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严霜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05章风风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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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语至中途，好像是有所警觉，横目朝赵子原睨了一眼，住口不言。
&#12288；&#12288；赵子原此时已是疑念纷生，却依旧不动声色的静观其变。
&#12288；&#12288；须臾，武冰欲忽然想起一事，道：“爹爹，事情有些不对。”
&#12288；&#12288；灰衣人道：“怎么？”
&#12288；&#12288；武冰歆道：“本亭主管陈雷，如何未来报告敌情？”
&#12288；&#12288；灰衣人“嗯”了一声，道：“为父也想及此点，正自不得其解。”
&#12288；&#12288；武冰歆道：“要不要动用密室那十三人？”
&#12288；&#12288；灰衣人道：“目下时候未到，操之过急反倒坏了大事──欲儿你看住这里，我去外亭瞧瞧！”
&#12288；&#12288；语讫，身子微拧，只一晃便已掠到厢外。
&#12288；&#12288；赵子原望着那他那鬼魅一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视野，心中喃喃道：“好神秘的人物！……不知密室那十三人所提到的主儿是不是他？……”那灰衣人方自出厢，方案上的烛火忽然一暗，暗门当口人影一闪，武冰歆娇喝道：“是谁？”
&#12288；&#12288；黑暗中没有应声，赵子原倏感身侧一道轻风吹起，一抹白影在眼前晃掠而过，挟着一股柔和的力道自右方袭来，他一个立足不稳，一连向左跌开数步，正好退到那张石屏的前面。一个低沉声音喝道：“随我走！”
&#12288；&#12288；赵子原一听这语声好生熟稔，而且像是针对自己而发，方自惊疑问，那道低沉的声音再度亮起：“随我走！莫迟疑！”
&#12288；&#12288；武冰歆娇叱连连，呼呼拍出数掌，掌劲迸发若殷雷，但她在漆黑一片里，显然无法觑准敌人的位置，是以掌掌都落了空。
&#12288；&#12288；只见那白影在掌风中穿梭四绕，步履有若行云流水，到最后简直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
&#12288；&#12288；赵子原瞧得目瞪口呆，眼望那黑影子已掠到了石屏边缘，时机一纵即逝，于是他迅速作了决定，擦身继后跟上。
&#12288；&#12288；那白影当先冲出石屏，“咔嚓”一声，那屏上的机关业已发动，无数银光乌芒暴雨般朝他射了过来！
&#12288；&#12288；满室风声骤响，那白影身形猛可一个大转，一式冲天而起，同时借着一转之势，卷起一道狂飚，漫天暗器纷纷被卷飞落起。
&#12288；&#12288；那白影呼啸一声，身子继续上冲，毫无提气换气的耽搁，在石屏第二番射出暗器之前，只听“哗啦啦”一声暴响，他身子已撞破屋顶，飞了出去。
&#12288；&#12288；几乎在同时，赵子原也自振身冲起，武冰歆喝道：“哪里走！”
&#12288；&#12288；纤手五指疾地一弹而出，只听萧萧之声大作，五指疾风遥遥射向赵子原背宫五大穴道。
&#12288；&#12288；她出手迅捷，眼看对方再也闪避不过，炬料赵子原身在半空之中，忽觉一阵漩流逼引而至，端端将他拉上数尺，武冰歆所弹出的指风，到了此等高度，已成强弩之末，再也发生不了作用。
&#12288；&#12288；赵子原在空中一扭腰，随之自缺口冲上屋顶，如飞去了。
&#12288；&#12288；这一切变化太快，那武冰歆万万料不到两人不走暗门，而回绕石屏，不从正面出院，却冲破屋脊而出，只有眼睁睁地望着两人在她面前走脱。
&#12288；&#12288；李姬重新把灯火点着了，慢条斯理说道：“他就这么走了，不管一杯明珠有没有壁还，撒手就走了。”
&#12288；&#12288；武冰歆叱道：“住口！”
&#12288；&#12288；李姬淡淡一笑，低声道：“这人虽是如此戆气，其实却蛮潇洒的，李姬阅人已多，倒未见过……”
&#12288；&#12288；她边说边摔着一头秀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与武冰歆听；还没有将话说完，武冰歆已一步上前，抽出短剑抵住李姬的咽喉，厉声道：“再说下去，姑娘这一剑便在你的喉上刺个窟窿！”
&#12288；&#12288；李姬全无惧色，道：“姑娘何必如此认真？”
&#12288；&#12288；武冰歆颓然放下手中短剑，内心喃喃道：“是啊，我是大过认真了，这疯丫头信口不知所云，我去理会她做什么？……”
&#12288；&#12288；一烁如豆，昏黄色的光线洒在武冰歆那张脸庞之上，即使只是那么一丁点晕糊的幽光，也将她脸上突兴的铁青显映出来。
&#12288；&#12288；上弦月已落到了西方，天顶密集的灰云让月儿烧熔了一片，露出几颗稀疏的寒星，朦朦胧胧勾出了这片荒凉的莽原，也勾出了两条在荒原上驰掠的人影。
&#12288；&#12288；将荒原抛在后面，来到一座低矮的小丘上，当前那条白影身形突地一顿，在空中美妙轻盈的一个折身，便自钉立丘上。
&#12288；&#12288；后面那人也硬生生将去势刹住，仰首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阁下到底是停下来了。”
&#12288；&#12288；说话的人正是赵子原，此刻他始有机会细细打量将自己从留香院引出的神秘人物，只见此人身着一袭白袍，那白色在冷月的照映下，就像冰雪一样的晶莹。
&#12288；&#12288；更奇异的是那人头上竟也用一白布罩着，乍看之下自首及足都是一团雪白，只露出一双眸子。
&#12288；&#12288；那白袍人冷森森一笑，说道：“老夫要不停下，你便没有力气再跑是么？”
&#12288；&#12288；赵子原面露赧色，道：“若是继续前奔，小可实力有不逮。”
&#12288；&#12288；白袍人道：“年轻人怎地如此不济？须知麒骥一跃不能十步，驾马十驾功在不舍，你还得多加锻炼。”
&#12288；&#12288；赵子原心道：“十年来，我每天清晨自伏虎山断崖攀上山巅，再沿着山道跑下，未尝有一日中断，所受的锻炼还不够多么？其实我力有不逮是假，只是在未将事情弄清之前，不愿再多跑冤枉路罢了。”
&#12288；&#12288；心中如此想着，并未形之于色，说道：“不审阁下……”
&#12288；&#12288；白袍人打断道：“你想问老夫姓名，是吧？”
&#12288；&#12288；赵子原暗暗吃惊，自己一开口，对方便能猜知下文，可见心思之密，便当下压低嗓子说道：“正要请教。”白袍人道：“小伙子，你出道已有多久？”
&#12288；&#12288；赵子原呆了一呆，道：“小可在武林行动未及半载。”
&#12288；&#12288；白袍人道：“虽只短短半载，你总该听人说过司马道元这个名字！”
&#12288；&#12288；那“司马道元”四字一出，赵子原登时震惊得愣住了，好一忽才恢复过意识，呐呐道：“阁下就是司……司马道元？……”白袍人道：“小伙子你语气惊疑不定，难道怀疑老夫不是？”
&#12288；&#12288；赵子原无言以应，他情知司马道无一门在翠湖生已被职业剑手斩杀殆尽，死者岂能复生？眼前这个十有八九是冒顶“司马道元”之名，诚令人费解，到底这白袍人是什么身份，赵子原只觉事态愈来愈复杂了！
&#12288；&#12288；他心中思潮起伏，那“司马道无”复道：“看来小伙子是不相信了──”
&#12288；&#12288；言讫一抖腕，“呛”一声脆响，腰问长剑已自出匣，他一弹剑身，陡然一剑破空刺出。
&#12288；&#12288；这一剑去势不疾不徐，剑身却颤抖不歇，嗡嗡声中突然一挑而上，但见满天寒光飞驰，剑气纵横，乌乌光圈旋飞不已。
&#12288；&#12288；赵子原冲口喊道：“风起云涌？司马剑门的起手式！”
&#12288；&#12288；他犹未及改变脸上的神色，那“司马道元”剑已人匣，有若渊停岳峙的停立原地，一步也未曾移动。
&#12288；&#12288；赵子原当日曾听人详细描述司马剑门的剑式，正因为翠湖那一夜所发生之事牵连大广，此人若不是司马道元，如何会这手剑式？他又为什么非要我相信不可？……”只听那“司马道元”道：“小伙子你也认得这一招，见识不可谓不广啊。”
&#12288；&#12288；赵子原道：“司马剑门的大风十五剑，天下武林谁人不晓，阁下好说了。”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只是老夫离群索居二十年，不想武林中人并未将老夫忘却。”
&#12288；&#12288；赵子原道：“不错，从翠湖生变那夜迄今，是整整二十年了。”
&#12288；&#12288；“司马道元”似乎吃了一惊，道：“小伙子你说什么翠湖……”
&#12288；&#12288；赵子原不愿再提及此事，遂岔开话题道：“阁下将小可引至此地，不知有何见教？”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好像咱们不必再绕圈子了，小伙你姓赵是也不是？”
&#12288；&#12288；赵子原怔道：“阁下从何得知？”
&#12288；&#12288；“司马道元”不答，逞道：“这就是了……这就是了……”
&#12288；&#12288；赵子原有如坠入了五里迷雾，只听“司马道元”复道：“留香院那‘量珠聘美’是武林有史以来最大阴谋，老夫不欲你沦人万劫不复之地，是以将你引出。”
&#12288；&#12288；赵子原心念一动，道：“据小可所知，阁下亦曾到过留香院──”
&#12288；&#12288；那“司马道元”语气一沉，道：“你在哪里听到的？”赵子原道：“道听途说。”“司马道元”冷哼一声，道：“尔后无据之论休得多提，老夫进入留香院，今日还是破题儿第一遭，是谁在造老夫的谣？”
&#12288；&#12288；赵子原忖道：“从后院中女婢透露出来，‘司马道元’分明去过该院，但他竟极力否认，至若不是眼前这人，难道有第二个‘司马道元’不成？……”
&#12288；&#12288；当下说道：“那么杜氏三英是死在阁下手中么？”“司马道元”沉声道：“你又错了！那闯入内亭，击毙杜氏三英者是另有其人！”
&#12288；&#12288；赵子原错愕不已，今夜事态发展，处处出人意表，委实令人无从捉摸，设法推究。
&#12288；&#12288；这会子，一阵凉风迎面拂来，夹着丝丝雨点，赵子原仰首一望，天空暗云四合，星月潜形，分明是将要下雨的征候。
&#12288；&#12288；赵子原道：“天气变化好快，我们要不要找一处地方避避雨？”
&#12288；&#12288；“司马道元”点头应许，两人相继举步，朝通往丛林的小径行去。
&#12288；&#12288；走到半途，风势逐渐转劲，豪雨已渐渐的落了下来，赵子原被淋得像个落汤之鸡，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桩怪事──只见那“司马道元”身在雨中前行，顶门之上竟然冒出丝丝白烟，密密麻麻的雨点落在他头上，自动斜飘，全身衣袂未曾沾湿一处。
&#12288；&#12288；赵子原心中呼道：“混元归真！这人的内功造诣居然已练到混元归真的地步，那是前辈高手硕果仅存的几人才能够办到的啊！”
&#12288；&#12288；他正自纳闷，忽然在滴答豪雨中，传来一阵人语交谈之声！
&#12288；&#12288；赵子原侧耳倾听，那语声愈来愈近，十分清晰，“司马道无”自然也听见了，可是他的步履仍然是轻松，足步毫不停滞。
&#12288；&#12288；赵子原暗忖：“时值深夜，又是在这等荒野地带，还有谁会冒雨赶路？……”
&#12288；&#12288；他到底不能做到对身外事物完全无动于衷，低声道：“有人也走在这条路上──”
&#12288；&#12288；“司马道元”冷冷道：“少开口！老夫知道！”
&#12288；&#12288；渐渐那语声来得近了，前面小径拐角处，果然并肩走出了二人。
&#12288；&#12288；“司马道元”足步一停，静立道中，赵子原也在他后面停步，那两人见有个白袍人当道而立，语声立刻停了下来。
&#12288；&#12288；那两人继续向前走近，赵子原已可瞧得清切，他们都身着道袍，右边的一个面目清癯，年约五旬，左边的却只在中等年纪。
&#12288；&#12288；那右边的老道士开口道：“两位道友请了──”
&#12288；&#12288；他话声倏止，似乎吃了一惊，敢情看见了“司马道元”顶门上的丝丝白烟，和一身毫未沾湿的衣袂。
&#12288；&#12288；“司马道无”沉声道：“两位过路么？”
&#12288；&#12288；那左边中年道士道：“正是，道友请让道。”
&#12288；&#12288；“司马道元”缓缓倾转过身子，那老道士迟疑一下，说道：“敢问这位道友可是要翻越这座山丘？”
&#12288；&#12288；那两名道士像是吃了一惊，左面老道士涩吞吞道：“唔唔，没什么……贫道不过一时好奇……”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道身长为方外之人，竟也有好奇之念，殊令人不解。”
&#12288；&#12288；那老道士不料对方词锋如此锐利，闻言呆了一呆，道：“道友言重了。”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老夫说欲越山而过，两位便露出惊讶之容，可见……”
&#12288；&#12288；那中年道士截断话头道：“这位道友甭再说了，我们是心照不宣。”
&#12288；&#12288；“司马道元”一声冷笑，那两名道士相互对望一眼，并排走将过去，“司马道元”却没有一点让路的表示。
&#12288；&#12288；小径路面甚窄，两个道士身形一齐向路旁挤了一挤，就在这一忽，赵子原忽然遥见后方道上又走来一人，身法之疾，逾于奔马。
&#12288；&#12288；晃眼间那人已来到近前，将手一挥，喝道：“好狗不挡道！让路，让路广赵子原陡觉一股暗劲当胸袭来，他微一挫步，横手一架，沉道：“什么人如此横蛮？”
&#12288；&#12288；那人敞声道：“讨厌！给我滚开！”
&#12288；&#12288；单掌换了一个方向斜斜袭至，一股重如山岳的潜力应势而出，赵子原此番已有戒备，他身子一晃，立即退开数步。
&#12288；&#12288；那人有如附骨之蛆，腾身疾上，连发数掌，招招毒辣凶猛，赵子原见招拆招，渐渐地感到穷于应付，这当口，他后面的“司马道元”突然暴喝了一声：“嘿！”
&#12288；&#12288；赵子原在百忙中回顾，见那两名道士与“司马道元”错身之际，陡然发难，双双翻起一掌猛向“司马道元”按去！
&#12288；&#12288；这一下，赵子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目，哪有身为道士出手如此恶毒？他还未及转念，两边掌势已攻进“司马道元”左右侧不及半尺之地！
&#12288；&#12288；说时迟，那时快，那“司马道无”大吼一声，蓦然踏步自拳风掌力夹缝中步将出来。紧接着“砰”一声大响亮起，两名道士反被自己人的掌力震住，身躯各自摇了一摇，始拿桩站稳。
&#12288；&#12288；在场诸人，包括两个道士都为之骇然不置，不知“司马道元”使的是什么招数身法？赵子原身前那口发粗语之人，身子一躬，一言不发便往对面山头掠去，霎时便走得无踪无影了。
&#12288；&#12288；赵子原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心中自问道：“是谁？这粗暴无理的人是谁？”
&#12288；&#12288；只听那“司马道元”冷然一哼，道：“两位下手大绝了，绝得不留一点余地──”
&#12288；&#12288；那两名道士敢是自知理屈，只有默默不应，“司马道无”复道：“武当山出来的道士，也不过是暗箭伤人之辈。”
&#12288；&#12288；赵子原一怔，暗忖：“武当山？这两个道士原来是武当派的。”
&#12288；&#12288；那右边老道士“噎”地倒退一步，道：“道友好眼力！”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武当名望最重的三子之首天离真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闷声偷袭这一套？……”
&#12288；&#12288；那老道士天离真人没有吭声，“司马道元”伸手指着对方左侧那中年道士，续问道：“老夫眼拙，这青年道人如何称呼？”
&#12288；&#12288；天离真人道：“他是贫道师侄，无字辈排名第二，道号无心？”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十五年前名满武林的武当三子，在壁邺一战，大败于来自汉北的铁衣门，天乾、天坎两真人和铁衣五骑同归于尽后，便再也没听过三子之名，难不成这青年无心补了一缺？”天离真人颔首道：“不错，还有一名就是取天乾之位而代之的无意──”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无意？武当三子阵容既然重现武林，那么那一位呢？”
&#12288；&#12288；天离真人望了望赵子原一眼，道：“适才已与这位小道友打过照面了。”
&#12288；&#12288；赵子原愣道：“道长是说那……那横冲直撞、满口粗话的人，竟是道长侄辈无意？……”
&#12288；&#12288；天离真人率然点了点头，那“司马道无”嘿嘿笑道：“好一个道貌岸然的武当道士，老夫服了。”
&#12288；&#12288；天离真人受不了这一激，面颜立变；那“司马道元”语气倏然转为冰冷无比：“原来三子竟是早就串通约好来个两面夹击，老夫与武当向无瓜葛，缘何陡生恶心相谋？”
&#12288；&#12288；那中年道士无心道：“道友先别追究这些，敢问两位可是急着要翻越此山？”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同一道问题，你要追问几次？”
&#12288；&#12288；无心道士道：“若非事关至巨，贫道怎会不厌其烦，再三相询。”
&#12288；&#12288；“司马道元”哼一哼，道：“道士你还要罗嚏不清，老夫……”
&#12288；&#12288；无心道士截口一字字道：“道友越过此山，就到了金翎十字枪麦（斫）的府院了──”
&#12288；&#12288；越子原心子一紧，暗自呼道：“他是说麦十字枪的府院！这等大事我居然忘了──今夜不是职业剑手向麦（斫）挑战所订的期限么？”“司马道元”冷笑道：“无心你此言何意？”无心道士道：“道友是明知故问了。”
&#12288；&#12288；“司马道元”沉下嗓子道：“老夫司马道元……”
&#12288；&#12288；那天离真人打断道：“恕贫道要动手了，道友请亮剑！”
&#12288；&#12288；“司马道元”长笑一声，道：“设若老夫剑一出匣，武当三子又将自此除名了！”
&#12288；&#12288；天离真人大恚，当胸一掌疾拍而前，方才他师侄三人联手偷袭罔效，心下已生凛意，是以一上手便使出八十一路武当“镇观神拳”，掌上功力十足，着着都暗藏惊人变化。
&#12288；&#12288；“司马道元”并未掣剑，他变掌交叉拂出，看似柔绵无力，却极尽奇诡辛辣之能，反将对方拳招封回。
&#12288；&#12288；他向侧立一旁的无心道士喝道：“连偷袭的手段都用上了，还讲究什么鸟规矩，一齐上啊！”
&#12288；&#12288；无心道士道：“说得不错，在道友面前是不用讲究武林规矩的。”
&#12288；&#12288；一抡拳，也加入了战圈。
&#12288；&#12288；战圈之外的赵子原，心中却不住沉吟：“目下形势已乱，我正好乘机离开，赶到麦十字枪府宅──”
&#12288；&#12288；于是他不动声色，向左侧移开数步，身子陡然一提而起，道上三人交手方酣，复在渐渐豪雨声音的错扰下，一时竟没有发觉。
&#12288；&#12288；待他掠到了三丈开外，耳闻后方那“司马道元”的声音道：“小伙子，你慢走……”
&#12288；&#12288；然后惊叱与掌击声起，天离真人的声音道：“这位道友，我们耗上了。”
&#12288；&#12288；赵子原可以料到，那“司马道元”似乎已被两个武当道士缠住，他不敢稍事滞留，在空中提住一口真气，星飞九射般地朝右前方山头驰去。……
&#12288；&#12288；毕节城外平梁上的一座大宅院中，灯火照耀如同白昼，但却没有一点人声传出，周遭是死一样的阒寂。
&#12288；&#12288；豪雨已歇，朱红色庄门两侧，点燃着两只粗大的火炬，庄门洞开，往内立着两排劲装汉子，每人手上俱各持一着只火把，亮眼的火光一直延伸到大厅。
&#12288；&#12288；厅中人影幢幢，或坐或立，或负手来回踱蹀，约摸有十人之伙，每一个人都是绷紧着面孔，目光齐注灯火辉煌的大门，就是没有一个开口说话，空气在肃杀的气氛下凝结住了。
&#12288；&#12288；终于，一道语声打破了沉寂。
&#12288；&#12288；“四更将到，他就快来了。”
&#12288；&#12288；没有人回答，四周又恢复了原来的寂静。
&#12288；&#12288；厅外传来四更梆子之声，众人神容霍变，仿佛那梆声，就敲在心上，那坐在大厅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的老者，“呼”地一下立将起来。
&#12288；&#12288；老者年约五旬，一袭长衫覆履，相貌甚是威武，炯炯双目往厅中诸人环视一眼，沉声道：“距约定时限还有半个更次，诸位若立刻退出本院仍未嫌晚。”
&#12288；&#12288；他左侧立着的一个中年大汉轻咳一声，道：“麦十字枪你甭多说了，咱飞毛虎洪江既然千里迢迢自祁连赶来，便是本着武林同道相互声援的道义，岂有临阵退缩之理。”
&#12288；&#12288；十字枪麦（斫）道：“诸位盛意可感，但是今夜局面……”
&#12288；&#12288；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复道：“麦某自弱冠出道，以一支十字枪行遍天下，什么厉害阵仗，什么危险场面没经历过？即使刀抹首颈，五步溅血，麦某也未尝皱过一次眉头，但是──”
&#12288；&#12288；那飞毛虎洪江插口道：“但是什么”
&#12288；&#12288；麦（斫）缓缓道：“但是目下麦某虽居封刀之龄，竟犹不断感到心寒胆战之意，这种反常心理，自家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12288；&#12288；他左边一个劲装汉子道：“鹿某又何尝不如是，不怪咱们生出这种可卑心理，实是今日这个局面太叫人心寒了！”
&#12288；&#12288；他语声一顿，复道：“试想一想，祁门居士沈治章何等功力，他那门下十二高手个个也都是一时之选，但在那挑战黑帖所订之日，面对职业剑手，竟然无一生还，连云甲第全被夷为平地，今日这黑帖竟又投递到麦府来，有了前车倾覆之鉴，咱们能免掉恐惧之情么？”
&#12288；&#12288；那飞毛虎洪江道：“鹿双角你也是一方之雄，说话就知道尽长他人志气。”
&#12288；&#12288；那鹿双角面色一沉，正待抢白几句，立于洪江下首的虬髯汉子已自插口道：“鹿兄之言其实并不太过，心寒胆怯是一回事，敢否邀斗来敌，一决生死，又是另一回事。”洪江忽然以手一指，“嘘”了一声道：“有人走进大门──”
&#12288；&#12288；厅中诸人闻声，齐地一震，抬目望去，只见庄门人影闪处，陆续步进了六人。
&#12288；&#12288；那当前之人面目奇丑，右足微跛，依次是一个秃顶僧人，一个鸠衣百结的叫花，在叫花右边是一个相貌阴鸳的中年汉子。
&#12288；&#12288；走在最后是一对少年男女，这时厅中诸人无一不是已出四旬之龄，是以这两个年轻人一经加入，登时显得不大协调。
&#12288；&#12288；十字枪麦（斫）趋步迎上前：“老丑能干时限之前赶到，顿令老朽放心不少。”
&#12288；&#12288；他们果然是殃神老丑这一伙人，那殃神肃容道：“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12288；&#12288；麦（斫）立刻猜出殃神话中之意，并不多问，他目光一转道：“朝天庙主持和丐帮英杰都来了，实是难得。”
&#12288；&#12288；朝天尊者与飞斧神丐谦逊一番，麦（斫）复望着那阴骛汉子，晶瞳中掠过一丝惑意，期期道：“若麦某老眼不花，这位可就是黑岩厉壮士？”
&#12288；&#12288；阴鸯汉子点了点头，麦（斫）道：“黑岩三兄弟一向孟不离焦，缘何只见到厉壮士一人？”
&#12288；&#12288；厉向野突然露出伤戚，闷声不语，那朝天尊者向麦斫使了个眼色，压低嗓子说道：“卜施主和湛施主已在鬼镇上，遭人暗袭过世……”
&#12288；&#12288；麦斫“啊”了一声，那黑岩三怪是江湖上大大有脸的人物，却叫人一举毙了两个，心中之震惊自是不在话下，他脱口道：“何人下此煞手？”飞斧神丐干笑一声，道：“言之不胜汗颜，咱们连凶手是谁都没有瞧清──”
&#12288；&#12288；麦斫骇讶更甚，厅中其余诸人一闻此言，也都变了颜色，简直不敢相信此事的真实性了。殃神老丑道：“别再提这等晦气之事了，麦兄，咱们今夜给你带来了两个人质──”
&#12288；&#12288；麦斫的视线落在那两个少年男女身上，缓缓道：“老丑你没弄错，这一男一女就是当夜投贴之人？”
&#12288；&#12288；殃神老丑道：“错不了。”
&#12288；&#12288；麦斫道：“看来他俩倒十分服贴，老丑你用的什么方法使他们就范？”
&#12288；&#12288；殃神笑道：“这个得归功于朝天尊者的迷魂大法，这两个娃儿丧失神智已有一整日了，从朝天神庙一路至此，他俩行动尽在咱们掌握之中。”
&#12288；&#12288；麦斫这才发觉这对男女的双眼无神，面容甚是呆滞，果与常人有所两样；不用说，这两人便是来自太昭堡的顾迁武和甄陵青。
&#12288；&#12288；麦斫道：“不知尊者施法的效力还可维持多久？”
&#12288；&#12288；朝天尊者沉吟一下，道：“至少在四十八个时辰之内，将滞处在半昏迷状态，不会复苏麦斫抚掌道：“好！今夜情势虽称危恶，但未始没有转机。”
&#12288；&#12288；这时候，那立在大厅中央的飞毛虎洪江忽然一步踏前，对着朝天尊者道：“尊者别来无恙？”
&#12288；&#12288；飞毛虎洪江面色一沉，道：“洪施主有何指教？”
&#12288；&#12288；飞毛虎洪江哈哈一笑，道：“不敢当得‘指教’两个字，洪某只是暗自感到奇怪，天下如斯之大，为何咱俩会在此地碰头，而且又同心敌汽，成了一路之人。”
&#12288；&#12288；朝天尊者冷笑道：“好说，好说。”
&#12288；&#12288；洪江道：“照说咱们既是同来为麦十字枪声援，便应相处无间，但尊者知晓洪某乃是出了名的量窄气浅，是以对当年之事仍不能释怀……”朝天尊者道：“施主待要如何？”
&#12288；&#12288；洪江道：“洪某敢问一句：那于姓娃儿如今何在？”
&#12288；&#12288；朝天尊者淡淡道：“施主是说那于小丹么？他目下是清空神庙十二侍童之首。”
&#12288；&#12288；洪江沉声道：“如此道来，尊者是下了决心，一意孤行了？”朝天尊者哼了一哼，道：“贫僧一意孤行便待怎地？施主看不过眼；便划下道来，贫僧随时可以奉陪──”
&#12288；&#12288；洪江怒极反笑道：“朝天尊者，你既如此一说，洪某说不得要把昔年旧帐和你算算了！”
&#12288；&#12288；他一抖手，取出了一把护手钩，掌心抵住两枚铁胆，转得“叮当”乱响，朝天尊者吸一口真气，凝神等待对方出击，这剑拔晋张的情势，顿使整个厅上局面演变得糊里糊涂。
&#12288；&#12288；原来朝天尊者昔日为物色使迷魂大法的奇童，遍履大江南北，在昌谷发现一个资质极佳的村童于小丹，就要带回朝天庙去，斯时适洪江路过该处，也欲收于小丹为徒儿，两人因此起了争执而动手，肇下今日冲突之伏因。
&#12288；&#12288；“刷”一响，朝天尊者也掣下了禅杖，那麦十字枪眼看战火一触即燃，忙趋步上前插身两人之中，沉声道：“两位请瞧在麦某薄面……”
&#12288；&#12288；蓦然，天空一个暴雨响起，震得众人耳膜格格作响，紧接着一道电光忽闪而下，麦忻不由自主停住了话声。
&#12288；&#12288；雨水倾盆而降，将庄门前面燃着的两排火炬浇熄了，狂风呼啸怒号，和扰人雨声相应。麦忻喃喃道：“雷电交鸣，豪雨突降，莫非是不祥的预兆？……”
&#12288；&#12288；被雨水淋湿的庄汉纷纷避人内院，风势越来越猛，厅中烛光飘摇不定，使整座庄院充满了风雨凄厉的气氛。
&#12288；&#12288；烛影摇红之中，大厅忽然无声无息的闪进了四个黑衣人，个个面目狰狞，煞气森森！
&#12288；&#12288；厅中群豪齐齐倒呼了一口冷气，那鹿双角失声道：“他们来了！武当三子只怕已遭不测！”
&#12288；&#12288；语声方落，那四个黑衣人倏地四下跃开，举手投足问动作齐整划一，分立在大厅四方角落。
&#12288；&#12288；这时候，庄外又大踏步走进了一人，那殃神老丑立身之处最处厅门，他乍见来者之面，惊呼道：“姓赵的小子！你……你……”

第06章枝节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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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继四名黑衣人后走进庄院大厅的正是少年赵子原，厅中一众高手皆知那四名黑衣人乃职业剑手手下，而赵子原却无巧不巧于此刻来到，一时大伙儿俱都错认他与职业剑手有关。
&#12288；&#12288；殃神老丑冲着赵子原沉声道：“姓赵的小子，老夫果然没有将你看错。”
&#12288；&#12288；赵子原一怔，道：“没有看错什么？”
&#12288；&#12288；殃神老丑指着愣愣呆立一旁的顾迁武和甄陵青道：“前些时，你与这两个送挑战黑帖到麦府来的娃儿走在一道时，老夫就知晓你必然和职业剑手脱不了关系，果然不出所料。”
&#12288；&#12288；赵子原啼笑皆非道：“阁下自以为是，我也懒得多辩。”
&#12288；&#12288；殃神老丑道：“辩也没有用，你的行动已证明了你的身份。”
&#12288；&#12288；赵子原道：“小可不明此言之意。”
&#12288；&#12288；殃神老丑道：“今夜你来到麦府何干？”
&#12288；&#12288；赵子原心忖自己欲寻访职业剑手，可比任何人都要急切，但此事却不能对第三者明言。当下道：“来凑凑热闹。”殃神老丑冷笑道：“只怕不这么简单……”
&#12288；&#12288；话犹未完，陡闻厅角一道冷峻无俦的语声亮起：“喂，你们有个完没有？”
&#12288；&#12288；殃神老丑猛可吃了一惊，循声而望，原来是那有若鬼魅一般，立在大厅四角的四名黑衣人其中之一所发。
&#12288；&#12288；他们四人自出现到目下，一丁点声息也没有发出，殃神又只顾盘洁赵子原，是以几乎忽略到他们的存在。金翎十字枪麦斫一步踏前，略一抱拳道：“四位壮士请了。”
&#12288；&#12288；那四名黑衣人冷冷一哼，却没有人还礼。
&#12288；&#12288；忽然天空一声巨响，爆起一记闷雷，闪电一闪即没，群豪那本己紧张万分的心子整个儿为之提悬了起来。
&#12288；&#12288；厅外风雨交作，黑沉沉的长空压得众人心头有一种窒息气闷的感觉，劲风吹得屋瓦上枝极呼呼作响，与淅淅的雨声错扰其间，使整座庄院笼罩在凄厉恐怖的气氛中。
&#12288；&#12288；右首一名黑衣人面带煞气，道：“哪一位是麦庄主？”
&#12288；&#12288；麦斫道：“老朽麦斫，四位有何见教？”
&#12288；&#12288；那黑衣人道：“咱们要惜你项上人头一用──”
&#12288；&#12288；麦斫仰首大笑，群豪皆可听出他笑声中隐隐带有抖颤的意味，道：“要麦某人头还不容易，四位就是黑帖的主人么？”
&#12288；&#12288；左角另一名黑衣人道：“如此道来，你非要等咱家主人到来才肯授首的了？”
&#12288；&#12288；他这一句算是间接回答了麦斫的问话，不啻表明他们乃是受命于人，其上仍另有主儿在。麦帖皱一皱眉，道：“贴上约时已过，令主人缘何犹不见光临？”那黑衣人道：“麦庄主稍安毋躁，咱家主人绝不会教你空等就是。”
&#12288；&#12288；立身一旁的飞毛虎洪江插口道：“三句话离不了‘咱家主人’，尊驾又是何许人物？”
&#12288；&#12288；那黑衣人冷冷道：“你想知道么？”
&#12288；&#12288；洪江道：“这个自然。”
&#12288；&#12288；那黑衣人沉声道：“你拿性命来交换答案吧！”
&#12288；&#12288；洪江怒极反笑道：“尊驾口出狂言，洪某少不得要领教一番──”
&#12288；&#12288；那黑衣人自口角迸出一个字：“请──”
&#12288；&#12288；洪江更不打话，右腕一抖，掣出背上的护手钩，当先向对方扑去。
&#12288；&#12288；那黑衣人一缩身，闪过这一扑，双掌翻动之际已然进发三招，洪江见招拆招，到了第四招上，黑衣人身形忽然自左角一个扭转，突破敌手金钩密网，一掌迅疾无匹地印到他的胸口。
&#12288；&#12288；洪江“蹬”地倒退一步，掌心托着的两枚铁胆转得“叮当”作响，敞开嗓子大喝了一声：“嘿！”
&#12288；&#12288；左手运劲一掷，两枚铁胆不分前后，破空挟着“呜呜”风雷之声，往对方面门及小腹要害袭去──这一手乃是洪江金钩绝着之一，因为铁胆出得突兀，往往令人防不胜防，当年他就凭借钩外加两枚铁胆，在顷忽间连续击倒江北绿庙十二高手，目下故伎重施，厅中群豪顿时忘形喝起彩来。
&#12288；&#12288；讵知黑衣人对那两枚出手的铁胆，简直连正眼也未瞧上一眼，他手臂一挥，但闻“砰、砰”声起，那两枚的铁胆竞被这一挥之势，平空往铺着石板的地上疾坠了下去。
&#12288；&#12288；群豪陡然之间面目失色，即连洪江本人也不会料到会有这等结果，正自错愕间，那黑衣人身形如闪电般一步抢入，一掌击将出去。
&#12288；&#12288；蹭！蹭！蹭！
&#12288；&#12288；洪江仰身退开三步，身躯连晃数晃后始拿桩站稳，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12288；&#12288；他惨白着脸色，举袖抹去嘴角血丝，呐呐道：“你──你……”
&#12288；&#12288；呐呐了一阵，终于说不出一句话来。
&#12288；&#12288；群豪怔怔立在原地，个个呆若木鸡，只因黑衣人这一掌，从出手到变化，看似寻常的空手人白刃功夫，其实个中奥妙，完全不是武林中常见的武学路子，是似颇令人煞费猜疑。黑衣人冷笑道：“如何？”
&#12288；&#12288；左掌接着抬起，缓缓直推而前，此刻洪江已全无抵抗之力，众人见他欲赶尽杀绝，在叱喝中纷纷围了上去。
&#12288；&#12288；就在这一忽，陡闻一道声音亮起：“还不与我住手！”
&#12288；&#12288；声音虽是低沉，但厅中请人无不听得分明。
&#12288；&#12288；黑衣人乍闻语声，立即垂下待发的一掌，拧身纵回原处，众人也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来。
&#12288；&#12288；转目望去，只见大厅门口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人，此际凄风呼啸，案上火苗愈压愈低，内外一片黝黑，是以众人只能瞧见一团黑影！
&#12288；&#12288；麦斫打起火折将红烛燃起，藉着跳跃的昏黄色光芒，清晰可辨出那人年事已高，身量瘦削异常，全身裹在一件玄色缎袍之下。
&#12288；&#12288；群豪中不乏能者异士，但来人侵入大厅之内却始终没有一人发觉，直到他出声低喝，方始有所惊觉，这份鬼魅似的轻身功夫顿时令大伙儿齐然倒抽了一口寒气。
&#12288；&#12288；那玄缎老人阴鸷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冷道：“这许多人在此地干什么？”
&#12288；&#12288；鹿双角轻咳一声，道：“鹿某倒要反问阁下到此时此地何干了？”
&#12288；&#12288；那玄缎老人乍一出现，诸人已隐隐可以猜出他便是今夜之事的主儿，鹿双角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为了证实心中所想而已。
&#12288；&#12288；玄缎老人晶瞳一转，泛起一般煞气，峻声道：“老夫若道出身份来历，只怕尔等会吓得尿屎直流，还是不说的好。”
&#12288；&#12288；鹿双角道：“你，你便是职业剑手？”
&#12288；&#12288；玄缎老人不语，无异是默认了他的话。
&#12288；&#12288；厅中立刻起了一阵骚动，大伙儿心理上虽早有准备，但“职业剑手”四字数十年来业已深植武林中人心底，个个视若凶魔煞神，敬而远之，是以并不因此而减少若干畏惧之心。玄缎老人道：“你们都是麦斫邀来助拳的、是也不是？”殃神老丑道：“麦庄主井未开口相邀，咱们乃是自愿前来。”
&#12288；&#12288；玄缎老人双目有如鹰隼一般，环视他们一眼，道：“老夫不愿滥杀无辜，今日只找麦斫一人，其余的全给我出去！”
&#12288；&#12288；群豪闻言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一人移动步子。
&#12288；&#12288；玄缎老人眼泛杀气，复道：“诸位仔细听了，老夫此来乃是受人之托，那买雇之人指明只要麦斫一命，尔等不自动离开，若动起手来刀剑无眼，嘿，是不是只有一人死亡，那可就难说得很。”
&#12288；&#12288；此言一出，那些心志本来不坚之人更为之动摇，首先黑岩三怪硕果仅存的老大厉向野便动了退脱之意。
&#12288；&#12288；殃神老丑冷眼一瞥，已揣摩出诸人心理，当下忙道：“阁下要分化咱们么？”
&#12288；&#12288；玄缎老人哼了一声，忽然举步迫进，沉甸的步子一记一记敲在群豪心上，人未到，杀气已然陈逼而至！
&#12288；&#12288；他足步虽称缓慢，却隐隐透出一股凌厉之气，令人油然感到有若面对死神，随时对方皆可出其不意出剑，击毙自己！
&#12288；&#12288；厉向野果然第一个忍受不住，徐徐吸了一口气，朝麦斫一拱手道：“恕厉某少陪──”
&#12288；&#12288；言罢转身便向庄门行去，殃神老丑在后面喝道：“厉兄慢走一步！”
&#12288；&#12288；厉向野回首厉声道：“厉某两位把弟已因为你老丑一句话而丧命，如今你又有什么理由要我留下来？……”
&#12288；&#12288；殃神老丑道：“正为了厉兄两位拜弟身遭横死，是以你不能就此一走。”
&#12288；&#12288；厉向野怔道：“此话怎讲？”
&#12288；&#12288；殃神老丑沉道：“只因杀死卜商与湛农之元凶，目下就立在你的面前！”
&#12288；&#12288；厉向野膛目结舌了好一忽，始道：“老丑你故作惊人之言，厉某……”
&#12288；&#12288；殃神老丑打断道：“厉兄难道信不过老夫的话？”
&#12288；&#12288；厉向野信疑参半，道：“你说！那人是谁？”
&#12288；&#12288；殃神老丑伸手一指玄缎老人道：“除了这位不速之客还有何人？”
&#12288；&#12288；厉向野闻言，“蹬”地倒退一步，群豪也尽皆变颜，尤以那日曾出入过鬼镇的朝天尊者及丐帮飞斧神丐等人，更为之骇讶不置。反观那玄缎老人面上仍木然毫无表情，似乎压根儿就不为此言所动。
&#12288；&#12288；厉向野期期艾艾道：“你──你有什么根据？”殃神道：“鬼镇无故起火，卜、湛二兄惨遭杀害，是时老夫最后进入荒园古宅，曾眼见一人匆匆自宅内掠出，那人身法之速虽已到骇人听闻的地步，但老夫仍瞧清了他的面庞，分明就是这位自称职业剑手之人无误！”
&#12288；&#12288；厉向野瞠目道：“老丑你能肯定？”
&#12288；&#12288；殃神重重地点了点头，厉向野双目尽赤，朝玄缎老人厉声道：“还我拜弟的命来！”
&#12288；&#12288；一晃身，便往玄缎老人扑去。
&#12288；&#12288；玄缎老人阴阴一笑，左掌一挥，斜斜劈了出去，厉向野身犹未到，只觉一股暗劲当胸袭至，慌忙侧身闪避。
&#12288；&#12288；孰料那玄缎老人挥掌之间虽只用了一招，却连变了五种手法，厉向野连瞧都没有瞧清楚其中变化，但闻“蓬”地一声巨响，那股劲风在空中转了方向，有似刀刃破空袭至，厉向野一只左臂嗒然垂落下来。
&#12288；&#12288；厉向野只觉急怒攻心，一时竟忘了断臂的痛苦，脱口道：“你到底……到底是什么人？”
&#12288；&#12288；欲待提身再度扑上，却已无能为力了。
&#12288；&#12288；玄缎老人冷笑一声，凌利的视线落到殃神身上，缓缓道：“说不得阁下今晚要与麦十字枪作陪了！”
&#12288；&#12288；殃神老丑为对方那如剪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道：“作陪什么？”
&#12288；&#12288；玄缎老人道：“陪他死在一起！”
&#12288；&#12288；殃神脸色由赤而黑，使那原来丑陋的脸上益发显得狰狞无比，好一忽才恢复常态，朗笑道：“不算怎样，咱老丑既是有心为麦兄助拳而来，自然不会将生死看得太重，问题是阁下能不能拿得走区区这条命──”
&#12288；&#12288；玄缎老人闻言并不动怒，道：“老夫对自己的能力从没有怀疑过，你老丑在武林中虽则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只要老夫剑一出匣，嘿嘿，只怕你自此就要埋名江湖了！”
&#12288；&#12288；殃神见对方适才轻描淡写一掌便令厉向野断臂的招式，自家见所未见，心中倒着实相信了几分。
&#12288；&#12288；玄缎老人手按剑柄，炯炯双目一瞬也不瞬的盯住殃神，袍袖迎着夜风飘拂不已，长剑似乎随时有出匣的可能。
&#12288；&#12288；群豪皆屏息以待，一时整座大厅寂静得可闻针落。
&#12288；&#12288；殃神不知不觉已是汗流侠背，暗暗将全身功力运集双臂，一面全神注视对方的举止动静，准备应付这惊人的一击。
&#12288；&#12288；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站立一旁一直未开口的朝天尊者，倏地拧身纵落玄缎老人之前，合十道：“这位施主请了。”
&#12288；&#12288；玄缎老人沉声道：“大师若逞强欲插身此中，便是自取其辱。”
&#12288；&#12288；朝天尊者喃喃念了一声佛号，伸手一指甄陵青和顾迁武，道：“施主可认得这两人？”
&#12288；&#12288；玄缎老人沉吟一下，道：“认得。”
&#12288；&#12288；他直认不讳，倒大出诸人意料，厅中登时起了一阵骚动。
&#12288；&#12288；也因他这一承认，证实殃神对甄、顾两少年投下挑战黑帖之指认竟是十分正确，此一来朝天尊者用于他俩身上的迷魂大法，便足以凭恃为对付敌人的最后一着棋子。
&#12288；&#12288；诸人中只有殃神别具心机，暗忖对方必然不会不知此中利害，何以还直言自承识得，倒令人猜不透其用心何在？
&#12288；&#12288；朝天尊者灰眉一耸，道：“贫憎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施主俯允。”
&#12288；&#12288；玄缎老人晒道：“和尚你不必说出，老夫也猜明，你要以这两个娃儿要挟老夫退出此地是罢？”
&#12288；&#12288；他不待朝天尊者回答，复道：“嘿嘿，这叫做痴心妄想。”朝天尊者面色一变，道：“施主慧眼异于常人，难道不曾瞧出他俩的神情有何异状？”
&#12288；&#12288；玄缎老人道：“朝天庙之迷魂大法举世皆知，瞧两个娃儿面痴目呆，自然是身受此法致失去神智……”
&#12288；&#12288；朝天尊者见他一语便道破法术之名，不觉微微心惊，道：“施主有此见识最好，现在贫憎要命他俩之一向施主进击一招，留神了──”
&#12288；&#12288；他袍袖一挥，一旁的顾迁武一跃而前，话也不打疾起一掌往玄缎老人劈去。
&#12288；&#12288；玄缎老人沉下嗓子道：“阿武，你当真不认得老夫？”
&#12288；&#12288；顾迁武恍若未闻，一掌直劈而落，玄缎老人屈指一弹，顾迁武去势一窒，仰身跌开数步。
&#12288；&#12288；玄缎老人心中忖道：“屈指算来，阿武人我门墙已有四年了，四年来我居然连他的海底都没有摸清，可见他深不可测到何等地步，方才我故意让他攻我一招，以试试他是否真为迷魂大法所摄，看来又是白费功夫。”
&#12288；&#12288；那顾迁武喘过一口气，又扑攻而上。
&#12288；&#12288；玄缎老人脑际陡地闪过一道念头，左臂一拂，化去对方攻势，右手接着一伸如电，有意无意望准顾迁武中胸点去。
&#12288；&#12288；他出指疾逾掣电，却着衣立停，旋即退后一步，目不转睛的瞪住顾迁武。
&#12288；&#12288；顾迁武大吼一声，道：“老匹夫拿命来！”
&#12288；&#12288；吼声中双掌抢翻，但听得“虎”一响，一股飚风直逼进来。
&#12288；&#12288；玄缎老人闪身一避，内心不住寻思。
&#12288；&#12288；“我始终不相信他会神志不清，可是我运功疾点的鸠尾死穴，只要练武的，哪能无动于衷？难道我的判断又错了？”
&#12288；&#12288；朝天尊者一举手，召回顾迁武，说道：“这两人心神已尽在贫僧控制之中，施主想必清楚得很。”
&#12288；&#12288；玄缎老人冷哼一声，道：“清楚了又怎样？”
&#12288；&#12288；朝天尊者道：“贫僧所施的迷魂大法一日不除，他们两人一日不能恢复常态，施主愿否退出本厅，并保证不再对麦斫有所不利，当必值得郑重考虑吧。”
&#12288；&#12288；玄缎老人冷冷道：“老夫既受人买雇，前来除去麦十字枪，焉有中途退缩之理，和尚你是白费心机了。”
&#12288；&#12288；朝天尊者及麦斫等人犹未及改变脸上的神色，殃神老丑已一步踏前，敞声道：“阁下难道连自己的掌上千金都不顾了么？”
&#12288；&#12288；玄缎老人眼中掠过一线异样之色，旋即恢复镇静，道：“你信口胡言什么？恕老夫不懂。”
&#12288；&#12288；殃神瞥了木立一侧的甄陵青一眼，道：“咱家推度这位姑娘便是令媛，大约没有猜错罢……”
&#12288；&#12288；玄缎老人喃喃道：“一派胡说……一派胡说……”
&#12288；&#12288；语声一顿，复向朝天尊者道：“和尚休得自以为仅有你一人擅于慑魂法术，其实老夫只要略施手法，立可令这两个娃儿恢复神智，不知你信还是不信？”
&#12288；&#12288；朝天尊者微微一愕，道：“不是贫道狂妄，到目下为止，天下还没有人能破得朝天庙的迷魂大法。”
&#12288；&#12288；玄缎老人道：“和尚有此自信？”
&#12288；&#12288；朝天尊者道：“施主不妨试一试……”
&#12288；&#12288；说到此地，陡见大厅人影闪荡，朝天尊者不由自主止住话声，定睛望去，只见当门立着三名老少不一的道士。玄缎老人电目一瞥，冷笑道：“武当三子也准备来搅这趟浑水么？”
&#12288；&#12288；那三名道士正是名满武林的武当三子，为首的一名年纪较长的天离真人冲着麦斫微一稽首，道：“麦道友，贫道……”麦斫面色凝重，打断道：“道长远途赶来相助，麦某感激得紧。”
&#12288；&#12288；天离真人道：“不敢，贫道与两位师侄在来此途中曾遇上那职业剑手……”
&#12288；&#12288；话犹未完，群豪已耸然动容，麦斫指着玄缎老人期艾道：“怎地，道长与他照过面了？”
&#12288；&#12288；天离真人打量了玄缎老人一眼，摇首道：“这位施主？不是，不是，贫道所碰见的是另有其人，可笑那人犹自称‘司马道元’，殊不知司马道元早在二十年前在翠湖被害，已是尽人皆悉，所以贫道立刻猜出他便是职业剑手。”
&#12288；&#12288；他侃侃说着，始终没有注意到玄缎老人变化的眼色，续道：“但以贫道等三人联手之力，竟犹拦之不住，不知其人是否已来到此地？”
&#12288；&#12288；麦斫方欲启齿作答，玄缎老人轻咳一声，抢着道：“道长在何处遇到那自称司马道元之人？”
&#12288；&#12288；大离真人呆了一呆，道：“距离本宅不过半个时辰足程的山坡上……”
&#12288；&#12288；玄缎老人道：“那人可是身着一袭白袍，面上罩着一张白布，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苍老沙哑的味道？”
&#12288；&#12288；旁立的赵子原闻言心念微动，天离真人脱口道：“是啊，施主怎生知晓得如此清楚？”
&#12288；&#12288；玄缎老人不语，这时天离真人始有余暇放眼端详厅中诸人，立刻便发现了立在靠墙一角的赵子原，不由吃了一惊，道：“小施主，你居然也来到这里？”
&#12288；&#12288；赵子原晓得对方之所以吃惊，乃是为了曾亲见自己与那“司马道元”走在一路之故，当下淡淡道：“小可不邀自来，权充一名不速之客。”
&#12288；&#12288；天离真人皱一下眉，道：“贫道的意思是：小施主来此何为？”
&#12288；&#12288；赵子原正欲答话，陡闻那玄缎老人低声自语道：“司马道元？！……司马道元？……敢情就是他……”
&#12288；&#12288；赵子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来，转目瞧见玄缎老人眼色阴暗不定，像是在思索一件重大之事。
&#12288；&#12288；整座大厅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有顷，玄缎老人始缓缓抬起头来，面对着麦斫说道：“姑且暂寄你姓麦的一命，至于这两个娃儿，老夫可要带走。”
&#12288；&#12288；麦斫面上并没有露出欣喜的表示，道：“阁下何尔来去匆匆？”
&#12288；&#12288；玄缎老人眼中倏然射出一股冷酷杀气，麦斫无意触目一见，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12288；&#12288；玄缎老人严厉地道：“麦斫！你可知道老夫要取你性命较之反掌折枝犹易？”
&#12288；&#12288；麦斫口角牵呐一阵，竟是答不上话来。
&#12288；&#12288；玄缎老人冷笑一声，倏地翻起一掌往上击去，但闻“轰”的一大响，大厅瓦顶应掌裂出一个五尺方圆的洞口，横梁字瓦四下坍塌，整座大厅生似随时都有摇坠的可能，声威之猛，无以复加。
&#12288；&#12288；一众高手只瞧得目瞪口呆，都被他这等气势所震住。
&#12288；&#12288；玄缎老人道：“姓麦的，你自信当得起这一掌之击么？”
&#12288；&#12288；麦斫瞠目道：“阁下掌力天下无双，麦某自认力不能敌。”
&#12288；&#12288；玄缎老人道：“你有此自知之明最好，须知老夫若一出剑，那你便更无幸理了。”
&#12288；&#12288；言罢，突然纵声大笑，声音有若夜枭骤鸣，刺耳异常。
&#12288；&#12288；厅中诸人被笑声震得神思恍懈，忙运功抗拒，收敛心神，但呜呜嚎笑声却始终在他们的耳中萦绕。
&#12288；&#12288；笑声渐扬渐厉，震得整座大厅微微摇晃，群豪中有多人脸上肌肉开始抽搐颤动，显然已无力抗拒笑声的入侵。
&#12288；&#12288；就在他们神志渐趋昏迷时，玄缎老人陡地一晃身，有若星飞丸射般在四周绕了一匝。
&#12288；&#12288；笑声中接着传来一道洪亮的语声。
&#12288；&#12288；“退下！”
&#12288；&#12288；那四名黑衣人闻言，迅即纵身跃出厅外。
&#12288；&#12288；跟着玄缎老人两臂挟着甄、顾两人也退出大厅，就在这当口，陡闻一道低沉的声音亮起：“姓甄的慢走一步！”
&#12288；&#12288；玄缎老人长笑不止，一晃身便隐没在黑夜风雨中，转瞬间笑声袅袅远逝，终至音无可闻。
&#12288；&#12288；这会子，屋顶突然又有一人飘身纵落，身法轻得有如飞絮落叶，即连一丁点声息也没有发出！
&#12288；&#12288；那人身量中等，全身上下披着一件白色长袍，面上也蒙着一张白布，令人眼见油然而生处身雪地甚或冰窖的感觉。
&#12288；&#12288；赵子原面上掠过一丝惊诧之色，心中暗暗呼道：“是他？他也来了……”
&#12288；&#12288；那人正是留香院中救走赵子原、自称“司马道元”的白袍人，只见他立在厅门朝四下张望一会，然后沿着玄缎老人退去之路飞身而去。
&#12288；&#12288；又过了一忽，众人始宛若大梦如醒，飞斧神丐率先道：“职业剑手走了──”
&#12288；&#12288；殃神老丑嘘了一口气，道：“走了，姓顾和姓甄的两个娃儿也被他带走了。”朝天尊者道：“方才那位施主笑声一起，咱们神志便陷入迷惘状态，丑施主可明了个中道理？”
&#12288；&#12288；殃神摇头道：“老夫记不起世上有何种功夫，能以笑声夺人心志，丐帮英杰见识较广，或许心中会有个谱儿。”
&#12288；&#12288；孰料飞斧神丐也只有摇摇头，便陷人沉思之中。
&#12288；&#12288；天离真人道：“那自称‘司马道元’之人，仿佛亦曾来过此地……”
&#12288；&#12288；麦斫肃声道：“就是那白袍人么？麦某都瞧见了。”
&#12288；&#12288；此言一出，众人都可以推出他能在短促时期内恢复神志，可见功力非比寻常，但此时这名震一方的武林大豪面上却是凝重万分，没有一丝宽慰之容。
&#12288；&#12288；忽然一阵凌乱足步声纷沓而来，片刻间麦斫门下数十名弟子涌进厅来，个个模样都显得出乎寻常的萎顿，有似经过一场大战后，元气亏耗太甚所致。
&#12288；&#12288；麦斫望着当前一名大弟子道：“你说一说守护庄院四周的所见所闻……
&#12288；&#12288；方问了这么一声，瞧见他们萎靡的神色，登时了然于胸，摇手道：“罢了，你们可以退下去──”
&#12288；&#12288；十数名弟子躬身行礼，相继退出厅外。
&#12288；&#12288；须臾，朝天尊者开口道：“麦施主想通了没有广麦斫道：“怎么？”朝天尊者道：“职业剑手何以仓忙退走？麦施主难道不是在寻求这个答案么？”
&#12288；&#12288；麦斫沉重地道：“老实说，麦某还整理不出一点头绪。”
&#12288；&#12288；天离真人道：“贫道管见，或与那自称‘司马道元’者之出现不无关系。”
&#12288；&#12288；飞斧神丐颔首道：“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可能的解释了。”
&#12288；&#12288；殃神老丑踌躇一下，趋前道：“职业剑手这一退走，在一段期间内当不会重来贵府寻事，我尚有要事在身，就此先行告退一步。”
&#12288；&#12288；麦斫连声道谢，殃神略一抱拳，偕同朝天尊者、飞斧神丐及厉向野，转身一直步出厅去。
&#12288；&#12288；殃神一伙人这一走，洪江与鹿双角等人也相继告辞离去，转眼间偌大的大厅又恢复了先时的静寂。

第07章古堡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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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88；&#12288；事态急转而下，殃神等人急急高去，倒又把一直默立厅中一角的赵子原忽略了。
&#12288；&#12288；赵子原眼望诸人身影消失不见，忖道：“我甘冒风险来到此地，原望对二十年前那段疑案能寻得一些眉目，想不到依然一无所获，看来我又是白跑一趟了。”
&#12288；&#12288；他举袖抹去额上汗珠，转身便走，麦斫俯倦地望了他一眼，并没有任何拦阻的表示。
&#12288；&#12288；这时雨势渐弱，但仍不时有闪电划过天空，天空是一片阴覆，夜风呼啸和垢噪的雨声互相呼应。
&#12288；&#12288；庄外传来五更梆声，赵子原环目扫见四下无人，便悄悄绕经右侧通道走到后院。
&#12288；&#12288；他伸手人怀，掏出一支三角形黑色小箭，心中念头电转：“这是天赐良机，我就将这支三角形黑色小箭放在一个醒目的地方，麦十字枪一回后院，必然会注意到，只不知我这样做是否妥当？”
&#12288；&#12288；犹豫了须臾，他到底还是将令箭插在一棵大树上，回身又从前院走出。
&#12288；&#12288；赵子原冒着风雨，步出院落，隐隐瞧见庄门外立着一个纤小的人影，他凝目瞧清那人面庞，当下只觉心子重重一震，登时愣立当地。
&#12288；&#12288；那人正是曾将赵子原折磨一阵子的武冰歆，赵子原不意她于斯时竟会出现于此，只有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12288；&#12288；他步出庄门，冲着武冰歆道：“姑娘，咱们又碰着啦，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12288；&#12288；武冰歆低哼一声，道：“是么？我倒不以为如此。”
&#12288；&#12288；赵子原一怔，旋即会意过来，道：“然则姑娘是有意到这里来了？”
&#12288；&#12288；武冰歆道：“正是。”语声一顿，便道：“我推度你会到十字枪麦府来，是以便在此等候……”
&#12288；&#12288；赵子原暗叫一声“苦也”，不知她何以对自己夹缠不清，自家无缘无故惹上了这女魔头，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12288；&#12288；遂道：“姑娘怕不是又要区区回到留香院去吧？”
&#12288；&#12288；武冰歆花容微变，道：“话倒说得轻松，赵子原你随那‘司马道元’破瓦逃出留香院，这笔帐可还没有结哩。”赵子原一惊，问道：“姑娘怎生知晓在下的姓名？”
&#12288；&#12288；武冰歆暗笑忖道：“爹爹手下驿亭遍满天下，岂会连此等事都查不出来，可笑这蠢小子犹浑然不晓……”心中想着，口上道：“这个也值得大惊小怪，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
&#12288；&#12288；赵子原吃她顶撞一下，但他早已摸清对方那喜怒无常的性格，是以并不引以为件。
&#12288；&#12288；武冰歆复道：“此外你犹负欠本院一杯明珠尚未壁还，你以为撒手一走便可以不了了之？”
&#12288；&#12288；赵子原愕道：“什么明珠？……”
&#12288；&#12288；武冰歆勃然大怒，道：“小子装傻！你进入东厢量珠赠与李姬之事就此淡忘了么？哼哼，李姬总该向你提过量珠聘美的规矩吧。”
&#12288；&#12288；赵子原恍然“哦”了一声，筹然之间那白袍人“司马道元”所说的一句话悄悄浮上心头：“留香院那‘量珠聘美’是武林有史以来最大的阴谋，老夫不欲你沦人百劫不复之地，是以将你引出。”
&#12288；&#12288；想到这里，内心不觉震一大震，说道：“区区事先并不明白此中内情，而且事实上未尝将明珠据为己有……”
&#12288；&#12288；武冰歆打断道：“废话！从来进入留香院之人，没有敢于寻托词耍赖，他们各有各的偿还明珠方法，你见过密室里那十三人啦，此即其中一例。”
&#12288；&#12288；赵子原耸耸肩道：“也罢，在下有生之年，总会设法壁还这一杯明珠……”
&#12288；&#12288；他忽然想起，若果自己能说服李姬，将那一杯明珠还与留香院，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但回心一想，业已出赠之物怎可要求他人奉还？此举非特在情理上说不过去，而且也毫无把握。
&#12288；&#12288；武冰歆冷笑道：“好一个有生之年，可惜家父却不与你讲这一套。”
&#12288；&#12288；赵子原道：“依姑娘说，又待怎地？”武冰歆道：“姑娘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12288；&#12288；赵子原道：“还是这一句老话。”
&#12288；&#12288；武冰歆瞪了他一眼，道：“你竟敢不从么？”
&#12288；&#12288；赵子原默默不语，武冰歆复道：“若果你能将此事办妥，以往那笔债包括一杯明珠在内便一笔勾销，否则……哼哼……”赵子原钉了一句：“否则区区又要受到一番折辱，是不是？”
&#12288；&#12288；武冰歆冷冷道：“看来你很愿意再尝一次皮鞭的滋味，姑娘当然不致令你失望。”
&#12288；&#12288；她伸出皓手解下腰问皮鞭，挥腕一抖，疾扫赵子原门面。
&#12288；&#12288；赵子原方听清后面那一句话，便已感到劲风拂面，虽则情知被这一鞭刷中，较之被刀刃砍犹要难受，却毫不作闪避的打算。
&#12288；&#12288；他所以如此，并非反应不够灵敏，而是深知对方武功深不可测，躲也无用之故。
&#12288；&#12288；皮鞭扫到他的门面，迅即撤回，赵子原脸庞上非但没有留下鞭痕，同时亦不感觉到任何痛楚，不禁迷惑异常。
&#12288；&#12288；武冰歆以另一手握住鞭尾，将整条长达七尺的黑色皮鞭圈成一个半弧状，冷冷地说道：“你为何不躲避？”
&#12288；&#12288；赵子原苦笑道：“躲又有什么用？我只指望有朝一口在武学上获得较高的成就，能将你手上的皮鞭夺下来。”
&#12288；&#12288；武冰歆闻言，美眸中突然射出森冷的光芒，赵子原不愿和她的视线接触，便缓缓闭上双目。
&#12288；&#12288；武冰歆道：“似此空言凭谁也说得出来，堂堂大丈夫竟是这般软弱无用么？哼，好没出息？”
&#12288；&#12288；此刻庄院里忽然又走出一人，赵子原回目一瞧，却是才逃过大难的金翎十字枪麦斫。
&#12288；&#12288；麦斫乍见庄门前立着两人，似乎怔了一怔，接着便是吃惊的“瞻”了一声。
&#12288；&#12288；赵子原见他视线扫过自己，就一直投注在武冰歆身上，可见对方的吃惊，绝不是针对自己而发。
&#12288；&#12288；只听麦斫道：“是武姑娘么？”
&#12288；&#12288；武冰歆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情甚是据做，道：“麦庄主好记性。”
&#12288；&#12288；麦斫道：“昔日麦某尝去过留香院，在驿亭面谒令尊，适时武姑娘就在旁侧，是以麦某印象至为深刻。”
&#12288；&#12288；他见武冰歆没有言语，又道：“姑娘驾临鄙庄，恕麦某未曾远迎。”
&#12288；&#12288；武冰歆道：“客气了。”
&#12288；&#12288；麦斫对她那冷淡的态度，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说道：“请移驾人庄小坐。”
&#12288；&#12288；说着，做了一个虚引的手势，武冰歆始却终没有移动足步，道：“不叨扰了，据说庄主今夜与职业剑手有个死约会／麦斫道：“原来武姑娘知道此事，敢是受令尊之遣而来？”
&#12288；&#12288；武冰歆道：“不是。”
&#12288；&#12288；麦斫讶然道：“那么你……”
&#12288；&#12288；武冰歆截口道：“不瞒庄主，我是为找寻此人而来。”
&#12288；&#12288；边说边伸手一指赵子原。
&#12288；&#12288；麦斫骇讶更甚，望着赵子原道：“这位小哥儿方才曾在庄中逗留一阵子，老朽还不知你的姓名。”
&#12288；&#12288；赵子原道：“小可姓赵，草字子原。”
&#12288；&#12288；麦斫“啊”了一声，一副未曾耳闻模样。
&#12288；&#12288；赵子原冷眼旁观，见武冰歆态度傲慢十足，甚是令人难耐，而麦十字枪却始终对她谦恭有加，相形之下便可推出武冰歆本人或她的父亲必然大有来头，决非泛泛人物。
&#12288；&#12288；而麦十字枪之所以吃惊，自然是想到以武冰歆此等身份，怎会不辞远道奔波来此寻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12288；&#12288；麦斫道：“刻前殃神曾误认小哥为职业剑手一路之人，但依老朽看法，似乎并不大像，老朽不解的是，小哥缘何要置身于这场是非之中？”
&#12288；&#12288；他特别加重“误认”两字的口气，赵子原道：“恕小可不能回答这道问题。”
&#12288；&#12288；麦斫碰了一鼻子灰，不由心中有气，但他世故已深，是以犹能忍受，使怒气不泛于形表。
&#12288；&#12288；暮然，一阵急促的足步声由远而近，一名中年劲装大汉在细雨下自庄内冲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师父……师父……”
&#12288；&#12288；麦斫皱眉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12288；&#12288；地劲装大汉喘口气道：“师父，你瞧……”
&#12288；&#12288；他摊开右手，掌心横摊着一支通体黑色的三角形小箭！
&#12288；&#12288；麦斫一把将羽箭接过来，只见那箭身似是水晶雕成，虽在雨水浇淋中仍闪闪发光。
&#12288；&#12288；他面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12288；&#12288；武冰歆乍见此箭，芳容也是一变，只听她惊咦一声，双目紧紧注视着麦斫手上的小箭再也收不回来。
&#12288；&#12288；那劲装汉子嚎懦地道：“弟子正要进入后院小想，却在一棵树上发现此物……”
&#12288；&#12288；麦斫直若未闻，自言自语道。
&#12288；&#12288；“老夫委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12288；&#12288；他喃喃道着，面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死灰。
&#12288；&#12288；武冰歆道：“麦庄主，你又有麻烦了？”
&#12288；&#12288；麦斫身躯颤了一颤，再也顾不得有武冰歆及赵子原在旁，茫然地与那名劲装汉子人庄去了。
&#12288；&#12288；一直默然不语的赵子原望着麦斫瞒珊的身影，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匪可思议的古怪笑容。
&#12288；&#12288；武冰歆转过蜂首，正好瞥见赵子原的奇怪神情，一霎间一道念头自她脑中一闪而过，冲口道：“莫非就是你么？”赵子原一震，立时恢复常态，道：“姑娘此言何意“武冰歆露出迷惑之色，却没有再行追问下去，赵子原心中暗暗打鼓，忖道：“这武冰歆好机敏的心思，方才她几乎对我动了疑念，有幸方才我留下令箭时未被人发觉，尔后我行动必须格外小心了……”
&#12288；&#12288；武冰歆虽已猜到了那支令箭可能是赵子原所留，但因旋又想到这个可能性竟是微乎其微，就连自己也无法相信，遂打消了此一疑念。
&#12288；&#12288；她重新拾回话头道：“咱们谈回正题，到底你答不答应为姑娘办那件事？”
&#12288；&#12288；赵子原道卜“姑娘无头无脑要区区做这做那，却始终未将事情内容说明。”
&#12288；&#12288；武冰歆俯首无言，像是陷入沉思中，良久始道：“赵子原！你可愿意去太昭堡一趟／那“太昭堡”三字乍一人耳，赵子原内心陡感一阵前所未有的激动，失声道：“你……你再说一遍？”
&#12288；&#12288；武冰歆白了他一眼，道：“姑娘问你！是不是愿意到太昭堡去做几天上宾？”
&#12288；&#12288；她一字一字说得十分清晰，赵子原心知自己是不会听错了，遂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为了什么理由？”武冰歆道：“暂且不告诉你。随我来……”
&#12288；&#12288；娇躯一转，轻移莲步前行。
&#12288；&#12288；赵子原却呆呆立在当地，脑海中思潮千回百转，尽是在想着有关“太昭堡”的一切事。
&#12288；&#12288；直到武冰歆自前面密林中牵出两匹骏马，赵子原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举步迎上前去，道：“姑娘是早有准备了。”
&#12288；&#12288；武冰歆面寒如冰，道：“卜风？”
&#12288；&#12288；赵子原如言一跃而上马背，继着武冰歆也翻身上马，冷冷道：“千万别打逃走的念头，否则以姑娘这匹马的速度，随时可以将你截获，不信便走着瞧。”
&#12288；&#12288；说罢当先策辔驰去。
&#12288；&#12288；赵子原一拍马背，纵骑在后跟上，两马沿着庄前大道驶出，顷忽便将庄院远远抛在后面。
&#12288；&#12288；豪雨已歇，天边现出了一轮弯月，膝朦胧陇勾出了周遭景物的轮廓，夜风瑟瑟，偶尔有几声锐急的鸟鸣，划破静寂的空间，属引不绝，使荒落的大地平添了几许凄厉的气氛。
&#12288；&#12288；赵子原忽然感到不安起来，自从他开始在江湖行动，接二连三遇到许多奇幻难测的经历，虽然自己一向洒脱自如，仍不免心中惴惴，尤以面对眼前这幽灵也似缠住自己不放的武冰歆为然。
&#12288；&#12288；他微唱一声，忖道。
&#12288；&#12288；“她长得虽是如此姣美，但举止谈吐间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冷酷的味道，令人难以接近，古人所说的蛇蝎美人大约就是像她一样了。”
&#12288；&#12288；走了一程，道路愈发平坦，赵子原果然发觉胯下坐骑驰骋的速度远较对方那匹马儿缓慢，因此武冰歆不时须放缓马步，自己才不致瞠乎其后，显是她有意作此安爿：，以打消自己任何逃走之念。
&#12288；&#12288；马行原野中，武冰歆侧首面向着他，说道：“赵子原你的真姓可是姓赵？”
&#12288；&#12288；赵子原愣道：“自然是姓赵，姑娘缘何有此一问？”
&#12288；&#12288；武冰歆晤了一声，道：“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12288；&#12288；赵子原一时领悟不出她语中含意，只有闷声不响。
&#12288；&#12288；武冰歆道：“你知道姑娘要领你到何处去么？”
&#12288；&#12288；赵子原道：“知道。”
&#12288；&#12288；武冰歆道：“说说看，什么地方？”
&#12288；&#12288；赵子原道：“自然是到太昭堡去了。”武冰歆道：“看来你并不太蠢，何以先时老是露出一副傻愣愣模样，令人见了便忍不住心头火起。”
&#12288；&#12288；她原想道：“令人见了便忍不住为你发急。”可是猛一想到此言多有不妥，遂改了另一种说法。
&#12288；&#12288；马行迅速，不一会便棱过这一片原野，驰人一丛密林，行了半个时辰，忽见前面林间小径有两条人影比肩飞驰着！
&#12288；&#12288；来到近处，那右边一人听到蹄声回过头来，赵子原与他打了个照面，正好瞧清那满脸于思，心头登时一阵猛跳，他口齿微动，一句招呼欲吐未吐，武冰歆已自低喝出声：“苏继飞！你停下来！”
&#12288；&#12288；那于思大汉正是赵子原在密室里见过的苏继飞，他骤闻喝声便与身旁同行之人停住脚步，回身道：“原来是武姑娘，久违了。”
&#12288；&#12288；他顾目一盼，已瞥见了马上的赵子原，却不动声色。
&#12288；&#12288；武冰歆面色沉寒，道：“你几时从留香院密室逃出来！”
&#12288；&#12288；苏继飞打个哈哈，道：“武姑娘言重了，苏某又非令尊阶下之囚，要来要去难不成还须别人作主？”
&#12288；&#12288；武冰歆道：“从来人留香院之人都是有进无出，姑娘要知晓你在密室住了如此之久，又如何脱身出来？”
&#12288；&#12288；苏继飞沉吟道：“如果苏某说，东厢李姬已对我失去诱惑遂力，不知你相不相信？”
&#12288；&#12288；武冰歆微微愕住，摇头道：“绝对无此可能，除非你打自人留香院伊始，就没有被李姬迷住……”
&#12288；&#12288；语声一顿，复道：“你既然未沉溺于美色中，却又自甘在密室稽留一段时期，可见其实是另有图谋：……”一、苏继飞被她一语道破内情，不禁神颜大变，再也顾不得对方反应，转身便走。
&#12288；&#12288；武冰歆喝道：“站住广苏继飞步履微顿，道：“武姑娘还有何见教武冰歆伸出皓手指着苏继飞身旁之人，道：“阁下这位朋友怎不介绍一下？”
&#12288；&#12288；那人闻言缓缓回过头来，却是一个满头白发，左额上有一条深红色刀疤，双眼细小的老者。武冰歆道：“老丈大名？”刀疤老者低声道：“伦夫野老何劳姑娘下问。”
&#12288；&#12288；武冰歆朝刀疤老者上下打量一番，道：“家父曾向我毗过老丈外像，那额上刀疤便是最突出的表记刀疤老者轻咳一声，似乎有意要打断她的话题，武冰歆却毫不停歇，一口气不停继续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老丈应该是二十余年前业已过世的太昭堡主赵飞星的总管奚奉先？”
&#12288；&#12288；刀疤老者蹬地倒退一步，呐道：“姑娘好厉害的眼色。”
&#12288；&#12288；赵子原闻言，胸口也自一震，忍不住对刀疤老者多瞧上两眼。
&#12288；&#12288；刀疤老者奚奉先道：“姑娘若无它事，老朽可要告辞了。”武冰歆寒声道：“你们再也走不掉了？”
&#12288；&#12288；奚奉先面色一沉，额上刀疤隐隐泛成紫红之色。
&#12288；&#12288；苏继飞朝赵子原打了个眼色，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向他说道：“老夫所以离开留香院，乃是在该处寻到了赵飞星赵堡主遇害的有关线索，你若要得知此中详情，可于一月后到首阳山岭来，老大与奚老儿暂时索居在一座茅舍中……”
&#12288；&#12288；赵子原略一点头，表示已然听清他这句以内力传音的话。
&#12288；&#12288；这当儿，武冰歆纵骑拦在道中，奚奉先道：“姑娘不让咱们过去了么？”
&#12288；&#12288；武冰歆道：“正是。”
&#12288；&#12288；说着伸手人左襟衣袋，掏出一支黑色小管，苏继飞电目一瞥，道：“姑娘敢是要发出讯号，联络驿亭下属？”
&#12288；&#12288；武冰歆正要点燃信管，苏继飞陡然大吼一声，道：“接我一掌？”
&#12288；&#12288；掌随声起，当胸朝对方纤手劈去。
&#12288；&#12288；武冰歆不料他会突然动手，乍不及防，只有将手上信管抛弃于地，玉手接着一拂而出。
&#12288；&#12288；苏继飞发觉她玉臂这么轻轻一拂，自家一掌攻势非但悉数被化解开去，而且全身大穴皆已笼罩在她一拂之下，不由心神一凛。
&#12288；&#12288；他欲待退避，其势已不可能，当下遂低喝一声，不等自己一掌招式用老，便换了另一个方位，连续攻出四五式。
&#12288；&#12288；这连环五式出招奇速，用劲尤足，武冰歆却视若无睹，娇躯一晃，轻轻自马上飘下地来，那只葱玉般纤手不疾不徐拂了一圈，苏继飞劈出的雄浑掌力顿时如同泥牛人海，全无动静。
&#12288；&#12288；在旁观战的赵子原只瞧得暗暗心惊，那苏继飞乃名震字内的一等高手，功力之高，自不待言，那日他在密室一举手便破去了丁伟鲁的“拖刀掌”，那等掌力端的称得上神乎其明了，不想目下竟被一个年轻女流轻描淡写就化去了他的重重攻势，赵子原不觉惊得呆了……
&#12288；&#12288；但闻苏继飞道：“好功夫？”
&#12288；&#12288；喝声中掌出如风，掌力犹未拍实，身形陡地凌空而起，左手借势继之一翻，他已发出了独门绝学“飞云十八掌”！
&#12288；&#12288；他那飞云十八掌才发，掌风真力划过半空，一霎之间“呜…‘呜”锐声大作，气势骇人之极。
&#12288；&#12288；武冰歆见对方来势惊人，果然不敢直攫其锋，足步一错，纵身退开五六步之遥……
&#12288；&#12288；苏继飞并没有乘势追击，收掌道：“苏某少陪了。”
&#12288；&#12288；他向刀疤老人奚奉先打个招呼，两人一前一后提身跃起，自武冰歆头顶上飞掠而过，转瞬已在十丈之外。武冰歆叱道：“慢走……”
&#12288；&#12288；欲待纵身追赶，却又惟恐赵子原趁机溜走，只有眼睁睁望着两人背影消失于苍茫夜色……
&#12288；&#12288；她别过臻首，冷冷瞧着赵子原，生似苏继飞和奚奉先之逸走，全是赵子原的过错，是以惹起她的怨怒。武冰歆咬牙道：”都是你这小子碍事？”
&#12288；&#12288；右手一抬，给了赵子原一记耳光，发出清脆的响声。
&#12288；&#12288；赵子原只觉脸上火辣辣的，鲜血洋洋从唇角流下，一时之间只感一阵愤怒填满胸臆，脑中尽是怨恨，他怒喊道：“你……你欺人太甚了！”
&#12288；&#12288；盛怒zT一掌疾翻而起，就要拍击出去，但他视线偶一触及对方那冷峻的眼色，立时又恢复了先时的持重冷静，心道：“无论如何我终究不是她的敌手，妄逞血气之勇也于事无补，昔日韩信何等英雄，连胯下之辱都受得了，我难道这口气都吞不下去么？”
&#12288；&#12288；想到这里，单掌又缓缓垂了下来。
&#12288；&#12288；武冰歆嘲讽道：“姑娘正要瞧你敢不敢动手呢，还算你识相知趣……”
&#12288；&#12288；语至中途忽然顿住，敢情她发觉赵子原模样虽是沮丧，但眉宇间却流露出傲然倔强的神色，此等轩昂气概，反使她心底升起钦仰之念，下面那刻薄侮辱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12288；&#12288；她一直迷惆的望着赵子原，自家也分不出心中那复杂的感情。
&#12288；&#12288；移时，武冰歆才轻叹一声，道：“咱们继续赶路罢。”
&#12288；&#12288；她缓缓跨上坐骑，一夹马腹，马儿飞快向前奔去。
&#12288；&#12288；赵子原见她神态忽冷忽热，不禁暗暗纳罕，当下亦纵骑前驰，穿过密林后地势逐渐转高，来到一处斜坡，武冰歆勒住组辔，道：“太昭堡就在前方不及五里的崖壁上……”
&#12288；&#12288；赵子原定睛望去，但见四周都是峭立千切的峰岭，远处古堡的影子像凸起的岛屿，又像一只蛰伏的巨兽，在黑夜中格外显得阴黯冷森！
&#12288；&#12288；武冰歆道：“打从眼下起，你要一个人设法混进堡内。”
&#12288；&#12288；赵子原视线一直停留在古堡上，内心激动莫名，武冰歆说什么话，他可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他默默对自己呼道：“我终于投回大昭堡的怀抱来了，昔年那一段公案也就要逐渐揭晓啦……”
&#12288；&#12288；武冰歆瞧他如醉如痴，怒道：“傻小子！听见我的话没有？”
&#12288；&#12288；赵子原骤然惊醒过来，略带歉意的笑笑，道：“姑娘请复述一遍。”
&#12288；&#12288；武冰歆怒火已燃，但轻轻一跺脚，道：“我只能领你到此，自现在开始你必须单独进入古堡，未动身之前，我先提醒你一件事……”赵子原道：“武姑娘但请说出。”
&#12288；&#12288；武冰歆寻思一下，似乎在整理思路，说道：“首先你必须了解古堡的种种内情，这大昭堡从前的主人乃是武林有数的高人之一，叫赵飞星，二十年前为仇家买雇职业剑手击毙……”
&#12288；&#12288；赵子原心道：“这些轶事我早已知晓，哪还用你多言。…
&#12288；&#12288；私下虽如此想着，却没有说出口，武冰歆续道：“赵飞星死后，他的女儿赵芒兰偕同夫婿中州一剑乔如山高飞远走，古堡遂形同废墟，后来江湖上传出一道消息，乔如山在翠湖又死于职业剑手的剑下，芒兰自此也生死不明，不知所终……”
&#12288；&#12288；赵子原听到这里，陡觉胸中热血沸腾，忍不住露出痛苦之状。
&#12288；&#12288；武冰歆止住话声，奇道：“你怎么了厂赵子原过了半晌才道：“没什么，姑娘继续说吧。”
&#12288；&#12288；武冰歆虽是对他的举措感到惊奇，却也未多问。
&#12288；&#12288；遂拾起先前话头，接道：“然而就在三年前，业已变成废墟的太昭堡突然又有了新的主人，据我所知，目下这个堡主姓甄，名字不详。”
&#12288；&#12288；赵子原心念一动，忖道：“姓甄，今夜到过麦府的玄缎老人不是也姓甄么……”
&#12288；&#12288；正付间，武冰歆道：“我所讲的都与你进入堡内的行事有关，你必须记清了。”
&#12288；&#12288；赵子原点点头，道：“姑娘仍未言明，究竟要在下为你办什么事？”
&#12288；&#12288；武冰歆低首沉吟一下，似乎欲下决定该不该说出来，良久始压低嗓子，一字一字说道：“你混进古堡后，第一桩要事便要设法亲近堡主的千金，博取她对你的好感……”
&#12288；&#12288；她说出这话，方始发觉自家内心委实矛盾得紧，竟然暗暗希望赵子原能率然拒绝此一要求。
&#12288；&#12288；赵子原呆了一呆，道：“区区只道姑娘要我去做什么险难卖命之事，是以不惜以百般胁迫相加，不想竟是这等荒唐……”武冰歆哼一声道：“怎地？你到底答不答应厂赵子原道：“姑娘没有说笑么？”
&#12288；&#12288；武冰歆哂道：“这当口谁有心绪与你说笑，简直废话。”
&#12288；&#12288；赵子原心忖现在是自己人太昭堡的大好机会，若予以拒绝，便不知又要被对方折腾到何时？而且感情这个东西本就十分微妙，绝非人力所能勉强，自己纵然应允，亦不能作任何保证，思念及此，说道：“在下旁无抉择，只好答应啦。”
&#12288；&#12288；武冰歆心中猛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感到十分难受，她也分不清那是妒意，或是其他什么样的情感？
&#12288；&#12288；赵子原追问道：“然后我怎么办？”武冰歆寒着脸儿，道：“十日后我会回到此地，到时再指示你行事机宜。”
&#12288；&#12288；心想自己千方百计要他去做此事，他既已应允，自己本当欢喜才是，怎反而会有难受的感觉？真是莫名其妙。赵子原道：“在下可以走了吧？”武冰歆道：“慢着！”
&#12288；&#12288；她手腕一抖，陡然间一条黑影从她身畔飞起，赵子原刚瞧出黑影乃是对方手上的皮鞭，便已感到劲风拂面。
&#12288；&#12288；鞭身像一条长蛇般从他的头颈绕缠而过，将咽喉紧紧勒住，赵子原登时觉得胸中窒闷，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12288；&#12288；但他却坦然毫无俱色，沉声道：“姑娘一再折辱在下，敢问是何居心？”
&#12288；&#12288；武冰歆颓然一叹，抖手收回皮鞭，心头想道：“我本来要警告他不得对甄家女儿产生异念感情，但这话岂是我一个女儿家所能出得了口？”
&#12288；&#12288；赵子原可没察觉对方情绪的变化，只隐隐感到她冷热无常，好恶不定，令人无从捉摸。
&#12288；&#12288；他转身便走，胸中心事重重，方步出丈许，倏地身侧风声斐然，武冰歆横身阻住他的去路。赵子原道：“敢情姑娘仍有话要说。”武冰歆冷冷道：“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12288；&#12288；赵子原道：“什么？”
&#12288；&#12288；武冰歆道：“堡主的女儿叫甄陵青，这是你应该知道的。”
&#12288；&#12288；赵子原道：“在下早已知晓，有谢姑娘提醒。”
&#12288；&#12288；武冰歆侧身让开一旁，赵子原大踏步而去。
&#12288；&#12288；武冰歆无言望着他去远，身子一直不曾移动，此际月儿已自云端露出大半面庞，水银色光晕投射在她身上，迷蒙中生似一尊没有生气的石像。
&#12288；&#12288；直到赵子原身影杳不可睹，她才猛然想起自己竟没有追究他何以早就识得甄家女儿？
&#12288；&#12288；她跃上马背掉转马头循来路驰去，心神大是恍惚……
&#12288；&#12288；冷月下，赵子原迈开大步往前行去，远处黑色的古堡像是张着两臂等待着向他拥抱。
&#12288；&#12288；他越过深谷，甫一踏上断崖，迎面崖顶突然传来一声呛喝：“什么人？”
&#12288；&#12288；赵子原情知已触动埋伏在古堡四周的暗桩，他剑眉方扬，眼前人影闪荡，五步前三名劲装汉子一字排开，同声喝道：“来者止步答话！”
&#12288；&#12288；赵子原道：“尔等可是太昭堡壮丁？”
&#12288；&#12288；居中一名劲装汉子道：“不错。”
&#12288；&#12288；赵子原道：“好极了，区区正要到贵堡去，便请领路。”
&#12288；&#12288；那劲装汉子朝赵子原上下打量一眼，冷笑道：“堡门现已关闭，你要见谁？”
&#12288；&#12288；赵子原踌躇一忽，道：“你可以通报贵堡千金，说是新交赵子原求见。”
&#12288；&#12288；那劲装汉子微愕道：“哪有客人半夜登门造访之理，识趣的快快退回去！”
&#12288；&#12288；赵子原皱眉道：“区区非要人堡不可，阁下若不领路，我只有自己过去了。”
&#12288；&#12288；右首一名劲装汉子冷笑道：“你准备硬闯么？”
&#12288；&#12288；赵子原无语，不啻默认了对方的话。
&#12288；&#12288；那劲装汉子道：“奉劝你还是快些退回去，否则可来不及了。”
&#12288；&#12288；赵子原淡淡一笑，一步向前，右首劲装汉子蓦地大吼一声，一拳翻起直捣赵子原胸口。
&#12288；&#12288；他拳出如山，力道甚是威猛，赵子原双袖不疾不徐挥了一圈，敌手翻了一个筋斗，仰身跌倒于地。那名劲装汉子立刻蹬步跃起，戟指叫骂道：“好小贼！竟敢跑到太昭堡来撒野！”
&#12288；&#12288；他呼啸一声，三名汉子飞快转身将赵子原围在核心，抢攻出手，一时拳影交加，飘风激荡。
&#12288；&#12288；赵子原身形闪展腾挪，几个回合后，他觅个空隙，猛地吐气开声，双掌翻飞而出，但闻“蹬、蹬”连响，三人同时退开四五步之远。
&#12288；&#12288；赵子原心中一凛，对方三人功力大出他意中所料。心想他们只不过是堡内壮丁，已足以抵得江湖上高手，可见主人是何等人物了。
&#12288；&#12288；左首一名劲装汉子忽然轻嘘一声，道：“银衣队的大哥来啦！”
&#12288；&#12288；语声方落，眼前劲风一荡，一个身材颀长，肩上披着一件银色大麾中年汉子端端立在五步之前！
&#12288；&#12288；三名劲装汉子乍见银衣队之人出现，齐然垂手立开一侧。
&#12288；&#12288；银衣汉子环目四顾，冷冷道：“发生了什么事？”
&#12288；&#12288；居中一名劲装大汉冲着他躬身一礼，呐呐道：“杜大哥，这小子自称赵子原，深夜欲求见甄堡主千金，分明是有意惹事取闹……”
&#12288；&#12288；杜姓汉子重重的哼一哼，凌厉的目光移到赵子原身上，赵子原不动声色，凛然屹立。须臾，杜姓汉子始收回视线，沉声道：“随我来──”
&#12288；&#12288；三名劲装汉子不约而同露出不服之色，却没有一人敢于出声抗辩。
&#12288；&#12288；赵子原跟在杜姓汉子身后走着，转过一面山壁，顿时眼界一广，一座黑色古堡坐落在崖壁之上。
&#12288；&#12288；他目光仔细投向四周巡梭，只见古堡建筑得甚是险峻雄伟，通注堡门的道上，只有一道窄长的吊桥，目下正高高悬起。
&#12288；&#12288；杜姓汉子低啸一声，堡内吊桥徐徐降了下来，他望着赵子原阴阴一笑，道：“请先行。”
&#12288；&#12288；赵子原心中虽然犯疑，却是推辞不得，遂举步向吊桥行去。
&#12288；&#12288；寒冰似的夜色，森冷得有些逼人。
&#12288；&#12288；吊桥是用钢丝扎成，计分四节，每节约有寻丈长短，中段略为凹曲，成一弧状形，桥后的堡门洞开着，从这一面望去，但见一片黝黑。
&#12288；&#12288；至于桥下郁郁苍苍，则是深不见底的渊谷，任何人跌落下去都必然粉身碎骨，毫无生还希望。
&#12288；&#12288；饶是赵子原如何沉着，见了此等天险也不禁倒吸一口寒气，勉强按捺住心神，徐徐向桥面跨出一步。
&#12288；&#12288；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当儿，桥面第一节倏然自动陷落，赵子原足步踏空，身子顿失重心，往前沉了下去！
&#12288；&#12288；尚幸他早有防备，满吸一口真气，衣袂呼地鼓涨起来，身躯一沉又起，凌空飞越而前。
&#12288；&#12288；眼看将近桥面第二节，陡闻“飕、飕”劲响，自堡内连珠射出了六排羽箭，同时之间，擂鼓声音大作，长箭配合着鼓声节奏，几乎是毫无暇隙脱弦而出。
&#12288；&#12288；变生仓促，赵子原身形不由微顿，衣袖一甩，一股劲风自袖底翻出，密麻的箭雨攻势为之一阻，赵子原的身子也毫不停滞的直掠而前。
&#12288；&#12288；他方踏上第二节桥面，乱箭又接二连三袭至，赵子原双臂纵击横扫，舞起一道无形风圈，乱箭纷纷向外折坠。
&#12288；&#12288；他一面移步向前，一面心念电转：“长此下去，纵令我不被乱箭射死，也得要活活累死，必须想个脱身办法才行……”
&#12288；&#12288；一念方罢，咯咯鼓声骤然一停，一道清越的女音道：“收箭退下！”
&#12288；&#12288；箭雨攻势一歇，接着堡头上现出一个女人面庞，高声道：“姓赵的，是你来了么？”
&#12288；&#12288；赵子原敞声应了一诺，放开大步朝堡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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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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