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杖门生》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十九章狭路相逢
    夜来了,夜是属于江湖人的。
    九阴教已倾巢而出,志在必得,高手散布城内外,监视着可能藏匿的重要处所。每一条可通行的路径,皆有地棍们负责监视可疑的人。
    可是,除了双尾蝎和客店的人外,其他的人皆不曾见过人屠赵三的真面目,更不曾见过那位不知底细的小后生,即使遇上,也见面不相识。
    不管怎样,九阴教的封锁,表面上看仍然是成功的,至少可以表现出庞大浑雄的实力,令人不敢正视。
    但这种封锁,也可暴露出该教的弱点,显得杂乱无章,自乱脚步,一座二三十万人口,方圆数百里的地域,凭他们区区百十条好汉,百十名地棍,要想搜一两个人,谈何容易?既无线索可寻,又无熟悉对方底细的人才,竟然小题大作劳师动众,简直是愚蠢之至。
    更糟的是,这些人各有各的打算。创教伊始,人心未固,组织未臻成熟严密,这才是致命伤。
    天罗地网是布下了,可惜网罗之下处处有空隙。
    印珮地头熟,他曾在武昌混过不少时日。凭他的机智和经验,他几乎可以嗅出各处潜在的危险气息。
    从他一到武昌,使找地棍们讨消息的举动看来,便可知道他对武昌相当熟悉了,这是他制胜的凭藉。
    昨晚,七星灵妙观被人侵入,伤了不少人,被掳走了两位相当高明的爪牙,今晚按理该戒备森严,警哨密布如临大敌了。
    可是,正相反,显得冷冷清清,只有十余名留守的人。
    在傍晚时分,雷堡主接到从鲇鱼套传来的消息,说有一个行踪诡秘的年轻人,相貌很像人屠赵三,两次摆脱盯梢的人,最后消失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一带的渔村内。因此,雷堡主带了得力爪牙,赶到鲇鱼套去了。
    晚课已毕,观中死一般的静。除了观前后各派了一名警哨外,其他的爪牙皆在静室中喝酒穷聊。
    观中的老道们,皆回到住处闭门就寝,不敢外出多管闲事。
    负责留守的人,是丢了左手食中二指的鹰爪王权,这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鹰爪王,威风全失显得颓丧已极,似乎苍老了十年。
    室中摆了一张八仙桌,八味下酒菜,坐了四个人。其他三人是雷家堡颇有名气的人:神拳柯俊、快马一鞭张谋、偷天换日吴起。这三位仁兄,追随雷堡主打天下,三十年立万扬名成绩斐然。
    如果他们离开雷家堡另创基业,目下至少也可名列江湖巨魁。但他们胆气不够,不敢自行另起炉灶。
    四人已有六七分酒意,一坛酒已所剩无几。鹰爪王喝干了一碗酒,酒气上涌,“啪“一声将碗放下,无限感慨地长叹一声。
    神拳柯俊替他斟上酒,陪笑道:“王二爷,叹什么气呢?今宵有酒今宵醉,咱们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堡主此去,保证马到成功。”
    鹰爪王嘿嘿笑,说:“我不是替雷大哥担心,你少废话。”
    神拳柯俊本想再劝,却被快马一鞭拉拉衣袖阻住了。
    鹰爪王又干了一碗酒,突然一掌拍在桌上,杯盘碗盏一阵乱跳,咬牙切齿地叫:“荒唐!简直他妈的混帐!”
    “咦!二爷,怎么啦?”神拳惊问。
    鹰爪王醉眼彪圆,暴躁地说:“你想想看,咱们到武昌来,成了什么玩意?”
    “二爷……”
    “这简直是荒谬绝伦,岂有此理的一场笑话。大哥英雄一世,威震天下,竟然栽在火眼狻猊那狗王八手中,做了三妖道听候使唤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才,他妈的!”
    神拳柯俊脸色大变,惶然叫:“二爷,须防隔墙有耳。”
    鹰爪王猛擂自己的脑袋,痛苦地说:“让他们去听吧,我怕什么?老命只有一条,谁要就拿去好了。我鹰爪王曾经是雄霸天下的英雄好汉,今天到了这一地步,还有什么可留恋的?每月要向妖道们讨解药,永远听他们驱策,想来我……我该自名人轶事杀,我该……唉!真他妈的!妖道为了雄霸天下,也许想造反。大哥为了替儿子撑腰,找印珮复仇。大荒毒叟为的是在江湖创一番事业,为徒子徒孙们打开一条活路。火眼狻猊为的是找落魄穷儒算帐,为了杀甘家的后人暂草除根。而我呢?为了什么?他妈的!我真该死,我……”
    室门突传来叩击声,四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
    鹰爪王在发牢骚,不可一世的江湖巨魁沉浸在悔恨愤怨之中,本来就令其他三人心惊胆跳,万一传入三妖道的耳中,四人将大祸临头。
    这时听到叩门声,怎不惊跳而起?四人不约而同,向室门看去。
    室门不知何时已经大开,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以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神光炯炯的大眼,不转瞬地注视着他们,手仍在门上,屈食中指轻叩木门。
    人已经进来了,还叩什么?
    快马一鞭反应快,不假思索地解下腰间的三尺长缠金软鞭,看对方穿夜行衣背系剑,且以黑巾蒙面,当然不是自己人了。
    “什么人?”快马一鞭强自镇定地喝问。
    蒙面人停止叩门,迎门一站,冷冷地说:“来找你们的人,在下可以进来么?”
    “你是……”
    “来听你们发牢骚,不对么?”
    “亮名号。”
    “不必了。那位鹰爪王老兄,有一肚子苦水,吐完了么?”蒙面人不屑地问。
    鹰爪王清醒了,只感到脊梁发冷,但凭六七分酒意,按下心头恐怖,大声道:“不错,老夫有满腹牢骚。教主要老夫监视雷大哥,要老夫出卖兄弟,未免欺人太甚。阁下,你回去报功吧,老夫不是贪生怕死的人。”
    老家伙以为蒙面人是三妖道派来的人,表错了情,蒙面人嘿嘿冷笑,说:“既然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为何不反抗?”
    “你……”
    “没有勇气反抗,你可以自名人轶事杀。你不是说过你该自名人轶事杀么?”
    “你这是什么话?老夫横行天下数十年,岂是个愚蠢得去自名人轶事杀的人。”
    “既不反抗,又不自名人轶事杀,这算什么?我知道,你太老了,阁下。”
    “笑话!你的话有何用意?”
    “你老了,不复当年,活得愈久,愈感到生命的宝贵。说好听些,那是老成持重修养到家;说得难听些,那是贪生怕死。人年纪愈大,勇气愈小,并不足怪,这是人之常情。”
    鹰爪王委实受不了,羞怒地抢出,吼道:“欺人太甚,他妈的!老夫给你拼了!”
    声落,手落在剑把上。
    蒙面人哼了一声,叱道:“住手!拔剑对你没好处。”
    快马一鞭也没摸清对方的路数,也以为对方是三妖道派人来的,心中一横,暗说:“一不做二不休,拼死他或可免祸。”
    心中在想,口中立即发出一声警啸。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不必费心了,警哨已经全被清除,厢院另一座静室的六个人,皆已梦入南柯,他们不会来了。”
    快马一鞭心中狂跳,突然向窗口奔去,想跳窗遁走,也想到外面看看风色。
    窗口突然出现了另一个蒙面人,宝光四射的短剑伸出轻轻一拂,幻出刺目的光华,嘿嘿怪笑道:“此路不通,阁下。”
    鹰爪王怒火焚心,酒气上涌,发出一声咒骂,不顾一切拔剑,怒吼道:“咱们拼了!”
    蒙面人更快,手一动,长剑闪电似的出鞘,但见剑虹一闪,人剑疾进,沉叱震耳:“放手!你如果想死,那太容易了。”
    鹰爪王本来就有点心虚胆怯,只是被激得忍无可忍而情急拼命,再加上已有了六七分酒意,反应自然不够快,剑刚拔出三四寸,便僵住了。
    蒙面人的剑尖,神奇地点在他的右肘上,冷冰冰的剑气,直迫躯体。如果再拔剑,右手废定了。
    他顶门上走了真魂,瞪大着怪眼,死盯着点在肘下的可怕剑尖,仍不愿相信这是真实的事,对方哪有这么快的手法?按理说,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惊非同小可,酒醒了一半,不敢移动,骇然问:“你……你是谁是……是妖术么?”
    “你认为这是障眼法?”蒙面人反问。
    “这……”
    “不信邪,你拔剑试试?在下保证你这条手臂成为废物。”
    鹰爪王并不糊涂,放松握住剑把的手,剑滑回鞘内,卡簧声清脆入耳。手向外徐移,惊惧地问:“你……你想怎样?”
    “那是我的事。”
    “你……你是人……人屠赵三么?”
    “你去猜。”蒙面人说,剑徐徐撤回。
    神拳柯俊在一旁发抖,接口道:“二爷,他……他是教主派来的人。”
    鹰爪王不愧称老江湖,吸口凉气说:“他如果是教主的人,早就反脸对付咱们了。”
    “你猜对了。”蒙面人冷冷地接口。
    “是人屠赵三?”鹰爪王问。
    蒙面人拉下蒙面巾,冷笑道:“你该记得我。”
    鹰爪王大惊脱口叫:“是你,是……是你……”
    “我,印珮。”
    鹰爪王突然向侧一闪,剑奇快地出鞘,怒吼道:“小辈,你该死!接招!”
    声出人健进,剑上风雷骤发,凶狠狂野地冲上,一剑直攻中宫。
    印珮疾进、拔剑、顺势急挥,一气呵成,但见剑虹一闪“铮”一声将来剑格偏,乘势疾进,剑尖神乎其神地排空直入,迫近了鹰爪王的胸口。反击之快,无与伦比,一照面便占了上风。
    鹰爪王几乎无法避开,大骇飞退,间不容发地退出剑尖,倒退丈外,骇然叫:“你……
    你精进得出人意外,你不是印珮。”
    风声呼呼,金芒耀目,快马一鞭的金丝软带夭矫如龙,拦腰射到,喝声似沉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二爷。”
    堵在窗口的蒙面人笑道:“好啊!倚多为胜,算我一份。”
    话未完,人已穿窗而入,拉掉蒙面巾,露出本来面目,是小祥,但见人影一闪,便已近身,短剑光华熠熠,划过快马一鞭的腰脊,又道:“这叫围魏救赵。”
    快马一鞭攻向印珮,一鞭走空正待追击,身后侧剑已及体,大惊之下,不敢再向印珮追击,火速侧闪,总算躲过了小祥的一剑。
    可惜,小祥比他快,闪势未止,小祥一声大笑,剑芒一闪,划过快马一鞭的腰胁。
    “哎呀!”快马一鞭惊叫,一闪丈余,腰带尽折,裤带也断了,裤子往下掉,当堂出彩。
    “哈哈哈哈……”小祥按剑狂笑。
    鹰爪王站在侧方不远,猛地一咬牙,一剑向小祥刺去,直攻肋胁要害。
    印珮更快,跨前一步伸剑便搭。
    “铮!”双剑接触,鹰爪王的剑向下沉,空门大开。
    印珮反手挥剑,剑虹一闪而逝。
    “走!”印珮叫。
    两人向窗口飞射,一闪不见。
    鹰爪王站在原地发呆,顶门上发结失了踪,短发向下披散,顶门的油皮也失了踪,鲜血随乱发向下流。
    “天哪!”鹰爪王老泪纵横地叫,“当”一声丢下剑,以手掩面,踉跄到了椅旁,跌坐在椅内浑身战抖。
    快马一鞭腰部仅伤了一条浅缝,手提着裤腰发怔,脸色灰败,像是惊呆了。
    神拳柯俊偷天换日瑟缩在一旁,一直就不敢插手。久久,神拳柯俊方神魂入窍,犹有余悸地说:“二爷,我们怎办?”
    鹰爪王痛心疾首地说:“罢了!我是英雄末路。别管我,你们瞧着办吧,去看看侧院的弟兄,看他们是否已遭了毒手?”
    室门狂风似的冲入穿了青袍的雷少堡主,怪叫道:“怎么啦?外面怎么没派警哨?好啊!原来你们在喝酒,搁下正事不办……”
    “闭嘴!”鹰爪王狂怒地大吼。
    雷少堡主一怔,怒意尽消,退了一步说:“二叔,你……”
    “住口!你眼中还有我这位二叔?”
    “小侄……”
    “你爹去搜捕人屠赵三,你到城内找姑娘快活,我这把老骨头替你们看家,你一进来就目无尊长大呼小叫,畜生!你算是人?”
    “爹不叫我去……”
    “不叫你去,你就可以去找女人快活?哼!你问为何不派警哨,问得好,他们都凶多吉少,我头上也赔上了一块头皮,你满意了吧?”
    雷少堡主这才看清鹰爪王血淋淋的脑袋,惊问:“二叔,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哼,你干的好事。”
    “小侄又怎么啦?”
    “你引鬼上门。”
    “什么?这……”
    “印珮小辈来找你了。”
    雷少堡主脸色气变,冲口叫:“怎不把他留住?”
    鹰爪王愤怒地一脚踢向八仙桌,轰然大震中,碗碟纷飞,乒乒乓乓一阵暴响,一塌糊涂。
    老家伙余怒未消,一言不发出室而去,脚下沉重,每踏一步,地下的大方砖一块块随脚崩裂。
    快马一鞭也一言不发,拉着裤头狼狈出室。
    雷少堡主拦住了也想出室的神拳和偷天换日,叫道:“有谁肯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神拳长叹一声,苦笑道:“少堡主,刚才印珮与一位小后生来过了。”
    “你们没留下他?”
    “没有。”
    “糟!他是教主所要的人。”
    偷天换日冷笑道:“少堡主没忘了吧?堡主已吩咐下来,要不顾一切宰了姓印的,不理会教主的法旨。”
    “那……”
    “少堡主也在场,没忘了吧?”
    “教主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你们不该跟着我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好像堡主吩咐下来时,少堡主并未反对。”
    “胡说!”雷少堡主恼羞成怒地大叫。
    偷天换日哼了一声说:“少堡主赶走了四大金刚,难道也想把咱们赶走么?只要你说一声,不用在咱们面前发横,咱们拍拍腿走路。天下间比雷家堡更好的去处多的是,咱们离开,保证饿不死的。”
    神拳接口道:“算了,吴兄,咱们回房歇息去吧。”
    少堡主不得不收了怒容,伸手虚拦,问道:“印小辈来了,结果如何?”
    神拳嘿嘿笑,说:“少堡主不是看到了么?二爷丢了一层头皮,柯兄伤了腰掉了裤,够了吧?”
    偷天换日冷笑道:“要不是姓印的手下留情,今晚在观留守的人,谁也别想活,只有你少堡主例外。”
    两人不再多说,出室走了。
    雷少堡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喃喃地说:“二叔是印小辈的手下败将,上次就丢了两个指头,但有四个人联手,难道还挡不住印小辈?哼!不对,定是他们撒谎,来人不是印小辈。哼!不管是与不是,明早我得将此事禀明教主。”
    他也出室而去,在廊下的暗影中,抱起一个用被褥裹住的女人,匆匆赶向自己的寝室,一面走一面自语:“管他娘!今晚得好好的快活快活。”
    印珮与小祥离开了七星灵妙观,扑奔广平桥张宅。
    小祥一面走,一面埋怨:“珮哥,你怎么啦?明知那些主脑首恶不在,却要寻上门去打草惊蛇扑空,跟着跑冤枉路,真没意思。”
    印珮呵呵笑,说:“小弟,这你就不明白了。咱们知道他们不在家,但他们却不知咱们已摸清他们的底细。你等着瞧好了,这一来,明晚他们必定在家布下重重埋伏,准备瓮中捉鳖。而咱们却在外地剪除他们的爪牙,让他们在家望穿秋水。不消三五天,咱们神出鬼没声东击西,保证他们人人自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等他们丧失了斗志,再开始捉大鱼,万无一失。”
    “可是……”
    “小弟,不要沉不住气。咱们势孤力单,沉不住气,保证会碰大钉子,记住:咱们经不起失败,知道么?”
    “我真等不及哩。珮哥,大荒毒叟的窝,咱们放上一把火,如何?”
    “不行,你就是这么毛躁,不知天高地厚,做事不问后果。广平桥张宅附近全是木屋,住的全是本份百姓,放上一把火,咱们罪过大了。”
    “能杀个痛快吧?”
    “你真傻,杀反而会激起公愤,激起他们同仇敌忾之心,咱们吃不消得兜着走。咱们大仁大义,剑下留情,他们自会吓得心惊胆跳,人心涣散,便可从中渔利。小弟,记住我的话:不为己甚,天下大可去得。赶尽杀绝,天地不容。”
    广平桥张宅留下的人也不多,于副教主大荒毒叟,白天带了大批徒子徒孙外出,当夜未能赶回。
    印珮和小祥从前门破门而入,杀伤了十二个人,带走了两个俘虏,获得不少毒物和解药,连大荒毒叟视为拱壁的两个宝匣也被他们搜走了。
    破晓时分,他们到了火眼狻猊的藏匿处,火眼狻猊也不在,谁也没料到他们那样大胆,破晓时分仍敢杀人,爪牙们措手不及,一场好杀,伤了十余人,然后带了两个俘虏,呼啸而去。
    次日,九阴教的徒众鸡飞狗走。
    又添了一个可怕的敌人:印珮。
    九阴教设法罗致的印珮终于出现了,爪牙们人人自危。早先鹰爪王被接到武昌时,传出了章华台沼泽印珮扬威的消息,九阴教的徒众已是心中发毛,对这位敢向雷家堡叫阵的神秘人物,怀有强烈的恐惧。
    这次印珮在武昌现踪,再次惩戒鹰爪王,不啻在古井中投下一枚万斤巨石,把那些心怀恐惧的人,更吓得心惊胆跳。
    当天,九阴教首脑们的巢穴,皆迁地为良。教主传出消息,要求印珮出面谈判。同时,搜寻的工作加强了。
    午后不久,城东北两三里的曹公城东南角的夏村。
    这是城郊的一座路旁小村,曹公城已成了废墟,隐可看到一些断垣残壁。村甚小,只有六七十户人家,左面是沙湖,东北是一片荒冢累累的乱葬冈。小径向北延伸,通向数十里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各村镇。
    印珮成了个脸色黑褐的村夫,小祥也变成一个肮脏的穷户小后生。两人皆穿得褴褛,卷起破裤管,光着脚丫子,脚下是一双烂草鞋,头上戴了个破草笠,怎么看也看不出破绽,成了如假包换维妙维肖的穷苦村汉。
    印珮推着一部吱吱叫的独轮车,小祥在前面拉,纤绳搭在肩上,弓着身子似乎甚感吃力。
    这种独轮车,是附近农家用来运农产进城的工具,大大的实心木轮,宽宽的盛物架。他们这一辆真是如假包换的老爷车,不但轮轴久未上油,滚动时吱嘎吱嘎怪响,车架也发出格格噪音,似乎老骨头随时皆可能崩散。
    车子怪响着到了村前,印珮在村前的茶亭止步,车辆放平,卸下肩带吁出一口长气,说:“小弟,歇息喝碗茶再走,早着呢!”
    小祥将纤绳往载了杂物的车上一丢,用衣袖拭掉额上的汗水,一面向茶亭走,一面嘀咕:“真辛苦,明天我不要进城啦!”
    茶亭十分简陋,四根柱子加上茅草盖顶,一只木制茶桶,四只竹筒加一柄的茶勺,五个粗瓷碗,如此而已。
    茶亭左侧拔起一株大枫树,树下半躺着一位年约四十出头,壮实粗犷的村夫,身旁搁着一把锄头,懒洋洋地半睁着惺忪睡眼,木无表情地目迎这两个不速之客。
    喝完茶,小祥说:“哥哥,我好累,我要打打瞌睡。”
    印珮摇头,坚决地说:“不,早些回家,歇下来就不想走啦!”
    “哥哥,我实在走不动了。”
    印珮苦笑,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歇歇也好,到树底下躺一躺吧!”
    两人说的话,居然带了武昌的浓重土腔,丝毫不杂外地方言。
    但树下的中年村夫,却狐疑地目迎走近的小祥,突然说:“睡远些,小鬼。”
    小祥向侧移,嘀咕着说:“凶什么?这株树又不是你的。”
    中年村夫龇牙咧嘴笑,说:“小鬼!你倒会回嘴。哦!你是哪一村的?”
    小祥安稳地躺下,信手一指,说:“石桥村,就在那边。”
    “哦!你还有十里路要走。”
    “是啊!走不动了,苦咦!”
    “你没进过城?”
    “进了两次,去年是第一次。”
    “一辈子进了两次城,不错哪!有些人一辈子也未进过城呢。石桥村我去过,你是哪一家?”
    “桥北第六家。”
    “咦!那不是梁八爷的邻居么?”
    小祥哼了一声,撇撇嘴说:“见你的大头鬼,我们石桥村是一姓村,全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哪有什么梁八爷,你骗人。”
    “哦!大概是我记错了,好几年没往北走啦!你知道,上了年纪的人,记性是不大好的。小鬼,除进城卖什么?亭子里那位是你的亲哥哥?”
    小祥猛地挺起上身,不悦地叫:“怪事,你这人怎么啦?”
    “咦!你这小鬼……”
    “你要是感到嘴痒,何不在树上磨磨?”
    “你……”
    “我累死了,要睡觉,还得赶十里路回家,你这一唠叨,把我的瞌睡虫都赶跑了,还要不要让人睡?”
    中年村夫哈哈笑,说:“喝!小鬼,你橱是比我凶呢!好,你睡你的大头觉吧,可别长眠不起在此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哈哈……”
    “什么叫长眠不起?”
    “哈哈!这是说,睡下去就起不来啦!”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呸!”小祥愤愤地咒骂,躺上蜷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久便梦入黄梁。
    中年村夫也闭上眼睛,安心地闭目养神。
    印珮在车内取出一把经过锤压漂洗的稻芯草,坐下沉静地搓草绳。他搓得甚是细心,那是准备用来打草鞋的草绳,居然搓得十分匀称,扎实,手艺精细熟练。他工作得那么专心,似乎浑忘身外物。
    不久,府城方向来了两个村夫打扮的中年人,在茶亭驻足四顾,喝碗茶便向树下走来。
    小祥睡态安静,似已沉沉入睡。
    两人瞥了小祥一眼,在睡相极为不雅的村夫身侧坐下,坐得最近的人低声问:“这两个蠢汉怎么啦?”
    睡着了的村夫连眼皮也未眨动,低声说:“附近的种田人,无妨。”
    “怎样了?”
    “已清查过了,全村没有任何陌生人。”
    “警告他们了么?”
    “不但警告过了,老三甚至住在村长家中亲自监视,村前村后都有人留意。”
    “有何动静?”
    “没有,今天往来的人很少。”
    “去转告老三,傍晚时分多留些神。”
    “放心啦!保证不会误事。”
    “北面有消息么?”
    “七爷已过去三个时辰了,尚未转来,大概在清查湖岸三村。”
    “好,我去看看,小心了。”
    两人一走,村夫似乎真的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印珮放下活计,到了树下,踢了小祥一脚,叫:“懒鬼,还不醒来上路?”
    小祥一蹦而起,迷迷糊糊地叫:“什么?什么?”
    “上路啦!不早了,你要不要回去?”
    “噢!还没睡够哪!哥哥,怎样了?”
    “你没长眼睛?快走!”
    两人推了车子上路,出了村,小祥不断嘀咕:“该把那小子弄走的,好线索嘛!”
    印珮呵呵笑,说:“小弟,别发牢骚。他们的眼线布置得很高明,共有四个人在村四周,彼此之间皆可目视。咱们如果把那家伙弄走,岂不白忙了一场。”
    “你的意思……”
    “咱们去找那位七爷。”
    “咦!你都听见了?”
    “当然。”
    “哦!你练了百步听音术?”
    “没有,不过耳力倒可派用场,再加上可看清他们的嘴唇,可从他们的嘴唇猜料他们说些什么。”
    “唇语术?”
    “是的,那是家师的得意绝技。”
    “高明,但不知珮哥能懂几种唇语?”
    “约十余种,但只限于通都大邑的语言。譬如说,我看得懂凤阳人说话,却无法看懂六安州的土语,因为我不曾在六安州混过。”
    “珮哥,能看懂凤阳话,真不容易话。”
    “是的,凤阳话与京师话,最难看懂。当年迁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十万富户至凤阳,这十万富户来自扬州、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苏杭等地,也有少数湖广人。这些人中,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苏杭一带的人最为守旧,暗中排斥凤阳话,凤阳话定为官话本来就不合时宜,那矫揉造作的腔调,不易为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苏杭人接受。
    何况那些富户心怀怨恨,经常偷偷返回故乡祭祖,故语音始终难改。京师更复杂迁涉的人上至富户,下至仓脚夫,先后多次,前后共数十万人,来自天下各地。你想想看,这些人硬要学带凤阳腔的官话,听已经够困难,看更是难上加难。好在百余年来,语言总算慢慢统一,形成了今天中原语音为宗,燕赵语为主,凤阳语为从的官语,只要留心,看懂并非难事了。”
    “湖广话你都能看懂么?”
    印珮呵呵笑,说:“小弟,你知道湖广话有多少方言?一百种还是一千种?武昌与岳州的尾腔就不一样。呵呵!要不是我逼你学武昌腔,刚才保证会露出马脚。那家伙是武昌的地棍,你不知藏拙,被他引出不少话。你说一句,我捏一把冷汗。要被他生了疑心,咱们的妙计岂不成空?以后千万记住,少开口,多听,最好是装哑吧。幸好那家伙不是老江湖,也粗心大意,不然,他会发觉你那无意中流露出来的岳州腔。”
    小祥叹口气,苦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走江湖真不容易呢!”
    “呵呵!走江湖并不难,这得看你走的是什么路。现在,你看看地下的足迹,能看出有何异处么?”
    昨晚飘了几滴细雨,地面有些湿意,由于是往来小径,足迹显得模糊凌乱。
    小祥一面走一面留心细察,走了许久,摇头道:“珮哥,足迹就是足迹,看不出什么异处来。”
    印珮笑道:“乡野村夫,如果是光脚板,必定是附近村落的人。穿草鞋,那便是稍远村落往来城乡的人。穿鞋,必定是稍为富裕的。你想,穿抓地虎快靴的是些什么人?”
    “对,是武林人。”小祥欣然地说。
    “武林人穿鞋,其中又有分别,你说说看。”
    “这……”
    “爬山,穿抓地虎。赶长途,穿多耳麻鞋。平时住家,穿平底连袜鞋。练功,穿薄底靴。夜间有事需高来高去,穿发毛布绒精制的夜行快靴。以脚功见长的人,不忘在靴尖包上铁尖。平时,穿的是布统快靴。”
    小祥突然叫:“咦!地上有快靴的痕迹。”
    “不错,能看出有多少穿快靴的人往北走么?”
    小祥停下了,说:“让我仔细看看。”
    “不能停下来,你必须一面走一面留心,以免令人生疑。”
    “唔!好像有……四五个人。”
    “不能好象,你必须说出你已经看到的数目。”
    “这……对,五个人。”
    “你很聪明。再看,他们是否结伙而行?过去多久了?身材如何?年岁如何?”
    小祥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叫道:“珮哥,别开玩笑好不好?”
    印珮神色一正,说:“小弟,不是开玩笑。令祖英雄一世,尊称宇内第一高人,他不要你父子出外闯荡,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良民百姓,不过问江湖事,不将江湖见识告诉你,这是他的苦衷,你明白么?”
    小祥哼了一声,不胜懊丧地说:“爷爷怕事,上了年纪的人……”
    “你错了。”印珮说。
    “什么?”
    “令祖位高辈尊,声誉极隆,论艺业,他老人家可称北斗至尊,武林无出其右。但论江湖经验,他老人家就不如家师广博。江湖诡谲,步步杀机,光凭艺业是不够的,高手名宿同样会在阴沟里翻船。令祖在武林誊满天下,他老人家的儿孙,以武林朋友的眼光看来,应该是将门虎子,甚且应该青出于蓝。小弟,想想看,你能到达令祖那种境界么?”
    “老天!”小祥醒悟轻呼。
    印珮严肃地说:“只要有万一差池,池家必定声誉扫地。小弟,我不用多说了。你必须记住,带你在外闯荡,我担了万千风险,如果你有三长两短,我不要活了。”
    小祥一阵悚然,喃喃地说:“珮哥,你……你说得多严重啊!”
    “岂止是严重而已?只要你一天以池家子弟的身份在外闯荡,你一天也放不下心理的负荷,压得你喘不过气来。除非你真有能力为池家的门风声誉发扬光大,不然,你将永远在令祖的余荫下兢兢业业过一生,无所作为,一事无成,还不如做一个平凡有用的人。”
    “我明白爷爷的苦心了。”小祥幽幽地说。
    印珮笑笑,说:“令祖不但不让你在外闯荡,也不收徒传艺,用心良苦,你要好好体会。现在,我告诉你足迹的事。快靴痕迹确有五双,有三双是午前过去的。从靴的大小长短深浅和步幅,可概略地猜出他们的身材和年龄。你看,有一个人右脚微破。有一个是外八字脚,是个胖子。有一个喜走路右侧,是个阴险狐疑,身材瘦小的人;也可能是女扮男装的人,下脚轻而力聚脚掌,女人走路多数是这样的。如果真是女人,必定是三人中的首脑。”
    “怎见得?”
    “女人该走在左后方,或者跟在后面。但如果是首脑人物,便可以走在右方上首。”
    “真不简单。”小祥摇头说。
    “至于另两双脚印,是刚才那两位仁兄留下的。他们既然扮成村夫,不该穿快靴露出狐狸尾巴。”
    “能猜出他们到何处去么?”
    “当然,树下那位仁兄,已明白地告诉我们了。湖岸三村,是前面大湖附近的三座村落,他们的眼线,只到湖岸三村为止。”
    “可能会更远些呢!”
    “不会,至少我敢断定石桥村没有他们的人。要不然,那位仁兄不会用梁八爷来唬你。”
    “我们该怎办?”
    “按行程,不消一个时辰,那两位仁兄便会转来了。前面是乌树林,咱们在那儿接他们。如果运气好,我希望能接到那位七爷。”
    乌树林,那是一处颇为偏僻的荒野,野生着一大片乌桕树。其实该叫红树林,这种树入秋之后,一树火红,比枫叶更红得动人,枫叶红时带有褐斑,红碍不纯且不够艳丽。子可以榨油熬腊,是做烛的原料。
    小径穿林西而过,路西有一座南北长东西窄的大池塘。满池荷叶半凋零,莲蓬早就被摘光了。
    印珮将车推至池旁,取出车内暗藏的衣包,青锋录,皮护腰,其中有暗器,百宝囊中更藏有他的法宝。小祥也取出短剑和百宝囊。
    印珮将车推入池底,说:“走,换装,准备迎宾。”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毛躁的小祥等得心中冒烟。
    但他看到印珮那镇静自信的泰然神色,不得不将满腹牢骚闷在心里。他对印珮佩服得五体投地,性情在逐渐改变中。
    远处出现了五个人影,赫然有那两位乔装村夫的仁兄,走在最后。
    走在右前方的人,果然是个身材瘦小,穿了一袭青袍的人。
    白净脸皮,五官表情,像个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只有一双大眼亮晶晶带了些活人味。头戴青巾,倒像一个书生。第二个是位心广体胖,腹大如鼓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笑迷迷,迈着外八字脚,穿了灰宽袍的中年和尚,但并未穿僧袍。
    第三位仁兄右脚有点不便,走路一扭一扭地,獐头鼠目,留了一把已泛灰色的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胁下还挟了一只长包裹,衣裤打了不少补钉,像个要饭的。
    躲在树上的印珮脸色一变,盯着渐来渐近的人发怔,显然心中不平静。
    小祥却欣然低声道:“珮哥,你完全料对了,简直神乎其神。”
    印珮深深吸入一口气,悚然地说:“小弟,咱们必须撤走,还来得及。”
    “什么?撤走?”小祥问。
    “是的。”
    “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像是开玩笑么?”
    “你……”
    “老天?我该想到是他们。”印珮自怨自艾地说。
    “到底……”
    “他们是潜山三妖。前面那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似的人,确是女的,戴了人皮名人轶事面具,叫玉罗刹万七姑。
    大胖子贼秃是笑罗汉房茂。瘸子是金掌天狼乔桓,他的溶金掌是武林一绝,那位仁兄所说的七爷,定是指玉罗刹万七姑。这鬼女妖喜着男装,江湖朋友据说从未有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这潜山三妖艺臻化境,匿居在潜山,三人联手,咱们两人占不了丝毫便宜,早走为上。”
    “他们真有那么利害?”小祥迟疑地问。
    “我会骗你么?快走,等会儿便走不了啦!”
    “咱们不下去,该安全的。”
    “我不愿冒险。”
    印珮正想飘落树下,小祥突然说:“咦!那儿有人。”
    “相距在百步外,居高临下看得真切。五个人面前,突然多出两个人,一个是穿绿劲装的女郎,一个是穿青劲装的大汉,从树林中疾闪而出,拦住去路,只可看到背影,不知是何人物。
    但印珮一惊,说:“糟!是她。”
    “谁?”小祥问。
    “是一个姓甘的小姑娘。”
    “你认识?”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我挨了她一剑。她佩的是武林三大名剑之一,叫逸电。我看清了剑鞘剑穗,所以知道是她。伴随她的人,定是冷剑周晃。”
    “原来她是你的对头。”
    “不算是对头,误会而已。”
    “哦!去看看。”
    “好,切记不可出面。能看三妖出手,对咱们有帮助,至少可以看出他们的修为造诣。”
    拦路的人,确是甘姑娘彤云,和冷剑周晃。两人拦住去路,来意不善。
    玉罗刹首先止步,冷冷地问:“咦!你们是劫路的?要买路钱么?”
    甘彤云冷冷扫视对方五个人,冷冷地说:“向诸位讨消息。”
    “好,你说吧!”玉罗刹居然好说话。
    “你们的阳副教主火眼狻猊,目下在何处?”
    玉罗刹一阵阴笑,说:“我明白了,你是替六老山庄出头,带了一群人赶跑雷堡主的那位小姑娘。”
    “不错。”
    “你要找火眼狻猊?贵姓芳名呢?”
    “不必问。”
    “你以为我非告诉你不可?”
    “恐怕是的。”
    “你并未问我肯是不肯。”
    “不必问,你非说不可。”
    “你知道我是谁。”
    “本姑娘不必知道,只知道你是九阴教的人便够了。”
    “哦!口气倒是不小,你以为在六老山庄,三个人围攻雷堡主并未占得了便宜,便可冒失地向我讨消息么?”
    “你以为如何?”
    “首先,你必须胜得了我。”
    “那是自然。”
    玉罗刹向金掌天狼招手说:“乔爷,劳驾,我的剑。”
    金掌天狼慢腾腾地解开包裹,取出剑递过说:“天色不早,要赶路呢,早些打发他们走吧!”
    笑罗汉呵呵笑,接口道:“让给我吧,我对这种天仙似的美人儿,从不嫌腻的,何必要你来劳神?呵呵!”
    玉罗刹左手握住连鞘长剑,笑道:“她是我的,我可以用她来敲阳副教主一笔竹杠,你这色鬼休想。”
    “呵呵!你行行好……”
    “不行。真是怪事,人说其胖如猪的人不好女色、就你这胖贼秃好色如命。”
    三妖根本没将甘彤云放在眼下,可把甘彤云气得七窃生烟,沉声道:“你们说笑吧,等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玉罗刹阴森森地说:“小丫头,你发怒了。听我的忠告,要与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发怒会令情绪不安,自陷死局的。”
    甘姑娘徐徐拔剑,平静下来了,由衷地说:“谢谢你的忠告,请亮剑吧!”
    斜阳下,剑发出朦胧的耀目光华。
    玉罗刹眼神一变,凛然地说:“逸电剑!你是冷面阎罗的衣钵门人?”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此话怎讲?”
    “你与火眼狻猊有何过节?”
    “不是过节,而是仇恨。”
    “仇恨?能化解么?”
    “不共戴天之仇。”
    “哦!那就无可化解了。多言无益,你上吧!”玉罗刹平静地说,撤剑出鞘,丢掉剑鞘立下门户,显然不敢再托大。
    双方亮出门户,确知对方不是同门派的人,这才抱剑行礼。
    甘姑娘以平辈礼相见,已有意无意地承认是冷面阎罗余飞的门人弟子,辈份甚高。
    冷面阎罗号称黑道巨灵,辈高位尊,目下江湖中老一辈的高手名宿,能与冷面阎罗平辈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人已不多见。
    面面相对,引诀平肩,举锋齐眉,都立下传统的剑势。甘姑娘是挑衅的一方,第一照面该取守势。玉罗刹一声冷哼,锋尖疾吐。
    逸电剑一振,“铮”一声清鸣,化去对方的一招虚攻,身形左移争取空门。
    玉罗刹也移动马步跟进,原式点出,仍是试探性的虚攻,不敢大意。
    连化三招,换了一次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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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三妖毙命
    一声清叱,玉罗刹正式抢攻,进手招式是“七星联珠”,连续攻出七剑之多,攻势空前猛烈,一步赶一步,一剑连一剑,无畏地疯狂切入,剑虹吞吐快逾电光石火,锐不可当。
    甘姑娘从容挥洒,逸电剑轻灵地挑拨挡错,使用剑脊封架,身形飘忽如烟,轻灵迅疾像个幽灵,沉着地换了数次方位,封住了对方的狂猛攻势,在身前布下了一道绵密无隙的剑网,有效地遏止了快速绝伦的射来剑虹。
    似乎这两月来,她的修为有了惊人的进步。
    玉罗刹急攻无效,心中暗惊,再一次低叱,紧逼进攻招发“羿射九日”,仍是威力炽盛的凶猛快攻。
    “铮铮铮……”剑鸣刺耳,剑气四荡。
    甘姑娘这次并不轻松,对方的攻势比第一次凶猛得多,也诡异得多,似乎在威力强大的重重剑浪中,会突然出现一两道捉摸不定神奇莫测的虹影。
    以可怖的速度从不可测的方向排空直入,疾探空隙无法封阻,彻骨奇寒的剑气忽然触体,防不胜防,凶险万状。
    但她仍然可在生死须臾的刹那间中,及时从剑尖前逸脱,也神奇地迅速运剑弥补住暴露的空隙,有惊无险地封锁了对方排山倒海似的猛烈进攻。
    玉罗刹的第二次攻势瓦解,把甘姑娘几乎逼至池塘边的绝境,可惜功败垂成,最后关头未能把握先机,让甘姑娘在危机间不容发中,险之又险地侧飘出八尺外,脱出了绝境。
    现在,双方同时站在池塘的边缘了。
    玉罗刹刚想贾勇发起第三次猛烈快攻,可惜机会稍纵即逝,甘姑娘已反客为主,控制了先机,脱出险境便乘机反扑,一声低啸,身剑合一急进,逸电剑光华暴涨,势如夭矫怒龙,招发“飞瀑怒潮”,剑势先从上至下,再平射而出,骇人听闻的快速剑虹,每一道剑虹皆直迫胁腰要害,像是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铮铮铮……”刺耳的清鸣连续爆炸,罡风迸发,声如万马奔腾。
    冲刺,冲刺,冲刺……
    封架,退避,封架,退避……
    玉罗刹直退出两丈外,总算稳住了。人皮名人轶事面具的下端,泄出的汗水染湿了衣领,甘姑娘发起了第二次致命的反击,这次来势外表似乎不如前一次猛烈,但速度却增加了一倍,但见光华疾射,恍若电耀霆击。
    玉罗刹慌乱了,一剑未封住,仅退了三尺,一声剑气呼啸,右胸近胁处一凉。
    人影倏止,胜负已判。
    甘姑娘剑尖斜指,冷冷地说:“本姑娘并未利用剑锋毁你的兵刃,完全是凭剑术胜你的。”
    玉罗刹伸手按住中剑处,发觉仅伤了皮肉,心中大定,沉声道:“你很不错,可惜还不算高明,看我的。”
    声落剑发,虹影如潮。
    甘姑娘刚才确是劲道不足,不然便可将对方放翻了,对玉罗刹的应变迅速颇感惊心,侧移半步剑尖一振,封住了凶险的一剑,乘隙立还颜色,光华骤吐,闪电似的反击玉罗刹的胁背。
    玉罗刹扭身飞退,危机间不容发。
    甘姑娘乘胜追击,光华迸射势若狂潮。
    玉罗刹连封七剑,退出两丈外。
    一声娇叱,甘姑娘奋勇追搏,招发“流星赶月”,行雷霆一击。
    玉罗刹不敢接招,身形疾转,人化狂风回旋移位,避开正面反拊敌背。
    这次移位是有意的,迅速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位置。
    甘姑娘的背部,便暴露在另两妖的眼下。
    笑罗汉早已摘下了头上的怪僧帽,用帽作扇掮凉,似乎人太胖,热得受不了。
    玉罗刹反击了,一剑拂出。
    甘姑娘伸剑便绞,用上剑锋了。
    蓦地
    冷剑周晃大喝:“小心身后……”
    叫晚了,僧帽飞旋而来,眨眼即至,奇快绝伦。
    甘姑娘闻声知警,火速撤招扭身侧闪。
    可惜已晚了一刹那,仍未能避开僧帽一击,“噗”一声响,右后肩被僧帽擦过,肩衣碎裂,沉重的打击力,并未因此而减弱多少,虽未击实,震撼力仍然惊人。
    “砰!”甘姑娘摔倒在地,剑脱手人滚转。
    冷剑周晃怒吼如雷,猛扑而上。
    玉罗刹冷哼一声,举剑相迎。
    甘姑娘身形静止,突然大叫:“快去报讯……”
    冷剑周晃心中一震,神智倏清。如果他保不住性命,两人同被埋葬在此,连报讯的人也没有了,于事何补?他急冲之势未止,距玉罗刹约丈余,突然折向斜掠而出。
    “你走得了?”玉罗刹沉叱,飞跃而进。
    冷剑周晃临危不乱,事先已打好脱身的主意,折向斜掠,用意是诱玉罗刹放胆追袭,就在对方跃起的刹那间,身形再次折向。
    玉罗刹发觉上当,狂怒地反跃狂追。
    “噗通!”水声震耳,冷剑周晃已跳入残荷密布的大池内,在枝叶怪响中,向池对岸游去。
    玉罗刹不死心,飞跃而下,脚点荷叶连冲三丈,像是点水蜻蜓,藉荷叶借力飞渡。
    冷剑周晃大骇,人急智生,猛地用荷叶兜水大喝一声,向即将追近飞跃而来的玉罗刹泼去。
    玉罗刹本能地挥剑急挡,脚落向一张荷叶,岂知这张荷叶已经半枯,受力便突然折断。
    “哎呀!”玉罗刹惊叫,跌入池内,死抱住几条荷叶梗,狂叫道:“快来救我……”
    她不谙水性,愈心急愈向下沉。
    岸上,笑罗汉抱起了奄奄一息的甘姑娘,狂笑声震耳:“哈哈哈哈……人是我的了,哈哈……”
    玉罗刹算错了一步棋,太过自恃,认为可凭自己惊世绝俗的轻功,藉荷叶飞渡追上冷剑周晃,只消向下一剑便可了却冷剑周晃的性命,或者用暗器将其搏杀在池内。
    却不知冷剑周晃是个久走江湖的人,见多识广机警冷静,不急于逃命,而用荷叶盛水反击。
    她果然上当,心神一分,脚下便不灵光,踏断了荷叶,英雌落水。
    她不会水,抱住一把荷梗狂叫救命。
    冷剑周晃也不敢接近捉她,拼命排开重重荷叶,向对岸逃命。
    岸上,笑罗汉抱住了甘姑娘,心满意足地狂笑,哪管玉罗刹的死活?
    总算金掌天狼够朋友,向两名村夫打扮的人叫:“快下去,把七爷救上来。”
    两人一脸苦相,惶恐地说:“乔爷,咱……咱们不会水。”
    “不会水也要下去。”金掌天狼乖戾地说。
    “天!”一名村夫叫,畏缩地向后退,战栗着说:“咱们是旱鸭子,看见水身子都软了,这座大池塘下面是丈余深的烂泥,一脚踏下去深陷在内,死定了。”
    “胡说!”
    “乔爷,是真的,赔上咱们两条命,仍然救不了七爷,那是何苦?”
    笑罗汉喂了甘姑娘一颗丹药,坐在地上不客气地撕开姑娘的衣衫,替姑娘在背部推血过宫,扭头笑骂道:“蠢才!你们就不知道设法下去?”
    “快来救我……”玉罗刹发狂般大叫,人渐向下沉,荷叶的折断声清晰可闻。
    不会水的人确是怕水,水一淹至腰部便浑身发软或发僵,力道全失,上不来并非奇事。
    如果她不慌张害怕,利用荷叶上岸并不困难。
    金掌天狼心中一动,丢掉包裹说:“快,把你们的腰带解下,接上,再去砍一根树枝来,要快。”
    三根腰带接上了,金掌天狼将一端缚在腰间,另一端命两人拉住,挟了又长又大的带枝树杈,慢慢向水里走,逐渐接近了玉罗刹。
    岸上,笑罗汉一面替甘姑娘推血过宫,一面上下其手不住淫笑,得意洋洋地说:“小姑娘,不要害怕,我笑罗汉带你离开武昌快活,只要你乖乖顺从我,不然佛爷破了你的身子之后,再把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火眼狻猊,你愿不愿死心塌地顺从我?当然,我笑罗汉在江湖道上,谁不知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
    甘彤云受伤不轻,右半身麻木不仁,毫无反抗的机会,只恨得几乎咬碎了满口银牙,猛地一发狠,奋余力扭身就是一掌,“噗”一声狠狠地劈在笑罗汉的胸坎要害上,她已用上了全力,像是劈在韧革上,反震力奇猛。
    笑罗汉抓住了她,掀翻在地,双手压住她的双肩,哈哈狂笑道:“哈哈!佛爷早知道你有这一手。不要说你已经手无缚鸡之力,即使你未曾受伤,用逸电剑扎佛爷十来剑,等于是替佛爷抓库,伤不了佛爷半根汗毛。佛爷这一身金钟罩已练至化境,宝剑难伤。哈哈!妙极了,打是亲来骂是爱,佛爷最喜欢泼野的女人。”
    甘彤云仍不肯屈服,再运余力倒翻而起,双脚反踹笑罗汉的脑袋。
    “哈哈!”笑罗汉怪笑,抽出右手向前一按,恰好按在甘姑娘的小腹上。
    “啪砰!”甘彤云重重地跌回原处。
    笑罗汉桀桀笑,抓住她的衣领说:“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佛爷先剥光你,看你还敢不敢赤身裸名人轶事体与佛爷拼命?”
    正要作势撕衣,眼角突觉人影来势如电,知道有人冲到,一阵狂笑,挺身而起,伸手急摘头上的怪僧帽。
    怪僧帽是以铁为里的沉家伙,外表看只是一顶布制僧帽而已,信手飞击霸道绝伦,在百步内亦可伤人,三十步内击石立碎,误认是普通僧帽的人,必定上当。
    可是,晚了一步,人影已经接近。
    甘姑娘从不肯放过反抗的机会,贼秃一松手,她便咬牙忍住创口的无边痛楚,扭身一掌砍向贼秃的右脚迎面骨,用尽了吃奶力气。
    “噗!”砍中了。
    “哎……”她惊叫,似是砍在铁石上,痛得掌骨欲裂,奇痛难忍。
    笑和尚收脚,僧帽摘下了。
    已没有出手自卫的机会,青芒劈胸射到。
    笑和尚无暇思索,强敌来得太快了,本能地吸胸退后,左手急拨,金钟罩绝学在刹那间运起护身。他的罩门在双目,双目是不可能被击中的,只要护住罩门,便可避过一击稳如泰山。
    左手拨刺来的青虹,右手的僧帽护住了脸部。
    “嗤”一声轻响,冷气贯体,刺入多脂的胸口,金钟罩竟然护不住身,血崩、气散、功消。
    一声狂吼,笑和尚的僧帽向前击出。
    眼前人影疾退,一帽落空。
    袭击的人是印珮,退出丈外,缓缓将毫不沾血的青锋录收入袖底的臂套中。
    笑罗汉向前一蹦,仅跳出一步几乎摔倒,踉跄站稳,低头一看。
    先前还不知要害被刺中,这时看到了血,胸衣一片红,以小裂口为中心,血渍正快速地向外扩展。
    贼秃浑身一震,如中雷殛,向前一冲,狂叫道:“你……你暗算佛……佛爷……”
    印珮向后退,冷冷地说:“是你的错,是你先用僧帽从背后暗算人的。”
    “你……你……”笑罗汉已说不出话来,吃力地仍一步一顿向前逼进。
    印珮徐徐后退,冷笑道:“这一生中,你糟蹋了多少人?你还埋怨甚么?你一个佛门弟子,五戒全犯,活着愧对世人,死后愧见佛祖,死了也是一大功德。”
    “你……我好恨……”
    “你还不死?”
    笑罗汉大叫一声,“砰”一声重重地栽倒,像倒了一座肉山。
    甘彤云已经站起,摇摇欲倒地叫:“兄台,谢……谢谢你……”
    话未完,向前一栽。
    印珮恰好掠到,一把扶住了她,叫道:“不要激动,坐下调息。”
    “我……我支持得住……”她仍好强地说。
    “你坐下,我去招呼同伴。”印珮匆匆地说,扶她坐下向池塘边走去。
    在印珮发起突袭的后一刹那,小祥闪电似的扑向两个拉住腰带的人。
    下面,金掌天狼已接近了玉罗刹。五罗刹伸手抓住了伸来的树枝,心惊胆跳地说:“我要沉下去了……”
    “快抓牢。”金掌天狼惶然地叫,他自己也正往下沉,狼狈已极。
    “好了。”玉罗刹答。
    金掌天狼松了一口气,扭头叫:“好了,快拉……咦……”
    他看到快速绝伦的人影,撞向拉带人的背部。
    小祥双脚分踹,力道千钧,凶狠地分别踹在两个拉带人的背心上。
    “啊……”两人同声惨叫,丢掉拉带向前飞跌,直飞出两丈外。
    嘭然大震中,水花飞溅,两人像石头般向下沉,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小祥及时在水边抓住了带头,惬意地坐在池岸上,嘻嘻大笑道:“可怜啊!潜山三妖的两个妖,平时横行天下威风八面,今天竟将命运寄托在一根腰带上,真惨!”
    两妖一手抓树枝,一手抱住一把荷梗。
    金掌天狼心胆俱寒,狂叫道:“小兄弟,咱们无仇无恨,何必呢,快拉咱们上去,有话好说。”
    “你们要急着上来么?”
    “是啊!快……”
    “你急我不急。”
    “你……你要……”
    “小爷会拉你们上来的,但不是现在。”
    “请你……”
    “请也没有用,等小爷我高兴时再拉你们上来。”
    印珮到了,向小祥说:“小弟,你瞧,凭武艺是不够的,高手名宿同样会在阴沟里翻船。”
    小祥脸上一红,笑道:“不错,这两个落水狗就是榜样。”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们不怕万一,所以下场够惨。”
    “现在咱们怎办?问口供?”
    印珮摇头苦笑道:“像这种凶横恶毒的黑道巨擘,你问不出口供来的。一个成名人物,生死不足惜,声誉比性命重要得多。如果他招供,这辈子还能抬得起头来?他们宁可死,也不会忍辱偷生。”
    小祥不信邪,大声问:“你两人愿意招供么?招了供,咱们拉你们上来,不然小爷就放手。”
    金掌天狼咬牙道:“说吧!你们要什么口供?”
    “你们的教主目下在何处?落魄穷儒目下怎样了?”
    “你们是谁?”金掌天狼反问。
    “阁下,你已无权发问。”
    “你要乘人之危,羞辱在下么?”
    “岂敢岂敢,只向阁下讨一些消息而已。”
    “哼!休想。”
    “小爷无所谓,命可是你们的。”
    “乔某活了五十岁,死了不算短命。”
    “你如果不招,保证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忌辰,你信不信?”
    “如果乔某留得命在……”
    “那是以后的事,有了口供你才能留得命在。你俩人谁愿招?说!”
    金掌天狼突然丢掉树枝,一拉腰带,想出其不意将小祥拉下。
    如果小祥抓得牢,他便可借势向岸边接近一两丈,脱困就有望,死中求生,作孤注一掷。
    岂知希望落空,一拉之下,小祥拉住腰带的手毫未用劲,腰带脱手。
    金掌天狼估计错误,弄巧成拙,身躯反而急剧下沉,狂乱地乱抓,抓断了不少荷叶,冒起一阵水泡再冲上水面叫:“我招……”
    人再向下沉,再也不见浮上来了。
    玉罗刹因金掌天狼突放了树枝,一急之下,人向下急沉,咕噜噜猛喝水。怕水的人如被水一呛,便算是接定了龙王名人轶事爷的请帖。
    金掌天狼下沉的后一刹那,玉罗刹也没入水中不见。
    九阴教的得力爪牙,大名鼎鼎的潜山三妖,不明不白地枉送了性命,送命在后生晚辈手中,恶贯满盈。
    两人盯着水中升起的水泡,黯然长叹。
    这就是江湖人的下场,谁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甘姑娘虚弱地走近,幽幽地说:“小女子甘彤云,援手之德,没齿难忘,请两位恩公赐示大名。”
    印珮用了易容术,因此甘彤云见面不相识。
    小祥大为不满,不耐地叫:“你是冷面阎罗的弟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恩公……”
    “咱们不愿与你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你走吧!”
    印珮有点不忍,柔声道:“甘姑娘,你可以走了。报仇的事,不可操之过急,潜山三妖的功力比火眼狻猊差得多,你明白么?”
    甘彤云一怔,讶然问:“咦!恩公知道贱妾的?”
    “我该知道。”他肃容答。
    “那……恩公……”
    “好好保重,后会有期。”印珮拱手说,拉了小祥急步走了。
    “恩公请留步……”
    小祥奔出十步外,扭头叫:“这一带九阴教爪牙众多,眼线密布,你再不走,便走不了啦!”
    两人脚下一紧,飞步而去。
    甘彤云闭目沉思,喃喃自语:“怪事!他的眼神好熟,似曾相识……哎呀!好像是他!
    是他……”
    两人的身影,已消失在树林深处。
    她想追,已来不及了,但她不死心,大叫道:“印恩公,我有令师的消息奉告……”
    她受伤不轻,而且伤在肩背,吸口气也感痛楚,叫的声浪能有多大?她自己感到在用力呼喊。
    其实声音软弱无力,传不及远,已远出三两百步外林外缘的印珮,已听不清她的叫声了。
    她已无力追赶,只好罢休。
    正当她想离去时,突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火速警觉地转身,迅速地拔出印珮替她拾回的逸电剑。
    是个熟人,大荒毒叟的二弟子追魂浪子令狐楚,已接近至三丈内,脸上堆着莫测的诡笑。
    她徐徐举剑,沉声说:“站住,不许过来。”
    令狐楚发出一阵阴笑,止步说:“甘姑娘,别来无恙。”
    “哼!”
    “咦!咱们不是朋友么?”令狐楚笑问。
    “现在不是了。”她冷冷地答。
    “甘姑娘……”
    “你是大荒毒叟的门人,你的底细本姑娘已完全摸清了。”
    “我觉得你我之间,并无成为仇敌的理由。”
    “就凭你往昔那些谎言,本姑娘就不齿你的为人。目下你师徒已是九阴教的人,彼此已势成水火了。念在往昔一面之缘,本姑娘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甘姑娘,何必说得那么决绝?往昔在下不是有意撒谎,而是江湖人的自卫本能,我想你必能谅解的。”
    “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
    “甘姑娘,九阴教只有一个火眼狻猊与你有仇,你总不能把其他的人也视同仇敌,是么?你要找火眼狻猊,或许在下可以帮助你呢!”
    甘姑娘冷哼一声,不屑地说:“火眼狻猊与令师大荒毒叟,同是九阴教三大副教主之一,你凭什么敢说你能帮助我?”
    令狐楚呵呵笑,得意地说:“九阴教在名义上有三位副教主,其实只有家师是真正的执事人。”
    “你在自抬身价么?”
    “在下说的是实情。老实说,除了家师是教主的早年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自愿共襄盛举的人外,其他两位副教主皆是被迫极不情愿而加入的,他们服下了家师的蛊毒,如不听命或反抗,必将蛊发而死,你明白了么?”
    “由此看来,贵教如能久长,那才是侥天之幸了。”甘姑娘讥笑地说。
    “你放心,不消三年两载,九阴教必将领袖群伦,雄霸天下,没有人敢反抗,人人皆以必死之心效忠本教,也只有效忠本教才有活路。”
    甘姑娘冷笑一声,徐徐退走说:“去做你的白日梦吧,本姑娘要走了。”
    令狐楚冷哼一声,沉下脸冷叱:“站住!你不能走。”
    “你想怎样?”
    “你已知道了本教一些秘密。”
    “那是你自己愿说的。”
    “而我也知道你不少秘密。”
    “本姑娘与火眼狻猊有不共戴天之仇,这不是秘密。”甘姑娘朗声说。
    “我知道潜山三妖死了,也算是死在你手中的。如果在下将经过禀明教主,九阴教将群起而攻,全力图你,你如何自处?”
    “本姑娘已与贵教誓不两立了。”
    “再就是刚才帮助你的人,你叫他印恩公,必定知道他的底细了,是印珮小辈么?”
    “你……”
    “不要说你不知道,姑娘。本教正在搜寻他,只要在下将消息传出,他便无法遁形了。”
    “这些事与我无关。”
    “你也知道印小辈那位师父落魄穷儒的消息。”
    “那是本姑娘的事。”
    “好,那就够了。甘姑娘,你目下有两条路可走。”令狐楚傲然地说,狞笑令人毛骨悚然。
    “你威胁我么?”
    “不是威胁,而是指引你一条明路。”
    “哼!狼子野心。”
    “你知道,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可恶!”甘姑娘羞愤地叫。
    令狐楚咽着口水,色迷迷地说:“不瞒你说,你确是天下间最美丽的小姑娘,最动人的可爱少女,武林三佳丽简直不配和你比,我确是死心塌地喜爱你,因此才指示你一条明路,不然早就捉住你了。你出面挡三妖道的时候,我便伏在北面等机会了。老实说,即使姓印的不出面救你,我也会出来救你的。”
    “你敢?凭你也配向三妖动爪子?”
    “信不信由你,在下自有对付三妖的能耐。现在,我将两条路指给你选择。”
    “本姑娘不听你的。”
    “你会听的,姑娘。生死大事,你无法不听。你受伤不轻,威风全失了,无法自保啦!”
    “你何不试试?”
    “别急,你听完了再说。两条路。其一,做我的伴侣,今天的事,我绝口不提,你知我知皆大欢喜。其二,我擒住你,那时悔之晚矣!到了我手中,后果如何,你心里有数。”
    “恶贼!你……”
    “你要和我动手?真要不知好歹,你连第一条路也走不通了,不信你可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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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暗夜奇袭
    甘姑娘元气未复,背部疼痛无法用劲,手一动便痛入心脾,她确是没有应战的余力,握剑的手不住发抖,真力用不上两成,不由心中叫苦。但她强忍痛楚,冷笑道:“不要太过自信,恶贼。”
    令狐楚取出一枚淬毒透骨钉,狞笑道:“在下不需与你动剑,给你一枚透骨钉便够了,那时,你将要爬伏在我脚下,求我放你走第一条路。哈哈!你还不收了剑?”
    “哼!恶贼……”
    “贱人!还不丢剑?”令狐楚厉叫。
    甘姑娘知道逃不掉,一咬牙,挺剑逼进。
    令狐楚也向前迎来,伸手叱道:“小女人,把剑给我。”
    甘姑娘一剑挥出叫:“给你一剑!”
    令狐楚飞退八尺,恨声道:“好啊!你敢动剑,太爷要你生死两难。”
    声落,左手的透骨钉破空而飞。
    钉速度奇快,甘姑娘想闪避已力不从心,吃力地扭身躲避,“噗”一声钉中右乳。
    “哎……”她惊叫,几乎摔倒。
    令狐楚哈哈狂笑,说:“你知道利害了吧,要不是太爷怜香惜玉,用钉尾打你,你还能挺得住?啧啧!你的酥胸真动人,玉乳隆然,肉虽厚,却禁不起透骨钉一击。哈哈!我当然舍不得打你,你心里明白。不过,再不听话,下一钉便会射中你膝盖了。”
    说完,又取出另一枚透骨钉轻轻晃动,放在嘴前吹口气,状极得意。
    甘姑娘羞愤难当,一声娇叱,挺剑冲上。
    令狐楚哼了一声说:“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打!”
    透骨钉一闪即至,射向右膝盖。
    眼看要糟,生死须臾。透骨钉化虹而至,到了膝盖前,无法闪避,太快了。
    “啪!”怪响乍起。
    “噗!”透骨钉斜飞丈外,落入路旁的丛草内。接着坠名人轶事落的是一段三寸长的小树枝。
    令狐楚吃了一惊,扭头向侧搜视,左手已奇快地挟了三枚透骨钉,喝道:“阁下好俊的暗器手法,给我滚出来。”
    三丈外的一株大树后,闪出一个灰袍老者。
    另一株树后,踱出一个青年人。
    令狐楚脸色一变,向青年人说:“青衫客彭驹!你要管在下的事?”
    青衫容彭驹,当今年轻四大剑客之一,玉芙蓉彭容若的兄长。
    青衫客冷冷地注视着他,不言不动。
    灰袍老者神情肃穆,一字一吐地说:“路见不平,不得不管。除了管事之外,老夫有事要劳驾你。”
    “你是谁?”令狐楚沉着地问。
    青衫客向前举步接近,淡淡一笑道:“那是家父。”
    令狐楚一惊,脱口道:“彭家砦狂风剑客彭寨主,久仰久仰。”
    “好说好说。”狂风剑客木无表情地说,也向前走。
    “寨主有事吩咐,可否等在下办完事再说。”
    “尊驾要办何事?”
    “在下要先擒下这小泼妇,免得她乘机逃遁。”
    “不必了,她已受伤,放她一条生路。”
    “彭寨主……”
    “你听不懂老夫的话么?”狂风剑客沉下脸问。
    令狐楚气往上冲,本待发作,接着倒抽一口凉气,不敢造次。
    他与甘姑娘相距两丈发钉,而狂风剑客却在三丈发树枝击落他的钉,击落的机会只有万分之一,但却击落了。
    论速度,三丈与两丈之比,相差三分之一,可见树枝的速度如何骇人听闻了。狂风剑客不可能先他而发,仅凭这一点,他岂敢妄动?
    人的名,树的影,狂风剑客的名头,也令他心中栗然。再亮了这一手,他再狂傲也不敢发作。
    狂风剑客的话,重得令他受不了。
    但受不了也得受,好汉不吃眼前亏,压下心头愤火,说:“好吧,冲寨主金面,暂且撇开。”
    狂风剑客冷冷一笑道:“很好,老夫承情。”
    “寨主有何吩咐?”
    “请尊驾代为传话。”
    “这……传什么话?”
    “请转告雷堡主,老夫明日午正,在城南五里的梅亭山梅亭中等他。”
    “这……”
    “不许他带人来,只许他带雷少堡主来。老夫也是父子两人。”
    “彭寨主……”
    “逾期不至,老夫将发柬邀请天下英雄,至雷家堡与他见面。”
    “彭寨主何不亲自去找他?他父子目下住在南湖长街的兴隆楼。”令狐楚眉心紧锁地说。
    “他一天搬了三次,像见了鬼似的,不容易找到他,只有你可以知道他的落脚处,因此,不得不麻烦你跑一趟,在你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
    “你不肯么?”
    “如果在下不肯……”
    狂风剑客淡淡一笑,指指他手中的透骨钉说:“那么,你得动用那些透骨钉了。”
    “你……”
    “老夫割下你一耳,你便会替老夫传话了,是么?”
    令狐楚不得不忍下这口恶气,愤然道:“好,在下答应传话。”
    “一切谢谢容图后报。”
    “不敢当……”
    “你还不走?”
    令狐楚本想等两个人走后,再对付甘姑娘。甘姑娘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竟不想早早脱身。
    狂风剑客催他走,他心里不住咒骂这老匹夫可恶可恼,气极恨极,却又无奈何,只好说:“在下告辞了。”
    “不送,好走。”狂风剑客冷冷地说。
    他一咬牙,向府城方向狂奔。
    狂风剑客等令狐楚去远,方向一旁的甘姑娘问:“小姑娘,为何不走?”
    甘姑娘盈盈施礼,说:“晚辈尚未向老前辈道谢……”
    “免了。”
    “老前辈……”
    “你手中的剑是逸电,是冷面阎罗的门人么?”
    “那是家祖的长辈。”
    “哦!令祖是……”
    “家祖千手灵官。”
    “原来是渊老的孙女。有关令祖逝世的事,老朽略有风闻,火眼狻猊确也狠毒了些,做得太过份。不过,你怎能替令祖报仇?还是暂且……”
    “晚辈谢谢老前辈的关心。”
    “你可以走了。”
    “老前辈,雷堡主已是九阴教的三位副教主之一。”
    “我知道。”
    “九阴教岂肯坐视?”
    “雷堡主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他会独自应约的。”
    “老前辈错了,他们对待一个后生晚辈,也会群起而攻,岂肯放过贤父子?”
    “这个……”
    “目下群雄聚会六老山庄,老前辈何不参与,共图九阴教?”
    “有些什么人?”
    “除了六老之外,还有陆白衣……”
    “不要说了。”狂风剑客眉峰紧锁地说。
    “老前辈,为何?”
    “老夫不与白道人士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可是……”
    “谢谢你的好意,不要说了。”
    “这……那么,老前辈必须小心了。”
    “我会的,站在梅亭可看清山四周的来路,雷老匹夫如果多带人来,老夫掉头就走。你走吧!”
    “晚辈告辞。”
    傍晚时分,印珮独自到了府衙西首的一条小巷口,蹲在墙的暗影中。他穿得破烂,像个要饭的花子。
    不久,一个瞎于点着一根竹杖,竹杖敲点在石板路上,的的笃笃怪响,慢慢地到了小巷口。
    “怎样?”蹲在墙角的印珮低声问。
    “第三次搬迁,迁至城外南湖旁的长街,住入兴隆楼。”瞎子一面走一面说。
    “第五家后门口的门旁,有两锭银子。”
    “谢谢。”瞎子说。
    “也谢谢你。尔后连络,忠孝门老地方,老时刻。”印珮说完,扬长而去。
    起更不久,长街一带华灯初上,城外一带全不禁,水夫们成群地涌来长街寻找欢乐,茶楼酒肆座无虚席,花街柳巷的流莺衬出一片升平气象。
    兴隆楼附近,正是夜市的中心。
    兴隆楼规模甚大,不但是酒楼,也是旅舍。不仅有酒肉,也有女色。三间门面,可知排场不小,常年食客如云,生意兴隆。
    后面共有五进,左右有厢,有院。能在兴隆楼落店的客人,决非低三下四的小人物,多少也有些来头,店钱宿费也不是贩夫走卒所能付得起的。
    这里没有大统铺,仅有一间间雅致的上房,和不受干扰的雅室独院。
    每一进的中间,不是天井而是栽了花木的大院子,中间建了墙分隔,留了一座月洞门出入。
    廊下每根廊柱,皆有一盏灯笼,彻夜不熄,衣鬓香影与弦歌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房中与花厅传出的莺声燕语,与弦竹歌谣相应和。这就是兴隆楼,一处城外的最豪华、最欢乐、最可爱的销金窟。
    对岸鹦鹉洲那些从洞庭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来的木排商,白天做完买卖,傍晚乘船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这里享受醇酒美人,或者豪赌一番,常常进门时腰缠万贯,出去连裤子都易了主。床头金尽壮士无颜还是幸运的,有些连命都贴上了。一年辛苦,到头来仍是货尽囊空,然后孤零零地打道回乡,上山伐木打点明年再来。
    雷堡主一群人迁到兴隆楼这种复杂的地方,委实令人百思莫解,不知是何居心?酒楼旅舍,人人可来,混入三五个刺客易如反掌,这不是有意开门揖盗自找麻烦么?
    雷堡主当然有他的打算,接连两夜老巢被人屠和印珮袭击,不但脸上无光,也损失了不少人,爪牙们已吓破了胆,斗志全消,他怎能不担心?这些江湖好汉都是些亡命之徒,敢斗敢拼敢作敢为,一言不合便发狠拔刀拼命,无所畏惧。但对方却不出面叫阵,想斗想拼也找不到对象。
    神出鬼没,飘忽如神龙,谁也不知道何时会丢掉老命,也不知敌人在何处,即使在身旁也无法认出。
    因此,便要时时刻刻提防而又防不胜防,再凶再狠也无可奈何,难怪他们心惊胆跳壮志全消。
    雷堡主已料定印珮与人屠赵三,不会再冒险来巢穴袭击,凡事可一不可再,有二没有三。
    但为防万一,只好一日三迁看看风色,不但可摆脱敌人的追踪,自己也可安心地带人四出搜寻敌踪。
    这就是他迁到兴隆楼的用意,大胆地匿居在旅舍,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却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意算盘打错了一遭。
    令狐楚的话传到了,汉中彭家寨寨主到达武昌的消息不胫而走。
    雷堡主担上了无穷心事,他立即摆脱了搜寻印珮与人屠赵三的事,自己亲谒教主商量对策。
    巢穴设在东面的一栋独院中,四周各有三丈宽的花圃,前后廊各挂了四盏灯笼,月洞门通向院子的花径旁,派有警哨把守,不许闲人乱闯,即使是店伙,也必须经过许可方能放入。
    前后门也派有人,站在屋角的影中,每人监视两面,任何人也休想接近。
    两名爪牙闲着无事,在前廓席地而坐。邻院传来一阵阵喧哗和怪笑,夹杂着歌女的歌声和琵琶声。
    右面的爪牙猛咽一口水,嘀咕着说:“见他娘的大头鬼!住在这灯红酒绿的兴隆楼,却不准出去找快活,简直是造孽嘛?”
    左面的同伴叹口气,接口道:“兄弟,少发些牢骚了,让总管听到,少不了有顿好臭骂,何苦来哉?”
    “哼!总管这时与少堡主不知在何处快活呢!”
    “他们随时可能回来。”
    “别开玩笑,不到三更他们会回来?见鬼!谁都知道今晚不会有人前来袭击,他们放心得很,只苦了咱们这些傻瓜,提心吊胆地当值。”
    “放心啦!你还怕没机会去找快活?”
    “机会不是没有,只怕咱们未能留得老命在。”
    “少废话了,你猜今晚会不会有人来骚扰?”
    “猜想大概不会,好事不过三,那几个小辈连闹两晚,必定以为咱们有备,不敢再来了。”
    “但愿如此。”
    前一半院子中突出现一个手握酒壶,东歪西倒的人,走三步退两步,一面喝酒,一面嗄着嗓子含糊地唱:“砍了一山啊!又一山,为的是那小呀小心肝。卖了一排啊!又一排,哥哥呀,替你来呀来安排。哎哟哟!来呀来安排。情妹妹啊!只要你给我三分情和意,情哥哥把金砖银瓦啊!送呀送到你家来!哈哈哈……”
    “乒!”锡制的酒壶跌落在砖上。
    “砰!”人也倒了,在地上哼哼哈哈发酒疯。
    在月洞门的警卫咒骂了一声,站近月洞门骂道:“他娘的!酒鬼。这些排帮的人,真他娘的算得是粉头们的孝子贤孙。大概又是个床头金尽的没出息汉子,活该!”
    醉汉好不容易挺起上身,在地上乱摸,含糊地叫:“我的金子呢?老天爷!菩萨保佑,我只乘下这十两金子,要做回乡的盘缠哪!小心肝,我不能给你,还给我!还给我……”
    灯光明亮,金子在右边的墙脚下,反映着灯光亮晶晶。醉汉却四面乱摸,不知金子已掉落在两丈外。
    把门的爪牙看到了金子,心中一动,自语道:“好啊!我替你捡起来,改天我替你送给你那位心肝粉头吧!”
    他像一头猫,出门沿墙向那锭金子走去。
    醉汉仍在地上摸索,仍在含糊地叫菩萨保佑。
    他冷冷一笑,俯身拾取金子向怀中揣。
    蓦地微风飒然,脖子被一条铁臂勒住了,醉汉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老兄,我人屠的金子岂是好捡的?”
    “噗”一声响,脑门挨了一击,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假扮醉汉的是印珮,将爪牙塞入墙脚下,向远处打出手式,换了爪牙的衣裤头巾佩上剑,不久出现在月洞门,大摇大摆回到哨位。
    不久,小祥直撞而入。
    印珮一把抓住了小祥,叫道:“好啊!你小子乱闯?”
    小祥被抓,叫道:“放手!放手,你……”
    “你不是个好东西,抓你进去好好治你。”印珮一面说,一面挟了小祥向厅门急走。
    四盏灯笼照耀,但光度有限,谁也没料到有人在灯光下硬闯。
    原先在廊下聊天发牢骚的两个爪牙,站起叫:“怎么一回事?”
    印珮向厅门奔入,说:“这小子形迹可疑,带他进去问问。”
    不远处隐身壁角监视的警卫,乐得清闲不加理睬。
    推门入厅,厅内灯光明亮,但有人,人都在内面的几间厢房内。
    两个聊天的爪牙,原是负责照料花厅的人,随后跟入帮忙。
    印珮突然将小祥放下,顺势就是一肘后攻,“噗”一声正中右后方那位爪牙的心坎要害,同时旋身一掌反劈,“噗”一声劈在左后方那位爪牙的耳门上。
    小祥也回头扑出,接住了正向下倒的一名爪牙。
    印珮也捞到一个,向内间一指。
    先解决内部的人,外面的人不足虑了。
    里面的人都没睡,早着呢。
    他们先不急于惊动正房的人,正房内可能是雷堡主父子,必须先清除羽翼,再与雷堡主一拼。
    他们并不知道,雷堡主父子根本不在。
    爪牙们分住在三间厢房内,共有十三个人。
    房门皆虚掩着,里面的人在喝酒。第一间厢房有五个人,皆有了六七分酒意。料定今晚不会有事,喝几杯又有何妨?
    两人掩入,毫不费劲地解决了五个人,带上门扑奔第二间厢房,依样葫芦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
    这间房中有四个人。说巧真巧,恰好有位仁兄内急,恰好离开床沿抬头,一眼便看到了印珮,讶然问:“咦!你是谁……”
    不能暗偷,使得硬抢。他飞扑而入,叫道:“人屠赵三。”
    “啊……”狂叫声暴起。
    出其不意的袭击,室内的四个人措手不及,一照面便倒了两双。
    印珮不知到底有多少人,事先也未打算扫庭犁穴,挟了一名爪牙,立即低叫:“够了,撤!”
    “砰”一声大震,击毁了木窗,窜出外面的院子,在爪牙们赶到之前,从店后溜之大吉。
    在偏僻处拷问口供,立即以快速的行动,远至城北武胜门外,再次袭击火眼狻猊的巢穴。
    火眼狻猊也不在,是一次极为成功的突袭。
    五更初,他们到了城内蛇山的北麓。
    城内有两座山,其实该称为一座山。山横贯城东西,西是黄鹄山,也称黄鹤山。俗传仙人子安乘黄鹄过此;又说荀淑玮在此驾黄鹄升仙;但也有人说是费文玮在此驾鹤飞升。反正都是神话,谁升仙无关宏旨。
    山顶的万人敌故城,目下已成了废墟,建了一座白云楼(南楼)。
    山南麓是府学所在地,稽古阁,四贤堂,皆在府学内,是士大夫们登临游览的好地方,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黄鹤楼更是有名。
    东西的山称高冠山或高观山,也叫蛇山。自从山下建了楚王府后,称为黄龙山,蛇改为龙,龙蛇变化不足为奇。山脚伸至城根,平民百姓禁止在附近游荡。
    这座山原在城外,本朝初扩建,武昌成为湖广的首府,将这座山圈入城内,成为周围二十里的大城。
    王府、布政使司衙门、府衙,皆在城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夏县衙,则被赶至城南郊。
    龙山北麓人烟稀少,散布着一些树林和零星的土瓦屋,那是受命管理山北树林,负责扑拿偷伐莠民的巡山公役的住所。
    其中一栋稍大的房屋,成为大荒毒叟的临时巢穴。
    于副教主大荒毒叟,是午间迁来的,爪牙们已将附近的地势摸清,认为这是最安全,最隐秘的所在,仇敌不会到禁地来生事,因此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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