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行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12章风暴袭来
    眇目道人虽然双目全盲,但听觉之灵敏,不亚于有双眼的人,听音辨位,已知眼前情状,纵然不能看见,也吓得他连退数步,白果眼连翻,张口结舌,半天做声不得!
    “什么话?简直……简直……”
    凌风公子气得俊面泛白,搓手顿足,喃喃自语,愣了半天不知怎么才好。可是,黑衣少女虽是他的胞姐,如今身上一丝不挂,他也不敢上前拦阻,空在一边搓手顿足,干着急……
    展白也闻声回过头来,乍见黑衣少女纯美无比,白玉凝脂般的裸体呈现在眼前,不禁为之一呆。
    “谁也不能管我!我爱他!谁也不能管我!我爱他!……”
    黑衣少女一边疯了般地撕碎了自己周身的衣服,直至寸缕不剩,意犹未尽,又开始双手拔下头上的钗环,首饰,耳坠,项链,白玉手镯……一样一样地随取随丢,倏时间她身上一件人为的装饰物也不剩了,恢复了她原始的纯真,她头上乌云似的青丝,也披散开来,秀发如波浪般地随风飘扬,她张开双臂,如一只小鸟归巢般向展白飞来!
    展白心之圣殿,奇异地展开了。他眼睛看到一幕前所未见的景象:青山绿野,白云飘浮在奇峰的山腰,绿水绕过翠绿的丛林,一片开阔的草原上有无数的繁花在盛开,远望犹如一张锦绣的绒毡平铺在大地。就在那风景如画的锦绣绒毡上,欢跃奔跑来了一个纯真自然,赤裸着的少女,她是周身不带一丝罪恶,美丽无比,圣洁无比,也善良无比的一位天使!
    对着慕容红美艳无比的裸体,展白心中毫无一丝邪念,既无欲望,也没有一点一滴羞耻之感。反而觉得自然、应该,好像觉得许久许久以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在纯洁美丽的大自然之中,天生美丽的肉体,善良无比的心灵,应该是赤裸的、诚实的,不杂一丝邪念的,不加一点掩饰的!
    一种奇异的冲动,他也开始撕碎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健壮的古铜色的肌肤露出来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慕容红眼中也流露着异样的光辉,嘴中发着阵阵的欢啸:“啊!唷!哟!荷!……”
    这时展白周身赤裸,只剩下一条短短的内裤。慕容红已跑近他身前,竟合身扑近他的怀内,吻着他宽阔的胸膛,抓紧他结实的臂膀,拥抱一阵,亲吻一阵,又围着他欢啸跳跃一阵……她是疯狂了!为欢乐疯狂了!为解放自己疯狂了!她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快乐,这样的自由,这样的无拘无束,这样的幸福!
    但,这场面却把凌风公子,银箫夺魂章士朋,眇目道人,秃顶老者众人给吓呆了。眼前的情景,简直使人不能想像!也不敢相信!
    那六名劲装壮汉,虽然被制住穴道,手脚不能移动,但眼睛不瞎,见到这番情景,也莫不在心中暗暗称奇!……
    这些人之中,只有章士朋最难过。他一万个也想不到,自己压倒武林的绝技,“音魔夺魂箫法”,竟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展白心中也有类似慕容红的欢乐,自由……等等欢乐的感受。但他撕碎自己身上衣服,片片碎布随手丢弃,到了最后,有两样东西,他不仅没有丢弃,反而从幻影的欢乐中,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一件是《锁骨销魂天佛秘笈》,那是他一切希望所寄,雷大叔言犹在耳:修炼至高无上的武功,开创自己光明的前途,为报父亲血海深仇……一切的一切都寄托在这本奇书上,他不能丢;另一件是,他父亲临死之前,交给他的麻布小袋子,他要凭着这唯一的线索,去寻访杀父的仇人,他不肯丢。
    因此,他从幻想之幸福的天国中,一下子又跌进冷酷的现实里来。纵然周身赤裸,奇美无比的慕容红,以万千情丝来缠绕他,以爱恋升高近似崇拜的痴女心来拥吻他,他已全不放在心上,心里只盘算着,怎样摆脱眼前这些人的纠缠,按照“天佛卷”去修炼武功?怎样查访杀父仇人?……展白手执二物,陷于苦思之中,对于拥吻自己,在身边欢啸跳跃的慕容红,完全忘记了……
    “哼!”突然传来一声冷哼,继之是冰冷冷的声调:“没有用的东西!还不把她弄回去?在这里给我丢脸!”
    “红儿!红儿!”同时一个女子声音,惊叫道:“你怎么啦?怎么啦?”
    跟着一阵脚步零乱之声。展白惊醒过来,抬头一看,面前已多了数十人之多!
    数十人拥护着一个年约五旬开外,身高体健,满面红光的贵人。只见他一身闪闪发光的华服,赤红脸,虎目蚕眉,方额阔口,黑漆漆的头发,梳得净光,两鬓夹杂着数梗如霜的银发,双目开阖之间,精光逼人,雍容华贵,不怒而威,几至使人不敢仰视!
    在林中救自己,又在凌风公子房中百般维护自己的中年贵妇,与那贵人并肩而立。
    其余三五十人,肥胖高矮。丑陋俊彦不等,但看一个个神气充足,身躯剽悍,便知尽是些三山五岳,奇人异士!这些人便像众星拱月一般,拥簇着雍容华贵的中年夫妇。
    展白一看这气派,便猜到这华服贵人必是这中年贵妇的丈夫,一定也就是众人口中的“老爷子”了。
    华服贵人一脸怒容,中年贵妇满脸疑色!
    雍容华贵的贵人,本就气势慑人,不怒而威,如今,脸上带着怒容,更使人有惴惴不安,呼吸窒息之感!
    就在展白惊视之中,早有四名青衣婢女,各自脱下一件外衣,用双手举着,来遮挡慕容红的裸体,并拥护着慕容红走回去!
    “我不要!我不要……”慕容红一边娇啼嘶唤着,一边被四名婢女拥簇着走了回去。显然,他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虽然她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心中是极度不愿!
    展白猛然灵机一动,就在众女婢举衣遮住慕容红之际,把手中的“天佛卷”与麻布小袋子,一齐塞进裤中。好在他的短裤裤口很紧,不怕掉出来。
    “丢给他一件衣服,叫他跟我来!”
    华服贵人说话似有莫大权威,完全是命令式,语气之中,好像他的话一丝不容反抗!
    当即有一名劲装佩刀壮汉,脱下身上黑缎披风,抖手丢向展白。
    也许这劲装壮汉,成心显露一手,或是想把展白置于死地,虽是一件柔软的衣服,丢向展白竟贯足了内家真力,把一件黑缎披风抖得笔直,犹如一根铁棒一般,劈空破风,直向展白胸前掼来!
    展白微微一笑,伸手两指一捏一抖,不但破了暗蓄内力,并立刻把黑缎披风披在身上!
    “点力破千钧”,按说展白以两指接这劲装大汉的全力一击,露的这一手,并不简单,但华服贵人连看也不看,竟转身向回走去。
    好像知道展白不敢反抗,必会跟他回去似的。
    展白心中起了一阵强烈的反应。但一看拥簇在华服贵人四周的武林豪客,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展白自知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又见中年贵妇,以无比慈爱的眼光望了自己一眼,竟把冲到嘴边的倔强言语,硬给咽了回去。
    他心中暗想:“看你们要把我怎样?且跟你们去了再说!”
    不过,在他举步跟随人家去时,内心的自尊,好像受了无限屈辱,暗自责道:“展白!展白!难道你就是这般怯懦吗?如一个羔羊一样,伏着任人宰割!”
    可是,敌势太强了,他自知没有反抗的力量。他内心性格虽然倔强,但他也明白,此时不能暴虎凭河,盲目牺牲,他还要留着有用之躯,完成自己肩负的重任!
    因此,他强忍下了这一口气,打算先走一步算一步,不到万不得已时,决不轻言牺牲!
    于是他跟着这些人走去,但心中愧疚自责,不由得他低下头去。谁知他一低头,黑缎披风的左前襟上刺绣着一只金钱豹,栩栩如生,分外刺眼!
    他对中年贵妇,黑衣少女,凌风公子……以及眼前等人,毫不知其底蕴,心中一直充满了好奇,但事实的急遽变化,竟使他无暇顾及。如今,看到这黑缎披风上刺绣得非常精致的金钱豹,很快地使他想到。江湖上名满天下的一大豪门!
    “豹突山庄!”展白寻思道:“如我猜测不错的话,这华服贵人,定是豹突山庄庄主,摘星手慕容涵无疑了!”
    展白想至此处,举目向前望去,他想仔细打量一下,这名满天下,被武林黑白两道渲染得神乎其神的“摘星手”慕容涵,到底有何出奇过人之处。
    华服贵人在前走着,他身后杂杳地跟随着三五十名武林高手,凌风公子、眇目道人、秃顶老者、银箫夺魂,以及自相残杀的六名劲装大汉,此时亦为人代解穴道,包扎了伤口,都跟在华服贵人的身后。
    至于被展白打死的陈清、陈平,也有人去为其掩埋尸首,华服贵人连过问都未过问,好像这死伤人命,在他们眼中看来,竟如家常便饭一般寻常。
    展白在人影交错之中,只能掩掩映映看到华服贵人的背影,他那一身非丝非绸的华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展白猛然心中一动,觉得华服贵人所穿的衣服质料,透看有点特别,运足目力望去,辨别贵人华服既不是绫罗,又不是绸缎,但闪闪发光,柔韧华贵无比。跟在身后的三五十人之中,也有不少身御华服的,即连婢女家丁装束的佣人,身上所穿的也均是贡青匹缎,这种衣料在市面上也算是贵重衣料了,非富贵之家是穿不起的。但与那华服贵人身上穿的华服一比,都不免黯然无光!
    展白猛然想起,这华服贵人身上衣服的质料,不正是跟自己麻布小袋子里装的那方非丝非绸的布料,完全相同吗?
    这一意外发现,使展白心神悚然一震,如被雷殛,几乎使他把持不住,热血上冲,很想猛然扑上前去以死相拼!
    但他极力制止着自己,暗中咬牙切齿:“莫非此老贼,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展白心中思潮如涌,暗暗寻思:“父亲临死前亲手交给我这小袋子,袋内装的一团乱发,一段丝线,一粒钢珠,一粒青铜钮扣,一枚青铜制钱,和那方显然是自衣襟扯落的丝绸,自己始终不知何意,如今,这方丝绸与这华服贵人所穿衣服质料相同,就算这华服贵人不是杀死自己父亲的仇人,最低限度这也是一个有力的线索……”
    展白就这样神思潮涌,跟着慕容庄主一行人,也不知走了多远,经过多少重门重户,最后“摘星手”也未审问他,迷迷糊糊地把展白关进一座石牢之内!
    展白不知“摘星手”究竟怎样对付自己,初被关进石牢内,心颇不安,但后来想通了,一切抱定逆来顺受心理,决定暂时忍耐,并借着与外界隔绝的机会,在石牢内苦练《锁骨销魂天佛秘笈》所载的高深武功。
    初时,展白心急练习武功,在无人监视时,白天也打开“天佛卷”研习,但书页上的魔女像,粉腿酥胸,竟使他不能静下心来研习其中高奥武功,反而时时想入非非,尤其他领略了慕容红纯美无比的赤裸胴体,画中传真,一直引导他联想慕容红,肌肤芳泽,更使他心烦意乱,意马心猿!……
    后来,他猛然惊悟,觉得这样继续下去,自己非走火入魔不可。于是,他又按照在黑洞中的方法,闭目摸索起来,好在他已经摸索过很久,以指代目,并不太困难,一边摸索,一边研习,全体心神,完全沉浸在《锁骨销魂天佛卷》内的武功秘诀上,竟忘记了日夜晨昏,亦忘记了石牢中的孤苦寂寞……
    不谈展白在石牢中苦练“天佛卷”秘技奇功,再说领袖北五省武林的“摘星手”慕容涵,把展白关进石牢内,对这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并没有挂在心上。他只是气恼以自己管教之严,门风防范之谨,素以“清白”二字,夸耀武林,以标榜不同于一般男女混杂,秽闻四播之江湖道。如今,自己亲生的女儿,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了个精光当众表演一丝不挂,这要传出武林,自己的颜面岂不是被扫尽了吗?
    “摘星手”,北五省武林领袖,素以冷静、沉着、喜恶不形于色,见称于武林。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概。这一次他却动了真怒,他与夫人在后宅秘室之中,严厉地追问慕容红,到底为了什么,竟不顾羞耻到了如此地步?
    但慕容红一味地啜泣,对父亲的问话一言不答。
    这更勾起了慕容涵的怒火,“啪!”一声脆响,他一掌把一个名师雕刻的楠木茶几,击了个粉碎。虎地立起身来,从壁上摘下一柄切金断玉的短剑,“当啷!”一声掼在慕容红脚前地上,厉声叱道:“你就给我死了吧!免得给我丢脸!”
    说罢,气冲冲地摔门出去!
    慕容红毫不犹豫,抬起泪眼,见父亲已经出去,立刻拾起地上的短剑,猛向自己颈间刎去!
    中年贵妇──也就是展氏夫人,伸手夺下女儿手中短剑,一把搂住慕容红流泪道:“红儿,千万不要寻死!你父亲只是一时气愤,过些时候他就会好的!”
    “娘!”慕容红不由哭倒在母亲怀里……
    “摘星手”慕容庄主气呼呼地出了内宅,走到东跨道去找儿子慕容承业,守门的小僮开门慢了一点,慕容涵一脚踢飞了门扉,守门小僮听到一声巨向,门扉已碎,不知出了何事,从门房中探头外望,“砰”的一声,小僮的头颅被庄主劈了个粉碎,立时倒地死去,其余男女佣人见到如此情形,一个个吓得体似筛糠,畏缩在墙角门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恰巧凌风公子又未在房内,这就更激起了“摘星手”的怒火,他找不到出气的对象,一抬手又把迎门条案上的古玩玉器,打碎了一大堆!
    “唏哩哗啦!”
    一阵暴响,传出室外,把畏缩在门外的男女佣人,吓得个个魂飞魄散!这恐惧是双重的:不但触在庄主火头上,小命就要玩完。公子房内摆设打碎,这些都是公子心爱之物,他们都是公子院中的佣人,凌风公子性情暴躁,冷酷无情,更超过其父,等到老爷子发完脾气走了,公子回来,他(她)们又是有嘴说不清,甚至连原因都不敢说出,便要受到那无情公子的残酷责罚。
    因此,凌风公子院中的男女佣人,人人自危,一个个吓得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公子何处去了?”
    慕容庄主旋风般地回到门外,厉声呼叱。吓得三魂少了二魂的男女佣人,没有一个敢上前回答。
    “你们都哑了吗?为什么不回话!”
    慕容庄主不怒而威,素常不言不笑,门下等即畏惧他像畏惧天煞神一样,连正眼相视都不敢,对一切吩咐,只有低头唯唯的份儿。如今,庄主大发雷霆,这还是下人们从未见过的事。一个个吓得牙齿打战,腿肚子直转筋,没有一个敢上前来。“公子爷在前厅……”
    最后还是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小婢,大着胆子说。
    “哼!”慕容庄主冷哼了一声,竟没有再发怒,拂袖出了公子院门。
    男女佣人们,不禁长长出了一口气,都觉得有点像从鬼门关上转了一圈回来的感觉,这条命不啻是捡回来的一般了……
    慕容庄主“摘星手”怒火焚心,从儿子院内气呼呼地出来,向前院大厅内走去时,天色已全黑了下来,偌大一座豹突山庄内,每间房子门窗之间透出的灯光,其数目之多,直可和满天繁星互相辉映!
    每道院门,房屋转角,通路口上,处处有明桩暗卡,见了庄主,一个个恭身行礼,“摘星手”理也不理,只大踏步向前走着……突然在一处花木扶疏之处,忽有三条黑影,比电还疾,一晃眼隐没于花丛之中!
    “谁?”
    “摘星手”目光何等犀利,虽在黑夜之中,那三条黑影又奇快无比,但也难逃过“摘星手”的眼睛,因此,暴然喝问了一声!
    风声簌然,三个黑巾蒙面的夜行人,手中俱各执着寒光闪闪的长剑,横剑当胸,飞身掠出在摘星手面前!
    这倒大出慕容涵意外,他万也想不到自己卧虎藏龙的“豹突山庄”,加上自己武林中的声名和地位,夤夜之间,竟会有夜行人出现。那么,这夜行人的胆子可算得是“胆大包天”了!
    慕容庄主乍见三条黑影,隐没于花丛之中,还以为是自己庄上的门客,随之一声喝问,见三个夜行人以黑巾蒙面,手执长剑,现身在自己面前,心中诧异大于惊奇,他既不相信,江湖道上的人物,有胆量敢来夜犯豹突山庄,又奇怪自己庄上的明桩暗卡,都是干什么吃的,有夜行人闯入庄内腹地,竟无一人发觉?
    “何方朋友?夤夜来到豹突山庄,有何见教?”
    慕容涵虽在气头上,但见到江湖道,仍然能够沉定下来,不失一派宗主身份,说的话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既来宝庄上当然是好朋友了!”
    当中站立的蒙面夜行人,一言甫罢,两旁站立的黑衣蒙面人,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两枝长剑,如急风暴雨一般,猛向“摘星手”左右要害刺来!
    这两个蒙面人,武功不弱,两枝长剑,招式精奇,俨然武当路数,显见是剑术名家,而且二人分刺合击,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枝长剑,点刺之间,幻成五七朵金花,电闪星飞般攻向慕容庄主!
    这就看出慕容涵艺业不比寻常来了,在两大剑术高手骤起发难,看来万难招架的凌厉攻势之下,他沉哼一声,抡起左手二指,轻敲左右二剑,“叮!叮!”两声微响,两个蒙面人的长剑,立被震开数寸!
    两蒙面人顿觉握剑右手掌心一热,长剑几乎把握不住,便知不好,才待抽剑换式,但“摘星手”左手二指点开长剑,右掌平胸半圆划出,虽见他掌势不疾,但破空锐啸的掌劲,已随着一挥之势发出。两蒙面人只感到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道迎胸压来,再想逃避,焉得能够?只听“砰!砰!”两声巨震,二人胸前如受万斤钢锤猛击一般,立被震飞丈之开外,口喷鲜血而亡!
    另一名蒙面人一见大惊,顾不得看视同伴死活,飞身想逃,但他身形尚未纵起,突感手腕一紧,如被钢箍钳住一般,左手已被“摘星手”抓住!
    “摘星手”冷哼一声,沉声喝道:“你给我躺下!”
    蒙面人立感“肾俞穴”一麻,撒手丢剑,翻身栽倒。
    摘星手不愧为北五省武林盟主,略一伸手,三个夜行人,但都称得起是武林一流高手,立即二死一伤!三人倒地,砰!砰!巨响,三剑脱手,当啷震耳,倏时间惊动了附近的明桩暗卡,六七名劲装大汉已飞窜至近前,一见是庄主亲自捉到刺客,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嘶!”摘星手一把将夜行人蒙面黑巾扯下,看来竟是一个廿余岁青年,并不认识,冷哼了一声,才待要问,眼光突然看到青年紧身夜行衣的左前襟上,绣着一只麒麟,立时脸色一沉,喝道:“樊非!你是樊非手下?”
    尚未等被擒青年答话,慕容庄主突然一抖手,把被擒青年摔向一边吓呆了的壮汉身边,叱道:“给我绑了!”
    喝声甫落,慕容庄主双足一顿,身形平射而起,疾如鹰隼,划空而去!
    原来前院已隐隐传来杀伐之声,显然尚有不少外敌侵入庄内,是以慕容庄主急驰而去……
    几个劲装大汉,惊魂甫定,立刻把被擒青年,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扛扛抬抬把那少年关进石牢之内。
    展白正在石牢内呼吸吐纳,练习《锁骨销魂天佛秘笈》中所载武功,已达浑然忘我之境,只感灵台清明,周身舒畅无比,一阵真气在体内畅通流转……忽听石门铁锁铿锵一响,“咚!”的一声,又从牢外掼进一个人来,在暗中展白张目一望,竟看得分外清楚!
    “夜能视物了!”展白心头一阵狂喜……
    原来展白运功抵抗银箫章士朋的“音魔箫法”时,正在紧要关头,突被慕容红一扰,差一点走火入魔。幸亏慕容红与他的热爱镜头,激怒了凌风公子,当胸打了他一掌,不但未使他受伤,反而把他体内的死脉震开了,使他张口吐出腑内的淤血,内腑“任督”二脉打通。这“任督”二脉,乃是练武之人最难攻破的一关。阴差阳错,展白因祸得福,竟在一连串的折磨打击之下,把“任督”二脉打通,真乃天假奇缘!
    固然,展白在无知之中,打通了练武之人艰难甚于一死的“任督”二脉。但他所经的却不是正途,如果他被凌风公子一掌震开死脉,如不即时活动一下周身筋骨,必致瘫痪,那他后半生的命运也就完了。偏偏慕容庄主适时赶至,把他带回庄内,有了步行这一段路的距离,使他周身筋骨已活动开了,不致落成半身不遂的残废人。但仅是活动开筋骨,如不能接着获得休养调息,还是会落个气血虚弱的死症。巧不巧,慕容庄主把他挟回庄内,并未哕嗦他,只把他关进了石牢,正好让他适时得到了调息的机会!
    可说是机缘凑巧到了极点,好像天意应该产生展白这么一位纯正善良的武林奇葩!一切加害于他的力量,反而成了助长他的力量!
    展白这时调息过来,岂仅已能黑夜视物,就武功内力,亦增长了数倍!
    不过他日前还不自知罢了,等到他自己知道的时候,恐怕他已经是天下无敌了!
    这是以后的话了,暂且不表。且说,展白在黑暗的石牢中,又是黑夜,睁眼能够视物,心头一阵狂喜。他还不敢相信自己,先抬头望石牢铁窗外,天空的星斗,知道不是假。又用牙齿咬了自己的手指头,也证实了不是梦,望见被关进牢来的这位难友。
    只见他穿了一身密扣紧身夜行衣,身上像扭股糖似的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一张温玉似的俊美脸庞,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好一表俊品人物!
    展白不知为什么,一见他就好像有缘似的,一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油然而生,不禁冲着他龇牙一笑。谁知那人仰面向天,目光望着房顶,对展白理也不理。展白顿然醒悟,时值黑夜,牢房内又没有亮灯,自己能看到人家,恐怕人家不能看到自己呢!于是,发言道:“这位兄台,因何也被关进牢内?”
    “谁?你是谁?”那人仰首侧望,目光茫然,显见他在黑暗中看不清牢内情形。
    “我叫展白,朋友的高姓大名能否见告?”
    那人听到展白报了姓名,想了一想,觉得江湖上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不由戒心放宽不少,长叹一声,说道:“已经做了阶下囚,还提名道姓做甚!朋友,老实对你说,我和你均已身陷龙潭虎穴,只有认命等死的份儿,还有什么可说的?唉!”说罢又长叹了一声。
    展白微微一笑,说道:“生死有命,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只要我们所作所为,无愧于自己的良心,刀剑在前,又有什么可怕的?而且,我们还可以凭着自己聪明的才智,奋斗求生!就算难免一死,我们能够在临死之前,多交一个朋友,不是也可以多得一点安慰吗?何况生死之交,患难之友,更是毕生难遇呢!”
    那人听了展白这一大篇道理,觉得展白见解不凡,心头郁结抒散不少,随说道:“多承指教。在下樊素……”本来他名字“素”字下边还有一个字,但说了一半,想起隐情,立刻住口未说。展白却以为他就是“姓樊名素”,不加思索地接口道:“原来是樊素兄!待在下为樊兄松绑!”
    说着,走来为樊素解下身上的五花大绑,那人估不到展白手脚未缚,等到展白手指触到他身上,他想躲闪已是力不从心。忽然的脸孔一红,想起自己素常何等心高气傲?如今,竟只有睁着眼任人摆布的份儿。心如刀钻,不由落下两滴泪来。
    展白不知他的心情,为他解开绑缚,反见他落泪,遂安慰道:“樊兄,些微挫折,何须烦恼!想孔圣人都有过陈蔡之危。”说着,又把自己一生中所受的屈辱折磨略讲了一些。樊素听展白言语诚恳,谦虚热情,内心对展白更增了几分好感。
    但等到展白解开绳索,见他仍不能转动,发现他尚被点了穴道,要想为他推宫活穴时,樊素却无论如何不肯让展白动手。
    展白见他争得满脸通红,心中虽感奇怪,但展白是个心地纯洁的青年,并未想到其他。见他至死不从,便用“凌空拂穴”手法,为樊素解开了穴道。
    这“凌空拂穴”手法,也是展白从《锁骨销魂天佛秘笈》中,摸索练习得来的。展白只是按照书中所写施展,并不知这手法,施展出来多么惊世骇俗。樊素却暗暗心惊,想不到被摘星手关在牢内的,还有这等身负绝世武功的武林高手!
    就在此时,突见窗外火光一亮,接着人声鼎沸,杀声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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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阴差阳错
    二人方一错愕,突听石牢门外“呃!呃!”两声喉鸣,似有人被点中穴道,接着铁门当啷一声被打开,一条颀长人影在门前一晃。沉声喝道:“快走!”
    展白眼光何等犀利,立刻看出来人是乱发飞蓬的雷大叔,但雷大叔在牢门口一闪即逝,展白无暇细想,一拉樊素,喝道:“走!”
    “走”字出口,人已飞身掠出牢门,樊素随后紧跟出来,二人出得牢门,只见靠左一带厢房,火光冲天,火光照映下,刀光剑影,人影纷然交错,已有数十人捉对儿厮杀在一起!
    “砰砰!砰砰!”金铁交鸣及掌拳相交之声,惊天动地,战况甚是激烈。尚不时传出负伤倒地之人的闷哼惨嗥,眼看着断肢飞射,刀崩血现,令人触目心惊!
    展白东察西看,却看不到雷大叔在何处?樊素一眼看到自己方面的人,死伤惨重,边战边退,渐呈不支状。豹突山庄方面的人,却愈战愈勇,其中一个眇目道人更是勇不可当,身形电旋星飞,一双铁掌挥舞得风雨不透,掌风烈烈,疾啸生飙,可说是当者披靡!
    樊素不知那眇目道人是何许人物,只见自己的二哥,“追风剑”樊杰,及奔牛山二义金氏弟兄,三人三枝长剑,合战眇目道人,竟被眇目道人一双铁掌逼得滴溜溜乱转,如走马灯相仿,不但近身不得,而且险状百出。
    正巧追风剑樊杰剑演“追风剑”绝招“疾风斩劲草”,身躯平射而出,手中剑化一道银芒,直向眇目道人后心“三焦”“凤眼”“神堂”三大重穴罩去!
    眇目道人左手箕张,指尖微勾,猛抓金氏老大面门,右掌横立如刀,斜砍金氏老二“肩井”,一招二式,同时攻向二人,身手不凡。金氏弟兄立感一股巨大压力,迎面撞来,胸间气翻血涌,欲想招架,而举手乏力,堪堪就要伤在眇目道人掌指之下!
    追风剑“疾风斩劲草”招式适时而至,寒森森的剑尖,眼看距眇目道人后心不及三寸,那眇目道人虽然双目已盲,背后却像长了眼睛一般,身形倏然一转,追风剑长剑落空,擦衣而过,眇目道人白果眼一翻,暴喝一声:“着!”电奔似的一掌向追风剑凌空平射的身形猛砍而下!
    追风剑用劲太猛,本想一招结束眇目道人,没想到眇目道人“听风辨位”,耳朵比眼睛还灵活,不但躲过他“追风剑”杀招,而且一掌砍来,疾啸破风,追风剑身形凌空,无法换式,暗叫一声:“吾命休矣!”
    突见一条黑影电泻而至,半空中硬接了眇目道人一掌,“砰!”的一声大震,来人竟从眇目道人掌下,救了追风剑一命!
    但来人却被眇目道人威大无匹的掌风,凭空震飞两丈,那人身在半空连翻三个筋斗,才落足地上,但已踉跄数步,摇摇欲倒!
    展白看得清楚,那救了追风剑一命的,正是跟自己站在一起的樊素。
    追风剑死里逃生,身形直飘出一丈开外,才双脚落地,惊魂甫定,横剑当胸,瞠目四顾。樊素硬挡了眇目道人一掌,整条手臂却麻了,胸内气翻血涌,双脚踏地,勉强未倒,正在抿紧嘴唇,强压住冲到喉头的一口鲜血,星目涣散,俊美的脸上一片惨白。
    “好小子!”眇目道人一声狂笑,叫道:“你们还有多少人?就一齐上吧!让道爷一道送你们上西天!”
    眇目道人嘴中说着,左手平胸挥出一掌,破空狂飙,卷向奔牛山二义及追风剑,右手高举过顶,摇了两摇,‘臂上骨节“咯!咯!”爆响,掌心立时变成靛青,泰山压顶一般,劲啸破空向樊素当头拍下!
    显然眇目道人成心要把樊素一掌击毙,这一掌竟是全身功力所聚!
    樊素大吃一惊,见眇目道人掌风如排空巨浪,迎头压下,威力竟广罩二丈以内。躲也无处可躲,无奈咬紧牙关,“霸王举鼎”,双掌以周身所有的力量向上迎去!
    奔牛山二义及追风剑,被眇目道人左掌挥出罡风劲流,逼得惊呼急退;樊素硬接渺目道人一掌,内腑已经伤不轻,怎再当得起眇目道人全身功力所聚的一击?双掌以周身真力向上迎去,立感眇目道人掌势如千斤巨闸,当头压下,眼前一黑,再也忍不住冲到口边的鲜血,一张嘴“哇!”的一声,满嘴鲜血狂喷,人也往前裁倒!
    “住手!打!”一声暴喝,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展白疾身扑至,“双撞掌”猛向渺目道人前胸推去!
    眇目道人目不能视,但凭听觉,亦胜过有眼之人。展白声出招至,眇目道人白果眼一翻,脸上抹过狠毒杀机,显然他被多人围攻,已激起了满腔怒火!“围攻”“暗算”,他恨之入骨,因为他的双眼便是在多人“围攻”及“暗算”之下瞎掉的。但他凭着自己坚强的毅力,双眼全瞎之后,不但未把全身高强的武功丢下,反而更加刻苦修炼,三十余年荒山野洞隐姓埋名的苦修,竟使他达到“以耳代目”,反比有眼睛之人,更加灵敏的地步。同时,三十余年的苦炼,他的武功又不知增强了多少。他二次出山,江湖上沧海桑田,已经人事全非,围攻暗算他的人多已亡故,一二残余,也被他找到杀死,后来他被“摘星手”网罗在庄上,成为豹突山庄十大高手之一。
    今晚,仇人大举来犯,眇目道人为报答慕容庄主知遇之恩,拼命力战,加之他武功又高,三五照面,即有数人伤在眇目道人掌下,樊门三杰的老二追风剑,在犯庄之人中算是有数的高手之一,一见眇目道人神态威猛,无人能挡,立即一挺长剑,“孤凤出巢”,攻战渺目道人!
    但凭以三十六路“追风剑”闻名武林的追风剑仍不是眇目道人的敌手,十数招下来,已是险状百出,长剑招式每每递出,即被眇目道人强劲掌风逼出圈外。奔牛山二义恐怕少庄主有失,一摆手中长剑,与追风剑攻战眇目道人。
    眇目道人白果眼乱翻,厉啸声中,一双铁掌运转如飞,指点掌劈,强大的掌风劲流,排空驭云,激荡而出,一双赤掌,力战三大剑术名家,仍然稳占上风。
    追风剑不该求胜心切,在渐处下风之际,冒险施出“追风剑”杀招“疾风斩劲草”,以图力挽劣势。当眇目道人掌指攻向金氏二义,后心门户洞开时,追风剑客身剑合一,猛袭渺目道人后心三大重穴,没想到眇目道人武功登峰造极,听风辨位,身形电旋,不但躲过追风剑凌厉杀招,且旋风般劈出一掌,追风剑立陷厄运,如果不是樊素,适时赶至,接下渺目道人一掌,追风剑早已横尸在眇目道人铁掌之下。
    可是,樊素硬接眇目道人一掌,内腑已经受伤。眇目道人最恨敌人以多为胜,见敌手越打越多,顿起杀机,暴怒之下,已把他震惊江湖的“罡眇黑煞掌”施出。
    眇目道人左掌平胸挥出,先逼退追风剑与奔牛山二义,右掌运足了“罡眇黑煞掌”,猛向樊素当头拍下!樊素在救助追风剑时,硬接了眇目道人一掌,内腑已受伤不轻,怎能再当得起眇目道人“罡眇黑煞掌”的全力一击?樊素勉强举起双掌向上迎去,立感眇目道人掌力如泰山压顶直压下来,眼前一黑,胸内气翻血涌,再也支持不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人也往前栽倒!
    眇目道人掌势排空激荡,猛击而下,这一掌下去,樊素不被击成一摊肉酱才怪呢……
    展白不知厉害,猛喝一声,双掌合身扑至,虽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天佛卷”的佛门真力,却已运至十成。’“轰隆!”一声巨雷般暴响,展白双掌与眇目道人的掌力击实,劲流激射,回旋生飙,砂石四飞,威势惊人!
    “噔、噔、噔……”展白被眇目道人“罡眇黑煞掌”力,震得猛退五六大步,双眼发黑,耳内雷鸣,心中暗道:“好大的掌力!”
    岂不知,这是他受助于“天佛卷”的功效。若是他在未习“天佛卷”内功之前,眇目道人这一掌,焉有他的命在!
    眇目道人身形乱晃,肥大道袍漫空飞扬,心中也暗暗吃惊:“这人掌力沉厚,隐含佛门降魔掌力,势威力猛,生平仅见!”
    暴喝声中,追风剑,奔牛山二义,三枝长剑如银虹经天,又齐向眇目道人攻去!
    展白被眇目道人掌力震得有点头昏脑胀,立地片刻,才恢复神智,一眼看到委顿在地的樊素,面白如纸,口角泛血,又见追风剑,奔牛山二义,三枝长剑已重新围着眇目道人打了起来,展白无心恋战,先救人要紧,从地上抱起樊素,纵起身形向黑暗之处驰去!
    “小辈,你给我留下!”
    暴喝声中,一条人影激射而至,半空中劈出一掌,破空锐啸,声势惊人!
    展白手中抱着一个人,见来势凶猛,不敢硬接,急打“千斤坠”,身形疾泻落地。但人来人身手矫健,半空中一掌劈空,身形如暴风疾雨,“倏”地一声,已临展白头顶上空,探出的手腕一沉“云龙现爪”,变掌为抓,五指“嘶!嘶!”劲啸,猛向展白头顶抓下。
    这身法招式,快逾电闪,而且来人这临空一抓,威力广罩二丈方圆地面,展白欲躲不能,欲架无力,何况他还不愿使双手抱住的樊素受到伤害。稍一迟疑,立感头顶五股疾风,刺肤生痛,迎头压下!
    展白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忽见又一条人影,来势更疾,从斜刺里射来,临空划了一个圆弧,半空中与扑向展白的人影相交,“啪!”的一声轻响,两条人影迅如陨星疾落,分向两旁二丈开外落下地来。
    “雷震远!”落下地来的一条人影,竟是面色青白独臂秃顶老者;另外一条人影,正是乱发飞蓬的雷大叔。只见秃顶老者,面色气得惨白,怒目圆睁,瞪视着雷大叔说道:“难道你吃里扒外不成?”
    “司马敬!”雷大叔乱发被夜风吹得纷飞幡扬,沉声叱道:“休得胡言!想我雷某是何等样人?”
    展白一听,这独臂秃顶老者,竟是二十年代武林中闻名丧胆的“追魂铃司马敬”,心中不由一懔。
    原来“追魂铃司马敬”,乃是西北道上有名的魔头,与“独脚飞魔李举”号称“塞外双残”,武功高不可测,行事怪僻,手段残酷,如被缠上誓死不休,不把对方杀戮殆尽,永不算完。江湖上不论黑白两道,对这两个魔头,莫不避若蛇蝎,无人敢惹。没想到也被慕容庄主收罗在庄上。
    “那么,”追魂铃司马敬对雷大叔冷然说道:“为什么阻挡老夫擒拿庄上逃犯?”
    “司马兄可能拿错了。”雷大叔说:“这少年乃是雷某一个晚辈,哪是什么逃犯?”
    “嘿嘿嘿……”追魂铃司马敬一声冷笑,说道:“老夫与庄主亲自把他擒来,关在牢内,还会有假吗?雷震远你明明是吃里扒外……”
    “住口!”雷大叔乱发飞扬,双目如电,厉声叱道:“就算我雷震远吃里扒外,也轮不到你这秃鬼来说嘴!”
    “雷疯子!”追魂铃司马敬最忌讳说到他的秃头,见雷大叔骂他秃鬼,不由目闪凶光,阴狠地说道:“别人怕你,我司马敬可不怕你!别以为你有‘七十二路天佛掌’就天下无敌,叫老夫看来不值一顾!”
    “不信你可以上来试试!”雷大叔双掌一立,傲然说道。
    “好!老夫就领教领教你雷疯子的天佛绝学!”
    追魂铃喝罢,独臂一探,身形电射而起,向雷大叔迎胸劈来一掌!
    掌风破空锐啸,劲流山涌,追魂铃掌力惊人。
    雷大叔嘴角含笑,稳立如山,对着追魂铃威势强大的一掌视若无睹!
    追魂铃强大掌风,恍如飞星陨石,眼看已击在雷大叔前胸之上,又突然变掌为抓,五指箕张,幻起漫天爪影,笼罩雷大叔胸腹之间致命要害,猛抓而下!
    展白在一边看得心头狂震,像秃顶老者一只独臂,能施出这样威、猛、迅、捷、变化莫测的神奇招式,实在令人触目惊心!
    雷大叔对追魂铃的奇奥招式,却从容不迫,依然稳立当场,直到漫天爪影已临近胸前,雷大叔才身形电旋而出,展白几乎没看清楚雷大叔,是用什么身法,只觉眼前一花,雷大叔已脱出爪影之外,同时,见雷大叔右掌如刀,斜砍秃顶老者后脑“风府”重穴,左腿猛踢秃顶老者“尾椎”一招二式,奇奥绝伦。
    雷大叔见招打招,掌腿齐施,快如电光石火,攻敌之必救。展白初睹高手过招,心痒难熬,脑际中灵光熠闪……
    秃顶老者身形一翻一弓,斜射出二丈开外,才躲过了雷大叔的一掌一腿,但已气得双目如欲喷火!
    秃顶老者,更不答话,二次猛扑而上。
    二人倏分又合,身法均是快得出奇,招式更是精奥万分,只看得展白眼花缭乱,心头狂喜,把救人逃跑的事都忘于九霄云外去了,眼睛睁得滚圆,紧紧注视着二人的一招一式……
    有道是:“能见高手过招,胜过从师三年。”展白心切父仇,醉心习武,却从未遇到名师,但所学的不过是一般庄家把式,为了强壮筋骨倒可以,要想与武林高手一争长短,实在差得太远!
    就是雷大叔苦心孤诣,把他关闭在石洞,授以天下第一奇书《锁骨销魂天佛秘笈》中之武学,使其在暗中摸索,得窥正宗心法门径,练会了吐纳炼气之术。又经过“银箫夺魂”音魔箫法的试炼,及凌风公子的无情打击,震开了周身奇经八脉,但对于真正动手过招的奇奥变化,随机应变,仍然是一窍不通。
    雷大叔与秃顶独臂老者“追魂铃”司马敬,均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名列豹突山庄十大高手之列。二人内功修为均至炉火纯青之境,身负绝世武学高不可测,素常虽被慕容庄主一样的重视,一样的恩礼有加,但骨子里谁也不服谁。不过均是武林中身份地位极尊,无缘无由不会当面较量罢了。
    因此,这二人一动上手,虽然同是豹突山庄方面的人,却比与敌人动手过招,更加狠毒!更加猛烈!
    好在,夜犯慕容庄主的仇家,人数不少,慕容庄主的武林高手及庄主本人,均在迎战来犯之敌,又加上来敌纵火烧庄,整个豹突山庄,杀声震耳,火光烛天,百数十人捉对儿厮杀,对这雷大叔与追魂铃司马敬,自己人与自己人搏斗相打,竟未被人发现。
    雷大叔与追魂铃司马敬,快攻快打,恍然间打了二十余个照面。
    二人越打越快,越快越狠,招式更是云诡波谲,奇奥百出,身法迅逾飘风闪电,翻翻滚滚,掌风劲流激荡四射,波及两丈方圆范围,直打得砂石横飞,庭中花木枝叶四溅,声势好不惊人!
    展白看得着了迷,双手抱着负伤昏迷的樊素,站在一旁,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二人动手的一招一式,对眼前火光烛天,杀声盈耳的混战场面,竟恍如未见?更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你好大胆!还不快走,等在这里于什么?”
    一声低叱,响在展白耳侧,又觉得衣袖被人一拉,展白蓦然惊觉,回头见一条娇小人影,已飞身掠向暗处。
    展白这才想起自己身处龙潭虎穴,而且怀中还抱着一个负伤昏迷的新交,觉得警告自己的人似友非敌,心想先离开险地,为樊素医好伤势要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当即纵起身形,随着那娇小黑影跑去!
    在前奔跑的黑影,对庄上路径似乎甚为熟悉,穿屋过廊,腾房越脊,专找黑暗无人之处跑去。而且其身法也甚快,不时伫下身形等候展白,到转弯拐角之处,更是暗打招呼,一直把展白引到庄外,跑上一个密林丛生的小山上,才停下脚来。
    展白目力已到夜能视物地步,一路跑来,早已看出在前引路的黑影,似是天真未凿的婉儿。如今,那黑影跑到小山顶上,立定脚步,展白定睛看去,夜风习习吹得她衣袂飘举,秀发微扬,满天繁星之下,悄然立在小山坡上的不正是婉儿还会是谁呢!
    “你怀抱的是谁?”
    婉儿站定身形,等展白跑近,用手掠了一下被夜风吹乱了的鬓发,向展白问道。“我新交的一位朋友,名叫樊素。”展白毫不隐瞒地说。“姑娘……”
    “姓樊的!”婉儿打断展白的话。“那一定是我家的大仇人了,让我看是谁?”
    微风扑面,婉儿嘴里说着话,人已棉絮随风般地飘到展白面前。同时,伸手向樊素面门抓去。
    展白估不到婉儿身手竟也如此快捷,毫不下于乃姐。
    如今,这妹妹出手又是这么快,而且听她说樊素是她家大仇人,展白误以为婉儿想施杀手,来伤害昏迷不醒的樊素。展白与樊素虽是新友,却一见投缘,在牢中谈得甚是投机,他怕婉儿伤了樊素,同时,也是下意识的反应,见婉儿探手抓来,身形一侧,向一旁闪去。
    “嘶!”展白闪得快,婉儿的手来得也快。展白一闪,婉儿一抓,正好把樊素头上的武士巾抓落下来。
    “咦!”
    “呀!”
    婉儿,展白同声惊呼,原来樊素头巾脱落,露出满头青丝,竟是一绝色少女,分明是女扮男装!
    “哼!”婉儿一愕,瞬即小嘴一撇,粉脸现出妒意,冷哼一声,说道:“原来是个女的!我说你为什么舍死忘生,也要救她哩!”
    “我……我不知道!”展白错愕地说:“真……不知他是女的……”
    “不用装傻了!”嫉妒,乃女人天性,爱之愈深,妒之愈甚。婉儿虽是纯洁天真,心无点尘,但她既为女人,与女人生之俱来的妒心还是有的。病榻上与展白一夕相对,她心之深处已暗暗爱上展白,如今展白舍死忘生所救援的竟是一绝色少女,而且抱在怀内爱护备至,婉儿心里立刻起了酸溜溜的感觉,不高兴地说道:“那么,现在你该知道了吧!”
    言外之意,是要展白把樊素放下。
    偏偏展白是个不懂女孩儿家心事的憨直青年,低头望了望昏迷在怀中的樊素,又抬头一眼望见此山竟是雷大叔第一次带他来到的地方,自己曾住过的石洞就在前面,嘴中随喃喃说道:“她负伤很重,我要给她疗伤。”
    说罢,也不管婉儿站在一边,撅着嘴不高兴,竟抱着樊素大踏步地向石洞中走去!
    “你!……”展白此举大出婉儿意外,见展白抱着怀中少女直向石洞中走去,脸色大变,抬起手来想阻拦,不知又想起什么,口中只说了一个“你”字,立刻噎住,怔了一怔,咬了咬下嘴唇,竟一跺脚恨恨地离去。
    婉儿身形如一阵轻烟,消失在山腰密林里。展白一心关注樊素伤势,对婉儿的含怒离去并未留意。
    展白把樊素抱进洞内,将她放在自己曾睡过的床上,伸手一探她的鼻息,已是微弱的可怜,离死不远了。
    展白顾不得男女之嫌,先救人要紧。事实上,此际他也没想到男女之分。樊素已被秃顶老者掌力震得五脏离位,展白先为其五脏归还本来位置,然后双掌按在樊素命门穴上,为其推宫活穴。
    《锁骨销魂天佛秘笈》中之武学果然是旷世绝学,展白短短时间的揣摩,按照书上秘诀施为,不消片刻功夫,樊素竟呻吟出声,苏醒过来。
    但展白初次为人运功疗伤,损耗真力甚巨,为樊素疗好伤势之后,已是疲乏劳累不堪。
    樊素长嘘一声,睁眼一片昏黑,什么也看不到,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恍惚中,她记得自己被眇目道人掌力震伤,火光中与自己同困牢中的少年救了她,往后便昏迷不醒了……
    那么,自己现在是置身何地?她轻动了一下躯体又发觉胸腹间疼痛已失,似乎伤势也好了,又是谁为自己疗好伤势呢?……许多疑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洞中,使樊素想不通,几疑身在梦中。
    等到她神智完全清醒,已证明自己不是在梦中,她又下意识地抚了一下自己额前的散发,才猛然忆起,自己易钗而弁,私自跟着三位哥哥,率领庄上门客,来到“豹突山庄”,报杀母之仇,是瞒着父亲,而且不能让父亲知道的。自己伤势已好,还不赶速离开,等到天色已亮,可就不好办了。
    思及此处,急归之心油然而生,转侧四顾,虽没有让她发现身旁的展白,却让她看到洞口些微光亮。
    原来展白正在按照《锁骨销魂天佛秘笈》所载无上正宗心法,“返本归元”调息。而这“返本归元”大法,又是憋着一口真气,在内腹消转“紫宫”而“丹田”,直达十二重楼,连呼吸之声皆无,是以身在咫尺,只因洞中黑暗,樊素并未发觉。
    等到樊素发现洞口微光,爬起身来,摸索着向洞口走去时,展白已调息复员。说道:“樊兄……不!樊姑娘,你要到哪里去?”
    昏黑之中,樊素突闻人言吓了一跳。但微微一怔之后,又猛然朝洞外窜去!
    想她一个闺阁少女,纵然身负绝世武功,昏黑暗室之中,突闻人言,也生出畏惧逃避之心。
    展白不知就里,担心樊素伤势初愈,不能妄动真气,又怕她跑至洞外,遇到敌手无法应战,当即随着樊素身影,追出洞外。
    月残星稀,山风习习,东方天际已现出鱼肚白,天色接近黎明了。
    展白窜出洞外,见樊素并未远走,站在山坡上秀发随风微扬,玄色武装衣角被风吹得折折作响,女身而男装,更显出一种妩媚英俊之态!
    “哦!”樊素轻喟一声,脸寒似水,绝无半点女人忸怩之态,冷然说道:“原来是展兄相救!我这里谢过了。”说罢抱拳一揖。
    展白想不到她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见她道谢忙也还了一礼,说道:“樊……樊姑娘伤势初愈,不宜走动……”
    樊素秀脸一扬,说道:“这个不劳挂怀。”说罢转身就走。
    “姑娘慢走!”展白赶前两步唤道。
    樊素猛然回身,目蓄怒光。说道:“是否展兄因为有恩于我,而有他求?”
    这两句话说得冷峻已极。展白闻言一愕,心中暗想:“我又没得罪你,怎么一时之间态度变得如此冷漠?……”
    就在展白微然一愕之际,林荫深处嗖然跃出三条人影。
    三条人影身法特快,才一晃身已跃至展白面前,清一色玄色劲装,三柄晶莹耀目长剑,剑尖斜指展白胸腹要穴,来势电疾,使展白无暇细想,已陷在三人剑式包围之下。
    展白一打量三人,年龄均在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一个个英俊挺拔,三双星目如六颗明亮的晨星,精芒如电盯视着自己,每个人眉目之间都泛起浓重杀机。
    展白看这三人甚是眼生,只有站在当中的青年武士,像是昨夜在火光中力战眇目道人之人。由此展白料到这三人决不是“豹突山庄”上的人。
    “大哥!”樊素却在一旁叫道:“他不是豹突山庄上的狗腿……”
    三人之中较年长的一个,皱了皱眉,向展白低叱道:“小子!师承何人?为何劫掠我的妹妹?趁早实话实说,免作冤死之鬼!”
    展白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拼着损耗真元,救人一命,反受到如此恐吓。想他本是性格高傲之人,怎会在威逼下低头?何况,在这种情况之下,更激起了他的傲性,对逼近胸前的三柄利剑,视若无睹,只向三个玄装侠士抛了一个鄙视的眼色,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三人之中最年幼的一个,性子也最急,见到展白的傲然之色,早已不耐,立时叫道:“大哥,看这小子所穿衣服,分明仇人爪牙。何必跟他噜嗦!早解决他早赶路!”
    嘴中说着,手腕向前一递,剑尖颤处,猛刺展白前胸。
    原来展白身上穿的,还是绣有豹突山庄标志的黑缎披风。
    剑尖锋利无比,距离又近,少年侠士手腕微一吐劲已刺破展白前襟。
    展白前胸微感一痛,也是个猛劲,随手挥出一掌,向剑身压下。
    “嘶!”一声微响,展白所穿一件绣豹披风,前襟被剑尖划破一道尺许长的口子,肤破血流,所幸未伤到筋骨,那几乎贯胸而入的长剑,却已被展白掌力震开横移三尺!
    少年侠士估不到年纪轻轻的展白,竟有如许浑厚掌力,而且硬敢以空手挡剑,使他虎口一热,长剑几乎脱手。
    “小子!有点门道,再接这个!”
    少年侠士暴喝声中,长剑反臂横削,一式“拨草寻蛇”,剑尖吞吐一片金芒,向展白拦腰斩至。
    展白一掌震开前胸之剑,双手一分“拨云现日”,猛劈左右剑手前胸要害。
    以长剑抵住展白左右两肋的两名侠士,不防展白赤手空拳,在三柄利剑抵制之下尚敢反抗,展白蓦然出手,二人立感前胸如受重压,身不由己吸胸后退将及一丈。
    这时候少年侠士第二次运剑向展白拦腰斩来,展白骤然发难逼退三剑手,见少年侠士冷森森的剑锋第二次逼胸而至,展白双手左推右挡,以强劲掌风逼开少年侠士长剑,“进步撩阴”,飞起一腿,猛踢少年侠士下腹“丹田”。
    少年侠士微一仰身,躲过展白一腿。展白却是以进为退,一腿逼退少年侠士,飘然疾退一丈开外。同时嘴里喝道:“你等不知好歹,妄想以多为胜,在下失陪了!”腾身欲走……
    三名玄装侠士,乃镇江一带有名剑术名家,江湖道上提起“镇江樊氏三杰”,大江两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夜率领庄上门客前来豹突山庄寻仇,虽然放火烧庄,把武林中视为禁地的豹突山庄闹了个天翻地覆,但并没有讨了好去,弟兄三人率领二十三名一流高手,被豹突山庄方面的人围攻截杀,死伤惨重。眼看天将破晓,樊氏三杰明知恋战无益,这才呼哨退去。
    但樊氏三杰的老二“追风剑”樊杰,苦战眇目道人时,见妹妹被一少年掳走,便告请大哥“戳情剑”樊俊及三弟“摩云剑”樊英,来到庄后小山上寻找。
    恰巧遇到他妹妹与展白在一起,弟兄三人均以身法快速,剑术高强称雄武林,一露面三剑交辉把展自制于剑下,但万也想不到展白能从三人剑下脱身而出。
    樊氏一族与慕容一姓,原为通家之好。只因一次桃色纠纷,反目失和。又因为人言可畏,樊氏夫人竟含羞自尽,致使两家结下大仇,虽然樊大爷有心化解,想压下这件事,不再提起为死去的爱妻复仇,但他的儿女却永不忘怀这辱母杀母之恨,时思报复。
    最近樊大爷因事离家南下,樊氏三杰兄弟姐妹四人趁父亲不在家,率领门下高手前来寻仇,没想到寡不敌众,仇未报成,反而闹了个断羽而归。
    如今,展白身穿豹突山庄标志外衣,弟兄三人杀机陡起,更没想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能从他弟兄三人剑下逃脱。
    展白飞身欲走之际,弟兄三人纷纷暴喝,一齐腾起身形,半空出招,三枝长剑如三条贯日白虹,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展白迎头罩下。
    展白初窥“天佛绝学”门径,虽然周身奇经八脉已被打通,稍假时日,或遇高手指点,不难达到超凡入圣之境。但究竟是欠缺经验,纵有一身高强内功,竟不知灵活运用。身形刚刚腾起,蓦见三条精芒耀目的剑影,夭娇如龙,幻成漫天剑幕,迎头罩下,立感冷森森的剑气,迎面压来。
    耳际突听一声娇呼“三位兄长,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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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挺身而出
    樊门三杰听到妹妹急呼,手中剑俱自顿了一顿。
    展白在三剑夹攻危急之下,将心一横,“风打枯荷”“豹隐南山”,一连奋力攻出三掌。
    此时,展白功力高出以前甚多,在情急拼命的情况下,奋力劈出三掌,竟然是威不可挡!
    只见如排山倒海般的掌风劲流,破空而至,樊门三杰一万个也想不出,眼前毫不起眼的木讷少年,竟有如此高强的内家掌力,当即各自收势退身,挥剑自保。
    樊门三杰各自飘身落于五尺之外,但三柄长剑仍自严守门户,对展白隐取包围之势。
    “小子!果然有点门道,”老大“戳情剑”樊俊剑眉一轩,向展白沉声叱道:“我说你小子怎么敢这样狂呢!”
    樊氏三剑的老三“摩云剑”樊英嘿嘿一阵冷笑,剑尖一指展白眉心,说道:“但你小子要想在樊家三剑下逃出活命,那你小子算是梦想!”
    展白尚未答言,樊素鸾(樊素鸾易钗而弁,在石牢中跟展白互通姓名时,脱口说出“樊素”,尚有一个“鸾”字,及时忍住口边未说出来。)已赶至近前,用手掠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鬓发,娇声说道:“三位兄长,他……展小侠在石牢中助我脱险,并且,他……刚才曾为我疗伤……”
    樊素鸾虽是女儿身,但素有男子气概,不知为何忽然在言词之间,竟有点吞吐忸怩之态。
    樊氏三剑晃目看了妹妹一眼,脸上流露一股待似不信,却又不得不信的神情。老大“戳情剑”樊俊问道:“此话是真?”
    “戳情剑”出了名的冷酷寡情,他眼睛望着展白,此话不知是向展白发问,还是向他的胞妹发问。
    展白热心救人,没想到竟惹来了一顿闲气。不过,他近来遇到不近情理的事太多了,所以仍自强行忍着,站立当场,一言不发。
    “大哥!”樊素鸾却幽幽地说道:“你以为妹妹会说谎吗?”
    樊氏三剑虽未回头,仍然狠狠地注视着展白,但耳中听到妹妹这充满了幽怨的声调,也知道事情不会有假,而且,老大“戳情剑”,也体会到刚才自己的多疑,可能严重地伤害了妹妹的自尊心。
    “戳情剑”樊俊虽然个性孤僻,冷傲寡情,但对他这唯一的胞妹,却是爱护备至。一听到妹妹幽怨的声音,立刻将手中剑一横,收势回身,说道:“既然是真的,那么,就放过他了!”
    樊氏二剑,听到大哥这样一说,也俱自收剑撤招。“戳情剑”跟着轻喝了一声:“走!”
    三剑一鸾,随即腾身向小山下纵去……
    展白看到此种情形,心中感慨万千。暗想:自己真是时乖命蹇,所遇到的尽是些不可理喻之人,好心好意救助人家,反倒惹来一肚子闲气!
    但看到樊素鸾那娇娜的身影,秀发随风飘扬,跟着她三位兄长飘然离去之际,心中不免又生起一股怅惘难舍之情。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在石牢中与樊素鸾相谈甚是投机,虽然那时不知她是易钗而弁,但依恋地竟不愿与她分离。因此,见她走了,一时之间,心神远行,怔在那儿……
    甚至他连樊氏三剑的无理之言,也忘了置辩。可是就在他一怔之间,三剑一鸾身形驰出未远处,忽听数丈之外寒林中一声冷哼,一个阴沉的语声传来。
    “走!没有那么容易──豹突山庄岂是尔等要来便来,要走便走的地方?”
    随着阴沉语声,风声飒然,在四周密林之中,人影晃动,一连闯出数十人之多。
    这数十武林人物,提刀执杖,蜂拥而至,正好阻住三剑一鸾的去路!
    三剑一鸾,收步停身,横剑当胸,举目四顾,脸上俱自闪过一丝惊惶神色,但迅即三剑斜举,摆开门户,把徒手的樊素鸾维护在中心,看样子是准备不惜以死力战。
    展白举目一看,从寒林中现身出来的一群人,不由热血沸腾,双眼几乎冒出火来……
    原来,这群武林人物之中,当先一人,身高体健,一袭高贵无比的绸袍,红润润的颜面,漆黑的头发如黑缎般光亮,两鬓却有数根星星白发,虎目蚕眉,狮鼻阔口,双眼神光逼人,真是仪态森严,令人望之生威。来人非他,正是那豹突山庄庄主,中原武林无人敢轻攫其锋的“摘星手”慕容涵。
    其实展白并不认识这势可盖天的“摘星手”,只是“摘星手”身御的那件华贵的绸袍,其质料竟跟展白的父亲临死之前,交给展白遗物之中的那方褪了色的丝绸,一般无二,这是使他心情激动的最大原因。
    展白并不确知这“摘星手”慕容涵,便是他的杀父仇人。但,这袭世上很少见的高贵绸袍,却是他追查杀父仇人姓名的唯一线索。
    展白见到“摘星手”所穿的那袭绸袍,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陡然忆起父亲临死之前的惨状,又想起自己保镖出来,遇到“燕云五霸天”劫镖,安乐公子仗义相助,“第一神偷追风无影”华清泉抢剑,逼问自己“无情碧剑”的来源,自己把父亲遗物显出来,“追风无影”突然横剑自刎……这一切的一切,忽然之间,都涌现在展白的眼帘……
    但,就在展白瞠然发怔,脑海中思念电转星飞之际,那边威震武林的“摘星手”慕容涵,已经向三剑一鸾喝问道:“大胆小辈!竟敢夜犯豹突山庄,还不弃剑受缚?难道还要等本庄主下令动手吗?”
    “老贼!”戳情剑樊俊怒叱道:“用不着耀武扬威!不过是倚仗尔等人多,樊氏三杰既敢来就不怕,有什么本领使出来好了!”
    “戳情剑”这几句话分明是色厉内荏。“摘星手”慕容涵微微一笑。说道:“小辈!死在眼前,尚敢大言不惭,假如尔等弃剑就缚,那么本庄主看在以往和你父亲的交情上,还可放给尔等一条出路,如若不然,哼!”
    “摘星手”慕容涵说至此处,冷哼了一声,二目神光暴射,这慕容庄主本就相貌威严,不怒而威,如今一发怒,更使人不寒而栗。
    “这小孤山就是尔等葬身之地!”
    “摘星手”此话出口,杀气逼人。
    樊氏三剑一鸾素知“摘星手”言出必行,令出如山。如今,看到“摘星手”虎目冷冷放光,脸上布满杀气。又见站在“摘星手”身后的“豹突山庄”十大高手,以及数十个门下食客,个个杀气腾腾,狞眉立目狠瞪着他们四人,便知绝难讨了好去,说不定便要横尸当场,心中不免掠过一丝寒意。
    但,想到樊家在武林中的门阀地位,樊家的主母──也就是自己的母亲,受到慕容庄的侮蔑而含辱自杀的耻辱,不禁热血上冲,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怒声叱道:“废话少说!有本领把你家小太爷拿下就是了!”
    “摘星手”面孔一沉,再不发言,手势向前一摆。风声飒然,站在“摘星手”身后的十大高手,竟有五六人一齐晃身越众而出。
    “豹突山庄”十大高手,在武林中俱都是独霸一方的顶尖高手,随便举出任何一人,都是在江湖上叫得响的人物,认为自己在庄上,无人再敢侵犯“豹突山庄”。如今,一夜之间,被人大举侵犯,而且纵火焚庄,他们十人均认为这是个人的奇耻大辱,因此,一见庄主示意,立刻抢先而出。但,他们不约而同地越众而出,凭各人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却不好意思合手围攻,首先“银箫夺魂”章士朋一抱拳,向其他数人言道:“诸位贤弟!老哥哥卖个老,这第一仗就让给老哥哥吧!”
    说罢,从袖口内抽出银光灿烂的银箫,就想上前动手。
    看这一身华服,面白无须,俨如中年贵绅的“银箫夺魂”,对着五六个秃发鹤颜年至耋耄的武林高手,自称老哥哥,可知他一定要比那五六个老人年纪更大,但外表上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
    突然,一个眇目道人,翻着一双白果眼,豪笑一声,说道:“章兄的‘夺魂箫法’,天下驰名,对付几个鼠辈,哪还值得章兄出手,我看这第一仗,还是让给我这瞎老道吧!”
    可是,还未等眇目道人出手,另一独臂秃顶老者,叫道:“道兄也请憩一会,由老夫先上第一阵!”
    独臂秃顶老者,正是“追魂铃”司马敬,只见他声出招至,独臂一抡“横扫千军”,掌缘挂起一股尖啸劲风,猛向三剑一鸾停身之处劈去!
    樊素鸾游身回掌,从二哥“追风剑”肋下,遥攻两掌;“追风剑”长剑舞起一面剑墙,来挡“追魂铃”强大掌风;“戳情剑”与“摩云剑”,却身形游走,两柄精芒长剑,犹如灵蛇出洞,一左一右,分向“追魂铃”两侧攻至。
    三剑一鸾同时出招应敌,配合得竟是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原来这三剑双掌,正是樊家剑拳阵式中闻名的“混元三才阵”,三剑一鸾平日演练有素,如今被逼施展,威力竟自不小。
    “追魂铃”司马敬,为西北道上有名的高手,武功高不可测,性情又残暴无比,与“独脚飞魔李举”合称为“塞外双残”。如今,当着庄主与十大高手之面,抢先出手,原想在人前露脸,没想到大意轻敌,眼前四个后生晚辈,合起手来竟有这等奥妙招式。
    “追魂铃”司马敬,一掌劈出,立感自己掌力如石沉大海,同时,两道冷森剑芒,已挟着劲气向自己左右两方刺来,便知不好。好在他临战经验丰富,见势不妙,当即挫身蹬腿,身形倒跃一丈,方才躲过了左右双方二剑的杀招。
    “追魂铃”司马敬气得残眉倒立,怪目圆睁,“叮咚!”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黄澄澄的铜铃。
    这铜铃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圆口木柄,就如走江湖郎中卖药所用的铜铃差不多,不过稍微大一号而已,但司马敬把这铜铃擎在手中,举铃过肩,“叮铃!叮铃!”用手一摇,声声脆响,竟是鸣金击玉,震耳欲裂,闻之令人心颤神摇。
    并且许多武林高手,纷纷后退,显见这小小铜铃必有惊人之处,再看他外号叫“追魂铃”,便可知小小铜铃,决不简单。
    樊氏三剑一见司马敬取出铜铃,头脑中极快地想起一个人来,不由陡然色变。
    但司马敬一震手中“追魂铃”,“叮铃铃”一串褫魂夺魄的锐音,随着电射似的身影,已扑向三剑一鸾。
    樊氏三剑惊惧之中,剑演“三星在户”,三柄长剑,并排一线,剑尖抖颤之处,幻成三朵银星,齐向“追魂铃”迎来。
    樊素鸾不知“追魂铃”的厉害,在三位兄长三剑齐出之际,为了配合“三才剑阵”之变化,平胸推出两掌,名为“剑林玉蝶”,粉白掌心,真如两只玉蝶在三剑交辉中拍出,直取司马敬心腹要害。
    司马敬半空中一声长啸,身形电射,手中“追魂铃”化为一环金芒,“叮!叮!叮!”三声脆响,火花四射,竟把樊氏三剑的三柄长剑同时荡开,樊氏三剑一路踉跄,从斜刺里冲出五六步去,才拿桩站稳,但三个人已是俊面泛白,双眼神光涣散。
    说时迟,那时快。三剑被司马敬“追魂铃”荡开,司马敬身形并未落地,“哈哈哈……”,手腕震处,铃锤在铃碗内一阵搅动,尖音盈耳,猛向樊素鸾面门压下。
    樊素鸾心神被“迫魂铃”的锐音震散,一双玉掌的力道已不知投向何方,只觉心悸神摇,一圈一圈的黄色光影,犹如阳光日轮,迎面压来,一波一波的锐音,搅乱神智,充盈满耳,只感到周身发软,头昏目眩,心知不好,“哎呀!”一声娇呼,仰面向后倒去。
    司马敬的“追魂铃”,果然厉害,只一招“褫魂夺魄”,便破了三剑一鸾的“混元三才剑”阵,而且,樊素鸾眼看便将被“追魂铃”拿下。
    陡听一声暴喝:“住手!”掌风山涌,铃音“嗡!”然狂鸣!
    司马敬倒飞两丈开外,面前人影一晃,当场已多了一个纯朴木讷的少年。
    这纯朴少年一现身,不少人惊呼出声:“噫!是他!”
    原来这纯朴少年,正是展白。
    展白自从发现慕容庄主“摘星手”,所御华贵绸袍质料,竟与他父亲遗物之中那方丝绸相同,周身热血沸腾,一时之间竟使他怔在那里,对眼前的激烈打斗都置若罔闻。
    忽然,“追魂铃”的铃声,将他从沉思迷惘中惊醒,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司马敬荡开三柄长剑,樊素鸾危在旦夕之间。
    展白生就侠骨义肠,见死岂有不救之理。何况,樊素鸾是他心目中的知己呢。
    此时,他看到樊素鸾性命垂危,早把受了她三位兄长一肚子闲气的事给忘了,只觉得救人要紧。而且他也没有考虑自己能否胜过“追魂铃”。可说是“只见一义,不见生死”,何况是救自己的知己朋友,那简直是义不容辞。
    展白也是急劲,大喝一声“住手!”人已腾空而起,半空中将真力运至十成,双掌凭空推出。
    司马敬把成名的兵器“追魂铃”施出,眼看一招得手,突感劲风山涌,扑面而至,司马敬暗吃一惊,不顾伤敌,晃身跃出二丈开外。
    司马敬晃身跃出圈外,原以为是又来什么武林高手,待定睛一看,竟是那使自己与雷疯子引起误会的少年,不由得又惊又怒。
    怒的是自己与人搏斗,竟敢有人半路插手,惊的是,这看不起眼的少年,竟有这般雄厚的掌力,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小子!”司马敬怒叱一声,冷森说道:“听说你是雷震远的晚辈,为什么三番五次跟本庄作对?”
    展白在人群中看了看,并不见雷大叔同来。他虽然木讷诚实,但也听出来司马敬话中之意,是想嫁祸江东。展白不善诳语,要想说不认识雷大叔,雷大叔却对他恩重如山,曾两次救他脱险,又将“天佛秘笈”传授于他;要想承认是雷大叔的后辈,那雷大叔存身“豹突山庄”,而且与庄上屡屡作对,必给雷大叔招来解释不清的麻烦。因此,他睁着两个明亮的大眼睛,望望这一个又望望那一个,竟是一时之间,答不出话来。
    樊氏三剑踉跄站定,横剑当胸,惊惶回顾,见又是那少年救自己妹妹,脸上闪过一丝惭愧神色。
    樊素鸾惊魂甫定,用一双明如秋水的秀目,注定展白,粉脸泛白,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摘星手”皱了皱眉……
    “小友艺业不凡!”“银箫夺魂”章士朋越众而出,向展白一笑,说道:“不知是何人门下?姓甚名谁,可否告知老夫?”
    展白尚未答言,突闻一声厉吼:“章兄,何必多费唇舌!先把小辈拿下,还怕他有什么实话不肯说吗?”
    发话之人,身法好快,只见恍如一缕黑烟,声落人到,身在半空,屈指如钩,猛向展白右臂“经渠”重穴抓来。
    展白突感眼前一黑,来人指未到,右臂肌肤先感一阵寒风刺骨,知道来人武功高强,不敢硬接,甩臂塌肩,就势左手劈出一掌。
    来人哈哈一笑,喝声:“你给我躺下!”身形临空电转,倏然又欺近展白左侧,左手伸出,疾扣展白打出的左掌手腕。
    来人招式奇诡神速,变化莫测,展白赶紧收掌退身,脚下一错,横跨五尺,几乎左腕右臂被来人抓住。就这样,展白左腕慢了一点,仍被来人指风扫中,只觉左腕奇寒,骨痛如折,连半边身子都麻了。展白大吃一惊,举目一看来人竟是一个虬面铜须,无比狞恶的独腿老头。
    这面貌狞恶的独腿老魔,正是与“追魂铃”司马敬齐名,在西北道上,人称为“塞外双残”的“独脚飞魔”李举。此老性格残暴,鬼诈百出。在庄主身后看到展白竟能把自己的老友“追魂铃”一掌震出圈外,当时也是一怔。
    但他可不像别人,看到出乎意料的事,便惊愕纳罕,纷纷猜测这不起眼少年的来历出身,他却一眼便看出门道,眼前少年只是内力雄厚,并没有什么出奇的手法。因此,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想以自己成名江湖的独门手法“闪电追风擒拿手”,去制服少年。
    老怪物想到就做,在“银箫夺魂”章士朋出面与展白答话的当儿,暴喝一声,身形电射而起,半空中一式“金豹露爪”,猛向展白“经渠”重穴抓去。
    展白甩腿出掌,“独脚飞魔”,单腿一点地面,左手倏伸,闪电般又施出一招“分猿裂虎”。
    “独脚飞魔”两招连环而出,十拿九稳,认为眼前少年再也无法脱逃,因此,口中并喝了声:“你给我躺下!”
    万想不到眼前少年看似迟钝,动作却灵快无比,仍能轻易闪过。“独脚飞魔”豪气大发,“卸关点元”“断筋截脉”“饿鬼攫魂”,指掌兼施,一连攻出三大杀招。
    别看老怪物只是一条腿,身法真是奇快无比,要不他怎么叫“独脚飞魔”呢!尤其他这擒拿手法,名为“闪电追风”,施展出来真如飘风闪电一般,快速绝伦,而且出手奇奥无比。
    “独脚飞魔”这种奇奥擒拿手法,就是一般武林高手看来,都觉眼花缭乱。可是,这看着不起眼的纯朴少年,却能不慌不忙,一一躲过。
    众人无不暗暗称奇,因为在“独脚飞魔”奇奥的擒拿手闪电般连环攻击之下,那纯朴少年在指风掌影之下,只是微一闪身,略一挫步,便能把看来险极的杀招躲过,但看他那份愣愣怔怔的样子,分明不是用什么奇奥身法躲过的,而只是临机应变之招式及身法,才躲开他的一击。
    尤其那少年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全神注视着“独脚飞魔”出招变招的手法,对于躲招还手的事反好像不大留意,看样子就如同师父给徒弟喂招的情形差不多,徒弟用的招式都是师父教的,再快也打不到师父身上,而师父用不着存心躲闪,便可躲开徒弟的招式,所以用不着防备徒弟怎么打,只是注意徒弟出招变招的手法步位对不对就是了。
    这样看来,眼前这不起眼的少年,岂不是比享名武林数十年的“独脚飞魔”李举的武功,还要高吗?这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因此,当场那么多武林顶尖高手,竟都发起呆来,全神贯注地望着场中二人动手……“独脚飞魔”李举,比别人更加吃惊,一边动着手,一边心中电转。暗想:“真是碰到鬼了!凭老夫独霸武林的擒拿手法,竟不能制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这个面子可算丢大了!”
    “独脚飞魔”这样想着,手底下可就更加狠毒,施出手法,招招均可致命。事实上,展白能够及时躲过“独脚飞魔”的凌厉杀手,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心中一点也不知其中奥妙。
    当然,这要归功于展白当初在基本功夫上下过苦功,同时,展白默习《锁骨销魂天佛秘笈》上正宗心法,内功大增,耳聪目敏超于常人,又加上他无心中被打通周身奇经八脉,反应特快,心随意动,意在神先,故能在“独脚飞魔”闪电凌厉攻势之下,仍能见招躲招,见式躲式,一一躲开。
    不过,展白却忘记攻击了。他一边晃肩错身随着“独脚飞魔”的凌厉招式,闪,展,腾,挪;一边瞪大了眼睛注意“独脚飞魔”的奇妙杀手,谁说他傻?他竟在动手相搏之间,跟敌人学习起巧妙招式来了。就这样,“独脚飞魔”毫不知情中让展白偷学了招式,老怪物还不自知,快攻快打,晃眼之间,攻出了二三十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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