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续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32章父子相逢不相识
    阮伟业已知道背后有人袭来,但他艺高胆大,毫不在意,口中回着温义的问话说道:“你不要管我是谁,你说你是不是真的愿意?”
    芮家个个武功不凡,那两位弟子出手如电,眼看就要抓住阮伟的双臂,突见阮伟双手反背挥出,这一反背使出龙形八掌的绝招,两位芮家弟子哪能躲得开,“砰砰”两声,摔到地上,被制住穴道。
    场上众人看得个个大惊,除了龙掌神乞,无一人能看得出阮伟那记绝招出自何处。
    温义却不觉得阮伟那招有何异处,潸然欲泪道:“你说你是谁?”
    龙掌神乞忽然叹道:“他是阮伟,你还不知道吗?”
    要知龙形八掌天下只有龙掌神乞一人会,而他从不传给别人龙形八掌,只例外的传给阮伟五掌,阮伟无意中施出一招,龙掌神乞一看便知他是谁了!
    温义忽然听到阮伟两字,整个人一震,竟呆住了。
    阮伟不再隐瞒,柔声道:“义弟,我是阮伟,我是你的大哥!”
    温义呆愣中想到公孙兰的情义,想到阮伟的负情,胸中一阵冲动,忽然大声道:“谁说我不愿嫁给芮家!”
    镜容见到阮伟的招法,不敢随便派人再下场将他逐出城外,当下大笑讽刺道:“真是可笑,别人愿意,他偏来多事,莫非癫蛤螟想吃天鹅肉吗?”
    阮伟热泪直流,他此时根本不觉得镜容言中的讽刺,声音哽咽的向温义道:“你真的嫁给芮家?你真的嫁给芮家?……’
    但听他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来,已然无声,只是嘴唇在颤动,仿佛他再也不相信温义会愿意嫁给芮家!
    温义忍住心中的无限悲伤,走过阮伟的身旁,走到镜容的面前道:“我愿意嫁给芮家!”
    镜容大喜道:“本主裁宣布姑娘以后便是芮家中人,任谁欺负了你,都是芮家的敌人,赶明儿我再为你定下一门好亲事。”
    芮家座中皆是一户之长,见温义生得貌美,都想为自己的儿子娶下这个媳妇,镜容话声刚完,已有七、八个五十余岁的芮家户长站起身来,大声向主裁道:“这媳妇咱家定下了!”
    镜容一看这么多人抢这门亲事,哈哈大笑道:“不忙!不忙!以后再谈,以后再谈……”
    这时场中走下几位年轻的芮家弟子,将被阮伟制住穴道的两个兄弟抬起,欲将他俩抬出治疗。
    突然阮伟好像发疯了似的,手脚飞动之间,将走下的芮家弟子一一点倒,然后掠到温义身后,一指点去。
    温义暗暗悲伤之中,哪防到阮伟突然一指点来,顿时被阮伟点住背后的软麻穴,倒在阮伟的怀中。
    阮伟抱住温义,大声道:“谁也不能娶她!谁也不能娶她!……”
    镜容大怒道:“你敢情活得不耐烦了,你点倒芮家弟子已是罪不可恕,现在还敢逞强,来人啊!快将这疯汉拿下。”
    这时镜容身后跳出十余位身手矫健的芮家高手,将阮伟团团围住,温义没有被点住哑穴,只听她急急唤道:“放下我,你快走吧!”
    但见阮伟真疯了似的,嘶声大喊道:“谁也不能从我身边将她抢去!”
    他一面呼叫,一面凶猛的向外冲去。
    十余位芮家高手岂是等闲人物,他们迅快合拢,各出绝招向阮伟身上擒去。
    阮伟双手抱着温义,只能双脚移动,但见他数步踏去,轻易的走出他们的合围,芮家见到阮伟这种神奇的步法,莫不大惊,那合围的十余位芮家高手更是惊愕的呆住了!
    镜容飞身跃出,拦在阮伟的身前,大声道:“你是何人门下?”
    要知阮伟刚才的步法是温义父亲温天智的绝学,温天智的脚法天下无双,其中也只有龙掌神乞识得,镜容却不能认出,他见阮伟掌法与脚法俱不能识,心下大奇,待要问个明白。
    阮伟此时一心想将温义救出,哪管别人的问话,一脚向镜容身前踏去。
    镜容大怒,自忖武功了得,双手箕张,猛力抓去,暗道:“看你在我面前,还能逃得了吗?”
    哪知阮伟在他面前,他一抓去却抓了个空,回头望去,不知何时阮伟已走到他的身后。
    这一亲身经历,他才觉得阮伟身怀绝世奇功,眼下城中除非老佛爷与镜元兄外,恐无人能将他擒住,但老佛爷不能惊动,当下大呼道:“镜元兄快来擒他,镜元兄快来擒他……”
    就在这瞬间,阮伟已冲出十余丈,虽有不少芮家弟子拦住,只有眼见他冲出合围。
    龙掌神乞暗中不愿将他俩人擒下,一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不一会儿阮伟已走得没了影儿。
    阮伟冲出芮城府,急急飞奔,生怕后面还有不少人来追他,要将怀中温义抢去,其实以他的脚程,谁也无法追得上,他早已将芮城府抛下很远了。
    这时子时已过,深夜的寒气阵阵袭来,温义忽然道:“大哥,你真的舍不得我吗?”
    阮伟陡听温义喊自己大哥,心中一阵甜蜜,把她搂得更紧,声音微微发颤道:“你……你……不要再离开我……”
    温义轻声道:“你放下我!”
    阮伟痴痴地道:“你当真不离开我了?”
    温义叹道:“只要大哥舍不得我,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阮伟听她这样一说,心中一喜,慌忙将她放下,他却忘了温义被自己点住穴道,哪能站得住,只见温义“咕咚”一声摔到地上。
    温义轻声一哼,阮伟吓得脸色苍白,急忙俯下身,关切的问道。“你摔痛了吗?”
    温义的手蒙在脸上,没有理阮伟的问话,阮伟不知她生气没有,急急道:“大哥该死!大哥该死……”
    他说了好几遍大哥该死的话,才听温义娇嗔道:“大哥没良心……”
    阮伟一楞,心道:“怎么没良心啦?”
    只听温义声音微弱地含笑道:“傻大哥,你还不将我穴道解开?”
    阮伟暗道该死,怎么尽说废话,不将她穴道解开,难怪她说自己没良心,当下连忙挥手将她穴道解开。
    温义穴道被解,即刻站起,没见她说话就向前走去,阮伟大急道:“你……你到哪里去?”
    温义看他着急的样子,才知阮伟确是深爱着自己,不忍再令他焦急,笑道:“傻样,难道我们就站在这里过夜吗?”
    阮伟患得患失,神智一时紧张过度,不觉伸手敲了一下脑袋道:“大哥真是昏了!”
    温义反手握住他的手道:“你心中真的舍不得我吗?”
    阮伟傻傻地道:“我不知道!”
    温义一气摔下他的手,但听他接着道:“但叫我离开你,我死也不会了!”
    温义一听这话,千缕柔情一一升起,一头扑进阮伟的怀里,低声道:“我……我……死……死……死也不会离开你了……”
    温义这时已深切了解阮伟待自己的心,在芮城府的一切,充分表现出他的真情,以往的事她再也不计较了,她只要目前确实证明阮伟是爱着自己就够了。
    他俩相伴向芮城府附近的城镇走去,一路上,阮伟把在那次大会分别后的遭遇全盘说出。
    温义听他说完一切,不但不计较公孙兰对阮伟的情意,反而怪阮伟对公孙兰太绝情了!
    阮伟笑道:“你口说不计较,谁知你心中在想些什么?”
    温义叹道,“我就是气你在金庙见我时,如同陌生人一般,哪知你那时神智个清,怪不得你,兰姐姐对你有恩,我怎会再忌妒她呢!”
    阮伟道:“你真的不对她忌恨?”
    温义笑道:“你就是娶她,我也不会忌恨,反要替你们欢喜。”
    阮伟脸色微红,讷讷道:“我……我……怎会娶她……”
    温义见她大哥脸这么嫩,不由笑道:“你不娶她……娶……娶……谁呀?”
    阮伟爱极温义这时的笑意,不觉脱口道:“我只要娶你。”
    温义陡听他如此说出,心中虽喜,却也羞得满脸通红,不敢再说出一句俏皮话了。
    走到城镇,万家灯火俱寂,已是三更时分,阮伟找到来时投宿的客栈,给温义另叫一间,分别安寝。
    次晨,阮伟恢复原来的面貌,温义又着上男装,俩人合乘“白蹄马”离开山西。
    阮伟为要找剑先生,告知虎僧约他相斗君山之事定在今年腊月初一,想起与剑先生曾在金陵钟静钟大叔家见过一面,如今只有再至钟大叔家,才能得知剑先生的行踪。
    自从在西藏碰见钟静劝他还俗后,现在不知如何,就是温义也很关心,此去金陵一为寻找剑先生的行踪,再者也顺便拜访钟大叔,俩人兴致勃勃,一直向金陵弛去。
    来到金陵,阮伟先去高升客栈拜见外祖萧三爷,哪知客栈的店伙说,萧三爷早已离开客栈云游四海去了,阮伟见不着萧三爷,内心十分惆怅,但想到外祖父的性情,好游山水,也就不以为然了。
    阮伟偕同温义出聚宝门,至钟静的屋宇,只见那院落式的小楼静悄悄的,门前的铁环已然生锈,显然很久没有人居住了。阮伟到附近的村舍打听,才知钟静的家已经搬走一年多了,算来自己当年离开这里,她们就搬走了,问了半天,村民只能告诉阮伟她们搬到嘉兴,至于嘉兴什么地方,便问不出所以然来了。
    阮伟很奇怪凌琳她们为什么要搬,她们这一搬走,钟大叔自西藏还俗回来,怎么找得着呢?
    阮伟猜测不出凌琳会迁到嘉兴何处,正在茫然没有主张的时候,温义笑道:“我想她们会搬到那里去。”
    阮伟素知温义十分聪明,急急问道:“她们搬到哪里?”
    温义道:“听说正义帮的总舵在嘉兴,她们着然迁到嘉兴,一定是投在正义帮内。”
    阮伟想到钟大叔出家的原因,就是正义帮主吕南人与凌琳不轨,惹起他的忌恨,而今凌琳搬到正义帮,更为接近吕南人,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吗?一念至此,不由怒火上升,愤愤道:“果然不错,凌大婶一定是搬到那里,这……这……绝不是好事!”
    温义听出阮伟的话意,轻叹道:“也不见得完全是这个原因,她才搬到正义帮去,要知现今天下天争教的恶势力无所不至,她若不搬至正义帮,在正义帮的庇护之下,还真难在这里住得安稳!”
    阮伟认为凌琳搬到正义帮去,是为了和吕南人相好,虽听温义如此解释,并不以为然,当下十分感慨,叹道:“钟大叔不知如何了?”
    温义也不敢想象钟大叔的遭遇会如何,勉强笑道:“大哥,我们到嘉兴去吧!”
    阮伟点点头,心想只有到嘉兴才能得知一切了!
    不数日,他俩快马来到嘉兴,出嘉兴城再赶数里便到正义帮的总舵,远远望去,苍茫的林园在日光下显出一片葱绿蓬勃的气象。
    尚未接近那林园十丈内,霍然从林园内走出三位银巾包头的银衫壮汉,其中一位打着切口道:“青山依旧在。”
    阮伟不知所对,茫然的站在那里,温义十分机智。笑着接口道:“绿水长流存。”
    银衫壮汉道:“是哪方朋友?”
    温义道:“来自南谷,拜见贵帮帮主。”
    三位银衫壮汉面面相视,不知南谷是什么地方,好像从未听过,但见阮伟他俩人气宇轩昂,自有名家风范,不敢怠慢,那位问话的银衫壮汉恭敬道:“贵客稍候,待在下入内通报。”
    话毕匆匆走入林园,留下两位银衫壮汉在外面招呼,他入内后不久,忽听园内传出三声炮响,顷刻走出一排腰束红带的司礼银衫壮汉。
    跟着里面传出洪亮的话声道:“帮主恭迎南谷贵宾!”
    阮伟暗暗吃惊,倒想不出温义说出南谷两字,竟会有这么大的声势,心下奇怪,向温义望去,只见她俏皮的向自己眨眨眼,好像在说:“你看,怎么样!”
    洪亮的话声一完,走出一位方脸长身银衫壮汉,他猛然看到阮伟,不觉惊得微噫一声。
    阮伟认出他是曾在钟静家见过一面的银枪陶楚,而且那次见面,还无意中伤了他。
    当下甚是歉然的向他笑了一笑。
    陶楚身后跟着走出一位潇洒脱俗的中年文士,笑道:“陶大哥,是谁呀?”
    陶楚没有作声,当阮伟看到那中年文士,心中一震,那中年文士见到阮伟,也是吃了一惊。
    只见中年文士与阮伟互相默然的站在那里对望,陶楚看到这种情况,暗暗心酸,不禁把头别过去,不忍再看。
    顿时一切都好像静默住了,还是温义惊讶的先开口道:“奇怪,你们俩位怎么这样相像啊?”
    中年文士先是惊奇,接着笑向阮伟道:“这位小兄,敢情是南谷温老前辈的传人吗?”
    温天智很多年前便名震江湖,中年文士还是在南偷北盗的口中听说过,如今南谷有人来访,哪能不隆重出迎。阮伟神色失措的摇了摇头,讷讷道:“不……不……是……”
    中年文士笑着又道:“吕某正义帮主,敢问哪一位是南谷来的?”
    阮伟忽然大声道:“你就是吕南人?”
    吕南人见他直呼己名,虽是没有礼貌,却不以为意,应道:“正是!”
    倒是陶楚忽然回头,怒色满面的向阮伟斥道:“你……你……怎敢直呼其名!”
    阮伟冷笑道:“他也不是帝王,怎么呼叫不得!”
    陶楚心中正要冲口说出,他是你的父亲,当然不能直呼其名呀!但想到剑先生的嘱咐,不要拆穿阮伟的身份,总算尽量忍了下去。
    温义一见吕南人和阮伟生得相像就生好感,不觉忘了吕南人在钟静的口述下是个不端的人了,当下接口道:“小生是南谷来的,特来拜会帮主。”
    吕南人含笑点头道:“温老前辈是……”
    温义道:“是家父。”
    “今尊名满天下,吕某得认兄台,实在三生有幸。”
    温义见他虽然是一帮之主,却很随和,心中十分赞佩,好感越发增加,笑容满面道:“小生单名义,能够拜见吕大帮主,才是小生之幸呢!”
    阮伟心中已认定吕南人不是好人,这时见温义与他谈得好生融洽,以为吕南人又诱惑义弟了,顿生忌意,怒道,
    “吕南人,你把凌大婶藏到何处去了?”
    吕南人一愕,不解的问道:“哪个凌大婶?”
    阮伟恨声道:“就是钟静钟大叔的妻子,你身为天下正义之帮的帮主,却想不到做出拆散人家美满姻缘的恶事,不惭愧吗?”
    他这一快口的指驾吕南人,吓得陶楚脸色苍白,暗道:“你这小子真该死,怎么指责起自己的父亲来了!”
    吕南人涵养虽深,听到此事也不禁色变,气得声音发抖道:“你……你是何人,怎可信口诬人于罪!”
    阮伟以为他心虚,才致声音发抖,心中确定有罪,义正词严道:“本人阮伟,劝你确要好好反省一番,莫要做了人人耻笑的罪人,那时正义帮的声誉就要一蹶不振了!”
    吕南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指着阮伟讷讷道:“你……你……”
    阮伟不等他说下去,接道:“阮某见你是正义帮帮主才好心劝你,孰人无错,错而能改,善莫大焉,希望你勒马回头,快快找到钟叔,使他夫妇俩人重新和好,我也不会为难你的……”
    陶楚听得亦是有口难言,当然不信吕南人是这种人,确信阮伟是误会了,插口道:“小子,你越说越不像话,你知道他是谁吗……”
    阮伟望了陶楚一眼,不理他说些什么,接着又道:“今天阮某来这里,一为劝劝名闻天下的正义帮主,相信他是一时糊涂,自会改过,另为要找凌大婶请她传句话,现在她既住在这里,就麻烦你们传给她吧,过几天自有位聋哑虎僧今年腊月初一约剑先生于君山之顶……”
    吕南人听到此话,总算说出话来,道:“你说什么?”
    阮伟叹道:“话说到这里没有什么再好说了,听不听劝告由你,义弟我们走吧!”
    他说走就走,仿佛不愿再待一会,拉起温义的纤手飞身上马。
    吕南人这时已气到极点,见他要走,哪能白白受辱,大喝道:“站住!”
    阮伟不愿与正义帮为敌,不理吕南人的厉喝,策马飞驰。
    吕南人岂会让阮伟逃走,正想掠起身,欲将阮伟扯下马来,好好教训一番,出口胸中屈辱之气,陶楚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吕南人掠起之身,急急道:“帮主,让他去罢!”
    吕南人怒声道:“为什么?”
    陶楚道:“他年纪小,误会帮主,何必计较。”
    吕南人大怒道:“放开我,什么事都好误会,这件事却千万误会不得,我非要抓住他,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陶楚死力抓住吕南人,他知道只要一放手,以吕甫人的轻功一定可以追上策马飞奔的阮伟,他怎能让父子俩相斗呢?
    吕南人见陶楚不放,气得用力一挣,挣开他的双手,飞起步未就要追去。
    陶楚在这紧要关头,急忙道:“他是你的儿子,快不要追了!”
    吕南人听到这句话,硬生生定下冲去的身子,大惊失色道:“他是我的儿子?”
    “他正是与你一别十余年的儿子。”
    “他真是我的儿子?快……快追……”这时“白蹄马”早已飞奔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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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奇情惨景费猜疑
    阮伟离开正义帮,直驰出百里外才缓下马来,“白蹄马”载着他俩人快跑了这么长的路程,毫无疲惫之态,端的是一匹神驹。
    缓驰之间,温义忽道:“大哥,我想回家一趟。”
    阮伟惊道:“什么,你要离开我?”
    温义笑道:“谁说要离开你啦!”
    阮伟叹道:“你要回家,岂不是要离开我?”
    温义格格笑道:“真是个傻大哥,你难道不能到我家去玩一趟,我俩就不会分开了吗?”
    阮伟道:“你父母亲会欢迎我吗?”
    温义迟疑一阵,叹道:“我也不知父母亲会不会欢迎大哥,他们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不爱护,谁知会不会待你不好呢?”
    阮伟讷讷道:“那……那……我不用去了……”
    温义嘟起小嘴,故作生气道:“大哥不去,我也不回去了!”
    阮伟连连摇手道:“那怎么成!那怎么成!你离家一年有余,再不回去未免有失人子之道,你一定要回去一趟。”
    温义轻笑道:“那你得答应随我回去!”
    阮伟知道温义的性情十分执拗,不答应她果真会不愿回去了,再者不愿与她分离,只得应道:“好,大哥陪你去。”
    温义大喜,连连雀跃,状同年幼的顽童,差点摔下马去,阮伟笑骂道:“这么大了,还像小孩一般,羞也不羞!”
    温义笑道:“我在大哥身边,愿意永远做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她这句话情意深长,阮伟不觉伸手抱住温义,真把她当作一个躺在怀中要人爱怜的孩童了……
    一月的时间,他俩来到广西。
    阮伟早已向往广西的奇山异景,这时路上一一得以见着,心中十分愉悦,但有时想到外公萧三爷的遭遇,不觉黯然。
    这天来到柳州,柳州的奇景为广西之最,阮伟身伴意中人,游此大自然风光,有说不出的幸福之感。
    他们到柳州城中投宿,安寝时温义道:“明天我再带你到一个奇异的地方,到了那里,我看大哥非要咋舌大赞不可……”
    说完,温柔的一笑,款摆而去。
    阮伟满怀幸福躺在床上,望着房顶,霍然他想到一句话,脸色大变,陡然跃身坐起。
    只见他喃喃自语道:“乐极生悲,乐极生悲,难道我阮伟……”
    想到外公的遭遇,无论地方、情况完全吻合,他不禁毛发悚然,神色顿然呆痴起来。
    第二天,阮伟整个人好像变了,温义也未看出,笑道:“大哥,我们走罢!”
    他俩人仍是合乘一骑,驰出柳州城,走了十余里,眼前呈现出怪异的山景,那山景如同一朵青莲,莲瓣上薄云朵朵覆盖,好像仙境一般。
    温义指着那山景道:“这座山人称青莲山,大哥进去便知这座山的怪异,天下难有敢与其抗衡者!”
    阮伟想到外公萧三爷的仇人就住在这山内,声音微微发颤道:“你……你……家就住在里面吗?”
    他真希望温义答声不是,哪知温义笑道:“大哥怎么猜到的?”
    顿时阮伟脸色大变,温义不由大惊道:“大哥!大哥!你怎么啦……”
    说着用温柔的手覆盖在阮伟的额上,接道:“是不是病了?”
    阮伟竭力忍住心中的悲痛,暗道要想替外公复仇,千万冲动不得,否则没有温义的指引,不易进入那老贼的谷中。
    当下勉强笑道:“没有……没有什么……只是略略感到不舒服。”
    温义笑道:“那没关系,待会到了家里,我给你吃一颗父亲制的丸药,保险你立刻痊愈。”
    于是她滔滔不绝他说出她父亲的才干,要知南谷温天智是天下奇才,无所不能,也难怪温义这么自夸了!
    阮伟惨然的望着温义,心中大大叹道:“你为什么会是外公仇人的女儿,你为什么会是外公仇人的女儿……”
    想到待会就要与温义反脸成仇,眼角不由汩汩流出伤心的泪来,温义只顾说话,哪知她亲爱的大哥这时的悲痛呢?
    阮伟随着温义轻易走进温天智费尽才智布置的怪石阵,不一会儿就走到谷内,果然谷中有一栋如同外公所叙述的石屋,恰好共有三间。
    尚未接近石屋,石屋内走出一位道袍老者,那老者见着温义,虽然故作镇静,却也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关切。
    温义见父亲一年多未见,消瘦多了,顿时忘了父亲待自己的凶恶,一头扑进他的怀内,娇唤道:“爹!爹!女儿回来了……”
    温天智伸手爱怜地抚着温义,慈声道:“起来!起来!这么大了,别被你的朋友笑话……”
    温义听父亲的话声丝毫没有责怪自己带阮伟擅自进谷的意思,欣喜的站起来,笑容满面道:“爹,我给你介绍,他是……”
    阮伟忽然冷冷道:“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他是温天智!”
    温义吃惊道:“大……大哥……你怎可对我父亲如此无礼……”
    阮伟厉声道:“我今天不但要对他无礼,而且要杀了他!”
    温义清泪直流,花容失色道:“你……你……你敢!”
    温天智突然大笑道:“这个年头真是变了,温某没有怪你擅自进谷,你这小子倒要找起老夫的麻烦,莫非生了三头六臂!”
    阮伟严阵以待道:“我就是个文弱书生,如今也非要你的命不可!”
    温天智疑道:“老夫与你有何仇恨?”
    阮伟突然一掌劈去,大声道:“有不共戴天之仇!”
    温天智闪身让开,大惊道:“你是谁?”
    阮伟如同发狂一般,双掌飞快拍去,不再说一句话。
    温义急得哭喊道:“大哥住手,大哥住手……”
    她的呼唤哪能止住阮伟的攻势,温天智被攻得心火上冒,见阮伟掌法凌厉,也不再顾及他是爱女的朋友,一脚踏去,变幻莫测,左脚跟着飞起踢去,暗道自己这一脚他一定闪躲不了。
    哪知阮伟学过温天智的九宫连环步,他那一脚虽然天下无二,阮伟却能轻易闪开。
    温天智大吃一惊道:“小子哪里学来老夫的步法?”
    阮伟惨然笑道:“是跟你女儿学的。”
    温天智暗忖:女儿连九宫连环步也传给他,关系定然不浅,可不要着意伤他。可是阮伟的掌法奇奥无比,却不由得温天智全力以对!
    顷刻来往数招,九宫连环步在温天智使来高出阮伟甚多,阮伟掌法虽然厉害,却无法奈何得了他。
    阮伟久战不下,想起萧三爷的武功,暗道要以外公的武功杀他,才算替外公报了大仇,一念至此,双手握满五茫珠,用漫天花雨手法射去。
    这暗器手法果然非同凡响,温天智一个大意,手臂上中了一颗,顿时鲜血直流,要知五茫珠的威力在阮伟使来,就是练有罡气,亦难抵挡,若不是温天智怀有无上气功,整条手臂就要被打断。
    温天智识得五茫珠,大惊道:“你是萧三爷的什么人?”
    阮伟凄厉惨笑道:“萧三爷是我外公,今天来替外婆报仇,快纳命来吧!”
    说罢又握起两把五茫珠,要再用最厉害的暗器手法“漫天花雨”射去。
    温天智大笑道:“真是笑话,你外婆死了好久?”
    阮伟根本不信他的话,撤手射去,立时温天智胸上又中一颗,鲜血滚滚而出,顷刻染满衣衫,十分怕人。
    要知这漫天花雨手法,是萧三爷苦研十八年成就的最深的手法,莫说是温天智,就是剑先生也难逃过。
    阮伟两度得手,信心大增,顷刻又握满两把,暗道这下射去,一定要取得温天智的性命。
    温义这时已哭喊得昏倒过去,温天智无法一举击败阮伟,只有眼睁睁见他再出手。
    阮伟正出手替外婆报仇,忽听一声庄严无比的娇唤道。
    “你且停下手来。”
    阮伟被这声音一震,抬头望去,见石屋内姗姗走出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阮伟看到这位妇人,暗暗惊道:“这妇人面好熟!”
    那中年妇人走到温义昏倒的地方停下,拿起手中的湿巾扑在她的额上,轻唤道:“义儿醒来,义儿醒来!”
    温义幽幽醒来,见到母亲,虽知母亲不大爱自己哭,但在这伤心的时候,不由一头扑进妇人怀里,哭道:“娘!娘!他要杀爹……”
    阮伟突然想起这妇人长得和自己母亲一般模样,无论脸形、身形都酷肖三分,只有年纪大过十多岁,显得苍老一点。
    温天智胸上所受一颗五茫珠,伤得甚重,他见自己的妻子只顾女儿,正眼也不瞧自己一下,显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是死是活,想起十多年来用情如付流水,一点收效也没有,不由得老泪纵横。
    阮伟知道温天智已无力再战,逃不过自己手下,便不再理会,缓缓走到妇人身前道:“请问夫人可认识我娘萧南频吗?”
    妇人抬起头来,喃喃呼道:“南频!南频!南频……”
    只见她喊到南频时满面溢出无限的挚爱,阮伟隐隐觉得其中一定不寻常,激动地问道:“夫人真认识我娘吗?”
    那位年近半百的妇人突然轻泣道:“南频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不认识……我怎么不认识……”
    阮伟惊骇得脸色大变,他看到妇人额上有块疤痕,定是当年她撞在岩石上没有死去所留下的,而外公以为她死去,其实却未死去,反而嫁给温天智生下温义。
    想到达里,阮伟满身冷汗涔涔渗出,暗道:“好险!我幸亏与温义未及于乱,否则真是犯了莫大乱伦之罪!”
    如今既知道外婆没有死去,哪能再杀温天智,阮伟心中不愿再待片刻,面向那位妇人,讷讷道:“外……外……”
    妇人慈声道:“我是你的外婆,你怎么不叫我?”
    阮伟念及孤苦的外公,认定外婆是不贞的人,霍然生怒道:“我不叫你……”
    妇人珠泪莹然道:“你为什么不叫我?”
    温义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道:“大哥,你还要气我娘吗?”
    阮伟一声惨笑,大喊道:“大哥!大哥!我哪是你的大哥,你倒是我的阿姨,我的长辈……哈……哈……哈……我的长辈……”
    阮伟心中痛得一刻也不能停留了,向温义一揖,苦笑道:“温姨再见了……”
    说罢飞身掠去,温义挺身而起,大叫道:“大哥!大哥!大哥……”
    她正要追去,妇人一把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不要再去追他了,你是他的长辈!”
    温义哪里舍得情爱深挚的阮伟,哭道:“我不要做他的长辈,我不要做他的长辈……”
    可是谁又敢冲破这伦理的束缚呢?
    且说阮伟离开南谷后,骑着白蹄马独自而行,想到昨天还是双双俩人,如今孤苦伶仃,事情的变化真太令人难以想象了。
    他无目的地流落江湖,月余后又恢复那时离开西藏找温义芳踪的落魄形态了,他不注重自己的身体,更不注意自己的仪容了!
    无时无刻他不在尽力设法忘记温义,但却偏偏忘记不掉,他发觉自己和温义之间已到不可分离的地步,可是他又哪能够和温义结合呢?
    转瞬腊月将届,阮伟记起虎僧与剑先生之约,便向君山迸发。
    诗圣李太白有诗道:“浅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
    这君山在岳州洞庭湖之中,阮伟赶到君山,因路程遥远,已是薄暮时分,他不知虎老前辈决斗过没有,内心忐忑不安地向君山顶走去。
    但见一盘火轮挂在天边,渐渐低垂,然而君山之顶十分明亮,斜照的红光射在高台上,照出两个独坐的人影。
    阮伟见到两条人影,以为决斗尚未完毕,才放下不安之心,慢慢向高台走去。
    这高台的台边有三个大字:“轩辕台”,相传黄帝在此铸鼎,成后骑龙升天。
    在这高台上决斗,倒是个好地方,就怕有闲杂人来到,好在眼下是腊月冷天,谁也不会冒着严寒来这里游玩。
    阮伟渐渐走近高台,看清人影,心下奇怪,他们在做什么?
    起先以为他们静坐是在对掌,较量功力,但这一走近,看见他们双掌并未相对,他们既不对掌,呆坐在那里做什么?难道是比禅功吗?
    武家哪有比禅功之理,阮伟飞身上台,仔细看去,这一看惊得他大呼一声。
    只见虎僧与剑先生背后各印着一双乌黑的手掌印,早已死去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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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落魄江湖载酒行
    阮伟虎目圆睁,大声狂吼道:“谁杀死他们!谁杀死他们……”
    显然虎僧与剑先生正在对掌时被人暗算,而且那暗算之人一定是熟人,才未引起他俩的警戒,以致惨遭杀害!
    阮伟伤心得连连狂呼,以他的内劲,虽未运功,那声音也传开数里,要是君山有人早就听到了!
    然而他叫了半天,四下静悄悄的,偶然惊起几只水鸟,不见有任何人迹,那杀害虎僧、剑先生的凶手,想是早已走了。
    阮伟呼到后来,已然声嘶力竭,只见他颓然的坐在高台上,双目发呆,不知他现在想些什么?或者他现在根本什么都没想,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好一会儿他没有动弹,却见远处走来一位黑衣女子,那女子长得甚为娇美,身上虽仅是一袭粗布长衫,却掩不住天生的灵秀、绰约的风姿。
    女子渐渐走近阮伟,看来只在二八年华,她走到阮伟身前一丈处,停身问道:“这位大哥,什么事令你如此悲苦啊?”
    哪知阮伟好像没听到她说话,仍旧低头坐着,呆呆地好像痴迷了一般,黑衣女子叹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这位大哥不要再哀痛了,若是有何困苦,小女子甚愿意帮助你!”
    半晌,阮伟没有作声,黑衣女子自讨没趣,内心并不难堪,但见他不理会自己,只得同情地叹息一声,缓缓走开。
    她尚未走出三步,阮伟突然抬起头来道:“好心的姑娘,你能帮助我什么呢?”
    黑衣女子含笑转身道:“小女子身上有点……”
    她看到阮伟的面容,霍然一愣,整个的神色好像凝固住了,她好一会儿才失声呼道:“你……你……你是……大哥……”
    阮伟惊道:“你……你是谁?”
    黑衣女子神情激动地道:“我是芸儿,大哥忘了吗?”
    阮伟因一时伤心过度,感官失灵,他呆望了一会,终于看出眼前黑衣女子就是一别数年、被神行无影妙手许白抱去的二妹。
    他既认出,欢喜得猛然站起,一把抓住阮芸的双手,颤声道:“二妹……二妹……原来你是二妹……”
    阮芸被阮伟抓住双手,却未想到会突然羞红满面,纤手好似微微一挣,本能地想要挣脱,但她却未挣脱,只是垂下粉颈,反而默然无语了。
    阮伟丝毫不觉阮芸的异态,一扫刚才的愁容,敞声笑道:“大哥好高兴能遇到你,你这几年在哪里啊?过得可好?”
    阮芸慢慢抬起头来,秋波微转的道出这几年的遭遇,她被妙手许白带去后,隐居山中,终日除了学艺外便无他事,还是最近艺成下山,经过洞庭湖中,偶然触发游兴,未想到却能遇到亲人,实是巧逢。
    阮伟听她说完,才放下她的双手,问道:“闻说神行无影许老前辈在正义帮中,为帮中前辈人物,他老人家怎会有暇带二妹至山中隐居,传授武学呢?”
    阮芸道:“许老前辈与正义帮只有十年之约,当年他把小妹从十三公子太保手上救下时,正好届满十年,他老人家无牵无挂,畅游天下名山水泽,机缘凑巧从魔掌中救了小妹一命,更不厌其烦舍弃宁静的生活,将一身武学传授给小妹。”
    阮伟赞叹道:“千里追风神行无影许老前辈武功盖世,二妹得他传授,真是莫大的福缘,大哥真为你高兴。”
    阮芸垂下头,低声道:“可惜小妹资质鲁钝,尚未学到许老前辈全身武学的十分之一。”
    阮伟道:“你怎么不称许老前辈为师父呢?”
    阮芸抬头笑道:“小妹要称他为师,哪知他老人家得知我的身份后,说使不得使不得,仅叫我称他老前辈就可。”
    阮伟道:“既得知二妹的身份,他为何不愿你称他为师,难道他老人家与父亲有什么关系吗?”
    “这……这……小妹也不知何故。”
    阮伟想到自己的身份,到现在还不知生身之父为谁,显然自己和二妹不是一个父亲了,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呢,想着,他不由叹息一声!
    阮芸甚是关切道:“大哥你这几年怎么过活呀?为……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伤心呢?”
    阮伟概略述出这几年的遭遇,说到后来,回身指着剑先生与虎前辈的尸体所在地,十分悲痛的道:“哪……哪……知……这两位前辈高人,竟在同一日被人暗算在此,大哥真不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是事实,到底是谁杀他们的啊?到底是谁杀死他们的啊……”
    阮芸听到阮伟这几年离奇曲折的遭遇,心中暗暗高兴大哥的奇遇,倒没想到一个中原武学高手、一个天竺武学宗师会同时丧命于此,见大哥如此伤心,安慰道:“人死不复生,大哥不要再悲苦,我们仔细去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好给两位前辈复仇。”
    阮伟摇头道:“我已仔细看过了,除了两位老前辈背后各印着一只致命的黑手掌印外,别无其他的痕迹留下!”
    阮芸道:“这乌黑的手掌印可是一门绝学?”
    阮伟叹道:“只是一种普通的乌砂掌,来人深谋远虑,想是早已有心要杀害虎老前辈与剑先生。可是,虎老前辈又聋又哑,心肠又好,他一生会害谁呢?谁会要杀死他呢?”
    说到后来,阮伟用手捧住头连连叹息,阮芸见他苦恼的样子,劝道:“不要愁坏了身体,事情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去把两位老前辈的尸体安葬吧。”
    阮伟安葬好虎僧与剑先生的尸体后,便与阮芸同时离开君山,他俩人别无他事,商量好回杭州老家去一趟。
    途上阮伟一直闷问不乐,垂头丧气,他的形态本已落魄潦倒,这时更形落魄了,若非阮芸和他说话,相信他连话也不愿意说了!
    这一日,到一处不知名的乡村,村上炊烟袅袅,正是午饭时分,二人自清晨已赶了半大的路程,便向村上居家驰去,好憩息一番,用点饭食。
    只见数百丈前炊烟处有十数栋宅屋,两人驰近后,看那宅屋共有十三栋,每栋房屋衔接起来围成一个圈子,建造的砖瓦都是新的,似乎才盖成不久。
    阮芸道,“大哥,这村庄怎么是新盖的呀?”
    “二妹,这不是普通的村庄,敢情是些武林人物归隐于此,若是村庄不会有这么好的房屋。”
    阮芸点头道:“看这些房子建造得甚为奇特,一定住着非凡的人,大哥,我们再赶一段路,不要进去打扰。”
    阮伟摇头道:“要憩一会再赶路,你的身体吃不消。”他轻轻一带缰绳,缓缓向那十三栋怪屋驰去。
    阮芸听他话中关怀自己,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即刻随着策马,再也不理会这怪屋内会住些什么人。
    这十三栋房屋每栋长约十丈宽约二丈,盖得比普通房屋高出八尺,两栋房屋衔接的地方是用铁条编成,每根铁条高与屋顶齐。
    阮伟围着这十三栋房屋绕了一圈,见这十三栋房屋虽是互相衔接成一个圈子,但是很奇怪,衔接的地方全是用铁条编成,竟然没有一个入口。
    每栋房屋的门开在里面,背向外,以致外面的人除非翻过屋顶或者爬过铁条,否则无法进入屋里。
    住在屋里的人要想出来,也唯有翻过屋顶或爬过铁条才能出来,这十三栋房屋这样的建造,任谁也要莫名其妙!
    再绕一圈,阮伟还是寻不着一个像入口的地方,阮芸跟在后面,忽道:“莫非这十三栋房屋是个监狱?”
    若说它真是个监狱,监狱盖成这样住家的样子,太令人费解了,而且纵然是监狱也要有个入口呀!
    但若说它不是监狱,再难令人相信它是什么了,除非是疯子才会盖这么高的屋子而又没有一个入口!
    那衔接的铁条排得很密,根本无法攀登,要想走出这十三栋怪屋非要有高来高去的本领不可了!
    阮伟考虑了一会,才道:“这样看来真好像是个关人的地方,但不知这里关了些什么人?”
    阮芸指着仅有一栋在冒着炊烟的屋子道:“大哥,到那里去问问看!”
    阮伟飞快驰到那栋房屋后,大声问道:“在下阮伟,偕同小妹想进来憩息一会不知可否?”
    屋里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阁下大概也是武林人物吧?”
    阮伟道:“阮伟略通武功之道。”
    屋里那人叹道:“你的武功假使不高的话,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阮伟道:“听老先生的话,莫非有什么困难吗?”
    屋里那人振声道:“我老了吗?”
    阮伟照实答道:“听老先生的声音大概在八十上下?”
    屋里人惊声道:“什么!八十上下,李某今年才四十七,想不到才几月时间便苍老如斯,唉!这又怪得谁!”
    阮伟道:“老先生有什么冤屈?是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屋里人大叹道:“我兄弟十三人有满腹的冤屈,这关我们的人便是我兄弟十三人唯一的徒弟!”
    “有这种大逆不道的人?世上真有此事吗?”
    屋里人苦笑道:“我那徒儿舍不得一下把我们杀了,废了我们全身武功,关在这里慢慢死去,她还真有点良心哩!盖了十三栋好房屋给我们住,可惜她的用心却是最毒的杀师方法,哈!让我们慢慢老死!”
    阮伟越听越怒,喝声道:“老先生不要发怒,阮某救你兄弟十三人出来,再帮你们杀那杀师之徒!”
    他正要作势跃上屋顶,身后远远传来娇喝:“谁敢进去!”
    阮芸急道:“大哥,慢着,后面来了个女人,问清楚后再进去救他们不迟,不要有了差错!”
    屋里人道:“来人的声音正是我那徒儿。”
    阮伟道:“你们的徒儿是个女的?”
    屋里人急急道:“不错!她的武功甚为高强,阁下要救兄弟们,可要小心点……”
    就在这短短的说话时间,来人飞快地奔至阮伟身前,陡然停住,阮伟后退一步,凝神戒备。
    那人身着红装,背插宝剑,娇美的面容与窈窕的身材,无一不酷似阮芸三分,阮伟看她那样子,记忆中十分熟悉!
    阮芸忽然娇唤道:“大姐!大姐!你是大姐……”
    阮伟忽然忆起面前这红衣女子是关闭自己五日的蒙面盗,想到她的残酷、任性,不由大怒,一掌拍去。
    红衣女转身闪开,大叫道:“妹妹,大哥打我,你还不快来帮我!”
    阮伟收掌停身道:“谁是你大哥?”
    阮芸急忙上前道:“大哥,她是萱姐,难道不认识了吗?”
    阮伟仔细一瞧,见红衣女子虽如芸妹一般娇美,却无芸妹的灵秀资质,满面透出飘荡飞扬的神情,一看便知性格十分放任,正是阮萱小时的神态!
    阮伟凝重地道:“你可是我的萱妹?”
    红衣女子笑道:“怎么不是!大哥,在四川乐山城小妹多有得罪了。”
    突见阮伟又是一掌拍出,这一掌出手好快,幸好阮萱武艺不凡,翻身跃起,但她一落地,阮伟另一掌紧跟而上。
    阮伟的掌法已至上上之乘,只见一掌快过一掌,攻得凌厉已极,掌风呼呼,劲力之强只要阮萱挨上定要毙命!
    阮萱毫无还手抵御之力,竭尽所能让开了阮伟五掌。
    阮伟五掌攻毕,停手站住。
    阮萱掏出丝绢抹去满面的香汗,要知她躲过这五掌,不但尽出所学,也要被吓坏了!
    她抹着抹着,忽然掩面坐在地上痛哭起来,哭得十分伤心,似是受了无限的委屈。
    阮芸望了阮伟一眼,走到阮萱身旁,低声道:“姐姐!姐姐!你不要哭了……”
    阮萱呜咽道:“大哥好坏,我为他好关他五天,想不到如今他还我五掌,差点就把萱萱打死了……”
    阮伟见她此时的娇态,正是受了自己委屈的样子,忆起那时的情份,顿起情怀,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为了你关我五天才打你五掌,只是你的行为太乖戾了,我不好好管你,谁来管你!”
    阮萱抬起如花带雨的面容道:“自从在乐山城与大哥会了面后,我就不敢再抢劫镖局,最近我尽心学好,大哥您说小妹有何乖戾之处?”
    阮伟怒道:“且不管在乐山以前的事,最近你做了罪大恶极的事还不承认吗?”
    阮萱茫然道:“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阮伟气得脸色苍白道:“你再故作不知,莫怪大哥不客气了!”
    阮萱道:“小妹确实不知,只要大哥指出我最近做的坏事,任凭大哥责罚!”
    阮伟道:“真的吗?”
    阮萱满不在乎地道:“自然真的!”
    阮伟忽然双手摆出掌势道:“这十三栋屋里的人可是你的师父?”
    阮萱笑道:“大哥准备杀我吗?”
    阮伟瞪眼道:“你答得一个不好,我有把握在一招内杀你!”
    阮萱仍不在乎的笑道:“大哥舍得杀萱萱?”
    阮伟正气凛然道:“大义灭亲,我怎么不舍得,别再说废话,快快回答!”
    阮萱道:“这屋里的十三人正是萱萱的师父……”
    阮伟气势威严道:“他们十三人教养你恩同父母,你为何师恩不报,反而残害他们?”
    阮萱道:“师恩一定不可不报?”
    阮伟道:“当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恩哪有不报之理,倘若师恩不但不报反而杀害师父,此人便要十杀无赦!”
    阮萱道:“大哥可知小妹为什么将我十三位师父关在这屋里吗?而且……”
    阮伟愤怒得几欲出手道:“而且你将他们一一废了武功,教他们再也无法走出这十三栋怪屋,你这罪恶还有何可饶恕之处!”
    阮萱徐缓道:“我将他们十三人,关在这里便是报恩……”
    阮伟怒极,哈哈大笑道:“天下有这等报恩法吗?你将他们永远关在这里老死,便是报恩吗?”
    阮萱冷冷道:“我就是将他们十三人放了,他们也不敢走,宁愿住在这里老死……”
    阮萱见阮伟怒容越来越甚,不敢再大意,赶忙接着道:“因为他们离开这里走到江湖,一旦被人知道丧失了武功,马上就要惨遭杀害!”
    阮伟道:“纵然他们是江湖恶人,但他们武功是被你废的,这间接杀师之名仍不可饶。”
    阮萱悲凄道:“但是他们不但是江湖恶人,而且是我杀母仇人!”
    阮伟大惊道:“什么!他们是十三公子太保吗?”
    阮萱道:“大哥难道不知当年是他们将我掳掠去的吗?”
    阮伟略有不信道:“当年果是十三公子太保将你掳去,难道他们不但没有杀害你,而且皆将全身武学传授给你?”
    阮萱笑道:“他们见我丧失母亲丝毫不悲,便以为我不是娘亲生的,说我是什么教主的女儿,我也就承认了,他们哪知在掳去我的那一天,我便已下定决心报此杀母大仇!”
    阮芸忽然悲泣道:“大哥!大哥!娘死得好惨呀……娘死得好惨呀……”
    这一悲泣勾起阮伟的仇恨,想起那日亲眼见娘被“神龙手”李民政一掌击毙,顿时热血沸腾,只见他满面杀气,向十三栋怪屋走去。
    阮萱闪身拦到阮伟的身前,哀求道:“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阮伟想到刚刚说的活,师恩不可不报,暗道十三公子太保于萱妹有大恩,这个仇不能再报,不觉停步,深深叹了口气。
    阮萱体会到阮伟的心痛,接道:“他们皆已被小妹伤了大脉,纵是华佗再世也无法治愈,这一生再也无法用得力,活着只如行尸走肉一般!”
    阮伟心想,给他们十三人这样的下场就够了,当下消了杀他们之心,倒庆幸阮萱的心肠并不太残酷,可是却想不透萱妹怎么有能力将十三公子太保全部废了?
    阮芸停住了悲泣道:“姐姐,你怎么将娘的仇人都关到这里的呀?”
    阮萱笑道:“这还不容易,我若不是想学会他们十三个人的独门武功,早就将他们害了,在四川与大哥会面后,他们的武功全部被我学完了,于是一天我准备了一桌情美的酒宴,等他们吃完后,便一一昏倒……”
    阮伟轻叹道:“于是你就一一将他们废了,然后关到这里!”
    阮萱道:“暗剑难防,他们哪知唯一的徒儿早已深种了报仇之心,还说我是天下恶人萧无的女儿呢,好叫我以为不是娘生的,再不会反叛他们……”
    屋里人突然大声道:“你怎么不是萧无的女儿,只有萧无那恶人才会生下你这杀师之徒!”
    阮萱道:“你……你……放屁,我娘是萧南频,我爹是蜀中有名的伏虎金刚阮大成!”
    屋里人大笑道:“伏虎金刚是条没遮掩的汉子,会生你这狼心狗肺的臭货?你照过镜子再去找萧无,看是不是一样的坏蛋!”
    阮萱气得急叫道:“你放屁!你放屁!”
    屋里人又是笑道:“好臭啊!好臭啊!想不到我‘神龙手’教了个会放屁的徒弟!”
    阮萱被激起野性,但见她纵身一跃掠进怪屋内,拔出宝到,朝第一栋怪屋走去。
    阮芸见姐姐动了杀心,她的轻功得自妙手许白真传,胜过阮萱甚多,只见她单足轻点,身如飞鸿,跟着掠进怪屋。
    阮萱正走到怪屋前,阮芸急快赶上,轻声道:“姐姐!姐姐!你不要杀他们……”
    这时每栋怪屋内走出一位老人,个个老态龙钟,满头满面散乱着枯燥无光的白发白须。
    阮芸惊道:“他……他们就是十三公子太保吗?”
    第一栋怪屋内走出的那矮胖老者道:“好!好!咱们能死在自己的徒儿手下也好!”
    另十二公子太保齐声道:
    ‘大哥,我们跟这臭货拼了!”
    话声中气息喘喘,想是功力不及,“神龙手”李民政连说话都不行了。
    阮萱想不到数月时间,自己的十三位师父会变成这样,心中虽然难过,但她生性悍泼,倔强的向阮芸道:“为什么不杀他们?”
    十三公子太保似有默契般,缓缓向阮萱围拢,他们明知不是徒儿的对手了,但也要拼着最后一口气向阮萱索仇!
    阮芸看他们每个人杀气满面、怪里怪气的样子,颤声道:“姐姐……我……我们走吧!萧……无真是你的父亲……”
    阮萱脸色惨变道:“天下第一恶人萧无真是我的父亲?”
    阮芸微微点头,阮萱紧跟道:“那你的父亲也是萧无?”
    阮芸轻叹道:“不错,我俩的父亲都是萧无,但……但……但是姐姐的母亲却不是娘……”
    阮萱急忙问道:“我娘是谁?……”
    阮芸道:“姐姐的母亲就是大哥的母亲……”
    阮萱道:“那大哥的父亲是谁?”
    阮芸幽幽道:“大哥的父亲是天下第一好人正义帮主……”
    在这片刻时间,阮萱得知身世之秘,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忆起儿时难怪爹娘都不喜欢自己,原来自己亲生的爹娘都是别人呀!
    十三公子太保缓慢的脚步渐渐围近,粗重的喘息声都可闻及,阮萱既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再也无心杀害他们,纤足一跺,飞掠而去。
    阮芸生性善良,见十三公子太保现在的状况,虽知他们与自己有杀母之仇,也不忍再报复,跟随阮萱掠出怪屋。
    阮伟还在屋外,只见阮芸劝了一阵阮萱,阮萱就不再杀十三公子太保,但不知阮芸跟她说些什么,还以为阮萱性情变得和善了,不再草菅人命,胡乱杀生!
    阮萱走到阮伟身前道:“大哥,你现在要到哪里去?”
    阮伟道:“我与芸妹要回家看看。”
    阮萱道:“回家!回什么家?”
    阮伟责怪道:“自然是回杭州的家,难道萱妹离家数载,连家都忘了吗?”
    阮萱气道:“你我早就没有家了,那杭州的家不是我们的……”
    阮伟厉声道:“胡说!胡说!你再胡言乱语……大哥要打你嘴了。”
    阮萱倔强地道:“大哥不信问芸妹!”
    阮伟自幼十分注重伦常,见阮萱连家都不承认,怒气无法再抑制,动念之间,举掌拍去。
    这一掌快得叫阮萱根本无法躲闪,只听“啪”的一声,清脆响亮,阮萱被打,激起野性,大叫道:“你……你……不是我的大哥,凭什么打我!”
    阮伟怒道:“谁说我不是你的大哥?”
    阮萱气忿道:“你的父亲是天下第一好人,我的父亲是天下第一坏人,你打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阮伟大声道:“谁是天下第一好人?”
    阮萱顷刻奔得没了影儿,阮伟得不到回答,喃喃自语道:“天下第一好人!他是谁?他是谁?……”
    一侧阮芸突道:“他便是正义帮主吕南人!”
    阮伟大惊道:“吕南人!”
    阮芸道:“不错,大哥的父亲是正义帮主,我和萱姐的父亲是天争教教主……”
    阮伟急道:“谁说的?”
    阮芸道:“是传我武功的许老前辈说的。”
    阮伟失声惊道。
    “妙手许白!”
    原来当年萧南频怀着萧无的身孕,抢走吕南人的儿子及薛若壁与萧无生的女儿,这件往事许白是当场目击者,知道得清清楚楚。
    妙手许白打听清楚阮芸的身世,便知她是萧南频与萧无的女儿,他不愿和阮芸定师徒的名份,就因辈份的关系,他长吕南人一辈,算来阮芸、阮萱、阮伟三人要比他矮两辈。
    这件事妙手许白一直没和阮芸说,到阮芸下山时才全盘告诉她,阮芸和阮伟在君山见面,本想告诉阮伟,但是阮芸怕说出自己父亲是天争教主后,阮伟会瞧不起自己,便不敢说,现在情势逼得她不得不说,于是将妙手许白告诉她的,一一说出。
    阮伟得知整个事情的细节,苦笑道:“这样说来,我和萱妹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我和你……”
    阮芸突然羞红着脸,低头道:“我和大哥没有一点血统关系。”
    阮伟握住阮芸的纤手道。
    “芸妹,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我虽不是你的真大哥,尔后也要把你当做亲妹妹相待……”
    听到这里,阮芸的脸越发羞红,但一会儿就恢复正常,抬起头望着阮伟道:“大哥,我们去见你的父亲──吕伯父,好吗?”
    阮伟放下她的手,走到“白蹄马”身边,苦笑道:“我不愿意见他!”
    阮芸紧跟走上道:“为什么?江湖盛传吕伯父是天下第一好人……”
    阮伟激动道:“他的名声虽好,行径却和我死去的母亲一样……”
    他话未说完,想到“子不论父过”这句话,举手“啪啪”打了自己两记耳光,跨上马道:“芸妹,你父亲不一定是坏人,去见见他,告诉娘去世的消息,大哥有事先走啦!”
    只见他马缰轻轻一带,如飞驰去,阮芸急叫道:“大哥!大哥!你不要走……我跟你去……”
    阮伟头也没有回,“白蹄马”的脚程天下无敌,片刻后早已奔得无影无踪,阮芸自知设法追去,走到坐骑旁,伏在鞍上忽然哭泣起来。
    她正哭得很仿心,耳旁听到一个女子声道:“妹妹,不要哭了,我们去见爹爹吧!”
    阮芸回身抱住去而复回的阮萱,泣道:“姐姐!姐姐:大哥走了……”
    阮萱道:“不要伤心,我们总有再见他的时候……”
    天空骄阳高照,照在这对重逢的好姐妹身上,是那么的柔和,但照在另一个孤骑的身上,却显得十分的寂寞。
    阮伟无目的地缓驰着马儿,伴着他的只有一个影子,直走到黄昏才走到一个小镇,镇上有家酒店,于是阮伟想到目前只有酒才能解去自己的寂寞了!
    匆匆一月后,阮伟流浪江湖,到处飘泊,鞍旁除了行囊外就是挂着一袋酒,他现在与酒己分不开了。
    这天漫游到信阳州,阮伟进城后,只见街上到处都是挺胸拔背的武林豪士,缓缓向城西赶去。
    阮伟心下奇怪,拦着一位老年侠客道:“敢问前辈,信阳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年侠客急着赶路本不拟回答,但听阮伟尊称自己为前辈,只得停身道:“这是一件惊动武林的大事,你难道不知道?”
    阮伟恭身道:“在下孤陋寡闻,尚请前辈告知!”
    老年侠客精神一振道:“归隐江湖二十余年的南谷北堡突然宣布今日在信阳州决一雌雄,这件事轰传各地,凡是得知消息的武林人物,谁不想来见见这场罕见的争斗!”
    阮伟听到南谷两字便知指的是温义的父亲,不知他要和什么人决斗,想他数月前被自己打成重伤,怎会再是别人的敌手,当下急急问道:“北堡是谁呀?”
    老年侠客正要回答,前面一人道:“倪老!和臭小子谈什么,快点走吧!否则赶不上看热闹,遗憾终生。”
    姓倪的老侠不好意思道:“我那朋友性格鲁直,说话欠考虑,不要见怪,小兄弟着想知道北堡是何等人物,不妨赶去看看!”
    说罢,快步赶上一位满面胡须的中年大汉,阮伟见他骂自己臭小子也不在意,看看自己身上褴褛不堪,已有月余没有洗换了,也难怪人家喊自己臭小子。
    阮伟心中急着想见温义,现在既知身世,便知她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统关系,更不是长辈了,见了她得好好赔罪一番,于是,牵着白蹄马,跟着人群迅速向城西走去。
    来到城西一片广场处,只见人头攒动,顶前方搭着一个高台,台上两侧各坐着一位老者,阮伟一眼看出坐在右侧的是温义的父亲温天智,左侧却是位从未谋面的高大威猛老者。
    再见台中人正在打斗,斗势正急,只见人影往来交手,分不出两人是何许人也!但是阮伟眼光锐利,瞧了一会,瞧出一个是自己的意中人温义,另外一个是开封府酒楼上打败自己数次的花花公子简少舞。
    阮伟知道胖公子简少舞掌法十分厉害,温义恐非其敌手,心中焦急万分,恨不得飞身上台帮她打,但上去又怕温义见着自己,一个失神,就要伤在简少舞那凌厉的掌下,只得在台下静静观看。
    看了数刻后,才知温义的掌法并不下于简少舞,尚且在身法轻灵上,要略胜胖公子半筹。
    当下阮伟大人放心,暗知简少舞要想打伤温义决非可能,但是温义要想胜得简少舞也非轻易之事。
    台上南谷温天智也看出一点,一面看一面不住轻轻摇头,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女儿在功力上稍强一分,定可胜得简少舞,可惜她离家一年余,否则在南谷不离开,专心练功,便不会成今日胜负之局了!
    另一位威猛老者正是二十余年前江湖上赫赫成名的北堡简则民,只见他眉头紧蹩,显是见自己的儿子如此不济,胜少败多,不禁深怪自己太溺爱儿子,以致平日让他纵情酒色,而今功力不能发挥出八成效果,看来三十年前赌的那口气,却要输在对头温老儿的手上!
    台上各路武林人物却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哪会看到过这等招式奇幻、身法快捷的比斗!
    正在大家看得紧张的时候,突听一声暴喝,跟着一声娇叱,两声甫毕,台中两人已然分开。
    阮伟大惊看去,幸好温义没有受伤,只是罩在头上的英雄中被简少舞抓去,披下长发,露出女儿的容貌。
    群豪见南谷的儿子身怀绝世武功,哪知却是个女子,而且是个容貌绝世的美姑娘,顿时齐声大哗!
    胖公子按着头上被温义抓裂的伤口,惊道:“你……你……是个女子……”
    按理说温义击伤简少舞已然胜了一筹,温义冷笑道:“是个女子怎么样!难道你不承认败了……”
    北堡简则民突然站起,大笑道:“当然不能承认败!”他稳重的走到台前,又道:“二十年前北堡南谷在江湖上一直势均力敌,小老儿与南谷温老私下比斗共达九次之多,然则无一次定出胜负,咱俩便定了另一种斗赛的方法,这方法请温老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温天智铁青着脸站起身来,走到台前,叹道:“那年温某与简老商定,各养一子,在二十岁以下,当着天下英雄面前比斗一番!”
    简则民笑道:“胜了如何?败了如何?”
    温天智低声道,
    “败了的要在天下英雄面前,宣布自己的父亲不是对方父亲的敌手!”
    简则民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正是这样说的!”
    他转身走到温义面前,冷冷道:“丫头,你快宣布令尊是咱家的手下败将吧!”
    温义娇叱道:“胡说!我明明打败那位胖小子,怎要我宣布,应当要那小子宣布他父亲是家父的手下败将!”
    简则民冷冷道:“你是男是女?”
    温义红着脸讷讷道:“我……我……当然是女的……”
    简则民笑了。
    “那就好了!简某夫人的肚子还争气,养了一个儿子,刚好二十岁,但不知……”
    他走到温天智旁边接道:“温老可有儿子?……”
    温天智断然道:“没有!只有一个女儿!”
    简则民哈哈大笑道:“二十年前相约二十年中各养一子代父决斗,想不到堂堂一代英雄温兄却无法办到,不知当年之约温兄可承认败了?”
    温天智自温义生出便给着男装,及至长大,无论言行动作都教她学男人,为的是应付今天的比斗,更勤奋不倦的强令她学艺,哪知今天武艺是学成了,却万料不到会被揭穿女儿身份,结果功亏一篑,岂非命哉!
    温天智摇头叹道:“怪我温某本身无德,养不出儿子,这口冤气只有认了……”
    简则民笑声不断道:“你既认了,快在天下英雄面前宣布不是咱家的对手,并且此后南谷之名永不能与北堡并称!”
    温天智听得不禁微怒道:“大丈夫,输则输。简兄,不要太狂!温某自信若有一子必能在百招内击败你那儿子!”
    简则民大声讥笑道:“可惜呀!可惜呀!可惜却没有儿子,徒呼奈何……”
    就在此时,陡见一条黑影疾飞上台,定身后大声道:“谁说南谷无子?”
    简则民怒声道:“小子是谁?”
    简少舞上前笑道:“爹爹!此人在开封酒楼曾被孩儿打下酒楼三次!”
    温义突见阮伟来到,惊喜得竟呆住了,温天智也深觉奇怪,不知他来此何干,只有静观其变。
    简则民听了简少舞的话,“嘿嘿”笑道:“阁下是谁?”
    阮伟神色凛然道:“在下便是南谷之子!”
    简则民拍手大笑道:“你是南谷之子……你是南谷之子……别丢人了,南谷就是有子也不会有你这样窝囊的儿子,况且咱们温兄刚刚承认此生无子……”
    阮伟冷冷道:“岳父虽无贤郎,却有女婿,婿为半子,怎说无子!”
    简则民洪声笑道:“不错!不错!有女必有婿,有婿可为子,这样说来阁下可是温兄的贤婿呢?”
    阮伟正色道:“在下正是南谷温公之婿!”
    简则民暗道这小子会被自己的儿子打下酒楼三次,一定武功不行,可能看上温天智的女儿,自告奋勇上来,想傅得美人欢心,且看温天智有何表示,他若承认,叫那小子当场出丑,好教温天智大大丢人,从此南谷声望一蹶不振!
    当下简则民打着如意算盘,向温天智笑道:“温兄,此人可是你贤婿吗?”
    温天智不知阮伟在弄什么玄虚,心道他是女儿的晚辈,怎么甘冒乱伦之罪,上台承认是自己的女婿呢?莫非他的身世另有秘密?
    温义芳心窃喜,她可不管是不是阮伟的长辈,只要能与阮伟终生厮守,就是天崩地裂她也不管了,若非女儿的矜持,她早已跑上前叫爹爹承认阮伟是女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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