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严霜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38章移祸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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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飞斧神丐目光冷冷地盯住朝天尊者，道：“尊者莫非认定这两人乃是被咱等所杀？”
&#12288；&#12288；朝天尊者不答，一逞伸手人怀取出一张黄色纸柬，缓缓道：“施主可认得这张柬贴？”
&#12288；&#12288；飞斧神丐与中年叫花瞥了那纸柬一眼，面色齐地变了一变，视线再也收不回来，满面都是惊疑。
&#12288；&#12288；飞斧神丐沉声道：“你也承认这封柬贴是布袋帮主所发了，要不要贫衲重述一遍柬上的留字？”
&#12288；&#12288；他摊开手上纸柬，旁立的司马迁武凝目一望，只见柬上墨渍点点，密密麻麻写了几行字，下款署名处则画着一个大红花押。
&#12288；&#12288；朝天尊者按着束上留字缓缓念道；“久闻石香炉乃当世佛门珍品，始而为司马道无所有，司马一门遇害后，辗辗落人尊者手中，鄙帮初本无意觊觎宝物，但石香炉为尊者私藏于寺，不啻暴珍天物，特亲自造府面取，尊者若有意追回失宝，准于小满之日在高王瀑候驾。”
&#12288；&#12288；念到此处，抬首道：“下款没有署名，却画着一个大红花押，无论何人都会认出这是丐帮布袋帮主专用的独门表记……”
&#12288；&#12288；司马迁武听柬中提到他父亲的名字，不禁怦然心动，欲待开口发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决定先将事情始未弄个明白再说。
&#12288；&#12288；一直不曾开口的中年叫花道：“这封柬贴可是敝帮子弟送到贵庙的？”
&#12288；&#12288；朝天尊者道：“束贴是在石香炉失窃的同日，由寺童在庙殿里所发现，待贫衲得报追出后，那送来柬贴之人早已失去踪影……”
&#12288；&#12288；话犹未完，那中年叫花身子陡地一晃，欺到朝天尊者面前，双掌模糊一闪，袭向对方时脉。
&#12288；&#12288；他纵身挥掌之际，非特迅快绝伦，而且连丝毫声息都没有发出。
&#12288；&#12288；朝天尊者不料陌生的叫花会突然发难，错愕之余，左臂挥袖封迎，左手欲劈未劈，双足错动，身形同时向斜地里横移两步。
&#12288；&#12288；中年叫花手势一变，竟是虚多于实，朝天尊者甫横过半个身子，对方一手已然递到，因此只凭一只右手封拆抵御，又是仓促中起而应对，无形中吃了大亏，当下只觉掌指微微酸麻发软，身子倏然退开数尺。
&#12288；&#12288；寻丈之外立着神定气闲的中年叫花，那张白色张柬竟已被他夺到手中──朝天尊者讶道：“你……你……”
&#12288；&#12288；中年叫花注目望了夺到手中的柬贴一眼，沉声道：“这柬贴伪造得可谓逼真之极，落款处的大红花押更是绘得惟妙惟肖，几可乱真。”
&#12288；&#12288；朝天尊者哂道：“你说柬贴是假的，凭你也认得出它的真假？”
&#12288；&#12288；中年叫花淡淡道：“怎地？施主是……”
&#12288；&#12288；中年叫花道：“在下姓龙，草字华天。”
&#12288；&#12288；朝天尊者蹬地倒退一步，呐道：“施主──施主竟是丐帮当今布袋帮主龙华天？”
&#12288；&#12288；口上虽如此说，眼中却满露不能置信的神色，即连一侧的司马迁武亦为之骇讶不止，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年龄只在三四旬之间，其貌不扬的叫花儿，居然就是号令天下第一帮派的龙头帮主，可笑自己先时还将当他丐帮中的一名下级帮众，真是以貌取人，失诸羽子。
&#12288；&#12288；中年叫花淡淡道：“不敢，龙某一向鲜少在江湖露面，虽然始终和尊者缘悭一面，却是心仪已久，今日一见其人，倒教我失望很多。”
&#12288；&#12288；朝天尊者神色一变，旋即仰天笑道：“有道是闻名不如见面，贫憎也颇有同感。”
&#12288；&#12288；中年叫花冷笑道：“尊者素以武功精奥，戒律严谨著称，孰知依旧未能勘破嗔关，妄逞词锋之利，真真可怜可笑。”
&#12288；&#12288；语声微歇，复道：“咱们几个叫花儿虽是素喜沾惹闲事，为武林跑跑腿，却也不致于沦为鸡鸣狗盗之流，尊者一到来便以恶言相辱，龙某不敏，待会儿倒要向尊者领教领教……”
&#12288；&#12288；朝天尊者哂道：“你想否认石香炉是丐帮窃走的么？”
&#12288；&#12288；中年叫花道：“龙某的话还说得不够明白？”
&#12288；&#12288；朝天尊者指着席上的两具尸体，道：“然则这两人暴毙于此，又该作何解释？”
&#12288；&#12288；中年叫花道：“这两位施主一个江南牟家坝坝主牟文崎，另一位是陕南山捕院刘家骏，据贫僧所知，他们都曾遗失一宗异宝，然后又接到丐帮柬贴，方始赶到高王瀑来，不想竟因而丧了性命。”
&#12288；&#12288；中年叫花道：“是以尊者便认定是敝帮下的手？”
&#12288；&#12288；朝天尊者道：“在龙帮主未能作有力反驳，以释贫僧心中疑惑之前，至少贫僧是有这样的想法……”
&#12288；&#12288；中年叫花冷哼道：“朝天尊者的慑魂大法及劈山七十二杖是闻名字内，今日龙某务必要见识一番──”
&#12288；&#12288；他双目一棱，霎时精芒四射，声音也变得又沉又狠，无形中透着一片杀机，生似已把对方当成深仇大敌似的。
&#12288；&#12288；司马迁武听得直皱眉头，暗忖：“这龙华天身为一帮之主，修养功夫倒不见得如何到家，那牟文崎与刘家骏若非死在丐帮中人手上，他原该不惮唇舌，将误会解释清楚才对，怎地口气犹如此咄咄逼人，一味逼着朝天尊者动手？”
&#12288；&#12288；朝天尊者虽是空门中人，至此亦被惹得怒火熊熊，本待开口回敬两句，但回头一想，自己是个出家人，若连这口气都忍不下，倒显出自己气浅量窄了。
&#12288；&#12288；当天缓缓道：“很好，施主请赐招。”反手一抖，禅杖已到了手中，立个门户。
&#12288；&#12288；旁边一人大喝道！”
&#12288；&#12288；“且慢动手！”
&#12288；&#12288；朝天尊者闻声收起禅杖，转眼望去，发话者原来是丐帮五杰之一的飞斧神丐。
&#12288；&#12288；朝天尊者愕道：“飞斧施主还有何话要说？”
&#12288；&#12288；飞斧神丐目射奇光，道：“大师若不健忘，想必记得数月前你我应殃神老丑之邀，到毕节麦府为麦十字枪助拳声援之事……”
&#12288；&#12288；朝天尊者道：“那是贫僧生平最奇特的经历之一，怎会忘却了。”
&#12288；&#12288；飞斧神丐仰首沉吟半晌，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沉声道：“大师难道没有怀疑到，那一夜职业剑手仗剑抵麦府欲取麦斫一命，未曾得手之前又匆匆退走，其中不无古怪之处么？”
&#12288；&#12288；朝天尊者呆了一呆，道：“施主忽然提及此事，莫非……”
&#12288；&#12288；飞斧神丐打断道：“可以说今日高王瀑的局面，便是麦府那一夜事件的延续，大师设能冷静深思，定能猜到其中的阴谋所在……”
&#12288；&#12288；话犹未完，那中年叫花轻咳一声，冷冷道：“往事不用多提，老三，你且退开一旁。”
&#12288；&#12288；飞斧神丐欲言又止，面上露出一阵古怪的神情，悻悻退到中年叫花的身后。
&#12288；&#12288；中年叫花迈步跨前，一掌斜斜举起，凝目盯注朝天尊者，眉宇间隐隐流露出森森杀机。
&#12288；&#12288；朝天尊者哂道：“龙施主是迫不及待欲除贫僧而后己了，尝闻贵帮讲究的是江湖义气，帮众个个是英雄人物，但目下据贫僧的印象，竟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即连布袋帮主都不过是个盗名欺世之辈罢了。”
&#12288；&#12288；飞斧神丐闻言，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赤红的双目中像是含蕴了无尽的痛苦与愤怒，却忍住没有作声。
&#12288；&#12288；倒是中年叫花神色洋洋如常，丝毫不为所动。
&#12288；&#12288；司马迁武瞧在眼里，暗忖：“朝天尊者言词虽然说得甚是尖刻，却一点也不过份，那龙帮主盛气凌人，始终逼着对方动手，很容易使人误会他为的是要杀人灭口，但据我所想，内情绝非如此简单，只有等事态发展来证明了。”
&#12288；&#12288；中年叫花冷冷道：“尊者喋喋不休，敢是有意拖延时间？”
&#12288；&#12288；他一再出言相激，朝天尊者果然按捺不住涌起怒容，道：“龙施主既然如此急干将贫僧解决，便自请吧。”
&#12288；&#12288；中年叫花再不打话，振腕一挥，发出尖锐劈风之声，直袭对方小腹要害，气势极为凌厉。
&#12288；&#12288；朝天尊者见他威势迫人，不敢怠慢，暗暗提聚功力，横杖封架，中年叫花一错步间，手法陡地一变，左掌斜伸如刀，倒削而起。
&#12288；&#12288；掌劲破空袭至，中年叫花那只求速战速决，急于诛杀对方的神态完全流露无遗，使得朝天尊者既惊且疑。
&#12288；&#12288；他眼见敌手来势凶毒，赶紧使出生平绝艺，一招“千军辟易”，挺杖反击中年叫花胸臂要穴，以攻为守。
&#12288；&#12288；中年叫花一掌去势毫不停滞，对其反击之威视若无睹。
&#12288；&#12288；朝天尊者运足全身功力，挥杖疾劈，“蓬”地一响过处，禅杖已和对方递到的手臂击实，他这一杖势沉力猛，几乎连石头都可劈裂，但击在中年叫花的手臂上，如中败革，杖上的劲力，突然消失无踪。
&#12288；&#12288；他猛一失惊，一时竟忘了立刻变招易式，杖势略滞，中年叫花冷冷一笑，双掌一合立分，一股热风平空而生。
&#12288；&#12288；说时迟，那时快，中年叫花双掌才递出一半，朝天尊者陡然大吼道：“洪施主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12288；&#12288；中年叫花掌势一窒，岩石后面劲风闪荡，走出一个人来。
&#12288；&#12288；只见那人中等年纪、体型粗旷，意态轩昂，上唇留着短髭。一望而知是个燕赵大汉，此人正是崛起山东武林的飞毛虎洪江。
&#12288；&#12288；中年叫花冷笑道：“洪兄直到此刻方如露面，想必隐身一旁窃听多时。”
&#12288；&#12288；飞毛虎洪江沉下嗓子道：“自命侠义的丐帮，原来竟是强粱凶横之辈，区区今日总算开了一次眼界。”
&#12288；&#12288；中年叫花不动声色，只是冷笑不止。
&#12288；&#12288；飞斧神丐怒声道：“姓洪的，你口头上干净一点！”
&#12288；&#12288；他涨红了脸大声喝叱，显见胸臆中的怨火已到了一触即燃的地步。
&#12288；&#12288；洪江斜脱了他一眼，道：“这叫做皇帝不气，气死太监，你们帮主都不感到我的话有何过甚其词之处，难道你听来反觉刺耳么？”
&#12288；&#12288；飞斧神丐呐道：“帮主他……”
&#12288；&#12288；中年叫花摆一摆手，沉声道：“住口──”
&#12288；&#12288；转朝洪江道：“尊驾口气令人难以忍耐，不过龙某有句话须先说个清楚。”
&#12288；&#12288；洪江道：“龙帮主尚有何事见教？”
&#12288；&#12288；中年叫花道：“敢情你也是接到丐帮柬贴方始赶来此地，是么？”
&#12288；&#12288；洪江道：“这还用再说？”
&#12288；&#12288；中年叫花道：“咱叫花儿不知尊驾本意如何？但你施展疑兵之计，布下这个假局，不知于你有什么好处？”
&#12288；&#12288；洪江呆了一呆，道：“你──你此言何意？”
&#12288；&#12288；中年叫花冷哼不答，俄尔，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12288；&#12288；洪江怒道：“龙帮主何故发笑？”
&#12288；&#12288；中年叫花冷冷地一字一字道：“区区之笑自有缘，尊驾心里有数，难道还用我明言不成？”
&#12288；&#12288；洪江大声道：“你说话最好莫再拐弯抹角，否则莫怪洪某……”
&#12288；&#12288；中年叫花微哂打断道：“姓洪的，你此举虽可教我们疑神疑鬼，自相残杀，但总教咱们花儿识破了，这等嫁祸东吴之计，委实不太高明。”
&#12288；&#12288；洪江双目冒火，厉声道：“我听不出你此言有何意义，莫非你欲挑拨尊者与我相互猜忌，以遂你所愿？”
&#12288；&#12288；朝天尊者怀疑地望了洪江一眼，接口道：“贫僧却听出了一点道理，龙施主仅管说不去。”
&#12288；&#12288；中年叫花冷冷道：“洪兄行事一向残酷凶暴，动辄杀人，你想是早已潜来此处，下手加害了牟、刘二人，然后又藏身于一旁，依龙某瞧，这丐帮柬贴只怕也是你一手所布置的骗局。嘿，我说的没有错吧？”
&#12288；&#12288；洪江怔了一怔，转目一瞧，只见朝天尊者双目也正逼视着他，满面都是惊疑愤慨的神情，当下但觉一阵急怒攻心，大吼道：“姓龙的！你接我一掌！”
&#12288；&#12288；右掌一扬，击向嘿然冷笑的中年叫花。
&#12288；&#12288；他一掌方自劈出，运功聚力之际，陡觉心中一阵剧痛，身形跄踉，颐路退开数步，砰然跌坐地上。
&#12288；&#12288；只见他双目微闭，面色惨白，神志委顿之极，生似已受了极重内伤。
&#12288；&#12288；朝天尊者在旁看得一怔。司马迁武一旁也疑云大起，暗忖：“这飞毛虎洪江，武功应是不弱，怎地一招未发，就倒下了？这事必有溪跷！”忍不住“噫”了一声。
&#12288；&#12288；那中年叫花闻声回顾，冷笑道：“小子，你惊叫什么？”
&#12288；&#12288；司马迁武呐呐道：“在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有点奇怪……”
&#12288；&#12288；中年叫花厉声道：“奇怪？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哦，我知道了，敢情是你暗中做了手脚，下的毒？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
&#12288；&#12288；司马迁武一怔，怒道：“阁下休得血口喷人！”
&#12288；&#12288；中年叫花道：“这小子来历不明，而且又是先咱们之前来此，牟、刘二人不明不白暴毙，我早就怀疑是为他所谋害了，嘿！此子年纪轻轻，手段竟如此恶毒残忍，着实使人心寒……”
&#12288；&#12288；朝天尊者皱一皱眉，道：“施主叫什么名字。”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小可司马迁武，大师──”
&#12288；&#12288；朝天尊者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眼，对方年纪虽轻，衣着也不十分讲究，可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丰采，浑身透着一股真诚淳朴之气，他生平阅人无数，心中自然相信眼前这少年断断不会做出作伤害人之事。
&#12288；&#12288；他缓缓道：“龙帮主指控之言，施主有话分辩么？”
&#12288；&#12288；司马迁武视线流动，停在中年叫花身上，冷冷道：“以小可愚见，这个自称丐帮龙头，却处处设法陷害别人，初时诬指洪大侠摆布假局，及后一见形势有变，就找到小可头上，足见心术险诈，若说有人下毒，嫌疑最大的还是他本人──”
&#12288；&#12288；这番话剖析人微，说得合情合理，朝天尊者不觉微微颔首。
&#12288；&#12288；中年叫花冷笑道：“小子你下的毒，犹要托词狡辩，去！”
&#12288；&#12288；“去”字出口，右手疾探而出，快如电光火石，司马迁武但觉晶瞳一花，还未来得及闪身避过，已被对方当面一掌击中肩胛。
&#12288；&#12288；霎时他肩上有如被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往后跃将出去。
&#12288；&#12288；中年叫花身子一振，倏然掠到，双掌翻飞间，“虎”“虎”“虎”一辖数掌，将司马迁武迫得一退再退，几乎无招架之力。
&#12288；&#12288；司马迁武额上汗渍微现，动手封抵间，陡觉胸口一窒，慌忙散去内家真力，嘿地吐了一口气。
&#12288；&#12288；他心中猛然狂跳不已，暗忖：“适才我欲提真气，竟是力有不逮，分明也有了中毒的迹象，这毒药好不阴狠，吸人后半晌尚不自察，错非我能及时发觉，没有妄提真力，否则今日便断无生理了……”
&#12288；&#12288；他脑际念头回转，面上不禁露出惊恐的神情，那中年叫花冷笑一声，双掌纵击横扫，错眼间已攻了七八招之多，司迁马武愈感不支，终于他再度被对方一掌拍实，顿时双膝一软，跌坐地上。
&#12288；&#12288；中年叫花单掌一扬，对准司马迁武“玄机”死穴击至。
&#12288；&#12288；司马迁武面如金纸，毫无抵抗之力，眼看就要遭其毒手，说时迟，那时快，倏闻一声大吼道：“慢着──”
&#12288；&#12288；喝声中，一缕尖锐劲风直袭中年叫花背后要穴，中年叫花心头一凛，掌式随之一滞，疾然侧身避了开去。
&#12288；&#12288；回首一瞧，只见偷袭自己的人正是朝天尊得。
&#12288；&#12288；朝天尊者见他身法矫健如斯，指着他厉声道：“你──你没有中毒──”
&#12288；&#12288；话未说完，身形一斜亦自倒在地上。
&#12288；&#12288；中年叫花眼色阴晴不定，冷冷地望着他们，须臾，蓦地仰天长笑起来，喃喃自语道：“马兰之毒，天下无双……”
&#12288；&#12288；朝天尊者仰面吐出一口鲜血，道：“你到底是何许人？”
&#12288；&#12288；中年叫花冷冷道：“丐帮龙头，尊者以为我是谁？”
&#12288；&#12288；朝天尊者摇头叹道：“贫僧早知布袋帮主是如此阴险小人，也就不会轻易着了你的道儿了？”
&#12288；&#12288；中年叫花闻言，只是嘿然冷笑，那久未作声的飞斧神丐面色在瞬息间地已变了数变。
&#12288；&#12288；他一咬钢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大声道：“大师别听他胡说，他压根儿不是……”
&#12288；&#12288；中年叫花冷冷打断道：“你不要命了么？”
&#12288；&#12288；飞斧神丐被他那冷电般的双眸一瞪，身躯一震，登时有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噤声无语。
&#12288；&#12288；中年叫花双目之中，闪烁着无穷的杀机，他单掌微抬，一步步缓缓朝司马迁武行去，口里道：“小子，你横身介入这场是非之中，说不得我只有先将你除了！”
&#12288；&#12288；语落掌起，对着司马迁武顶门拍下，朝天尊者及飞毛虎洪江犹自顾不暇，更逞论施援了，只有闭目不忍再瞧。
&#12288；&#12288；眼看中年叫花一掌已至司马迁武天灵盖上不及二寸之处，就在这生死一发间，司马迁武忽然大吼一声，双掌一推而上──变出意表，中年叫花大吃一惊，下意识收掌向后疾退，孰料司马迁武那一掌只是作势推动而移，根本没有掌风击出。
&#12288；&#12288；中年叫花一怔之下，哈哈大笑道：“小子你甭再玩弄花招了──”
&#12288；&#12288；司马迁武见对方退开，良机不再，正欲夺路逃走，但见眼前人影一晃，中年叫花已拦于身前，正对着他裂嘴狞笑。
&#12288；&#12288；这会子，近处突然传来一声喝叱：“住手──”
&#12288；&#12288；喝声虽则低沉，却是锤骼有力，诸人心子俱都一紧，循声望去，山岩后面出现一条人影，踏着沉重的足步，不疾不徐走入场中，那“哧”“哧”的脚步声音，一如高山巨鼓，一记一记敲在诸人心上。
&#12288；&#12288；震人心弦的跫音，配合着此人一往直前的举止，形成一种莫可言喻的坚凝强大气势。
&#12288；&#12288；中年叫花微微一愕，居然身不由己往后退了一步。
&#12288；&#12288；周围空气登时变得凝重异常，那人前进的气势，竟将场中诸人慑住，终于，他来到中年叫花五步之前定身。
&#12288；&#12288；司马迁武举目一瞧，见那人年约半百，身着一袭白袍，背挂长剑，面貌却是十分陌生。
&#12288；&#12288；中年叫花清清喉咙，道：“来者何人？”
&#12288；&#12288；那白袍人锐利如电的视线，始终凝注在中年叫花身上，似乎此处再无旁人似的。良久，他沉声一字一字道：“麦斫！你不认得老夫么？”
&#12288；&#12288；朝天尊者与洪江一见那自称丐帮布袋帮主的中年叫花竟是十字枪麦斫乔扮，骇讶之余，一时但觉惊、奇、怒交集心胸。
&#12288；&#12288；朝天尊者有气无力地道：“阿弥陀佛，昔日麦施主有难，贫僧与洪施主等数人尝应殃神所请，赶赴毕节声援，麦施主不领情倒也罢了，目下竟然恩将仇报，倒教贫偕大感不解了。”
&#12288；&#12288；麦斫狞笑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大师可知因为你们和殃神老丑等人的无事自扰，致平空破坏了老夫原订的计划，可笑老丑与黑岩三怪至死不悟，大师亦复如是，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12288；&#12288；语声甫落，左手一动，突然往白袍人左肋击去。
&#12288；&#12288；这一式施得阴险无比，对方全无防范，可说只有应掌而倒的份儿，说时迟，那时快，麦斫一掌将至，那白袍人陡地向前跨了半步，同时上半身微微倾斜，形成一种极为奇特的姿态，宛如一尊欲倒的石像一般。
&#12288；&#12288；说也奇怪，那白袍人半步跨出，一股瞧不见的杀气立刻弥温全场，使得周围诸人即时生出强烈的感应！
&#12288；&#12288；麦斫骇然一呼，一掌再也递不出，身形一跄，往后倒纵出去。
&#12288；&#12288；他喘一口气，徐徐道：“阁下好高明的身手，不审可否宣示姓名？”
&#12288；&#12288；白袍人淡淡道：“老夫司马道元。”
&#12288；&#12288；他自报名头，场上诸人齐地露出错愕的神色，霎时八道视线不约而同盯注在他一人身上──麦斫勃然变色，道：“阁下这是说笑了，谁人不晓司马道元已然作古多时，老夫更是亲眼目睹他陈尸画舫，你顶冒此人身份，决计逃不过我……”
&#12288；&#12288；白袍人平静如故，道：“你要老夫通报姓名，我已经说了，如果你絮再聒不休，妄自推测老夫身份，莫怪我不客气了。”
&#12288；&#12288；麦斫面色一变，似乎就要发作，但他一眼瞥见对方卓立如山的身躯，站立的姿态，隐隐蕴藏得有一股坚强厉的气势，他心子无端端一寒，居然连一句嘲弄的话都出不了口。
&#12288；&#12288；跌坐一侧的司马迁武心中波涛汹涌，默默对自己呼道：“父亲的丹青画像，我见过已是无数次了，若他老人家在此，我岂有认不出来的道理？可见眼前这人绝不是爹爹，但他为何要冒用爹爹的名字……”
&#12288；&#12288；他心中疑虑纷纷，不免对那白袍人多瞧了两眼，只见此人目光虽则锐利有若鹰隼，但而上表情却显得十分淡漠索然，仿佛是个不会触情动心的死人一般。
&#12288；&#12288；不期发现对方这个特征，司马迁武不禁暗暗称奇，错非他现下正努力运功以排除体内毒素，早就忍不住开口加以质问了。
&#12288；&#12288；白袍人沉声道：“麦斫！”
&#12288；&#12288；他毫不客气直呼对方名讳，大有藐视之意，麦斫顿时泛起一种受辱的感觉，却是为白袍人气势所慑，不怒反而陪笑道：“阁下有何事要麦斫效劳？”
&#12288；&#12288；白袍人环目一转，道：“老夫这就带走尊者及洪江，此外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向天立誓绝不伤害这位小哥一毫一毛。”
&#12288；&#12288；麦斫眼色阴晴不定，他寻思一下，道：“这个使得，你把人带走吧──”
&#12288；&#12288；随即发了个毒誓，白袍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分别挟起朝天尊者及洪江，大踏步而去。
&#12288；&#12288；沉重的足步一如来时，不徐不疾，隐隐透着一股坚凝的气氛，未几，步声逐渐远去，人影亦消失不见。
&#12288；&#12288；麦斫缓缓转过身子，而对飞斧神丐道：“他己走远了，你准备下手吧。”
&#12288；&#12288；飞斧神呆了呆，道：“你不是已发了誓，答应他不再伤害这娃儿么？”
&#12288；&#12288；麦斫狞笑道：“麦某发了誓，你可没有啊，嘿，你还不快出手更待何时？”
&#12288；&#12288；飞斧神丐不料他有此一语，半晌迟疑不前。
&#12288；&#12288；麦斫冷哼一声，道：“你已中了老夫所下的剧毒多日，再不给你解药，眼看便活不成了，你竟敢抗命么？”
&#12288；&#12288；飞斧神丐双目犹如要喷出火来一般盯着麦斫，怒气已达鼎沸，麦斫理都不理，只是冷笑不止。
&#12288；&#12288；终于飞斧神丐废然一叹，缓步走到司马迁武面前，低道：“恕我得罪了。”
&#12288；&#12288；右腕一动，掣出背上钢斧，化成一片森森白光，挟着“鸣”“鸣”声响，当头往司马迁武砸去。
&#12288；&#12288；司马迁武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运功，他曾中过马兰之毒，自觉体力已有一定抗毒之力，对方钢斧即将去到之际，他陡然大喝一声，双手齐出，左手封住对方的斧式，同时一跃而起。
&#12288；&#12288；飞斧神丐手中钢斧一收，向左跃开。
&#12288；&#12288；司马迁武朗声道：“麦斫，你可没料到我会及时恢复功力吧？”
&#12288；&#12288；麦斫听他中气充沛，心头大凛，暗忖：“此子真是深不可测，竟能在短短片刻之间，自行运功排出了体内毒素？这事实委实太已惊人了。”
&#12288；&#12288；那边飞斧神丐亦有同一想法，他们心念转动之际，司马迁武抓住此一时机，双掌在顷忽间连发五招，分袭飞斧神丐及麦斫，身躯紧接着一冲而起，从对方两人立身的空隙穿掠而过──飞斧神丐在司马迁武从身侧掠过时，本有机会出斧拦去，但他飞斧去势却无故缓了一缓，让司马迁武得以迅速脱身。
&#12288；&#12288；司马迁武早已测定逃走路线，笔直往瀑布后面的山洞奔去，奔跑之际，心中一面忖道：“此处四下皆是旷野，目标显著，容易被敌人追上，况且目下我体内余毒并未完全褪尽，只能支撑一时，莫如躲入洞中，只不知那石洞里则有无其他通路？……”
&#12288；&#12288；此刻，他已将洞中的神中的神秘人物忘却，足下迅捷跃腾，逞向前方奔去，穿过双股燕尾形瀑布后，伸手不辨五指。
&#12288；&#12288；洞外传来麦斫喝斥声音，司马迁武可顾不得对方有无追到洞口，只是一个劲儿放步狂奔。
&#12288；&#12288；走了一程，但觉两旁空间愈来愈小，地势也变得十分崎岖曲折，宛如一道回廊，他已略略可以察觉此洞形势，当真深邃无比，加之光线幽暗，洞内一片黝黑，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壁，宛如幢幢鬼影，令人不寒而栗。
&#12288；&#12288；忽然司马迁武足底触着一物，“哗啦啦”一响，一桩物事倒在他的身前。
&#12288；&#12288；司马迁武皱一皱眉头，亮起火熠一瞧，但见两旁石壁排列着多具骷髅，散发着磷光，数目竟是难以数清！
&#12288；&#12288；那一具具骷髅都斜倚在石壁上，形成两排骷髅行列，隐隐弥布着一股可怖的气氛，司马迁武乍一见到这等情状，不禁倒抽一口寒气。
&#12288；&#12288；他小心翼翼移步上前，细加观察，发觉每具骷髅的胸前肋骨都已裂开，似是生前为人硬生生以内力劈断。
&#12288；&#12288；司马迁武默默忖道：“这些骷髅胸骨的裂痕都是一般无二，足见这正是使用致命的因素，不审那下手者是谁？居然练成此阴毒功夫，杀了这许多人，抑且每下次手，总是一掌击裂对手胸骨，致其于死，委实凶恶残酷之极。”
&#12288；&#12288；一念及此，登时激起满胸热血，痛恨那出手之人的凶毒，他义愤之心一长，先时恐怖的感觉便大为减低。
&#12288；&#12288；倏闻石洞里侧传来“夺”地一响，值此沉寂得可闻针落的空间里，突然亮起这一声异响，着实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12288；&#12288；“夺”“夺”之声继续响起，听那声音似是一种坚实沉重的木头敲击在石地上所发出。
&#12288；&#12288；随着这阵动人心魄“夺夺”。声音的渐近渐亮，一条模糊的黑影也愈行愈近，终于出现了一个人的形象。
&#12288；&#12288；朦胧中但见此人长发及地，身材又高又瘦，一张青灰色马脸长满了绻曲的黑毛，身上披着一件磷光闪闪的红色大袍，一串骷髅头垂挂颈间，光赤着足踝，足跟上结满了一层层浑厚的茧皮。
&#12288；&#12288；司马迁武见对方装束奇特诡异，长相暴戾凶恶，浑身不知不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摒息遏气，心中默默呼道：“这是什么人，怎么邪门得紧？”
&#12288；&#12288；那长发怪人一步一步走到切近，“夺”“夺”之声越发响亮，司马迁武怎样也无法想像出那人光赤的足跟踩在地上，怎会发出如巨此大的声响？
&#12288；&#12288；长发怪人冷冷打量着司马迁武，突然仰首纵声狂笑起来，笑声中隐隐透着凶悍狂厉的气氛。
&#12288；&#12288；他啸叫之际，浑身颤动不止，颈间所挂骷髅头亦随之不住的摆动，构成一幅奇异的景象。
&#12288；&#12288；司马迁武被那骇人的叫声、笑声刺扰得心中发毛，暗暗聚起全身功力，准备出手应敌。
&#12288；&#12288；那长发怪人啸叫了数声，突地平空翻了个跟斗，接着笑声一止，早先的狂态也完全收敛。
&#12288；&#12288；司马迁武定一定神，敞声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12288；&#12288；话方出口，他自己便觉得此问当真毫无意义，但此时此刻他惊诧于眼前这人的怪异举止，再也找不到旁的话说。
&#12288；&#12288；那怪人仰天怪笑一声，道：“小子，许多误闯此洞之人，乍一见到咱后，都被硬生生给骇死了，小子你胆气倒也大得可以，非但不曾吓毙，反倒出口喝问，其实咱是人是鬼都没有分别，只要你一踏进此洞，就准得死在咱手上啦！”
&#12288；&#12288；司马迁武晶瞳四转，道：“这许多人统统是你所杀？”
&#12288；&#12288；长发怪人道：“不是咱杀的还有推？”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他们都只是无意闯到这高王瀑后的洞中，便为你辣手杀害的么？”
&#12288；&#12288；长发怪人道：“那也不尽然，某些人是风闻咱隐匿于此，特地人洞来寻咱的晦气，嗬嗬，除了其中一人之外，不用说他们也都死了。”
&#12288；&#12288；他边说着，口中不停地狂呼作态；加之他的语声和笑声，十分干涩刺耳，因此格外令人生厌。
&#12288；&#12288；司马迁武皱眉道：“依此道来，你的双手是早已沾满血腥了，但至今居然尚无人能取你性命么？……”
&#12288；&#12288；长发怪人大笑道：“问得好！你自以为能够办到不成？”
&#12288；&#12288；司马迁武瞠目无语，那怪人复道：“小子你不妨瞪大眼睛，瞧瞧洞中的八十一层骷髅，其中有少数人在人洞之先，亦认为其功力足以胜过咱家，终不免横死之祸，嗬嗬，莫消顷刻之后，此洞又将添加一具骷髅了──”
&#12288；&#12288；司马迁武惑道：“如若我当真为你所杀，尸身亦须经过一段时日方会腐朽，如何有可能在须臾之间变成骷髅？”
&#12288；&#12288；长发怪人冷冷望着他，突然呼嘘一声，黑暗里一阵疾风响处，一团黑影破空疾闪而至。
&#12288；&#12288；定睛望去，却是一只巨硕无朋的苍鹰。
&#12288；&#12288；那苍鹰在两人头上盘旋一匝，双翅拍动，霎时洞中俱是“嗡嗡”之声，长发怪人举掌向上，苍鹰便扑翅飞到他肩上歇了下来。
&#12288；&#12288；长发怪人厉笑道：“现下你当可明白了吧？只要你一向躺下，便将成为老夫这只巨鹰的美食，马上会被吃得点肉不剩，到时你整个人不化为一堆白骨那才怪咧？”
&#12288；&#12288；他的话声突然中止，眼中射出凶光，又道：“告诉我，你何故走进此洞？”
&#12288；&#12288；司马迁武不假思索，道：“说来你或许不会相信，区区乃是受人追杀无处可逃，才以此洞权充避难之所……
&#12288；&#12288；长发怪人略感兴趣地问道：“那追杀你的人是谁？”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那人是丐帮高手──”长发怪人“哦”了一声，裂嘴笑道：“你会是那些自命侠义的叫花儿袭杀的对象？然则小子你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人了，嗬！嗬！”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其实丐帮高手亦是受人胁迫方会来此，那主使之人乃是以十字枪法闻名天下的麦斫。”
&#12288；&#12288；长发怪人双目一翻，喃喃道：“麦斫……麦斫……咱懂得了……小子你定必与谢金印有所关联，是也不是？”
&#12288；&#12288；司马迁武一怔，正欲开口间他语中含意，那长发怪人突地露出激动的神色，一把抓住司马迁武的衣袖，叫道：“麦斫既然在附近出现了，那绿屋夫人又在哪里？你说──你说……”
&#12288；&#12288；声音透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紧张，因为他倾身靠近的缘故，说话之际，口沫横飞，司马迁武只闻得一阵阵腥气扑鼻，中人欲呕。
&#12288；&#12288；司马迁武错愕道：“绿屋夫人？我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谁是绿屋夫人？”
&#12288；&#12288；“她是水泊绿屋的头号主人，中原武林鲜少有人得知她的名头，更逞论你这毛头小子了，见了她你也认不出来，我一时糊涂，才会追问于你……”
&#12288；&#12288；司马迁武触动了好奇心，故意道：“你且形容她的相貌看看，说不定我见过呢。”
&#12288；&#12288；长发怪人哂道：“罢了，绿屋夫人何等神秘，连咱都无此自信到底是否见过她的真实面目，小子你算什么东西？会让你说见就见么？”
&#12288；&#12288；司马迁武耸耸肩，道：“天下事，难以逆料得很，像你不是就让我无意撞见了么。”
&#12288；&#12288；长发怪人道：“小子你怎生称呼？”司马迁武道：“司马迁武。”
&#12288；&#12288；长发怪人闻言，脸上忽然又流露出一抹奇特的表情，司马迁武方自错愕，对方已冲着他厉吼道：“据咱所知，普天下复姓司马的，要找都找不出几个，司马道元那老鬼是你何人？……”
&#12288；&#12288；司马迁武呆了一呆，道：“正是家父。”
&#12288；&#12288；长发怪人面上又泛起凶光煞气，猛然仰首狂啸厉叫起来，他那颈间挂着的骷髅头，随着颤抖的身子摇个不停，一片凌乱可怖。

第39章绝谷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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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他口中间而发出刺耳的嘿声，道：“好！好！找不到老的，却找到他的宝贝儿子，咱家成日为司马道元招魂，目下总算有着落了。”
&#12288；&#12288；司马迁武皱眉道：“你口气不怀好意，生似与先父有何过节似的，任何人冲着先父而来，在下都接住了──”
&#12288；&#12288；长发怪人冰冷逾恒，缓缓道：“你债子还，你爹爹已死，自然只有你代他接下这桩过节了，司马道元有后，真是大快吾怀，嘿，大快吾怀。”
&#12288；&#12288；语声一顿，复道：“你可知晓咱是谁？”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正要请教。”
&#12288；&#12288；长发怪人桀桀笑道：“说出来你可甭吓得屎尿横流，咱一向居于死谷，人称鹰王！”
&#12288；&#12288；司马迁武若有所悟，道：“区区尝闻江湖人言，家父生前曾纠合四派高手，将一个为恶无数的怪物打成重伤，逼人死谷，敢情那怪物就是你？”
&#12288；&#12288；他语带嘲讽，死谷鹰王哪会听不出来，登时暴跳如雷，道：“咱老鹰本想一掌将你解决，目下可不能让你你那么痛快死去了……”
&#12288；&#12288；说着抖手从颈上取下那串磷光闪闪的骷髅头，在空中挥了几挥，举步朝司马迁武迫近。
&#12288；&#12288；他手上骷髅挥动之际，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发出恐怖之极的怪叫，乍看之下，整个人竟似已完全陷入疯狂状态之中。
&#12288；&#12288；司马迁武大喝道：“且慢！”
&#12288；&#12288；死谷鹰王足步稍顿，道：“小子你尚有何遗言要交待？”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适才你言中透露家父已然过世，你从何得知这道消息，怎能如许肯定？”
&#12288；&#12288；死谷鹰王道：“多日前咱老鹰离谷到外头走了一遭，不期碰上武啸秋那老头儿，承他告诉我司马道元已遭横死，这还会有错么？”
&#12288；&#12288；他接着又怪叫几声，道：“你先试试你畜生的功夫──”
&#12288；&#12288；手中骷髅一挥，震耳“弧”地一声亮起，那只巨鹰展翅自他肩上掠起，扑向司马迁武。
&#12288；&#12288；那兀鹰扑罩之势迅猛无传，丝毫不亚于江湖一流高手，显见训练有素，司马迁武丝毫不敢怠慢，急地区步后退，直到背脊靠贴洞石壁方始停住，只差分许，苍鹰便从他头上擦过──它那长达数尺故利爪抓在石壁上，“独”地一响，顿时碎石四落，粉屑飞扬，司马迁武只瞧得心惊不已。
&#12288；&#12288；兀鹰一扑不着，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倏地一个转折，尖嘴朝着司马迁武，反向他后脑啄至。
&#12288；&#12288；司马迁武单掌一抬，正欲蓄劲反击，突然丹田一口浊气冲了上来，原来他体内尚有余毒未除，方才一直没有机会继续运功排除，此刻毒力已然发作，耳目顿时远不如往昔之灵敏。
&#12288；&#12288；果然又是“叭”地怪叫一声，倏然感到后脑被一件硬物击个正着，当下脑里一阵晕眩，身躯向前直仆。死谷鹰王纵身直欺上前，罩住司马迁武背宫要穴。
&#12288；&#12288；他阴笑道：“一掌打死你未免太便宜了，咱要你慢慢好受。”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既然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12288；&#12288；死谷鹰王怪笑一声，道：“咱老鹰要慢慢折磨你至死，否则难消心头之恨，今儿一早我才在洞里擒住一男一女，亦是如法炮制，现下正被咱囚禁在死谷天牢里，嗬嗬，你和他们作伴去吧……”
&#12288；&#12288；司马迁武暗忖对方虽则没有立即取他性命的意思，亦未见得是自己之福，因死谷鹰王生性残暴，不知要以何种手段对付他，若须遍尝折辱，倒不如立刻一死了之更为痛快了。
&#12288；&#12288；死谷鹰王道：“小子你直往前走，记住咱一掌仍罩住你的志堂死穴，如你敢动歪念头，不过是自求速死罢了。”
&#12288；&#12288；左手向前一推，兀鹰扑翅飞起，朝山洞里侧射去，司马迁武在死谷鹰王的威胁下举步跟上。
&#12288；&#12288；走过这条窄狭的甭道，忽然晶瞳一亮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插天峭壁相对峙立，凡三四重。
&#12288；&#12288；司马迁武发现自己正立身在一处崖壁的窄小空地上，一面高峰突兀，矗立云表，一面是万丈深渊，形成一道迂回的狭谷。
&#12288；&#12288；他张目四下张望了好一忽，那只苍鹰却已不知去向。
&#12288；&#12288；耳际响起死谷鹰王冰冷的语声：“小子你绝对想像不到此处竟会别有洞天吧？这时便是咱老鹰多年来潜隐的死谷，与高王瀑中间虽只有一重山岭之隔，错非咱领路，你纵然走上一辈子也休想到达这里。”
&#12288；&#12288；边说问，左手骄指探出，点了司马迁武分水穴，后者毫无抵抗之力，身躯一倾，应指而倒。
&#12288；&#12288；死谷鹰王伸手从岩间取出一大盘绳索，一头穿过一架巨大的石柱，然后用另一头将司马迁武牢牢绑住。
&#12288；&#12288；司马迁武穴道被点，但人事犹知，眼睁睁听凭对方的摆布。
&#12288；&#12288；死谷鹰王布置就绪，狂笑道：“下去吧──”
&#12288；&#12288；出手一推，司马迁武整个人旋即荡出绝壑之外，朝峡谷急坠下去。
&#12288；&#12288；他身子疾速下坠，转目下望，见峡谷郁郁苍苍，竞似深渊无底，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12288；&#12288；约莫落下了数十丈后，忽然下坠之势一缓，似乎有一股力道托住他全身，原来绑在他身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被拉紧，顿时抵消了急坠之势。
&#12288；&#12288；随着司马迁武身子也已落地，触目所及，只见一男一女背对着他而坐，是以瞧不见其面貌。
&#12288；&#12288；他等了好一阵，那一男一女仍然没有回头来，司马迁武暗暗纳闷，心道自己坠下此谷，他们两人绝不可能毫无所觉，只不知缘何故意不理。
&#12288；&#12288；头上传来死谷鹰王的怪笑声音，道：“小子，你已是釜中之鱼，奉劝你好生歇一歇，待会儿可要你尝尝咱万鸟大阵的滋味。”
&#12288；&#12288；司马迁武方待回话，忽听上面另一道粗哑的嗓子叫道：“鹰王，鹰王。”
&#12288；&#12288；死谷鹰王的声音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12288；&#12288；那粗哑的嗓子道：“有个大和尚闯过瀑后山洞后，小的无力拦阻，现下他正朝死谷走来。”
&#12288；&#12288；死谷鹰王道：“有这等事？你可问出那秃驴的来历？”那粗哑的嗓子道：“他自称花和尚。”
&#12288；&#12288；死谷鹰王哼一声，道：“连花和尚也来了，今日死谷可够热闹啦！你留此监视谷中的三个俘虏，咱去会会那秃驴。”声音逐渐远去转眼已自走远了。
&#12288；&#12288；死谷鹰王一走，危崖边旋又出现一个蓬头散发的人头，此人和鹰王一般，眉目间都带有一股凶悍狂厉之气。
&#12288；&#12288；司马迁武暗忖：“看鹰王并非一个独居于此，这汉子想必就是他的手下了，只不知那刚刚闯到的花和尚是谁？一名出家叫做花和尚已经够奇怪了，我在江湖走动，怎地从未听过这个名号？”
&#12288；&#12288；寻思良久，却是不得要领，转目再瞧身侧的一对男女，依然坐着连动都没动一下，生似对外界一切事物，完全无动于衷。
&#12288；&#12288；司马迁武轻咳一声，道：“有烦两位中的一位，解下区区身上所缚绳索行么？”
&#12288；&#12288；那两人动也不动，恍若未闻，司马迁武几乎怀疑他俩已是僵死之人，当下又重复说了一遍。
&#12288；&#12288；坐在他左侧的男人首先回过头来，司马迁武触目所及，一颗心子险些跳出腔口，失声道：“店掌柜，你──”
&#12288；&#12288；那人正是铁匠铺的掌柜老头，他微微一笑，以手按唇，作了个哄声的表示，压低嗓子道：“别作声，鹰王的手下仍在监视我们，不可让他起疑……”
&#12288；&#12288；伸手解开缚在司马迁武身上的绳索，并拍活了他的穴道。
&#12288；&#12288；司马迁武忍不住低道：“前辈怎会来到此谷，沦为鹰王阶下之囚？”
&#12288；&#12288；掌柜老头微笑不答，突听那女子冷冷道：“瞧你相貌不俗，缘何如此沉不住气，我们是不是鹰王的阶下囚，你怎敢这下断言。”
&#12288；&#12288；司马迁武冲口道：“那是鹰王自己说的……”
&#12288；&#12288；说到这里，忽然心底涌起一阵疑云，暗道自己自落谷到现在，那女子一直以背相向，瞧都未曾瞧过自己一眼，如何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模样？但听她口气，竟似已见过他的面貌，遂试探地问道：“姑娘认识在下么？”
&#12288；&#12288；那女子道：“前此你我才见过一面，想不到你倒是健忘得可以。”
&#12288；&#12288；语声冰冷，词意尖刻，加之她一直不肯回头，顿时令司马迁武大为难堪。
&#12288；&#12288；司马迁武目光落到那女子所穿的桔黄色的衣裳上，恍然若有所悟，压低声音道：“是了，前夜姑娘曾在我家废园古宅露过面，在下眼拙，竟未能从背影认将出来……”
&#12288；&#12288；他低声下气他说着，那女子大感受用，徐徐转过螓首，但见她约摸双十年华，瓜子形的脸庞上，嵌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正是那来自燕宫的黄裳少女！
&#12288；&#12288；黄裳少女道：“听说你是司马道元的后人，然则你竟不问问我么？”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在下只知姑娘出自燕宫，其余一概不晓，姑娘若肯见示，在下自当记在心上。”
&#12288；&#12288；黄裳少女道：“我的名字暂不能告诉你，但你可以叫我王燕子。”
&#12288；&#12288；司马迁武心念微动，道：“玉燕子……敢情这是你外号了，不敢请问姑娘与燕宫双后有何关系？”
&#12288；&#12288；燕宫少女道：“双后么？她们乃是我的姑母。”
&#12288；&#12288；司马迁武心头大为震动，道：“姑娘高华绝俗，与燕宫双后渊源又如此之深，自应名遐武林才是，何以在下从未听过玉燕子此一名号？”玉燕子吃他一奉承，笑嗅道：“这也怪不得你孤陋寡闻，我近日才离开燕宫，行走江湖，你是第一个得我外号之人。”
&#12288；&#12288；司马迁武心知自己几句阿谀之语，业已赢得对方的好感，否则老让她以冷言相加，不假词色，委实不是滋味。
&#12288；&#12288；他沉吟道：“在下感到不解是的：姑娘既为双后嫡传，家学渊源，武功之高自不待言，还有这位化身为店掌柜的老丈亦是前辈异人，何以会被死谷鹰王所俘，逼人此一绝地，莫非是姑娘有意……”玉燕子打断道：“总算你脑子转得快，实与你说，我和吴非士吴老师都是有意来此，伪装不敌鹰王，作下俘虏，否则鹰王功力虽高，凭他那几手还不能将我们两人留下来。”
&#12288；&#12288；司马迁武于此方知那店掌柜就叫做吴非士，这名字非但不见经传，对他来说亦十分陌生，他不禁暗暗纳闷。
&#12288；&#12288；司马迁武心中忖道：“这店掌柜显然大有来历，绝不是个简单人物，他能够改变行藏，乔装成店掌柜身份，遁迹于市井之间，未必就不可隐名易姓，以瞒人耳目，难怪我曾觉得他的名字陌生得紧了，至于他的海底如何，尔后我还得好生留意察究才是。”
&#12288；&#12288；口上道：“姑娘这样做有何用意？”
&#12288；&#12288；玉燕子道：“这是吴老师之计，我们混人死谷，为的是要察明一事──”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以姑娘和吴前辈不惜以身蹈险，深入虎穴而看，此事定然非常严重了，未知在下可得与闻？”
&#12288；&#12288；玉燕子冲口道：“可以，但说了你可甭声张出去，让鹰玉得悉，以致功亏一篑那店掌柜吴非士略带不安地道：“姑娘你──”
&#12288；&#12288；玉燕子望他一眼，道：“此人我觉得蛮可信任，吴老师有何意见。”
&#12288；&#12288；店掌柜吴非士双目盯住司马迁武久久不放，少时，轻轻点了点头。
&#12288；&#12288；玉燕子道：“如你所说，这桩事果然十分严重，我们燕宫门人从不涉身江湖是非，不久之前，吴老师才说动东后，交百名宫妃借与香川圣女，但那百名宫妃在移交与圣女之前，就被人不明不白袭杀了半数。”
&#12288；&#12288；司马迁武骇讶道：“半数？那么一总有五十宫女被杀了，是哪一个凶人下的这摧花辣手？”
&#12288；&#12288；玉燕子道：“五十宫女俱为人以同一外家摧心裂骨手法所击毙，武林中擅长此一手法的只有死谷鹰王一人。”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是以姑娘及吴前辈便追寻到死谷来？”
&#12288；&#12288；玉燕子道：“此举之目的固然在打击香川圣女的实力，但问题并不这样单纯，因鹰王潜匿死谷多年，一向与燕宫甚至香川圣女都无瓜葛可言，竟有如此出人意表的举动，殊属不合情理，故此吴老师怀疑司马迁武忍不住道：“吴前辈怀疑什么？”
&#12288；&#12288；玉燕子道：“吴老师怀疑鹰王幕后另有主使之人，他更怀疑他们燕宫出了内奸！”
&#12288；&#12288；司马迁武惊讶万状，张大了口道：“贵官若出了内好，果然断不可以等闲视之，吴前辈既能作此大胆猜疑，与燕宫……”
&#12288；&#12288；吴上非截口道：“老夫虽非燕宫之人，关系却深，五年前我蒙燕宫东后知遇，聘为其侄女玉燕子的西席教师。”
&#12288；&#12288；司马迁武“呵”了一声，心中释然，暗道这吴非士原来位充燕宫西席，毋怪玉燕子口口声声称他为吴老师了。
&#12288；&#12288；司马迁武抱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念头，道：“这内奸是谁？两位心中可有分数？”
&#12288；&#12288；玉燕子道：“这个可不能对你明言了，奇怪我一向不肯稍假人以词色，何况是陌生人了，今日为何变成这般嘴碎，竟和你对答不休呢？”
&#12288；&#12288；她轻声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晶莹的眼瞳连转数转，司马迁武瞥见了一渺秋水，只觉她的神态迷人之极，心神不觉一震，忙避开她的视线。
&#12288；&#12288；司马迁武一定神，道：“姑娘……”
&#12288；&#12288；才说出两个字，陡觉天色一黑，耳际尽是“唆…‘唆”之声，下意识止口仰首一望，满天都是黑色巨鹰翱翔在峡谷上空，数目有三四十只之多，将日头都遮住了，投下一大片阴影。
&#12288；&#12288；司马迁武大惊失色，耳闻玉燕子高声道：“瞧来死谷鹰王已发出他的万鸟大阵来啦。”
&#12288；&#12288；吴非士道：“这群兀鹰久经训练，凶厉异于常鸟，在它尖啄利爪下丧生的高手已不知凡几，咱们须得小心应付了。”
&#12288；&#12288；玉燕子哼一声，道：“畜牲终归是畜牲，再厉害岂能奈何得我们？”
&#12288；&#12288；吴非士道：“姑娘切不可掉以轻心大意……”
&#12288；&#12288；话未说完，半空中一头巨鹰一俯身，像流矢一般向他急扑而至。
&#12288；&#12288；吴非士感到那兀鹰破风之势极为锐利，他舒掌一挥，内力陡发，兀鹰应掌跌坠地上。
&#12288；&#12288；那苍鹰坠地后并未立刻毙命，犹在地上扑翅翻滚，不时发出鸣鸣怪叫，鸣叫凄厉，生似人类频死前的挣扎。
&#12288；&#12288；谷上接着又扑下四五只巨鹰，挟着强烈刺耳的振翅声响，振人心弦，吴非上急急发掌，“叭”“狐”声音此起彼落，那数头兀鹰吃掌力边缘扫中，俯冲之势缓了一缓，从他头上擦过──吴非士百忙中急声道：“谷上盘旋的兀鹰为数不少，它们轮番攻击，咱们杀不胜杀，到最后精疲力倦，势将为鹰王所乘了，必须迅速想个法子才行。”
&#12288；&#12288；他边说间，视线给终未离鹰群，叫道：“留神，畜牲又要攻击了！”
&#12288；&#12288；顷忽里，半空一大片乌云疾投而下，细看之下，却是五只巨鹰排成一梅花字形，分从四方夹冲下来。
&#12288；&#12288；吴非士运功一击，当头一只兀鹰被打得翻了一个身，掉头反向立身最近的司马迁武扑去。吴非士大叫道：“小心──”
&#12288；&#12288；巨鹰扑到之际，司马迁武几乎错以为是天空霹雳迅雷骤至，惊骇地仰首一望，天空昏黑一片，阳日全被鹰群的翅膀遮住了。
&#12288；&#12288；他猛然吸了一口真气，右拳一扬，正待拍出，突觉胸口一窒，体内潜伏的毒素又发作了，这一惊诚然非同小可。
&#12288；&#12288；司马迁武心下暗叹一声，那毒素不迟不早恰于此际发作，眼看巨鹰尖喙即到，却是无能为力。
&#12288；&#12288；一旁的玉燕子见司马迁武即不出掌，亦不闪避，只是楞愣立在当地，忍不住为他发急，娇呼道：“快闪开！你作死吗！”
&#12288；&#12288；司马迁武何尝不明白自家已身陷危境，顷刻便得丧命在兀鹰的尖椽利爪之下，自己却连举步退开的力气也使不出来，霎时之间，面如死灰。
&#12288；&#12288；这当口，陡觉一股潜力直逼而至，司马迁武吃那力道一推，立足不稳，往左移开数步。
&#12288；&#12288；那股掌劲正是玉燕子情急所发，她娇躯紧接着向前一跃，直似一阵旋风般掠到司马迁武面前，在兀鹰的尖椽下，一把抓起司马迁武的衣领，双足点地飞快地一荡，比去势更加迅疾地平滑回来。
&#12288；&#12288；她这一出掌、纵身、救人，然后再退回原地，快到一气呵成，绝无丝毫拖泥带水。
&#12288；&#12288；玉燕放下司马迁武的身子，怒道：“你好好地是怎么回事？不要命了么？”
&#12288；&#12288；司马迁武惊魂甫定，苦笑道：“姑娘舍命相救，我……
&#12288；&#12288；王燕子淡淡道：“这也不算什么。”
&#12288；&#12288；语声微顿，复道：“你──你没事么？”
&#12288；&#12288；她口气渐趋柔和，美目投注在司马迁武脸上，流露出一片关怀之色，未了，她似乎自己觉得对眼前这少年太过于关切了，两颊逐渐升起红晕。
&#12288；&#12288；她为了要冲淡自家的失态，故意哼一下道：“其实你死了，我还懒得过问咧，我救……救你，只是──只是不想让鹰王所快而已……”
&#12288；&#12288；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冰冷，这一来可把司马迁武弄糊涂了，但觉对方性格多变，时冷时热，着实叫人难以捉摸。
&#12288；&#12288；他俩退开后只顾说话，留下吴非士只身应付鹰群的攻击，渐呈手忙足乱，敞声叫道：“好姑娘，有话留待以后再说不迟，现在先帮我把鹰群驱退──”
&#12288；&#12288；玉燕子应一声，纵身而起，玉掌拍击间，掌力山涌而出，只见她一身黄裳拂拂飘飞，足下碎踏莲步，在黑色兀鹰夹击中来去穿梭，姿态轻盈优雅之极，片刻里，有三四只兀鹰已为她掌力扫中。
&#12288；&#12288；被击中的苍鹰都断翅敛足，向谷中跌坠。
&#12288；&#12288；但苍鹰数目实在大多了，飞翔之际，不时相互碰撞，呈现出一种狂乱的现象……
&#12288；&#12288；“呱”地一响亮起，半空又有三只兀鹰扭转胴体，昂起尖啄，闪电般向着玉燕子冲下。
&#12288；&#12288；玉燕子娇喝道：“好畜生！”
&#12288；&#12288；信手折下崖壁所长的树枝，截成三段，她右手轻轻地一拍地，借着掌劲反震之力整个人直升起来，将要与巨鹰接触之际，玉腕一抖，“嗤”“嗤”“嗤”连响，树枝脱手激射而出。
&#12288；&#12288；那三截树枝宛若三支利箭，悉数分毫不差地射中兀鹰喉部。三只儿鹰相继发出一声哀号，跌落尘埃。
&#12288；&#12288；吴非士睹状脱口赞道：“姑娘好俊的神指神通，尔来你功力是愈发长进了，假以时日，双后必能放心将官中事务交由你统筹主持了。”
&#12288；&#12288；他一壁说着，手底下并未闲着，双掌纵击横扫，把来袭的数只兀鹰都击落地上。
&#12288；&#12288；就在玉燕子及吴非士忙于和鹰群搏斗之际，死谷上面的危崖边突然又出现了两条人影！
&#12288；&#12288；死谷鹰王俯身向谷中纵声狂笑，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着灰色袈裟，肩上扛一把方便铲的大和尚，此僧正是那自称花和尚的行脚僧人！
&#12288；&#12288；鹰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咱老鹰的万鸟大阵从未对生人放展过，谷内那三个自投罗网，正好拿他们试验，饱膏鹰吻。”
&#12288；&#12288；他镇日与飞禽走兽为伍，苦练邪功，日久不免变得疯疯癫癫，此际断断续续发出尖锐的笑声，疯态甚是骇人。
&#12288；&#12288；花和尚凝目往谷中瞧了一阵子，皱眉道：“鹰王你豢养的兀鹰已死了不少，他们三人真会死在鹰啄之下么？”
&#12288；&#12288；鹰王翻目道：“什么？你敢小觑老鹰？凭那一男二女的微未道行，岂能与这群凶猛的飞禽相抗？”
&#12288；&#12288；花和尚冷冷道：“微未道行？鹰王你瞧走眼了！”
&#12288；&#12288；鹰王凶睛瞪住对方，叫道：“花和尚，你今日闯人死谷，咱老鹰冲着绿屋主人之面，以上宾之礼待你，莫非你也打算捋捋万鸟大阵的锋锐么？”
&#12288；&#12288；花和尚道：“这个以后再谈，贫僧且问你，可曾瞧出谷中那女子的武功来历？”
&#12288；&#12288；死谷鹰王哂道：“依你说，你是看出来了？”
&#12288；&#12288；花和尚一字一字道：“从那女子的身法以观，极似燕官蓝燕家数！”
&#12288；&#12288；死谷鹰王只一听到“燕宫蓝燕”四个字，立刻露出满面惊疑的神色，他凝目瞧了谷底那与群鹰搏斗正酣的两男一女一眼，喃喃道：“燕宫蓝燕？……燕宫蓝燕？……你没有瞧错，这小妮子所使的武功路数当真是蓝燕家数么？”
&#12288；&#12288；花和尚道：“错不了。”
&#12288；&#12288；死谷鹰王摇摇头道：“咱还是无法相信，那小妮子如若来自燕宫，又怎么会在三两招内就被咱所俘，成了老夫阶下之囚？”花和尚冷冷道：“如此道来，你是认为洒家瞧走了眼？”
&#12288；&#12288；死谷鹰王道：“这也未必没有可能。”
&#12288；&#12288；花和尚冷笑一声，道：“鹰王你先别速下断言，瞧瞧你心血所聚的万鸟大阵，到底伤着了谷底那三人一毫一毛没有？”
&#12288；&#12288；死谷鹰王俯首望了一阵，见群鹰在死谷上面翱翔盘旋，不时有两只兀鹰扑翅破风锐啸，朝谷底俯冲疾扑，那黄裳少女纤手一抖，掷出四截树枝，但闻“嗤”“嗤”连响，那四截枯枝宛如四只劲矢，全都分毫不差的射中四只巨鹰喉部要害。
&#12288；&#12288；四只兀鹰相继发出一声哀鸣，鸣声凄厉，在空中扑翅翻滚了一阵子，终于力竭跌落尘埃。
&#12288；&#12288；吴非士与司马迁武亦如法炮制，将来袭的兀鹰悉数击落地上，转眼间，那群凶猛的飞禽已经折损了大半。
&#12288；&#12288；死谷鹰王只瞧得目瞪口呆，半晌作声不得。
&#12288；&#12288；花和尚嘲声道：“看来你鹰王的宝贝徒孙们是不行了，还有别的杀手锏没有？”
&#12288；&#12288；鹰王不答，只是一个劲儿狂啸怪叫，暴跳如雷，这万鸟大阵几乎花费了他半生心血所训练，飞行特快，加之兀鹰生性乖戾凶猛，从来见人就扑，即使武功高强之人，亦无法逃得过它们的利爪。
&#12288；&#12288；讵料目下所见，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谷底那三人非但没有饱膏鹰吻，反而吃他们在举手投足问伤了不少兀鹰，怎不令得鹰王骇怒交集。
&#12288；&#12288；他厉声叫道：“想不到这三个狗男女还有点门道，但他们纵能在万鸟大阵下逃过一命，也甭想活着离开死谷。”
&#12288；&#12288；说着又自狂啸厉叫起来，间而发出一两声刺耳的笑声。

第40章绝路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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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花和尚皱眉道：“鹰王你先冷静下来，咱们再谈谈那位年轻女施主的海底──”
&#12288；&#12288；鹰王凶睛一翻，道：“海底？你不是说她来自燕宫么？”
&#12288；&#12288；花和尚道：“那位女施主的武功来历，不用说是与燕官有关了，闻说燕宫双后有个侄女、外号唤玉燕子，将来很可能继承双后的衣钵，成为燕宫主持之人，如果洒家猜得不错，那玉燕子应该是眼前此人了。”
&#12288；&#12288；鹰王道：“管她什么活燕死燕，咱老鹰……”
&#12288；&#12288；花和尚冷冷打断道：“鹰王你只知成日与飞禽走兽为伍，苦练奇门邪功，却不知如何使用脑子，那女施主若真是玉燕子，怎么会无端来到死谷？又怎会轻易为你所擒？这其中缘由，你难道不愿意费心去想一想么？”
&#12288；&#12288；鹰王怪笑道：“那小妮子天堂有路不走，却要闯到此地送死，咱有什么办法？再说咱鹰王的功夫你又不是不晓，一个女娃儿还不是手到擒来，丝毫不用费力……”
&#12288；&#12288；花和尚听得有些啼笑皆非，道：“施主功夫高明诚然高明了，但自问比起燕宫双后如何？”
&#12288；&#12288；鹰王瞠目无法作答，须臾始讪讪道：“双后与灵武四爵、摩云手同为当世武林有数异人，她们的武功或许要比咱高出一等。”
&#12288；&#12288；花和尚冷笑道：“恐怕不仅只高一等而已吧？连甄定远、武啸秋那等盖世高手都不敢正面与双后相抗，鹰王你更不用谈了。”
&#12288；&#12288；鹰玉满面涨红，咆哮道：“秃驴！你敢小觑咱老鹰？”
&#12288；&#12288；双目之中射出凶悍狂厉之气，怪笑声中，挥臂一掌劈去，一时但闻掌风呼呼，阴风寒气罩住花和尚。
&#12288；&#12288；花和尚似乎已预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手，早有防备，鹰王一掌犹未劈至，他袈袖一拂，内家真力藉袖拂出，轰然一震后，鹰王竟被迫退了半步。
&#12288；&#12288；他嘶声号叫一声，身躯半弓，宛如苍鹰平掠，一掌僵直不弯，对看花和尚直扑过去──花和尚蓦然感到劲风压体，但觉对方出手直若风雷迸发，凌厉异常，向后闪退决不及他迅疾，只有出手硬架，当下双手疾沉，五指上翻拂扫对方腕脉。
&#12288；&#12288；这一式反击得恰到时候，顿时制住对方的攻势，死谷鹰王仓猝中无法立刻运气护住脉穴，只有移身向侧避开。
&#12288；&#12288；鹰王鬼叫一声，方欲举掌再劈，花和尚冷冷道：“得了，施主还是省省力气，用来对付谷中的敌人吧。”
&#12288；&#12288；鹰王闻言挺直身躯，放弃了进扑之势。
&#12288；&#12288；花和尚道：“你连洒家都胜不了，更逞论双后了，那玉燕子一身功夫据说已得东后蓝燕真传，竟会轻易为你所擒，岂非咄咄怪事？”
&#12288；&#12288；鹰王大怒道：“要再试试么？”
&#12288；&#12288；抖手从颈上取下那串磷光闪烁的骷髅，凭空挥了几挥，口中念念有词，举步迫近。
&#12288；&#12288；花和尚哈哈笑道：“见微知着，你在三五招内没法将洒家制服，那么再过三五十招还是一样的局面。洒家可不惧你还有什么其他看家本领──”说着仰天大笑不止，单掌暴张如爪，另一手居胸横摆，三指拈住架袖，无名指微微翘起，与树梢枝叉毫无两样。
&#12288；&#12288；死谷鹰王睹状嚎声一停，瞠目道：“秃驴，你这一手叫什么名堂？”
&#12288；&#12288；花和尚道：“不算什么，只不过是用来吓唬三岁孩童的把戏，施主听过‘五指叉’这个名称么？”
&#12288；&#12288；言词之中，隐隐讥讽对方为“三岁孩童”，死谷鹰王头脑简单，却不曾听得出来，只见他面色由青而白，喃喃道：“五指叉？……五指叉？……敢情你便是数十年前，仗着五指叉功夫行遍中原无敌手的行脚僧人，嘿嘿，原来昔日的行脚僧人，便是今日你这和尚，怪不得能在咱老鹰掌下全身而退──”
&#12288；&#12288；花和尚淡淡道：“鹰施主足不离谷，已历三十载，直到最近方始出山，消息倒也灵通得很。”
&#12288；&#12288；鹰王道：“武林中尚有何事能瞒得过咱老鹰的耳目，我问你，那行脚僧人在江湖上一向独来独往，你若是那行脚僧人，缘何却肯居于人下，屑为绿屋秘使？”
&#12288；&#12288；花和尚神色一变，道：“施主可听说过流浪剑客其人？”
&#12288；&#12288；鹰玉道：“便是你生平所遭到唯一挫败的对手么？听说那流浪剑客在你气焰最盛时向你邀斗，以一个抽剑动作就把不可一世的你吓跑，嘿！可见你胆力到底有限，若换了咱再不济，也不至于在未动手之前便逃之夭夭……”
&#12288；&#12288；花和尚沉着脸庞，道：“施主若知那流浪剑客的真实名姓，就不会笑得出声了。”
&#12288；&#12288；鹰王道：“你说罢，那流浪剑客是谁？”
&#12288；&#12288；花和尚一字一字道：“职业剑手谢金印。他显然有意隐藏真正身份，才化名为流浪剑客。”
&#12288；&#12288；鹰王双目发直，呐呐道：“你的对手既是谢金印，那就没有话说了。莫非你屈为绿屋秘使，亦是与他有关？”花和尚颔首道：“正是如此。”
&#12288；&#12288；鹰王道：“你此来系代表绿屋夫人，咱到底不便与你为敌，适才不过为你言词所激，含怒出手，并非一定要与你比划不可，你可有话欲代绿屋夫人传到？”
&#12288；&#12288；花和尚道：“自然有话待传，不过吩咐者却非绿屋夫人。”
&#12288；&#12288；鹰王讶道：“不是她又是何人？”
&#12288；&#12288；花和尚道：“传话者是绿屋二主人女娲，她近日闻悉一道消息，燕宫门人极有可能踩到死谷，察探隐情……”
&#12288；&#12288；鹰王惊讶万状，道：“然则那女娃儿竟是故意让我生擒了，可恶，可恶，待会儿总得教她懊悔此行，尝尝咱鹰王的摧心裂骨手段花和尚冷冷打断道：“摧心裂骨手法，不能再用啦。”
&#12288；&#12288；鹰王道：“这却为了何故？”
&#12288；&#12288；花和尚道：“施主用摧心裂骨掌力，将燕宫东后所送交香川圣女的百名宫婢击杀半数，燕宫门人循着这条线索，才追查到死谷里来。”
&#12288；&#12288；鹰王错愕道：“袭杀宫婢是绿屋夫人之授意，讲明只要咱办得成此事，便送我三颗能增长奇门邪功的大莽丸，她交与你带来了没有？”
&#12288；&#12288；花和尚道：“别急，你要那大莽丸也不必急于一时──”
&#12288；&#12288；鹰王道：“说得倒轻松，咱多年来苦练火鸟爪，总不能达到登峰造极之境，只练到八成火候左右，若有大莽丸药力引导，便可功德圆满了，和尚你还不将药丸拿来？”
&#12288；&#12288；花和尚道：“大莽丸自然是得给你的，但须在你除去谷底那三人之后，才能交与你……”
&#12288；&#12288；死谷鹰王凶睛一翻，紧紧盯住对方，花和尚却一点也不畏惧，冰冷地回瞪着他。
&#12288；&#12288；有顷，鹰王始移开视线，发出一声啸号，声音有如夜袅骤鸣，显得异常凶悍暴戾。号叫声中，危崖边缘突然出现十余条人影，似为鹰王的号声招引前来，个个面目狰狞，杀机森然。
&#12288；&#12288；死谷鹰王视线从他们的身上扫过，那十来个汉子俱都垂首默然，流露出一种畏惧的神态。
&#12288；&#12288；花和尚皱眉道：“这些人都是你的手下？”
&#12288；&#12288；鹰王点点头，道：“不错，咱已想出收拾那一女二男的计策，先用这十余名下属，三三两两不断缘绳下去，轮番攻击，他们杀不胜杀，到最后势必心寒手软，一待咱亲自出手，便只有俯首就戮的份儿。”
&#12288；&#12288；言罢纵声狂叫，花和尚亦大笑应和，道：“此计闻所未闻，当今世上也只有施主想得出这等奇计来对付敌人，只不知你的手下明知落谷之后有死无生，是否还愿意遵从？”
&#12288；&#12288；鹰王道：“和尚你等着瞧吧。”
&#12288；&#12288；张口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盘旋在谷上的数十只兀鹰再顾不得伤人，倏然间全部飞离绝壑，踪影杳然。
&#12288；&#12288；此刻早有两名彪形大汉抱来两捆麻绳，鹰王点点头，那两人迅速将绳子系在自家腰间，另一头缚在一棵大树上，等待着鹰王发出命令。
&#12288；&#12288；其余诸人则手舞足蹈，狂呼怪叫，气氛陡然变得十分凌乱可怖。
&#12288；&#12288；鹰王阴恻恻一笑，厉声道：“下去！不要想活着上来！”
&#12288；&#12288；那两名汉子应命往前一跃，借着绳索的力量荡离危崖，双手抓住绳索，迅速向谷底攀落。
&#12288；&#12288；他们身方落地，便叫吴非士及玉燕子一人一掌击中胸口，分别发出两声惊心动魄的惨叫，尸横当场。
&#12288；&#12288；崖上诸人都已瞧到他们两人毫无抵抗便遭击毙的一幕，那十数名汉子眼看同伴惨死，不觉生出感应，齐然露出惊骇之色。
&#12288；&#12288；鹰王厉叫道：“下去！下去！”
&#12288；&#12288；他一连呼叫了数声，却没有后继者攀绳落谷，那十余名汉子生似陡然清醒过来，再无人肯下去白白送死。
&#12288；&#12288；花和尚冷笑道：“你的手下不肯听命，只有难为施主亲自下谷去对付他们了。”
&#12288；&#12288；鹰王咆哮不止，一对凶睛骨碌碌地四下转动，围绕在四下的人悉数沉寂下来，畏惧地望着他，但却没有一人移动足步，鹰王叫嚣了一阵子，狂态陡然收敛，挥起一掌劈在身边一名高大的汉子身上，那汉子应掌而倒，登时气绝毙命。
&#12288；&#12288；其余诸人惊恐之色毕露，呼啸一声，纷纷作鸟兽逃散，但他们犹未来得及逃出寻丈之外，倏见破空人影一闪，一股无形真力自侧方遥撞过来，一霎之间，方圆丈许内尽是铲影。
&#12288；&#12288；那十数名汉子但觉晶瞳一花，脑袋已吃兵器扫中，血花四下飞溅，死状之惨，人寰罕见。
&#12288；&#12288；死谷鹰王愣愣立在当地，回首一望，只见五步外花和尚有如渊停岳峙般地仁立着，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方便铲，铲上沾满鲜红的血渍。死谷鹰王望着那刺眼的斑斑血渍，长吸一口气，道：“你──你竟在瞬息之间，干掉了咱鹰王十六个手下？……”
&#12288；&#12288；花和尚淡淡道：“这干人临阵退即，罪无可绾，洒家不过代施主执法罢了，罪过，罪过。”
&#12288；&#12288；他若无其事地说着，举步跨过地上横陈的尸身，缓缓走到死谷鹰王面前，一字一语说道：“时候不早，施主也该下手了。”
&#12288；&#12288；鹰王阴森森地哼一声，道：“咱老鹰属下虽有抗命的意图，也不用你越俎代庖，待咱收拾了那三人后，这笔帐还是要算一算的。”
&#12288；&#12288；花和尚冷静地如同铁石，道：“施主若有意赐教，洒家自当奉陪。”
&#12288；&#12288；鹰王纵声狂笑，朝谷下大叫道：“谷中诸人听着，汝等已被困死，还是自行了断吧，否则待咱家落谷后，可没这么便宜了！”
&#12288；&#12288；狂笑声中，一手抓住绳索未端，迅速缘绳攀揉而下，那花和尚眼看鹰王的头颅在崖边消失不见，脸上突然浮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笑容。
&#12288；&#12288；这刻谷底的三人都隐约听到上头杂乱的声响，最后听见死谷鹰王运足中气的恫吓声音，不觉仰首上望，但见一条人影正沿着崖壁缘绳而下，速度甚是惊人，转瞬已降下了十丈许，玉燕子脱口道：“那是死谷鹰王，他终于亲自下来啦！”
&#12288；&#12288；吴非士道：“这样正足以显示出他已力竭智穷，不得不亲自在驾落谷对付敌人，咱们以逸待劳，已操必胜之券，这怪物便交由姑娘打发处理吧，不过你可不能一下子把他杀死……”
&#12288；&#12288；玉燕子道：“我下手自有分寸，可虑的是那鹰王武功厉害，比起他的手下来，又不可同日而语，如若我无法在他落地的一刹那将他制服，到时动起手来我势将被迫施展家传杀手，如此一来，就得前功尽弃了。”
&#12288；&#12288；吴非士沉吟道：“咱们定必要从鹰王口中间出他无故袭杀燕宫宫女的内情，或者可从而探出宫中内好是谁，是以万万不能鲁莽行动，以致功亏一赏──”
&#12288；&#12288；他目光掠过盘膝而坐的司马迁武，沉声道：“小伙子，你武功不弱，由你来牵制鹰王如何？老夫与这位姑娘一旁相机把他制服……”
&#12288；&#12288；司马迁武苦笑道：“小可极愿效劳，可惜却力有不逮。”
&#12288；&#12288；玉燕子诧道：“你怎么啦？可是哪儿不舒服？”
&#12288；&#12288；说时美目流转，上上下下打量着司马迁武，关怀之情，毕露无遗。
&#12288；&#12288；司马迁武眼望她那柔和亲切的目光，不觉想起方才她在鹰爪下舍命相救，但觉胸口一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12288；&#12288；忽然，他想起一事，便有如被冷水浇头，立即清醒过来，默默对自己呼道：“司马迁武啊，司马迁武，你糊涂至此，眼下这位姑娘身份何等高贵，她只是对你略表关切，你就想到那里去了？何况白石山庄还有一位多情善感的沈烷青正望门等你，你若再缠绕情丝，将来又如何面对沈姑娘？……”
&#12288；&#12288；他心潮澎湃不定，耳闻玉燕子温柔的声音道：“你，你可是受了内伤？”
&#12288；&#12288；司马迁武定一定神，道：“区区在入谷之前便已中毒，适才与群鹰搏斗，妄动真力，毒素突然发作，有亏姑娘及时搭救，目下毒素已然蔓延全身，再提不起丝毫力气，只怕将成瘫痪，难以行动了──”
&#12288；&#12288；玉燕子默然半晌，似在考虑一件重大之事，有顷始款款移步上前，自囊袋中摸出一件物事，道：“你且把口张开……”
&#12288；&#12288；司马迁武一愕，见玉燕子正含着神秘的微笑瞅着他，却猜不出有何用意，只有依言张口。
&#12288；&#12288；玉燕子那雪白的纤手递到司马迁武面前，将一物塞入他口中，司马迁武下意识用口一咬，倏觉一阵沁鼻清香，顺着喉头流下。
&#12288；&#12288；玉燕子道：“快咽下运功！”
&#12288；&#12288；司马迁武依言吞咽，倏党脑际昏饨，全身懊热难当，丹田一股真气上冲泥丸，直欲暴涌而出，当下忙运气作起吐纳功夫来。
&#12288；&#12288；吴非士冲口道：“好姑娘，你竟让他服了那灵药么？”
&#12288；&#12288；玉燕子道：“你已经瞧见了，何必多此一问？”
&#12288；&#12288；吴非士道：“那少林小檀丹乃武林至宝，即便在燕宫也只存有十数枚而已，此番姑娘高宫前，东后慎重交与你二枚，以备万一之用，你却一次让这小伙子服了，将来姑娘有事时怎么办？”
&#12288；&#12288；玉燕子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反正眼下我还用不着这丹丸，而此人身中巨毒，眼看便有丧生之虞，我们难道见死不救么？”
&#12288；&#12288；吴非士哑口无语，他阅历已多，何尝不知对方心事，却是不便再多说。
&#12288；&#12288；司马迁武运功已毕，长身而起，冲着玉燕子一揖到地，道：“大丈夫受人滴水之恩，便当涌泉以报，姑娘两次相救，不啻再造，异日──异日……”
&#12288；&#12288；口齿呐呐，再也说不下去，玉燕子微愠打断道：“得了，我救你难不成还指望你报答么？……你可是故意拿这话来惹……惹我动气？”
&#12288；&#12288；司马迁武惶恐无语，吴非士哈哈一笑，道：“小伙子，你是因祸得福了，那少林小檀丹非特是疗毒圣品，而且能助长功力，你一口气服下了两枚，可省却十年的苦修，称得上受惠无穷了。”
&#12288；&#12288；司马迁武更加武惶然，正待回答，旁侧的玉燕子忽然拉了他衣袖一把，道：“你快准备出手，鹰王下降的速度好快，离谷底只有二十来丈了──”
&#12288；&#12288；司马迁武下意识定睛望去，只见鹰王正以惊人的速度缘绳攀揉而下，口中不时发出凶厉可怖的狂笑。
&#12288；&#12288；笑声在死谷中回震，属引不绝，震得诸人耳膜嗡嗡作响。
&#12288；&#12288；蓦然间鹰王笑声一敛，紧接着发出一阵惨厉无比的呼声，庞大的身躯有如断了线的纸鸯，向绝谷坠落──玉燕子脱口道：“那老怪物失足坠下来了？”
&#12288；&#12288；呼呼然鹰王已坠下了十余丈，他凭空翻了几个斜斗，右臂暴长，奋力抓向崖壁间纵横交错的葛藤，却因下坠之势过于迅疾，手指只擦过葛藤边缘，复向崖下急坠。
&#12288；&#12288；玉燕子心中涌起一阵寒粟，她深知任何人从那等高度跌坠下来，那是断无生理的了，虽然那老怪物极为可厌，百死不足以赎其愆，但她到底是女儿家心软，紧闭着双目不忍再瞧。
&#12288；&#12288；“砰”然一声大响亮起，鹰王整个身子落在一块岩石上，弹起数尺多高，坠落在吴非士足旁。
&#12288；&#12288；吴非士哈腰下去，探手摸一摸鹰王心口，发觉他气若游丝，浑身业已僵硬不动。玉燕子道：“老怪物死了么？”
&#12288；&#12288；吴非士摇摇头，道：“不行了。”
&#12288；&#12288；玉燕子颓然道：“如此咱们的一番心血，是完全自费了。”
&#12288；&#12288；吴非士道：“奇怪，鹰王一身武功，已是武功中罕见的高手，这数十丈悬崖缘绳而落，还不是如履平地，如何竟会失足坠下，真真不可思议之极。”
&#12288；&#12288；司马迁武亦觉享有蹊跷，视线在四周环视一匝，最后落在鹰王倒卧之处，忽然发现一事，大叫道：“吴前辈，你瞧──你瞧鹰玉盼手里──”
&#12288；&#12288；吴非士皱一皱眉，转目望去，那鹰王双手被身躯压住，是以适才未加留意，他用足踢得翻了一个身，见鹰王手上仍紧紧握住一条绳索不放，绳未齐根而断，分明被人以兵器割断！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关键就在这里了，正值鹰王缘绳降落时，有人在崖上把绳索削断了，鹰王便因此死于非命。”
&#12288；&#12288；吴非士道：“小哥推断甚有见地，只不知致鹰王于死地的人会是谁？”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这个不难查明，崖上……”
&#12288；&#12288；话未说完，玉燕子急呼道：“这老怪物命大得紧哪，他还没有死！”
&#12288；&#12288；吴非士与司马迁武闻声同望，果见鹰王身躯忽地颤动了一下，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着，却无声音传出。
&#12288；&#12288；他那奇丑的脸庞，此时已是血肉模糊，格外显得狰狞可怖。
&#12288；&#12288；玉燕子勉强按住厌恶的情绪，大声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12288；&#12288；鹰王微微低喘了两声，胸前起伏不止，始终没有语声发出。
&#12288；&#12288；吴非士当机立断，伸出右掌按在鹰王背宫要穴，真气源源导人，好一会鹰王才逐渐平静下来。
&#12288；&#12288；吴非士凑近他耳旁道：“告诉我们，那暗算你的人是谁？”
&#12288；&#12288；鹰王唇角裂起一阵狞笑，沙哑的声音道：“好秃……秃驴……咱老鹰竟不明……不自栽在你手里……这是天……天意么。”
&#12288；&#12288；玉燕子道：“这家伙神志不清，语无伦次──”
&#12288；&#12288；吴非士以指按唇，嘘一声，朝鹰王道：“鹰王，你人已将死，可别将秘密带到地下去，那指使你袭杀燕宫五十名宫女之人，你快说出来吧！”
&#12288；&#12288；鹰王断断续续道：“西……西……”仅仅吐露了两个字，双足一蹬，便自落气。
&#12288；&#12288；吴非士摸他脉门，业已气绝，他叹口气立起身来。
&#12288；&#12288；玉燕子颓然道：“一点眉目都未寻到，而这条线索又断了。”
&#12288；&#12288；吴非士道：“那也不尽然，依老夫瞧，那在崖上算汁鹰王之人，此刻必不会走，他不将咱们统统置于死地是绝不甘心的。”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前辈所言甚是，目下我们置身于这等绝谷，如果我是敌人，首先必将考虑使用一种兵不血刃的方法……”
&#12288；&#12288；玉燕子道：“你倒说说看，将用什么方法对付我们？”
&#12288；&#12288；司马迁武从口中吐出两个字：“火攻。”
&#12288；&#12288；玉燕子道：“这也颇有可能。”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崖上的敌人除非不再做消灭咱们的打算，否则首先使用的必是火攻，如此你我纵不被火烧死，也得被浓烟活活熏死。”
&#12288；&#12288；玉燕子见他分析人理，不由大为折服，她一直迷惘的望着眼前这风仪不俗的少年，一时意忘却了周遭的险境。
&#12288；&#12288；上面突然传来一阵阴恻的笑声，接着一点火星宛如星飞丸掣般飞坠下来，离地面尚有三四丈时，突然化作一团熊熊烈火！
&#12288；&#12288；诸人心理上虽早有准备，依旧不免吃一大惊。
&#12288；&#12288；玉燕子呼道：“果然用火攻了。”
&#12288；&#12288；那一团烈火碰着地面时，火焰四下飞射，一忽里，谷底已弥漫着火舌烟焰，三人唯恐被火焰射中，忙相继跃开。
&#12288；&#12288；吴非士袍袖一拂，一股狂飚应袖击出，硬是把漫空溅射的火焰迫住，可是火星仍然不断从崖上丢坠下来。
&#12288；&#12288；百忙中，吴非士朝司马迁武大声道：“小哥你留在此处，只要依样画葫芦，用掌力将火势迫住，老夫与玉姑娘分头过去瞧瞧这绝谷有无其他通路没有？”
&#12288；&#12288；司马迁武点点头道：“晚辈省得。”
&#12288；&#12288；吴非士及玉燕子相继纵跃离去，留下司马迁武一人独自应付崖上敌人的火攻，他连连催动掌力，逼住火势不使其蔓延，但炙热之感仍然从四面八方逼至，未几已热出一身淋漓大汗。
&#12288；&#12288；时间愈久，愈感到炙热逼人，生似整个人已在焚烧，错非他刚服下二颗小檀丹，内功愈见深厚，借着吐纳运气驱散了大半热力，此刻势非变成焦炭不可，饶是如此，他仍逐渐感到不易支撑得住，好在他掌力扑击下，火势亦已稍减，只是浓烟弥漫。
&#12288；&#12288；他焦急地忖道：“玉姑娘和吴前辈虽说要去寻找出口，但可能性可说是绝无仅有，再过半个时辰，如若他俩再不返来，这火势再起我可无法控制得住了。”
&#12288；&#12288；正忖间，眼睛被浓烟一熏，霎时泪水直流，等到他再度睁开眼帘，视线所及，忽然发现了一桩怪事──浓烟中，陡然出现一条白影，迎面向司马迁武走来，那白影每向前跨上一步，浓烟便宛似被一层一层的剥开。
&#12288；&#12288；司马迁武只瞧得双目发直，暗忖：“这绝谷大牢分明是个死地，怎么可能会有人闯入此间了，莫非是我眼睛瞧花了不成？”
&#12288；&#12288；他揉揉眼睛，那幽灵似的白影已渐渐来得近了，距离他只有数步之遥。司马迁武清了清喉咙，喝道：“站住。”
&#12288；&#12288；那条白影身形陡然顿住，与司马迁武相对而立。
&#12288；&#12288；司马迁武望着那白惨惨的身影，隐隐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诡异气氛，不觉心子一寒，欲待再次出口喝问，声音却像在喉咙中给梗住了。
&#12288；&#12288；有顷，他寒着嗓音道：“阁下──阁下是何许人？”
&#12288；&#12288；那白影不答，两道冷电般的眸子有如利箭，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司马迁武，后者被他瞧得心中发麻，连忙避开他的目光。那白影伸手一挥，依烟四散，司马迁武紧张一瞥之下，突然发现对方身材窈窕，竟是个女人！
&#12288；&#12288；只见那女子披着一件素白色衣裳，从颈间一直披到脚跟，连脸庞上也罩着一方白色面纱，无法瞧见她的庐山面目。
&#12288；&#12288；那白衣女子瞪了司马迁武好一忽，目光愈来愈是冷漠，到后来已化为一片森森杀机。
&#12288；&#12288；司马迁武暗暗纳闷，陡见那白衣女子纤手一扬，掌力山涌而出，将她一身白衣吹得拂拂扬飞，那劲道之强，竟是司马迁武生平所仅见。
&#12288；&#12288；她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招式，不知如何司马迁武眼望对方一招攻至，竟然生出一种无法抗拒的感觉。
&#12288；&#12288；当下骇然一呼，纵身往后疾退。
&#12288；&#12288；蹬，蹬，蹬，司马迁武一连退后三步，却始终没有将对方那致命的招式摆脱掉，他几曾见过这等怪异的武功，几乎使自己完全丧失抵抗能力，但他却又不甘束手待毙，迸口大吼一声，欲拼死反击。
&#12288；&#12288；这当口，数丈外传来吴非士的喝声：“小伙子，你没有事么？”
&#12288；&#12288；那白衣女子闻声掌力霍地一收，司马迁武立觉压力一轻，不由自主喘了一口大气──火烟朦胧中，隐约可见吴非士与玉燕子的身影连袂奔至，那白衣女子仰首四顾，一手抄起鹰王的尸身，未见作势运力，一下子退飞到丈许之外，紧接着身形凌空而起。
&#12288；&#12288；司马迁武大喝道：“哪里走？”
&#12288；&#12288；跟着向前疾掠，但到底迟了一步。
&#12288；&#12288；白衣女子抱住鹰王那庞大的尸首，身形毫不滞慢，凌空掠起之际，便如蹈虚御气一般，霎时消失。
&#12288；&#12288；吴非士及玉燕子相继奔到，瞧见司马迁武异样神色，惑道：“发生了什么事？”
&#12288；&#12288；司马迁武惊魂甫定，期艾道：“那──那人带走了鹰王的尸身──”
&#12288；&#12288；吴非士呆了一呆，道：“是谁？”
&#12288；&#12288；司马迁武道：“是个女人，一个白裳素服的女人，面上罩着一方白纱，她在你们赶到之前便自走了，那身法快得令人难以形容，错非我亲眼目睹，断断不肯相信世上竟有这等轻功──”
&#12288；&#12288；玉燕子和吴非士相顾骇然，过了半晌，吴非士道：“当今世上较老夫及玉姑娘轻身功夫更为高明之人，只怕不易找得出几个来了，你确信没有看错么？”
&#12288；&#12288；司马迁武肯定地点点头，吴非土又道：“这倒是十分惊人之事，你所说的白衣女子无疑和鹰王极有关系。”
&#12288；&#12288；玉燕子道：“但她为何要带走鹰王的尸身呢？”
&#12288；&#12288；吴非士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定鹰王身上留有若干线索，那人唯恐咱们发现，又或是鹰王尚可救活，两者都有可能。”
&#12288；&#12288；说到此地，倏然住口不语，双目之中精光陡长，司马迁武瞧见这店掌柜的面上，满露着疑惑的神色，司马迁武道：“前辈你莫非……”
&#12288；&#12288；吴非士摆摆手，转首望了玉燕子一眼，道：“依姑娘之见如何？”
&#12288；&#12288；玉燕子沉吟道：“吴老师以为他在打脏么？但依我的直觉，他倒不像是个善于作伪之人。”
&#12288；&#12288；吴非士道：“老夫阅人已多，亦觉得此子颇可相信，但问题是……以他所形容的那个素服女子的衣着形貌，就颇像……颇像……”
&#12288；&#12288；玉燕子芳容一沉，接口道：“颇像咱们燕宫西后，是么？”
&#12288；&#12288；吴非士道：“除却西后之外，老朽还想不出武林中，尚有何人轻身功夫会高明到这等地步，然而西后怎会离开燕宫到此，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12288；&#12288；玉燕子道：“不错，此人为了何故把鹰王尸首带走，这是问题的关键，犹记得当初东宫拟将宫女百名借交香川圣女时，西后曾极力反对，其后便发生宫女被袭杀半数之事，而凶手又是死谷鹰王，吴老师能否从这一连串的事件中，寻出若干蛛丝马迹？”
&#12288；&#12288；吴非士沉思无语，玉燕子又道：“无论如何，我们怀疑到西后总是大无道理，那素服女子绝不会是她……”
&#12288；&#12288；吴非士道：“不说西后不会来此，便是其他人亦无可能进入死谷。”
&#12288；&#12288；司马迁武忍不住开腔道：“前辈敢是以为我所说的事，全属子虚乌有么？”
&#12288；&#12288；吴非士沉声道：“刻前老夫与玉姑娘四下勘察，这绝谷乃是一处死地，除却从崖上攀落外，绝无其他通路可以进得此谷。”
&#12288；&#12288；司马迁武正欲回答，忽闻“嗤”地一声，一点红光自断崖上头疾坠而下，将及地面时，突然发出猛烈爆炸，但闻“隆隆”声起，火焰四下喷射，火团尚未袭到，谷中诸人便感到炙热难当，全身肌肤若受刀刃刺割。
&#12288；&#12288；那场火势原本已为司马迁武扑灭，但这一团火焰坠下，大火迅又蔓延开来，再也不易控制得住。
&#12288；&#12288；玉燕子道：“看来崖上那厮定欲将你我火葬于此后己，咱们快想办法冲出去吧──”
&#12288；&#12288；吴非士道：“怎么冲法？”
&#12288；&#12288；玉燕子举目四望，道：“何不向两边崖壁试试能否攀得上去？”
&#12288；&#12288；吴非士打量了周遭形势一忽，道：“两边的削壁最矮处都在五十丈以上，若有立足之点借力提气，连续纵跃，或许须十来次始能跃上崖顶，但一口真气要保持如此长久，天下只怕无人能够办得到……”
&#12288；&#12288；司马迁武灵机一动，道：“若说这绝谷是块死地，适才那女子又如何离去的？”
&#12288；&#12288；吴非士皱眉道：“真有那素服女子其人出现？”
&#12288；&#12288；司马迁武点一点头，目光膘向玉燕子。
&#12288；&#12288；玉燕子道：“时机紧迫，吴老师何不权为相信此一次，那女子所走的是那一个方向？”
&#12288；&#12288；司马迁武伸手指了指东面。这时烟火愈来愈烈，三人再无考虑机会，遂施展轻功往东疾掠，不消片刻即来峡径尽头，前面便是万钧巨石，削壁凌云。
&#12288；&#12288；吴非士泄气道：“这条通路被巨石挡死，任何人纵然插翅亦是难以飞渡。”
&#12288；&#12288；司马迁武不语，仔细打量，突然呼道：“前辈可曾瞧见那块巨石右角有点怪异──”
&#12288；&#12288；吴非士与玉燕子定睛一望，果然瞧见那石中有一极小孔道，外面用浮泥遮盖，若非用心观察着实不易发现。
&#12288；&#12288；当下三人立即循着石中孔道鱼贯钻身进去，行了一会，果然穿出巨石，但见地势豁然开朗，展开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如茵旷地，远山近树，浓淡参差，有若图画。
&#12288；&#12288；司马迁武正自观察周遭景物，忽闻吴非士喃喃自语道：“那一辆马车……曾经在翠湖出现的那辆马车……”
&#12288；&#12288；声音低沉，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司马迁武循声而望，只见远处依稀可见一辆灰篷马车正如飞朝西方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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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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