,亦已看出一些门道,暗自思忖:“姨妈说得不错,这两个人果然都是练有独门的邪派内功,黑衣武士似乎练得更纯。我的功夫和他们相差太远,明刀亮剑,只怕未必近得他们身子。”
    缪长风在这两人夹攻之下,双掌盘旋飞舞,掌力时而柔如柳絮,时而猛若狂涛,忽柔忽刚,变化莫测。旁人看来,似乎是他处在下风,其实却是个各有顾忌的相持局面。黑衣武士接连拍出连环七掌,内力有如排山倒海般的从掌心发出,直攻过去,只听得“咔喳,咔喳”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那是在他方圆三丈之内,无数的树枝给他的掌力折断的声音,但他的每一掌仍是轻飘飘的拍出,不带风声!缪长风头顶上发散出热腾腾的白气,白气越来越浓,似是正以绝顶的内功抵御对方的陰寒之气,抵御得相当吃力。可是黑衣武土却感到对方的内力坚韧非常,面前好像堆着一堵无形的墙壁,任凭他如何冲击,总是攻它不破。
    缪长风双掌一合,划了一道圆圈,冷冷说道:“西门的,你纵然练成了玄陰掌,加上这个秃驴的火龙功,却又能奈我何哉?你们是不是还要再打下去,但在这里我可不想奉陪了!”
    西门的喝道:“你说不怕,为何要跑?”与那和尚一前一后,堵住缪长风的去路,缪长风冷笑道:“我只是不想糟塌梅花,毁坏风景,你当我是怕了你么?有种的你跟我来,咱们另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分个雌雄,决个高下,你们尽可放心,缨某决不会找人帮手!”
    云紫萝躲在一棵老梅树后,心里想道:“缪长风想必是已经知道我来到了,他这番话是有意说给我听的。他要把那两个人引开,他不想我卷入漩涡。可是看这情形,他要跑也难以跑开,我又焉能袖手旁观。”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西门的喝道:“这里便是你丧身之地,何须另选地方?”那和尚也喝道:“任凭你花言巧语,你要跑就是不成!”两人联手夹攻,攻得更加紧了。
    缪长风哈哈一笑,说道:“你有多大本领,胆敢口吐狂言?”轻轻的一掌拍出,把对方两个人的掌力化开,西门的正在使到第七重的玄陰掌功夫,忽觉微风飒然,如受春风吹拂一般,竟有懒洋洋的感觉。西门的大吃一惊,心里想道:“难道他竟练成了太清气功?”
    太清气功乃是道家的一种上乘内功,龙吟功则是从佛门的狮子吼功脱胎的,云紫萝未来之前,缪长风已经用龙吟功和他们较量过了,此时又再使出太清气功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他们的攻势,饶是西门的武学深堪,见多识广,也是不禁为之骇然,想道:“这小子的武学也真杂得可以,怪不得我的师弟历来是不佩服别人的,也不能不称赞他是当今武学最博之士,果然名不虚传!他不但通晓各大门派的剑法,居然还擅长佛道两家的正宗内功!看来我若不冒险一施杀手,今日只怕难逃一败。”
    三人各以正邪各派的绝顶功夫比拼,西门的的玄陰掌有如严冬肃杀,那和尚的火龙功有如炎夏骄陽。但缪长风的太清气功却有如和煦的春日。肃杀的寒气,三伏的炎威都在春风之中溶解。
    西门的也端的非同小可,一受太清气功的侵袭,仅仅退了两步,立即就默远玄功,片刻之间,真气周行全身三十六道大穴。消除了那股懒洋洋的感觉。随即化掌为指,轻轻的一指向缪氏风胸口的“璇玑穴”弹去。
    缪长风焉能给他弹着,吞胸吸腹,身形登时挪后少许,恰恰避开。可是虽然没有给他弹个正着,胸口却突然感到火烙一般,浑身发热。呼呼风声,那和尚的双掌又是连环击到。他是练有火龙功的,掌风如同鼓风炉中喷出的热风,令得缪长风热得更加难受,不由自己的接连退出七八步。
    缪长风也不禁吃了一惊,要知西门的的玄陰掌发的本来是奇寒的陰煞之气,和他这一指所用的陽刚气功路子刚好相反,纵使武学高明之士,也很难把两种大相迳庭的内功迅速转换的。缪长风自忖:“败是不会败给他们,但只怕过后可得大病一场。”
    殊不知西门的这“雷神指”的功夫也未练成,强自把玄陰掌迅速变化雷神指,本身真气亦是耗损不少,决计不敢多用。而缪长风每退一步,就消去了对方的一分劲道,退出了七八步,已是把对方那寒热的作用消除了。
    只云紫萝不明这种上乘武学的奥秘,她躲在树后伺机出手,看见缪长风接连退了七八步,却是禁不住心慌了!
    大吃一惊之下,云紫萝无暇思索,摸出了三枚铜钱,立即便向西门的打去。
    云家的钱镖打穴功夫也是武林一绝,三枚钱镖分打西门的上盘的“太陽穴”,中盘的“愈气穴”,下盘的“归藏穴”,黑夜之中,认穴不差毫厘!
    西门的喝道:“谁敢偷施暗算?”陡然间三枚钱镖都向着云紫萝反射回来。不但钱镖反射回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也随之而至!
    云紫萝禁不住那股力道的冲击,大惊之下,迫出了她绝妙的轻功,一个“细胞巧翻云”,跳将起来,纤手一按梅枝,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退纵出数丈开外!幸而她内功颇有道诣,顺着那股力道的来势,轻轻巧巧的落下地来,这才得以没有摔倒!
    可是那三枚反射回来的钱镖,仍然如影随形的跟着她,她刚刚脚尖着地,那三枚钱镖也跟着到了。
    云紫萝听风辨器,听出钱镖来势已缓,既是无法闪避从三路打来的钱镖,便即伸指疾弹,镑、钵、铬三声,把三枚铜钱弹开!
    钱镖虽给弹开,但她的手指与反射回来的铜钱接触,却突然感到一股冷意,直透心头,不由得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冷颤。
    忽地有一双手从她后面伸来,拖着她就跑。云紫萝惊魂未定。吃了一惊,正要挣扎,身边听得萧夫人的声音说道:“别慌,是我!”
    西门的以劈空掌力反击云紫萝,这就给了缪长风一个可乘之机,当下身形一起,猛的就向他的琵琶骨硬劈下来!
    西门的在对方强攻之下,不敢拼个两败俱伤,他的功夫也已到了能发能收的境界,双掌向前滚动之势,倏然变为向上接招。
    只听得“蓬”的一声,西门的双掌一合,夹着了缪长风的手掌。缪长风内力一震,西门的虎口发热,双掌连忙松开,缪长风电光石火般的疾即转身,双掌齐出,十指如钩,只听得嗤嗤声响,那个和尚刚刚向他攻来,给他掌指兼施,反击回去。饶是这和尚闪避得快,身上披的那件大红袈裟已是给他撕去了一幅。
    缪长风暗暗叫声“惭愧。”心里想道:“若不是云紫萝助我一臂之力,只怕我还当真不容易脱身呢。但我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连累她了!”
    萧夫人把云紫萝拖入梅林深处,埋怨她道:“紫萝,你怎的可以如此冒险,不怕惊动了胎气吗?”
    云紫萝还不来得及说话,忽听得长啸一声,宛若龙吟。霎那间缪长风已是出了梅林了。西门的和那和尚紧追不舍,激战过后的梅林,恢复了原来的宁静。
    云紫萝道:“姨妈,你别只是顾我,缪先生恐怕——”话犹未了,就好像听得缪长风在她耳边说话一般,说道:“我不碍事,多谢你们。快照我那天说的话去做!”缪长风用的是最上乘的传音入密的功夫。云紫萝见他仍然能够运用这样上乘的内功,心头的一块大石方始落下。
    萧夫人道:“这你可以放心了吧,我早说过缪长风是可以应付得了的。咦,你怎么啦?手心如此寒冷!”云紫萝道:“没什么,大概是着了点凉。”
    萧夫人紧紧握着她的双手,以本身深厚的内功助她驱除寒气,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刻,黄豆般大小的汗珠一颗颗从云紫箩的额上滴下来,云紫萝的脸色这才开始恢复红润。萧夫人嘘了口气,说道:“原来你是沾上了玄陰掌的寒毒,却还对我遮瞒,好在你只有两个月身孕,胎儿尚未成形,沾上的寒毒也不算多,否则你纵然可免内伤,腹中的胎儿却只怕是难以保全了。唉,我也想不到敌人竟是如此厉害的!”
    云紫萝低下了头,睛暗叫了一声“侥幸”,心里想道:“杨牧非常盼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幸亏我保得住腹中这一块肉,否则是更对不起他了。”
    萧夫人责备了她一顿之后,想把气氛弄得轻松一些,接着笑道:“紫萝,你说你心如槁木,其实却是个热心人呢!经过了今晚的事情,我看缪长风是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了。”
    云紫萝面上一红,说道:“我只问事情应不应为,他既然算得上咱们的朋友,换了另一个,我也会这样做的。”
    萧夫人微微一笑,为了避免甥女太过尴尬,说道:“为朋友固然紧要,但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这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以后你可得谨慎一些。”云紫萝低头说道:“姨妈说得是。”
    萧夫人道:“咱们现在应该说正经的事啦,缪长风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我看明天一早,我们就应当离开这儿。”
    刚说到这里,只见邵紫薇和萧月仙上气不接下气的匆匆跑来。手中都拿着一把出了鞘的长剑,一见萧夫人,便即说道:“缪叔叔呢?咱们快帮他打架去!”
    萧夫人笑道:“缪叔叔早已把敌人赶跑了,还用得着你们赶来帮忙。你们还是赶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萧月仙怔了一怔,说道:“收拾东西。上哪儿去?”
    萧夫人道:“这里是不能再住的了”,我想和你们回三河县的老家去,暂且躲避一时。”
    邵紫薇道:“爹爹和哥哥还未回来,我们走了,怎样和他们互通消息?”
    萧夫人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也是为了此事放心不下,还没有想到好的主意,唉,但也只好先走了再说吧。”
    萧月仙道:“妈,我倒有个主意。”
    萧夫人道:“你这丫头只懂玩耍,还能有什么好主意?姑且说来听听吧。”
    萧月仙道:“缪叔叔说,邵伯伯和邵大哥多半是前往泰山,去参加那个什么扶桑派的开宗立派的大会去了,因此、我想、我想……”
    萧夫人道:“你也想到泰山去凑这个热闹,是么?”
    萧月仙道:“妈,你让我去好不好?我戴上人皮名人轶事面具,不会有人认识我的。你若还不放心,可以叫薇姐和我一同去。”
    萧夫人道:“我道是什么好主意?原来是找个藉口好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不行!”
    萧月仙嘟着小嘴儿道:“为什么不行?我答应你决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闹就是。”
    萧夫人道:“这样的一个盛会,不知有多少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到场,你当是玩耍的么?你又没有半点江湖经验,你不闹事,只怕事情也会闹到你的头上来!别哆嗦了,不行就是不行!”
    萧月仙大失所望,但见母亲说得这样斩钉截铁,也是不敢撒娇了。
    “这个主意我也曾想过的,我也不敢去呢。”萧夫人回过头来,接着对云紫萝说道:“震远镖局的人和四海游龙齐建业想必也会在场,我虽然不怕他们,但这样的场合,却不是我报仇的时机。”
    云紫萝忽道:“姨妈,我看还是让我去最好!”
    萧夫人吃了一惊道:“你去?”
    云紫萝道:“第一、我在江湖上没有仇家。第二、我戴上了面具,纵然瞒不过四海游龙,他总算是我的长辈亲戚,料也不会与我为难。第三、在这样的盛会之中,说不定我还可以碰到爹爹的朋友,打听得妈妈的消息。”说罢,悄悄的竖起两个指头,让萧夫人看见,表示自己只有两个月的身孕,姨妈大可放心。
    萧夫人道:“你不怕碰上连甘沛这一班人,给他们看一出破绽。”
    云紫萝道:“泰山之会,有金逐流、厉南星等许多名震江湖的侠义道在场,清廷鹰犬纵然混了进来,也决计不敢闹事。”
    萧夫人道:“且说泰山之会乃是重九召开,只悄你赶不上。”
    云紫萝道:“如此盛会,总有几天,赶不上我就在山下等候邵伯伯和他们回家。”
    萧夫人也想找到邵家父子,见云紫萝既然坚决要去,虽然她还是不大放心,终于也答应了。当下与云紫萝约定,若然见着了邵叔度父子,就和他们一同回到三河县的云家老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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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羽生游剑江湖·第十七回道上相逢
    恨君不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符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圆是几时?
    ——吕本中
    依然是一叶扁舟,依然是极目无涯的水天景色,相隔不过十天,但去时的心情已是和来时两样了。
    云紫萝横渡太湖,看鱼跃鸳飞,涛惊波紧,不禁思如潮涌,难以自休。
    “这样的英雄大会,百载难逢,元超和腾霄大概也是会来的吧?”
    原来云紫萝的心底还藏有一个秘密,未曾和姨妈说的。固然她要为姨妈找寻邵家父子,但她更渴望的是能够再一次见到孟元超。
    “那一晚元超都认不出我,这一次我有缪长风的面具,更是不怕给他看穿了。”云紫萝心想。殊不知废园喋血那晚,孟元超虽然没有立刻认得是她,过后却是知道的。
    “华儿是他的骨肉.我应该把这孩子的下落告诉他。最好是我能够单独见着宋腾霄,请腾霄为我代传消息。”
    心上的创痕当然是不容易磨灭的,不过她却没有来时的伤悲了。
    来时她是万念俱灰,觉得天地虽大,无处容身。但求找着了姨妈,把孩子养下来,以后就无声无意的过这一世。
    此际,她虽然仍感往事辛酸,不堪回首,但胸襟却开阔了许多。
    是受了三万六千顷的太湖涤荡?还是受了缪长风的豪迈所影响呢?
    她不知道。或者这两者都有吧?
    这次她是要前往泰山,忽地心中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元超沉实坚毅,就像泰山一样。我在他的身边,是什么也不会感到恐惧的。但缪长风却像太湖,博大能容,在他的身边,一个人的胸襟就自然开阔。元超可以做一个好丈夫,可惜我今世已是与他无缘;缨长风可以做一个好朋友,就像我和腾霄一样。他和元超并不相识,如果他们也能够成为朋友,那该多好!”
    想至此处,不由得有点怀念起缪长风来,虽然和他不过才相识几天。
    这是她第一次除了孟元超之外,如此深刻的想到的第二个男子。宋腾霄和她相识最久,但在她的目光之中,却似乎还及不上缨长风这样的了解她。
    “他们三人倘能成为好友,那该多好!”云紫萝再一次心里想道。
    缪长风的一段话好似还在她的耳边:“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有时一个人也难免忽生感触,无端惆怅的。但多愁善感,却似乎不是我辈所宜。尤其是在这西洞庭山,放眼一看,就可以看见烟波浩藏的大湖,我们的胸襟是应该更加宽广了吧?”
    此际,云紫萝身在烟波浩森的太湖之中,对这段话的体会自是更深了。
    当然她还是不能完全免于伤感。比如说她这次前往泰山,就是希望只见孟元超一面,却不让他知道,以后就不再见他的了。“可惜我还不能像缪长风那样的洒脱呢!”云紫萝不由得心中苦笑了。
    但此际当她想起了缪长风的这一段话,当她在期望缪长风和孟元超、宋腾霄二人能够成为最好的朋友之时,心里却忽地有了另一个念头:“为什么我要终生避免再见元超?自苦乃尔!难道我和元超不能成为夫妻,就连朋友也不可以做了?”
    脑海里现出一个白衣少女的影子,是那天晚上,出现在孟元超那座书楼上的吕思美。云紫萝幽幽的叹了口气,又再想道:“但现在还不是我和他相见的时候,我只能设法转托腾霄把我要说的话告诉他了。唉,他的小师妹这样可爱,当真是我见犹怜,我岂能妨碍了他们的姻缘?要与元超重续友谊,也只能等待他们结婚之后;再过若干年了!”
    惆怅犹如柳絮,随风飘落心湖。虽然她的胸怀已是开朗许多,却又怎能不荡起一点涟濒,沾上几分惆怅?“元超赴泰山之会,他的小师妹想必是一定和他同行的了。我现在想着他,他会不会也想着我呢?唉,有小师妹在他的身边,但愿他能够忘记了我,那不是更好吗。
    云紫萝以为孟元超必定和小师妹同在一起,但不知道孟元超乃是革骑独行,赶赴泰山之会。他的小帅妹还在宋腾霄的家中养病呢。
    一路上孟元超也是情思重重,心事如潮。
    当然他最怀念的还是云紫萝,“泰山之会过后,我一定要到太湖找她!纵然破境难圆,也必须见她一面!”
    第二个他所怀念的人是吕思美,“腾霄和她的性情接近得多,但愿他们得到幸福。”他是怀着祝福的心情,怀念着吕思美对他的好处的。
    但还有一小少女,也曾在他心中投下不能磨灭的影子。虽然刚刚相识,和她的感情远远不能和云、吕两人相比,孟元超也是怀念着她的。
    盂无超所怀念的第三个人可就不是云紫萝所能知道的了。因为她只知道有一个吕思美,却不知道还有一个林无双。
    “这位杯姑娘天真无邪,倒是有点像小师妹,不过没有小师妹的活泼。”孟元超心里想道:“牟宗涛是她的表兄,那天尉迟炯要我和她同赴泰山之会,我因为要先拜见金大侠,只能让她先走。想必她现在已经到了泰山了。”
    孟元超又再想到金逐流托她向自己报讯之事,自思:“后来我见了金夫人,金夫人又再三和我说及这位林姑娘。莫非这次的事情,乃是他们夫妇有意想让我和这位林姑娘相识?”孟元超并不糊涂,隐隐猜到了金逐流夫妻和尉迟炯的用意,心中苦笑:“可惜我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孟元超毕竟是个历尽风霜的豪侠,情场上失意虽然给他带来了心上的创伤,但他却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人,此际他正憧憬着泰山上的群雄盛会,英雄的豪气替代了儿女的情怀,纵然还是有一些郁闷的心情,也是像淡云遮盖不住燃烧的太陽了。
    孟元超跨下的这匹红鬃马本是御林军统领北宫望的坐骑,给尉迟炯偷了来给他的。离开了金家之后,孟元超生怕赶不上泰山之会,一路快马疾驰,不过三天,就从山东的东平踏入了泰安县的境内,泰山在泰安县北部,已经是可以看得见了。距离重陽还有两天,孟元超松了口气,心里想道:“想不到这匹马跑得这样快,我倒是来得早了。来得早也好,可以多点机会结识各方豪杰。”
    这匹马跑得兴起,四蹄生风,仿佛不着地一般,轻快无孟元超豪兴勃发,想起了诗圣杜甫所写的一首咏骏马的诗,放声吟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骏,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锋棱瘦骨”“竹批双耳”是写马的外表,据说马的双耳小而尖锐,有如削开的竹管一样,就是好马。而德里马也总是瘦骨突起,有如锋棱,决不会长着许多肥肉的。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是写骏马的脚力和主人对马的信赖。意思是说:当这匹马绝尘而去的时候,无远弗届,千里一跃。骑着这样好的马,一旦有患难的时候,真可以安心把生命付托给它了。
    孟元超反复吟了“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这两句诗,想道:“这两句诗倒也可以借用来赠给知己呢。”
    正在豪情与骏马竞驰之际,忽见前面也有三四匹骏马,跑得风一般的快!
    名马宝刀,英雄所重。似这样的骏马,等闲都不容易见着一匹,现在却突然发现三匹之多,孟元超不禁又惊又喜,心里想道:“这三个人想必也是和我一样,乃是前往泰山赴会的,倒不妨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一来想和这三个人结识,二来也想试试自己这匹坐骑的脚力能不能赛过他们的马匹,于是孟元超快马加鞭,流星赶月般的疾追上去。
    三个骑客,两女一男,走在最前面的一骑是个衣裳淡雅的少名人轶事妇,后面两骑并辔驱驰,靠得很近,态度亲热,似乎是对夫妇。男的三绍长须,女的鬓云高耸,大约都是四十左右年纪,装束不类中原人士。
    这对中年男女在听得孟元超朗吟之时早已回过头来,转眼间孟元超骑的这匹红鬃马已是来得近了。这两人看得清楚,咕了一惊,那男的陡地喝道:“你这匹红鬃马哪里来的?”夫妻俩不约而同的拨转马头,迎将上来,一左一右,把孟元超夹在中间。
    这句闷话大出孟元超意料之外,他本来是准备一追上了就和他们打招呼的,听得这样的问话倒是不禁怔了一怔了。
    要知孟元超是“钦犯”的身份,而这匹坐骑他又已经知道是尉迟炯偷来的,本来是御林军统领北宫望的坐骑。是以听得这样的问话,心中自然是不能不有所戒惧了。
    “牟宗涛的扶桑派是从海外搬回来的,这次在中原开宗立派,意欲重光千万户,邀请来观礼的客人听说也是龙蛇混杂,未必都是吾道中人。这人一张口就问红鬃马的来历,只怕多少也是和北宫望有点关系的了。”
    俗语说:“逢人但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何况友敌未明,焉能推心置腹?孟元超想至此处,怔了一怔之后,便即反问他道:“阁下是谁?因何要问这匹坐骑?”
    那三绺长须的男子道:“你管我们是谁,快点实话实说!”
    孟元超心中有气,当下也就冷冷说道:“我这匹坐骑是怎么来的,你们也管不着!”
    那中年妇人哼了一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这匹马是从尉迟炯这老贼的手上得来的是不是?我们想要知道的只是:这匹马是送给你的呢?还是你从他的手上夺来的?快说出来,免得自误!”
    那男的接着冷笑道:“凭这臭小子的本事,焉能从尉迟炯手中夺得坐骑?我看你是不用多问了!”
    这两人一出口骂了尉迟炯,孟元超越发断定他们是清廷鹰大无疑,当下勃然大怒,喝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拦住我的马头意欲何为?”
    那三绺长须的汉子喝道:“把这匹红鬃马留下来,我就放你过去!”
    孟元超一声冷笑,拍马就冲过去,喝道:“有本事的你就把它留下吧!”
    话犹未了,只见青光一闪,那三绺长须的汉子已是喇的一剑迎面刺来!
    孟元超横刀一磕,“当”的一声,火花飞溅,跨下的红鬃马已是疾驰而过。
    这一招双方竟是旗鼓相当,但孟元超的坐骑较胜一筹,是以也就稍微占了上风。
    中年妇人喝道:“哪里跑!”一捏剑鞘,轻轻一抖,鞘中的长剑突然飞了出来。这是纯凭内力的冲击,把剑从鞘中“射”出来的,和一般的“拔剑”,迥然不同!
    这一下颇出孟元超的意料之外,陡然间只见白刃耀眼,冷气森森,倒也不觉吃了一惊,心道:“这臭婆娘的内功倒是颇为了得!”
    心念电转之间,孟元超的快刀已是劈将出去,刀剑相磕,那柄长剑又再飞回。中年妇人的快马也业己赶上去了。只见她侧身一闪,手腕一翻,就把长剑接到手中,手法的干净利落,确是不同凡响。
    孟元超心里想道:“这对夫妻扎手得很,还有那个少名人轶事妇,恐怕也是一个强敌。彼众我寡,必须速战速决!”刀随心转,用足了力道。立即就是一招“五丁开山”!
    中年妇人长剑转了一圈,只听得叮叮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原来这霎那之间,刀剑已是碰击了七八下!中年妇人用的是“****三转”的连环剑势,绞着孟元超的快刀,化解了他的那股内力。
    可是这中年妇人的内功虽然了得。本身真力到底是及不上孟元超,勉强解了这招,虎口却给震裂。虽然不是重伤,但溅出的血花已是染红藕臂。
    那三绺长须的双子见爱妻受伤,大怒喝道:“我不但要留下你这匹红鬃马,你的性命也要留下来了!”
    孟无超心道:“若不是我不想杀这妇人,你的妻子早已没了命了。”他不愿向敌人讨好,淡淡说道:“是么?但只怕你留不住我吧!”
    他的红鬃马本来是已经跑到前头了,但前头还有一个少名人轶事妇,忽地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鞭!
    这一鞭鞭风呼响,孟元超一听鞭风,就知道少名人轶事妇的功力更在那个中年妇人之上,和那个三绺长须的汉子大约是在伯仲之间。
    他这匹红鬃马乃是惯经阵仗的战马,狩然遇袭,不待主人操纵,立即窜过一边。
    三绺长须的汉子快马赶到,一招“推窗望月”,长剑平胸刺到。孟元超一个“镣里藏身”,斜挂雕鞍,避招还招,快刀劈出。刀锋闪电般的转了一圈,旁边的人看来,似乎他只是使出了一招,其实这一招之中,已是包含了十三个复杂的招式,只因他的快刀委买太快,旁人看来,就只见一片刀光,耀目生辉了!
    那三绺长须的汉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暗自想道:“这小子的快刀竞似不逊于尉迟炯当年,难道他是尉迟炯的弟子?但路数又好像并不一样。”想到自己苦练多年的剑法,本来是准备用来斗一斗尉迟炯的,如今却连一个后生小子也斗不过,假如这“小子”当真是尉迟炯的弟子的话,那尉迟炯的本领岂不是更非自己所能企及,想至此处,不由得暗暗气馁。
    说时迟,那时快,那中年妇人亦已拍马追来,孟元超已经知道在对方的三个人之中,她的武功较弱,意欲先行突破最弱的一环,不闪反迎,双腿一夹,红鬃马陡地跃起,孟元超站在马上,趁着这快马一跃之势,刀挟劲风,居高临下的就向那中年妇人猛劈下去。
    不料这中年妇人功力虽不如他,却是个擅于以柔制刚,以静制动的高手,一觉不妙,立即变招,伊似蜻蜒点水,一掠即过,而且在掠过之际,剑尖逢点红鬃马的眼睛。幸而这匹名驹惯经阵仗,一觉剑光耀眼,拉蹄就屈下来,孟元超刀背磕下,那中年妇人己是收刀掠过了。
    红鬃马这一伏一跃,若不是孟元超骑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妙,几乎给摔下马背。但那中年妇人躲过这绝险的一招,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孟元超大怒喝道:“好呀,你别以多为胜,我亦不惧!你们并肩子都上来吧!”
    那少名人轶事妇这才回过马来,冷冷说道:“石师叔,桑师婶,请你们暂且退下,侍我和这位英雄见个高低。嗯,你若胜得过我手中的软鞭,我就放你过去。”
    那对中年夫妇说道:“好,但为了防这小子逃跑,我们给你掠阵!”意思即是,倘若孟元超要跑的话,他们就仍要插手。
    那少名人轶事妇尊称这对夫妇做师叔师婶,但她的本领却是比师叔师婶还强得多,一条软鞭,使得活若灵蛇,而且在鞭法之中,竟然还夹有刀剑的招数,力贯鞭梢之际,那条长鞭抖得笔直,竟然就像利剑刺来一样。武学有云“槍怕圆,鞭怕直”,能够把软鞭使到如此境界,那是最上乘的鞭法了。单打独斗,孟元超本是不屈服于这个少名人轶事妇的,但还有两个强敌在一旁虎视眈眈,如今他不能不受些影响。
    正在吃紧,忽听得有人叫道:“练姐姐,住手!”孟元超听得这个声音,不禁又惊又喜,原来是林无双来了。
    那少名人轶事妇“啊呀”一声,跳下马来,叫道:“无双,是你啊!我找得你好苦,听说你早已到了中原,你却躲在哪儿?”
    林无双道:“我爹爹在渔村隐居,不过最近这两年却是住在金逐流的家里,不知他可来了没有?”
    那少名人轶事妇道:“你就住在金大侠的家里?怎么他一直没有告诉我我们?金大侠昨天已经来了?”
    林无双心中苦笑,想道:“半个月前,我自己也想不到我会改变主意,前来赴会呢!”原来正是因为金逐流知道她的心事,知道她不愿意和表哥见面,是以才没有她的的消息告诉牟宗涛夫妻的。
    此时那对中年夫妇亦已走上前来,叫了一声“林师妹”,说道:“师伯可好?这次本门大典,不知他老人家可会来么?”说话之际,眼睛还在瞪着孟元超。”
    林无双道:“爹爹年老体衰,早已不问世事,恐怕不会来了。”
    正想给孟元超介绍,那少名人轶事妇已先说道:“对啦,我还没有请教这位英雄的高姓大名呢,林师妹,你们是——”
    林无双笑道:“这位孟元超大哥是从小金川来,他是金逐流的好朋友,也是特地来做你们的客人的,怎的你这个主人却和客人打起来了。”
    那少名人轶事妇很是不好意思,脸上一红,裣衽施礼,说道:“原来是孟大侠,这可真是应了一句眼前即景的俗语,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孟元超慌忙还礼,说道:“不敢。一点小小的误会算不了什么。”心里却有一点诧异,林无双和这少名人轶事妇姐妹相称,这少名人轶事妇叫那对中年夫妻做师叔师婶,而林无双和他们却又是师兄妹,“他们相互之间不知是什么关系?”孟元超心想。
    林无双接着说道:“她是我的表嫂,也就是这次泰山之会的女主人。这位是我的石师兄,单名一个卫字。这位是石师嫂桑青。
    孟元超这才知道这个少名人轶事妇就是牟宗涛的妻子。牟夫人名叫练彩虹,林无双第一次和他见面之时,早已经告诉他了。
    石卫唱了个喏,说道:“这都怪我的鲁莽,只是孟兄这匹红鬃马……”
    林无双恍然大悟,说道:“敢情你们认出了这匹红鬃马的来历,因此才生出这个误会?”
    石卫怔了一怔,说道:“林师妹,你也知道这匹红鬃马的来历么?”
    林无双道:“它是御林军统领北宫望的坐骑,后来给尉迟炯偷来的,对不对?”
    桑青道:“不错!那么,你知不知道我们和尉迟炯结有粱子?”
    林无双也好像有点诧异的神色,望了师嫂一眼,说道:“听说你们已经和宗神龙分道扬镳,难道还在给萨福鼎和北宫望办事么?”
    这正是孟元超想要知道而不便发问的问题,当下留心听他回答。
    石卫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夫妻以前听宗神龙的摆布,实是糊涂。不过我们虽然早已恢复了闲云野鹤之身,不受任何人的差遣,但和尉迟炯的这笔帐却还是要算的!帅妹,你不知道尉迟炯曾经如何欺负我们——”
    林无双微微一笑,说道:“我早已知道了。”
    石卫诧道:“你怎么知道?”
    林无双道:“是尉迟炯告诉爹爹的。有一件事情恐怕你们却不知道,爹爹和我回到中原,第一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的朋友就是尉迟炯。爹爹曾经吩咐过我,叫我倘有机会见着你们,就替他转达几句说话。爹爹说立身处世,大事不可糊涂,小节无须计较。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只是一点无关大节的私仇。因此爹爹希望你们和尉迟炯所结的梁子,能够看在他的份上,双方化解!”
    林无双的父亲在扶桑派中辈份极尊,石卫夫妻不能不卖他的面子,半晌,石卫说道:“林师伯既然有此盼望,我们怎敢怫逆他的意思。好,从今之后,此事休提!”
    话虽如此,但这话却是说得极为勉强,连林无双这个毫无心机的少女也可以听得出来。
    孟元超不知扶桑派的底细,心中更是藏着一个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想道:“牟宗涛在中原开宗立派,遍邀武林同道观礼,他和金大侠又是朋友,按说应该是名门正派了。怎的他的同门。却又与清廷御休军有瓜葛牵连?这姓石的和尉迟炯结的也不知是什么粱子?”初次见面,不便盘根问底,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只好放在心中。
    练彩虹笑道:“无双,你的表哥前几天还在和我说起你,很是惦记你呢,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林无双勉强笑道:“对,我还得要你们请我补喝喜酒呢!”练彩虹笑道:“你是几时知道我们成亲的,你想不到我会变成你的表嫂吧?”林无双道:“真是意想不到,但我却真是为你们欢喜呢!”说话之际,她们已是跨上坐骑,并辔同行了。
    他们的坐骑都是骏马,放马疾驰,中午时分就到了泰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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