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续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26章自古多情空余恨
    龙僧听到箫声突然中断,便知不妙,三脚两步来到温义房前,迎面碰到神色奋发的阮伟。
    阮伟高声道:“老前辈!老前辈!晚辈想起她是谁,晚辈什么都想起了!”
    龙僧黯然的点点头,沉声道:“你快去看看你的拜弟!”
    阮伟踏迸房门,云床上仅剩竹箫一支,温义不在床上,却伏倒在冰凉的石地上。
    阮伟大惊,掠身上前,抱起温义,急呼道:“义弟!义弟!”
    叫了数声,不见温义回音,但见她花容灰白,紧咬嘴唇,状若死去一般,阮伟急得热泪盈眶,将她轻放在床上。
    龙僧走过来,把了一会脉搏,摇头叹道:“病入膏育,无法再以人力挽救!”
    阮伟心中一急,伸手抓住竹箫,眼睛瞪得好像铜铃般,状甚骇人,那寸许厚的竹箫,被他捏得手印深陷半寸。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神来,悲声道:“真没救了吗?”
    龙僧道:“目前只有等师弟带回血花,才能救他!”
    阮伟泣声道:“虎前辈一定能带回血花吗?”
    龙僧叹道:“冰漠血花可遇不可求,我曾费了数载的工夫未曾找到一株,如今他能不能活命,唯有天意!”
    阮伟心想这希望太渺茫了,急切之下,运起内家真气,在温义腹上慢慢推揉,足足推了数刻时间,温义毫无动静,却累得他汗水直流。
    龙僧道:“没用!没用!不要把自己也累坏了!”
    阮伟颓然罢手,长叹一声,泪水滚滚流下。
    阮伟泣不成声道:“老前辈去休息,晚辈……陪……她……到天亮……”
    龙僧被他兄弟间的真挚情感感动得连连叹息,不忍再呆下去,缓步离去。
    龙僧去后,阮伟为她除下靴子,脱下长衫,解开布帽,如云的秀发披散两旁。
    盖好皮毛制成的厚被,他就坐在床首,手抚竹箫呆呆的看着她,有时想到伤心时,悲叹不已。
    第二日情晨,龙僧奇怪早上怎么没听到阮伟的叹息声,走去一看,床上只剩温义一人,阮伟不知何处去了。
    他蓦然发觉温义是个女子,大吃一惊,暗道:“天下竟有女子能装扮得如此酷似男子!”
    突见墙上用手指写着一行字:“晚辈去找血花!”
    龙僧暗暗摇头,他心中根本无法肯定,谁能找着那传说中的血花!
    中午时分,龙僧正在殿堂中打坐,轻飘飘走近一人,那人轻功之高,直走到龙僧面前,龙僧才警觉到。
    龙僧慌忙睁开眼,看清身前之人,才心安道:“是师弟!”
    聋哑虎僧一点没变,黝黑平凡的面上微微一笑,双手合礼,龙僧看他手上没有拿来东西,急问道:“有没有找着血花?”
    他说的是天竺话,聋哑虎僧虽是聋子,但看虎僧嘴唇的蠕动,便知其意,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银盒。
    打开银盒,一道血光冲射而出。
    虎僧含笑拿出一朵碗大的花,那花血红,鲜艳夺目,好似红色钻石一般,哪似平常花朵的样子。
    龙僧赞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血花吗?”
    虎僧得到血花显得十分欣喜,笑容满面的点点头。
    庙门奔进一人,大声道:“真有血花!”
    龙僧笑道:“兰姑娘回来啦!”
    只见公孙兰风尘满面,提着两大袋食物,姗姗走近,龙僧介绍道:“这位是师弟虎僧!”
    公孙兰因“白蹄马”的快奔,两日的路程,一日内便赶回,她发觉虎僧,又发现血花,心中大喜,放下食物,盈盈上前,拜礼道:“晚辈拜见虎老前辈!”
    虎僧慌忙摇手,不让公孙兰下拜,眼睛疑惑的望着龙僧,似在说,她是谁呀?
    龙僧道:“她是阮伟的爱侣,兰姑娘。”
    公孙兰听不懂龙僧的天竺话,虎僧却看出,脸色微变,暗道:“她是阮伟的爱侣,那一位怎么办?”
    当下打手势,询问温义在何处?
    龙僧领他到温义处,公孙兰跟进,她发觉温义是个女子,比龙僧更惊,唯有虎僧早已知温义是个女子。
    虎僧从怀中摸出一罐酒,倒在碗内,然后将血花捏碎泡在酒中,但见血花浸在酒中后,片刻溶化,将一碗白酒染成鲜血一般。
    一碗血花喂入温义口内后,神效无比,只见温义苍白的脸逐渐红润,本无声息的呼吸,逐渐正常。
    再过片刻,她口呼“大哥”!睁开眼来。
    公孙兰见她绝美的姿容,顿时大悟,为何阮伟失去记忆后,仍在念念不忘她,敢情他俩早已私订终身,难分难解!
    温义醒后,未见着阮伟,反见着情敌站在眼前,不觉泪水滴滴流下,楚楚可怜的望着虎僧,想说些谢谢的话。
    虎僧未等她张口,摇手止住,做手势叫她好好休息,再吩咐师兄、公孙兰出去,自己跟着走出。
    走到殿堂,公孙兰低声道:“龙老前辈,阮伟可在?”
    龙僧道:“不知怎的,他的记忆突然恢复,发觉他拜弟病势复发,昏倒不醒,急得一夜未睡,今天一早离去,说要找血花去!”
    虎僧听不懂龙僧这汉语,打手势问明后,又打了几下手势,便飞掠而出,转瞬不见,公孙兰急道:“他到哪里去?”
    龙僧道:“师弟说,血花凑巧被他找到一棵,已甚不易,阮伟去找,说不定几年也找不到,他去找阮伟回来!”
    公孙兰道:“晚辈也去!”
    说着,就要出庙。
    龙僧道:“你若去找,恰好师弟将阮伟找回,那时不又要去找你吗?不如呆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公孙兰想想也对,叹息一声,幽幽走回。
    龙僧关心道:“你有什么心事?”
    公孙兰摇摇头,低声道:“晚辈没有什么心事。”
    龙僧道:“情之一字,少年男女最不易看破,往往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而毁终生,其实人生世上皆是缘字,不可强求,若然无缘,就让他去吧!”
    公孙兰低喃自语道:“让他去吧!让他去吧!这不可能,我一定要争取!”
    午饭毕,公孙兰煮熟一壶奶茶,精选一盘食物,送进温义房内。
    温义精神已与常人无异,戴好布帽,正在床上倚墙静养,见她进来,怒声道:“你来做什么?”
    公孙兰笑道:“你病虽好,若不吃食物,等于没好。”
    温义气道:“谁要吃你的东西,拿出去!”
    公孙兰道:“我并未得罪你,为何要生我的气?”
    温义闻言一愣,暗道:“不错!她没有得罪我,为何要生她的气?”当下转头他望,声音不快道:“那你放下食物,出去吧!”
    公孙兰笑道:“天下有这等不讲理的姑娘吗?”
    温义霍然回头,柳眉生成道:“你说什么?”
    公孙兰道:“说你一个姑娘……”
    温义截口道:“谁是姑娘,胡说八道!”
    公孙兰哼声道:“你虽装扮得维妙维肖,但你露出了头发,还看不出吗!一个女子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真是不雅!”
    温义大怒道:“你管我男不男,女不女!”
    公孙兰性情虽好,这时却不退让,冷笑道:“你这样故弄玄虚,来迷惑男子,要不要脸!”
    她认为阮伟喊她义弟,必定起先也不知温义是个女子。
    温义病后易怒,冲动道:“你说我迷惑了谁?”
    公孙兰大声道:“阮伟!”
    温义翻身而起,扬掌拍去,公孙兰轻闪而过。温义不死心,跃下床连挥三掌,公孙兰左挡右闪,到了第三掌,见她欺人太甚,用力挡去。
    温义身上无力,被她用力一挡,摔到地上。
    房外一声大笑道:“两个女娃子,打什么?”
    公孙兰一听声音,惊惧望去,但见一个矮胖臃肿的身影,如箭射进,温义来不及反抗,便被他点住穴道,挟在肋下。
    公孙兰尖喝道:“李油罐,放下她!”
    来者正是五奇之一“惜花郎君”李油罐。
    李油罐笑哈哈道:“我为你抓住情敌,还不感激我。”
    公孙兰道:“姑娘才没情敌,放下她!”
    李油罐道:“何必瞒我,区区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这假小子要抢你丈夫,只有我能帮得了你。”
    温义闻言,虽不能动弹,却大声问道:“谁是她的丈夫?”
    季油罐望着她绝美的面容,心痒难当道:“管他是谁?你惹想要一个丈夫,不用跟她争,区区年纪虽大。比那小子强,不如跟了我吧!”
    温义听到“丈夫”两字,尤如万箭穿心,不理李油罐话中淫秽之意,大声急问公孙兰道:“阮伟跟你已经结婚了?”
    公孙兰羞赦道:“别听那胖鬼乱说,姑娘何曾有了丈夫?”
    李油罐道:“区区明明听过那小子说,有娶你之意,他不是你的丈大,是谁的丈夫?”
    他见温义生得比公孙兰漂亮,只望将温义抢走,想激起公孙兰说话,想叫温义对阮伟死心。
    温义花容失色,颤声道:“真是如此吗?他……他……曾说过要娶……”
    李油罐大笑道:“区区对天发誓,不会骗你,那小子意中人是她,跟了我,区区一定忠心对你。”
    公孙兰大声自语道:“惜花郎君李油罐,是江湖采花淫贼,凡是女子都要对此人小心!”
    李油罐道:“用不着你提醒,她就是小心也没有用,在惜花郎君手中的女子,就如待宰羔羊,谁敢来救?”
    公孙兰冷冷道:“龙老前辈在这峰上,若不放下她,等下有得苦头吃。”
    李油罐大笑道:“那老秃贼吗?区区看他下峰而去,才敢上来,谅他一时三刻也不会上峰!”
    公孙兰怒声道:“恶贼!姑娘叫你放下她!”
    李油罐讽刺道:“凭你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想命令惜花郎君,还不配!”
    说罢,身腰一扭,要从公孙兰身边闪出,公孙兰这次有防,哪容他逃出房外,一记“十二佛掌”拍出。
    “十二佛掌”玄妙奇奥,虽是轻易一掌,吓得李油罐倒退三步,不敢正面与敌交锋,他放下温义,身形一转,双掌如雷如电,快速无比,袭向公孙兰,公孙兰成竹在胸。
    李油罐以为她无法再攻入自己的掌影之内,哪知眼睛一花,公孙兰的纤掌已到脸前,但听“啪”的一声,挨了一巴掌。
    李油罐身形陡然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逃开公孙兰的掌势范围,其实公孙兰只能打到他一掌,第二掌攻来时,他若存心应付,必定不会再被公孙兰打到。
    但他被奇怪的掌法吓破了胆,失去对敌的镇静。
    公孙兰见他不敢攻来,让开房门,怒声道:“你一个人滚出去!”
    李油罐迅快挟起温义,公孙兰大怒道:“放下她,姑娘叫你一个人滚出去!”
    李油罐阴笑道:“放下她不难,你把记载无上武功的克萨纳译经给我,我马上就放。”
    公孙兰内心疑惑,却装做不知,道:“什么克萨纳译经?姑娘没听说过!”
    李油罐大笑道:“区区在这山峰上搜索将近半月,古洞中有克萨纳等十三人的尸身,我不信你没见过,还不知克萨纳的译经吗?”
    公孙兰暗道:“敢情他怕了龙僧,虽搜索到古洞,却不敢到金庙内搜索,今天还是第一次进入?”但她也不知克萨纳的译经在何处,只得正色道:“信不信由你,姑娘从没见过克萨纳译经!”
    李油罐“哼”声道:“区区不信你没见过译经,竟能练出那套奇怪的掌法!”
    公孙兰厉声道:“说没见过,就没见过!恶贼快放下她,龙僧就要回来了!”
    李油罐一听内心大慌,他那日已被龙僧的武功骇破了胆,在藏内听到金庙传说,寻来此地,虽发现此峰,却不敢接近金庙一步,好不容易等到龙僧忽然下峰而去,才偷到此地,正欲搜索,发现公孙兰端盘走入温义房内,他好淫成性,跟踪而入,等见到温义比公孙兰更美,忘了时间及搜索,此时公孙兰一说,他不知龙僧何时上来,紧张的挟紧温义,大声道:“你把刚才对敌的掌法口诀、姿势写给我,便放了她!”
    温义被他用力一挟,痛苦得低声呻吟。
    公孙兰心肠甚软,不忍见娇美如花的温义受苦,怜惜道:“你放下她,不要弄痛了她。”
    李油罐道:“你可答应将那掌法写给我?”
    温义忽然大声道:“你不要写给这恶贼,小生不领这个情!”
    李油罐大怒道:“你说什么?”
    说着手臂一用劲,但见温义立时花容失色,汗珠粒粒渗出,温义咬牙忍住,一声也不吭。
    公孙兰虽有救她之意,却不敢将十二佛掌告诉李油罐,这时见温义声言不领情,便默不作声。
    李油罐冷眼偷看公孙兰,见她无动于衷,陡然一个念头袭上脑际,阴笑连连的将温义放下。
    公孙兰不知他要搞什么鬼,唯有挡在门前,防止他挟走温义。
    李油罐狠声道:“丫头,你要是敢冲上前来救她,我一脚踢碎她的脑袋。”
    公孙兰本有上前抢救之意,听他一说,倒忌惮起来。
    李油罐哈哈一笑,左手“嘶啦”一声,撕破温义的长衫,右手跟着解开她里面的绸缎夹衣。
    温义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李油罐大笑道:“你口口声声自称小生,让区区看看到底是真的小生呢?还是假的小生?”
    左手飞快掀开她的夹衣,顿时露出温义女子的亵衣裤,雪白粉嫩的肌肤,裸呈而出。
    温义冷得牙齿格格打抖道:“恶贼……杀了……我吧!……”
    李油罐淫笑道:“区区哪里舍得杀了这么惑人的美人儿!”
    说着右手按到温义的胸上,温义如被蛇噬,惨声一叫,脸色死灰,那样子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李油罐长笑一声,左手就要解开她的内衣,让她全身赤裸,再加以调戏……
    在此危急一刻,公孙兰霍然道:“住手!姑娘把掌法秘诀写给你!”
    李油罐停手道:“可不能造假!’
    公孙兰怒道:“姑娘是那种人吗!你将她衣服掩好!”
    李油罐被那掌法迷住,倒舍弃美色,乖乖的将温义的夹衣盖好,但见温义闭着眼睛,眼泪沿着眼角流下……
    公孙兰道:“纸笔何在?”
    李油罐笑道:“不用愁!”
    敢情李油罐已备好纸笔,要偷抄庙中的秘术,公孙兰拿到纸笔,微一沉思,即刻落笔下书。
    一刻过去,还没写好。
    李油罐急道:“丫头要拖时间吗?倘若龙僧来到,我一脚先踢死她,看你还拖时间不?”
    公孙兰冷笑道:“十二佛掌共三十六招,难道要姑娘乱写不全吗?”
    李油罐赔笑道:“那你快写!”
    再过一刻,公孙兰抛下笔,大声道:“写好了!”
    李油罐道:“抛给我!”
    公孙兰道:“你先解开她的穴道,姑娘才给!”
    李油罐贪心甚重,心想鱼与熊掌兼而得之,他拿住温义的夹衣,作势掀开,阴笑道:“快给,否则我叫她当场现丑,见不得人!”
    公孙兰急道:“姑娘给你十二佛掌抄本,但要马上离开,不要留难于她。”
    李油罐哈哈笑道:“凭区区五奇之一的声望,信不过吗!”
    公孙兰无奈,只得将抄本抛去,大声道:“好!我相信五奇的声望。”
    她哪知五奇中,唯有他是个不重信义的小人,一接到抄本,就大笑道:“鱼吾所欲也,熊掌亦吾所欲也!”
    他正笑得得意之极,但见温义突然掠起,出手如电,点住李油罐双手穴道,抄本脱手飞出。
    原来温义吃了血花酒后,功效未能完全散开,被李油罐在肋下用力一挟,血气汹涌散开,催发血花酒的功效,再加李油罐一阵侮辱,心中一急,血花酒的力量完全散发,在地上暗自运行调息后,自解被点的穴道。
    李油罐万万想不到温义会自解穴道,他猝变之下,无法防御,竟失手被点住穴道。
    温义如只飞燕,掠起身形,一把抓住飞出的抄本,双手迅快的将抄本撕得粉碎,再也无法拼拢。
    李油罐见温义灵巧的身影,看样子还胜过公孙兰,自己双手不能动弹,再留下去,只有自取其辱,趁她俩不注意时,逃逸而去。
    血花酒功效完全发挥,温义功力陡增一倍,见李油罐逃出,不甘白白受辱,向公孙兰一抱拳,道:“姑娘恩德,小生水世不忘,后会有期!”
    她已失意于阮伟,此地不足留恋,急展轻功,追赶而去。
    公孙兰看温义衣衫不整,露出里面女人的衣裤,分明是个标致的女子,奇怪为何她一举一动皆是男人的气概?教人不易分辨出她是女人。
    温义走后,公孙兰心中十分紊乱,不知将来会如何?她呆呆站在那里痴想,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一人在身后道:“兰姑娘!”
    公孙兰回身欣喜道:“龙老前辈!”
    龙僧慈笑道:“一个时辰前,我在峰上散步,不觉随意下峰走去,忽然遇到师弟找到阮伟,倒真让我遇到他们!”
    公孙兰大喜道:“阮伟回来了?”
    恰好阮伟走进,道:“兰姐,义弟到何处去了?”
    后面跟着走进又耷又哑的虎僧,他见温义不在床上,也觉奇怪,因他只知血花有起死回生之功,还不知血花有增长功力的效能。
    公孙兰见阮伟进来就只顾寻找温义,心下微微一酸,好一会才将龙僧离开峰顶,一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故,原原本本讲出。
    阮伟听到温义追赶李油罐,大为着急,料她不是李油罐的对手,向龙虎二僧揖道:“晚辈得二位前辈深恩,终生难忘,此去天涯海角要将义弟寻到,不知何日再见?晚辈告辞!”
    虎僧挥手在空中写道:“中原遇到剑先生,给他说,今年腊月初一,约斗君山!”
    龙僧道:“你的武功等于传自师弟,目下至中原,已是一流的身手,谨记着佛家‘慈悲为怀’这四个字,好自珍重!”
    阮伟在清晨下山时,不知到何处去找血花,正在冰漠上盲目乱找时,恰巧被虎僧找到,得知温义已经痊愈。
    哪知回来没见着温义,心中十分着急,听龙僧话一说完,便说声:“兰姐再见!”即匆忙出庙。
    正拟下峰之际,公孙兰追出,凄谅道:“你什么时候再到西藏来?”
    阮伟并非无情之辈,想起当年的误会,事实证明他父女并非觊觎自己的天龙剑经,但他不能舍下温义,只得低声道:“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再来,兰姐一片恩情,伟弟永铭五内。”
    公孙兰含泪道:“我不要你记住恩,但要你记住情,你……你……不要忘了我,我……我……等你……”
    阮伟为难的迟疑一舍,才低吟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恨当时已茫然……”
    这句话说得很明白,道出自己并非无情,谁教我们当年彼此误会了呢?如今心中已有他人,怎可再接受你的感情……
    公孙兰跟着吟道:“此情可待成追忆……此情可待成追忆……相思难忘,何堪追忆!不……”
    阮伟忍痛挥手道:“兰姐再见!”说罢头也不回,飞快下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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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绮罗堆里埋神剑
    阮伟奔下冰漠,来到弃马之处,他内功深厚,长声一啸,声传数里,“白蹄马”在附近寻觅草食,听到啸声,迅快奔来。
    阮伟欢喜的拍着马颈,正拟上马追寻温义的踪迹,忽见那边追来一条人影,顷刻来到身前,原来是虎僧。
    阮伟在空中写道:“前辈赶来有何事吩咐?”
    虎僧摸出一本黄色的本子,细看那本册子,原是白纸钉成,想是经过年代太久之故,竟全部变成枯黄色。
    虎僧蹲下身子,在地上写道:“此乃克萨纳的译经,他本有意送给一位汉人,你乃最佳人选收下它吧。”
    阮伟恭敬接下,他不知道古经有何贵重之处,随意塞在怀内。
    虎僧又写道:“你不要小视此本古经,切要仔细保留,不可遗失,让歹人得到,天下必定大乱。”
    阮伟写道:“晚辈必定小心保存!”
    虎僧续写道:“师兄说,此本古经是天竺国宝,不能流传外邦,我却不以为然,你得到它,有时间要专心修练,此篇经文十分深奥,你好好体会,不要辜负!”
    阮伟点点头。
    虎僧拍拍他的肩膀,叫他离去。
    阮伟依依不舍地骑上“白蹄马”,虎僧平凡的面容,露出深厚的情感,注视着他,看他策马缓驰。
    阮伟频频回首,马虽缓驰,仍能走远,直到看不见虎僧直立的身影,才快马飞驰。
    转眼半月过去,阮伟寻遍藏内各地,都不见温义的影子,李油罐倒让他在拉萨见到一次,然而仅匆匆一面,便被逃逸,再后问遍他人,都不知有李油罐这个人。
    又过半月,已是阳春三月的好时光,阮伟卖掉身上的皮袄,换上一套粗布衣裳,心灰意冷的他,竟连酷爱的白衣服也不愿意穿了。
    那匹“白蹄马”,他也懒得照顾,四蹄上发亮的白色,都快变得跟身上的黑毛,差不多颜色了。
    这天他想,在藏内找不到温义,定然她未曾追到李油罐,返回中原,如今只有到中原去碰碰运气。
    中原地域辽阔,要想在人烟稠密地方去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难上加难。但他抱着无比的希望,暗道:纵然找不到,在八月中秋,至芮城府一行,定可见到她。
    因八月中秋正好满一年之约,温义曾答应要去芮城府拜见龙掌神乞,完结未了的纠葛。
    洛阳位于黄河南岸,人物风华,历代都是有名的大邑,隋时建宫洛阳,唐朝大诗人杜甫曾经感慨地唱出:“隋氏留宫室,焚烧何太频。”
    想见当年的洛阳是多么的繁盛,如今当朝虽未建都于此,但其冠盖之盛,竟不下于京都。
    在洛阳因其繁盛而最初兴起的行业,便是保镖,提到保镖,离不开武林人物,大江南北,黄河两岸,只要是稍有名望的人物,无不投到洛阳,替镖行出力,过那刀头舐血生活。
    洛阳的镖行大大小小算起来共有四十余家,其中最有声望的是“无影剑”欧阳治贤主持的南北镖局。
    南北镖局的声威,全国皆知,凡是南北镖局接的镖,从未听说失镖过,纵是当今江湖上有名的一帮一教也不会找该局的麻烦。
    凡是名头大的镖客部想投到南北镖局,在那里不但每年分的花红多、而且在外面讲起来,很受人尊敬。
    但要投到南北镖局也不容易,“无影剑”欧阳治贤选取镖客的标准很严格,手底下没有几下真功夫,别想在那里混口饭吃,就连赶车的趟子手也会几手硬本领。
    阮伟流浪到洛阳,打听清楚该地的情况,暗道:“不如投身镖行内,镖行耳目广,说不定能找到温义。”
    南北镖局之称,就是说能够走南到北,全国各地,皆可走到,只要是重镖,不要先说地方,便敢接镖。
    阮伟要借重镖行的耳目,当然就径投南北镖局,因跑的地方多,不论寻仇找人,对他都有莫大的帮助。
    这天午后,他牵着好久没有洗刷的“白蹄马”,走到南北镖局。
    仅就那镖局门口的气势,便十分惊人,但见占地有数十丈之广,门前两排石栏上,系着数十匹坐骑,厚重的黑门两边敞开,一人高的巨形横匾,大书:“南北镖局。”
    数十匹坐骑想见都因镖客爱马,养得膘肥毛亮,阮伟的“白蹄马”牵到那里,系在石栏上,和它们一比,差得远了,“白蹄马”是既瘦,毛又乌漆巴黑。
    那些凡马见它来到,“嘶啦”大喊大叫,想是不屑与它为伍,旁边的两匹,提起后腿向它踢去。
    “白蹄马”岂是等闹之马,跳跃而起,躲开攻击,四蹄未着地,在空中前后飞踢,踢中攻击它的两匹马。
    那两匹凡马被它踢得长嘶,想是踢得不轻,“白蹄马”昂首长嘶一声,其声竟盖过那两匹凡马的叫声。
    众马听到它的长嘶,吓得个个低首垂头。
    被踢的两匹马更吓得四蹄飞跳,站立不安。此时门内奔出两位健仆,大喝道:“谁敢偷马!”
    阮伟上前道:“在下的马不慎踢到隔壁两匹。”
    健仆大惊道:“可踢伤了吗?”
    阮伟笑道:“不会吧!”
    两位健仆不放心,上前检视,只见张、王两位镖客的坐骑,尽量往两旁站,剩出一匹又脏又瘦的黑马昂首站在中央。
    健仆分开一看,各见马腹上瘀紫一片,被踢得不轻,他俩倒未看低阮伟的装束,声平气和道:“请问来此有何贵干?”
    阮伟道:“在下求职。”
    一位健仆道:“那正好,等会你向张、王两位镖客赔个礼吧!”
    阮伟道:“向谁赔礼?但不知张、王两镖头是何人?”
    那位健仆道:“我带你进去。”
    走进大门,里面镖车罗列,走到后面,才见一栋楼房,正面一厅,厅上亦有一横匾,上写:“演武厅。”
    厅内不少武生装束的镖客,或立或坐,大声谈笑。
    健仆向柜台上一位老仆低声几句,老仆走进,一会走出一位垂眉卷髯的豪客,老仆跟在身后。
    健仆快步迎上,躬身道:“丁大爷,就是这位爷来求职。”
    厅内众人停下话声,齐向丁大爷那边看去。
    丁大爷抱拳笑道:“在下南北镖局管事丁子光。”
    阮伟回礼道:“在下姓阮单名伟。”
    众镖客一听是个没来头的人,便不去注意,恢复互相谈笑的局面,但声音小得多了,显是因管事在场的缘故。
    丁子光道:“是阮兄,久仰,请问有何技长?”
    阮伟笑道:“小弟两膀子略有点力气!”
    了子光一听,是个卖力的汉子,毫不在意,笑道:“你到那边去试试看。”
    走到石锁旁,共见五把石锁并列,由小而大,最大的要比最小的石锁大五倍有余。
    丁子光指着最小的石锁,道:“你举举看。”
    众镖客没有一个回身来看,因凡是求职者先举石锁,力气再大,顶多做个最小的镖客,不值他们一顾。
    阮伟不呼气,不蹲身,拿着石锁柄,毫不费力的将一百八十斤的石锁举起。
    阮伟豪气一发,大声道:“小弟试试第二把石锁!”
    众镖客闻言齐惊,不由全都回过身来。
    丁子光正色道:“那石锁共重七百二十斤!”
    阮伟笑道:“小弟自信尚可举得起。”
    众镖客心中皆都不信,暗道:“他那么年轻,身体又不十分健壮,要想举起它,实不可能。”
    但见阮伟仍不蹲身,亦不见其吐声吸气,双手握住石柄,一寸一寸慢慢将石锁高举过头,然后轻轻放下。
    丁子光神色凝重道:“你可举得起第三把石锁吗?”
    众镖客们都注视着阮伟,看他如何回答。因这第三把石锁,南北镖局也只有几个名镖头举得起,倘若他能举得起,便胜过这厅中大半镖客的力气。
    阮伟不愿过于炫耀,摇摇头,也不说话。
    丁子光以为他无法举起,客气道:“你拳脚功夫如何?”
    阮伟摇摇头,丁子光又道:“你刀剑上功力如何?”
    阮伟仍是摇摇头。丁子光暗叹道:“可惜这么好的人才,只有两膀子力气!”当下,招呼老仆道:“带他至第二十号趟子手领班处就职。”
    众镖客一听这小子力气虽大,却只能做个趟子手领班,比起众人的职位要低多了,大家顿时恢复高声谈笑,不再把阮伟看在眼内。
    阮伟不计较此事,跟在老仆身后,欲要离去。
    忽听两声暴喝道:“小子站住!”
    众镖客中拥出两位粗眉彪形肥汉,一人低声道:“这小子怎得罪了张、王?”
    姓张的彪形肥汉上前道:“你的马,可是踢伤了我兄弟两位的坐骑?”
    阮伟听他喊自己小子,不悦道:“不错!”
    姓王的彪形肥汉大喝道:“不道声歉,就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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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江海无情人不见
    这张、王两位镖客是结拜兄弟,在众镖客中性格最粗暴,拜兄是“横眉大胖”张熊辉,拜弟是“竖眉二肥”王道。
    阮伟外柔内刚,见这两位凶狠的样子,气道:“怎么道歉法?”
    张熊辉恶声道:“小子不会道歉,大爷教给你,先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
    王道大笑接道:“再从这里爬出去!”
    阮伟道:“怎么爬法,请阁下爬给在下看看?”
    王道一愣,张熊辉喝声道:“小子无礼。”
    王道挽起衣袖,骂道:“兀他娘,看老子揍不死你!”
    阮伟眉头一皱,跨步上前,道:“阁下为何出口伤人?”
    张熊辉鼓动满脸肥肉,大笑道:“骂了你这兔崽子,又怎么样?”
    阮伟霍然大怒,但见那垂眉卷髯管事丁子光突道:“口舌逞能,非我辈之能事,各位闪开!”
    顷刻演武厅中让出一块空地,足够数人械斗,了子光豪然道:“若求哪方是非曲直,不妨拳脚上见个高低!”
    说罢,退到一侧,倒有意要见见阮伟如何应付?
    王道跃至空地中,大刺刺道:“小子上来吧!二爷让你三招。”
    阮伟眉头轻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张熊辉赫然笑道:“谅他没种敢向我二弟挑战。”
    丁子光低声道:“阮兄若不愿比试,赔个礼算了!”
    阮伟眉头皱得更厉害了,无可奈何道:“好罢!”
    众镖客闻声,齐皆暗笑,以为阮伟怕事,要赔札道歉,在这种情况下,输一口气,实是莫大的耻辱。
    阮伟缓步走至中央,昂声道:“阁下何人?”
    王道见他气昂昂的神态,不是来赔礼的样子,连忙站稳马步,怕他神力击来,自己抵挡不住,马步站稳,才道:“二爷‘竖眉二肥’王道!”
    阮伟回身面对张熊辉道:“阁下何人?”
    张熊辉大笑道:“小子听清楚了!大爷‘横眉大胖’张熊辉!”
    阮伟神态更是轩昂道:“在下不打无名之辈,二位既报姓名,一起上吧!”
    众镖客齐皆一惊,看不出阮伟文绉绉的样子,说出话来,竟比张、王两镖客,还要狂上三分。
    张熊辉胖脸挤成一堆,好半晌才笑出声音道:“一起上……哈哈……一起上……”
    他笑得前合后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厅中众镖客却不觉好笑,也无一人应声附合,阮伟更是镇静的神色不变,直等张熊辉声音越笑越小。
    笑到后来,张熊辉自觉情形不对,才停下笑声,他见阮伟从容的样子,心中微微一懔。
    王道突喊道,“大哥……”
    他这一喊,显是心中胆怯,阮伟暗笑他刚才还不可一世,却原来是个银样蜡枪头,当下微微一笑,缓步上前。
    王道连退数步,不敢迎敌,张熊辉见状,不得不跃至王道身旁,骂道:“站住,没出息!”
    阮伟笑道:“好!好!一起上吧!”
    张熊辉气得肥脸发紫,喝道:“小子找死。”
    喝声未毕,双拳左右开弓,闪电飞出,王道也不省事,飞起一脚,朝阮伟腹下踢去。
    阮伟身体突然一旋,众人皆未看清他施出何种手法,却见张熊辉双拳作下击状,王道作飞踢状,呆在那里,动也不动。
    厅中众人皆是武术行家,知道张、王两人被制住穴道,因见阮伟奇特迅快的手法,众人自忖皆非敌手,却无一人敢上前去替他两人解开穴道。
    厅中寂静无声,阮伟回眸四顾,忽见丁子光笑道:“阮兄,请看在兄弟‘醉八仙’脸上,放了他两人罢!”
    阮伟微微一笑,在他两人胸前一推,两人咳出一口浓痰,才能转动身体,张熊辉犹不死心,大喝一声,双拳飞击向阮伟。
    “醉八仙”丁子光身体一摇,掠至张熊辉身前,出手飞快捏住他手腕,喝声道:“住手!”
    张熊辉肥脸挣得通红,道:“你……你……”
    丁子光霍然放手,张熊辉站不住脚,向后冲了数步,才拿住桩,丁子光沉声道:“我怎么样?自今以后阁下与你拜弟不再是南北镖局的人!”
    张熊辉苦着脸道:“丁大爷……”
    丁子光寒脸道:“不要多说,到柜台支了钱,赶紧走!”
    王道知道自己兄弟俩人丢了脸,已无法再留在此地立足,叹声道:“大哥,我们走吧!”
    张熊辉凶恶的瞪了阮伟一眼,转身走去。
    丁子光大声道:“记住!尔后你俩在其他地方,不得再打着南北镖局招牌,否则你俩白知厉害!”
    张熊辉回道:“这个晓得,不劳丁管事费心……”
    他两人去后,众镖客恢复谈笑,仿佛刚才“醉八仙”了子光断然处决的事,并不引起他们的反感。
    阮伟于心不安道:“丁兄,兄弟害得贵镖局失去两位镖客,这……这不太好吧!”
    丁子光含笑道:“他俩自讨苦吃,咎由自取,坏了南北镖局的名声,今日若不逐出,他日必为祸患。”
    阮伟道:“兄弟托身贵镖局,以后尚请丁兄多多照应,兄弟这就去领职……”
    了子光道:“等一下!”他张开双手,大声道:“各位注意!”
    顿时,厅中安静下来,丁子光接道:“南北镖局的第一信条是什么?”
    “不能公然坏了南北镖局的名声!”
    丁子光道,“今日之事,为尔后之诫,没有本领便不要打斗,否则损了南北镖局的名头,永不录用!”
    众人诺诺应声。阮伟暗道:“这南北镖局,纪律倒是不一般,效率一定十分卓著。”
    丁子光接道:“副总镖头因故去职后,此位置一直未有适当的人选添补,现在这阮伟阮兄弟就任该职,各位意下如何?”
    南北镖局,丁管事名为管事,却非普通的管事,局内任何事都可由他决定,镖主很少过问,他提议由阮伟就任副总镖头职位,自无人反对,大家齐声附合。
    阮伟慌忙道:“兄弟德鲜能薄,岂可当此大任,千万不可!千万不可!”
    丁子光笑道:“阮兄不要客气,今天兄弟眼拙,差点错失一位高人,以阮兄之才能,足够当此大任多矣!”
    阮伟摇手道:“不行!不行!我毫无经验……”
    丁子光道:“经验是磨练出来的,过一段时日后,没有经验也变成有经验,阮兄不要推辞,再推辞就见外了!”
    阮伟讷讷道:“那……那……”
    丁子光一笑,大声宣布道:“阮兄答应当此大任,各位鼓掌欢迎!”
    顿时掌声响起,但是仔细一听并不热烈,显然以阮伟的年纪及声望,并不足以使众镖客心悦诚服。
    众镖客中忽有一人高声道:“请咱们副总镖头露一手,给大家开开眼界!”
    丁子光低声笑道:“阮兄,大家有意见见他们副头儿的真功夫呢!”
    阮伟年少志高,当下不再推辞,大声道:“兄弟吞任此职,以后尚望各位兄弟协助……”
    丁子光听他答应接受副总镖头职位,心中暗暗高兴,庆幸得为镖主寻到一位有力的助手。
    阮伟停了一会,走到五把石锁旁,赧颜笑道:“兄弟随便玩点功夫,不好之处,请各位多加指点……”
    他伸手握住那把最大的石锁,未见如何用力,轻易举起,众人惊呼一声,暗叹他的神力惊人。
    阮伟左手跟着拿起第四把石锁,双手用力一抛,石锁飞起,在这顷刻间,他将另三把石锁也迅快抛起。
    眼看最大两把石锁就要落下,突见阮伟一记怪招,两把石锁突又飞起,另三把石锁又要落下时,但见他又是一记怪招,三把石锁也同时飞起。
    如此五把石锁分成两批交替落下,阮伟每打出一招,便将要落下的石锁击起,他每施出一招无不声势惊人。
    几人要举起一把石锁已不可能,他却视若无物的打出一套拳脚,那一套拳脚其威力可想而知。
    众镖客见状惊得目瞪口呆,起先他们尚怕阮伟接不住石锁,只要失手一把,谁也无法承受,是故大家躲得远远的,其后见阮伟掌法稳定,决无失手的可能,再想接近去看个究竟时,竟被那四周激起的掌风止住,接近不了。
    丁子光也看得大加赞佩,暗道此人神功已达绝顶的地步,向未注意到阮伟那套掌法,其实更为惊人!
    堪堪三十六招“十二佛掌”打完,阮伟一个收势,五把石锁先后落地,好像放下去一般,轻得一点声音没有,其用力之巧,手法之精,看的四周众人连喝彩都忘记了。
    阮伟谦逊道:“现丑!现丑!”
    这时众人才爆发出惊讶赞叹声,顿时厅中乱成一片,互相纷纷讨论阮伟的表演,实乃生平所罕见。
    忽听一人喊道:“总镖头来了!”
    厅中静下时,只见厅门走进一位风尘满面、年纪三十余、中等身材、国字脸的豪客。
    他经过众镖客身前时,众镖客恭声招呼道:“总镖头好!”
    他虽然含笑点头,却掩不住眉头露出的忧色,丁子光带着阮伟迎上前,抱拳道:“郑兄一路辛苦了,此趟镖回来得真快!”
    这总镖头掌上功夫十分了得,人称“大力神鹰”郑雪圣,做事谨慎,只要是重镖,都是由他亲自押送,甚得镖局中各人的爱戴。
    他回了一个礼,没有说话,眼睛却注视到阮伟,似在问丁管事,他是谁呀?
    丁子光立即会意,介绍道:“这是今日兄弟才请到的一位能人,荣幸聘为本局副总镖头,郑贝以为如何?”
    郑雪圣伸出青筋虬结的大手,要向阮伟握手,阮伟伸手迎接,众人知道总镖头在试功夫了。每次新人来时,他都要握手考究,但每次都是微微一握就放手,被握却总觉总镖头的功力和自己不相上下,事后才知适可而止,不为已甚。
    阮伟一接到他的大手,觉得一股大力逼来,还未想到抵抗,瑜珈神功立即自然运转,手掌顿时变得轻绵绵的。
    郑雪圣心中一惊,知道再运起全身功力也无法奈何得了他,连忙放手道:“好!好!好!”
    众人从未听总镖头试过新人后,道声赞评,今日却听他连道出三个“好”字,当下心中对阮伟更是佩服!
    其实郑雪圣只能道出好字,好在哪里却说不出,他每次都能试出新人功力的深浅,唯有今日,但觉阮伟功力甚高,高到什么程度,却无法得知!
    丁子光大笑道:“郑兄,兄弟的眼光如何?”
    郑雪圣总算开口道:“丁管事好眼光!”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便住口不语,丁子光道:“郑兄去休息吧!兄弟招呼好阮兄后,再与你谈谈!”
    郑雪圣道:“我们在镖主那里见。”
    说罢,健步入内。
    阮伟道:“郑总镖头好橡不大喜欢说话?”
    丁子光颔首道:“老郑是有名的没口子葫芦,难得听他说几句话,这趟重镖至四川,情况不知如何?”
    他早已发觉郑雪圣回来时的神情,隐隐觉得情形有点不大对,碍于阮伟不便走开。
    阮伟玲珑透顶,听他这句话,即道:“丁管事有事情自便,随便派一个人招呼小弟就好,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再客气。”
    丁子光赞声道:“好!”即刻唤来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
    丁子光道:“起新,你好好照应副总镖头。”回身向阮伟道:“阮兄,有不懂之处问他,兄弟到镖主那里去,容后再为你引见镖主,”
    丁子光去后,青年笑道:“副座,小弟凌起新。”
    那青年长得英俊潇洒,样子十分讨人喜欢,阮伟道:“小弟今年十九,不知兄台贵庚?”
    凌起新不安道:“小弟今年二十。”
    阮伟笑道:“那就不应该自称小弟,应称大哥。”
    凌起新摇手道:“那不行,副座位置在起新以上,起新岂敢以大哥自居!”
    阮伟道:“朋友贵在知心,凌大哥若以职位区分,莫非不愿交小弟这个朋友?”
    凌起新慌忙道:“非也!非也!……”
    阮伟笑道:“凌大哥:”
    凌起新无法,只得讷讷道:“兄弟……”
    由于凌起新热心的安排,阮伟舒适的住进以前副镖头住的地方,这南北镖局气派很大,只要无家室的镖客、趟子手,皆可免费住在局内,供吃供住,专人照顾。
    这凌起新自幼跟随丁子光,武功也等于得自丁子光的指点,由于平时勤奋的关系,功夫学得还不错,他和阮伟一见投缘,无所不谈,到了第二日,阮伟已全盘了解南北镶局一切情形。
    南北镖局一大清早起就忙碌起来,不像别的镖局个把月才能保一趟镖,这南北缥局整天都有生意,有时一天能接下十数宗镖。局内的镖客很少闲着。
    第二日阮伟起来,到处看看,众人见着他,恭声道:“副座早!”阮伟不懂局内的行情,只有走马看花的看过去。
    走到演武厅前,碰到凌起新,凌起新笑道:“伟弟要进去练功吗?”
    阮伟笑道:“我们进去看青!”
    厅内寥寥数人,四周布满各种兵刃武器及练功用具,凌起新走到五把石锁旁,叹道:“昨日伟弟的表演,令我惊叹不已,现在想来,我还不信世上真有人能够将这五把石锁抛起。”
    阮伟道:“世上奇人异士比比皆是,我那点雕虫小技,不堪言道。”
    凌起新摇头道:“我不信,你的神力据我所知,无人能及,就连镖主‘无影剑,也无此神力……”
    陡听一声娇叱道:“谁说的?”
    凌起新大惊,循声望去,见姗姗走来一位二八姑娘,身着黑色劲装,背着一柄长形宝剑。阮伟问道:“她是谁?”
    凌起新皱眉低声道:“糟糕,麻烦惹上身了!”
    二八姑娘怒声道:“你说什么?”
    凌起新慌忙道:“没……没……说,小姐起得早。”
    二八姑娘道:“有什么早!你还以为早,可见你平时是个懒骨头!”
    凌起新不敢顶嘴,知道顶嘴麻烦更多了,唯有低声诺诺,那姑娘望向阮伟,嘴角微翘道:“你就是昨天才来的副总镖头吗?”
    阮伟简捷地道:“不错。”
    凌起新讷讷道:“她……她……是镖主的小姐!”
    阮伟点点头,默默站在那里,那姑娘见他不招呼自己,一派目中无人的样子,娇嗔道:“喂!你是不是哑巴?”
    阮伟摇摇头,他想到自己的大妹阮萱,倒有点像眼前这位姑娘,对付这种姑娘唯有给她个不理。
    那姑娘气道:“你不是哑巴,怎么不说话?”她停了一会,叹道:“真好笑,丁大叔选了一个总镖头,已是没口子葫芦,现在又来了一个副的,赶明儿咱们镖局改为吃饭镖局了!”
    凌起新不解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道:“咱们镖局里的人生了一张嘴,只会吃饭张口,不会说话张口,不叫吃饭镖局叫什么?”
    阮伟听她说这话的口气和阮萱一样,不觉微微一笑。
    那姑娘哼声道:“笑什么!没听别人说过话吗!”
    阮伟忍不住道:“欧阳姑娘,在下尚未谒见镖主,失礼之处,请姑娘多多原谅!”
    他这句话,明显说出自己尚不是南北镖局的人,没有正式认识她,故不便招呼。
    欧阳姑娘轻蔑地道:“那敢情好,你既然没见过家父,算不得自己人,姑娘正好领教,如此胜败不伤和气。”
    阮伟谦逊道:“在下功夫浅薄得很,不是姑娘的对手。”
    欧阳姑娘冷笑道:“你放心好了,姑娘不会伤你!”
    阮伟眉头一掀,但想到此刻的处境,终是忍了下去,默不作声。
    欧阳姑娘不屑地道:“想不到男子汉大丈夫,皆是无胆之辈!”
    凌起新突然大声道:“副座是客气,才不与你比,岂是怕了你!”
    欧阳姑娘笑道:“你着是有胆之辈,不妨和姑娘比比看!”
    这欧阳姑娘是“无影剑”的独生爱女,一身武艺得自真传,平时被父母宠爱惯了,十分任性,常常要和局内镖客挑战,想一试已身所学,但谁敢和她比呀,看在镖主的面上,谁也不敢惹她。
    凌起新已不知被她挑战好几次,都忍了下去,他想,以阮伟的武功,镖主也非敌手,你岂能胜得了,当下冷冷道:“小姐胜得了起新有什么用?胜得了副座才是真本领!”
    欧阳姑娘道:“你叫他来和姑娘比,姑娘不信胜不了他!”
    凌起新豪声道:“副座!给她点颜色看看。”
    阮伟低声道:“凌大哥,我们走吧!”
    说罢,移步从欧阳姑娘身边走过,凌起新无法再说,只有跟着走过,他正走过欧阳姑娘身前,突听她冷冷道:“没出息!”
    凌起新回身道:“小姐若能举起那把最大的石锁,再和副座比吧!”
    欧阳姑娘娇喝道:“站住!”
    阮伟不由停下步子,但听欧阳姑娘道:“空有神力顶什么用,牛的力气不是很大吗?”
    阮伟听她把自己比做牛,不悦道:“在下并未得罪姑娘,姑娘为何如此说?”
    欧阳姑娘自顾着道:“要叫家父举这五把石锁,他还不愿意举呢,其实姑娘不举也能将它搬动。”
    说着,陡然抽出身背长剑,一剑挑去,只见那把最大的石锁披她一剑挑起,她跟着抽剑在石锁上一拍,那石锁安稳落下,亦如放下一般。
    她蓦然露出这一手高超的剑法,不但凌起新惊住了,就是阮伟也看得大吃一惊,顿生较艺之心。
    要知剑手最怕自己的剑法没有敌手,阮伟见到欧阳姑娘的剑法,其威力不下天龙十三剑,心中一动,沉声道:“凌大哥,请找一把剑给小弟。”
    凌起新迅快找来一把剑,阮伟接过,凝重地道:“姑娘请:”
    欧阳姑娘学了剑法从未和人敌对过,想不到阮伟敢和自己比。心中大喜,笑道:“好,看剑!”
    这一剑刺来,隐隐含有无穷玄机,阮伟哪敢大意,以天龙十三剑首招“笑佛指天”迎去。
    欧阳姑娘不等阮伟那一招用实,轻剑一收,“飒飒飒”攻出三招,阮伟用尽全力才挡住那凌厉的攻势。
    等阮伟第一拓攻出,欧阳姑娘又攻来六招,但见一剑一剑快如闪电,看得旁人眼花缭乱,若非阮伟的天龙剑法,二招之内便要败下阵来。
    一旁凌起新看得心颤肉跳,那边练功的镖客全部围过来看,他们只知欧阳姑娘常练剑,却不知她的剑法如此高明,暗中道:“亏好平时没敢和她比斗,否则一招便要失手。”
    阮伟越斗精神越是抖擞,使到第六招时,他已不知欧阳姑娘攻了多少招,只觉她的剑势绵绵无尽,生似她的剑没有止境。
    当下,他第七招使出时,剑上带起全身的功力,只见他的招慢了下来,一招一式清晰可见。
    欧阳姑娘使的剑共有三百六十招,一百招前尚可挥洒自如,一百招后,自己的剑好似掉入泥沼中,挥动起来十分吃力。
    她不像阮伟学过瑜珈神功,功力和他比起来差得太远,而她这套剑法利在快攻,使得不顺手,一慢下来,威力大大减弱。
    阮伟使到第十一招,已可带动欧阳姑娘的剑,第十一招用完时,他轻喝一声,双方停了下来。
    但见阮伟的剑压着欧阳姑娘的剑,他这时只要稍一用力便可使她撤剑。
    欧阳姑娘知道自己的功力太弱,无法抽出被阮伟真力吸住的剑,心中暗暗一叹,欲要放手认输。
    阮伟突然收剑后退,大声道:“姑娘好剑术,下次再比吧!”
    如此一来,旁人看不出谁胜谁负,欧阳姑娘芳心感激,脸孔微微一红,转身快步而去。
    欧阳姑娘去后,众人喝彩顿起,今天他们才看出阮伟的武功非凡,昨天只道他神力惊人,哪知他的剑术,竟能敌住欧阳姑娘那种骇人的剑术。
    阮伟回房时,凌起新一路道:“副座好剑术!副座好剑术!”
    回房后,阮伟道:“凌大哥,我的剑术没有什么了不起,欧阳姑娘的剑术才真的不凡!”
    凌起新笑道:“你不用骗我,小姐的脾气,相处多年,我知道得很清楚,她今天暗中已败,才会无言而去,若然没有分出胜负,她绝对不会离去的!”
    阮伟叹道:“我虽然胜她,怪她功力不够,那套剑法若教一位功力与我相差无几的人来使,我不一定能胜!”
    凌起新道:“真有那么厉害吗?”
    阮伟点头道:“若教镖主使那剑法,我可能就要败了!”
    凌起新摇头道:“以愚兄看,镖主并不会使那套剑法!”
    阮伟道:“那他跟谁学得那套剑招繁复的剑法?”
    凌起新又道:“我也不知,镖主虽称‘无影剑’,以我看来,其出招之快,剑法之精妙,还不如小姐的剑法!”
    阮伟疑道:“那倒奇怪了!”
    凌起新道:“确是奇怪,小姐使出这套剑法,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谁也不知小姐的武功如何,仅知她常常练剑而已。”
    阮伟道:“不要说了,凌大哥,待会带小弟去见丁管事。”
    门外一声轻咳,凌起新道:“丁大爷来了!”
    丁子光含笑入内,阮伟揖道:“丁兄,好!”
    凌起新奉上茶茗,丁子光呷了一口茶,问道:“刚才阮兄真的胜了小姐的剑术吗?”
    阮伟道:“没有,小弟与她平手而已。”
    丁子光道:“小姐亲口向镖主说,剑术输在阮兄的手中,当时我与镖主不大相信,世上会有人在剑术上胜过小姐。”
    阮伟诚恳地道:“小姐的剑术确是不凡,若非小弟全力以攻,不定还要落败。”
    丁子光道:“那你真的胜了小姐?”
    阮伟含笑点头,丁子光道:“我带阮兄去见欧阳大哥。”
    “无影剑”欧阳治贤就住在南北镖局最后一栋平房内,平房前遍植花草异木,尚有一处小型练功场。平房两旁是厢房,中间是长形的厅房,厅房中正坐着“大力神鹰”郑雪圣与一位白面无须、鼻高额广的中年文士,丁子光与阮伟一入厅,中年文士与“大力神鹰”便迎上来。丁子光道:“大哥,阮兄来啦!”
    阮伟抱拳行礼道:“镖主,在下阮伟拜见!”
    中年文士笑道:“南北镖局有幸得聘小兄弟,请坐!”
    入座后,丁子光道:“阮兄才入镖局内,便有一件重事相托!”
    阮伟道:“小弟既人南北镖局服务,有何事待办,只要小弟力所能及,无不从命。”
    欧阳治贤道:“南北镖局自敝夫妇戌立以来,十多年了,兢兢业业,还好从未失镖一次。”
    沉默寡言的郑雪圣忽道:“惭愧得很,这一次兄弟无能……”
    说到这里,他就不说了,仿佛多说一句,十分吃力似的。
    丁子光接道:“郑兄自来南北镖局,十年来不知接了多少重镖,屡次都完成任务,皆未发生过意外……”
    阮伟暗暗点头,心想:目前江湖帮派林立,正是最混乱的时候,一个镖局能做一、两年便不错了,南北镖局竟能十多年不失镖一次,确是不凡。
    丁子光顿了一顿,叹道:“上次郑兄保了二十万珠宝至四川一行,在川边遇到一位单骑红衣蒙面女客拦路打劫……”
    阮伟插口道:“那女客身高、体形如何?”
    郑雪圣道:“高约五尺余,体态窈窕,看来不像身怀武功的样子,哪知……”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阮伟“哦”了一声。
    阮伟道:“小弟有一位义妹,身怀绝世武功,已有一年没见面,小弟找了半年,也不知行踪何在。”
    蓦然想起一事,问郑雪圣道:“那女子操何口音?”
    郑雪圣道:“完全是川境女子的口音。”
    阮伟叹道:“那就不是了!”
    丁子光道:“这二十万珠宝装在一木匣内,仅由郑兄带两位趟子手走镖,郑兄的武功,江湖上公认在天争教金衣香主以上……”
    郑雪圣道:“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他想了一会,理好头绪,才道:“那天一路平安走到川边,再一天的路程便可达镖,十年来保镖,偶尔也遇到拦路打劫的强客,但一经打听是南北镖局保的,皆不敢轻易下手,除非是些不懂江湖掌故的新人……
    “川边都是荒僻的山路,照十年来的经验,我心中想再不会有意外,哪知忽见前面奔来一骑。
    “我见那女骑士蒙着红巾,暗想一定是初出道的雏儿,也不在意,直等她勒马停在身前,才暗暗留神。
    “我这一大意,招致今日之耻,哪知女骑士陡然左掌右剑厉攻而来,根本不问一句话。
    “我失了先着,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用尽全身功夫也扳不回失去的先机……”
    阮伟暗惊那女骑士有如此的能耐,她既能胜得“大力神鹰”,武功自在天争教金衣香主之上,江湖上有哪个女子有这身惊人的武功?
    郑雪圣长叹一声,又道:“她那把剑,剑法层出无穷,有时挟杂几招奥妙的刀法,仿佛那女子所学甚杂,结果在九十几招时,我被她在胸前刺了一剑,抢去装珠宝的木匣,飞驰而去,一句话也没留下!
    “所幸那一剑刺得并不深,三日后养好伤,我便快马而回,禀告镖主,愿镖主给雪圣严厉的处责!”
    他说完后,满面惭愧、懊恼之色,又好似说了这些话,刺得心中生了无限的痛苦。
    “无影剑”欧阳治贤道:“事情过去就算了,二十万珠宝本局负责赔出,郑兄不必再耿耿于怀,以后尚需郑兄多多效力。”
    他这一番话说出,“大力神鹰”虽未说出一句话,内心业已感激涕零,阮伟暗佩欧阳镖主的大量。
    “醉八仙”丁子光道:“二十万珠宝赔出是小事,但这件事却不能传扬出去,否则江湖知道南北镖局失镖,尔后影响甚大。’
    他这话就生意眼光来说,确是很重要的一件大事。
    丁子光续道:“据子光昨晚调查,最近洛阳五家镖局歇业,原来都是失了重镖,赔偿后己无力再经营!
    “再一打听,他们皆在川边附近失镖,鉴于对方高超的武功,不敢再去追镖,目前我们唯一的要事,最好能把失镖追回,这样才能保住南北镖局的声誉。
    “但是考虑再三,没有适当人选去担当这件任务……”
    欧阳治贤道:“丁贤弟的意见是请阮小兄担任这件艰苦的任务,郑兄也力推小兄,认定你能胜任。”
    郑雪圣道:“镖由我失,却要阮兄烦劳,在下好惭愧,但是话说回来,我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因我自认无法胜得那红衣女骑士,唯有阮兄武技高强……”
    阮伟起立抱拳道:“郑兄武功高超,小弟何能,诸位太抬举小弟了……”
    丁子光笑道:“阮兄不必客气,我们欧阳大哥的小姐,别人不知,我可知她的剑术,目下江湖难有其敌,阮兄能败得她口服心服,自动向大哥说出,阮兄的剑术那真是骇人听闻的第一剑法了!”
    欧阳治贤道:“芝儿的剑法是跟她的母亲学的,连我也不会,内人的剑术远在我之上,我这‘无影剑’三字,只有内人才受之无愧,芝儿秉承母学七八成,小兄能败得了她,这份剑术确可无故于江湖,当得第一!”
    阮伟谦逊道:“哪里!哪里!……”
    丁子光道:“这件事尚且不能让局内人知晓,倘若郑兄偕同得力镖手去,势必惊动局内,郑兄暂且不能远出,按照惯例,郑兄出镖回来应休息一段时日……”
    他走向阮伟,抱拳道:“子光的武技不如郑兄,欧阳大哥为局中之主,千思万虑,这件事唯有烦劳阮兄了……”
    阮伟性格豪爽,慨然道:“小弟尽力而为!”
    欧阳治贤起身揖道:“治贤预祝小兄马到成功!”
    丁子光道:“物主那边,我们尽量拖延,事后给予赔偿,但希阮兄能尽力赶回,挽救南北镖局的声誉。”
    阮伟道:“这边能拖延多少时日?”
    丁子光道:“三月内,可使物主无疑。”
    阮伟坚定道:“三月内,事情无论成功与否,阮伟定有所报!”
    欧阳治贤道:“你可需要帮手?”
    阮伟想了一想,道:“叫凌起新跟着我一行好了!”
    丁子光道:“即日起程?”
    阮伟道:“即日起程!”
    大家皆是豪迈汉子,阮伟辞别欧阳治贤,跟着丁子光说走就走,走到厅前,门外闪进一个窈窕身影。
    定眼一看,是镖主爱女欧阳芝,只见她身着长袖绢服,姗姗娜娜,一除早上泼悍之色。
    欧阳芝垂首道:“阮兄……”
    阮伟正色道:“姑娘有何见教?”
    欧阳芝低声道:“三月回来,小妹再讨教高招……”
    阮伟眉头一掀,应道:“好!”
    “那你真的要回来……”欧阳芝声音更低。阮伟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跟着丁子光匆匆走出。
    晚上,阮伟便与凌起新出了黄河南岸,装扮成镖客样子,两骑上标明南北镖局的招牌。
    凌起新背着一个长形木匣,伪装红货,其实里面只是些银子,总共不过五百两银。
    一月后来到川边,一路果然无事,安安稳稳,客店伙计见着他俩都是殷勤招应,与别的旅客迎然不同。
    凌起新来过四川,路途甚熟,川边山路崎岖,不易行走,他在前带路,阮伟随后而行。
    长江、嘉陵江流经四川,丙江至此,因地势的关系,水势十分湍急,舟船少有行走。
    俩人来到一山崖处,突见山的那头,飞来一骑红影,掠过凌起新身旁,凌起新但觉身后一轻,伸手摸去,木匣不翼而飞。
    他大惊失色,呼喊道:“不好!劫客!”
    阮伟落在他身后十余丈,“白蹄马”走山如履平地,阮伟轻轻一带,挡住红衣骑士的去路。
    红衣骑士勒住马,阮伟一见是红衣蒙面女客,心知此人便是要寻之人,当下暗自警觉,大声道:“在下南北镖局副总镖头阮伟,阁下一个女子,为何作此强梁行为!”
    那女客默默的看着他,没有作声。
    阮伟怒气勃勃道:“请将镖货放下!”
    那女客真听话,果将那长形木匣放在地上,仍是不作一声。
    阮伟道:“阁下若能向善,大好前途仍在汝前,在下与你无亲无故,却愿意劝你此后不要再作此行为!”
    那女客没有理他,策马后转。
    阮伟大声道:“喂!上次阁下劫得本局二十万珠宝,请归还,免伤和气!”他初次出道江湖,说话便十分老练。
    那女客停马,压低声音道:“明日必定归还!”
    阮伟一愣,心下大疑,急道:“你是谁?”
    那女客仍是压低声音道:“你管我是谁,我答应还你,难道不相信吗?”
    阮伟道:“你为什么要还我?”
    女客道:“奇怪!你难道不希望还?”
    阮伟急道:“不!不!”
    女客策马前进,随口道:”那就好,明天镖货一定还你!”
    阮伟大声道:“慢着,你……”
    女客马蹄不停道:“还有什么话说?”
    阮伟追掠而上道:“你说话为什么不露出本音?”
    女客加快策马道:“我不愿意让你知道我是谁!”
    阮伟急道:“那你到底是谁?”
    她熟悉山路,阮伟马虽快,却落下一段,阮伟大声呼道:“你可是义弟?”
    女客没有回答,顷刻间拉了更长一段距离。
    阮伟急得用力一挟马,“白蹄马”狂奔起来,他大喊道:“义弟下马!义弟下马!你为什么不见我?你……”女客见阮伟马快,策马更急,但摆脱不了“白蹄马”的狂奔,越来越接近了。
    看看奔到一片山崖边缘,阮伟追得只剩一马之距……
    但见那女客陡然从马上跃下……
    崖下是滚滚江流,那女客身影渐小……
    终于落下湍急的江流之中……
    阮伟扑在崖边,凄声喊道:“义弟……义弟……”
    他以为那女客一定是温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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