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杖门生》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六章恶枭惨败
    人人有脸,树树有皮;活报应委实受不了,置生死于度外,坚决表示要离开。
    他胸口挨了一剑,成了个血人。
    这一剑并未能阻止活报应离开,却令身为四大金刚之一的铁腕银刀寒心,也令其他的人心灰意冷,雷家堡的得力臂膀火麒麟,油然兴起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慨。
    剑尖指向活报应的咽喉,雷少堡主的神色冷酷无比。
    活报应视若无睹,昂然举步。
    火麒麟心中一惨,叫道:“冯兄,不要……”
    铁腕银刀也急叫:“少堡主,不可……”
    人剑接触,剑尖无情地贯入活报应的咽喉。
    活报应身躯一晃,想说话,却无法出声,怪眼彪圆,死瞪着雷少堡主。
    火麒麟如见鬼魅般向后退,张口结舌浑身战栗。
    铁腕银刀打一冷战,悚然后退。
    “砰!”活报应终于倒下了。
    火麒麟扭头便走,身躯仍在战栗。
    雷少堡主沉喝,声如乍雷:“站住!你也想走?”
    火麒麟身旁多了一个人,是铁腕银刀,两人并肩举步,背影颇为苍凉,垂头丧气双肩下坠,弯腰驼背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雷少堡主大怒,大踏步跟进叫:“你们也想抗命?站住!”
    火麒麟突然转身,左手亮出三颗朱红色鸡卵大的火弹,脸色冷厉地说:“雷少峰,不要逼我。”
    雷少堡主一怔,不敢再进,沉声问:“你敢用火弹打我?”
    “会的,除非你让我走。”
    “你……”
    “不要试图拦阻我,千万不要试。”
    雷少堡主口气一软,叫道:“井叔,你这算什么?”
    火麒麟惨然一笑,说:“不要叫我井叔,我会发抖。冯兄亲眼看你长大,爱你比亲子还胜三分,甚至将冯家不传之秘的剑道神髓,帮助你揉入霹雳剑术冶成一炉,你雷家的剑术在你手中,方能青出于蓝发扬光大,而你……好了,不必多说了,井某与雷家情义已尽,不要阻我。”
    铁腕银刀也说:“少堡主,好自为之,不要让井兄做下不义的事。”
    火麒麟长叹一声,扭头举步。
    铁腕银刀也喟然长叹,举步走了。
    雷少堡主的尊严受到挑战,向身旁的四名青衣剑士沉喝道:“上,把他们留下。”
    两剑士脸色苍白,同声叫:“少堡主……”
    剑光疾射,左右分张。
    “啊……”两名剑士狂叫着躺下了。
    原先跟随火麒麟活报应的人,惊恐地向外退走。
    雷少堡主已被怒火冲昏了灵智,怒吼道:“你们也敢走?杀!”
    这一声杀!众人立即扭头狂奔。
    雷少堡主狂怒地飞跃而上,挥剑狂追。
    程大小姐见对方飞射而来,大吃一惊,左右一看,人都走光了,剑虹已排空而至。她心胆俱寒,滚倒在地逃命,滚向最近的一丛矮林。
    上了铐镣的令狐楚蛰伏不动,等雷少堡主疾冲而过,方伏地爬行,藉草木掩身溜之大吉。
    六名青衣剑士在原地发怔,呆如木鸡。
    人已逃散,雷少堡主终于自承失败,半途折回,眼中冷厉怨毒的寒芒,凶狠地注视着对面的拔山举鼎,咬牙切齿地说:“姓汪的,在下向你要求决斗。”
    拔山举鼎冷笑道:“抱歉,汪某缉凶要紧,凶案与你无关,汪某毫无兴趣逞匹夫之勇。”
    “你一度曾经是江湖人。”
    “不错,但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你曾是江湖人,因此在下有权要求公平决斗。”
    “抱歉,在下有权拒绝。”
    “在下坚持。”雷少堡主厉叫,挺剑逼进。
    拔山举鼎冷笑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愚蠢得上前送死。在你冲近之前,每张弓最少可发三支无坚不摧的狼牙,二十四支箭你决难侥幸。”
    雷少堡主不敢再进,只恨得直咬牙,转向虎牙双煞大叫:“虎牙双煞,还不将印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
    大煞狞笑,得意地说:“年轻人,你已无能为力了,目下你势孤力单,不是印三的得主了。”
    “你好大的狗胆,你。”
    “再进一步,印三便血溅青锋,那时,你雷少堡主也脱不了身。现在,你们都退下山去。”
    “你……”
    “老夫以十声数替你们送行,数尽你们如不退走,印三便要人头落地。一!”
    金枪太保突然急窜而出,大叫道:“那人不是印三……啊!”
    有人掷出一把飞刀,贯入金枪太保的背心,金枪太保惨叫着冲倒在地,突又大叫:“印三已掉落水……大湖死……死了。”
    甘姑娘大惊,飞跃而上。
    虎牙双煞回头狂奔,急急逃命。
    雷少堡主相距最近,一声怒啸,人化龙腾,冲入逃散的人丛,剑光闪耀,所经处血肉横飞。
    六剑士跟到,剑影浸天。
    甘姑娘到了,一把抓起伏在地上的人,叫道:“果然不是他,捉两个人来问问。”
    山头大乱,狼奔豕突,各找目标。
    妙手天君早就逃掉了,但被虎牙双煞制住的六个人,除了已死的金枪太保,另五人脚下不便,四散而逃,怎逃得掉?奔出百十步,便被射倒了两个。
    拔山举鼎要捉凶手,甘姑娘要擒虎牙双煞的人;雷少堡主要杀虎牙,双煞四散而去。
    甘姑娘身法奇快,轻功已臻化境,迫至山脚下,追上了一名中年人,相距三丈外,叱道:“站住!不然杀无赦!”
    中年人名人轶事大吼一声,大施身手,剑发“回龙引凤”,先下手为强。
    “铮!”甘姑娘轻搭来剑,架出偏门,急抢而入,左手一拂,“嗤”一声拂过对方的右胁肋。
    “砰!”中年人摔倒在地。
    甘姑娘上前一脚踏住对方的小腹,说:“从实招来,饶你不死。”
    “哎……哎唷……”中年人如丧考妣地狂叫。
    “好好说。”
    “饶命……”
    “说实话,你死不了。”
    “你……你要我说……说什么?”
    “印三在何处?”
    “在……西南面的大……大湖底……”
    “怎么回事?你们杀了他?”
    “不!不是,不……他失足落水的,我们也掉下去两个人。”
    “如何失足的?”
    “在下不……不知道,你……你们索人时,印三由咱们两位弟兄,押在后面湖边藏身,没想到距湖过近,三人一挤,不慎一同掉下湖去了。”
    “你们没下去救?”
    “失足处深不见底,当时相距最近的只有两个人,奔近救应已来不及了。正好你们在索人,敝长上无奈,只好弄昏一位妙手天君的朋友,将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们带走了。”
    “你们知道印三谙水性么?”
    “不知道,即使谙水性,也毫无希望,他受伤甚重,三个人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往下掉,死也不会分开。”
    追魂使者到了,接口道:“叫他带路,我们去打涝。”
    远处传来雷少堡主的狞笑,大声道:“你们不必去打捞了,留下命来。”
    说话间,七个人飞掠而至。六剑士浑身血污,各提了一个人头。雷少堡主手中有两颗首级,是虎牙双煞的脑袋,血仍在往下滴。
    甘姑娘挥手示意令追魂使者带了同伴后退,独自迎上冷笑道:“本姑娘不想与雷家堡为敌,但也不退缩。”
    雷少堡主掠近,将首级往脚前一抛,冷笑道:“你已经与本少堡主为敌了。”
    “就算是吧!”
    “你姓甘?芳名呢?”
    “你知道本姑娘姓甘便可。”
    “在下也知道你长得美。”
    “夸奖夸奖。”甘姑娘粉颊涌霞大方地答。
    “你是在下所见过的女人中,最美最动人的一个。”
    “废话。”
    “武林三佳丽在你面前逊色多了。”
    “你还有心情说这种话?”
    “在下杀了人,心情轻松多了。”
    “众叛亲离,你居然……”
    “咱们不谈这些。”
    “你想谈些什么?”
    “谈你,目下,在下指引你两条路。”
    “你说说看。”
    “本少堡主不追究你劫夺印三的罪过,不追究你屠名人轶事杀敝堡弟兄的仇恨。”
    “你不像是气量大的人。”
    “这当然有条件。”
    “妙,居然还有条件。”
    “我要你跟我走,我会善待你,甚至会娶你……”
    “狗东西!闭上你的脏嘴。”甘姑娘大骂。
    雷少堡主仰天狂笑,笑完说:“骂得好,打是亲来骂是爱,本少堡主不计较。如果你……”
    “住口!”
    “本少堡主所提的两条路,跟我走是活路,不答应便走另一条死路。”
    追魂使者大怒,上前说:“姑娘闪开,我宰了他这个畜生!”
    雷少堡主暴怒地叫:“你上,在下三招必定杀你。”
    追魂使者疾冲而上,剑发“飞虹贯日”抢先进击。
    雷少堡主冷哼一声,剑一起雷声隐隐,“铮”一声吐出一朵剑花,轻易地化去“飞虹贯日”,电虹乘机疾进,风雷骤发排空而入。
    追魂使者大惊,剑气彻骨光华迫体,百忙中撤招飞退,失去先机。
    雷少堡主一声长笑,剑如影附形跟进,绝招发如狂涛,攻出一记“电耀霆击”,喝声震耳:“第二招!”
    追魂使者祸不单行,剑招架不住已是心虚,要命的是暴退避招,左脚突然陷入一个小坑内,立脚不牢,向后便倒。
    剑虹及体,生死间不容发。
    光华及时从侧方射到,“铮”一声暴响,甘姑娘的逸电剑锲入解危,震开了致命的一剑。
    雷少堡主的剑也是神物,而且内力已注剑身,逸电剑未能发挥威力,克制不了雷少堡主的剑。
    雷少堡主含忿一击,非同小可。甘姑娘接了一剑,救了追魂使者,她自己却被震飘丈外。
    “你也接我三招。”雷少堡主豪勇地叫,挥剑冲进,气吞河岳无畏地进击,吐出重重剑网,笼罩了甘姑娘全身的要害部位,声势之雄,无以伦比。
    甘姑娘初逢敌手,怎肯示弱?定下心神全力周旋,展开了一场武林罕见的凶狠疯狂恶斗。
    冲刺、闪避、冲刺……各展奇学拼命。
    十招、二十招……愈来愈凶险,剑影飞腾,身形进退如电快速绝伦,剑啸声惊心动魄,一步一凶险,一剑一死亡,剑气直迫八尺外,三丈方圆的圈子内皆是死亡的陷阱,旁人无法接近。
    好狂、好野、好烈、好险。
    三十招……双方皆慢下来了,剑势却更为凶险。
    蓦地,左近有人怪叫:“哈哈哈哈!简直荒谬绝伦,彼此功力相当,怎可逞强以力相制?该用机智决斗,制胜之途,非用诡奇招术不可。”
    激斗的双方皆心中一惊,同时撤招疾退,准备出诡招应敌,同时也好奇地向发话者注视。
    来的不仅是一个肮脏的酒狂,还有池大嫂、左婷、侍女、老苍头、老仆妇。
    雷少堡主一惊,心中一跳。
    甘姑娘突然弃剑,拜倒在地,娇喘着叫:“两位老前辈天恩,晚辈叩谢昔年救命大德。”
    左婷却尖叫:“是她,她刺了印哥一剑,迫杀不休,她……”
    甘姑娘大哭道:“老天爷,果然是印大哥,我……我该死。天哪!我百死莫赎……”
    池大嫂上前扶起她,点头道:“哦!你是千手灵官的孙女?六年不见,你长成了。那次印珮救了你,你不认识他?”
    “晚辈该死,不该听信公孙和的话,加以夜色朦胧,晚辈……晚辈该死,我……”
    “过去的不提也罢,见到印珮么?”
    “他……他……”
    “他落在虎牙双煞手中。老身被早年一位恶妇所引走,这时方能赶来,虎牙双煞呢?”
    雷少堡主冷冷地说:“在下已砍下他们的头了。”
    “你是……”
    “在下雷奇峰,绰号毒剑。”
    酒狂怪眼一翻,向雷少堡主走去,怪笑道:“你好像认识老夫,仍敢如此狂妄?”
    “哼!你们这些老一辈的人,都该进棺材了。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你们为何不早些退出江湖,也让年轻人出人头地?”
    “你要出人头地么?”
    “当然。”
    “你能打倒老夫,便可出人头地了。”
    雷少堡主徐徐举剑,傲然地说:“酒狂的名头,吓不倒在下雷奇峰,在下正要找你们这些老而不死的高手名宿……”
    话未完,酒雨光临。
    雷少堡主一剑振出,想迫散喷来的酒雨。
    “叮叮叮叮……”酒珠击打在剑上,声如金铁清鸣,剑气迸发,但仍有酒珠排空直入。
    “哎……哎……”雷少堡主掩面惊叫,骇然飞退丈外。
    酒狂举步逼进,怪笑道:“哈哈!再给你一口酒洗洗脸……”
    雷少堡主扭头狂奔,奔出十余步扭头厉叫:“老不死,咱们后会有期。”
    “哈哈哈哈……好走,不送了,哈哈……”
    六名青衣剑士,跟在雷少堡主身后狂奔。
    甘姑娘拖过俘虏,垂泪道:“这人是虎牙双煞的爪牙,他知道印大哥的……的……天!
    我……我不要活了,我……”
    俘虏将所知的事一一说了,最后哀叫道:“小的只是一个听候使唤的人,这件事与小的无关,饶命!饶命……”
    左婷已哭倒在地,声如中箭哀猿。
    酒狂沉思片刻,说:“你们都不要哭,印珮水性高明,池塘怎淹得死他?你们哭什么?”
    左婷哀叫道:“老爷子,印哥受伤甚重,两名高手一同拖住了他,他水性再高明也是枉然……”
    酒狂屈指一算,摇头道:“不对,他对金创医术根底深厚,按理,他的创伤该已无妨。”
    池大嫂苦笑道:“如果创伤无妨,他为何不早些脱身?这样吧,到他落水处看看便知结果了,但愿打捞起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不是他。”
    酒狂怪叫道:“都是那老虔婆可恶,用她那该死的两头金鹰,把咱们引出十里外,不然也许可以赶上。我要去搜她出来,看她在此地搞什么鬼。”
    池大嫂叫道:“少发酒疯了,快去大湖找找看。”
    众人押了俘虏,扑奔印珮落水的大湖。
    追魂使者到附近找来了十余名村夫,请他们下水打捞,村夫们却直摇头,说:“大爷,这是本地有名的鱼口湖,深不可测,水从黄盖湖潜流抵此,水力奇猛。这一面是湖水地底出口,据说是潜流三十里从陆溪口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下面有巨大的涡流,吸入便万无生理,怎能打捞?”
    “在下出一百两银子,请诸位试试。”追魂使者不死心地说。
    村夫直摇头,苦笑道:“如果不在此地,我们即使没有银子也要下去打捞,义不容辞。
    但此地却不敢冒险,碰上水怪老命难保,陷入水口同样没命。”
    最后说好说歹,找来了两具渔网,用巨绳沉石拖捞。岂知网一下水,便再也拖不起来了,最后绷断巨绳了事,人没捞上,倒赔了两具鱼网。
    众人凄凄惶惶离开了鱼口湖,心灰意冷。
    两位姑娘痛不欲生,两位老人家也感到心中酸苦。
    万般无奈,众人扑奔嘉鱼城。酒狂心情沉重,不再有兴趣去搜寻养有一双金鹰的老虔婆了。
    印珮水性高明,创口无妨,而且早有准备,鱼口湖虽凶险莫测,但要不了他的命。
    他乘虎牙双煞众恶贼两面应敌的好机,出其不意突起发难,双肘一分,凶猛地撞在挟着他的两名恶贼胸胁要害,顺手拉着两贼滚落水中。
    他是双脚先行入水,突感双足受到无穷吸力向下拖拉,便知遇上了可怕的涡流,赶忙定下神,双手将两贼向下按,提气轻身借力上浮,向侧一窜,便滑抵岸壁,十指用劲扣入尚算坚硬的湖壁,平浮在水面贴壁藏身。
    不久,上面人声寂然。
    他爬上岸来,心中暗叫侥幸,乘晓色朦胧向原路退走,料想这些恶贼们,决不敢重回玄天大帝庙自找麻烦。
    他却不知,麻烦在等候着他。
    黎明时分,他到了一座小山脚下,小径绕山而过,突听前面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心中一动,赶忙向路旁一伏,隐起身形。
    不久,一队民壮大踏步而至,共有三十六人,分为三小队,每队十二人,每队前后相距各十五六步,前面有两名开路,中有四人控制两翼,后面两人断后,每小队有八名箭刀手,四柄金枪。
    只消一看阵势,便知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民壮。
    他不想与民壮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虽则知道对方是友非敌,等民壮过后,重新上路急走。
    轻易放弃求助的机会,愚蠢之至。其实,他是怕连累民壮,怕那些索取他的人向民壮动武。
    他前面半里地,草丛中伏着鹰神柯大嫂母女与九尾狐,民壮过了许久,三人仍未离开。
    高空中,两头硕大的金鹰悠闲地在盘旋似欲觅食。
    九尾狐显得无精打采,懒洋洋地说:“柯姨,我看还是回去吧,人已被更高明的人索走,天色大明,到处都是人,闻风赶来的人有增无减,咱们的希望微乎其微,何况贤母女又不宜露面,不如趁早罢手,日后再作打算。”
    柯大嫂沉静地点头,说:“这样吧,我陪你走一趟嘉鱼。”
    “到嘉鱼?有事么?”
    “到县城附近打听,也许有下手的机会。在此地冒险劫夺,不如沿途暗中下手……”
    柯小妹突然低叫:“咦!有人来了,浑身是水,怎么没被民壮捉走?”
    九尾狐从草隙中向外张望,大喜道:“是他!他好精灵,居然脱身逃出魔掌了。”
    “谁?”
    “印珮嘛,天知道他是怎样脱身的?”
    柯大嫂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笑道:“好了,我们去接他走吧!”
    刚欲长身而起,九尾狐拉住了她,说:“不可,他不会服贴地跟我们走的。”
    “你是说……”
    “我与他曾有些小误会,见了我他会跑。”
    “这……”
    “我们抄捷径到前面用计擒他。”
    “用计擒他?”
    “是的,我要用迷香。”
    柯小妹笑道:“这样吧,我出面擒他,擒不住再由沈姐姐用迷香计算,如何?”
    九尾狐同意,说:“好,小妹,无论如何不能伤他。”
    “放心啦,我理会得。”
    “还有,如果擒他不住,至少你得拦住他片刻,我好到前面准备。”
    印珮怎知有人暗中计算他?沿小径急走。
    小径从北面绕过山东麓,再转西折南。他人地生疏,只能沿小径赶路。
    到了山南,小径两侧一面是树林,一面是翠竹,偏僻幽静四下无人。他放胆前行,转过一丛修竹,劈面碰上一位青衣青裙、青帕包头垂首徐行的小村姑,手中挽了一只长形竹篮,步履轻盈迎面而来。
    他避在道左,毫无戒心。
    村姑到了,突然抬头嫣然一笑,俏生生的说:“公子爷怎么啦!哪有男子汉避道的?”
    那年头,女人的地位可怜得很,与男人同行,即使这位男人年仅十岁且是晚辈,女人也得走在后面。
    道上相遇,避道的必定是女人。
    他一怔,这位村姑怎么如此大胆?接着,他油然兴起戒心。同时,也感到眼前一亮,心中喝了一声采,好一位美丽灵秀的小姑娘。
    他淡淡一笑,说:“在下看到篮中有剑,心中害怕,所以避道。”
    小村姑放下竹篮,笑问:“杯弓蛇影,公子爷疑心太大了,要不要搜搜看?”
    “不必了,在下要赶路。”他戒备地说,举步便走。
    “请留步。”
    “姑娘有何见教?”他欠身和气地问。
    “看看我。”
    他不再回避对方的目光,坦然直视道:“姑娘有话请讲。”
    小村姑笑得好甜,俏巧地举纤手轻掠鬓脚,说:“公子爷眼神清而正,是位正人君子。”
    “过奖过奖。”
    “妾姓柯,小名敏。请问公子爷尊姓大名,仙乡何处,为何浑身是水,如此狼狈?”
    她在拖延,印珮怎知其中阴谋?笑道:“在下姓印,排行三,以排行为名,外地人氏;在前面不慎失足跌下池塘。柯姑娘够了么?要不要背三代履历?”
    “不必了,你的处境很困难。”
    “不错,但在下应付得了。”
    “印公子,目下四下无人。”
    “呵呵!在下不会欺负你。”
    “你知道我篮中有剑。”
    “当然在下不怕姑娘打劫。”
    “真的?”
    “因为在下身无分文。如果姑娘真要打劫,正好。”
    “正好?”
    “是的,这样在下便可向姑娘借些银子做盘缠。”
    “你不会失望的。”
    “哦!姑娘之意……”
    “捉你去请赏,你定然是劫船贼之一。”
    “姑娘会失望的,因为在下不是劫船贼。”
    “你可以向汪家申诉。”
    “抱歉,无此必要。”
    “只怕由你不得。”柯敏说,突然纤手疾伸,纤纤玉指以闪电似的奇速,拂向他的胸口,直指胸膛要穴,控制范围上起结喉,下讫巨阙。
    他像蛇一般扭身从指尖前滑走,懔然地说:“姑娘好诡奇的兰花拂穴手,火候精纯几臻无懈可击境界,必定出自高人门下,在下走眼了。”
    柯敏凤目一转,笑道:“好啊!碰上了行家,机会怎可错过?再接我一招‘巧手拂云’,着!”
    反掌迫近拂出,快得令人目眩,取胁扫胸拂头,潜劲山涌。
    他疾射八尺外,突然折向反飘,闪电似的易位,恰好避过柯姑娘紧逼攻到的第三招“追云拿月”绝着,险之又险快速绝伦。
    他不再闪避,立下门户说:“姑娘你的所学杂而不精,极为可惜。不要逼人太甚,让路。”
    柯姑娘粉脸发赤,恼羞成怒地问:“你说我不如你精纯?今天非分出胜负不可。打!”
    声到人到,双手连环进搏,“拂云扫雾”十指乱弹,上下齐至捷逾电闪,直抢中宫攻势极为凌厉。
    他不再客气,大喝一声,来一记硬碰硬的“推山填海”,向攻来的无数如虚似幻指影迎去,迫对方撤招。
    柯姑娘已知内力火候不如人,当然不敢将招式使老,身形似狂风,一闪之下,撤招攻招易位一气呵成,掌凌厉地插向他的左胁肋,眼看玉指及体,好快。
    他暗暗喝采,左手一拂,便扣住了及体的纤掌,扭身、进步、出掌。
    柯姑娘毕竟棋差一着,缚手缚脚,纤掌不幸被扣住,像是被大铁钳所夹住,整条右臂发麻。
    再被他扭身形的劲道所带动,手臂被扭得向外翻转,身躯不由自主,中宫整个暴露在他的掌下,毫无自救的机会,马步虚浮,身躯失去平衡向后仰,酥胸正迎着劈下的巨灵之掌。
    临危拼命,她的左手全力急抓劈来的巨掌。
    总算不错,扣住了印珮右手脉门,将掌挡住了。可是,她知道糟了,右半身一麻,力道锐减,被扣住的右掌劲道可怕地增加。
    这一来,左手的劲道岂能不骤减?同时,她感到左手扣住的不是有血有肉的腕脉,而是坚硬无比的铁条,根本无法扣牢,难以发力反制。
    掌徐徐下落,压向她的酥胸。
    撤招已不可能,也无法稳下身躯,更挡不住掌势,她只有一条路可走:等死。
    掌距高挺的酥胸不足半寸,突然停下了。
    这刹那间的机会,被她抓住了,猛地飞脚疾挑印珮的下阴,拼命自救了,死中求生,走险的人有福了。
    印珮突然放手,将她推出。
    “砰!”她身不由己仰面摔倒。
    印珮扭头便走,不住摇头,心道:“这丫头好凶狠,竟然用这种阴毒的狠招。”
    柯姑娘羞怒攻心,挺身跃起,急抢放在路旁藏剑的竹篮,伸手急抓。
    印佩先了一步,先一刹那抢到,一脚扫出,将竹篮扫得向侧飞出两丈外。
    她也不慢,来一记“蝴蝶双飞”,人飞跃而起,双足连环飞踢,悍野绝伦。
    仍然慢了一刹那,印珮出腿扫飞竹篮,人亦随势斜冲而出,身形高不及三尺,从她的脚下掠走了。
    等她身形落地,印珮已窜出两丈外。
    她怔住了,脱口叫:“这是什么怪身法?”
    接着,她红云上颊伸手俯身扶摸自己的右腿弯。那儿,曾被一只大手扫过,但并未受伤,只感到有点麻麻地,有些微隐痛。
    一个大闺女腿部被大男人摸触过,难怪她脸红,苦笑道:“他比我高明得多,本来他可以将我……唉!我自命不凡,自以为天下大可去得,我错了。”
    她目送印珮急速掠走的背影,突然喟然自语:“沈姐姐好福气啊!”
    一阵惆怅涌上心头,不自禁地长叹一声。
    一个隐世避仇的中年妇人,带着一位青春少女,久处荒山野岭与世隔绝,不敢与人往来,要说心中无所求,那是痴人说梦;何况她们并非真的与世隔绝,怎能奢望修至万念俱消心如止水的境界?
    她重又低首瞥了自己的右腿一眼,一阵奇异的感觉突然震撼着她。
    “我……我怎么了?”她突然失声自问。
    她闭目调息,以压抑汹涌的心潮与难以控制的呼吸,也想驱散身上燥名人轶事热的感觉。
    身旁突传出声息,她警觉地转身戒备。
    三丈外,她的母亲柯大嫂,正拾起她藏剑的竹篮,神色肃穆地说:“女儿,你失神了,为什么?”
    “哦!娘,没什么。”
    “你的脸好红,你……”
    “女儿栽了。”她掩饰地说。
    “他比你高明?”
    “是的,娘。”
    “你知道认栽,好现象。人外有人,天上有天;认清自己,尔后你才能下苦功。”
    “是的,娘,女儿要下苦功。娘,沈姐姐恐怕不是他的敌手,制不住他的,娘怎不帮助沈姐姐?”
    “哦!你放心。沈丽娘绰号称九尾狐,这绰号不是凭空得来的,她擒人的手段与你不同,她不会傻得凭武功与人拼命。”
    “我去看看……”
    “不,你不要去,女儿,你少与她亲近。”
    “娘……”
    “她是个坏女人,你千万别沾惹她,知道么?”
    “娘,她怎么坏法?”
    “这……不必多问,记住娘的话少接近她。你回去,好好看守门户。”
    “娘不回去?”
    “我不许人打扰住处,得留在附近,将要接近住处的人引走,不然尔后多事了,走吧。”
    “是,娘,请小心了。”
    她接过竹篮,目送乃母的身形消失在远处,方取道返家。
    柯大嫂不愿有人接近她的隐居处,先后引走了不少人,最后碰上了酒狂一群人,几乎被追及,不得不利用两头金鹰掩护脱身,暴露了身份。
    要不是她引走酒狂,山头上群雄恶斗的局面该已改观,雷少堡主也不至于陷入众叛亲离的困境了。
    印珮手下留情,点到即止,未将柯姑娘制名人轶事服,便急急溜走。
    他在想:“这位俏丽的柯姑娘,似乎并无恶意,难道她不是雷少堡主的爪牙?但愿她不是,雷少堡主是个淫贼,而她的姿色并不比武林三佳丽差,天知道她能不能洁身自好?可惜啊!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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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假作风流
    正走间,他看到右面五六里外的另一条小径中,有一个白衣人向东走,轮廓依稀像是个女人。
    正想仔细察看,白影已被竹林树丛挡住了。
    “我得赶快离开,到黄盖湖找船脱身。”他想。
    走了半里地,小径向田野伸展,五六里外传来了犬吠声,定然有村落,也许就是玄天大帝庙呢!
    蓦地,他站住了。前面路旁的一株白杨树下,有人仆伏在地,一双脚有一半搁在路面,脚上穿的是小弓鞋。花布衫裙,一看便知,本来就是女人,这一带的村妇,喜穿这种碎花布衫裙。
    “她被杀死了!”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死了,他必须避嫌,走远些,免得被人看见打人命官司。正迟疑间,村妇双脚移动了,正吃力地向树下爬行,状极可怜。
    他不假思索地奔出,救人要紧。
    接近至五步外,村妇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手脚一软,不再移动,伏卧在地吃力地扭动身躯。
    村妇的头发梳了高髻,一看便知是中年妇人。他火速上前俯身伸手相扶,急叫:“大嫂,你……”
    大嫂是九尾狐,就在被他翻动相扶的刹那间,手中的香罗帕扑上了他的脸面,奋身一滚,便将他撞倒在地,娇笑道:“你跑不掉了……”
    他已失去知觉,但手脚仍在动。
    九尾狐一蹦而起,毫不客气地抓住他的双手擒住反扭,再拾起香罗帕掩住他的口鼻。
    终于,他停止了一切挣扎。
    印珮一念之慈,着了九尾狐的道儿。
    任何人在这种情势下,也难逃此劫,迷香帕扑上脸面,再加上扑击,最后迷香帕掩住了口鼻,一切都完了,只怪他救人心切,毫无戒心,吃亏上当理所当然,活该。
    九尾狐大喜过望,顾不了他一身是水和泥沙,将他扛上肩,越野而走,向鹰神柯大嫂的住处急奔。
    两条小径在前面的村庄会合,这一段两路相距不足两里,恰好那位白衣女人重新出现在树隙中,看到九尾狐背着人越野飞奔的背影,停步注视片刻,抄捷径随后急赶。
    印珮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大床上,吃了一惊,挺身而起。
    娇笑声入耳,他神智一清。
    床沿,坐着一个穿碎花衣裙的美妇,正冲他媚笑。
    “是你!”他惊叫。
    “嘻嘻!感到意外么?”九尾狐笑问,笑得好娇,好媚,好得意。
    他想跳下床,却被九尾狐按住了,说:“小弟弟,不要枉费心机,你的气门穴已被我用独门手法所制,目下我一个指头,便可将你制得服服贴贴,请不要自讨苦吃。”
    “你……”
    “嘻嘻!你看你多好笑?”
    他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女衫,只羞得无地自容,也愤怒如狂,厉叫道:“九尾狐,你怎能这样侮辱我?”
    九尾狐格格笑,说:“好弟弟,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一身泥水,不更衣怎成?这里没有男人的衣物,主人是母女俩,你就将就些吧!”
    “你……你想怎样?”
    “咦!我是救你哪!”
    “混蛋!我好意救你,你却计算我,利用在下的恻隐之心,你未免太卑鄙了。”
    “嘻嘻!兵不厌诈,不择手段……”
    “该死的……”
    “别骂别骂,你已经远离雷少堡主那群爪牙,你该谢我。”
    “你说吧,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九尾狐偎近他,含情脉脉地说:“印珮,你好没良心,你不想想你我在九华谷的情谊?
    你不……”
    “鬼才与你有情谊。”
    “你……”
    “我印珮顶天立地……”
    九尾狐流下了两行清泪,颤声道:“印珮,你真这样绝情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心好痛。”
    他哼了一声,恨恨地说:“你这种楚楚可怜的多情姿态,确是惹人怜爱。说吧,你这一生中,曾向多少人表露过这种动人情怀?”
    “啪”一声响,九尾狐抽了他一耳光,接着,却抱着他轻抚他的脸颊,偎在他怀中饮泣道:“印珮,不要,请不要说这种话刺伤我。”
    “你会被刺伤?哼!鬼才相信。”
    “真的,我所获得的男人,容易得难以想像,只要我肯展颜一笑,他们便会像狗一般跟来作不贰之臣。这一生中,我从未……”
    “得了得了,我不听。我不会作你的裙下不贰之臣,要命你就拿去。”他烦躁地说。
    “你……”
    “在九华谷,在下已经表明态度了。”
    “冤家……”
    “别叫得那么肉麻。”
    门外,突然响起轻叩声,有人低叫:“沈姐姐,有人来了。”
    “小妹,什么人?”
    “一个佩剑的白衣女人。”
    “能看出来路么?”
    “你不要出来,让我好好打发她离开。”
    脚步声渐远,九尾狐说:“印珮,你最好安静些,来人可能是追索你的人,希望你少打歪主意。这次,我不会上当了。”
    印珮心中一转,问:“你有一位小妹?”
    “不,她是我一位朋友的女儿。”
    “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她就是向我袭击的柯姑娘。”
    “对,你击败了她。”
    “她打头阵,败了,因此你改用诡计诱我上当,是么?软硬兼施,九尾狐名不虚传。”
    “好说好说。”
    他展颜一笑,问:“你真想与我结露水姻缘?”
    “不,我要你娶我。”九尾狐居然羞答答地说。
    “这……”
    “露水夫妻不到头,我发誓,我要做一个贤妻良母,从此……”
    “不要说得太早了,你年纪比我大一倍……”
    “可是,这并不影响我做一个好妻子。”
    “我可不愿做个小丈夫。”
    “我……”
    “你该知道男人的心理。”
    九尾狐讶然问:“咦!你的态度转变了,为何?”
    “为你。”他笑答。
    “为我?”
    “你,美艳如花,一代尤物,天生媚骨……”
    “你骂吧,挖苦吧,我不在乎。”
    “你听我说,我无意损你,这是实情,相信你比我还要明白。”
    “那……你用意何在?”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做贤妻良母的材料,却是最可爱的妾侍,和最令人倾倒的情名人轶事妇。”
    “你……”
    “你愿做妾么?”
    “你?你要我作妾?”
    “不错,你想想看,娶你为妻,日后我有何面目与江湖朋友相见?而妾却不同,娶妻娶德,娶妾娶色,你不反对吧?”
    九尾狐大感意外,不知所措地说:“你……你说愿娶我作妾?这……见鬼,我……我不信任你,你……”
    “你不信就算了。”
    “我不知你有几分诚意……”
    “你是说,你不反对?”他含笑追问。
    仅用笑容是不够的,他用手助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挽住了九尾狐的纤腰,亲昵地轻抚对方的秀颊。
    九尾狐兴奋得感到脱力,腻声轻唤:“冤家,你……你不要害我……”
    “丽姑,我不会害你,我要娶你作妾。”他在九尾狐的耳根亲了一吻。
    九尾狐如中电触,晕头转向地说:“如果你……你有心,我……”
    “我有心,但有条件。”
    “什么?”
    “我要娶柯敏姑娘为妻,不然就算了。”
    九尾狐一怔,接着一指头点在他的额上,格格娇笑腻声道:“你呀!真是鬼,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也是个好色儿?柯小妹与你说了些什么,你便被她迷住了?说呀,好人。”
    他也呵呵笑,手不老实往九尾狐怀中探,笑道:“她没说什么,只是凶霸霸地,但却又清雅脱俗,刚中有柔谈吐可人,哪个男人见了不倾心?够了么?”
    九尾狐软倒在他怀中,娇喘吁吁地说:“好人,我……我成全你,只是,此中恐怕有困难,但困难不是不可克服的。”
    “有何困难?”
    “怕她的母亲不肯。”
    “她母亲是谁?”
    “鹰神柯大嫂,我称她为柯姨,她早年与家师好过一段时日。”
    “咦!令师人名人轶事妖不是女的么?”
    “正确的说,家师是阴阳人。”
    “哦!难怪称人名人轶事妖。”
    “柯大嫂并不满我的为人,这就是困难的所在。”
    “但你会克服困难的,是么?”
    九尾狐目露凶光,说:“是的,我会克服的。”
    “如果她不答应……”
    “她会答应的。”九尾狐语气坚决地说,往床上一倒,两人缠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久久,一阵令九尾狐昏眩的亲吻过后,他问:“柯大嫂不在么?”
    九尾狐摇头道:“不在,她带了两头心爱的金鹰诱敌去了,她不愿有人接近她的住处。”
    脚步声接近门外,柯姑娘在外叫:“沈姐姐,那女人走了。”
    “走了?不是来寻仇的人?”九尾狐坐正身躯问。
    “不是,来问路的。”
    “问路?曾探她的底么?”
    “口风很紧,她说她姓阴,阴阳的阴。”
    “问些什么?”
    “问至蒲圻的捷径。”
    “哦!快去跟踪看看。”
    “是,家中你留心了。”
    印珮心中一动,付道:“白衣佩剑女人,会不会是白衣丧门阴筑君?如果她知道我被困,会不会感恩图报前来救我?”
    至少,他不能放过这一线希望,笑道:“要跟踪,你为何不去?”
    “我去?你想打主意逃么?”
    “你已用独门手法制了我的气门穴,我为何要逃?再说,在这里我能一箭双雕,此间乐,不思蜀,你以为我傻得自找麻烦逃走?阿呵!我才不愿放过左拥右抱……”
    “哼!你最好少打歪主意。”
    他往床上一躺,大笑道:“天下间值得一争的事,唯名与色,目下我有了你们两个绝色美人,左拥右抱够惬意了,我才不愿放弃呢。”
    九尾狐饱含深意地坐在床缘向他诡笑,说:“小冤家,你言不由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主意?少在我面前耍花枪。”
    “你怎么啦?我耍什么花枪?”
    “想当初在九华谷,我那几位师妹,哪一位比柯小妹差?那时,你丝毫不曾动心……”
    “你又来了,亏你是个阅人多矣的九尾狐,居然不知男人的爱好与对女色的看法。”
    “唷!你想充行家?”九尾狐怪腔怪调地问。
    “不然,只是你无知而已。”
    “你说说看。”
    他撇撇嘴,得意地说:“要说,你可别生气,不然……”
    “我答应你不生气,够了吧?”
    “好,我说。不错,你美艳如花,你那几位师妹,当然也是绝色美人。可是,你们都是曾经沧海的人,美则美矣艳亦超群。但在我看来,你们都缺乏少女的清新之美。也许因为我年轻,看法不同。你看柯姑娘,她像朵含苞待放的蓓蕾,刚好发育婷匀,浑身充溢着青春的活力和气息,隆起恰到好处的酥胸,足堪把玩的小腰肢,平坦的腹部……”
    “唷!愈说愈不像话了。”九尾狐说。
    他一声轻笑,一把将九尾狐拖倒,不客气地替对方宽衣解带,放肆地抚弄着对方,含笑附耳说:“当然,你这种成熟名人轶事女人的魅力……”
    “老天!你……”九尾狐淫笑着说。
    “我怎么啦?”
    “你……你像个花丛老手……”九尾狐喘息着说,动情地、火热地、像蛇般缠住了他。
    “很可爱,是么?”他问,上下其手。
    房外有脚步声,九尾狐一怔,说:“等一等,我去看谁来了……”
    印珮这时是唯恐天下不乱。同时,在九尾狐的纠缠下,他也受了感染,似已弄假成真,激起了生命的本能,身躯已起了极大的变化,已接近激情边缘危险关头。他不放手,气息粗重地说:“管他呢,天掉下来也不关你我的事。”
    九尾狐反而心虚,说:“冤家,不行的,咱们到底是客人。好人,留不尽之欢,晚上……”
    “不,我要,我……”
    “老天爷!你……”
    外面,突传来柯大嫂的叫声:“女儿,女儿。”
    九尾狐挣扎欲起,急急地低叫:“是柯姨!快起来。”
    印珮神色一清,但颇为得意,放高声音说:“不管,这是内房,饮食男女……”
    “敏儿,小敏。”柯大嫂高叫。
    印珮突然大声道:“她不在,只有我和丽姑。”
    柯大嫂叫道:“你们怎不出来?”
    “大嫂,不要进来。”他叫,将失措的九尾狐掀倒在下面。
    脚步声向房门走来,九尾狐惶然叫:“柯姨,小妹追人去了。”
    “砰”一声大震,门被踢开,怒容满脸的柯大嫂当门而立,铁青着脸说:“大敌当前,凶险未除,随时可能有不测之祸。哼!而你们这对狗男女,青天白日……”
    九尾狐慌忙拉衾盖住半裸的娇躯,脸红耳赤地说:“柯姨,我……”
    柯姨转身,厉声道:“穿衣起床,不要脸!”
    印珮哼了一声说:“柯大嫂,你真不知趣……”
    他有意挑畔,以增加九尾狐的困难。
    果然,柯大嫂被激得浑身发抖,无名怒火上冲,一字一吐地说:“你两个狗男女该死一万次,限你们立即离开,不然将后悔无及。”
    说完,气冲冲地猛顿手中的拐杖。
    九尾狐按住他的嘴,禁止他再说,苦笑道:“好吧,柯姨,我们立即离开。”
    “老身在前厅等你。”柯姨沉声说,出堂而去。
    九尾狐一面整理衣裙,一面埋怨地说:“这老女人孤僻奇怪,你何必激怒她?只要陪些小心,何必被她撵走?唉!你这人……”
    “我怎知她的性情?哦!真的要走?”
    “不走不行,惹火了她,很难说话。”
    “我不想走。”
    “你不走?”
    “我的伤尚未痊愈,而且外面风声尚紧,怎能走?在此地养伤,咱们也可快活一些时日,是么?”
    “可是,她已下逐客令……”
    “还有,别忘了她的女儿。”
    “老天!你还不死心?”
    “死心?你忘了我要娶柯小妹?”
    “这……”
    “你忘了你的话了不成?你不想与我双宿双飞?”
    “可是,事情已经闹翻了……”
    “那么,咱们的事就此一拍两散。”他冷冷地说。
    九尾狐为情欲所迷,银牙一咬,说:“冤家,不要逼,我要好好想想。”
    他下床,将湿衣换上,冷冷地说:“柯大嫂限咱们立即离开,咱们还是一拍两散各走各路吧!”
    九尾狐似已下定决心,提了小包裹出房,说:“走吧,一切听我安排。”
    柯大嫂站在厅中,脸罩重霜,冷冰冰的向九尾狐说:“我已依约替你把事办妥,你必须遵约离开了。我警告你,你如果不守约,我必定杀你。”
    九尾狐淡淡一笑,说:“柯姨,请放心,我不是不守信的人。今后,我不会再打扰你的。再见。”
    “不送。”
    “哦!请转告小妹一声……”
    “我不许你再接近她。”
    “好,那就算了。”九尾狐点头应允,又转向印珮说:“印珮,咱们走,快向柯姨告辞。”
    “免了。”柯大嫂冷冰冰地说。
    他淡淡一笑,抱拳施礼道:“礼不可缺。柯大嫂,告辞。”
    “哼!”
    九尾狐举步向外走,一面说:“走吧,赶到县城再说……”
    话未完,身形疾转,玉手一挥,闪电似的出其不意点中柯大嫂的胁下章门穴。
    一个无心,一个有意,柯大嫂毫无戒心,应指便倒,毫无自保的机会。
    九尾狐偷袭得手,手急眼快抓住了尚未倒下的柯大嫂,迅速地制了气门穴,再捏住牙关,笑说:“休想叫那两头扁毛畜生来救你,在屋内,金鹰是毫无作用的,你还是省些劲吧!”说完,将柯大嫂丢坐在椅内。
    柯大嫂倒坐在椅内,像是昏厥了。
    印珮摇头说:“你下手太重,她会受不了的。这是三十六大穴之一,你出其不意凶猛地击中,不片刻便会损了足厥阴肝经,咱们将有大麻烦。”
    “有何麻烦?”九尾狐问。
    “你真不懂?”
    “你是说……”
    “丽姑,你想利用她逼柯姑娘就范,是么?”
    “是的。”
    “如果她有了三长两短,柯姑娘便会不顾一切与你拼命了。”
    “我不怕。”九尾狐得意地说。
    “你不怕?你的艺业,真才实学比她差上一两分,再有两头金鹰助阵,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用迷香对付她,对付一个不曾历练过的人,手到擒来……”
    “你无法用迷香了。”印珮向门外一指说。
    九尾狐转身,吃了一惊,赶忙向侧急闪。
    门口站着怒容满面的柯姑娘,凤目中杀机怒涌,剑伸出正待冲入刺出。
    九尾狐反应甚快,一闪之下便脱出险境,讶然叫:“你……你来了多久了?”
    柯姑娘切齿道:“你们的话,我已全听到了。”
    “小妹……”
    “闭嘴!你这无名人轶事耻的忘恩负义贱女人。”柯姑娘一面怒骂,一面徐徐逼进。
    九尾狐一手扣住柯大嫂咽喉,冷笑道:“不许再进,不然令堂将老命难保,你将后悔终生,放明白些。”
    柯姑娘不得不止步,咬牙道:“我已经后悔了,悔不该不听娘的话,远离你这种恶毒女人,引狼入室铸成大错。还不解开我娘的穴道?”
    “说好了再解。”九尾狐说。
    “你还有什么要求?”
    印珮接口道:“丽姑,你已制了柯大嫂的气门,怕什么?解章门穴要紧,不然柯大嫂将成残废。”
    九尾狐只好解了柯大嫂被制的章门穴,说:“小妹,其实,我是为你好。”
    “放屁!”柯姑娘恨声骂,口不择言。
    “我要替你做媒,你该谢我。”
    柯姑娘粉颊涌起羞红,颇感意外地说:“见你的大头鬼!做什么媒?”
    “嘻嘻!你不是对印兄弟有好感么?嫁给他,你不反对吧?”
    “你……你这是什么话?”柯姑娘更感意外地说,不由自主地向印珮瞥了一眼,脸上更红了,羞态可掬。
    “我是当真的。”九尾狐说。
    柯姑娘讶然道:“他是你的人,你……你到底存了什么鬼心眼。”
    “我是为你好,只问肯不肯嫁给他?”
    “我糊涂了。”
    印珮笑道:“柯姑娘,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丽姑大方,她要与你一同嫁给我,而且她愿居小妾,你……”
    “你少废话!”柯姑娘羞怒叫。
    九尾狐笑道:“他没骗你,只要你点头。”
    柯姑娘摇摇头,不胜诧异地说:“真是奇闻,真不知你两人心怀什么鬼胎。再说,这件事你该问我娘,由我娘作主。”
    九尾狐冷笑道:“你娘很难说话,她不会答应。”
    “娘不答应,我当然作不了主……”
    “你嫁人,又不是你娘出嫁,事关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娘反对也……”
    “住口!我不是忤逆的女儿。”
    九尾狐嘿嘿笑,阴森森地说:“你要是自己作不了主,你娘便注定今天要驾返瑶池,她的生死操在你手,答不答应悉从尊便,我不在乎,反正她又不是我的娘。”
    柯姑娘咬牙切齿地问:“如果不答应,你敢杀死我娘?”
    “大概会的。”九尾狐阴笑着答。
    “你……”
    “我与你娘并未沾亲带故,不必担心我手软。”
    “你……你好毒。”
    “好说好说,你娘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柯姑娘盯视着印珮,沉声问:“这是你的意思?是你捣鬼?”
    印珮呵呵笑,说:“别问我。说真的,你好美,清雅绝俗……”
    “你没回答我的话。”柯姑娘尖叫。
    “好吧,就算是我的意思。”他点头承认。
    “我不会嫁给你。”柯姑娘一字一吐地说。
    “我无所谓。”他轻松地说,心中暗喜。
    只要引起恶斗,他就有脱身的机会。气门被制,只是不能运功,不能用内力而已,往山林中一钻,脱身该无困难。
    九尾狐为情所迷,居然不知印珮的用心,冷笑道:“告诉你,不嫁也得嫁。”
    “你要强逼我?”
    “我准备有效地强逼你。”
    印珮接口道:“柯姑娘,除非你不顾你娘的死活。”
    柯姑娘心中一转,口气软了,说:“沈丽姑,终身大事,我得考虑。”
    “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你对印兄弟本来就有好感,你该感谢我大方成全……”
    “给我三天工夫。”柯姑娘说。
    “我不吃你那套缓兵之计。”
    “那你的意思……”
    “我要你立即答应。”
    “好吧,我答应,把我娘放了,由我娘找三媒六证,再择日……”
    “不行,选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要成亲……”
    “老天!你这是什么话?终身大事,岂能如此草率?你未免欺人太甚。”柯姑娘羞怒地叫。
    “咱们江湖人不理会俗礼,天天都是黄道吉日,我就是媒证,上香拜告天地就算成礼。
    进了洞房,令堂便可安全。”九尾狐语气坚决地说。
    “你……”
    “你不愿意?”九尾狐咄咄逼人地问。
    柯大嫂恰好清醒,叫道:“女儿,你不能答应,不要以为娘的生死为念,宰了这恶毒的淫妇。”
    九尾狐叉住她的咽喉,冷笑道:“本来我不想杀你,但你却……”
    “住手!”柯姑娘尖叫。
    “你可以拔剑上。”九尾狐不饶人地叫。
    柯姑娘一咬牙,说:“好,我答应你。”
    九尾狐松手,笑道:“好,你解剑,准备作新娘拜天地。”
    印珮接口道:“你自己去准备,我的气门穴已被制住,用不上劲,无法帮忙。”
    他等于是告诉柯姑娘,只要能对付得了九尾狐便可,用不着担心他插手。
    柯姑娘恨恨地走向内室,突然似有所觉,转首向东面的小窗注视。
    “你想唤金鹰相助?算了,小妹,不必枉费心机,金鹰在屋内毫无用武之地,对么?”
    九尾狐得意地说。
    一声鹰鸣,振翅声入耳。
    柯姑娘脸色一变,说:“有人隐身接近,金鹰已示警出动了。”
    九尾狐一惊,问:“金鹰能阻敌么?”
    柯姑娘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四周林木蔽天,竹林密布,金鹰无用武之地,只能示警与诱敌,无法扑击。”
    “人已到了左近?”
    “不,尚在里外。”
    “会不会是附近的村民?”
    柯姑娘冷笑一声道:“你小看了金鹰,你以为家母的绰号是唬人的?金鹰通灵,只对那些偷偷摸摸接近的怀有敌意,对带有兵刃的人更是敏感。”
    “你去打发来人。”
    柯姑娘摇头道:“在寒舍附近,我不能出面。”
    “你……”
    “你还是带了印珮走吧。”
    “你说得真轻松,哼!”
    “来人必定是雷家堡的爪牙,更可能是雷少堡主,你如果不走,后果你自己该比我清楚。”
    九尾狐大感不安,但仍存有希望,不死心地说:“不管来人是何来路,你必须打发他们走。”
    柯姑娘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后院有地窟,你与印珮下去躲一躲,但你必须解了家母的气门禁制,我母女联手加上金鹰助阵,或许可以打发他们。”
    九尾狐阴笑道:“你以为我九尾狐是傻瓜?免了。我在内堂等候相机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押了柯大嫂与印珮躲入内堂,暗作应变准备,不肯解除柯大嫂的禁制。
    柯大嫂一面走,一面咬牙切齿地说:“九尾狐,总有一天,老身要砍掉你的九条尾巴。”
    “你吓不倒我的,柯姨。”九尾狐不在乎地说。
    不久,门外白影倏现,向内叫:“小妹妹,我又来了。”
    柯姑娘早已伏在屋外察看,直等到来人接近方返回屋内相候的,因此对白影的出现,丝毫不感意外,站在门内笑道:“阴姑娘怎么转回来了?”
    “还有件事请教。”
    “但不知有何指教?小妹知无不言。”
    “我能进去么?”
    “请进。”
    来人确是白衣丧门阴筑君,脸色尚带些苍白,比往昔清减了些,含笑踏入厅门,笑道:
    “一再打扰,小妹妹休怪。”
    “岂敢岂敢?请坐。”
    “谢坐。小妹妹,愚姐有件事请教。”
    “请说。”
    “宝宅只有你一个人?”
    “是的,家母尚未返家。”
    “哦!那么,愚姐是找错地方了。”
    “阴姑娘之意……”
    “我分明看见有人将对头带至宝宅附近,而小妹你却一口否认另有他人在家。”
    “咦!本来就没有他人在家,你说的对头……”
    “我追出里外,鬼影俱无,因此断定人仍在宝宅内。如果小妹不见怪,可否让我搜一搜?也许藏匿在尊府,而小妹你真不知其事呢。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的。”
    “这……抱歉,你……”
    “我的对头是个大男人,姓印名珮。擒走他的人,是个穿碎花衣裙的女人。”
    柯姑娘脸一沉,说:“抱歉,定是你看错了,舍下没有你说的男女。”
    “我要搜。”白衣丧门阴笑着说,语气坚决。
    “你……你是……”
    “我叫白衣丧门。”
    柯姑娘一怔,问:“白衣丧门?你年轻貌美,怎会有如此怕人的绰号?想吓唬我么?”
    白衣丧门淡淡一笑,说:“门后藏了一把剑,我为何要唬你?可知你也是此道中人。”
    “你……”
    “我不想为难你,也不想与你结仇,但……”
    “请问,你的对头印珮,与你有何过节?”
    “他曾经刺了我一剑,仇深似海。同时,天下第一堡以白银五百两,买他的颈上人头。”
    “哦!你是……”
    “我要他的命,你不反对吧?雷家堡的赏银给你,人我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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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白衣丧门
    柯姑娘确是对印珮有好感,虽则谈不上情意,但情势逼人之际,要她嫁给印珮,她并无多少不满,只是在九尾狐不择手段的胁迫下,极感愤懑而已。
    如在平时,她求之不得呢。论艺业、论人才,印珮正是那些怀春少女梦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得夫如此,尚复何求?
    少女的心极为徽妙,一听对方是为了要印珮的命而来,她不但未生快意的念头,反而适得其反,对印珮反增三分情意。
    她黛眉一轩,冷冷地说:“抱歉,我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你请吧。”说完,离座送客。
    白衣丧门冷冷一笑,说:“我已经来了,丧门入宅,你送我不走的。”
    “你想怎样?”
    “我要搜,那怕拆了你这个茅屋,翻过附近的地皮,我也要将人搜出来。搜不到,你走运;搜到人赃俱获,再和你算帐。”白衣丧门沉下脸说。
    “你休息在此撒野。”柯姑娘声色俱厉地说。
    白衣丧门睥睨着她,冷冷一笑问:“你要阻止我搜?”
    “不错。”
    “试试看?最好不要试。”
    柯姑娘知道势难避免动手,打定主意先下手为强,猛地急进两步,一掌劈出叫:“本姑娘试定了。”
    白衣丧门扭身避掌,出腿反击,以快打快,腿闪电似的扫向下盘,快逾电光石火。
    柯姑娘一掌走空,便知遇上劲敌,一声娇叱,左脚上提,弓鞋尖向扫来的腿迎去,硬接一腿。
    她的弓鞋底尖装有钢锥,外面有布裹掩,外表无法看出,如果踢中白衣丧门的迎面骨,白衣丧门的小腿必断无疑。
    白衣丧门冷哼一声,扫出的腿突然中止,身躯前倾欺进,反掌劈向柯姑娘的右耳门,快极。
    双方的反应都快,但柯姑娘毕竟缺乏搏斗的经验,更没白衣丧门如此高明,凶猛攻出的腿竟能突然收势,而且能迅速反击,这一掌出乎意料之外,几乎无法应变,百忙中向后一跳八尺,指尖擦颊而过,危极险极。劲气掌风直迫脑门,令她大惊失色。
    白衣丧门已占了上风,怎肯让对手脱出喘息?但见白影似电,一闪即至,掌如巨斧开山。
    柯姑娘快速地侧闪,扑向门旁。
    白衣丧门如附骨之蛆般跟到,叫道:“你来不及取剑。”
    柯姑娘如想攫取门后的剑,使得冒不死亦残可怕风险,只好再次闪避,扭身游窜。
    大厅并不大,宽丈四长两丈空间有限,游斗术无法施展,柯姑娘的处境险恶万分。
    内堂的印珮心中暗喜,暗赞白衣丧门机警。他更精明,向九尾狐低声说:“快解柯大嫂的气门禁制,让她们母女联手拒敌。”
    他当然知道九尾狐疑心重,因此不叫解他自己的气门禁制。
    九尾狐果然上当,冷笑道:“解了她的禁制,她母女正得其所哉,不与白衣丧门联手对付我们才是怪事呢。”
    柯大嫂冷哼一声,说:“我只要喊一声,白衣丧门便会冲进来了……”
    九尾狐冷笑道:“你敢?我先宰了你。”
    印珮苦笑道:“早晚她要进来的,柯姑娘最多只能再支持片刻。丽姑,我要从后门溜走。”
    说走便走,向后开溜。
    九尾狐一把抓住他,低喝道:“你敢溜走?”
    “要我留下等死么?”
    “还有我呢。”
    “你?算了吧,柯姑娘比你高明,但难逃白衣丧门的毒手。白衣丧门一代女煞星,你的迷香对付不了她这个老江湖。”
    “你出去怎样?”九尾狐急问,显然心中已乱。
    “我?免了,我不一定能胜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出去凶多吉少,而你却从容溜之大吉。”
    “你非出去不可,不然大家遭殃。”九尾狐急叫,伸手替他解气门禁制。
    他心中狂喜,但不现于词色,苦笑道:“你好自私,明知白衣丧门其志在我……”
    “我与你一同出去,三比一稳操胜券。”
    “不,我们从后门脱身远走高飞。”他欲擒故纵。
    “走不掉的,谁知道外面是否有更可怕的高手?”
    “那……”
    “三人联手,这才是生路。”
    他活动筋骨,试行运气,淡淡一笑道:“好吧,咱们出去,但你将后悔无及。”
    “我为何后悔?”
    “因你将难逃公道。”
    “你认为三比一也胜不了白衣……”
    他呵呵一笑,出其不意一把扣住九尾狐的右曲池,猛地一扭,擒住了。九尾狐骤不及防,乖乖转身就擒。
    他左手一勾,便叉住了九尾狐的咽喉,笑问:“你是不是该还我公道?”
    手三紧三松,九尾狐吃尽了苦头,一而再窒息咽气,突眼伸舌死去活来,最后终于停止挣扎反抗,回过一口气,虚脱地说:“杀了我,你难逃白衣丧门的毒手,你……”
    “为你自己担心吧,反正有你垫背,我怕什么?”他轻松地说。
    “何必呢?我可以帮助你。”九尾狐心寒地叫。
    “算了吧,你与追魂浪子同样恶毒,同样靠不住,事急便求人援手,事过便变脸反噬。
    你这种人留在世间,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你……你这没良心的……”
    外面一声惊呼,柯姑娘飞跌而入,挣扎难起。
    白衣丧门跟入,疾冲而上。
    印珮一急,叫道:“阴姑娘,放她一马。”
    白衣丧门看清了他,大喜道:“咦!你可无恙?”
    他颔首为礼,笑道:“幸而姑娘及时赶来,不然难以善后,感激不尽。”他将经过说了。
    九尾狐大惊,丧气地说:“老天!原来你们认识。”
    白衣丧门冷笑道:“何止认识而已?你这骚狐狸真该死,要不是我恰好经过此地,印兄岂不栽在你手上,日后他有何颜面见江湖朋友?”
    “咦!你怎知道我需要援手?”印珮惑然问。
    白衣丧门便将看到他被暗算的经过说了,最后说:“说起来真是巧合,鬼使神差被我碰上了。首先我便想到被暗算的人可能是你,但不敢冒失动手,假意问路探虚实,再折回相机行事,没料到果然不出所料。如果直接向她们讨人,她们岂肯放你?被我用计一激,省了不少麻烦,异数。”
    柯姑娘已摇摇晃晃站起,脸色苍白地说:“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你们要怎样?”
    印珮笑道:“柯姑娘,在下无意冒犯你,只是设法脱身,不得不用些手段,没料到弄巧反拙,也没料到贤母女竟然着了道儿,在下深感抱歉。现在,把九尾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处治,你不反对吧?”
    柯姑娘心中一宽,愁容一扫而空,恨声道:“小女子求之不得,谢谢。”
    九尾狐脸色大变,骇叫道:“印珮,你……你不能如此对待我。”
    “你又是怎样对待我的?”他沉声问。
    “我……”
    “在九华谷,你用色欲来胁迫我。”
    “印珮,不要怪我,我……”
    “不怪你怪我么?”
    “我对你是一片痴心……”
    “呸!你对我痴心,我就不用活了?”
    “千不念万不念……”
    “念在你一而再胁迫我,因此我将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柯姑娘,因为你几乎恩将仇报毁了柯姑娘母女。”
    “不!不要将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她们,求求你,我……”
    “我不能答应你。”他愤然说。
    九尾狐长叹一声,垂泪道:“印珮,我对你确是一片真心。你落在那些恶贼手中,我不顾一切,冒着与雷家堡结仇的危险……”
    “住口!你本来就与雷家堡结了血海深仇。”
    “你不否认在荆门州道上,我曾经示警救你吧?”
    “我也救过你。”
    “我……”
    印珮吁出一口长气,松手道:“罢了,今后,不许你纠缠我,不然休怪我心狠手辣。解了柯大嫂的气门禁制,你走吧,给我走得远远的。”
    柯姑娘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恶毒的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九尾狐打一冷战,向印珮说:“我解了柯姨的气门禁制,你得保证我的安全。”
    印珮哼了一声说:“我只保证你在屋内的安全。当然,我会给你远出里外的机会,你不能奢求太多,那对柯大嫂母女不公平。”
    九尾狐不敢不答应,解了柯大嫂的气门禁制,提了小包裹,垂头丧气地匆匆溜之大吉。
    印珮把住了出路,向柯大嫂歉然地说:“在九尾狐远出里外之前,恕在下留住贤母女,休怪休怪。”
    柯大嫂脸色铁青,恨声道:“老身不屑与你这种淫贼说话。”
    “你……”
    “房中的景象,委实令人恶心。”
    印珮脸一沉,冷笑道:“柯大嫂,本来在下不需向你分辩,但淫贼两字,在下恕难接受。哼!你以为在下是什么人?告诉你……”
    他将在九华谷的事一一说了,又道:“在下如果是淫贼,便不会离开九华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乡了。
    不错,在下的行为,确也足以引起非议,但在下仍感到心安,因为错不在我,在下不在乎你的想法如何,问题是这件事贤母女难辞其咎。如果你母女受了委屈,也是自作自受。”
    “你反而怪我?”柯大嫂厉声问。
    “不怪你怪谁?”
    “你得说清楚。”
    “好,说个一清二楚。我问你,在下与你有仇?”
    “无仇。”
    “有恨?”
    “无恨。”
    “好。那么,我再问你,你母女为何帮助九尾狐计算我?说呀!”
    “这……”
    “说呀!”他迫近大叫。
    柯大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期期艾艾地说:“九尾狐是……是老身故……故友的门人……”
    “故友的门人,你就可以助纣为虐?你就可以不问青红皂白计算我、陷害我?”
    “这……”
    “你不怪你自己引狼入室,还怪我?哼!”
    白衣丧门冷笑道:“印兄,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枉为人,让我收拾她。”
    他摇摇头,苦笑道:“算了,何必和这种不可理喻的无知恶妇计较?九尾狐该已去远,咱们走吧!”
    两人出门扬长而去,径奔嘉鱼。
    印珮一面走,一面问道:“阴姑娘,你气色不太好,伤势怎样了,为何不好好调养一些时日?”
    白衣丧门喟然长叹,说:“伤势已无大碍,我不能静养等仇敌上门。印兄,那次要不是你……”
    “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哦!你不是要到蒲圻么?不必送我了,你……”
    “本来我要到黄盖湖东岸访友的,去不去无所谓。哦!你怎么在此地与神鹰母女冲突的?”
    他将受伤被擒的经过说了,叹息道:“看来,雷少堡主今后不会放过我的,可能今后在江湖将寸步难行,凶多吉少。”
    白衣丧门恨声道:“我要找朋友相助,与那小畜生结算。”
    他摇头表示不赞同,说:“其实,你与我的过节何足挂齿?彼此无仇无恨,只不过恰好赶上这场热闹而已。胜负等闲,不值计较,希望你看开些。”
    “可是,他不会放过我的。他父亲霹雳雷振声,便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但他没有不放过你的理由,你已伤在他的剑下。除非你不肯罢手,存有争强斗胜的念头。”
    白衣丧门默然良久,苦笑道:“不瞒你说,闯荡江湖的人,谁又没有争强斗胜的念头?”
    “名枷利锁,害人不浅。阴姑娘,看开些吧!”他喟然地说。
    两人不再多说,撒开大步直奔县城。
    在县城分手,白衣丧门送了他一百两银子作盘缠,一声珍重,各奔前程。
    他想乘船往上走,打听左婷的消息。他对左婷颇有好感,对这位曾经共过患难的少女印象甚深,心中有点放不下。
    他曾随乃师九现云龙闯荡了不少时日,九现云龙不幸身死池州山区,然后随酒狂闯荡江湖五年,其中有半年与落魄穷儒相处,传给他不少绝活。
    因此,他不但获得三位名师的绝艺,也获得丰富的江湖经验。
    之后,酒狂要他自行闯荡,要他小心火眼狻猊找他算帐。他独自浪迹江湖经年,尤哉游哉混得不错。
    上次无意中得到一笔勾消的下落,跑了一趟白河月儿湾。可是,他饶了一笔勾销,一笔勾销并未饶他。
    白河一行,他闯出名头,但却惹上了雷少堡主,闹了个天翻地覆,几乎送掉小命。
    他已可算是老江湖了,不难在城内打听消息。
    黄盖湖的风雨,在县城仍然余波荡漾,有几位参与的仁兄尚未离开。
    他找到一位曾目击雷少堡主惨败的人,那是贼老道妙手天君的爪牙,被他一逼,乖乖将所见所闻和盘托出。
    他知道了雷少堡主众叛亲离的好消息,也知道甘姑娘与乃师酒狂见了面。最令他兴奋的是,左婷已在酒狂身旁,今后安全无虑。
    他感到一身轻松,心情无比舒坦。
    他到码头打听,乃师偕左婷已乘船走了。
    他不知同行的人有池大嫂,只知与乃师同行的人除了左婷之外,还有一位中年妇人。
    一无牵挂,凶险已远远地离开了他。仇恨、残杀、报复……他暂且放开。
    白衣丧门说过:闯荡江湖的人,谁又没有争强斗胜的念头?
    他想起了玉芙蓉彭容若,这位曾经令她动情的美丽少女,说他是武林小辈,江湖浪人,令他伤透了心。一度,他曾经为此而激起奋发的英风豪气,曾暗地发誓要出人头地扬名立万。
    可是,目下的他,一身轻松之余,那想要出人头地扬名立万的念头,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一个人的转变,并不是短期间所能改变的;他本来就是淡泊名利的人。
    他曾经对玉芙蓉钟情,但玉芙蓉并不足以影响他转变。
    因为他与玉芙蓉的感情,发展得颇为畸形,迄今他还弄不清彼此到底是敌是友,是爱是仇?
    不管怎样,这次月儿湾寻仇,以及黄盖湖山区恶斗,他死过、活过,最重要的是,他曾在情爱中打过滚过。至少,他成熟了。
    他忘了玉芙蓉,但并不能抹去左婷在他心中的鲜明印象。
    哦!那位楚楚可怜的左婷小姑娘。
    从怜悯而产生的爱情,是不健全的。
    他到了码头,已是薄暮时分,希望能找到便宜的下行客船下武昌。乃师酒狂是往下走的,他也要往下走,也许能追上呢。
    下行的客货船陆续靠岸,码头上乱哄哄。恰好有一艘装满客货的船只靠岸,水夫们正在系缆。
    他走近一名水夫,拱手笑问:“老兄,贵船是不是到武昌?”
    “是的。”水夫信口答。
    “明晨启航么?”
    “不错。”
    “还有船位么?”
    “你是……”
    “在下想到武昌。”
    “咱们是天生行的包船,不搭外客。”
    “哦!多一个人……”
    “走开,不搭外客,你聋了不成?”水夫不耐地叫。
    他摇头苦笑,乖乖走开。
    连问三艘船,碰了一鼻子灰,最后他放弃找船的念头,自语道:“走路比乘船近些,我为何不走陆路?”
    回到客栈,带回一肚子闷气,到食堂喝了四壶闷酒,天已黑了。
    他住的是大统铺,小客栈的大统铺便宜,但乱得很,臭赃在所难免。在他来说,这算不了什么。
    天井里有口大井,是客人洗漱的地方。他取过一只木面盆,到了井旁打水。井四周有不少人,闹嚷嚷地在洗嗽,吊桶有三个之多,都有人使用。他站在一位中年水客身侧,对方的吊桶正向上拉。
    “我帮你一把。”他说,伸手相助。
    中年水客和气地咧嘴一笑道:“谢了,并不费力。”
    但他仍然帮上一手。吊桶拉上,中年水客说:“先给你,兄弟。”
    “谢谢你,你先请,我自己来。”他客气地说。
    两人正在推让,斜刺里伸来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毫不客气地提过吊桶,水哗哗地冲向一双巨大的毛脚。
    原来是一个奇粗奇壮的大汉、用他们辛苦吊上来的水冲脚,真会捡现成。
    中年水客一怔,不悦地说:“咦!你这人怎么这样不礼貌?”
    大汉怪眼一翻,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叫:“你不服气?水是你的么?”
    中年人摇头道:“好霸道,岂有此理。”
    印珮不想生事,接过已倒空的吊桶,笑道:“算了,咱们再拉一桶上来。”
    大汉却不肯善了,大手一伸,便抓住了中年水客的肩膀,怪叫道:“你说谁岂有此理?”
    中年水客一惊,歪着身子急叫:“放手,放手……”
    大汉不但不放手,更加了一分劲向下压,怒声问:“说!你说谁岂有此理?”
    中年水客吃足了苦头,肩膀欲裂,双脚支撑不住身躯,不住向下挫,脸色苍白地说:
    “是我!是我岂有此理。”
    “哼!好小子,你找死。”大汉悻悻地大骂。
    印珮赶忙伸手相拦,陪笑道:“老兄,算了,有话好说嘛,大家都在作客,出门人……”
    “呸!你想插上一手?”大汉转向他吼叫。
    “在下只是好言相劝……”
    “你给我滚开!”大汉怪叫,放了中年水客,顺手给了他一耳光。
    他被打得退了两步,摇头道:“老兄,你太过份了。”
    “你还敢说?”大汉咄咄逼人地叫。
    他忍下一口恶气,不再做声回到井旁。
    大汉咒骂了几句,方用裤脚抹掉脚上的水,得意洋洋地走了。
    所有的客人,皆敢怒而不敢言,直等到大汉走了,方愤愤不平地大骂大汉凶横霸道不讲理。
    他却不在意地洗漱,若无其事。
    大统铺可睡十余人,房两侧是两张长榻,又低又矮,行李往下一塞,一只竹枕,一床又薄又硬的破被,客人和衣往床上一躺,马马虎虎过一宵。
    不是冤家不聚头,妙极了,邻床的客人,就是那位狞恶凶猛的大汉。
    他刚踏入房内,灯光下,五六名旅客坐在床缘聊天,而那位大汉则坐在床中,惬意地解开上衣,露出一身长满卷毛的胸膛,东抓西抓似乎十分舒服。定神一看,原来这位仁兄浑身长满了令人恶心的疥疮。
    “原来是大有来头的癞龙李大胜,难怪如此狂妄凶暴。”他心中冒火地自语。
    这位癞龙李大胜,是江湖道上颇有名气的流名人轶事氓恶棍。到处敲诈勒索,有时也做些没本钱的买卖,酒色财气无一不沾,身上经常一文不名,穷急了便无所不为,是各地衙门监牢内的常客,犯了案挨上一两百刑条,毫不在乎。
    论艺业平常得很,全凭力大无穷皮粗肉厚蛮干,再加上能赖能挨揍,好汉怕赖汉,因此真正的好汉真也无奈他何,各地六扇门的公人朋友,也对他大感头痛,只要他不杀人放火,不在闹市抢劫,犯案时揍他一顿也就算了。就这样,癞龙的名头居然在下九流中占了一席地。
    印珮听说过这号人物,看了对方浑身疥疮,这才想起是以耍赖出名的仁兄,心中有点冒火。
    被普通人打了,他不在乎;被这种恶棍抽耳光,委实不是滋味。
    他走近床位,癞龙咧嘴一笑,说:“好啊!又是你这小子。”
    他坐下,床底抽出新买的酒葫芦,拔出塞喝了几口,怪笑道:“哈哈!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头。”
    酒香扑鼻,癞龙眼都直了,死盯着他的酒葫芦猛咽口水,傻笑着问:“你有酒?有菜么?”
    “没有。”他说,又喝了几口。
    “去买些花生,龙牙豆,怎样?”
    “没兴趣。”
    “卤鸡,牛肉?”
    “湖广人不吃牛肉。”
    “来些野味?”
    “你去买。”
    癞龙猛咽口水,涎着脸说:“太爷身无分文,这几天钱囊闹饥荒。”
    “哈哈!那你就束紧腰带好了,没有肉,当然也没有酒。”印珮将酒葫芦藏在身后说。
    “给我喝两口,怎样?”
    “不行,我这一葫芦酒有三斤,要一百五十文才能装满。喝一口五十文,怎样?”
    癞龙怪眼一翻,大声叫:“你给不给?”
    “不给又怎样?”
    “我揍死你。”癞龙伸出大手叫。
    他故意打哆嗦,将酒葫芦伸出说:“好吧,别发横,给你喝两口。”
    一面说,一面将葫芦嘴向对方口中塞。
    癞龙一千抓住葫芦底,仰面张嘴。
    酒突然喷出,声势惊人,喷入癞龙的巨嘴内。
    “哎……”癞龙怪叫,”砰”一声仰面倒在床上,一手抵在咽喉上,一手猛掐嘴唇,状极痛苦。
    印珮夺回葫芦,笑道:“喝急了,呛着啦?你太贪心,想一口喝光我一葫芦酒么?”
    癞龙好半天方恢复元气,蹦起叫:“好小子,你……你的酒有……有鬼。”
    印珮大手一伸,说:“拿来。”
    “拿什么来?”
    “钱呀,一口酒五十文,你不能喝了不给钱。”
    “你……”
    “给制钱当然好,古钱也无妨,当然得两文折一文。”
    制钱,是指本朝所铸的钱,俗称国朝钱。目下通行的有洪武钱、永乐钱、宣德钱三种。
    钱有大小,分一文、当三至当十。
    古钱,指历代留下的各朝钱,通常是两文当一文使用。
    癞龙酒没喝到,却吃了大苦头,口中如被火烙,齿舌发麻,恼羞成怒地大叫:“你小子混蛋,我揍死你。”
    声落,扭身就是一拳,居然拳风虎虎。
    印珮一手拨开飞来的大拳头,一手探入,扳住了对方的咽喉,将癞龙叉倒在床上,食拇指一紧,说:“好啊!你想嘴上抹石灰白吃?办不到。”
    癞龙拼老命用手臂去扳叉在咽喉上大铁钳似的巨手,同时想翻身用脚反击。可是徒劳无功,印珮另一手按住腹股关节要害,大拇指顶死气冲穴。这是足阳明胃经的要穴,也是冲脉的起点,顶死后右下半身整个发麻,失去活动能力。
    “放……放手……”癞龙含糊地叫。
    其他的客人,发出一阵哗笑。
    印珮哈哈笑,问:“你给不给?五十文,一文不能少。哈哈!不给也可以,我要你把酒吐出来。”
    “我……我不饶你……”
    “我还不饶你呢。”
    “你……你知道太……太爷是……是谁?”
    “我不管你是谁,喝酒给钱,天公地道,不给,我要好好整治你。”
    手上加了劲,癞龙像条断了头尾的蛇,只能勉强扭动,双目似要突出眶外,舌头外伸挣命。
    劲道一松,癞龙好半天才回过气来。
    “哈哈!你给不给?”印珮笑问。
    “我……”
    “我又用劲了。”
    “我……我给。”
    印珮放手,笑道:“哈哈!拿来,五十文。”
    癞龙喘息片刻,突然眼冒凶光,再次扭身反扑,右肘凶猛地撞向他的胁肋要害。
    他身形一扭,间不容发地避开一肘,手起掌落,“噗噗噗噗”四掌连发,全劈在对方的左右颈根上,快得令人目眩,一掌比一掌沉重。
    “啊……”癞龙狂叫,再次躺下了。
    “拿不拿来?”他笑问。
    癞龙浑身都软了,抱着脖肩狂叫:“救命哪!我……我跟你打官司……”
    他抓住癞龙一条腿,扭转、加压、迫关节,笑道:“哈哈!废了你再打官司。”
    “哎唷!救命……”
    “没有人会救你。”他说,手上力道渐增。
    “哎我……要死了……”
    “死了丢你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喂王八。”
    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癞龙痛得浑身发僵,浑身冒汗,狠不起来了,拍着床板叫:
    “放手!放手我……我给……”
    他松手,笑道:“少一文,我剥掉你一身癞皮。哈哈!别装死,你给我爬起来取钱。”
    癞龙瘫软在床上,好半天方能动弹,喘息着从怀中探出一只钱囊,倒出一个纸包,三十余文制钱,数了好半天,心疼地说:“只……只有三十四文,算……算了吧。”
    他不肯收,呵呵怪笑道:“不行,少半文就剥你的皮。”
    “可……可是,我……我钱不够……”癞龙心惊胆跳地说。
    “不够,再整治你。”
    “不!不!我服了。”
    “服了也不行,你得照付酒钱。”
    癞龙拾起纸包,垂头丧气地说:“这个给你抵帐,该可以吧?”
    “那是什么?”
    “宝物。”
    “我看看。”他接过纸包,打开一看,大吃一惊。
    包内,是一只扇坠,是翡翠坠,玉红色流苏。纸上有字,上面写了一行字:“落魄穷儒身陷章华台,迟来将索我于枯鱼之肆。”
    他心向下沉,这扇坠,正是落魄穷懦少数的随身小物件之一;看字迹,也像是落魄穷儒的手笔,可惜不传神。
    六年前,落魄穷儒在池洲山区救了他,将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酒狂后,溜之大吉,由酒狂挑起培育他的重担。
    半年后,穷儒与师徒俩在河南不期而遇,盘桓半年又各奔前程。最近三年,落魄穷儒突然失踪!音讯全无,江湖朋友谁也不知这位风尘怪杰消息。
    自与酒狂分手后,一年来,他曾经到处打听落魄穷儒的消息,可是他失望了。
    今天,他无意中发现了落魄穷儒的手书,语气显然是向某人求救,而且处境殆危。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脸色一变,厉声问:“你这扇坠从何处得来的?”
    癞龙大惊,气色不对,打一冷战说:“这……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印珮一把揪住癞龙的耳朵,叱道:“该死!你,不说实话,我要将你分成八块。”
    “哎……我……我……”
    “说!你要命不要?”
    “我说。昨天,你睡的地方,死了一个老家伙,我在他身上掏来的。”
    “可耻!你偷死人的东西?”
    “反……反正他……他死了,何必让他带……带进土里去?”
    “那人长相如何?”
    “七老八十,相貌平凡得很。左眼失明,有乱糟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
    印珮松了一口气,至少,死的不是落魄穷儒。但再一想,又担上了无穷心事,人死了,他向何处问消息?
    “你知道纸上写了些什么?”他追问。
    “我?我只认识四个字。”癞龙龇牙咧嘴地说。
    “哪四个字?”
    “一、二、三、十。这四个字,很好认。”
    “去你的!那人呢?”
    “店伙报了官,说是老死的,当天就埋了。”
    印珮将酒葫芦向癞龙手上一塞,将纸包纳入怀中说:“给你,抵债。”
    他找到店东,问老死人的消息。据店东说,老人自称姓罗,早上落店便已奄奄一息,午后不久便咽了气。
    据码头的人说,老人从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乘坐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船行的客船,是被船伙计赶下船的。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包裹,里面只有一套旧衣裤,两双换洗的布袜而已。为了这件事,店里不但赔了棺材和店饭钱,还得往衙门里跑了不少趟。
    他向店东讨老人的遗物,但遗物已送入衙门了。
    毫无所获,他感到心焦,便向店东问:“请问店东,这附近可有叫章华台的地方?”
    店东沉思片刻,摇头道:“客官,我们这里没有台,小地方,没听说过。”
    他不死心,请店东询问所有的店伙,依然毫无所得,没有人听说过章华台。
    他立即外出打听,花了五两银子,找来三四个地棍询问。结果,五两银子白花了。
    既然罗老人是被赶下船的,唯一的线索是找到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船行的客船打听,但船昨日近午时分便离埠了,目下可能已经到了武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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