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严霜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41章剑手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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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88;&#12288;天,细雨已停,浓云却仍密布。
    &#12288;&#12288;在高王瀑的另一边,自袍人踏着沉重的足步向前直行,他胁下所挟的朝天尊者及洪江依然中毒昏迷,不省人事。
    &#12288;&#12288;走出一程,他凭着一种天生敏锐的察觉本能,下意识里隐隐感觉到好像有人尾随跟踪──白袍人定身侧耳倾听,四下除了骇人的寂静外,再无其他声响。
    &#12288;&#12288;他再度举步而行,心中忖道:“奇怪,我什么都没听到,怎会感觉到有人尾随在后呢?况且四下空旷,又是杏无人踪,莫非这只是我的疑心生暗鬼而已?”
    &#12288;&#12288;寻思良久,始终不得要领,他摇了摇头继续前行,走过一段路,那怪异的奇想忽然在他脑海中长大起来。
    &#12288;&#12288;白袍人想着,适才的沉思又重回他的脑际:“我的直觉既然告诉自己,有一个神秘人物缀在背后,那是再也不会错了,十年来,我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过着紧张的日子,早已养成了异于常人的机警本能,还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我?”
    &#12288;&#12288;这会子,阳日从密厚的云层后面穿出来,金黄色的光线洒在旷野的一角──白袍人回首一瞥,倏然发现有一个影子一晃即逝,他定了定神再瞧,地上却只有高处山林的投影,没有任何异处。
    &#12288;&#12288;他默默对自己道:“虽不知这跟踪之人究竟是谁,但从这一掠即逝的影子上看,其人定必身具上乘轻功无疑了。”
    &#12288;&#12288;越过莽原,绕经一道山角后,地势逐渐陡峭,白袍人望见前面一株大树,疾地闪身掠到树后。
    &#12288;&#12288;一个身影不一忽来到切近。
    &#12288;&#12288;白袍人将胁下的朝天尊者和洪江放置树旁,“刷”地晃身疾跃出去,恰正拦住那人去路──触目所及,但见此人面色腊黄,满脸病容,约莫三旬左右年纪,两道目光有如鹰隼,冷冷地盯视着他。
    &#12288;&#12288;白袍人开口道:“朋友自高王瀑一路跟踪老夫至此,敢问有何见教?”
    &#12288;&#12288;那病容汉子冷冷道:“足下耳目倒也灵敏得很。”
    &#12288;&#12288;白袍人指着犹自人事不醒的洪江及朝天尊者,道:“朋友你是冲着这两人而来,抑或专程找某家的麻烦?”
    &#12288;&#12288;那病容汉子视线掠过树旁躺着的二人,道:“我要找的是谢金印。”
    &#12288;&#12288;白袍人沉声道:“然则朋友是冲着某家而来了?”
    &#12288;&#12288;病容汉子道:“如果你是谢金印,我便没有找错人,但你在高王瀑又口口声声自称司马道元,我一时倒不能确定你的真实身份……”
    &#12288;&#12288;话至中途,忽然右手一抬,一掌击了过去。
    &#12288;&#12288;谢金印阅历何等丰广,对方这一掌看似轻淡描写,毫无着力之处,骨子里蕴藏着一股坚强凝重的气势,而且他抢先动手,更是占尽先机,谢金印若要击破对方气势,似乎只有掣剑反击一途。
    &#12288;&#12288;一个照面之间,便逼得谢金印非要出剑应付的敌手,到目下为止,显然尚不多见──然而谢金印仍无用剑的意思。
    &#12288;&#12288;眼觑对方一掌击至,谢金印倏地抽身倒跨了半步,双手翻飞,刚柔互变,立刻将病容汉子掌势封住。病容汉子挥掌再攻,对方封拆了七八招,皆是有来有往之局,忽然病容汉子一声叱咤,停下手来道:“你为何尚不用剑?”谢金印淡淡道:“除非万不得已,某家之剑向不轻出。”病容汉子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你以为我会是省油之灯么?”
    &#12288;&#12288;谢金印道:“尊驾掌力诚然高强一时,但某家仍无须使用兵刃对付你的赤手空拳。”
    &#12288;&#12288;病容汉子怒道:“你认为我尚不够资格使你用剑么?”
    &#12288;&#12288;谢金印冷冷道:“我也没有这个意思。”
    &#12288;&#12288;病容汉子呆了一呆,仰首寻思,旋即哼了一声,挥掌又上,双手连环攻出,随着招数变化,涌出两股无坚不摧的力道。
    &#12288;&#12288;病容汉子这一展开强攻手法,目的不外乎迫使对方出剑,谢金印何尝不知他的意图,心下暗暗感到狐疑,可是他生性沉着坚凝,将疑念抛开,不一会便稳住局势,双方交手二十余招,竟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12288;&#12288;病容汉子掌招挥劈间,劲道源源不绝,足见功力颇为深厚,加之他招数诡奥,使得谢金印不能占得丝毫上风,这是他近二十年来首次遇到的厉害对手,为求制敌于胜,使得他再无考虑的余地,决定出剑攻击。
    &#12288;&#12288;但见他右腕一抖,“呛”地一声脆响亮起,霎时漫空精芒电射,剑子已经到了他的手上──随着长剑出匣,一股无形杀气随之涌将出去。
    &#12288;&#12288;寒芒电射之际,病容汉子居然还快了一线,双手一错,抢先攻出一掌,他转身挥掌攻击的几个动作,几乎在同一时刻完成,病容汉子发出这一连串的快动作,无疑的是为求抵消对方出剑时所挟带的凌厉险恶气势。
    &#12288;&#12288;饶是如此,一股瞧不见的杀气仍旧弥漫四周,病容汉子掌势为之一窒,再也递不出去。谢金印冷然一笑,道:“尊驾一再相逼,恕某家得罪了。”
    &#12288;&#12288;右手一动,剑身发出激烈风雷之声,直取敌人腰间以上部位,同时一股森森杀气亦笼罩住敌人身形,病容汉子寒声道:“好一招‘下津风寒’──”
    &#12288;&#12288;霎时他额上汗渍陡现,亦自催动全力,发出一掌迎拒。
    &#12288;&#12288;但闻“呜”“呜”怪响不止,人影乍分,两人相距五步,面对面峙立,终于病容汉子上身微倾,蹬地往后倒退半步。
    &#12288;&#12288;谢金印手中长剑支地,沉下嗓子道:“尊驾竟能接得希在这里住了近二十年之久的项庄主,也觉着情形不对。
    &#12288;&#12288;但他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
    &#12288;&#12288;他是一庄之主,对这庄院中的设施,自然是十分了解。
    &#12288;&#12288;他明白,由此地到内宅,沿途之上,至少有八道拦截敌人的埋伏。
    &#12288;&#12288;所以,他对楚小枫在后面随行一事,也没有提出质问。
    &#12288;&#12288;事情却大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一路行来,直到后宅,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拦截。
    &#12288;&#12288;直到了内宅正厅,仍未见有人拦截。
    &#12288;&#12288;项庄主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楚小枫带两个从人,随后而来。
    &#12288;&#12288;一步踏入大厅,只见大厅一张八仙桌上,放着一杯酒,和一把小刀。
    &#12288;&#12288;桌子上还放着一张白笺,上面写道:你如想死得舒适一些,可以喝下那杯酒,酒中有毒,立刻可以断气,死得会毫无痛苦;你如想死得壮烈一些,可以用刀,那把刀很锋利,可以刺入前胸,切断心脉,也可以切断喉管,死得轰轰烈烈。
    &#12288;&#12288;下面署名妻留。
    &#12288;&#12288;一个妻子,留给丈夫这样一封信,想想看,那是何等样的夫妻。
    &#12288;&#12288;项庄主愣住了。
    &#12288;&#12288;楚小枫举步踏了进来。
    &#12288;&#12288;后紧随着成方、华圆。
    &#12288;&#12288;项庄主缓缓回过身子,“你们早知道她们已经走了?”
    &#12288;&#12288;楚小枫道:“不知道!不过,在下觉着你项庄主只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傀儡罢了……。”
    &#12288;&#12288;项庄主接道:“你们……”
    &#12288;&#12288;楚小枫接道:“我们只不过有这种想法,让阁下自己来证实一下而已。”
    &#12288;&#12288;项庄主道:“现在,我已经证实了。”
    &#12288;&#12288;楚小枫笑一笑,道:“项庄主,是不是准备改变一下心意呢?”
    &#12288;&#12288;项庄主道:“改变什么?他们已经替我安排好一切。”
    &#12288;&#12288;楚小枫道:“安排什么?”
    &#12288;&#12288;项庄主道:“这个。”伸手端过桌子上的毒酒,一饮而尽。
    &#12288;&#12288;毒性相当烈,入口后立刻气绝。
    &#12288;&#12288;看到那位项庄主脸色变青,楚小枫才觉出不对,一把抓住了项庄主,才发觉己气绝而死。
    &#12288;&#12288;缓缓放开右手,楚小枫轻轻吁了一口气,道:“晚了一步。”
    &#12288;&#12288;成方低声道:“公子!我看,她们走得不远,咱们追吧!”
    &#12288;&#12288;楚小枫道:“追不上了,去招呼王平他们来吧!记住,千万保护好那位石七,别让他死了。”
    &#12288;&#12288;成方一躬身,转头而去。
    &#12288;&#12288;片刻之后,王平等一行,走了过来。
    &#12288;&#12288;楚小枫下令展开了一场全面的搜索。
    &#12288;&#12288;撤走得很干净,除了留下一批金银财物,没有带走之外,所有的线索证据全部未留。
    &#12288;&#12288;王平叹息一声,道:“公子,咱们除了搜出一笔财物之外,什么也没有搜出。”
    &#12288;&#12288;楚小枫轻轻吁一口气,道:“虽然,他们走得很快,至少,咱们也有很大的收获。”
    &#12288;&#12288;王平道:“什么收获?”
    &#12288;&#12288;楚小枫道:“花!咱们知道了这个组合和花字有关,以后。就有线索可循了。”
    &#12288;&#12288;他表现的很轻松,对这一批撤走的人,似是全然不放在心上。
    &#12288;&#12288;王平暗暗一皱眉头,忖道:看公了如此轻松,难道,他早已经有了准备不成。
    &#12288;&#12288;楚小枫回顾石七一眼,笑道:“石兄,这些你都看到了。”
    &#12288;&#12288;一句石兄,叫的石七有些受宠若惊,急急说道:“小的都看到了。”
    &#12288;&#12288;楚小枫道:“这里留下了很多的金银财物,你可以随便取一些。”
    &#12288;&#12288;石七怔了一怔,道:“公子,这话是真的?”
    &#12288;&#12288;楚小枫笑道:“此时何时,此情何情,我为什么要骗你。”
    &#12288;&#12288;石七道:“公子,我……我……”
    &#12288;&#12288;楚小枫接道:“本来,你可以跟着我们走,但我们以后还会和他们碰头,再见到你,我相信,他们决不会放过你,倒不如取些金银,找一个安定的地方,埋名隐姓过一生安适生活吧!”
    &#12288;&#12288;石七道:“公子大仁大德,小的是没齿不忘,不过,我相信,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
    &#12288;&#12288;楚小枫道:“自然不会,但你在他们之中,也不是很重要的人物,他们不会放过你,但也不会用很多的心力去找你,只要你走远一些,保住后半生的机会很大。”
    &#12288;&#12288;石七突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对楚小枫磕了一个头,道:“小的现在才发现了好人,坏人、君子、小人,原来有这么大的一个区别。”
    &#12288;&#12288;楚小枫道:“拿些金银去吧!现在,他们还没有时间找你,藉此机会远走高飞去吧!”
    &#12288;&#12288;石七取过一笔金银,转身而去。
    &#12288;&#12288;望着石七的背影,王平轻轻吁了口气,道:“公子,真的就这样放他离去么?”
    &#12288;&#12288;楚小枫道:“他作了不少的坏事,对么?”
    &#12288;&#12288;王平道:“不错,这个人,是那群杀手中最坏的一个。”
    &#12288;&#12288;楚小枫道:“王平,冥冥中,自会有一股天道力量,他走不了。”
    &#12288;&#12288;王平低声说道:“公子,咱们现在如何行动?”
    &#12288;&#12288;楚小枫道:“现在,想法子带走金银,这些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带上这些金银之后,立刻撤出百花庄。”
    &#12288;&#12288;王平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12288;&#12288;望望身侧的成方、华圆,楚小枫缓缓说道:“你们找找看,他们这里什么地方养有鸽子。”
    &#12288;&#12288;成方、华圆,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12288;&#12288;遣走了成方、华圆之后,楚小枫缓步行人一问卧室。
    &#12288;&#12288;那是一间布置得很豪华的卧室,鸯帐金钩,绫被鸳枕,白绫糊壁,黄毡铺地。
    &#12288;&#12288;楚小枫四顾一眼,缓步走到一座木柜前面。
    &#12288;&#12288;随手打开了木柜。
    &#12288;&#12288;木柜中都是衣服。
    &#12288;&#12288;楚小枫拨动衣服,果然找到了一个门户。
    &#12288;&#12288;木柜底下,有一个翻起的木板,直向下面通去。
    &#12288;&#12288;那是足可容一个人通过的洞口。
    &#12288;&#12288;片刻之后,王平等带着人走了回了。
    &#12288;&#12288;成方、华圆,各自带了一个鸽子,行入室中。
    &#12288;&#12288;楚小枫笑一笑,指着地下的洞口,道:“他们就是从这个地方逃走的。”
    &#12288;&#12288;王平道:“这地方又能走几个人?这座百花庄,似乎是人数不少。”
    &#12288;&#12288;楚小枫道:“事情很明显,他们早就准备了撤走的路线,只要一声令下,或是一个暗号,他们就可以立刻撤走了。”
    &#12288;&#12288;王平道:“公子,难道他们早就准备撤走了?”
    &#12288;&#12288;楚小枫叹息一声,道:“利害处,也就在此了,咱们还一直认为自己很精明,其实,人家早就计算好了,仇总管的埋伏,项庄主的出现,都不过是人家争取时间的一部分,这证明了,他们还是很早就得到了消息。”
    &#12288;&#12288;王平道:“公子,咱们要赶紧追呀,看情形,他们不会走的太远。”
    &#12288;&#12288;楚小枫微微一笑,道:“追也来不及了。”
    &#12288;&#12288;王平道:“公子,是不是已经成竹在胸了。”
    &#12288;&#12288;楚小枫答非所间,道:“现在,咱们可以走了吧?”
    &#12288;&#12288;王平道:“可以了。”转身向前行去。
    &#12288;&#12288;楚小枫紧随在身后,走出了百花庄。
    &#12288;&#12288;一出庄门。楚小枫立刻抢在前面带路,把几人带入了一座山林之中。
    &#12288;&#12288;楚小枫四顾了一眼,突然举步走到一片草丛之中,取出了几套颜色很旧的衣服,笑道:“大家都换上旧衣。”
    &#12288;&#12288;楚小枫似是早有准备,很快的把随行之人扮成了各种不同的身份。
    &#12288;&#12288;楚小枫仍然带着成方、华圆当先而行。
    &#12288;&#12288;王平等分成三批,各自穿着不同的衣服。扮成不同的身份,有几种暗记,维系着彼此联络。
    &#12288;&#12288;楚小枫扮作了一个中年落第秀才,成方、华圆扮作了两个村童。
    &#12288;&#12288;楚小枫似是心有所本,逵走了一段时间,都停下来看看。
    &#12288;&#12288;这一口气,走了十几里路。
    &#12288;&#12288;行程很奇怪,一直在绕着独山转。
    &#12288;&#12288;大部分,都走在荒草、乱石堆中。
    &#12288;&#12288;这时,正行到了一个山谷口处。
    &#12288;&#12288;独山并不太大,而且,形势也不险要,以产玉著名,山中有不少采玉工人。
    &#12288;&#12288;这片山谷中,正是产工的重要地方之一。
    &#12288;&#12288;所以,谷口处,有很多工人搭建的房子。
    &#12288;&#12288;但此刻,很清楚,所有的工人,部在谷中工作。
    &#12288;&#12288;楚小枫发觉那记号,竟然直向谷中指去。
    &#12288;&#12288;谷口处,隐隐可以听到谷中的开山击石之声。
    &#12288;&#12288;成方、华圆很快的跟了上来。低一道:“公子,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12288;&#12288;楚小枫道:“照记号的指示,他们似乎是进入这座谷中去了。”
    &#12288;&#12288;成方道:“公子,为什么不进去瞧瞧呢?”
    &#12288;&#12288;楚小枫道:“这谷中是独山玉场,现在似乎是正在工作,照说。百花庄的人,不应该撤入此谷。”
    &#12288;&#12288;成方这:“小的看过地形,照说,百花庄距此不远,但他们却绕了一大圈,才到了这个地方,也许这是他们早作的布置。”
    &#12288;&#12288;楚小枫点点,道:“不错,表面上看去,这地方一点也不隐秘,事实上,这山谷中很安全。没有人能逃过两侧工人的监视,这是一个陷阱,咱们进去瞧瞧。”
    &#12288;&#12288;成方道:“我陪公子进去,华圆留在谷口等他们。”
    &#12288;&#12288;楚小枫道:“既是无法保持隐密,咱们就这样进去吧!”
    &#12288;&#12288;就在两人进去不久,两丈外一座竹屋的房门,忽然大开。
    &#12288;&#12288;一个人影像怒矢一般直扑出来,寒芒如电,直袭华圆后肩。
    &#12288;&#12288;华圆霍然砖身,挥出一剑。
    &#12288;&#12288;当的一声。一把牛耳尖刀,被华圆一剑挡开。
    &#12288;&#12288;执刀的也是一个年轻人,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劲装。
    &#12288;&#12288;衣服和山石颜色一般,一旦伏在山石中,就很难瞧得出来。
    &#12288;&#12288;灰衣童子一击不中,立刻由怀中取出一把短剑。
    &#12288;&#12288;刀、剑交错,展开了快攻。
    &#12288;&#12288;他好像担心华圆喝叫,所以想以快速的攻势,杀了华圆。
    &#12288;&#12288;哪知华圆并未呼叫,一支剑紧守门户,守多攻少。
    &#12288;&#12288;事实上,华圆心中明白,这周围有很多的竹屋茅舍,很可能隐藏了不少的人。
    &#12288;&#12288;如若他一剑杀死这灰衣少年。必会招致来更多人的围攻。
    &#12288;&#12288;所以,他不急于求胜何况,王平等一行人,很快会到。
    &#12288;&#12288;双方搏斗了三十余台,仍然保持着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
    &#12288;&#12288;还是灰衣少年忍不住开了口,道:“好小子,你倒沉得住气啊?”
    &#12288;&#12288;华圆笑一笑道:“那是因为你那两下子太差了,用不着在下叫人帮忙。”
    &#12288;&#12288;灰衣少年道:“哼!现在,你就算叫他们,他们也回不来了。”
    &#12288;&#12288;华圆道:“不用他们回来,我收拾你只不过举手之劳。”剑势一紧,展开反击。
    &#12288;&#12288;这一次,华圆全力反击,剑势快如闪电,攻势锐利异常,灰衣少年原来很凌厉的,突然间顿挫下来,勉强接下五剑,第六剑就被华圆刺中咽喉,倒地死亡。
    &#12288;&#12288;一剑刺死了灰衣少年之后,华圆平剑横胸,疑神待敌。
    &#12288;&#12288;他自己早有估计,认为杀了这个灰衣少年之后,立刻会遭到围攻,那竹舍、茅屋之中。突然拥出很多的人来。
    &#12288;&#12288;但事实上,却大出了他的意料之外,竹舍、茅屋中,竟然没有一点动静。
    &#12288;&#12288;等了片刻,华圆突然高声说道:“你们听着,大家既然已经亮了家伙,照了面,也用不着再藏头露尾。”
    &#12288;&#12288;一连呼叫了数声,不闻有回答之声。
    &#12288;&#12288;他年纪不大,但却有了相当丰富的江湖经验,和讥智,并没有向竹屋、茅舍中搜索,反而选择了一个山壁的死角,就算是再有强敌来攻,也可以减少后顾之忧。
    &#12288;&#12288;他年纪虽小,但处事却胆大心细,从容,谨慎。
    &#12288;&#12288;再说,楚小枫带着成方,进入山谷,深入十丈左右,转过一个弯子,景物忽然一变。
    &#12288;&#12288;只见两侧的崖壁,分布了四五十个工人,执看铁锤、钢凿,不停的击石开山。
    &#12288;&#12288;金铁和山石相击,发出震耳的锵锵之声。
    &#12288;&#12288;看到了楚小枫和成方。倒有一半工人放下手中的工具,把目光投注在两人身上。
    &#12288;&#12288;楚小枫低声道:“小心一些,这些工人,十分可疑。”
    &#12288;&#12288;成方点点头,运气戒备。
    &#12288;&#12288;突然,两个工人执着铁锤迫了上来道:“两位是……”
    &#12288;&#12288;楚小枫接道:“游山玩水的,信步至此,打扰了诸位做工。”
    &#12288;&#12288;那工人笑一笑,道:“两位好兴致,不过,到这里就要止步了。”
    &#12288;&#12288;成方道:“为什么,这好像不是禁地啊?”
    &#12288;&#12288;那工人道:“不是禁地,不过,再往前走,就是咱们存放玉石的地方,外人不便过去,这倒请两位多多担待了。”
    &#12288;&#12288;成方笑一笑道:“朋友是……”
    &#12288;&#12288;那工人道:“在下李远,是这里的工头。”
    &#12288;&#12288;成方道:“原来是李工头,失敬,失敬。”
    &#12288;&#12288;李远道:“不用客气。后面存玉之处,只不过几间茅屋,这地方除了产玉之外,是一片穷山,谈不上什么风景,两人想着看么?只好瞧瞧咱们开玉的工作了。
    &#12288;&#12288;回头看青楚小枫,并无阻拦之意,成方的胆子一壮,道:“李工头,大白天的,咱们就算手脚不干净,也不会拿你们重得要命的石头,但咱们既然进谷,到后面瞧瞧,总是应该的。”
    &#12288;&#12288;李远道:“小兄弟,这个很难通融,两位最好死了这条心。”
    &#12288;&#12288;成方道:“这地方有没有王法?”
    &#12288;&#12288;李远道:“有啊!咱们是安善的良民,自然是要守王法了。”
    &#12288;&#12288;成方道:“那就好,这地方既有王法,大概咱们就可以进去了。”
    &#12288;&#12288;李远冷冷说道:“小兄弟。你年纪不大,脾气倒是倔强得很啊!”
    &#12288;&#12288;成方道:“好说,好说。”
    &#12288;&#12288;李远道:“不能进去。”
    &#12288;&#12288;成方道:“那你就不是守王法的人了。”
    &#12288;&#12288;李远冷笑一声,道:“就算不是吧!两位可以死了心啦。”
    &#12288;&#12288;成方哈哈一笑道:“我们走过地方不少,也见过一些世面,这片小小的山谷,难道还真能把我们唬住不成。”
    &#12288;&#12288;李远道:“两位如是一定要进去,只有一个法子,”
    &#12288;&#12288;成方道:“请指点指点,有什么法子?”
    &#12288;&#12288;李远道:“把我们杀了。”
    &#12288;&#12288;成方道:“杀了,这成什么话,我又不是杀人的凶手。”
    &#12288;&#12288;李远道:“如若你们要进去,偷走了我们的工石,那比杀了我们还在厉害。”
    &#12288;&#12288;成方哈哈一笑,道:“李工头,这是耍赖,在下看的多了,诸位若就这样想拦阻咱门,只怕会失望的。”
    &#12288;&#12288;李远脸色一变,双目射出了凶光,冷冷说道:“这办法也不成,在于只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
    &#12288;&#12288;成方道:“哦!最后一个办法,又是什么?”
    &#12288;&#12288;李远道:“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在下杀了你们。”
    &#12288;&#12288;成方道:“这才是诸位心中的如意算盘,不过,这中间,更有一个很重要条件那就是诸位要有杀我们的办法,”
    &#12288;&#12288;李远道:“杀人,好像不是一件难的事。咱们虽然没有杀过人,但举起铁锤敲下去,咱们还是会的。”
    &#12288;&#12288;成方笑一笑,道:“只怕那一锤敲得不好,会失去了自己的老命。”
    &#12288;&#12288;李远冷笑一声,道:“咱们不过是打石工人,命也不会很值钱,只怕万一伤了两位爷们,那可是很划不来……”
    &#12288;&#12288;楚小枫冷冷说迫:“诸位的戏,演完了吧?”
    &#12288;&#12288;李远冷冷说道:“还没有。两位只要不肯退出山谷,咱们就这样演下去。”
    &#12288;&#12288;这时,所有的打石工人。都放下了工作。缓缓围了上来。
    &#12288;&#12288;楚小枫神情冷肃,说道:“成方,给我杀。”
    &#12288;&#12288;成方应声出剑。
    &#12288;&#12288;寒光闪动,鲜血飞溅,立时响。两人倒了下去。
    &#12288;&#12288;成方出剑太快,快的两个工人来不及举起手中的铁锤封挡。
    &#12288;&#12288;但这两剑,也杀出了一个名堂,只见他们立刻四下移动,摆出一个拒敌方阵。
    &#12288;&#12288;阵势有条不紊,显然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而成。
    &#12288;&#12288;成方冷笑一一声,道:“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
    &#12288;&#12288;右手一抬,又刺出了一剑。
    &#12288;&#12288;两柄铁锤,同时飞了起来。
    &#12288;&#12288;当的一声,封开了长剑。
    &#12288;&#12288;同时,方阵也开始了转动。
    &#12288;&#12288;成方笑一笑,道:“诸位原来都是老手。”
    &#12288;&#12288;长剑一挥,向前攻去。
    &#12288;&#12288;但见寒光流动,响起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12288;&#12288;成方剑势快速,片刻工夫,已经攻出了四五十剑。
    &#12288;&#12288;但他仍然在原地方。
    &#12288;&#12288;这些工人的武功,虽然不算大高,但他们阵势的移动却很快速,人接人,锤接锤,所以,成方攻了数十剑,仍无法向前推展一步,也无法伤到任何一个人。
    &#12288;&#12288;楚小枫一皱眉头,道:“成方,退开。”
    &#12288;&#12288;成方收剑而退。
    &#12288;&#12288;楚小枫缓缓拔出长剑,迎了上去,冷冷说道:“你们听着。你们这阵法不错,但你们的武功等级,却是九流脚色,我不想杀你们,最好你门让开路。”
    &#12288;&#12288;这时,李远止站在方阵中心,厉声说道:“蚂蚁多了咬死象。你门两个人,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未必能闯过方阵。”
    &#12288;&#12288;楚小枫道:“好!不教而杀谓之虐。如今,我己蜂把话明内了,不肯让路,别怪我剑下无情。”
    &#12288;&#12288;右下一抬,呼的一剑,劈了过去。
    &#12288;&#12288;两柄铁锤,横里飞来,当的一声,震开了剑势。
    &#12288;&#12288;楚小枫冷冷说道:“看来,诸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12288;&#12288;说话之中,长剑已然收回攻出,连续攻出十二剑。这十二剑几乎是连成一剑击出。
    &#12288;&#12288;远远的望去。只见光影闪动。
    &#12288;&#12288;四个工人倒了下去,都是齐腕断了右手原本进退有序的方阵,也因这四个人的受伤,受到了阻碍。
    &#12288;&#12288;成方借机挥剑,攻了过去。
    &#12288;&#12288;剑招伸缩,片刻又刺伤五人。
    &#12288;&#12288;整个的阻敌方阵,忽然间崩贵了。
    &#12288;&#12288;成方的剑势,更显凌厉,片刻之间,又伤了十余了。
    &#12288;&#12288;四十几个人,被伤了约有一半。
    &#12288;&#12288;这一阵激烈的刺杀,不但杀伤对方的人,也杀散了那些人的勇气。
    &#12288;&#12288;余下的人。全部停了下来,退到一侧,楚小枫伤了四个,阻滞了对方阵势的变化之后,就未再出手。
    &#12288;&#12288;单是成方这一支剑。就杀的那些工人,人仰马翻。
    &#12288;&#12288;楚小枫低声道:“成方住手。”
    &#12288;&#12288;成方停下了手,长剑平胸,当先向前行去。
    &#12288;&#12288;楚小枫早已还剑入鞘。
    &#12288;&#12288;数十个工人。虽然还执着兵刃,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出面阻拦。
    &#12288;&#12288;楚小枫很快的进入了谷中。
    &#12288;&#12288;只见十几间茅舍,搭建在一处。
    &#12288;&#12288;两面山壁夹峙。后面是一片林木。
    &#12288;&#12288;其中角四五间茅舍,门窗半闭,可以看到茅舍中堆积了不少的石块。
    &#12288;&#12288;成方低声道:“公子,那里面,好像都放的石头。”
    &#12288;&#12288;楚小枫嗯了一声,直向一间茅舍中行去。
    &#12288;&#12288;室中除了堆积的石块之外,好像别无他物。
    &#12288;&#12288;成方仔细查看了一眼,道:“公子,都是石头。”
    &#12288;&#12288;楚小枫道:“成方,如若这茅舍之中,真是石头,他们会不会不惜流血,阻止咱们进来。”
    &#12288;&#12288;成方道:“不错,看来这中间,确有一些问题。”
    &#12288;&#12288;楚小枫道:“一间一间的看。”
    &#12288;&#12288;两人连看了六七间,都是堆积着石头。
    &#12288;&#12288;楚小枫暗暗数了一下,这茅舍一共有十二问,每间都有独特的门窗。
    &#12288;&#12288;如若只是存放着石头,实在用不着这样搭建。
    &#12288;&#12288;成方也感觉得出来。
    &#12288;&#12288;所以,他未再多问。
    &#12288;&#12288;第八间茅舍的门。紧紧的关闭着,成方一推,竟然发觉门是里面闩起来,不由精神一振,他未再推门,却推开了旁边一扇窗子。
    &#12288;&#12288;那窗子很容易被推开。
    &#12288;&#12288;成方一长腰,跃入茅舍。
    &#12288;&#12288;茅舍中有一张床,床上睡着一个人。
    &#12288;&#12288;那人似是睡得很熟。成方打开了窗,跃人室内。这个人竟然还不知道。
    &#12288;&#12288;成方未理会那人,只是防着他的偷袭,先打开了木门。
    &#12288;&#12288;楚小枫缓缓行了进来。
    &#12288;&#12288;那睡在床上的人。睡得仍然很熟。
    &#12288;&#12288;楚小枫四顾一眼。发觉这地方,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有一张桌子,两张竹椅。
    &#12288;&#12288;轻轻吁一口气,楚小枫缓缓说道:“朋友,可以起来了。”
    &#12288;&#12288;那人仍未作声。
    &#12288;&#12288;楚小枫冷笑一声,道:“成方,找一碗水,把他泼醒。”
    &#12288;&#12288;水就在旁边。
    &#12288;&#12288;成方拿起水瓢,满满一瓢水泼了过去。
    &#12288;&#12288;那睡着的人。仍然没有动一下。
    &#12288;&#12288;这人的沉着,实在是已经到了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眩的境界。
    &#12288;&#12288;这样沉着的人,只有两种:自己不能动的人,或是死人。
    &#12288;&#12288;床上的人,已经死了。
    &#12288;&#12288;成方扳动那的身躯,只见他脸色苍白,身躯僵硬,似是已经死了不少天。
    &#12288;&#12288;成方道:“公子,是个死人!”
    &#12288;&#12288;楚小枫道:“他知道自己非死不可了,所以,跑回来,夫上门躺在床上。”
    &#12288;&#12288;成方道:“这情形说不通,”
    &#12288;&#12288;楚小枫冷笑一声,道:“到下面一间房子里去瞧瞧。”
    &#12288;&#12288;第九间茅舍,也是关闭着。
    &#12288;&#12288;成方不再犹豫,飞起一脚,踢在木门上。
    &#12288;&#12288;木门被撞开。
    &#12288;&#12288;里面也放着一张床,也躺着一个人。
    &#12288;&#12288;半身盖着被子,向内而距,和第一间茅舍中一样,连睡的姿势也一样。
    &#12288;&#12288;成方道:“哼!又是一个死人。”
    &#12288;&#12288;伸手抓人。
    &#12288;&#12288;楚小枫低声道:“成方小心,”
    &#12288;&#12288;成方缩回了手,长剑出鞘,翻过了那个人。
    &#12288;&#12288;是石七,果然已经死去。
    &#12288;&#12288;他的前胸上,附有一张白笺,写着背叛者死。
    &#12288;&#12288;楚小枫心头震动了一下,忖道:“还有三间茅屋,难道绿荷、黄梅、红牡丹,也遭到了毒手。”
    &#12288;&#12288;急急说道:“成方,快!到下面一间看看。”
    &#12288;&#12288;第十间茅舍,也有一张床。不过没有躺人,一个人盘膝坐在床上。
    &#12288;&#12288;而且是个女人。
    &#12288;&#12288;穿着一身大红吉服,满头珠翠、玉花,打扮得像个新娘子。
    &#12288;&#12288;但偏偏在头上盖了一块白布,白布垂在脸上。
    &#12288;&#12288;大红吉服,配上一块白布,怎么看也不谐调。
    &#12288;&#12288;楚小枫心头一震,道:“成方,取下她脸上的白布。”
    &#12288;&#12288;成方:应声出剑,挑下了那女人脸上的白布。
    &#12288;&#12288;但她的头,垂得太低,低得无法看清楚她的脸,很像也是死人。
    &#12288;&#12288;楚小枫吃了一惊,道:“成方,小心些看一看,她是死人,还是活人?”
    &#12288;&#12288;成方很小心,右手长剑平平伸出,直到那女人的下颚上,剑上用力,抬起了她的头。
    &#12288;&#12288;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目。
    &#12288;&#12288;放下剑吁了口气,道:“公子,这个人,恐怕也已经死了。”
    &#12288;&#12288;楚小枫道:“成方,你看她像不像绿荷?”
    &#12288;&#12288;成方听得一呆,道:“绿荷姑娘?”
    &#12288;&#12288;楚小枫道:“我是说,她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
    &#12288;&#12288;成方道:“刚才,小的没有瞧清楚,我现在仔细瞧瞧。”
    &#12288;&#12288;伸手向那红衣女人下颚托去。
    &#12288;&#12288;那红衣女人,却悄无声息的一扬双手。
    &#12288;&#12288;铮铮两声轻微机簧之声,成方、楚小枫,同时失声而叫。
    &#12288;&#12288;红衣女人,突然出手,闪电般发出了细微的毒针,楚小枫应声抱腹而蹲。
    &#12288;&#12288;成方的距离近,更是让避不开。
    &#12288;&#12288;红衣女子一手点中了成方的穴道,另一手也点中了楚小枫的穴道。
    &#12288;&#12288;只见她一跃而起,飞下木榻,格格一笑道:“你们两个奸似鬼,也要喝老娘的洗脚水。”
    &#12288;&#12288;举手互击了一掌,道:“你们出来吧!”
    &#12288;&#12288;床上堆积的干草一分,两个女婢,飞窜而出。
    &#12288;&#12288;红衣女子已脱下了大红吉服,露出了一身淡青劲装,笑一笑道:“春花、秋月,把两人给我捆起来。”
    &#12288;&#12288;两个丫头早已经准备了绳索,紧紧的把两人捆了个结实。
    &#12288;&#12288;劲装女子,用湿布拭去了脸上涂上的白粉,露出来一张俏丽的脸儿。
    &#12288;&#12288;望望楚小枫,笑道:“小伙子,你就是迎月山庄的庄主?”
    &#12288;&#12288;楚小枫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姑娘是……”
    &#12288;&#12288;青衣女子道:“我么,说我是项夫人也好,叫我八姑也好,你们怎么叫,就怎么称呼吧!”
    &#12288;&#12288;楚小枫道:“项夫人?那是百花庄主的夫人了?”
    &#12288;&#12288;项夫人笑一笑,道:“听说,你们把拙夫给杀了?”
    &#12288;&#12288;楚小枫道:“咱们没有杀他,但夫人留下了毒药。”
    &#12288;&#12288;项夫人道:“他服毒死了?”
    &#12288;&#12288;楚小枫道:“大约是夫人的令谕很严厉,他好像不敢不死。”
    &#12288;&#12288;项夫人笑一笑,道:“总算不算太丢人,也不在我陪了他几年。”
    &#12288;&#12288;楚小枫道:“其实,他只小过是一个傀儡,夫人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12288;&#12288;项夫人道:“不错,可惜你明白晚了一些。”
    &#12288;&#12288;楚小枫道:“夫人在前面两座茅屋中故布疑阵,使咱们疏于防范,致遭所乘,这一点很高明。”
    &#12288;&#12288;项夫人道:“夸奖,夸奖,我这点小设计,还不算太差吧?”
    &#12288;&#12288;楚小枫道:“夫人,还有几点不了解的地方,请予指导。”
    &#12288;&#12288;项夫人道:“好说,看在你这股英俊的味道上,请说吧?”
    &#12288;&#12288;楚小枫道:“夫人主持百花庄很多年了?”
    &#12288;&#12288;项夫人道:“不太多,五年左右吧!”
    &#12288;&#12288;楚小枫道:“我想这百花庄绝不是一个很独立的组织。”
    &#12288;&#12288;项夫人笑道:“我英俊潇洒的楚公子,就算我有怜才惜人之心,但我也作不了主,我不会把你活生生的带走,我要杀了你,带着你的尸体离开这里,你快死了,还要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作什么?”
    &#12288;&#12288;楚小枫道:“正因为我要死了,才希望死得瞑目一些。”
    &#12288;&#12288;项夫人笑道:“楚公子,你不会提一点别的要求么?”
    &#12288;&#12288;楚小枫道:“别的?”
    &#12288;&#12288;项夫人道:“对!譬如说,你想吃点什么,还是想尝试点什么?”
    &#12288;&#12288;楚小枫道:“在下么!……”
    &#12288;&#12288;双目凝注在项夫人的脸上。
    &#12288;&#12288;目光中满蕴一种莫可言谕的情怀。
    &#12288;&#12288;项夫人忽然挥挥手,道:“春花、秋月,把那个人给我抬出去。”
    &#12288;&#12288;春花一伏身,抱起了成方走出去。
    &#12288;&#12288;秋月走后面,顺手带上了房门。
    &#12288;&#12288;理一理鬓边散发,项夫人尽量作出一个诱人的姿势。道:“楚公于,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心中想什么?可大厦截了当的说了。”
    &#12288;&#12288;楚小枫道:“说出来,又能如何?”
    &#12288;&#12288;项夫人伸出了一双白玉般的手,很温柔的把楚小枫抱了起来。放在木榻上,笑一笑,道:“毒针伤在哪里,要不要我替你起出来?”
    &#12288;&#12288;楚小枫道:“针上既然有毒,就算你起出了毒针,我也是难免要毒发而死。”
    &#12288;&#12288;项夫人微微一笑,道:“天下的毒药,都有解药。”
    &#12288;&#12288;楚小枫道:“夫人有解毒之药,那就快给我吃一粒。”
    &#12288;&#12288;项夫人道:“你的功力相当深厚,中了毒针,还能说这样多话。”
    &#12288;&#12288;楚小枫道:“我如不说话,可以运气把毒性逼住,但我说了这样多的话,只怕毒性早已散开。”
    &#12288;&#12288;项夫人道:“幸好,我有解毒的药物。”
    &#12288;&#12288;楚小枫道:“可惜的是,解了毒,还得死。”
    &#12288;&#12288;项夫人垂下头去,在楚小枫脸上亲了两下,道:“冤家,我心中有些害怕,我如解去了你身上的绳索,给了你解毒药物,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后果?”
    &#12288;&#12288;楚小枫道:“最后,你还不是要杀了我,带着我的尸体离去。”
    &#12288;&#12288;项夫人道:“放了你,我就很难再有捆起你的机会了。”
    &#12288;&#12288;她脸上泛起的情欲之火,渐渐的退了下去。
    &#12288;&#12288;毕竟性命,还是比情欲重。
    &#12288;&#12288;楚小枫突然一振双臂,身上的绳索断裂,右手一探,扣住了项夫人的脉门。
    &#12288;&#12288;项夫人呆了一呆,道:“你,没有中毒针?”
    &#12288;&#12288;楚小枫道:“我如中了毒针,怎么还能和你谈这么多的话?”
    &#12288;&#12288;项夫人道:“也没有被点中穴道?”
    &#12288;&#12288;楚小枫道:“可惜,你给了很多的时间。使我已自行运气冲开了穴道。”
    &#12288;&#12288;项夫人道:“唉!我刚才就该一刀杀化了你。”
    &#12288;&#12288;楚小枫道:“很可惜的是,你错过了这个机会。”
    &#12288;&#12288;项夫人道:“你这个骗人感情的下流坯……”
    &#12288;&#12288;楚小枫冷冷接道:“夫人,别太忘形,我也会杀人。”
    &#12288;&#12288;一面五指加力,项夫人顿然感觉到右手骨疼如裂,只好住口。
    &#12288;&#12288;楚小枫道:“夫人,答复在下几句活,我会饶你不死。”
    &#12288;&#12288;项夫人道:“我知道的不多,你问的,只怕我未必能够回答。”
    &#12288;&#12288;楚小枫道:“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12288;&#12288;项夫人道:“我说出来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12288;&#12288;楚小枫道:“可以饶你不死,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就饶你不死,我放了石七,可以证实我说的话,一定负责。”
    &#12288;&#12288;项夫人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不过,我想要一点保障。”
    &#12288;&#12288;楚小枫道:“什么样的保障?”
    &#12288;&#12288;项夫人道:“说说看,你对我如何安排?”
    &#12288;&#12288;楚小枫道:“放了你,随便你海阔天空。”项夫人道:“不!我提一个条件,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12288;&#12288;楚小枫道:“答应……”
    &#12288;&#12288;项夫人接道:“别答应得太快,要知道,我这个条件,很难完成?”
    &#12288;&#12288;楚小枫道:“怎么说?”
    &#12288;&#12288;项夫人道:“我要你陪陪我,然后,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隐秘,至于你如何处置我,我就不计较了。”
    &#12288;&#12288;楚小枫心中明白了,但却呆在当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沉吟了一阵。道:“在下不是在陪夫人么?”
    &#12288;&#12288;项夫人道:“不是这种陪法。”
    &#12288;&#12288;楚小枫明知故问,道:“那要怎么样一个陪法?”
    &#12288;&#12288;项夫人道:“看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还真的不明白么?不过是明知故问,想窘我罢了。其实,我既敢开口了,为什么不敢说清楚呢?”
    &#12288;&#12288;楚小枫道:“在下实在是不太清楚。”
    &#12288;&#12288;项夫人道:“肌肤相亲,这四个字,你该懂吧?”
    &#12288;&#12288;楚小枫道:“我懂。”
    &#12288;&#12288;项夫人道:“懂了就好。”
    &#12288;&#12288;楚小枫缓缓站起身子,笑道:“夫人,这要求太过分了。”
    &#12288;&#12288;项夫人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们这个组合的秘密?”
    &#12288;&#12288;楚小枫道:“你知道的很多?”
    &#12288;&#12288;项夫人笑一笑,道:“我的年纪不算太大,但我在这个组合中的资历,却是不浅,不妨告诉你我过去的身份,你心中就会有个数了。”
    &#12288;&#12288;楚小枫道:“夫人指教。”
    &#12288;&#12288;项夫人道:“我们这个组合的真正首脑,有两位夫人,我是二夫人身边的丫头,你想想看,我知道了多少隐秘。”
    &#12288;&#12288;楚小枫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12288;&#12288;项夫人道:“我从丫头,升到了主持一方的首脑人物,你说说看,我是不是很受宠爱。”
    &#12288;&#12288;楚小枫道:“这么说来,你是真的知道很多隐秘了。”
    &#12288;&#12288;项夫人道:“不大多,十之五六总是有的。”
    &#12288;&#12288;楚小枫道:“夫人,不是骗我吧?”
    &#12288;&#12288;项夫人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其实,男女之间的事,还不是我们女人吃亏。”
    &#12288;&#12288;楚小枫笑一笑,接道:“那要看什么样的女人了。”
    &#12288;&#12288;项夫人道:“楚小枫,别把我看成个太坏、太浮的女人,我虽然不是什么贞烈妇人,可也不是很随便的人。”
    &#12288;&#12288;楚小枫道:“至少,夫人不是从一而终的女人。”
    &#12288;&#12288;项夫人忽然间流下泪来,缓缓说道:“我不是,我十六岁那一年,被主人夺去了清白,然后,主持百花庄,刚才,你已见过了,那位项庄主,就是我的丈夫,不论如何,他是我的丈夫,名义上我总陪着,那就是我经历的第二个男人。”
    &#12288;&#12288;楚小枫道:“这个男人,是你自己选的吧?”
    &#12288;&#12288;项夫人摇摇头,道:“不是。第一个强暴了我,第二个,也是主人指定的,就这样,我活了这么多年,楚小枫,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12288;&#12288;楚小枫道:“贵门中人很多,夫人既是一方主脑,为什么不找几个自己喜爱的人?”
    &#12288;&#12288;项夫人苦笑一下,道:“也许是我眼光太高了,也许是我对男人有着一种莫名的憎恨,所以,我一直没有看上一个人,很奇怪的,见了你,我……”
    &#12288;&#12288;楚小枫接道:“夫人,咱们之间,能不能换个条件谈谈。”
    &#12288;&#12288;项夫人道:“不能。”
    &#12288;&#12288;楚小枫道:“为什么?”
    &#12288;&#12288;项夫人道:“不论我告诉你多少事,就算是只说一句,我也无法活下去。”
    &#12288;&#12288;楚小枫道:“不说内情,我也一样要杀你。”
    &#12288;&#12288;项夫人道:“所以,我是死定了,临死之前,我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陪陪我,不算是太过分吧!”
    &#12288;&#12288;楚小枫呆住了。
    &#12288;&#12288;这实在不算是很过分,一个人用生命作代价,换得了春宵一夜,这代价是不是很高呢?
    &#12288;&#12288;楚小枫沉吟不语。
    &#12288;&#12288;项夫人道:“楚公子,你可以杀了我,我也可以随时自绝而死,所以,你如想用恶毒手法,逼我说些什么?只怕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12288;&#12288;楚小枫道:“夫人,我想知道一点纲领,在你而言,是一种要求,但在我而言,是一种牺牲,所以,我想知道代价。”
    &#12288;&#12288;项夫人沉吟了一阵。道:“万知子,春秋笔,这是武林中两大隐秘,这代价够大吧?”
    &#12288;&#12288;楚小枫心头震动一下,道:“你们这个组合,和这两位绝代奇人何关?”
    &#12288;&#12288;项夫人道:“关系很大,而且当今之世,知道这稳秘的人也不多。”
    &#12288;&#12288;楚小枫道:“你知道?”
    &#12288;&#12288;项夫人道:“知道一些,虽然不是全部,但对你而言,那已经很够了。”
    &#12288;&#12288;楚小枫道:“看来,在下被你说服了。”
    &#12288;&#12288;项夫人道:“告诉你一点隐秘,天下就没有我立足之地了,我只是在死亡之前,尝试一下和一个自己喜爱的男人,在一起有多快乐罢了。”
    &#12288;&#12288;楚小枫顿时陷入了一片迷乱、傍徨之境。
    &#12288;&#12288;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自己,不知道是否答应她的要求。
    &#12288;&#12288;项夫人不再催促,只是静静的望着楚小枫,双目中情欲闪动,脸上是一片企求之色。
    &#12288;&#12288;楚小枫轻轻吁一口气,道:“夫人,如若在下答应了,我又怎知能确定听到这些隐秘,”
    &#12288;&#12288;项夫人道:“肌肤相亲,枕边细语,我会告诉全部内情。”
    &#12288;&#12288;楚小枫道:“就在这里么?”
    &#12288;&#12288;项夫人道:“你害怕?”
    &#12288;&#12288;楚小枫道:“室外有两个丫头,和我一个受了伤的从人,而外面,还有你不少的属下,在下实是提不起这股劲头。”
    &#12288;&#12288;伸手拍活了项夫人身上穴道,接道:“夫人,我看咱们这笔交易缓一缓……”
    &#12288;&#12288;项夫人坐了起来,接道:“缓一缓,怎么一个缓法?”
    &#12288;&#12288;楚小枫道:“夫人不妨先和在下走在一起,贵组合中人,如是一定要杀你,必须先对付了在下和我的从属。”
    &#12288;&#12288;项夫人道:“哦!你要找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再……”
    &#12288;&#12288;楚小枫接道:“这种事,岂可草草,必得在心神两畅的地方,促膝谈心,由情生爱。”
    &#12288;&#12288;项夫人眨动了一下双目,道:“这要多久时间?”
    &#12288;&#12288;楚小枫道:“这个很难说了,也许三五日,也许十天半月……”
    &#12288;&#12288;项夫人接道:“咱们就以半个月为期,如何?”
    &#12288;&#12288;楚小枫道:“好,一言为定。”
    &#12288;&#12288;项夫人微微一笑,道:“楚公子,话可要先说明白,咱们一天没有肌肤之亲,我就不会说出内情来的。”
    &#12288;&#12288;楚小枫点点头。
    &#12288;&#12288;项夫人道:“在这十五天中,你可要好好保护我,他们会想到我知道的隐秘不少,必将千方百计的杀死我,一旦我死了,你就永远找不到像我知晓这样多隐密的人。”
    &#12288;&#12288;楚小枫道:“我明白。”
    &#12288;&#12288;项夫人放低了声音,道:“你真的很信任我了?”
    &#12288;&#12288;楚小枫道:“在下相信夫人说的俱是实言。”
    &#12288;&#12288;项夫人叹息一声,道:“我作丫头时的名字,叫小红,以后别再叫我项夫人。”
    &#12288;&#12288;楚小枫道:“小红姑娘。”
    &#12288;&#12288;小红微微一笑,道:“我先表现出对你的信任。”
    &#12288;&#12288;楚小枫道:“好!在下拭目以待。”
    &#12288;&#12288;理一理头上乱发,小红提高了声音,说道:“春花、秋月何在?”
    &#12288;&#12288;两个女婢应声而入。
    &#12288;&#12288;小红道:“那小子伤势如何?”
    &#12288;&#12288;春花道:“奇毒发作,人已经昏了过去。”
    &#12288;&#12288;小红道:“抱他进来。”
    &#12288;&#12288;秋月应了一声,抱着成方而入。
    &#12288;&#12288;小红道:“把人放在床上,过来,我有话告诉你们。”
    &#12288;&#12288;春花、秋月相互望了一眼,满脸疑惑之色,行近小红身侧。
    &#12288;&#12288;小红低声道:“那位楚公子不好对付……”
    &#12288;&#12288;愈说声音愈低,两个女婢不得不伸出头,附耳去听。
    &#12288;&#12288;小红突然双掌并出,拍在二女的背心之上。
    &#12288;&#12288;她早有准备,二女却是骤不及防,立时被震断心脉,吐血而死。
    &#12288;&#12288;楚小枫暗暗叹息上声,忖道:“这丫头好恶毒的手段,二女都是她贴身之婢,竟然下得如此毒手。”
    &#12288;&#12288;只见小红苦笑一下道:“这两个丫头,名虽女婢,事实上,却有监视我的用心,不得不除了她们。”
    &#12288;&#12288;楚小枫点点头。
    &#12288;&#12288;小红取出一片磁铁,吸出成方身上毒针,然后,又让成方服下一粒丹丸,才拍活成方穴道。
    &#12288;&#12288;对症之药,见效神速,成方一挺身坐了起来。
    &#12288;&#12288;小红笑一笑,道:“这位小兄弟,你觉着怎么样?”
    &#12288;&#12288;成方双目盯注在小红的脸上,冷冷的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12288;&#12288;小红一指楚小枫,道:“为了他。”
    &#12288;&#12288;成方望望春花、秋月的尸体,又望望楚小枫。
    &#12288;&#12288;楚小枫点点头。
    &#12288;&#12288;成方缓缓行下木榻,深深吸一口气。
    &#12288;&#12288;小红笑一笑,道:“毒针已经起出,毒性已解,只要好好的坐息一下,很快就复原了。”
    &#12288;&#12288;楚小枫道:“小红姑娘,你好像不至只带这两位女婢吧?”
    &#12288;&#12288;小红道:“我带了很多的人手,其余的人,都在后面山壁间一个石洞中。”
    &#12288;&#12288;楚小枫道:“那里有多少人?”
    &#12288;&#12288;小红道:“十九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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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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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88;&#12288;谢金章道:“一总有几个人?”
    &#12288;&#12288;谢金印道:“不多不少,二十个人。”
    &#12288;&#12288;二十条人影,从四面八方向茅屋移近。
    &#12288;&#12288;他们借着坟冢掩护身子,足步轻灵,走动时绝无任何声息发出,但纵然如此,又怎能瞒得过谢家兄弟。
    &#12288;&#12288;两人依旧背对背仁立着,谁也没有再说话,这两个一生在刀尖风浪中打滚的人,已不知有多少次并肩作战的经验,自然有一种非常人所能及的默契。
    &#12288;&#12288;二十条人影迅速地将茅屋包围住,借着窗口透射出去的灯光,可以瞧出这些人都是一身劲装,满脸煞气,显然没有一个不是危险人物。
    &#12288;&#12288;但谢氏兄弟反而眯起双目,竟似打起吨来。
    &#12288;&#12288;“砰”一响,木门被一掌震开,二十个人一涌而入。
    &#12288;&#12288;这些人来势汹汹,但谢金印与谢金章却像毫无所觉,那些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敌人,反而愣住了。之后,其中一人开了口:“贤昆仲都是聪明人,咱等来意如何,你们想是早已知晓的了。”
    &#12288;&#12288;谢金印与谢金章都没有说话,那人又道:“咱们来此的目的……”谢金章抬起头来,截口道:“老朽是本镇所雇的守墓人,你们知道么?”
    &#12288;&#12288;那人道:“知道,但咱们也知……”
    &#12288;&#12288;谢金章摆摆手,再度打断道:“清明扫墓的时间早已过去,你们来此,若只是为的要拜访外面乱葬岗上那些孤魂野鬼,只要跟我这守墓老头招呼一声,就尽管请便吧。”
    &#12288;&#12288;那人冷笑道:“咱等找的是你,姓谢的,别再装孙子了!”
    &#12288;&#12288;谢金章道:“哦,原来是找我的,棺木在哪里?”
    &#12288;&#12288;那人愕道:“什么棺木?”
    &#12288;&#12288;谢金章缓缓道:“你们找我,自然是家有丧事,来这坟场择地而葬了,你等算是走对了地方,此地风水再好不过,听说从前还是帝王之穴……”
    &#12288;&#12288;他说出这话,只道对方必然大怒,讵料那人却一点也不动气,只是沉下了脸,一字一字道:“不错,咱们是带了两具棺木来,但棺木却是空的,贤昆仲难道打算直挺挺装人棺木里么?”谢金章道:“除了死人,我想谁都不愿意的,足下多此一问了。”
    &#12288;&#12288;那人道:“很好,两位只要识相些,咱们并不想过份为难于你。”
    &#12288;&#12288;谢金章道:“你要我们束手就缚么?”
    &#12288;&#12288;那人不答,迳自打了个手势,其余诸人手腕抖处,已各自多了件乌黑发亮的物事,这自然都是兵器。那人笑了笑,道:“你瞧,咱等虽然来意不善,却还不想杀人,否则岂非早就可以下手了?”
    &#12288;&#12288;始终没有开口的谢金印,这时缓缓转过头,对着那人悠悠道:“那么咱们算是两讫了,某家现下也没有杀人的兴致,否则岂非早就出手了,趁着我还未改变主意之前,你们快滚吧!”
    &#12288;&#12288;二十名彪形大汉神色齐地一变,为首一人道:“姓谢的,咱们并非不知你一生威名,剑法又准又狠,当今不作第二人想,但你当咱们铁血二十宿是省油的灯么?”
    &#12288;&#12288;谢金印听他自报名号,不觉微微一愣道:“近年来某家深居简出,江湖上几时又有新人闯出了名万?”
    &#12288;&#12288;那人面上露出奇特的表情,道:“这只怪你姓谢的孤陋寡闻,咱铁血寨可不是刚刚混出道的,不过咱二十宿向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从来无人能够逃生,是以武林中鲜少有人知晓,你没有听过咱们名头,倒也不算希奇。”
    &#12288;&#12288;他说话之际,其余诸人已各占方位,右首一名大汉,突地挺身冲近对方三步之内,挥刀劈去。
    &#12288;&#12288;谢金印双目微瞌,似乎不将敌人放在心上,待得那大汉刀锋将至,突地向左斜跨半步,这半步跨得好不玄妙,对方一刀犹未劈实,陡觉大刀所向,竟是毫无空隙可人,不由骇然色变,仰身退开尺许。
    &#12288;&#12288;霎时间所有大汉都围了上来,挺刀自四面八方疾攻,但见一时二十人齐上,一时分做四五伙从斜地里抢人猛扑,此进彼退,配合得极为巧妙。
    &#12288;&#12288;谢金印与谢金章出掌反击,渐渐将敌人攻势封住,但却始终陷于挨打的局面,因为他俩不论想对付哪一个,总因其他人的一刀袭到,不得不被迫半途收掌自保,如是一来便赢取不了主动。
    &#12288;&#12288;至此谢金印方始微凛于心,晓得敌人甚强,绝非一般强徒可比,他们非但功力高强,而且个个勇悍,憨不畏死,结伙而斗时又可平空发挥出数倍以上的威力,当真是一伙可怕对手。
    &#12288;&#12288;谢金印一口气挡了对方十余刀,已感到情势非要出剑应付不可,当下怒声喝道:“尔等若再不知机退走,待得某家出剑后,可莫怪手下无情。”
    &#12288;&#12288;那二十名大汉听得他这一声断喝,不但没有如言退走,攻扑反而更见凌厉,睹其情状,简直便如二十头疯虎一般。
    &#12288;&#12288;谢金章高声道:“敌人赋性凶残,只怕不会接受你的劝告,大哥不出剑更待何时?”
    &#12288;&#12288;谢金印胸臆涌起无限杀机,右腕一抖,一股无形杀气涌将出去,距离他最近的四名大汉登时感到一阵窒息,不由自主四下散开。
    &#12288;&#12288;说时迟,那时快,对方移身方退,一道森森寒光已紧接着杀气飞洒而出,卷住四人身形。
    &#12288;&#12288;顷忽之间,但见寒光微敛,那四名大汉自眉心至胸现出一道血口,血如泉涌,死亡的形相迅即弥布在他们脸上,谢金印杀人之后,立刻又现了懒慵慵的神情。
    &#12288;&#12288;他怒气冲冲地喝道:“你等这是祸由自招,某家虽不想杀人,但总是有人迫我干出这等无聊的事……”
    &#12288;&#12288;其余诸人见同伴遇害,面容反而变得狰狞异常,其中一人突然奋不顾身向前猛扑,口中厉声道:“兄弟们,咱们跟这两个老匹夫拼了!”
    &#12288;&#12288;喝声中,连人带刀往谢金印直冲过去。
    &#12288;&#12288;余众早在他出声前,已一窝蜂挺刀舞掌涌了上去,霎时十六人再度将谢氏兄弟围在核心。
    &#12288;&#12288;但谢金印一剑既已在手,又岂会将这样的对手放在心上?
    &#12288;&#12288;他长剑一摆,一片模糊的影子中,飘然攻了三个敌人每人三招,这三剑看来轻不着力,实则在剑身轻飘而过之间,动辄可一变而为致人于命的绝招,对方自然识得厉害,但却凝身不退。那等模样生似情愿战死,也不肯后退,一心一意疯狂地要毁灭敌人。
    &#12288;&#12288;谢金印长剑翻飞,再也不留情地袭击敌人,寒光一圈一卷,如影随形跟至,霎时又解决了三个人。
    &#12288;&#12288;敌方联手合攻的阵法至此终告散乱,所剩诸人凶悍之气全消,相互打了个手势,同时长身而起,争相往外撤退──这会子,突然一阵铜哨声从远处坟场飘来,声音尖锐而又刺耳。
    &#12288;&#12288;那十余名汉子乍听哨声,突地刹住后退的身形,一齐回转过头,宛如魔鬼附体一般,又疯狂向前猛扑!
    &#12288;&#12288;谢金章又惊又疑,道:“这些人似都疯了,只怕便是那铜哨声音作祟……”
    &#12288;&#12288;正说话间,只见数名大汉挥刀冲至,不禁怒气填膺,挥掌猛劈,蓬蓬暴响过处,当前三人仰身便倒。
    &#12288;&#12288;谢金印道:“不错,他们既然不走,你我便想法子让他们躺下好生歇一歇吧──”
    &#12288;&#12288;持剑的右手一挥而起,剑尖一阵异样的颤动,周遭空气响起一阵刺耳的“嗤”“嗤”之声──任何对武功稍有涉猎的人都知晓,这是内家真气从剑尖逼射出来的特有现象,武林中人练剑;终生浸淫其中,一旦能将真力溶人剑式之中出而伤人,显而易见就是已臻登峰造极的化境了。
    &#12288;&#12288;像这样的敌人,谁遇见了谁都要感到头疼。
    &#12288;&#12288;那十数个大汉虽然凶悍残暴有如虎狼,却还不足以在谢金印的剑下走出十招,只听惨叫之声此起彼落,十数人喉间同时中了一剑,登时尸横当地。
    &#12288;&#12288;一滴滴殷红的鲜血从剑尖滴落,森寒的杀气逐渐淡薄下去,谢金印神态也逐渐变得无精打采。
    &#12288;&#12288;他侧身望着谢金章,低声道:“这二十人个个憨不畏死,真真邪门得紧,我杀不胜杀,到最后竟油然生出心寒手软之感……”
    &#12288;&#12288;谢金章皱皱眉,道:“大哥听过铁血二十宿的名号么?”
    &#12288;&#12288;谢金印摇首道:“不曾。”
    &#12288;&#12288;谢金章道:“多年来小弟虽然隐匿于此,并未与外界断绝联络,江湖上的消息仍然多多少少略有所闻,却对这铁血二十宿陌生得紧,从他们的行动上看,颇精擅诸般冲杀狙击之手段,可想而见必是残酷恶毒的凶人集团。”
    &#12288;&#12288;谢金印道:“为兄也有这种想法,可怪的是他们初进屋中时,说话还似客气,后来一动起手,竟然凶态毕露,前后几判若两人,那突如其来的铜哨声音十分可疑,决然不会事出无因……”
    &#12288;&#12288;谢金章道:“依我的推测,这干人心神似已失去常态,被他人所主宰控制,才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出现。”
    &#12288;&#12288;谢金印道:“这也颇有可能。”突闻茅屋外一道冰冷的声音亮起道:“好个天下第一剑,果真名不虚传,竟能举手投足间将铁血二十宿解决,只不知贤昆仲在茅屋里呆得闷了,可愿意出来赐教几招么?”
    &#12288;&#12288;谢金章压低嗓子道:“这口音倒是熟得很。”
    &#12288;&#12288;谢金印道:“听来颇似甄定远的口音,这头老狐狸居然明言叫阵,其中必然有诈。”
    &#12288;&#12288;遂大声道:“敢问朋友是哪条道上的,缘何苦苦与某家作对?”
    &#12288;&#12288;那冰冷的声音道:“姓谢的,你别明知故问啦,如果你不愿出来,咱们便进房去会你了!”
    &#12288;&#12288;谢金印高声道:“某家懒得走动,还是劳驾请阁下进来也罢。”
    &#12288;&#12288;他一面说话,一面朝谢金章打着眼色,说到最后一句话,早闻“飕”“飕”连响,数十支利箭夹着碧惨惨的光华,自四面八方朝茅屋疾射而至!
    &#12288;&#12288;谢金印大吼道:“快──快冲出去──”
    &#12288;&#12288;吼声中,分别挟起朝天尊者及洪江,身形一跃而起,已自穿窗而出。
    &#12288;&#12288;谢金章心知必有重大变故发生,也立刻提身跃起,一闪便掠出门外,再一闪已和谢金印齐肩逸出五丈之外,轻功之高,当真已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12288;&#12288;只听得身后轰然一声暴震,一股火花从茅屋顶直爆出来,漫天火光弥漫,硝磺冲鼻。
    &#12288;&#12288;谢金章睹状始之惊骇,旋即大怒,道:“好厉害的火器,竟将我十数年来索居之处,毁于一旦,贼子们是逼人大甚了。”
    &#12288;&#12288;谢金印将两臂所挟的洪江与朝天尊者放置坟地上,悠悠道:“这还算是便宜呢,你我要是迟了一步,此刻只怕早已被炸得粉身碎骨,成为火窟下的余烬了。”
    &#12288;&#12288;谢金章望着茅屋浓烟弥漫,听到不绝于耳的“劈啪”之声,脑际里忽然忆起昔日鬼镇那一场大火的情形,沉声道:“武林中擅于使用火器的人并不多见,能在一举手间便将一座房屋焚毁的人,更是绝无仅有,大哥可知道这人是谁么?”
    &#12288;&#12288;谢金印寻思一下,道:“二弟莫非以为仅凭区区几根利箭,就能将茅房炸毁?其实对方所使用的火器虽然厉害,关键却不在这上面──”
    &#12288;&#12288;谢金章讶道:“那么这几支利箭……”
    &#12288;&#12288;谢金印截口道:“这几支利箭不过箭端绑着火种而已,真正引发爆炸的还是那铁血二十宿的二十具尸体──”
    &#12288;&#12288;谢金章错愕更甚,道:“这──这话怎么说?”
    &#12288;&#12288;谢金印道:“二弟可曾注意到,铁血二十宿个个都是穿着一身黑衣,但在灯下却闪荡着微弱的银色光芒,个中不无古怪之处,这本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却差点要去了咱们的命。”
    &#12288;&#12288;谢金章“哦”了一声,道:“不错,我也留意到二十宿所穿的黑衫,当时犹以为只是质料特殊而已,敢情上面竟然涂着一层硝磺,硝磺一触着火星,自然容易引爆,依此道来,敌人驱使二十宿来打头阵,简直早就存心拿他们二十条性命,来换你我两条性命了。”
    &#12288;&#12288;微嘘一口气,复道:“那设下此计之人,居心之毒,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只不知他究竟会是何人?”
    &#12288;&#12288;谢金印冷冷道:“能够挖空心思,摆布这等毒计的人,除了昔年某家那几个老朋友外,还会有谁?……”话声戛然而止,视线转动落在身后一座荒坟上。
    &#12288;&#12288;谢金章皱眉道:“朋友,你们躲在坟堆后与死人为伍,想必感到十分不耐,何不请出来透透空气呢?”
    &#12288;&#12288;这一句刚说完,荒坟后己连袂步出两个人来,身上也穿着黑衣,装束与铁血二十宿竟无二致,最使人惹眼的是:两人肩上居然扛着一口黑色棺材!
    &#12288;&#12288;这口黑色棺材,衬上两人一身黑衣及周遭无边的黑暗,颇显得有点阴森可怖。
    &#12288;&#12288;两名黑衣人将棺材抬到谢金印面前,始终不发一语转身就走。
    &#12288;&#12288;谢金章高声道:“朋友留步──”
    &#12288;&#12288;身子陡地拔起,“呼”地一响由他俩头上掠过去,双手齐出,已拿住右首一人双肩。
    &#12288;&#12288;他沉下嗓子道:“两位送来这口棺材,难道不带个口讯,就此空手而回么?”
    &#12288;&#12288;那两人依旧不言不语,四道目光只是冷冷盯住谢金章。
    &#12288;&#12288;谢金章微露怒色,道:“两位莫以为只要一直保持缄默,便可……”
    &#12288;&#12288;语至中途,陡见谢金印摆一摆手,道:“问之不答,逼之无益,不如让他们走吧──”
    &#12288;&#12288;谢金章唇角微微一动,欲言又止,终于收手纵身跃开。那两个黑衣汉子一晃身如飞掠去,俄尔,人影俱杳。
    &#12288;&#12288;谢金章喃喃道:“贼子们不与咱们正面相对,却一再故弄玄虚,送来这口棺材,倒不知其用心何在?”悻悻回过头来,只见谢金印正俯首注视着那具黑色棺材,面上露出一种古怪神情。他趋步上前,道:“大哥,怎么一回事?”下意识瞥了棺材一眼,不禁呆了一呆,视线再也收不回来、他犹恐自己未曾瞧得真切,伸手入怀摸出火熠幌亮了,仔细打量眼前这具黑材棺材,那棺盖上刻着几行字:“九月既望,时交四更,残月斜挂,余突闻……”
    &#12288;&#12288;字迹刻得歪歪斜斜,底下的字更模糊不可辨认。
    &#12288;&#12288;谢金章心子重重一震,脱口道:“这口棺材──我见过这口棺材……”
    &#12288;&#12288;谢金印直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儿喃喃道:“九月既望,残月斜挂……九月既望,残月斜挂……”
    &#12288;&#12288;谢金章望着他胞兄失常的举态,心中更是奇怪,忍不住问道:“大哥,有何不妥之处么?”
    &#12288;&#12288;谢金印这才如梦初醒,勉强笑了一下,道:“没有,方才你说见过这具棺材──”
    &#12288;&#12288;谢金章略一思索,道:“那是将近半载以前的事,此地突然聚集了殃神老丑,朝天尊者及丐帮飞斧神丐一干人,欲前往毕节义援金翎麦十字枪,对付他们所谓的‘职业剑手’,就在这一晚突然起了一场大火──”
    &#12288;&#12288;谢金印微露不耐之色,道:“这与棺材之事,又有什么关联?”
    &#12288;&#12288;谢金章道:“大哥且听我说下去,当鬼镇失火时,殃神老丑等人立时赶回镇上,我自然也要去瞧个究竟,那场大火确是我生平所仅见,火势一蔓延开来便不可收拾,镇上房屋尽在烈火烧融之下,独有街角一幢独立的古宅当时尚未遭祝融所破坏……”
    &#12288;&#12288;说到此处,脑海里不知不觉又追忆及当夜那奇特的遭遇,咽了一口气,缓缓续道:“这具棺木便置放在那幢古宅里面,是时因为棺盖上刻着几行字颇为奇特,吸引了我的注意……”
    &#12288;&#12288;谢金印打断道:“荒园古宅……我知道了,它现下是鬼镇这片废墟中唯一尚未尽毁的宅院,不久之前,我还曾到过那里,不过却没见到什么棺材,大约已被人移走了。”
    &#12288;&#12288;谢金章愣道:“怎么?大哥你闯过那座荒园古宅?”
    &#12288;&#12288;谢金印不答,脸上不知不觉又露出异样的古怪之色,道:“你初次见到棺木时,棺盖上所刻的就仅仅这几个字么?”
    &#12288;&#12288;谢金章道:“是的,这两行字突然中断,似乎应该还有下文。”
    &#12288;&#12288;谢金印仰首望天,悠悠道:“当然还有下文,棺木上的镌字,本来是要留与某一个人见看的──”
    &#12288;&#12288;谢金章道:“噢,可是要留给大哥过目?”
    &#12288;&#12288;谢金印缓缓地摇着头,道:“不,另有其人。”
    &#12288;&#12288;他的语气十分缓慢,可是在倏忽之间,行动却快到了极致,只见他身子一哈,右臂贯足真力,捏住棺盖边缘,“喀”一声响,棺盖已被他拉动──”
    &#12288;&#12288;谢金章目睹乃兄的举动,脑际不禁联想起荒园夜袭那一幕可怕的景象,失声道:“不要动那棺盖──”
    &#12288;&#12288;谢金印手势一窒,道:“二弟莫不成害怕棺里有死尸么?”
    &#12288;&#12288;谢金章面色沉重,凝目打量棺木,那棺盖此刻已被谢金印拉起一缝,从外面望将进去,棺内黑乌乌的,瞧不出所装何物。
    &#12288;&#12288;他一字一字道:“死尸倒没有什么可怕,最使人难防的是里头匿伏着一个活人,鬼镇起火那一夜,我便碰上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偷袭──”
    &#12288;&#12288;谢金印不在意地笑道:“二弟过虑了,依我瞧,棺内所装的既非死尸,也不是活人,或许是一棺美酒盛肴亦未可知呢,哈!哈!”
    &#12288;&#12288;谢金章耸耸鼻子,道:“这酒香十分诱人,难道它是从棺木里透出来的?”
    &#12288;&#12288;谢金印道:“二弟的鼻子果然灵敏得很,只不知你的酒量是否还像以前一样的在行?”
    &#12288;&#12288;谢金章道:“若论武功,也许我不如你,至于酒量嘛,呵呵,我瞧你还是兔谈啦。”
    &#12288;&#12288;大敌当前,这两个患难手足,竟有如此轻松的心情,笑语诙滤,如教第三者在旁见了,难免要老大皱起眉头,殊不知武功已臻颠峰的特等高手,所具有的正是谈笑之间,从容毙敌的风度,他俩的情绪看似轻松,其实全身神经有如一只撤了网的蜘蛛,只要外界有稍许的刺激,都可以导致立即的反应!
    &#12288;&#12288;隐伏在暗中的敌人,自然也深悉此点,他们正在等待,等着谢家兄弟稍有松懈的迹象露出时,然后再度发动攻击。谢金印将棺盖掀开,棺里果然摆着有酒有菜,足够二人饱食一餐。
    &#12288;&#12288;他一手将酒壶提了上来,壶上贴了一张纸条,密密麻麻写了几行字。
    &#12288;&#12288;谢金章道:“纸上写的什么?”
    &#12288;&#12288;谢金印顺着纸上留字徐徐念道:“两位即将远行,特备酒食一棺为君饯行,请君畅饮,酒酣耳热,相偕以赴黄泉,亦不失豪雄本色也。”
    &#12288;&#12288;谢金章笑道:“说得倒是十分动听,但他既不惜费事,为咱们备下如此珍肴美酒,咱们总该领情感谢的,是不?”
    &#12288;&#12288;谢金印道:“是极是极,如此星辰,如此月夜,美酒佳肴当前,不由人食指不动,你我又岂能辜负那人的好意。”
    &#12288;&#12288;边说边擎起酒壶,为乃弟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说道:“请吧──”
    &#12288;&#12288;谢金章微笑道:“自己人还讲究什么客套,先干它几杯再说。”
    &#12288;&#12288;举觥近唇,仰首正待饮下,蓦闻“嗤”“嗤”二声,两样黑忽忽的物事自远处疾飞而来,带着一股细微风声,直落人两人的酒杯里!
    &#12288;&#12288;细瞧之下,竟是两只细小的甲虫。
    &#12288;&#12288;谢金印神色一变,旋哈哈笑道:“真倒霉,连甲虫都要来抢这杯酒喝,看来这酒香虽然诱人,咱们却无福消受,真真可惜得紧。”说着,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慢慢倒在坟地上。
    &#12288;&#12288;谢金章望着杯底的甲虫,跟着也将整杯美酒倒掉。
    &#12288;&#12288;他俩明知两只甲虫并非自己无故跌落下来,而是有人在暗地里以内力抛物手法,将甲虫分别弹入二只酒盅,这等手劲,这等准头,的确十分惊人。
    &#12288;&#12288;谢金印表面上若无其事,双目略一环顾,只见左侧一丛矮树下,有一条黑影一幌即隐。当下不动声色,道:“酒既然喝不成,看来你我只有喝西北风啦。”
    &#12288;&#12288;谢金章以传音之术道:“酒里有毒,谁都能够料得到,但因我另有避毒之法,是以并未放在心上,此人弹来两只甲虫,虽属一番善意,却是多此一举了。”
    &#12288;&#12288;谢金印亦传声道:“那倒不见得,事情只怕不会如许单纯。……”
    &#12288;&#12288;他忽然住口不语,朝乃弟示意,大踏步向前直走。
    &#12288;&#12288;谢金章望了躺在地上的朝天尊者及洪江一眼,道:“这两人呢,他们犹自昏迷不醒……”
    &#12288;&#12288;谢金印道:“只有暂时将他俩放置于此,回头再来救他──”
    &#12288;&#12288;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震荡着他俩的耳膜:“姓谢的,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12288;&#12288;谢氏兄弟充耳不闻,依然往前直走。
    &#12288;&#12288;那声音再度亮起道:“足下昆仲已身入罗网,徒然挣扎亦无济于事,不信向前瞧瞧便知。”
    &#12288;&#12288;谢金章哼了一声,凝目望去,但见数丈之外,一座长满荒草的坟堆上人影幢幢,凭空多出了几个人。
    &#12288;&#12288;一阵夜风吹过,点点鬼火迎面扑来,透着一股阴森肃杀的气氛。
    &#12288;&#12288;这一批人共有四个,其中却有一个以黑中蒙住面孔,其余三人便是武啸秋、甄定远和那面带病容的汉子。
    &#12288;&#12288;这三人无一不是显赫一时,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何况还有一个莫测高深的蒙面人,他们同时站立一处,当真足以令人为之侧目。
    &#12288;&#12288;霎时之间,谢金印在心中打了好几个圈儿,他端端走了两步路,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12288;&#12288;在对方看来,这个无人敢惹的过去职业剑手,双目中依然闪耀着不可一世的光芒,而他的面上却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神情。
    &#12288;&#12288;这四人齐然盯住谢金印,谢金印也瞪着他们,双方久久都未说话──斯时斯地,实已用不着说话。
    &#12288;&#12288;阒寂的空气里,业已布满了无言的杀机,月色渐渐黯淡,夜风呼号,宛如鬼魅的杀伐呐喊。
    &#12288;&#12288;终于,武啸秋开了口:“姓谢的,别来无恙乎?”
    &#12288;&#12288;谢金印冷冷道:“武啸秋,甄定远,你们可是找我?”
    &#12288;&#12288;甄、武二人相互对望一眼,冷笑不语。谢金印轻轻叹了口气,道:“历史又要重演了么?”
    &#12288;&#12288;甄定远低咳一声,道:“不错,翠湖的历史是要于今夜重演了,这二十年来,你们兄弟的太平日子难道还没有过足?”
    &#12288;&#12288;谢金章一闻此言,面上不觉泛起一丝苦涩笑容,道:“此言差矣,这二十年来,家兄与我随时随地都要防备宵小鼠辈的算计偷袭,而且防不胜防,几时又有一刻太平日子好过?”
    &#12288;&#12288;他语带讥讽,满怀怨毒,甄、武二人哪里会听不出来?他俩神色变了一变,谁也没有搭腔。谢金印冷冷地笑一笑,道:“某家不去找你们,你们倒先来找我么?”
    &#12288;&#12288;甄定远道:“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有你一日在世,咱们岂能安心睡着觉,嘿!嘿!……”
    &#12288;&#12288;武啸秋道:“那一年咱们以多凌寡打败了你,今晚的局面亦复如此,姓谢的,你不妨认了吧!”
    &#12288;&#12288;谢金章按捺不住,道:“阁下既然厚颜如斯,那还有什么话说?”
    &#12288;&#12288;甄定远不答,突然放声狂笑起来。俄顷,他笑声一敛,厉声道:“贤昆仲还要我等出手么?”
    &#12288;&#12288;谢金章道:“这话怎么说?”
    &#12288;&#12288;甄定远道:“我等在此布下了天罗地网,贤昆仲眼看已是插翅难飞,你们若是识相,便该乖乖束手就缚,我等念在昔日情谊,或可大发慈悲,让你们留个全尸,死后并予厚殓埋葬……”
    &#12288;&#12288;谢金章厉声打断道:“住口!”
    &#12288;&#12288;甄定远狞笑一声,不再说话。
    &#12288;&#12288;谢金印面色洋洋自若,却无丝毫动怒的表示,他眉头仅轻轻皱了一皱,淡淡地道:“忿怒适足以误事,甄老狐狸说这种无意义言语之目的不外如是,二弟如果妄动无名,那便中了他们的计了。”
    &#12288;&#12288;甄定远眼色阴晴不定,道:“话到此为止,姓谢的,你准备动手吧──”
    &#12288;&#12288;谢金印道:“早该如此,咱们势必一战,早晚都是一样。”
    &#12288;&#12288;语声一歇,一字一语道:“请吧──”
    &#12288;&#12288;甄定远道:“我的兵刃不曾随带身上,足下稍候──”
    &#12288;&#12288;“啪”“啪”他连击两下手掌,掌声清脆,在寂夜里传出老远,须臾,一个彪形大汉直奔过来。
    &#12288;&#12288;那大汉双手捧着一口长剑,奔到切近时,突然双目圆睁,射出两道凌厉凶光,炯炯注视着谢金印的背影。
    &#12288;&#12288;他愈走愈近,手中长剑也随着一分一分高举起来,望准谢金印的头颅,随时可以砸落。
    &#12288;&#12288;谢金印自始至终都不瞧来人一眼,似乎只当来人是个微不足道的人物。
    &#12288;&#12288;瞬息间,那大汉已奔到谢金印身后,就在此刻,谢金印突然开口道:“姓甄的,这人仅仅是为你送兵刃而来么?”
    &#12288;&#12288;不待对方回答,蓦地仰身向后倒跨半步,足尖一掂,身躯侧过半面,后面步声刹时中止,竟似被谢金印这一动作,迫得不能再继续欺近!
    &#12288;&#12288;谢金印淡然道:“放下你的剑子。”
    &#12288;&#12288;他尽管门户森严,保持非常的警戒,但说话时头也不回,非但声音没有一丁点异样,而且面色也一如平常。
    &#12288;&#12288;然而甄定远与武啸秋脸上,却已情不自禁露出骇讶之容。
    &#12288;&#12288;谢金印晶瞳一转,瞥了那立在甄定远身侧的蒙面人一眼,见他露在蒙中外的一对眼睛转动了一下,瞧不出有何变化。
    &#12288;&#12288;那大汉高声道:“甄堡主,我走不过去……”
    &#12288;&#12288;说话时,手中长剑不知不觉已垂了下来。
    &#12288;&#12288;甄定远心里有数,这自然是谢金印的精神和杀气牢牢控制,那大汉的缘故,以致令他动弹不得。
    &#12288;&#12288;如果那大汉不明此中利害,强欲挣扎前闯,说不定谢金印一剑立刻脱鞘而出,透胸刺入。
    &#12288;&#12288;又说不定谢金印根本无须出剑,便可令对方在森森杀气中,因恐怖与窒息,当场倒地而毙。
    &#12288;&#12288;甄定远干咳一声,道:“此人为老夫送来兵刃,并无恶意,阁下不能让他过来么?”
    &#12288;&#12288;谢金印哼了一哼,迳自偏首朝那大汉道:“你不必过来,只要把剑子掷过去就行啦。”
    &#12288;&#12288;那大汉声势全消,丝毫不敢违抗,手腕运劲一掷,连鞘带剑脱手朝甄定远扔去。
    &#12288;&#12288;他长剑脱手,立刻感到周遭杀气全消,胸前压力一轻,不由吁了口气,转身飞奔而去。
    &#12288;&#12288;甄定远将长剑接在手中,道:“想不到这几年来,你的功夫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更有精进,方才剑子未出,已令得老夫手下心寒胆落,不过在老夫尚不受影响,目下且瞧瞧是你的剑快,抑或是老夫的剑快?”
    &#12288;&#12288;谢金印道:“闻说你新近练成一种秘传剑法,唤做‘风涛剑’,与‘萍风拍’有异曲同工之妙,乃专为用来克制某家的剑法,敢问你已练到了几成火候?”
    &#12288;&#12288;甄定远寻思一忽,道:“我想总有七成吧。”
    &#12288;&#12288;谢金印道:“那么你还不是某家的敌手,你们一齐上吧。”
    &#12288;&#12288;甄定远露出诡异的笑容,道:“用得着么?”
    &#12288;&#12288;谢金印鄙夷地一笑,道:“难不成你还会感到不好意思?当年在翠湖,你们几个……”
    &#12288;&#12288;话犹未完,突听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道:“甄堡主请暂缓出手,有烦罗先生上去与姓谢的比划比划──”
    &#12288;&#12288;谢氏兄弟不约而同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正是那站在甄定远身侧的黑中蒙面人,那人从开始到现在连一点声息也没有发,使人几乎忽略到他的存在,此刻一开口,便完全是命令的口吻,谢金章心中不由一震。
    &#12288;&#12288;谢金印凭着敏锐的本能,虽然已意识到对方显非等闲人物,没有掉以轻心,但听他的口气,仍然不免起了一阵凛惕之心。
    &#12288;&#12288;那病容汉子缓步上前,抱拳道:“请谢大侠不吝赐教。”
    &#12288;&#12288;谢金印道:“足下好说了。”
    &#12288;&#12288;转身面对黑中蒙面人,道:“敢情阁下竟是这个神秘集团的首脑人物,谢某眼拙,失敬失敬。”
    &#12288;&#12288;那黑中蒙面人一声不响,一会始沉声道:“你料错了!”
    &#12288;&#12288;谢金印道:“阁下不以面目示人,然则咱们以前定然朝过面啦,让我再猜一猜,你是──”
    &#12288;&#12288;黑中蒙面人眼色一沉,病容汉子适时截口道:“高手相搏,最忌心神不专,谢大侠最好不要分心旁顾,否则我可要利用这个机会了……”
    &#12288;&#12288;谢金印道:“是啊,方才你为何不利用某家心神稍有分散时出手?如此至少总可以抢得一线先机吧。”
    &#12288;&#12288;病容汉子默然不予置答,谢金印皱眉道:“你的态度忽敌忽友,使某家十分迷惑,自从某家在来鬼镇的道上与你碰头后,便对你的身份质疑于心……”
    &#12288;&#12288;病容汉子摆摆手,道:“慢着慢着,我几时与你碰过面啦?”
    &#12288;&#12288;谢金印听对方竟作此言,不由大感诧讶,他心念微转之下,心知病容汉子所以当甄、武及黑中蒙面人面前否认此事,必然另有隐情,他考虑对方数人间微妙关系,也不加以揭破。随即撇开话题,道:“近来某家记性很差,想来是我记错了。”
    &#12288;&#12288;言罢挺步迫上,透出阵阵森寒杀气,病容汉子早已领教过谢金印这等无形力量的厉害,岂敢大意,当下立即摒除一切杂念,振奋起坚强的斗志。双方未见动手,却已作了第一个回合的交锋,顷忽里,杀气已然弥漫全场,旁立诸人都同时感到一阵寒意袭身,大有夜凉不胜寒之慨。
    &#12288;&#12288;谢金印在离对方五步之前定住身子,两人默然仁立着。
    &#12288;&#12288;乍看之下,他们两人似是严阵以待,随时都可能爆发出山崩般的攻势。
    &#12288;&#12288;但若加以细察,又可发现他俩俱尚无出手之意。
    &#12288;&#12288;在场诸人,包括谢金章在内,都困惑地注视着这奇异的一幕,只是谁也没有作声──正因为这几人都是当世有数的高手,谁也明白这等不寻常的平静,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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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罗浮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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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288;&#12288;双方对峙了一会,在气势上,谁也没有被谁压倒,但时间渐长,病容汉子已渐渐有难以支撑的感觉。
    &#12288;&#12288;谢金印对敌的经验何等丰富,怎会发觉不出来,同时他也知道如何对付像这样坚忍沉凝之士,当下举足向前跨了一大步,“哧”地一响,凶险无比的杀气如怒涛狂潮般涌卷出去。
    &#12288;&#12288;病容汉子额际汗渍陡现,足见他内心紧张此刻,若再不撤出兵刃应敌,藉以抵消敌手的气势,只怕便得败退下来。
    &#12288;&#12288;蓦然之间,突然响起的一道低沉有力语声:“罗先生不在此际出刀,更待何时?”
    &#12288;&#12288;此言一出,谢金印看也不必看,便知晓说这话的自然是那蒙面的黑衣人。
    &#12288;&#12288;病容汉子的处境已到了非出兵刃,不足以打开危局的地步,那黑中蒙面人虽未亲自对敌,却能洞烛战机,当真是言不轻发,发必有中。
    &#12288;&#12288;病容汉子双臂微动,闪射出森寒光华,他的左右双手已多了两只一长一短的弯刀,霎时,阵阵刀气反涌过去,蹭蹭蹭,谢金印竞被迫退了三步!
    &#12288;&#12288;病容汉子吁了一口气,道:“这还是我出道以来,第一次双刀齐出,姓谢的,你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一剑手……”
    &#12288;&#12288;谢金印淡然道:“足下谬赞了。”视线落到病容汉子双手所持一长一短,形状奇特的双刀上,心念微微一动,侧首朝谢金章道:“二弟,你可瞧出这双刀的来历么?”
    &#12288;&#12288;谢金章缓缓道:“这罗浮双刀称得上刀中绝品,犹如剑中之干将莫邪,乃原居百粤,后来移居南海的罗浮世家代代相传所留下,自来持用罗浮双刀的人,俱是罗浮世家的门人……”
    &#12288;&#12288;语声微顿,复道:“只是据道上传说,罗浮一门已在五年前被仇家悉数歼灭,无有逃生之人,五年之后,罗浮双刀又在此出现,就很令人费解了。”
    &#12288;&#12288;他说话时,一直注意着病容汉子的神情,显然是有意说给他听的。
    &#12288;&#12288;病容汉子脸色剧烈地变了一下,猛可抡刀攻去,涌出两朵刀花,隐隐夹着风雷之声,直取谢金印。
    &#12288;&#12288;谢金印脱口赞道:“好刀法!”
    &#12288;&#12288;眼看两道寒光,划空暴射,已将逼至自己的咽喉,谢金印手势一沉,五指抓住剑把,“呛”地一响,剑子已到了他的手中。
    &#12288;&#12288;他这一剑完全在气机感应之下,自然而然出的手,讲究的是“彼不动,我不动。彼欲动,我先动。”
    &#12288;&#12288;正因此剑乃率然所发,竟比对方的刀势还要快上一线。
    &#12288;&#12288;病容汉子全然不惧,飞身一步欺人,双刀并举,分从左右两边抢攻,凝成两股坚凝劲厉的气势。
    &#12288;&#12288;谢金印但觉刀气森厉,自问生平尚未遇到如许威猛的反击,加之对方手中的罗浮双刀乃是神物,心下不免有所顾忌,只好放弃攻势,回剑自保。一旁的蒙面人暴声大笑道:“谢某人原来也不过尔尔!”
    &#12288;&#12288;谢金印充耳不闻,绝不肯为蒙面人的冷嘲热讽而稍有分心,他剑尖一点,刷地一剑再度递出。
    &#12288;&#12288;但见他剑尖所指,取要害,拂穴脉,几乎无所不至。
    &#12288;&#12288;谢金印终生浸淫在剑道上,已达数十载之久,这一施出“扶风三式”第一式“下津风寒”,果然立见威力,全无间隙痕迹,一时只见一片银光闪闪的剑雨飞洒出来,挟着一股“呜”“呜”怪啸,那声势真骇人到了极点,霎时之间,病容汉子面上露出紧张之色,向左一侧身,平穿出去。
    &#12288;&#12288;他一退又进,长啸一声,刀走偏锋,正迎着谢金印挥来的一剑,竟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忽里,反弹出一刀。
    &#12288;&#12288;谢金章一见他吐刀的情形,猛然想起一事,大叫道:“罗浮反手势架!大哥留神!”
    &#12288;&#12288;谢金印何尝不知对方这一手是罗浮秘艺里有名的反手势架,这反手势架通常都是出敌所不意,趁敌所不备而发,使人防不胜防,正因如此,天下高手与罗浮门敌对时,铩羽在这一招之下者不知凡几。
    &#12288;&#12288;在此等情形下,一招立见胜负的时刻已至,无论是谢金印或病容汉子要想拖一拖都没有办法。
    &#12288;&#12288;这一忽里,陡闻黑中蒙面人大吼一声:“快──快出手!”
    &#12288;&#12288;武、甄二人闻声,身形猛地一躬,双掌闪电般一抬,望准七步之外的谢金印直击出去──这下祸起萧墙,谢金印正全神贯注应付当前的对手,想不到却有人突施暗袭。
    &#12288;&#12288;他来不及回转身子──事实也无法回转身子──但觉飚风压体,甄、武二人的掌劲业已逼到了他的背宫!
    &#12288;&#12288;谢金章目眦欲裂,大吼道:“甄定远、武啸秋,你们又要重施故技了么?”
    &#12288;&#12288;一步飞跃而出,然而已迟了一步。
    &#12288;&#12288;说时迟,那时快,甄、武二人掌势将至,那病容汉子电眼一瞥之下,蓦地双刀齐撤,仰身倒窜而出。
    &#12288;&#12288;病容汉子双刀一撤,谢金印立觉胸前压力一轻,他拿捏时机,顺势反刺,剑上锋锐之气,自然而然移转到甄、武二人身上。
    &#12288;&#12288;如此一来,剑气更为凌厉森严,剑光有如长浪裂岸而涌,甄、武两人睹状神色一寒,竟不敢硬持他这一剑。
    &#12288;&#12288;当下掌力一收,双双退了下去。
    &#12288;&#12288;两人四道视线齐然盯住病容汉子,将满腔怨恨完全发泄到他身上,武啸秋拉下脸庞,沉声道:“罗大侠,你这是什么意思?”
    &#12288;&#12288;病容汉子冷笑一声,没有回腔。
    &#12288;&#12288;他突然无故撤走双刀,解除了对谢金印当胸的压力,使得谢金印能反过身来,以全力对付甄定远及武啸秋的攻击,迫使其阴谋不能得逞,难怪甄、武二人要对他大怀恚恨了……
    &#12288;&#12288;黑中蒙面人冷冷道:“罗兄何故临阵抽腿?”
    &#12288;&#12288;病容汉子道:“很简单,我败了。”
    &#12288;&#12288;黑中蒙面人道:“败了?败在何处?”
    &#12288;&#12288;未待病容汉子回答,旋即厉声道:“方才那一招胜负未判,岂可言败?分明你是有意……”
    &#12288;&#12288;病容汉子从容不迫打断道:“我自家有自知之明,以谢大侠的剑上造诣,我万不足以与其硬拼此式,故以表面上虽然胜负未判,实则我早已落败下来了,至于因此造成两位朋友偷袭不能得手,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岂可因我撤走双刀而加罪于我?”
    &#12288;&#12288;武啸秋冷哼一下,道:“罗大侠的理由倒也充分。”
    &#12288;&#12288;病容汉子道:“有道是形势比人强,武院主若能易身处地,便可以了解我之所以撤走双刀,乃为情势所迫,不得已而出此──”
    &#12288;&#12288;甄定远冷哼道:“依我瞧,罗大侠大约最擅长吃里扒外这一套,咱们请你来助拳,算是白请了……”
    &#12288;&#12288;谢金印闻言,心中暗忖:“这姓罗的,被甄定远等人请来,可能早有默契,在他倾全力与我相捕的紧要关头,甄、武两人便从旁伺机出手偷袭,不料姓罗的却中途变卦,以致功败垂成,倒不知他心意何在?”
    &#12288;&#12288;病容汉子的语声,打破了他的沉思:“谢大侠剑道通神,当直不愧为天下第一四个字,鄙人自叹弗如,就此别过……”
    &#12288;&#12288;一转身,便待离去。黑中蒙面人厉声道:“罗大侠不要后悔!”
    &#12288;&#12288;病容汉子道:“打不过人家,便只有走,我为何要后悔?”
    &#12288;&#12288;黑中蒙面人狞笑道:“罗大侠若撒手就此一走了之,有关罗浮门为人暗算歼灭的秘闻,老夫决计不再对你透露分毫。”
    &#12288;&#12288;谢金印心中忖道:“这汉子果然与罗浮门大有渊源。”口上道:“原来阁下以此要挟,这就难怪了,罗浮举门被歼之事,知晓其中内情者可说绝无仅有,阁下到底知道有多少秘密?”
    &#12288;&#12288;黑中蒙面人道:“不关你的事,你还是少过问的好。”
    &#12288;&#12288;那病容汉子踟踌一会,朝黑布蒙面人正色道:“在下受邀而来,业已尽到了我的力量,莫非你打算食言而肥么?”
    &#12288;&#12288;黑中蒙面人道:“那倒不尽然。”
    &#12288;&#12288;病容汉子道:“既非如此,咱们总还有碰面的机会,你已经答应了,到时依旧说不可的……”拔身腾空而起,往西侧小道奔去,瞬即没人黑暗之中。
    &#12288;&#12288;谢金印暗暗赞道:“此人虽然行径怪异,到不失为一条磊落汉子。”
    &#12288;&#12288;心念一转,突然大声道:“二弟,咱们跟着他走……”
    &#12288;&#12288;兄弟二人相继跃起,随后掠去。
    &#12288;&#12288;黑中蒙面人冷笑道:“名震天下的谢氏昆仲,竟是如此抱头鼠窜之辈么?”
    &#12288;&#12288;但他却不横身拦阻,连甄、武二人也负手站立一旁,没有任何行动,谢金印与谢金章掠出五丈开外,感到气氛有点不对。
    &#12288;&#12288;他俩的直觉几乎是很准确的,寂静的黑夜里,倏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之声,前面道上出现了三个人。
    &#12288;&#12288;谢金印凝目一瞧,却是三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彪形大汉。
    &#12288;&#12288;他大吼道:“兔崽子!凭你们也来拦某家的路么?”
    &#12288;&#12288;三人木然不语,待得谢氏兄弟及将擦身而过时,右首一人突然开了口,朗声道:“秋寒依依风过河。……”
    &#12288;&#12288;左边一人接口道:“英雄断剑翠湖波。”
    &#12288;&#12288;谢金印身子猛地震一大震,忍不住定睛再瞧,只见那三个拦路汉子的手上,各自持着一只断了半截的剑子。
    &#12288;&#12288;那三只断剑在残月漾漾光芒下,闪荡着三片寒光,色如烂银,夺人双目,仅仅一瞥之下,谢金印的视线便再收不回来了。
    &#12288;&#12288;他长啸一声,身形在半空盘旋一匝,又退了回来。
    &#12288;&#12288;谢金章眼望乃兄奇特的举动,失声道:“大哥,你是怎么回事?”
    &#12288;&#12288;他心中纵然大惑不解,却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便回到原处,与谢金印比肩站立着──谢金印道:“我必须留在此地,你先走罢。”
    &#12288;&#12288;谢金章道:“大哥这是什么话?”
    &#12288;&#12288;武啸秋等人迅速赶了上来,甄定远向那黑中蒙面人道:“怎样?我这着果然奏效了吧。”
    &#12288;&#12288;谢金印道:“现在纵然你们相求,某家也不走了。”
    &#12288;&#12288;甄定远得意洋洋道:“当然不走,我早就料到你一见了这三只断剑,便走不开身了,往事很难以使人忘记,是不?”
    &#12288;&#12288;谢金印咬牙道:“三只断剑本来分别由武当,少林及丐帮所保管,你怎么把它们弄到手的?……”
    &#12288;&#12288;甄定远道:“那还用问?不外是偷来的,抢来的,拐来的,总之不是正大光明向三大门派所要来的就是了。”
    &#12288;&#12288;谢金印道:“这三只断剑关系非比寻常,姓甄的,你甭再耍花头了。”
    &#12288;&#12288;甄定远眨一眨眼,道:“好好三口宝剑,却已断了半截,真真可惜得很,不过它很容易令人触景生情,想起翠湖那一夜,赫赫有名的一代职业剑手……”
    &#12288;&#12288;谢金印舌绽春雷,大喝道:“匹夫住口──”甄定远阴笑道:“谁也不愿被人揭旧疮疤,这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你,姓谢的你不要我说,我不说便了。”
    &#12288;&#12288;谢金印道:“甄定远,你可敢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12288;&#12288;甄定远道:“不忙,不忙。”
    &#12288;&#12288;伸手指着那三个持剑的异服汉子,道:“你可认得这三人?”
    &#12288;&#12288;谢金印道:“这三个息于么?他们冀图在径阳章太守府上,行刺大明首辅张居正,被某家给赶跑啦,哈!哈!”
    &#12288;&#12288;甄定远神色一变,那居中汉子道:“在下狄一飞,这是咱的左右手暖兔,烘兔,那一夜咱们在径阳城不战而退,并非寒了你姓谢的,实则咱等另有任务在身……”
    &#12288;&#12288;甄定远劈口道:“狄一飞,你说够了没有?”
    &#12288;&#12288;狄一飞经他一提醒,方始发觉自家说漏了嘴,忙住口不语。
    &#12288;&#12288;甄定远从狄一飞及暖兔,烘兔手上接过那三把断剑,摩掌了好一忽,缓缓道:“燕宫那西席教师爷吴非士受你的嘱托,将三把断剑分别交少林,武当与丐帮保藏,老夫便明了其中必有隐情,现下断剑到手,方证老夫所料不虚──”
    &#12288;&#12288;谢金印道:“隐情?你说说看。”
    &#12288;&#12288;那黑衣人忽然开口,一字一字道:“姓谢的,你还要装么?那剑鞘内夹层的纸条,难道不是你装进去的?”
    &#12288;&#12288;谢金印愕一大愕,道:“剑鞘也被你们拿到手了?”
    &#12288;&#12288;甄定远道:“剑鞘虽未到手,但我却知那夹层里所藏纸条的内容,你要听听么?”
    &#12288;&#12288;谢金印道:“说吧──”
    &#12288;&#12288;甄定远缓缓道:“字条上所写开头的几句,你已在棺木上见过了:九月既望,时交四更,残月斜挂,余突闻蹄音及马嘶声由远而近,余居处远僻,深夜何来夜骑?颇怪之。及闻敲门声响,往开,门外育无人影,遂返室,犹觉残灯无焰影幢幢,一连三夜均是如此,莫非鬼魂作祟为怪邪?……”
    &#12288;&#12288;谢金章只听得心子一阵狂跳,唇皮微动,欲言又止。
    &#12288;&#12288;谢金印道:“够了,想来你已将它背得滚瓜烂熟,我问你,你既未曾得到剑鞘,又怎生得悉藏纸的内容?”
    &#12288;&#12288;甄定远道:“这个么?嘿嘿,天机不可泄漏。”
    &#12288;&#12288;谢金印道:“让我想想,这开头一段的纸条,乃是藏在繁星断剑的剑鞘夹层里,而繁星断剑又是交与武当派所保管,依此道来那黑中蒙面人截口道:“依此道来,那字条必是你谢金印藏进去,殆无疑问了。”
    &#12288;&#12288;谢金印双目一睁,谢出两道冷电,沉声道:“朋友,将你面上那方黑中取下来吧!”
    &#12288;&#12288;言落身起,掣出腰间长剑,甄定远首当其冲,立刻感觉到谢金印那随着出剑而突然暴发的杀机。
    &#12288;&#12288;他反应不可谓不快,立时抽剑在手,准备封架。
    &#12288;&#12288;但谢金印却绕过他的身侧,迂回前欺,手上剑子一抖一沉,斜斜往蒙面人面上所罩的黑中挑去──那蒙面人似乎已料到谢金印会来这一着,未待剑锋递至,倏地暴喝一声,双掌一扬,平推而出。
    &#12288;&#12288;谢金印身子一侧,避开对方双掌,再度挥剑疾挑,一招平平淡淡的“仙人指路”,身躯向反方向斜旋。
    &#12288;&#12288;那蒙面人不意谢金印变招如此之快,一呆之下,面上所蒙的黑中已被谢金印剑尖挑起──谢金印目光如电,霎时瞧清那人半张面孔。
    &#12288;&#12288;说时迟,那时快,蒙面人大喝一声,双掌连扬,如山内力挟着啸风之声应手疾发,竟将谢金印一举迫退了两步。
    &#12288;&#12288;谢金印定下身子,神态一如平常,说:“原来是你──”
    &#12288;&#12288;谢金章趋近乃兄身侧,低声道:“大哥你瞧清了,这人是谁?”
    &#12288;&#12288;谢金印道:“你猜他是何许人?”
    &#12288;&#12288;谢金章不假思索道:“是摩云手么?”
    &#12288;&#12288;谢金印摇首道:“错了。”歇一下,续道:“你猜不到的,他是武当派的清风道长。”
    &#12288;&#12288;谢金章怔一大怔,道:“便是大石掌教的师弟清风么?”
    &#12288;&#12288;谢金印重重地点一点头,那黑中蒙面人陡地爆起一声长笑,伸手往脸上一抹,取下黑中,露出一张年约半百的道士的面庞来。
    &#12288;&#12288;老道士冷冷道:“谢施主,算你有眼力,你怎会想到贫道头上来的?是从繁星断剑身上联想到的么?”
    &#12288;&#12288;谢金印道:“先时某家犹以为你就是那兼有鬼斧大帅身份的摩云手呢,道长与天石掌教是师兄弟,但你心性行事,却与天石掌教迎然有异,倒教某家想不通了。”
    &#12288;&#12288;清风道长冷笑道:“甭提天石啦,人各有志,他做他的掌教,我做我的……”
    &#12288;&#12288;谢金印接口道:“你做你的绿屋秘使,是不是?”
    &#12288;&#12288;清风道长屹立如故,全无一点震动,说道:“施主凭什么做此推测?”
    &#12288;&#12288;谢金印向他凝视了半晌,始道:“算了,道长忘了我的话吧。”
    &#12288;&#12288;清风道长道:“时间无多,施主请赐招──”
    &#12288;&#12288;手中长剑摆开门户,竟是武当山绝艺之一,“镇观十六剑”的起手式。
    &#12288;&#12288;谢金印提剑迎上,陡然间运剑如风,挑戳刺斩,撒出漫天剑影,那重重剑网将清风道长困在当中,宛如网中之鱼一般。
    &#12288;&#12288;清风道长虽则取的全是守势,但防御严密,见招拆招,在谢金印凌厉的攻势,居然未露败象。
    &#12288;&#12288;谢金印蓦地收剑回来,长笑道:“武当镇观剑法果然非同泛泛,上次初战,便看出道长对自己实力多少有所保留,现下总算已被某家试出深浅来了……”
    &#12288;&#12288;话声突然中断,原来他们都被一阵步声惊动。
    &#12288;&#12288;来的是一个头戴竹笠的黑衣人,他的步声踏得很响,也很沉重,随着“蹭”“蹲”之声越逼越近,自然凝成一股坚凝的气势。
    &#12288;&#12288;谢金印心中一动,沉声道:“今宵在荒家之地,西风之夜,竟得连晤故人,幸何如之。”
    &#12288;&#12288;那黑衣人头上斗笠戴得很低,遮去大半张面孔,但谢金印只瞥了他的身形一眼,便已猜出他的身份了。
    &#12288;&#12288;黑衣人道:“客气!客气!”
    &#12288;&#12288;谢金印道:“自翠湖一别,睽违多年,彼时情景,时复念及,不想大帅丰采依旧,当真可喜可贺。”
    &#12288;&#12288;那黑衣人果然是兼有鬼斧大帅身份的摩云手,他缓缓将头上所戴竹笠摘掉,慢条斯理道:“走过这么漫长的岁月,难得谢兄犹未将昔日故人忘却,足见亦是性情中人,江湖无知之辈,错认谢兄冷酷无情,真是谬之千里了。”
    &#12288;&#12288;他淡笑着和谢金印拱手为礼。
    &#12288;&#12288;谢金印也拱手作答,然后倒跃数步,声音变得又沉又狠:“目下叙旧已过,大帅有何见教?”
    &#12288;&#12288;摩云手仰天大笑,道:“这还用再问么?”
    &#12288;&#12288;谢金印道:“很好,你划出道来吧。”
    &#12288;&#12288;摩云手温吞吞道:“情势异常明显,贤昆仲人孤势单,今夜想要生离此地,只怕是毫无指望了……”
    &#12288;&#12288;谢金印环顾四周一眼,但见甄、武及清风道长等人皆已各自站好方位,那三个异服汉子亦把住小道去路。
    &#12288;&#12288;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世罕见的杰出之士,有他们守住四周,当真比千军万马重重包围,还要难以飞渡。
    &#12288;&#12288;但他依旧冷静如恒,悠悠道:“那也未必。”
    &#12288;&#12288;摩云手嘿然一笑,道:“本来笼中之鸟,有时也不知大难即将临头,这也难怪你如此想法,适才我见到一个隐匿于荒家近处的少年,他的情形也与你一样,自以为藏得隐秘,殊不知祸劫就在眼前呢,嘿!嘿!”
    &#12288;&#12288;谢金印心念微动,想起那两只跌落酒杯的小甲虫,忍不住问道:“那少年是谁?”
    &#12288;&#12288;摩云手道:“老夫一总才见过他两面,得悉他唤做赵子原。”
    &#12288;&#12288;谢金印心子无缘无故震一大震,道:“你把他怎样处置了?”
    &#12288;&#12288;摩云手道:“老夫原本想一斧将他劈为两半,后来临时改变主意,暂由手下招魂二魔暗中看住,看他作何图谋,然后再……”
    &#12288;&#12288;谢金印故作淡然道:“那少年与咱们之间的过节无关,说他作甚!”
    &#12288;&#12288;摩云手阴笑道:“说得倒挺稀松,你当老夫不知那姓赵的少年是你……”
    &#12288;&#12288;谢金印一咬牙,双目射出忿怨光芒,长剑迅即递出,摩云手迫得中止话声,掣起腰间大板斧封迎而上。
    &#12288;&#12288;谢金印发动得奇险奇快,换了别的对手,决计无法挡得住他这一剑,但摩云手乃是当世有数几个前辈异人之一,应变之神速,自非常人所能及,刚一闻听剑上风声,已自出斧硬接了他一剑。
    &#12288;&#12288;口中说道:“谢兄何必急着动手?”
    &#12288;&#12288;他斧势虽则慢了一线封出,仍然不曾落空,“当”地一响,双方兵器交实,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12288;&#12288;谢金印闷声不响,手上剑子洒出数朵剑花,毫不停滞向摩云手袭去。
    &#12288;&#12288;奇怪的是,摩云手接了一招之后,竟无恋战的表示,只是连连往后直退,身法诡异灵巧之极。
    &#12288;&#12288;谢金印厉声道:“大帅缘何不战而退?”
    &#12288;&#12288;摩云手暴声笑道:“谢兄且先陪甄堡主与武院主两人喂喂招,至于老夫么?忽然对令弟发生莫大的兴趣,待我来找他试试鬼斧的锋锐……”
    &#12288;&#12288;言罢立刻抽身退出,手中那黑色大板斧凌空一挥,闪出乌乌寒光,往谢金章扑去。
    &#12288;&#12288;这一退出跃人,时机拿捏得丝毫不差,使谢金印无法作追击的打算,显然是对方早有默契。
    &#12288;&#12288;摩云手身在空中,阴笑道:“谢家老二,你要不要见识见识鬼斧门的奇门功夫?”
    &#12288;&#12288;谢金章视线不自觉落在对方手中那只板斧上,忽然之间,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似乎板斧上的黑色,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险气氛。
    &#12288;&#12288;他心神颤动的一霎那,空中的摩云手,一斧已挟着雷霆万钩之势,兜头劈了下来……
    &#12288;&#12288;谢金印心下正怀疑摩云手何以撇下自己,转移目标到二弟那边去,晶瞳一瞥,便已瞧见谢金章的险状;不由脱口大吼一声:“二弟留神──”
    &#12288;&#12288;谢金章乍闻喝声,骤然清醒过来,他双目圆睁猛然一个侧身,力贯于臂斜推而上。
    &#12288;&#12288;那摩云手鬼斧攻势快逾掣电,陡地吐气开身,双足沾地时,身躯顺势向前倾去,大板斧恰好能攻袭到谢金章。
    &#12288;&#12288;谢金章一着之差,失去机先,处境凶危无比,但以他的身手,仍可及时避过这一斧,这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左侧荒坟上出现的几条黑影,登时双目发直。
    &#12288;&#12288;摩云手一斧劈至,谢金章应势栽出七八尺远。
    &#12288;&#12288;摩云手口中发出刺耳的笑声,戟指道:“谢兄回头瞧瞧你的二弟。”
    &#12288;&#12288;谢金印不由得向左方望去,但见谢金章中了摩云手一斧,已经应势栽倒,远远看不出是死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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