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剑凝霜》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四十八章屋漏更遭连夜雨
    泰和距府城一百二十余里,四更初正之间,他已到达武华山附近,距府城尚有五十里。
    他并不知地名,更不知里数,反正沿官道北赶,不会有错。
    夜间没有行人,官道所经的村庄皆设有栅门,栅门紧闭村民早人梦乡,想问路也找不到人。
    官道经过武华山东麓,前面隐约可看到亭影,他想:“到前面歇歇再走,该到府城了吧?歇歇脚等天色发自再走,刚好可以赶上开城,到城里再找地方睡一觉。听说泰和到府城只有七八十里,该到了。”
    他却不知,在这一带问路,十个人有十种说法,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不论什么人,一概报少不报多,百余里说五六十平常得很。
    每个人的里程观念不同,有些人活一辈子也没离开过家乡三五十里范围,对里程数的数字和观念都十分模糊。
    如果问路这位老表告诉你快了,只有两三里,你可别高兴,他这两三里可能就是二三十里的代名词,走了两三里再找人问回答仍然是两三里,沉着气走好了,最好别问里程,免得空欢喜一场,到头来愈走愈泄气。
    这些指路的人本意不坏而且出于善意,岂知反而收到相反的效果。
    他以为八十里可到府城,却不知足有一百二十里,糊溯涂涂以为已接近了府城,歇歇脚打个尖准备天亮入城哩!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恶斗、拼命。泅水、赶路,确也累了。
    到了歇脚亭,他往亭角上一靠,靠着亭柱假寐,岂知却迷迷糊糊睡着了。
    赴长路的人,最忌讳的事便是躺下来休息,一躺不要紧,躺下来便再也不想走啦!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粗豪的语声所惊醒,耳听有人在身侧说:“这小子既不打鼾,也不呓语,呼吸轻得像断了气的人,吓了我一大跳,好半天才发觉身边躺有人,莫不是其死了?”
    月抄,天上不见月,浮云掩住了星光,亭中黑暗。
    他靠在亭按下,确也很难发现,难怪这人名人轶事大惊小怪。
    他睁开眼睛,看到三个模糊的人影,就在左首不远处的亭凳上落坐,距他最近的人,相靠不足一丈,刚才发话的人,可能就是那位相距最近的人。
    一个练气的人,终年训练呼吸,很少使用嘴巴呼吸,怎会有鼾声?
    他懒得理会,重新闭上眼假寐,就是坐靠着小睡,与坐息不同,随时可以醒来。
    有人名人轶事大声说话而不醒,三个人影以为他真的睡着了。
    脚步接近,那人用手探他的鼻息,他故意短促呼吸,与平时不同。
    “这家伙是活的,没死。”
    探鼻息的人郑重宣布。
    “大概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只带了一个小小包裹。”
    那人继续说。
    “耿兄,别理他,歇咱们的腿,这半月来昼夜兼程,你就不累?”
    另一名黑影不耐烦地说,似嫌耿兄话多。
    第三个黑影伸伸懒腰,打个哈欠懒洋洋地说:“张兄也奇怪,他认为艾文慈可能在吉安藏身,自己要留下来查一直,也许可能从龙凤盟的人口探出些口风,真是捕风捉影。”
    “他有他的打算,谁不知他料事如神?别抱怨了,他要咱们先到大风山庄打听,自然有他的道理。”
    第二名黑影伸着懒腰说。
    艾文慈心中一跳,付道:“这位姓张的张兄,为何也要找我?怪!是何来路?我得问问。”
    第三名黑影笑道:“谁不知大风山庄藏污纳垢,包庇亡命?咱们去那儿讨消息自然大有所获,在吉安我便不是路数了。他在湖广便说要赶到大风山庄找,赶在姓岳的前面抢先一步,却到了吉安临时变封,要留下打听,岂不可怪?
    听说吉安的知府伍文定精明能干,治盗捕贼采铁腕作风,地方上的民士和巡逻组织严密,直接调用万安守备的三大营官兵四出巡防,江湖朋友在案可查的人,皆不敢接近吉安自讨没趣,姓艾的再蠢,也不至于在吉安冒风险等倒霉。”
    “呵呵!你知道个屁,在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所在。艾文慈逃亡三年,至今仍追逐法外,姓岳的追至福建,仍然失去他踪迹,可知那小子定然机警绝伦,像是九首之狐。从福建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极有可能,不投大风山庄而投吉安风声紧的地方藏身,比大风山庄要安全得多。如果涣了我,我姓耿的就不会到各方瞩目的大风山庄自投虎口,”
    耿兄滔滔不绝地说、往凳下一躺,脚就伸在凳尾,距艾文慈不足二尺,靴内的臭味直往外溢。
    三人个不再说话,艾文慈却悄然站起,拴好小包裹,拍拍耿兄的鞋子,叫:“喂!老兄,你说的张兄是谁?姓岳的可是云骑尉岳琳兄弟?”
    三人惊得一蹦而起,耿兄手叉双腰怪叫如雷:“好小子,你怎么这么冒尖?偷偷摸摸像个无声无恳的鬼魂,也不怕犯忌?你问什么?”
    “对不起,令你受惊了。在下一时好奇,问阁下所提的张兄是谁,姓岳的可是云骑尉岳家兄弟岳珩岳琳。”
    “呸!你才受惊了,我摩云手耿礼岂是容易受惊的人?哼!你这个冒尖鬼岂有此理!咱们的张兄是四海狂生张明,姓岳的你说对了。”
    “哦!原来你们是专赚血腥钱的那群人,你们要去捉拿艾文慈。”
    “怎么?你不服气你不是榜上有名的人?”
    “凭你们这几块废料,也配捉拿艾文慈?呵呵!”
    他大笑着说。
    “混蛋!你……”
    耿礼怒叫。
    “砰”一声响,他给了耿礼一记重拳,重重地击在耿礼的右颊上。
    快!说快真快,艾文慈像狂风,另两个黑影像败叶,狂风起处,拳打脚踢急而又狂,拳头着肉声暴响似连殊,两黑影像败叶般跌翻出亭拦,砰砰噗噗怪响。
    三个人被出其不愈快速绝伦的拳脚打得人仰马翻,鸟天黑地,连招架也来不及,更别说回手了。等他们清醒爬起时,艾文慈已经不见了。
    “见他娘的大头鬼!好利害,这人是谁?谁看清他的相貌了?”耿礼。
    用手捂着脸颊,愤怒地狂叫。
    “你和他说话,你也没看清楚还问谁?倒了八辈子霉,呸!”一名黑影懊丧地说。
    艾文慈向北攒赶,不住他说:“你们都来吧,吉安我是非去不可,药。
    不能不买。”
    吉州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的文化城,是宋朝一代忠臣文信国公的家乡,大文豪欧阳修的故里。文信国公丹心贯日月,万古流芳,欧阳修文章载道,举世同钦。
    这是一座周几里有余的名城,东临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南、北三面筑了宽三四之深一丈五的护城镇,对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除了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梅林、南亭、凌波三处渡口外,只有南北两座桥,南桥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溪,在南门外,北门外的桥名叫迎思。
    只消封锁了渡口和两桥,想进城谈何容易?
    府城的附廓是庐陵县,县衙也设在府城内。目前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治安最佳的城市便是吉安。敢称首屈一指。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全境闹贼,宁王举兵造反之期迫在眉睫的情势中,不但全省骚然,而且朝廷震动,惟有这座城人心稳定,市况平静。
    吉安能有如此裴然的成就,首先得归功于雄才大略、文武全才的知府大人伍文定。但追根索源,不得不承认五年前在此任知县的王阳明。
    五年前,王阳明先生刚从被滴为贵州龙场驿的驿丞任所召回,任庐陵知县,他的知行合一学说尚未成熟,还算不上一代大儒,只是个官小而年纪大(三十九岁)的好官而已。他是正德五年三月到任的,就任七个月,亲颁十六道榜文启示,首先便向那些为富不仁的土豪恶霸开刀,最令百姓感恩的德政,是选任里正、开辟全城火巷、疏通水运、革除贪吏、杜绝神棍敛财的神会、重建保甲缉盗清驿等等。自后继任的人,皆萧现曹随,不敢妄自更易,有了良好的基础,因此一直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最安定的城市。
    伍知府文定文武全才,为人耿介,任常州的小小推官时,便敢和魏国公相抗,主持公道,替百姓小民向朝野侧目的魏国公争田,终于被那时的刘太监刘瑾所害,削职为民。刘瑾死后,起补嘉兴。姚源贼混世魔王王浩八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流窜南京的徽衡二府,再窜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开化,他率兵大破王浩八于华埠,把混世魔王赶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因军功升任河南知府,到任便一举产除境内巨盗张通、李文简等九大寇,才干为朝廷所重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群盗涌起,局面不稳,便把他调来吉安,后来成为群盗闻风惊溃,辅住王阳明平贼灭寇,平定宁王之乱的功臣。
    冶乱世,用重典,伍知府以铁腕治理全府,有两件事犯在他手中,决不容情,一是贪名人轶事污,一是盗匪,抓住证据,他不管你是王亲国戚,也难逃国法制裁无所畏惧。赣州府黄龙埠的死鬼汪太监,只敢到赣州无法无天;就不敢踏入吉安府的地境。运釉船一进入吉安最南一县的万安,直至北面最北一县吉水,这段水程中,船上的官役船夫皆兢兢业业,绝对不敢作威作幅横行霸道,乖乖地悄然过境,橡见了猫的老鼠。
    已牌左右,艾文慈大摇大摆踏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溪桥。桥南端,两名中年村夫,各挑了一担安褐县的特产石墨,正在桥头歇着。这种石墨也就是煤炭,乡民买来做火种,放些在灶中,整夜皆不用加柴草,第二天拨开灰便可生火,所以叫火种。
    村夫的后面,蹲着一名敦衣百结,赃兮兮的老花子,伸出鸟爪般的手,举着一个脏得不可再破的竹丝小箕,向往来的行人乞讨,口中不住喃喃地叫:“谁给我孤老头百文千文,老天爷保佑你长命百岁……”
    谁肯向花子施舍百文千文的?这老花子简直是妙想天开,狮子大开口。艾文慈已听到这两句话,不由心中暗笑,本已踏上桥头,忍不住扭头往回走,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轻轻放入箕中低笑道:“有你这种花子,也就有我这种傻瓜。”
    老花子脸上太赃,不易看清面貌,半闭着老眼,要死不活地说:“过了一关又一关,关关都是鬼门关……”
    但艾文慈已经走了,没听清老花子的语中玄机。
    老花子眼脸眨动,异光一闪即没,伸手抬起银子往怀中一塞,抓起打狗棍,一步一颠地跟上,在艾文慈身后喃喃地说:“老爷子的话没人要听。准倒霉。”
    艾文慈心中一动,脚下放慢。
    “神色放自然些,别回头说话。”老花子说。
    “怎么回事?”他苦无其事地问,并未回头。
    “你这样进城,等于是自投罗网,飞蛾扑火。”
    “老爷子贵姓?”他问。
    “我知道你姓艾。”老花子答非所问。
    “你是……”
    “桥头那两个挑石墨的村夫,是推官大人属下的眼线巡捕。”
    “他们认出小可了?”
    “很难说。”
    “这…”
    “新给制的榜文有点走样,他们可以起疑,但不至于想到是你。”
    “老爷子怎知道小可……”
    “前天布政司衙门遣来急足,旧案重提,布各府州县全力缉拿艾文慈归案法办。昨天府衙重新绘制图形榜文公示各处,城门口就是贴了新的榜文,图形虽有点走样,但仍可从阁下的身材脸型,依稀可辨阁下的相貌。”
    “哦!原来如此,经过三年岁月,风声仍然紧急,这些官不懒呢!”
    “桥那端有好朋友等候,如果阁下有意要咱们相助,便装病可也。”
    “谢谢关照,请教等驾……”
    “请勿多问,你必须信任咱们相助的诚意。再见。”老花子说完,脚下放慢。
    桥头与城门相距仅百十步,不但城门楼上面把守的人可能看清桥的情景,城门口的眼线也可看得一清二楚,假使这时回头,势将引起桥北那两名扮成村夫的眼线注意,可能立即出面盘查或加以逮捕扣留哩!
    目下的形势,已不容他选择,遍得他不得不接受陌生的援助。接近桥头,他摇摇晃晃倒下了。
    上来了两个人,抢近将他扶住,一人说:“中暑,快扶他到树荫下躺一躺”
    抬至树荫下,引来不少行人围观。他居然扮得十分神似,脸色泛青,大汗涔涔,呼吸急促。一名行人挥手赶人,叫道:“老表们,请让开些。”又向两位热心相助的人在叫:“快抬进城去,找郎中诊治,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快!”
    三个人七手八脚将他抬起,匆匆入城。
    抬他的人进入街有一条小巷,抬入一栋巨宅的边门,门随即掩上,一名仆人打扮的中年人低声问:“慢着,怎么回事?”
    艾文慈挺身站稳,笑道:“谢谢诸位相助的感情,但不知哪一位是主人?’中年人打量他片刻,欣然地问:“尊驾可就是艾爷文慈?”
    “正是区区。”
    “欢迎光临。兄弟姓湛,家住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
    “湛兄……”
    “请至西院花厅小坐,正在下即前往东街通报主人。请随我来。”
    艾文慈不再多问,反至已到了此地,见到主人,自当明白的,说声多谢,跟着姓湛的进入一条长长的走廊。其他送他来的人,径自出门走了。
    这间大宅确是大,东院临小巷,西院外是另一条小街,整座西院占地甚广,约有十余栋楼房花厅布置得十分华丽。家俱、盆景、书画……
    无一不是精品,相当考究。接待人的是两个和气的中年人,有两个清秀的小厮侍候茶水。
    引他前来的人是花子,安顿接待他的人却是吉城大户,他甚感迷惑。
    接待他的两个客人,一个自称孙茂盛,不但人生得和气,而且谈锋甚健,执礼甚恭。仆人们送到了不少时鲜果品,这都是可以放心食用食物。他也就不再客套,先填饱肚子再说,早餐尚未入肚呢!
    一等再等,仍不见主人回府。钱、孙两人和他天南地北乱扯,并不时探询他的底细,却绝口不提有关主人的一切,口风之紧,可称老练到家。
    看看到了近午时分,突然进来一个健仆,向钱宏才行礼察道:“钱爷,老爷在书房请见贵宾了。”
    “这就去吗?”钱宏才问。
    “是的,老爷在立候。”
    钱宏才立即离座,向艾文慈笑道:“主人在书房会客,定不等闲,书房乃是接见特殊贵宾的地方哩!请随在下前往,在下领路。”
    “在下深感荣幸,钱兄请。”艾文慈客气地说。
    钱宏才在前领路,孙茂盛伴同艾文慈并肩而行,经过不少厅堂房舍和花径院落,进入一间除了一座书架以外,只有一案一几的大型书房,看上去大而无当,不像是书房,倒像是仅供通行分隔内外的穿堂。
    只有一名书童打扮的小厮迎客,书房内并无人影。
    仆人传话说主人在书房立候,事实却不见有人。
    “请稍候,书房有内间,主人在内间候客,即将外出相会。”小书童极有风度地说,口吻完全像是成名人轶事人。
    艾文慈的目光,本能地打量房中的布置。一个亡命之徒,到达一处可疑的地方,他第一件重要的事,便是留意退路,安全第一,小心为上。
    前后门大开,但老江湖从不考虑由门脱身。共有四座明窗,窗门是内开式的,外面的窗格是十字格,每格约尺半见方,徐以绿漆,橡是木造,格条极仅半寸,禁不起一踹,脱身自无困难。其次是房顶,顶有木制的朱红色承尘,隐可看到木板的纹理。按常情论,承尘该是三分板,不会太厚,厚则会塌坍。如果时间许可,弄破承尘打毁屋顶脱身该无困难,最后是墙壁,在未用手敲试之前,很难查出是砖是石,但看窗户便可知道厚薄,通常对墙壁不寄予希望,只是稍加留意而已。
    他心中一宽。真有危险,两道门四座窗,困不住他。
    可是,他必须先看看,便离座信步走向第一座窗。
    没有让他接近窗口的机会,书房的后面履声橐橐,鱼贯进入九名老少。第一个进入书房的人是个大牯牛似的中年人,也像一头巨熊,粗眉大眼,满脸横肉,生了一对招风耳,大眼中凶光暴射,大脑袋项门油光水亮。
    第二人正好相反,又瘦又小,穿了绿猴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花罩施,一双老鼠眼眼神下定,留了八字鼠须,尖嘴缩腮,猥琐得令人在看便心中厌恶。
    其他七人皆是相貌平庸的人,年纪在三十至花甲之间,全是短打扮,衣内间显然带了短家伙,有三名居然佩了暗器囊。
    所有的目光,全向艾文慈集中。
    钱孙两人离座相迎,刚抱拳行礼,牯牛般的中年人已哈哈大笑,上前叫:“那一位是艾文慈,久仰久仰。”
    艾文慈一看这些人物,便知不是善类,油然生起戒心,举步上前说:“在下艾文慈,兄台即是……”
    “我,秃龙李甫,咱们幸会。”
    钱宏才上前向瘦小的中年人行礼,欠身道:“三爷,客人已到了好半天……”
    “我知道。
    三爷挥挥手,向艾文慈咧嘴笑道:“区区姓魏,名健,排行三,本城盛昌钱庄是区区所设银号;幸会幸会。区区在朋友家中有事,来晚了,尚请海涵。”
    “哦,原来是魏三爷,久仰久仰。小可这次行脚贵地,多承三爷派人关照,感激不尽。
    小可与三爷素昧平生,而三爷却错爱派人……”
    三爷不住奸笑,接口道:“好说好说,区区并未派人关照,而是李爷主待其事。”
    艾文慈向秃龙李甫行礼,谢道:“李爷错爱,小可心感……”
    “哈哈哈……”秃龙用笑声打断他的话,抢着说:“兄弟也是奉命行事,不劳言谢,老弟这些日子来,落脚何处?”
    “赣州。请问李爷,但不知李爷奉谁之命相助?请明示,小可当于面致谢意。”
    秀龙又是一阵任笑,笑完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在下是个粗人,有一句说一句,首先告诉你的是,咱们要你入咱们的伙。”
    “入伙?”
    “李爷是宁王府一等把势,其他七位有三位是二等把势,四位是一等打名人轶事手,其实,把势打名人轶事手的名义只是对外的称呼,对内,他们都是宁王殿下的护卫。”魏三爷得意洋洋地解释。
    艾文慈吃了一惊,暗叫不妙。天下间除了当今皇上,谁不知宁王要造反?这件事早几年已经传遍天下,可说是天下汹汹,目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的官民,携疏告变的公差定不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便会被宁王的爪牙所擒,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到京师,沿途爪牙四伏,信差以八百里急促传递消息,叛谋传不到京师,朝廷的大官有一半是宁王买通的爪牙,其他的官吏谁也不敢告变,即使告,皇帝已不会相信。但不论军民,知道这件事的人数不胜数。
    他定下神,不动声色地问:“李爷的意思,是要在下投效宁王,就任打名人轶事手。”
    “哈哈!宁王殿下爱才如命,不会委屈你做打名人轶事手,在下敢保证你任一等把势,与在下同等地位。”
    “呵呵!在下恐怕难以胜任哩!”他也强作镇定的笑容。
    “不然,想当年,阁下在山东响马旗下,地位虽低,但骠悍之名却有口皆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奸狗派了八批高手散布天下捉拿于你,你一而再摆脱他们,三年来依然快活逍遥,岂是没得虚名的人能够办到的?别小看了自己,老弟。”
    “这个……恐怕不方便吧?宁王殿下敢收容我这个叛逆?”
    “哈哈哈哈!”秃龙放肆地狂笑,又道:“你放他娘的一千万个心,进了宁王府,你便等于从十八层地狱上了三十三天。”
    “这……”
    “只要你点点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一路缉拿你的差人姓岳的小尉官,注定了他肝脑涂地的命运,死定啦。”
    “姓岳的来了?”
    “他们敢来?”
    “宁王不是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有勾结吗?”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那狗东西目下有一脚跨两条船的阴谋,所以宁王殿下明里敷衍他,暗中已严加防范他坏事。”
    “哦!原来如此。”
    “所以姓岳的不敢进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目下逗留在南京的安庆府附近,在未获宁王殿下允许入境之前他只敢用金银买通一些江湖走狗暗中前来活动。老弟,只要你……”
    “在下目前不能接受。”他一字一吐地说。
    “为什么?”秃龙李甫不胜惊异地问。
    “恕难见告,目前在下不能替宁王效力。”
    “什么?你……你居然不识好歹拒绝了?”秃龙不悦地问。
    “不是拒绝,而是无法……”
    秃龙一声怪叫,吼道:“你坚起耳朵听了,今天不由你肯是不肯,不肯也得肯。”
    “笑话,你不能强迫在下入伙。”他冷然地说。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彬狗贼行文各府州县,克期捉拿于你,你可说等于坐在刀口上,步步荆棘,命如去卵,朝不保夕,目下有了稳如泰山的庇护所,日后封候拜将前程似锦,却……”
    “人各有志,不可相强。”他抢着说。
    “你是决意不肯?”秃龙厉声问。
    “正是此意。”
    “那么,咱们捉你领赏。”
    艾文慈早就有所准备.一声长笑、身形一闪,便到了窗口。
    “给我躺!”秃龙怒吼,两手齐挥,两把飞刀破空而飞。
    艾文慈突向下一伏,“得得”两声暴响,飞刀声中窗台,没有火星溅出,贯入墙壁三寸左右有石粉散飞,是石墙,飞刀的劲道可怕极了。
    天龙与七名打名人轶事手一拥而上,声势汹汹。
    艾文慈奋身一跃,“蓬”一声响;飞跃上窗,猛撞窗格。
    糟了,外窗格不是木制的,而是半寸粗的铁枝,窗不但不破,反而将他震得向窗下滚。
    砰砰两声大震,前后门落下两座铁栅。那位魏三爷在铁栅落下的前一刹那,从后门溜出外面去了。
    “让我独自擒他,看他凭什么敢在太爷面前发横”秃龙怪叫。
    众人急向后退,艾文慈已挺身站稳,点手叫:“你来好了,老兄。”
    魏三爷站在后栅门外,摇手高叫道:“且慢动手,李爷请勿冲动,有话好说。”
    “把他弄服了再说,这小子骨头生得贱。”秃龙大声叫,但不再前冲。
    “艾爷是明白人,让我说明利害好不好?”魏三爷不死心地说。
    艾文慈心中冷笑,秃龙用硬的,魏三用软的,软硬兼施,一唱一和,用意极为明显。旦看他们还有什么把戏好耍,冷笑道:“三爷有何高沦,在下洗耳恭听。”
    魏三爷眨着鼠眼,奸笑着说:“俗语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目下只落得天涯亡命,担惊受怕随时有性命之忧,除了沦落为黑道痞棍之外,可说毫无出头之日,往日雄风安在?
    往事不堪回首,成者为主,败者为寇,刘家兄弟揭竿起事,称王道霸自称元帅,曾几何时?
    他们不幸败亡皇天不佑,到头来,当年举事的人全成为山东响马贼,天下无处容身,如果你们事成,阁下岂不是开国的元勋?大丈夫不以失败而灰心丧志,再接再励何患谋事不成?阁下可说是天赐机缘,何妨东山再起,咱们共图富贵,岂不胜似朝不保夕的亡命生涯?”
    魏健以为可凭三寸不烂之舌,打动艾文慈的心,以为对方显然意动,大喜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目下朝廷君昏臣庸,民生凋敝,四海汹汹,正是豪杰扬眉吐气之时.大丈夫求功名取富贵的良机……”
    “可惜在下不是英雄豪杰,也不是大丈夫。”
    “你是……”
    “在下只想苟全性命,不想瓦上霜似的富贵荣华。”
    “艾爷,你明白你的处境吗?”
    “在下自然明白。”
    “恐怕你仍然糊涂,我不得不指出你的错误,指引你一条明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狗官目下把持朝政,敢与他相抗的人见如凤毛鳞角,目下已行文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全境,出重赏必欲得你而甘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谁不想捉你领赏?
    宁王殿下并不知阁下的底细,只有李爷几位英雄知道你的大名,在宁王殿下面前极力推荐阁下的才能,因此宁王下谕命咱们邀请阁下入伙。
    如果你答应,不但保障你的安全,并可保证你回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禁止姓岳的狗官入境,甚至可派人前往安广割取他们的人头回报。假使你不答应,眼前你就是我们的赏金,身入牢笼,推死而已,生机全绝,死路一条。你是个聪明的人,不会愚蠢得轻视荣华富贵,不投生而寻死,是吗?”
    秃龙也大声接口道:“造反一次是杀头,十次也是杀头,你已造了一次反,两次又有何不可,咱们珍惜你的才干和武艺,惺惺相惜,英雄重英雄,好意邀体人伙,你岂能如此自暴自弃,甘愿弃生就死?你难道怕再次造反不成?”
    “在下不是怕再次造反,而是珍惜自己的性命。”他淡漠地说。
    “珍惜性命?哼!你本来也只有一条死路好走。”
    “在下如果入你们的伙,活不了六十。你们的好意,在下敬谢了。”
    “什么?你………”
    “在下不想多解释,放在下离开,在下欠你们一份情,容图后报。”
    “废话!”
    “一句话,在下恕难从命。”
    “你真不想活?”
    “正相反,在下想活得紧。”
    “那你……”
    “不能入伙。”
    “小子可恶,天生践种,李某成全你,接招!”秃龙怒叫,快步抢人,‘毒龙出洞”拳攻上盘,大拳头劈胸攻到。
    他向侧一闪,并未反击。
    外面的魏三爷仍不死心,叫道:“且慢动手!艾爷,务请三思。”
    “在下多谢好意。”他冷冷地说。
    ‘机会不可错过,稍纵即逝,生死两途,不可自误。”魏三仍然相劝。
    “其实都是死路,在下选死得慢些的路走。”
    “你这是什么话?”
    “老实话。”他低声答,突然前冲,猛扑严阵以待的秃龙。
    魏三爷仍想说服他,不远处的精舍房门徐开,门内白影飘动,有人低叫:“够了,你无法说服他。”
    魏三爷疾起门外,向门缝恭敬地行礼道:“请示该如何处理,小的无能,主人恕罪。”
    “按计行事。我已安心,你已经尽了力。”门内人低声说,门缝闭上了。
    书房内,秃龙己到了生死关头。
    艾文慈抓住机会突然进攻,来势似电,右拳用“毒龙出洞”进击。秃龙一声怪笑,伸手移步硬抓攻来的大拳头。
    艾文慈这一记是虚招,对方一动,他便抓住了空隙,左掌发似奔雷,“噗”一声劈在秃龙的手背上,秃龙的手向下沉,他的右拳再发,“砰”一声捣在秃龙的小碗上。这一拳力道千钧,凶猛沉重如击败革。
    “哎……”秃龙狂叫,身形暴退。
    他奋勇跟进,一掌劈出。
    秃龙翅身后退,举手急架。
    他变掌为爪,五指如钩,抓住了秃龙的手一扳一扭,抢入右掌倏出,“啪”一声暴响,拍在秃龙的秃脑袋上。
    秃龙抓住了机会站稳,扭身夺手。
    他一咬牙,放手冷笑道:“我不信你的头是铁打的。”
    随着语音,是一阵可怕的,捷逾狂风暴雨似的打击,双掌像天神的巨斧,连续下去“噗噗噗噗”一阵怪响,掌掌着肉,在秃龙的秃脑袋上开花。
    秃龙在第四掌击下时,方取得回手挡架的机会,可是已晚了,接踵而至的四掌,千斤力遭空前凶猛地声声击实,封不住挡不开,秃龙巨大的身躯软了,双膝支撑不住凶猛的压力,向下蹲发出两声可怕的呻吟,半昏迷地向地下挫倒。
    其他的人脸色大变,一声呐喊,一拥而上抢救秃龙。
    他一把抓起尚未倒地的秃龙,扭转扶住秃龙的脑袋大喝道:“谁敢上,在下打破这家伙的秃脑袋。”
    所有的人全惶然止步,不敢扑上,不知如何是好。
    “升起栅门!”他向钱宏才大喊。
    钱宏才绝望地摊开双手,愁眉苦脸地说:“铁栅门必须从外面开,咱们只有陪你死一条路可走。”
    “叫你们的主人开栅。”他沉喝。
    “没有用,敝长上不会吝惜咱们九条性命。”
    “你们的主人不是魏三?”
    “不是,魏三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生意人。”
    “那…”
    “敞长上是宁王府的护卫万锐。”
    “叫他来答话。”
    “不可能的。”
    “在下逐个宰了你们,不怕他不来。”
    “你死了这条心,宁王府中像咱们这种人才,车载斗量,死掉百十个算得了什么?目下除了你改变主意入伙之外,咱们只好陪你死了。”
    书房门的铁栅出现一个穿天蓝色长袍的中年人,呵呵大笑接口道:“这座书房不啻是天罗地网,任何人进入后也休想平安出来,除非答应所提的条件,不然休想。姓艾的,宁王殿下爱才若渴,千方百计求贤,雄才大略字内称尊,挥军北进指日可期,取天下易如反掌。阁下,何苦自暴自弃?咱们只要你点头答应人伙,没有任何条件,没有讨价还价,立即放你出困还你自名人轶事由,只希望你一月之内,自行到南昌宁王府招贤馆向有丞相刘养正报到,阁下意下如何?”
    艾文慈丢掉秃龙,不加理睬,向钱宏才等人喝道:“把你们的兵刃武器全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谁敢私藏寸铁,艾某立即要他肝脑涂地。”
    众人怎敢不遵,乖乖将兵刃暗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计有六把匕首,两把牛耳刀一些镖、箭、飞刀、飞蝗石等等。
    “哈哈哈……”栅外的人名人轶事大笑,笑完说:“窗格与窗框是同时铸成的,不必费心机了,同时外面四处有人把守,你不会如意的。何时你回心转意。可向外招呼便可,不然,大概断你十来天水米,你不会辟谷之术,谅你也支持不到那一天,等你倒下之后,咱们再来请示,再见。”说完,径自走了。
    艾文慈心中暗暗叫苦,悔不该拒绝与中原一剑同行,如果不是存心扔脱跟踪的人,中原一剑必定在后面暗中跟来,或许可前来相救,这时一切都完了,十天半月即使不饥渴而死,也会毒发身亡,可把这件事弄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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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自古艰难唯一死
    一天一夜过去了,干渴开始无情地向他袭击。
    钱宏才九个人耐不住饥渴,太热天,不但干燥,白天里更是受不了,上面的承尘隔不住热,整个书房热得像蒸笼,浑身大汗不止,没有食物不要紧,没有水喝怎能支持?九个人逐渐出现狼狈虚弱的神色,不住扳往铁栅狂叫:“水,水,给我水喝,给我……水……”
    栅门外不时有青衣警卫走动,不时在外喝水、进食,引得里面的人更是受不了,逐渐接近疯狂边缘。
    他无动于衷,只用打坐调息打发时刻,定下心沉着应付。
    夜又来了,他用匕首在承坐上找出路,可是他失望了,原来承尘是组横木下针一层木板,加上了一层铁叶,毁得了木板,却无奈何铁叶,难怪下面热度惊人,原来是有一层铁在作祟。
    他暗暗焦急,怀念起在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所遗失的日精剑,不由感慨万千,忖道:“如果有日精剑在,铜墙铁壁也困不住我,真是屋漏更遭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时运不济,奈何?”
    第三天上午,有两个人躺下了,有两个人嘶叫着击打栅门,用沙哑的嗓子狂叫:“开门,开门!放……我出……出来……”
    “给……给我—……一口水……”
    所有的人,皆嘴唇枯焦,双目充血,双手因击打栅门而鲜血斑斑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近午时分,魏三爷带了两名仆人,阴笑着走近栅门。两名仆人备端了一个食盘,盛着一支香喷喷的鸡,三碟菜,一瓶酒,一碗饭,一钵清凉可口的解暑凉菜。
    “艾爷,大丈夫千金一诺,只要你说一声愿意入伙,这些酒菜饮料便是你的。”魏三爷笑嘻嘻地说。
    艾文慈不予置理,在壁角下打坐,如同老僧入定。
    “艾爷,你不替钱宏才九个人设想?你忍心令他们死得这般残忍?”
    魏三爷指着那几个饿倒在栅门下哀求厉叫的人们。
    “你不必浪费鼓簧之舌了,他们是你们的人。死活与我无关,在下不杀他们,已是天大的思典了。他们做了在下的陪死鬼,宁王的爪牙听到消息,请问有何后果?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怎下教人寒心?他们还肯替名人轶事人性全无残害子下的宁王卖命?哈哈哈!在下巴不得你们多放些人进来饿死呢!”他泰然地说。
    “你难道不替自己打算?”
    “千古艰难惟一死,在下这几年来,已和死神结了亲,早晚要相聚把盏言欢,死尚且不惧,何惧饥渴?告诉你,在下确是替自己打算,必要时宰你们的人,饥食生人肉,渴饮生人血,尚可支持三五天。哈哈!”
    钱宏才已成了个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吃力地在他面前跪伏狂嚎:“艾爷,你……行行……行行好,答,答应了吧……”
    他一脚将钱定才踢翻,冷笑道:“在下行行好,第一个被宰了吃的人将是你阁下。”
    钱宏才一声狂嚎,昏厥了。
    他由于脚上用力,突感心头一痛,只觉一阵恶心,右腿右手一阵痉挛,内脏在收缩,痛得他大汗彻体。
    孙茂盛可怕地喘息着,突然睁大着布满红丝的怪眼,挣扎着站起,喘息着像头受伤垂死的野兽,张开双手向他扑来。
    这瞬间,他不自觉地大叫:“我知道了,这……这是……”
    孙茂盛就在这瞬间扑到,疯狂冲来。
    他向后倒,双脚同时踹出。
    孙茂盛一声狂叫,反向后倒,恰好倒在钱宏才身上,身躯一翻,猛地抱住钱宏才的大腿,张开鲜血成痴的嘴,拼全力便咬,可找到一顿美食了。
    钱宏才怎吃得消?疯狂地挣扎,两人滚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抱住孙茂盛的左腿,口一张一合,硬咬下孙茂盛一口肉来。野兽似的吸吮伤口流出的鲜血。
    两人神智已乱,疯狂地扑来、嘶咬、叫号,展开了可怕的搏斗。
    一名脚步散乱的人,扑向刚站起的艾文慈。
    艾文慈一把将那人抓住,大喝一声,奋全力将人向后猛带。
    那人身不由已向前冲,“砰”一声重重地撞在铁栅门上,脑浆飞溅,溅在惊呆了的魏三爷的脸部与胸际。
    魏三爷被钱、孙两人互相咬噬的可怖情景惊呆了,脑浆溅到,吓得发出一声厉叫,扭头狂奔,撞到两名仆人,饭菜撒了一地,杯盘全碎。
    两名仆人如见鬼魅,爬起来没命地飞逃。
    艾文慈重新坐下,神情有点异样,以手掩面痛苦地自语:“我已找出了体内的毒物,但出不去又能怎样?”
    他心乱如麻,直至傍晚时分,方下定决心付道:“我可不是大丈夫,不用计较是否守信,千紧万紧,性命要紧,明天暂且答应他们,出去再说。”
    人,除了那些真正的忠臣烈士古圣先贤,没有谁能愿意断送自己宝贵的生命,绝大多数的人,都抱着好死不如恶活的态度,去面对残酷的人生,含羞忍辱委屈求全,但求保全性命。他艾文慈已是个朝廷钦犯,恶名狼藉,死,替何人尽忠?替谁守节?如果他守信,恐怕有一百条命也丢光死绝了,大丈夫不轻言诺,便得有不轻言诺的条件与环境,不然便是自欺欺人。
    对方的条件并不苛,只要他答应人伙便可平安无事,为了活下去,他考虑应允了。
    可是,当夜有了变化。
    由于钱、孙几个人耐不住饥渴而自相残杀,而他对魏三爷所说的话确也有份量,对方为了迫他一个人人伙,而忍心置九名亲信爪牙于死地,后果确是十分严重,免死狐悲,物伤其类,其他的爪牙,岂能不寒心?
    不另作打算才怪。
    三更正,万籁俱寂,栅门与窗口,不时传来警哨走动的轻微脚步声。
    室内焕热末消,没有灯光。有三个死人,血腥令人作恶。其他六个人都昏厥了,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的。
    他浑身软绵绵,力道全失。
    “噗”一声轻响,声音传自栅门外。
    是拳着人名人轶事体的声音。
    中原一剑与几位朋友,几乎搜遍了吉安城每处可能藏身的地方,分头监视几座老牌大药店,得不到任何消息,正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在山东曾获艾文慈相助,保住了性命的四海狂生,也出动了所有的朋友,缉拿钦犯艾文慈,二千两银子的重赏,值得冒险。那晚在百花亭,四海狂生与七位朋友向人屠乌治忠坐索刘六,宁王的爪牙毒龙柳絮截住突下毒手,艾文慈临危示警,杀毒龙柳絮救了四海狂生,并未留名,四海狂生并不知救应的人是艾义慈,难怪两人曾在饭店朝过相,但并不知身份。
    官府虽奉命重给艾文慈的图形公示榜文,但对捉拿艾文慈并不热心,未抱有任何希望,官样文章而已。
    有异声发出,艾文慈心中一动,猜想是中原一剑到了。赶忙强打精神徐徐站起,拔出匕首戒备。
    果然不错,栅门白影一闪,“咋喳喳”一阵轻响,白影以无坚不摧的宝剑,砍断了两根铁条低叫道:“艾贤弟,快出来。”
    他大喜欲狂,强提真力奔近破栅低叫:“是葛大哥吗?”
    “出来再说,脱身要紧。”
    五更切,两人在城东一座破屋中盘坐在地,地上摆了一壶水,一盆清粥”
    他不再客气,先喝两口水解渴,迫不及待地将一盆清粥灌入腹中,方不胜感慨地长叹一声,凄然地说:“两世为人,一生中第一次尝到这么可口的清粥。葛兄……葛大哥,此恩此德,没齿不忘……”
    “贤弟,这就见外了,自家兄弟,何必说这些话呢?”葛廷芳拍拍他的肩膀,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说。
    “大哥怎知道小弟被困?先期准备了清粥……”
    “呵呵!你忘了愚兄是本地人?昨天才听到消息,可把我急坏了。”
    “那魏三到底是不是宁王的走狗?”
    “正是宁王派在吉安敛财的人,宁王筹措军饷,除了压榨当地官府小民以外,分两方面敛财,一是文来,派人开钱庄收富豪的合伙钱,放高利印于钱剥削穷人。一是武来,派人假扮强盗打家劫舍,劫掠库银。吉安的负责人秃龙,邵阳湖附近的府州是飞天夜、扬清、杨于乔、凌十一。
    广信抚州一带,是闵念四、吴十三、王儒。”
    “大哥任令他们在家门附近横行霸道?”他愤愤地问。
    葛廷芳淡淡一笑,苦笑道:“愚兄有家有小,而且颇有名望,为各方所瞩目,怎敢妄动?宁王早已留心愚兄的举动,曾经派人下书警告,不投效不勉强,但决不许管他们的事,不然以屠城作为报复,抄愚兄的家以儆效尤。你想,我能怎办?今晚事非得已,贤弟的事我不能不管,所以冒险将你救出,不敢将你带回家中藏匿。贤弟,风声紧急,你还是早回赣州吧。”
    “小弟明天有一天半天逗留,事毕便走。”
    “愚兄能替你办事吗?”
    “这,恐怕不行,小弟是来购药的,有些药连郎中也不知其名,必须由弟亲自采办了。”
    “那……要担风险哪!”
    “听说知府伍文定是个好官,不会容许魏健在大街撒野,料也无妨。
    再说,小弟不会会再上当了,任何人也休想在大街上拦截我。”
    “这……我就放心了,记住,愚兄在你附近暗中保护,你可放心办事,万一有意外愚兄自有道理,早早将事办完,届时我送你出城。”
    “大哥请回府,以免大嫂担心,并请大哥代小弟向大嫂请安,日后有机会,当专诚起府拜望了。”
    “贤弟元气未复……”
    “这倒不须挂念,小弟只是缺乏饮食而已,有水米入腹,康复甚快。”
    “那好,愚兄走了,务请小心保重。”
    “谢谢大哥关怀、小弟不送了。”
    葛廷芳离座出屋而去,艾文慈倒头便睡,一觉香甜,直睡至日色近午。三天三夜的饥渴炎热折磨,几乎将他击倒,如不是早有准备泰然自若稳度难关,可能早已发狂,可知他所受的痛苦是如何严重。但半天的休息,他已恢复了不少元气。
    这期间,寄宿在城南神冈附近民宅的四海狂生,正与五位朋友午膳,一面商量打听消息的事。
    五位朋友中有三位是本城的地头蛇,可是,他们得不到丝毫消息,没有人曾经见过榜文上所描绘的人,更不用说叫艾文慈的人了,本城姓艾的屈指可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地境姓文的少之又少。
    正商议间,一名仆人人厅奉上一只果盒,察道:“有一名小厮送来一张名贴,一只果盒,嘱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张爷,请张爷点收。”
    四海狂生张明一怔,接过果盒放在桌上,上面的名帖只写了四个大字:知名不具。他打开果盒,脸色一变,向主人问道:“这是什么人送来的?王兄,快将送盒的人留下。”
    “禀张爷,小厮送了便走,没留一话。”仆人欠身答。
    这是一个四格果盒,里面分别盛了四样物品:红枣、于梨、生姜、芥子。
    主人伸手接过,脱口叫:“早(枣)离(梨)疆(姜)界(芥),这是警示。”
    “不错,有人要赶兄弟走了。”四海狂生淡淡一笑说,又说:“这人不俗,里面没附有断头折肢纸人,总算留给兄弟三分情面。”
    四海狂生张明,在江湖上名头极为响亮,黑道朋友畏之如虎,尤其是通缉榜上有名的人,莫不闻名丧胆,见影心惊。他以猎取榜上有名赏格高的通缉要犯为乐,是白道高手中不可多得的人才,艺臻化境,精明机警,不仅朋友通天下,与官府也有往来。当然,他并不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高手,但他的师兄河南汝宁赵福,可是当代的一代白道之雄,谁不知汝宁赵褐是少林长老普光的俗家堂侄?江湖朋友提起追云拿月赵福,莫不推崇备至,赞誉有加。
    赵福本人年约半百,并不吃江湖饭,为人四海,家道殷实,仗义流财,豪爽好客,排难解纷为人正直不阿,极罕人望。不时在江湖走动,遍访名山胜境,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朋友,皆是当代豪杰名宿,不轻易得罪人,但管起事业可不怕对方是何许人,连早年横行江湖两大邪魔之一的碧湖老妖,也让他一两分,避免与他冲突,深怕因此而引起少林弟子的仇视。
    四海狂生接到果盒,猜得出用意,却不知送盒人是谁,这“知名不具”令人无从捉摸,他久走江湖,足迹遍天下,朋友众多,仇家也不少,怎猜得出哪一位知名仁兄做的好事?
    主人王兄取过名帖,说:“兄弟用这张名帖去查查看,也许可从笔迹和名帖的出处查出些许头绪来。”
    “不用了,这是坊间极为普通的名帖,两文钱一张,查不出什么来的。”四海狂生端详着名帖泰然地说。
    “那……张兄如何打算?”
    “兄弟不会被人吓走的。”
    “这个……”
    “这人八成儿是艾文慈的朋友,而且是消息灵通手面广的人,不难查出这人的下落来,从这人身上,定可找出艾文慈的藏匿处所。”
    “张兄认为,艾文慈定然在本域潜伏吗?”
    ‘正是此意。”
    “咱们……”
    “咱们留心些,安排金钩钓金鳌。”
    “如何着手?”
    “兄弟不离开,自有人找上头来,抓住这个人,哪怕他不吐露口风?
    咱们立即准备擒捉找上头来的人。相烦王兄费神,去查一查那位送果盒小厮的下落,可能有少许帮助,但希望不大。”
    众人着手安排,重新通知仍在各地查访的朋友注意。
    人幕时分,艾文慈踏入了东大街最大的一间药店济安堂,往柜面一靠,向一名中年辈柜伙计说:“老表,劳驾去取文房四宝来,我要捡二十余味药材。”
    “请至内柜,敞号设有郎中。”店伙含笑向里指引。
    内柜坐昔一名夫子,用昏花老眼不住向他打量,默默地将单方纸推过。他取了笔,说声多谢即席挥毫,一口气写了二十余味药。老夫子接过单方,指手划脚地说明哪一种不是药,哪一种缺货哪一种份量似乎不该用得那么多,哪一种毒性强不宜与某种药合用等等。
    他不加解释。含笑称谢,然后将单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柜,向伙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道:“没有的药也就算了,另加的几味听我口头交代。”
    结算药钱,他留下单方而去,另找第二家药店。
    店伙正困惑地与同伴推敲单方的用途和那些古怪的药名,店门先后进来了,两个中年人,先进店的人突然伸手取过单方,咧嘴一笑道:“敞同伴把单方给忘了,在下替他带回去,谢谢。”
    后进店的入,也扭头便走。
    艾文慈藏在对面的屋角下暗影中,虎目炯炯留意店中所发生的变化,一面将买来的药品,留下几味需要的药材,无用的打散抛入他中。
    “好家伙,果然有人跟踪,不知是何来路。”他盯着取定单方的人喃喃自语。
    他在那人身后十余丈紧跟,身后十余丈却又有人跟着他。夜市刚可,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两面的店铺灯火通明,但两侧小巷甚多,稍一大意,便会将人追丢。
    街道并不宽阔,最繁荣的东大街也宽不过两丈余,那些小巷更是狭窄而幽暗。尤其是那些火巷,虽比小巷宽阔些,但风火墙甚高,却又缺少灯火,人行走其间,像是行走在幽冥路。八月初天上没有月亮,星光暗淡,对面不见人。
    取得单方的人,追了许久还不见艾文慈的身影,似乎十分焦急,不时举目向前张望,排众急走。
    后跟的另一名中年人,在三丈后亦步亦趋,紧跟不舍。
    接近一条火巷口,后面的中年人脚下一紧,到了取得单方的人身后,突然伸右手一塔那人的右肩,左手后发先至,一指头点在那人的背心上,顺手将人挽住,笑道:“老表,可别走错路啦,这边走。”
    那人已浑身发僵,不敢不听,被扶持着进入了火巷,眼前一暗。
    走了四五十步,四下无人。取得单方的人开口软弱地说:“朋友,亮万。”
    中年人止步,将人向壁根下一按,笑道:“你自己不先说,岂不是太瞧不起人吗?”
    “在下陶新。”
    “我叫张三,后面还有一位叫李四,单方先给我。”张三一面说,一面从陶新怀中掏出单方纳入自己怀内。
    “阁下要单方何用?”
    “你要来何用?”张三反问。
    “你……你知道留下单方的人是谁?”
    “在下正要问你呢?”
    “阁下可知陶某的底细?”
    “哈哈!当然知道,不然跟着你逛街不成?你,姚源双凶的贼伙,不错吧?’“你……”
    “你们的主子双凶已死其一,由姓柏的以十万火急的书信,催请混世魔王昔日的悍贼派来数十名高手,分布在吉安和绩州,猜想艾郎中必定到两地检药,你们把守住每一家药店,等候艾郎中前来送死,是吗?
    在下都不解你们为何要单方而不下手掩人?这得请阁下详细说明了。
    老兄,你会和在下合作的,是吗?”
    “咦!你们的消息……”
    “不必管消息如何,废话少说,在下等着你说呢!”
    “这……”
    “你不怕变成废人,不说也罢。忍着点儿,在下要分你的右腿大筋了。”
    “我说,我说!”
    “在下洗耳恭听。如果在下认为你的话有疑问,请你阁下小心皮肉受苦。”
    “咱们想取得治疗中原一剑两亲属的单方,再除去艾郎中。”
    “真的?’张三怪声怪气地问。
    “在下不敢隐瞒。”陶新心惊胆跳地答。
    “谅你也不敢。你这一组有多少人?”
    “尊驾是艾郎中的……”
    “你不配问我,我问你这一组有多少人?”
    “不用问了,阁下。”身后突传来第三者的声音。
    张三大惊,火速转身。
    “噗”一声响,张三的脑门挨了沉重一击,闷哼了一声,扭倒在地。
    一人黑影出现,先解了陶新的穴道,急急地说:“你去搜一搜巷底,我跟着艾郎中入巷,转眼就不见他了,看他是否还在里面。”
    “单方在这家伙怀中。”陶新恨恨地说,狠狠地踢了张三一脚。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办,你去追人。”
    “沈兄小心了,我到巷底去看看。’陶新一面说,一面向巷底急走。
    沈兄将单方掏出,拉脱张王的右腿臼,狞笑道:“阁下,该轮到在下问你了。”
    张三痛得冷汗直流,忍住痛问:“阁下是何来路?”
    “与你一样,为单方而来。”沈兄得意洋洋地说。
    “你是……”
    “你叫张三,你的同伴李四已经到鬼门关报到去了。你只顾得了在下的同伴,却不知还有我王二麻子。呵呵!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碰了头,十麻九怪,怪当然是指与众不同,张三李四岂能斗得过王二麻子?你以为姚源的好汉是脓包不成,没有十分把握,岂敢远至千里外办大事?阁下。从实招来,身份、真姓名、何人所指使、主子是谁、来了多少人、要单方何用、全得招,错了一个字,在下拧下你一块肉。好了,咱们一项一项问,首先是身份。说,我希望你自爱。”沈兄用懒洋洋的声调说。
    “在下……”
    “不干脆,你大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且慢动手,在下是赣州府赤练蛇洪二爷的手下弟兄。”张三急叫。
    “哦!原来如此,巨枭猛的顶头上司。怪!艾郎中是你们的人,你们居然也不放心他,跟来要单方,真不知你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嗯……”
    随着一声闷叫,王二麻子向下一仆,知觉全失。
    艾文慈幽灵似的出现,乍现乍隐,人影隐入黑暗中,语声入耳。
    “张三,还不快滚?巡夜的快到了。”
    张三一咬牙,自己用尽吃奶的气力,扳回脱了的腿臼,抓回单方狼狈而遁。
    艾文慈早料定夜枭牛猛会派人跟踪到吉安监视。搜集他购药的单方作证,所以听王二麻子说出赤练蛇是夜枭的顶头上司,并不感到诧异,意料中事嘛,用不着大惊小怪。他希望单方落在夜枭手中,因此暗中现身相救。
    不久。巷底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两个黑影架着浑身发软的陶新,大踏步而来。左面的黑影一脚踏在昏厥在地自称王二麻子沈兄的身上,身形一晃,惊叫道:“地上有人,死人。”
    右面那人晃亮了火拆子,急忙上前探视,低声道:“昏了,没死。”
    陶新大吃一惊。叫道:“那是我的同伴沈狮,他……他怎么……”
    右面的黑影收了火折子,向同伴说:“把这贼放下,就在此地好好问他。”
    左面那人将陶新放下,冷笑道:“你这厮胆大包天,居然敢不远千里跑到吉安来作案,为了何事,从实招来,在下听你的解释。”
    “在……在下不是来……来作案的。”陶新哀声叫。
    “贼王八!你敢在我江湖游神宋显面前巧辩?”
    “把他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官府算了,宋兄何必问他?”另一名黑影不耐烦地说。
    姚源赔如果落在官府手中,必定是死路一条,陶新心胆俱裂,哀叫道:“我……我招。
    我招,小的是柏老二的手下头目,奉命跟踪艾郎中,收集他的单方、在济安堂弄到了一张,不想被一个自称张三的人,从背后暗算制了穴道,在此夺了单方,恰好敝同伴及时赶来相救,命小的前往巷底追踪艾郎中,不想艾郎中没追上,却误认两位祭台之一,是艾郎中“不必说了,艾郎中是什么人?”江湖游神急问。
    “他叫艾义慈,是个极高明的郎中。”
    “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慈?”
    “是的。”
    “说说他的相貌。”
    陶新一一说了,接着说:“他是赣州夜枭牛猛那群码头混混的人,医道和武艺皆十分了得。”
    “你说他到济安堂捡药?”
    “是的?”
    “今晚的事,不许声张,不然宋某要将你送官领赏,砍下你的脑袋示众,记住了没有?”江湖游神声色俱厉地说。
    “小……小的记……记住了。”
    江湖游神说声走,两人丢下陶新急急走了。
    陶新救醒了沈兄,将经过—一说了,惶然道:“那宋显狗东西,是四海狂生的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咱们如果再落在他们手中,一切都完了,快走,速禀知二爷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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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买药风波
    艾文慈回到街上,赶忙找药肆,尚缺一些需用药物,没购成以前,他不能离开。
    跑了五六家药店,尚缺几味药,他急急忙忙奔向城东南的庙前街。
    这里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吉安庙,庙前的小街叫做庙前街,有一家专门卖草药的小店,店名“神农”,是吉安名武师铁罗汉罗伟所开设的草药店。在附近数百里颇负盛包.药草极为齐全、铁罗汉眩大人脖、经常替名人轶事人治病,颇为自负,对伤科造诣不凡,确也值得骄傲自豪,可惜他治得了别人的病,却治不了自己的两大病根,一是胖,二是脾气爆。平则他笑脸迎人,一句话不对便会光火动拳头骂街赶人。
    夜市将闹,收市的更次快到了,行人渐稀。
    庙前街尾紧接着福寿巷,那是本地的风化区,青名人轶事楼教坊的所在地。
    以往,这是本地最繁荣的地段,但自从伍知府上任以米,认为这是藏污纳垢,卧虎藏龙,问题最多的地方,严格规定各楼备馆拆掉灯火辉煌,极奢华的门楼.一律加建为外院墙,只许留一座小门,只许挂一盏门灯,三更天一律关门,严格执行夜禁。因此,这一带便变成幽巷,三更以后不再有嫖客上门,灯光和那些淫声荡笑,皆在这时敛迹。
    艾文慈必须连夜离城,必须在夜市未收之前购全所需的药物,匆匆忙向庙门庙前街赶。
    他知道后面有人跟踪,但顾不了许多啦!
    夜间来购药的人不多。药店前,铁罗汉赤着上身,亮着他那大肚皮,挥有着手中的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扇,坐在他那竹制的大靠椅上,正与五个青皮汉子聊天。五个青皮分别坐在两张长凳上,一个个祖胸掳袖,歪裤拖鞋,没有一个人是穿着齐全的,不折不扣的所谓市井无赖,天气确是炎热,穿着随便也不为怪。八月秋风起,八月秋风凉。已经是八月初但仍然热得受不了,今年的秋珊珊来迟,炎夏却滞留不去。
    艾文慈只知身后有人跟踪,却不知跟踪的人是何来路,是赤练蛇洪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是姚源贼是爪牙?洪奏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君自己人,不必担心。姚源贼的爪牙却颇具威力,但并不足畏,彼此都是见不得官的人,谅他们也不敢公然在夜市未散之前行凶。
    他却不知,在他奔走于各药店采购其间,艾文慈出现城中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四海狂生的朋友与及宫府中人,正在全力出动捉拿可疑人物艾郎中艾文英,却不是艾文慈,列为“可疑人物而已。
    铁罗汉蒲扇一挥,“啪”的一声赶走一群向饱肚皮进攻的大蚊,笑道:“你们这些不长进的蠢材!既然听说山东响马艾文慈在本城出现,还不去碰碰机会,在此地唠唠叨叨,白花花的银了可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即使会掉,也不见得会恰好掉在你们的怀里,是不是?
    一名青皮猛抓头皮,说:“罗师父,那怎能碰机会?碰掉脑袋瓜岂不完蛋?这件事罗师父你老人家不出头,谁也不敢去碰碰运气。”
    另一名青皮大汉拍着胸膛说:“‘只要罗师父吩咐一声,我牛三愿拼老命插上一手;一个山东响马来到我们这里,入地生疏,还能飞上天去不成?”
    “我认为罗师父应该管管事,不然,岂不显得咱门吉安无人。”另一名青皮汉子用上了激将法。
    铁罗汉呵呵笑,说:“少来这一套,小狗才。人不惹我,我不惹人,我可不想那一千两银子做棺材本,要去你们去,少来找我做这种喝血的肮脏事。你们想去,我得提醒你们,你们那几手庄家把式不够扎实,小心栽料斗。北方人块头大,腿上功夫不含糊,受不住三拳两脚,最好少逞强冒失近身挨揍……咦!我有客人。”一面说,一面挣扎着离座。
    艾义慈手提大布包,往店门一站,目光扫过地上和两侧的大型药架,那儿搁着一捆捆干药材,堂中间摆着些尚未晒干的青色药草。他冲腹大如鼓的铁罗汉点头一笑,说:“这位自然是罗师父了,久仰久仰。”
    铁罗汉笑得顿肉在抖,像个笑弥勒菩萨,说:“客气客气。老弟,咱们少见,你是……”
    “小可来捡几味草药,师父方便吗?”
    铁罗汉往里走,一面说:“请进来说话;但不知老弟要些什么药?但接不至令老弟失望,我这里药不敢说齐全,可是没有什么出色的药。”
    “罗师父的药,全放在架上吗?”英文慈放下包裹问。
    “里面还有些精心泡制过的……
    “小可要的是原株草药。”
    “是…”
    “小可先看看,中意的我自己取,可好?”
    铁罗汉困惑地注视着他,惑然问:“你……你买治某种病的药?”
    “正确地说,该是配药。小可要炼制一些膏丹丸散……”
    “哦,原来你是个郎中。”
    “不敢当,骗饭吃而已,不是郎中。”艾文慈一面说,一面动手从药架上取所需的药物。
    铁罗汉怪眼放光,若无其事地走近,似乎漫不经心地问:“老弟贵姓?你的口音象是……是赣州的人,却又不纯哩。”
    艾文慈避免回答,警觉地扔头向店外张望。
    门外人多走光了。
    原来在他入店后,五个青衣汉子并未在意,仍然齐坐高声谈笑,突l两名青衣大汉出现在门左。一名青皮赶忙站起,含笑向一名青衣大汉招呼:“吕二哥……”
    吕二哥脸不寻常:眼一翻拳手一挥,表示赶入五个青皮汉子一惊,闭上嘴惶然离座,往店内扫了一眼,便看出苗头不对,乖乖溜之大吉。
    右邻一家贩卖米粮的小店。开始慌乱地关门大吉。
    三名公人神色紧张地光临尚未关门的店铺,逐户吩咐让伙计关门。
    铁罗汉也往门外看,不见有人,陪他乘凉聊天的青皮小伙子不见了,竹椅和两张长凳空荡荡,不由一惊,讶然自语:“咦!这些蠢材全走了?真没礼貌。”’门外虽没见人影、机警的艾文慈已嗅出了危机。
    他手上加快,将十余味草药在地上摆好,笑问:“罗师父,打扰了,霎少钱,请算一算。”
    铁罗汉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算了算说:“给我一千五百文好了,同行嘛;算便宜些。老弟贵姓?”
    艾文慈将药包好,将大包裹背上,取出一锭小银和五串钱,递过说“多谢多谢。罗师父所搜集的药,一般说来,已经够齐全了。”
    铁罗汉抓住痒处,拍胸膛自豪地说:“‘不是兄弟吹牛自夸,在吉安城,小号在草药方面敢称吉安城第一家。在兄弟这儿如果买不到的药,在别家绝对买不到。而小号所有的数十种罕见的药物,却是别家所无……咦!”
    铁罗汉的话就此打住,讶然注视着外面。
    两名中年人步入店中,从容向艾文慈接近。
    艾文慈扭头瞥了对方一眼,泰然转身便走。
    眼看要与第一名中年人错肩而过,中年人突然右手一抄,急扣他的有肘曲穴。
    他不动声色,右手向左移,不徐不疾,恰到好处地避过一抓,将药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左手,若无其事地换肩,仍向外走。
    中年人不知他是有意的,以为凑巧失手,退了一步,再次伸手拦住说:“请留步,在下有事请教。”
    他夹在两人中间,右面是药架,左面是摆在店中间的矮台,上面堆放着不少药草,可供活动的空间不多。
    “可能是姚源贼。”他想,但口中却镇静地答道:“咱们素不相识,阁下买药的吗?还是卖药的人哩?”
    哦!用这种态度问姓询名,少见哩!”
    中年人掏出巡捕的腰牌,亮了亮冷冷的问:“你贵姓大名,住在何处?说实话。”
    “哦!原来是公爷。’他避开正题自语。
    “在下奉命办案,对不起。是本城人,在下要住址与乡长保首的姓名。
    是外地人,在下要路引。
    “公爷可否至客栈验看?”
    “贵姓?”中年人问。
    “阁下的意思是……?”
    “是问你贵姓大名。”
    “在下是赣州来的,路引存放在客栈,公爷可否至客栈验看?”
    “请先说姓名。”“姓艾?”公人试着问。
    “不姓艾。”
    “姓……”
    一名堵在外端的公人,突然有手一扬,铐链疾飞而至义文慈闪身出手,一把抓住链扣一带,飞快的双手运链捷如电闪套住了刚抢上擒人的第一名公人的脖子,大喝一声,奋力摔出。
    两个公人站立不稳。惊叫着重重地摔倒在药堆上。
    门口人影出现,七八名公人抢到。
    铁罗汉丢掉蒲扇,怪叫道:“好小子,你是大盗艾文慈?”
    “捉拿大盗艾文慈。”门外抢人的人叫,单刀铁尺闪闪生光。
    艾文慈不能向外冲,抓起两把药草,打掉了两盏明灯,屋内一暗。
    他反向里抢,向挡路的钦罗汉低叫:“借光,小可从后门脱身。”
    铁罗汉怎肯让路,双手一分,立下门户叫:“官司你打定了。”
    迎着艾文慈揉身抢人,伸手便抓。
    这位罗师父无前向那泣青皮小子提出警告,要他们防备山东响马的腿,事到临难,自己反而忘啦!仗有数百斤蛮力,奋勇抢上用擒拿术擒人,妄想抓住文文慈的双手捉活的。
    艾文慈故意用双钩手招架,故意让罗师父接触双手。在四手相接的刹那间,人化龙腾,双腿连环飞踢。
    “噗噗!”两靴尖踢在罗师父庞大如鼓的肥肚子上。如中败革。
    罗师父并不是铁打的罗汉,这两脚怎吃得消?双手一软,“哎”一声怪叫,向后便倒。
    被拷链带倒的一名公人,倒是相当了得,及时解脱而且取得了链辆,人未爬起便将链凶猛地扫去。艾文慈飞跃出腿袭击铁罗汉,链落空却击在铁罗汉的腿侧,链头扭转,缠住了铁罗汉的双腿艾文慈掠过铁罗汉的项门,抢人内室走道。
    公人却抽链怪叫:“捉住了!捉住了!”
    灯已熄,房中药草堆积,昏暗中看不真切,躺在药堆中的公人,根本祝没看清缠住的人是谁。冒失的叫捉住了。
    铁罗汉被拷链一拖,心中一急双手乱抓,希望能抓住物件止住拖势,无巧不巧抓住了药脚架本能地用上了劲。妙极了药架在隆隆大震中,倒下了,把先抢人的五名公人,与及尚未爬起的两名公人全部压倒,外面的人无法再进啦!
    药店前面是店面,后面是铁罗汉替名人轶事人治病的房间,穿堂用来堆积草约和调药,然后是天井,天井后方是内院。
    艾文慈奔入天井,不假思索,纵身一跃,跃上了瓦面。
    瓦愣上伏着一个人,喝声如雷道:“可等着你了!”
    喝声中,一腿扫出。
    艾文意的脚刚沾瓦面,来不及闪避,仓卒间连伏在瓦愣上的人影尚未看清,事急矣!听到喝声便知不妙。他屏住呼吸,冒险点头吸腹挺腰收腿,一空心斜斗向前翻腾。
    “好小子!脚落空的黑影居然喝起来,长身而起,回头猛扑。
    艾文慈计算甚精,他已揣摸出龙腾大九式的妙用,在空中已可任意控制身躯,所以并不急于稳住落势,“蓬”一声全身着瓦,伏在瓦面上,并不利用双脚站立,这样便可避免暗器的袭击,也可令对方误他身手差劲。
    在双手着地的刹那间,他抽出了两叠瓦,不等身躯全落,喝声:“打”!瓦片向后打出。这一手确是了不起,很难办到,但他办好了。
    挺身回扑的黑影毫无防备,也防不了,两层瓦片发出可怕的爆裂声,全在胸腹附近开花。
    “哎呀!”黑影狂叫,被打得不进反退,退了两步第三步踏空,像中箭的雁,向天井下飞坠了。艾父慈向前一窜,纵登屋脊。
    左侧墙角冲出一个黑影,大叫道:“艾文慈,哪儿走?”
    右侧的角瓦附近也跃出一个黑影,笑声震耳:“哈哈!我江湖游神刚到便碰上了呀。”
    艾文慈手中揭了两片瓦,双手一扬,向前飞纵,上了另一栋房屋的瓦面。
    两瓦被两名黑影躲开了,黑夜中他并未发声警告,突然间出手竟然落空,可知江湖游神和另一个黑影是多么高明了。但两片瓦仍然发挥威力,将追的人阻了一阻。
    他在瓦片碎裂声中,连越三处瓦面,慌不择路如飞而遁。
    后面有不少人上屋追赶,狂追不舍。
    关门声此起彼落,街灯光先后熄灭。
    他不认识街道,不辨东南西北,沿连在一起的屋顶脱身,兔起鹊落纵跃如飞,谁也休想追得上地。
    前面房舍中断。人目处是几株大树。他无暇多想,向下纵落,放腿狂奔。
    越过了一座空坪,前面是高大的楼房,居然还留着两盏灯笼。
    ‘是古城庙。”他心中暗叫。
    古城庙并不大。内面把奉着陈武帝,音火倒是鼎盛,里面住了三名庙祝,几个香火道人,还有几名神碌在内寄宿,晚间没有香客,冷清清的。庙门前挂了两盏写着店名的门灯,庙门关得紧紧的。
    他奔近庙门,庙左的小巷钻出五六名黑影。庙右,也有人狂奔而至。
    他挑出得自魏家的一把飞刀,拔下门内的重门杠,再顶退门闩。推门而人,熟练地上好闩,放回门杠,窜入大殿。
    糟!神案上朱市一掀,出现一个黑影。
    他不假思索,飞刀出手,“铮”一声打碎了案上的长明灯,向右展一窜。
    有殿没有神灯,怪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殿口有脚步声,他向右一窜,“蓬”一声撞在一个水架上,伸手一摸,摸到一个大龙头。那是安放在龙舟前面的龙头,五月端阳方请出装在龙舟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扔下一条龙角拿在手中,权当兵刃防身。
    殿内不安全。他得走,击毁窗门跳出。这是一座院子,隔壁是一栋平房。他一跃而上,溜之大吉。
    从神龛内钻出的黑影本想追赶,殿门已响起震耳的撞门声。
    黑影从容取掉门杠,一手顶住门,一手拔闩,突然放手回后一退。
    庙门被撞开,四个撞门的人扛着撞门的木往,一撞落空,四个人以可怕的速度撞入门内。“砰砰嘭嘭’跌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鬼叫连天。
    三个黑衣人刚奔上阶,领先的人见有人出门,大喝道:“什么人?
    说,不可自误。”
    “你是什么人?”黑影反问。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武飘萍。”
    “哦!原来是登萍渡水武大侠“你”
    “淮安艾文慈,哈哈……”
    黑影答,在长笑声中快步欺上武飘萍一掌劈出叫:“给我躺。”
    黑影的手快得令人难觉,一把便接住了劈向颈根的掌,发动、转身。
    下腰,一声长笑把武飘萍从背上摔出。跌入庙门去了。
    “蓬!”武飘萍跌了个手脚朝天,叫不出声音。
    黑影回身反扑,象是鬼影纫形,另两个黑衣人还没看清刚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经过,只看到有人飞人庙门,谁飞?没看清.黑影已到,刚转念,刚拔剑,刚想闪,便已挨了重重一击,身躯向左右分飞,黑影飞跃下阶,向东便走。左右后三方,有人呐喊着追赶。
    东面的街角暗影中,另一名黑影射到。
    来得好。’冒充文文慈的黑影叫,迎上进击是砍柴的吗?”射来的黑影低叫。
    咦!是你,樵老,你怎么蒙上脸?”冒充艾文慈的黑影止步问认识我天都老人的太多,不得不蒙脸。海平兄,他呢?”
    “跳屋子走了,我冒充他。看,不是引来了一大群人追来吗?”
    海平,是潜山山樵徐海平,也就是逸绿姑娘的祖父。前些日子在吉安道中,老人家跟踪陆孝忠,陆孝忠被艾文慈制使,老人家居然请艾文慈手下留情,居然向艾文慈探问文文慈的消息,后来碰上了中原一剑与大都老人祖孙,方知道自己裁了跟斗。
    “你不带他走?”天都老人云樵急问,口气中显出浓重的埋怨成份。
    怎能带他走?”潜山樵苦笑道,接着说:“这小家伙鬼精灵,一下子便打熄了长明灯,像个惊弓之鸟,宅心仁术却不肯伤人,飞刀射长明灯而不射我,身法又快得令人激赏,灯一熄便溜走了,黑暗中他怎肯听我的话?恰好有人撞门,我只好冒充他将追人诱开了,走!他们追来了,是四海狂生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
    两人向巷中一窜,扬长而去。
    艾文慈不愿伤害官府的公人。这些人职责所在,怪他们不得,不得已动手时,出手也极有分寸.黑夜中不辨身份,他以为今晚提他的人全是公人哩!
    他上屋逃走不辨方向,越过一条巷顶.下面有人叫:“上面有人,上!
    跃上了四个黑衣人,穷追不舍。
    “背着大包裹,是他。”另一人怪叫。
    ”艾文慈,体走!”另人一人怪叫,叫声引来了不少人,前面接二连三跃上了五六名黑影,呼啸声四起。对方上屋追,他必向下跳,下面是一条长巷,他想:“四处有伏兵,麻烦得紧,追急了我要不客气啦!”他沿巷台掠,对面突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面,也有奔路的足音。
    巷内侧有小门,都关得紧紧地,想上屋,屋上也有人声。追得火起,个由心中大为不耐,自语道:“好,闹就闹吧,咱们闹个鸡飞狗走。”’说闹便闹,他脚下放缓,等候后面的人追近。方向前迎接前面奔来的人。各中昏黑,接近至五六丈方可看清人影。
    “什么人?”前面奔来的人喝,共有五个人,脚下甚快,喝声出人并不止步,仍向前奔来。
    他也向前急行,叫道:“我是……”奔得最快人表示身份,已来至面前。
    他手中龙角一挥,“噗”一声敲在那人的左耳门上,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五个人毫无戒心,以为是自己人,第一个人被敲,第二个人根本就不知道,等到发觉有人行过身侧,来不及了。
    他像一个无形质的幽灵.从第一人身侧一掠而过,直透队尾,最后方转过身来,回头急奔。
    “噗噗砰砰……”五个人像倒积水似的,—一向前扑倒,每个人的耳门皆挨了一击。耳门是耍害,一击便昏,挨上决难侥幸。
    原先从后面追来的有三个人,快逾流星般行近,听到有奔来的步声和人名人轶事体倒地声,由于先前有人叫捉文文慈,便猜想有人正在追赶,领先的人一面狂奔一面叫:“你教他走了!
    谁?”
    艾文慈奔马似的冲到,大叫道:“快退,艾义慈利害!
    “在哪里?”领先的人毫无成心地问,人仍向前冲。
    艾文慈狂风似的冲近,龙角一挥叫,“在此地。”
    “噗”声响,领先的人居然十分了得,百忙中居然能刹注脚步,而且竟能举左手偏脑袋,手臂架住了击向耳门的龙角。
    可是,一个无心一个有意,即使艺业比有意的人高明得多,同样会栽跟头吃不消。义文慈存心计算人,碎然袭击心中早有打算,岂会落空。一看对方居然在仓率中能举手招架,心中一粟,不加思索地前跃出腿、进攻,“噗噗”两声闷响,两靴尖全击在那人的左右肩窝。
    “哎”
    那人狂叫,身形一顿。然后仰面便倒。
    艾文慈已越顶而过,上体下沉,木龙角“五花盖顶”抢转如飞,攻向第二个人。
    这一下子没占到便宜,第二名黑影已知有警;突向下一挫,猛地扭身便倒,扑倒在墙根下一声虎吼,拔刀、跃起、旋身、出招,迎着艾文慈背影就是一刀。
    第三名黑影有充足的时间应付,刹住脚步向侧一扭,背墙而立,以快速的手法拔剑出招,并大喝道:“留下命来。”
    龙角是木制的,不宜用来接刀剑,艾文慈受到一刀一剑前后夹攻,被缠住了。
    “吉安府的公人怎么有如此高明的货色?委实可怕,难怪吉安是最安定的一府,伍知府果然名不虚传。”他一面进招一面想。
    “咔”一声响;他斜震开前面的到,后面的刀已光临背心,刀风压体。
    “不能受到夹攻。”他猛地向左一闪,刀锋几乎擦体而过,总算避过一刀。也旋身负隅而立,一角挥出,“喳”一声响。手中一震,接着一轻,木制的碗口粗龙角被剑绞断了半尺。
    他吃了一惊,心说:“这家伙了得,公人中怎会有使剑的?”
    他一招失着,立居下风,一刀一剑左右夹攻,黑夜中招架不住,遇上了劲敌,不下毒手想脱身势比登天还难。
    正危急间,屋面上有人沉喝:“下面谁在动手?”
    “老八,咱们拦住艾文慈了,快下来帮忙,辣手得紧。”使剑的人怪叫。
    “要活的。”上面的老人叫,随声接二连三有人往下跳。
    巷道窄小,施展不开,等于鼠斗于窟,力大者胜,兵刃谁利便会占上风。他手中的龙角是木制的,长仅尺余.接下一刀一刻本就应付困难,再加上几个人怎吃得消?不走不行了,见有人往下跳,心中一动。他抓住第一名黑影跳下的瞬间机会,一声沉喝,突然向下一蹲。
    长剑一闪而入,“噗”一声刺入壁中,钢刀也惨然下落,刀风厉啸猛劈有肩。他略向左移,贴剑底抢进龙角一挥,“噗”一声反扫在使剑人的右胁下。
    “哎……”使剑人被订得向左倒,挡住了使刀的人。他闪电似的长身,龙角再次振击,“噗噗”两声闷响,尚未倒地的使剑人背上又挨了两角,他冲天而起跃登两丈高的屋顶。在升上瓦面的刹那间,瞥见两个黑影疾射而来,眨眼间便照了面。
    “文文慈在下面。”他叫。
    “那你……”两黑影刚张口问,刚定下身形。
    他尚未站稳,龙角一挥,便“噗”一声击中第一个黑影的腿弯。接着龙角顺势斜伸,敲中另一人的左腿迎面骨。
    惊叫声摇曳,接着是砰然大震,两黑影一败涂地向巷下栽,一向瓦面倒。
    他展开轻功,飞跃而走。
    “背包裹的是艾文慈。”有人名人轶事大叫,一群黑影狂追。
    他恍然地想:“原来如此。”
    他背的药包甚大,显得身材极为庞大,难怪走到何处都有人认得他。略一打量四周的景物,幽暗光芒,几个青衣人刚从另一条巷口奔出。他抬头四顾,一长身,便跃上丈余高的屋榴,向下贴躲在屋角下隐起身形。四个青衣人脚上甚快,到了六七丈外,在门灯映照下看得真叨,领先那人,赫然是在山东客店里所看到的落魄书生,只是没带病容,风了剑,嘴角挂着一抹撤然的笑容,显得英气勃勃。他认得,那是四海狂生张明。四海狂生匆匆而过,接着巷那端人影又现,两个人影快步而来,在巷口略一张望,匣折入另一条巷子,灯影下,可看出是个老人和乞丐。
    “是续许的老家伙,大概是宁王府的爪牙,他已从陆孝忠口中知道我的身份,回头追来吉安啦!难怪我未进城便被他们引诱到陷阱里受罪!”他恨恨的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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