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杖门生》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九章章华山庄
    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船行的客船,上走夷陵州,下迄南京,他只有向上追寻章华台,如果往下追,时不我予,来不及了。
    他重新到了码头,花了二十两银子,雇一艘快船至岳州。客船的前一站是岳州府,先到岳州府再说。
    船人手不齐,夜间不能开,说定明早破晓时分发航,保证他三天可以赶到。
    他回到客店,心乱如麻。
    客人们都睡了,癞龙睡得像条猪,鼾声雷动,似乎连屋子也在摇。
    今晚他不用打算入睡了,心中有事,本来就难以成眠,再加上癞龙那打雷似的鼾声,他哪能合眼?
    为了救落魄穷儒,他可以毫不假思索地上刀山下油锅,决不迟疑,但目下毫无头绪,怎办?他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呼噜噜……呼噜噜……”癞龙的鼾声委实惊人,更令他烦躁不安。
    终于,他受不了,猛地手起掌落,“叭”一声给了癞龙一耳光。
    癞龙从梦中惊起,急叫:“哎呀!什么事?什么事?谁打我?”
    他哼了一声,不耐地说:“是我,我揍了你一耳光。”
    “你……你怎么打人?”
    “不打你打谁?你他娘的像条猪,鼾声可传十里外,你让不让别人睡?”他气虎虎地说。
    癞龙苦笑,垂头丧气地说:“老兄,天生的嘛,又不是我要打鼾,你就包涵些儿吧,我怕你好不好。”
    “不行,不许打鼾。”
    “老天!这……”
    “不然你换房间。”
    “好,好,我……我另找地方睡。”癞龙泄气地说,怕定了他。
    “且慢!”
    “你……”
    “我问你,你到过岳州府?”
    癞龙拍拍胸膛,自负地说:“在下跑遍了大半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你问我到过岳州没有,笑话了。”
    “你知道岳州有座岳阳楼?”
    “哈哈!连小孩也知道,那是府城的西门城楼,面对着烟波浩瀚的洞庭湖。”
    “喝!你出口成章,不像是个不识字的人呢。”
    “人人都这样说。”
    “你知道章华台在何处?是在城内么?”
    癞龙不假思索地说:“这表示你没到过岳州府。”
    “什么?”
    “岳州府城没有章华台。”
    “那是说,你知道何处有了。”
    “当然。”
    “少吹牛,说说看。”
    “在华容县城内,那是城内大户人家游玩的地方。”
    印珮一怔,如果章华台是城内的名胜,自然是人人可到的公共场所,为各方所瞩目,落魄穷儒为何会失陷在内?
    他追问道:“你到过华容?”
    “在那儿混了个把月。”
    “章华台有楼有阁么?”
    “哈哈!见鬼,只是一座砌石为基,高仅丈余,上面建了一座亭子的地方而已,哪有什么楼阁?”
    “那就怪了,章华台该是江湖朋友活动的地方。”
    癞龙哈哈大笑,说:“原来你说的是那座章华台,那当然是江湖朋友活动的地方。”
    “哦!章华台有两座?”
    “那一座其实是一座山,名叫台但不是台。”
    “说说看。”
    “在华容县东三十里左右,地名叫黄湖山,下临华容河,上面拔起一峰,叫章华台,后面有座小山叫做小尔山。这一带是猎户常到的地方,那儿的雉鸡又肥又大,野兔每只重七八斤。”
    “章华台有江湖人?”
    “前年那儿建了一座章华山庄,有江湖人往来,但庄主是谁,外界知者不多。我也不知道底细。”
    “给你买酒喝。”印珮说完塞给对方十两银子。
    癞龙盯着手中的十两银子发怔,不住喃喃自语:“这小子怎么了?大发慈悲用银子打发我?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印珮已下床,带了小包裹走了。
    救人如救火,已经知道章华台的所在,他怎能等船走?恨不得胁生双翅飞抵华容。半夜三更他犯禁越城而出,披星戴月展开脚程飞赶。
    从岳州府城西码头,乘渡船到达对岸,走驿道至华容全程一百六十里,经过不少山,甚不好走,而且沿途行旅稀少。平时往返府县之间的人,大多是乘船。如果有风,一天便可驶到。
    三更末四更初,印珮赶到城西码头,既没有渡船,也无法雇舟。他已感到疲倦不堪昼夜兼程赶得精疲力竭,一天加一夜又半,他赶了四百余里,用心急似箭四字来形容他,丝毫不算过份。反正已无法再赶,乐得乘机好好休息等待天亮。
    他在码头一处偏僻角落,蜷缩着以包裹作枕,不久便沉沉睡去。
    朦胧中,他听到依稀的语音,警觉地醒来,屏息倾听。
    不远处蹲着两个人,正在低声谈话。
    天将破晓,但仍难看清相貌。只听一个身材稍矮的人说:“允文兄,不管怎样,咱们都该前往一行,助天星兄一臂之力。”
    允文兄冷笑一声道:“重山兄,那些老不死都是孤僻恶毒的人。天星兄引鬼上门,不听朋友的忠告,目下果然出了事,这才急起要朋友帮忙,咱们能对付得了那些功臻化境的老不死么?告诉你咱们即使前往,也解不了天星兄的困境,说不定反而饶上一命,何苦来哉?”
    “允文兄之意,要置之不理?”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恐怕道义有亏……”
    “在下并不欠天星兄的。”
    “这……兄弟却欠了天星兄一笔人情债。”
    “人情债是一回事,怎能与生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关混为一谈?在下已决定了,你是否前往,可自行斟酌好了。”
    “兄弟确是不忍隔岸观火。”
    “那么,你快走吧,我替你张罗一艘快船。”
    “很好,那就麻烦你了。”
    允文兄走向码头,一面说:“船不必到华容,到华容口便沿华容河上航,可直抵黄湖山下。”
    “允文兄,你交代舟子岂不方便些?”重山兄说。
    “那是当然。”允文兄点头说,探手怀中取出一面三角小黄旗,递过说:“这是兄弟的信记,你带在身边备不时之需。”
    “这是说……”
    “船发君山以西,石门山以东,你可能碰上洞庭蛟的弟兄。有兄弟的信记,当可平安无事。”
    “谢谢。咦!你怎么啦?”
    原来允文兄突然旋身反掠而出,远出三丈外,像一头发现猎物的豹,站在一堆货物前讶然叫:“我分明发觉身后有人,怎么又一无所见?”
    重山兄警觉地从另一侧绕出,两人遍搜一周,鬼影俱无,苦笑道:“允文兄,也许是你眼花了。”
    允文兄吁出一口长气,摇头道:“也许是真老了,不中用啦!”
    重山兄呵呵笑,撇撇嘴说:“是不是你心中有所顾忌,因而疑心生暗鬼?你既然不去,怕什么?”
    “我怕你。”允文兄毫无表情地说。
    “怕我?”
    “怕你被人跟踪,阻止你前往助拳。”
    “不会吧?我……”
    允文兄突然一声沉叱,扑向五丈外一根缆桩。
    黑影暴起,接着是一声长笑,棍风虎虎,一根打狗棍拦腰扫到。
    允文兄随势斜冲而出,身法之迅疾,骇人听闻,不仅一棍落空,而且能切入贴身,一掌反击黑影的左胁,内家摧山掌力发如山洪。
    黑影也快,前窜八尺躲过致命一掌,转身大笑道:“哈哈!好精纯歹毒的摧山掌,夺魂掌允文果然名不虚传,可惜慢了一刹那。”
    重山兄急掠而至,变色道:“是你!”
    “是我,你认识我?”
    微曦中,可看清是个身材矮小的干瘦中年人,顶门已秃,披着一圈短发乱糟糟,胁下吊了一个讨米袋似的破旧革囊。手中的打狗棍虽是竹制,但一看便知有异,是方竹,难怪扫出时风声与众不同。
    重山兄哼了一声说:“你是在蒲圻耍猴戏的人。”
    “对,你记性不差。”
    “你跟了在下多久了?”
    “你离开蒲圻,在下便跟来了。”
    “跟来有何用意?”
    “跟你去看看热闹。”
    “有何热闹可看?”
    “哈哈!能有幸跟在你天魁星万重山后面,哪怕没有热闹可看?”
    天魁星万重山冷冷一笑,挪了挪腰带上的魁星笔说:“你说吧,要是冲在下而来,我天魁星不是小器的人,自当还你公道。”
    “你老兄请别误会……”
    夺魂掌迫近冷笑道:“八大风尘奇人中,有一位神出鬼没的八手仙猿沈仲秋,大概就是你阁下了。”
    “哈哈!你猜对了。”八手仙猿怪笑着说。
    “你与重山兄有过节?”
    八手仙猿哈哈狂笑,笑完说:“正相反,在下已经表明是看热闹的。假使在下与天魁星有过节,他绝对出不了蒲圻城。”
    “你少臭美。”
    “你夺魂掌不相信?”
    “哼!你……”
    “你比天魁星高明多少?”
    “你少废话。”
    “你不服气?那就让小金与你玩玩。”
    一声口哨,暗影中窜出一头高有三尺的长臂猿,黄色的毛尖端隐泛金芒,一声怪叫,贴地扑来。
    夺魂掌身材高大,碰上矮小的长臂猿从下盘进攻,如不用兵刃,便得用腿相搏。腿如无双手相辅,不但吃力,而且易暴空门。
    “该死的畜生!”夺魂掌怒骂,一脚踢出。
    长臂猿灵活万分,身形一转,便避过一脚,从侧方切入爪影一闪,抓向夺魂掌的后臀,真缺德。
    夺魂掌扭身又是一腿,疾逾电闪。
    长臂猿闪动如风,风是踢不着的,只片刻之间,把夺魂掌逼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转,有点手忙脚乱。
    八手仙猿哈哈大笑,指着天魁星说:“你也不要闲着,要不要在下陪你玩玩?”
    天魁星抽出魁星笔,沉声道:“好,万某领教你威镇武林的八手绝技。”
    八手仙猿哈哈怪笑,杖向前一探道:“那还不简单?保证满意。”
    杖长笔短,一寸长一寸强,笔如想发挥威力,必须架开杖切入方有希望。天魁星不假思索地挥笔急架,“啪”一声崩开点来的一杖。
    本来该乘隙探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稍一迟疑便会失去好机。
    天魁星搏斗经验丰富,果然不失时机,笔杖相接便斜身切入,正待运笔进击,却晚了一步。
    八手仙猿的左手,却突然杖下探入,“啪”一声响,击中天魁星的右胁,向侧一跳八尺,笑道:“这一手叫左右逢源,不管你从任何一方切入,皆难逃一击之厄。哈哈!满意了么?”
    天魁垦脸色发青,按着胁下被击处发愣,大概有点受不了,痛得龇牙咧嘴有苦说不出。
    当然他也明白对方手下留情,不然这一掌肋骨可能折断,心中一寒,沉声问:“阁下,你想怎样?”
    八手仙猿双手支杖,说:“在下并无恶意。”
    “但也不怀好意。”
    “我保证是善意而来,除非你误解了在下的好意。”
    天魁星向身侧瞥了一眼,看到夺魂掌被长臂猿逼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转,怒吼如雷。表面上看,是夺魂掌追袭长臂猿,其实却是长臂猿缠死了夺魂掌。夺魂掌已挫低身形,手脚并用掌打脚挑,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狼狈已极。
    长臂猿八方游窜,纵跃如飞,四爪齐施不时加上嘴咬,夺魂掌的一双裤脚,已被撕破多处,只激得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天魁星愈想愈心寒,愤然道:“阁下,把你的来意说出来吧,不管你的用意是好是坏,在下认了。”
    “哈哈!何必说得那么严重?”
    “你说吧。”
    “在下只想搭你的便船。”八手仙猿轻松地说。
    “搭便船?”
    “你们不是要到章华山庄么?”
    “不错,你……”
    “你们要前往助拳,助过天星耿天星一臂之力,赶走那些反客为主鸠占鹊巢的老凶魔,不错吧?”
    “这……你……你怎知道?”
    “过天星走了亥时运,引鬼上门自找麻烦,不得已只好致书各地好友求援,眼巴巴地指望朋友早些前往替他解围。你在蒲圻接到他的手书,这封书信在下已经先行过目了。”
    “你……”
    “我八仙猿不必亲自探囊取物,小金的探囊绝活绝不比人差。”
    “那……你是……”
    “我要去看看热闹,因此希望搭阁下的便船。”
    天魁星如释重负地叹口大气,说:“其实,阁下只要说一声,何必……”
    “哈哈!在下如果客气地提出要求,你们肯答应才怪。再说,你不疑心在下是那些老凶魔的人?”
    “哼!谁不知你八手仙猿是游戏风尘的怪人?怪倒是怪,但未必是凶魔。”
    “哈哈!你答应了?”
    “在下答应了。”
    八手仙猿鼓掌三下,长臂猿吱一声怪叫,侧射丈外,不再与夺魂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缠。
    夺魂掌又羞又怒,气汹汹地抢来,怒叫道:“八手仙猿,你欺人太甚,咱们放手一拼。”
    八千仙猿摇手笑道:“拼不得,老兄。我那头小金已经通灵,忠心耿耿,咱们拼不要紧,它一火上前咬你两口不算严重,万一掏出你一双招子,在下岂不遗憾?”
    “你是存心侮辱在下么?”夺魂掌怒叫,色厉内荏,并不敢真拼。
    八手仙猿冷笑一声,沉下脸说:“义字当头,咱们武林朋友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这才是朋友,不然要朋友何用?你阁下与过天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不薄,但在他需要朋友时,你却观望不前抛开情义不顾,该不该受到教训?”
    “你少管我的闲事。”夺魂掌脸红耳赤地大叫。
    “看不过就得管。”八手仙猿冷冷地说。
    天魁星赶忙打圆场,拦在中间陪笑道:“允文兄,算了吧,咱们认了。”
    “这口气咽不下。”夺魂掌咬牙切齿地说。
    “允文兄,算不了什么,他是为搭便船而来的,他也要到黄湖山。”天魁星泄气地相劝。
    “搭便船?休想。”夺魂掌一口拒绝。
    八手仙猿冷笑一声道:“不搭,在下便废了你们,再另外找船。”
    “你好大的口气。”夺魂掌气涌如山地叫。
    “废你们两人,易如反掌……”
    夺魂掌委实受不了,气疯啦,一声怒叫,疾冲而上,掌发“小鬼拍斗”。
    杖影一闪,八千仙猿避掌出杖,“噗”一声敲在夺魂掌的右胫上。
    “哎唷……”夺魂掌惊叫,挫身便倒。
    天魁星刚逐步要冲出,长臂猿小金已迅疾地窜到,吱一声怪叫,便待扑上。天魁星一惊,悚然退了两步。
    八手仙猿逼近夺魂掌,厉声道:“现在,在下要卸你的狗腿。”
    杖疾起疾落,敲向夺魂掌的右膝,快逾电闪。
    夺魂掌来不及伸手拨杖,来势太快了,眼看要伤在杖下,无力闪避。
    斜刺里突飞来一块小石,“啪”一声响,击中八手仙猿的右肘。
    “哎!”八手仙猿惊叫,撤杖急退。
    夺魂掌乘机跃起,惊出一身冷汗,暗叫好险。惊魂初定,举目四顾,用目光搜寻发石相救的人。
    八手仙猿脸色一变,怒喝道:“谁?出来说话。”
    不远处货物堆中,站起背了小包裹的印珮,从容举步走近,笑道:“是我,得罪了。”
    “你是谁?”
    “我叫老三,你就叫我老三好了。”
    “你打了在下一石。”
    “你阁下要废曹老兄的脚,在下不能不管。”
    “哼!你是架梁子的?”
    “不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八手仙猿在江湖上颇有侠名,用这种方式搭船,是不是霸道了些?”
    “你看不顺眼?”
    “是的,所以出面打抱不平。”
    “大概你是他的朋友。”
    “四海之内皆兄弟,朋友亦然。曹、万两兄在江湖上,也算是堂堂正正的名武师,侧乎阁下没有戏弄他们的理由,除非你这位名列风尘八大奇人之一,是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八手仙猿哈哈大笑,说:“好家伙!义正词严,牙尖利嘴,你教训起我来了,小子斗胆。”
    “岂敢岂敢?在下……”
    “我要教训你。”
    “何必呢?你已经过了争强斗胜的年龄……”
    “我要小金逗你玩玩。”
    “算了吧,那猴子虽灵活,但……”
    话未完,一声口哨,长臂猿吱一声怪叫,疾冲而上。
    印珮屹立如山,笑道:“小猴子,上吧,我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保证它变不出好把戏来。”
    长臂猿冲近,伸爪抓他的脚。
    他置之不理,丝纹不动。
    长臂猿反而不敢逼近,向侧急绕,长臂一旋急抓他的后臀。
    他仍然不加理睬,屹立如岳峙渊停。
    长臂猿不敢探入,似乎有点失措,绕至他身后,猛地后爪急伸,蹬向他的腿弯。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向下一挫,手向后一抄,闪电似的抓住了长臂猿的后爪。
    长臂猿的后爪不如前爪灵活,被抓住立即缩体,扭身变爪急抓,同时将口欲咬。
    一切都晚了,印珮已脱手将猿向八手仙猿丢去,说:“老猴子玩不出新把戏,还给你。”
    八手仙猿一惊,接住长臂猿,讶然道:“咦!人不可貌相,我八手仙猿走了眼。”
    “好说好说。”他淡笑着说。
    “我仍要试试你的斤两。”
    印珮呵呵笑,大声说:“天快亮了,码头上不久将人山人海。”
    “怎么?你要找人相助?”
    “不,我要他们来见识见识。”
    “见识?”
    “我叫出你的名号,让那些船夫和旅客,瞻仰瞻仰你这位风尘八大奇人中的八手仙猿是何人物。如果你胜了,胜之不武,没有人会替你喝采,他们反而会鄙视你。如果你不幸失手,那真够瞧的,今后你不用在江湖活现世了。人有失手,马有漏蹄,失手并非不可能的事,人不能永远幸运,对不对?”
    “好小子,你倒是工于心计呢。”
    “夸奖夸奖。”
    “有机会……”
    “有机会再较量好了,你请吧!”
    八手仙猿大笑着带了长臂猿离开,远出六七丈外扭头笑道:“老三,回头见。”
    “回头见。”他招手答。
    天魁星抓抓头,惑然道:“这家伙竟然忍气走了,岂不可怪?”
    印珮笑道:“对付这种名号响亮的人,必须放赖,好汉怕赖汉,不要怕他在大庭广众间行凶。成名人物珍惜羽毛,决不敢在众日睽睽下撒野发横。”
    夺魂掌歉然地说:“在下深感抱歉,为了咱们的事,连累你老兄与八手仙猿结仇……”
    “小事一件,请不必挂怀。”
    “请问老弟台尊姓大名?”天魁星抱拳行礼问。
    “你就叫我老三好了。”
    江湖人不愿招摇,不通名便是有难言之隐。
    天魁星是老江湖,不便追问,笑道:“兄弟姓万名重山。恭敬不如从命称呼你一声老三兄。解危之德,不敢或忘。”
    他淡淡一笑,说:“好说好说。”
    接着转向夺魂掌说:“曹兄你欠我一份人情。”
    夺魂掌有点不悦,冷冷地说:“不错,在下欠你一份人情。”
    他不介意对方的反感,微笑道:“因此,在下请曹兄帮帮忙。”
    “你说吧,只要在情在理,兄弟愿……”
    “请让在下搭便船。”
    夺魂掌一怔,说:“又是个搭便船的,你是……”
    “在下也要到章华山庄,曹兄不介意吧?”
    “你与耿庄主……”
    “在下是歇庄主的晚辈,接到手书赶来的。”
    天魁星大喜,笑道:“很好,咱们正好结伴同行。”
    夺魂掌长吁一口气,苦笑道:“本来兄弟不愿趟这一窝子浑水。罢了,咱们一同前往吧。两位请在此稍候,兄弟去找船。”
    夺魂掌匆匆走了,天魁星苦笑道:“允文兄并非真怕事,只是他顾忌太多。”
    印珮呵呵笑,说:“江湖人顾忌太多,表示如不是有家室之累,便是胆小如鼠缺乏自信,但愿他是前者。人各有志,不必相强,他不去,咱们不怪他。”
    天魁星喟然道:“其实,咱们这些四十出头的人,谁又没有家累?”
    “你们该急流勇退的,四十出头,不能再在江湖上混了,你们已过了血气之勇的年龄。
    哦!霸占章华山庄的几个老凶魔,到底是些什么人?”
    “谁知道呢?书信上并未提及,大概耿兄也不敢提,怕书信落在老凶魔们之手,以免弄巧成拙。”
    “这么说来,咱们是盲人瞎马前往乱闯碰运气了。”
    天魁星凝视着他,沉重地说:“不错,咱们是茫无所知地前往碰运气。老三兄,这时退出还来得及。”
    “我是不会退出的。”他神色庄严的说。
    “好,咱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个朋友。”
    他呵呵笑,摇头道:“咱们维持萍水相逢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岂不甚好?要知道,死仇大敌,大多是由朋友而变成仇敌的。”
    天魁星脸色一变,迟疑地问:“那么,你并不是诚心前往帮助耿兄的。”
    他淡淡一笑,泰然地说:“很难说,当然我不愿骗你。”
    “那你……”
    “我得看看,看谁理屈而定进退。”
    “在下深信耿兄是有理的一方。”
    “但愿如此,在下也希望耿前辈是有理的一方。”
    不久,夺魂掌在远处举手相招。
    天魁星对印珮的态度虽感不安,但不好多说,怀着三五分戒意,相偕向夺魂掌走去。
    华容河,其实是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分流。从石首县的调弦口流入华容县界,向南汇谷蒋家湖、黄蓬湖诸水,东会沙港,南入洞庭。俗称沱水或夏水,因该河夏流冬竭,冬季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水位低,这样河也随之干涸。《水经注》称之为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口河。
    河水绕过黄湖山东麓,迤南三里地是渡口,也就是华容至岳州的驿道,往来的行旅并不多。
    他们乘坐的是双桅快船,船速比平常的船只快得多,因此次日申牌左右,便驶入华容河。
    夺魂掌是识途老马,地头熟好办事,在河口的小镇换舟,改乘小艇上航。
    章华山庄在章华台的南麓,南面里余是驿道。这一带甚少人烟,村落皆在湖庭湖滨,往来的商旅,谁也不知小小的章华山庄的底细,毫不引人注意,远远看去,只是一座山脚下的一座小小山村而已。
    庄前的棚门楼,光秃秃地一无所有,既无庄名的匾额,也未设有村名牌。因此,除了主人的朋友知道庄名是章华山庄外,外人根本不知庄名。甚至往来的商旅,也不知这座孤峰叫做章华台。
    夺魂掌老谋深算,船在渡口停泊。天色已经不早,已是掌灯时分,向两人说:“耿兄的庄院既然被老魔们盘踞,咱们不宜冒失地往庄里闯,你们在舟中相候,兄弟前往试试。如果能平安入庄,再派人前来相邀。”
    印珮心悬落魄穷儒的安危,反对道:“如果老魔们扣留了你,在下与万兄同样要去,决不会在此穷等你的消息。因此,要走三人一同走,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是么?”
    “如果三人一同前往,可能一同陷死在内。”夺魂掌仍然坚持己见。
    天魁星慨然地说:“允文兄,如果你陷入,兄弟也不会退缩的。走吧,咱们一同前往。”
    夺魂掌不好再反对,只好说:“好吧,这就走。”
    沿途平安无事。距庄门尚有半里地,引起了犬吠声。夺魂掌心中一喜,说:“有犬吠声,证明没有人在外巡哨。”
    印珮却不同意,慎重地说:“咱们在下风,犬不可能听到声息或嗅到生人气味。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必定是有人出庄了。”
    “唔!对。但愿是庄内的人出外巡哨……”
    印珮却抢着说:“不是巡哨,而是冲咱们而来。”
    “不会吧?天色太黑,咱们尚未看到庄内的灯光,他们怎能发现我们?”
    “有人将信号传出了,咱们早已在暗桩的监视下。”印珮警觉地说。
    “我不相信。”夺魂掌固执地说。
    “不相信?只要咱们退回,立即便会受到阻拦,不信可以试试,便知在下所言不虚。”
    夺魂掌开始发毛,心中狂跳。本来,夺魂掌就不想前来冒险,要不是八手仙猿出面捣乱,脸上无光下不了台,他才不愿前来跳火坑呢。
    印珮一再说出危机迫近,不由他不慌,勇气全消,悚然道:“这么说来,咱们已踏入陷阱了。且先退走,明天再来,白天容易对付些。”
    天魁星本能地将魁星笔挪至趁手处,也紧张地说:“对,且先退走。黑夜中敌我难分,彼暗我明,不如白天再来。”
    “已来不及了。”印珮懔然地说。
    夺魂掌心中更虚,悚然地说:“走,回船再说。”
    天魁星止步,戒备地说:“兄弟先行。”
    “后面有人阻路。”印珮说。
    夺魂掌转身,倒抽一口凉气,脱口叫:“他们是如何接近的?咱们竟然一无所觉。”
    后面四五丈,两个黑影屹立路中,不言不动像是两个幽灵,夜风萧萧,可看清他们的袍袂飘飘,大袖轻拂。
    一个黑影点着一根拐杖,另一个佩了剑。
    只有两个人,夺魂掌心中稍安,徐徐举步向原路退走,向两黑影接近。
    天魁星后跟,印珮却站在原地静候变化。
    佩剑的黑影冷哼一声,用阴冷无比的语音问:“你们想转回去么?不必了。”
    夺魂掌打一冷战,强定心神反问:“尊驾相阻,不知有何用意?”
    “你们是到章华山庄的?”对方追问,不理会夺魂掌所问。
    “是的……”
    “你们明知有风险?”
    “是的。”
    “但你们不怕,仍然无视于风险。”
    “为朋友,有风险也得来。”夺魂掌硬着头皮答。
    “哦!你们是过天星的朋友?”
    “是的。”
    “报出你们的名号。”
    “在下曹允文,匪号称夺魂掌。”
    “哦!原来是岳州鹿角镇的小武师,委实令人失望。那两位是……”
    “在下天魁星董重山。”
    “不错,耿庄主曾经暗传求救信中有你。那一位是谁?站得远远地,是不是怕死?既来之则安之,怕死也难免一死。”
    印珮呵呵笑,说:“怕死就不用来了。在下老三,出道不久,迄今尚未混出绰号,别见笑。”
    “劳三,你姓劳?”
    “就算是吧。”
    “耿庄主共传出八封书信,其中没有姓劳的。”
    “呵呵!耿庄主绰号称过天星,在江湖上颇有侠名,声誉甚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不谓之不广,难道除了八位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友之外,就没有其他朋友了?”
    “说得不错,你来能帮些什么忙?”
    “多一双手一张嘴,总比少一双手一张嘴强。哦!盘问了好半天,两位尚未道出尊号呢。”
    “老夫风扫残云。”
    夺魂掌只感到脊心一凉,骇然叫:“风扫残云公冶风,老天!”
    印珮心中一懔,但沉着地说:“地缺天残,暴雷绝风;宇内四大高手,威震武林。想不到今晚有幸,得观绝风前辈的风采,万幸万幸。”
    “你像是有恃无恐。”风招残云冷冷地说。
    “岂敢岂敢?”印珮沉着地说。
    “老夫的名号吓不倒你。”
    印珮呵呵笑,豪放地说:“在下即使被吓倒,前辈也不会放过在下,是么?因此,在下又何必自己惊倒?”
    “你说的确是实情。”
    “前辈在武林辈高位尊,欺压后生晚辈耿庄主,不知用意何在,能否见告?”印珮开始探口风。
    “无可奉告。你们进庄吧,迎接你们的人来了。”
    “请问进庄之后……”
    “不必多问,看你们的造化。”
    夺魂掌心向下沉,硬着头皮问:“老前辈不至于将咱们置之于死地吧?”
    风扫残云发出一阵枭啼似的怪笑,笑完说:“你们不是来助拳的么?助拳便得动手,刀剑无情,生死等闲,死且不惧,何忧其他?”
    印珮接口问:“如果咱们打退堂鼓不进庄呢?”
    “非常遗憾,你们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五步。”风扫残云怪笑着说,壮极狂傲。
    持杖的另一黑影一顿拐杖,哼了一声道:“老夫天凶星冷霜,一杖一个送你们去见阎王。”
    怕死的夺魂掌只感到脑门发炸,浑身发冷,恐惧地退了两步,语不成声他说:“江湖四煞星的冷老前辈,请……请高抬贵……贵手,咱们不……不知诸位老前辈在……在此,逞匹夫之勇前……前来助耿兄……”
    “进庄就不用死在此地,除非你们不想活,不然就得进庄碰运气。”天凶星冷冰冰地说。
    天魁星心中一寒,突向路侧的树林急窜。
    风扫残云后发先至,挡在林前叱道:“该死!滚回去。”
    天魁星一咬牙,猛地拔出魁星笔,人笔健进,拼死夺路。
    风扫残云冷哼一声,大袖疾挥,叱道:“滚!你活腻了不成?”
    相距不足八尺,袖风声如狂风怒飚,一涌而至,声势惊人。
    “哎……”天魁星惊叫,倒飞丈外几乎摔倒。
    天凶星拐杖一挥,罡风似殷雷乍响,冷笑道:“谁不要命,逃吧!”
    夺魂掌心胆俱寒,双腿在弹琵琶,似乎要拒绝负荷沉重的身躯,急叫道:“晚辈进庄,晚辈进庄。”
    天魁星回过一口气,心寒地、战栗地说:“在……在下认了。”
    章华山庄方向,突传来叱喝声:“转身!往庄门走,要不要扶你们走?”
    又是两个黑影,催促三人上路。
    风扫残云向黑影叫道:“正老,押他们进庄好好看守。”
    正老走在后面,扭头问:“公冶兄,有否正主儿的消息?”
    “没有,好不教人失望。”风扫残云答。
    “小心了,算行程,如果咱们的人与对方接上头,这两天该到了。”正老慎重地叮咛。
    “放心啦!他们会来的。”
    “但愿如此。”正老一面说,一面转身走了。
    夺魂掌已失去自制,撒腿便跑,但却被走近的印珮一把抓住了,低声道:“不可鲁莽,逃不掉的。”
    天凶星冷哼了一声说:“小子,你几乎一脚踏入了鬼门关,下次千万不可抗命,不然有九条命也活不成,记住了。”
    三人在正老与另一名黑影的押送下,向庄门走去。相距仅有半里地,不片刻,庄门在望。庄中灯火全无,犬吠声益剧。
    印珮毫无反抗的念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必须冒险深入,以便探出对方的阴谋诡计。
    庄门内迎出三个人,中间那人是庄主过天星耿天星,四十上下,方面大耳,一表人才,可是神情忧郁,显得萎靡不振,垂头丧气地举起手中的灯笼,黯然地说:“曹兄万兄,兄弟万分抱歉。”
    正老是个年届花甲,獐头鼠目的糟老头,将三人向里一推,冷笑道:“滚进去,从今不许跨出庄院半步,不然有死无生,定杀不饶。”声落,两人转身一闪不见。
    夺魂掌仍在发寒,吃惊地说:“这两人的轻功像是鬼魅幻形,他到底是人是鬼?”
    过天星泄气地说:“这两人一是武林轻功无出其右的幽冥使者方正清,一是以蝴蝶镖绝学横行天下的神手天君丁一冲。”
    “耿兄,老天爷!你怎么惹上了这些可怕的鬼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天魁星丧气地问。
    过天星失声长叹,苦笑道:“一言难尽。总之,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敢招惹他们?他们像是瘟疫,兄弟避之惟恐不及哩!怎敢去招惹他们?进内细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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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卅载情仇
    庄不大,只有六间土瓦房,和两座牲口棚和两座谷仓,除了简单朴实之外,毫无奇处,很难令人相信,这竟然是武林中颇有名气的白道英雄过天星的宅院。
    庄中人也不多,全是些庄稼汉打扮的人,唯一与平常庄院不同的是:有一间练功房,练武场也比普通村镇的练武场为大。在湖广,几乎任何一座村落,皆设有练武场,也是晒谷场,也是村落三大特色之一。
    在湖广,村落的三大特色是:练武场、祠堂、神庙。如果村落不近水,另有一特色是井。
    大厅中一灯如豆,幽暗阴森。主人满脸愁容,肃客入座,一名家丁奉上三杯香茗,默默退出。
    “耿兄,令弟呢?怎么冷冷清清的?”天魁星问。
    “死了,好惨。”过天星惨然地说。
    主客一阵默然,久久,天魁星又问:“耿兄,令弟正当壮年,而你也脱离江湖,怎么不幸惨死了?”
    过天星惨然叹息,说:“三年前,兄弟买下这附近的百十亩薄田,满以为安份守己务农为业与世无争,岂知今日却平空飞来横祸。舍弟是死在烟波钓叟齐非手上的,那老魔也就是看上我这地方的八老魔之一。”
    夺魂掌叫了一声苦,问道:“你是说,在太湖仗一根钓竿,一口气杀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十八侠的烟波钓叟?”
    “正是他。”过天星咬牙切齿地说。
    “老天!他目下在何处?”
    “在外面巡夜。哦!两位是最快赶来的人,大概你们已收到兄弟的手书了。那一位是两位的朋友么?”过天星注视着印珮问。
    印珮淡淡一笑,说:“在下来得鲁莽,耿庄主海涵。说实话,在下是来看热闹的。”
    “尊驾高名上姓……”
    “在下姓劳,名三。”
    天魁星赶忙将在岳阳码头,巧遇印珮架梁唬走八手仙猿的经过说了。
    过天星喟然道:“劳兄既然来了,不管是敌是友,兄弟一概欢迎,但愿劳兄不致失望。
    老实说,目下除了等死之外,兄弟已毫无作为。”
    印珮沉静地说:“耿庄主请勿先入为主,在下此来,还不知替庄主带来的到底是祸是福呢。首先在下得表明,在下与庄主素昧平生,毫无个人恩怨。”
    “谢谢劳兄表明态度。”
    印珮扫视厅中简陋的陈设,说:“看室宅的陈设,当知庄主是个淡泊名利的人。”
    “劳兄夸奖。”
    “出门看天色,入门看脸色,庄主已经表明目下的困难,已用不着猜想是否如意了。能不能将此遭遇的事,说出让咱们参详参详。”
    过天星长叹一声,悲愤地说:“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半点不假。十天前,八位老魔突然光临敝庄。”
    夺魂掌苦笑道:“年前,兄弟便劝你不要再接待那些江湖混混,以免卷入是非之中,既然退出江湖,便该与江湖断绝往来,但你……”
    “曹兄,我总不能将前来拜访的人赶走哪!”
    “请曹兄不必打岔,让耿庄主仔细说明经过。”印珮急急地说,他急欲知道落魄穷儒的下落。
    过天星不住摇头,说:“十天前,八个老魔以风扫残云为首,带了六名仆从光临敝庄,声言要借敝庄办事,立即封锁庄院,禁止庄中人出入,穷凶极恶,气势汹汹。我与舍弟当然不肯,结果不问可知。这八个凶魔任何一人,也足以将全庄八十余名老少置于死地。舍弟被烟波钓叟挥竿一击之下,钓丝硬生生将头勒断身首异处。第二天,他们又来了三个人,用一具特制的囚笼,将一个人囚禁在内,外面蒙以黑巾……”
    “囚禁的人是谁?”印珮迫不及待地问。
    过天星摇头表示不知,往下说:“外面蒙以黑巾,不知所囚的人是何来路。接着,驱迫敝庄的人,不分昼夜将下面河西岸的一片沼泽,挖了不少陷坑绝穴,敝庄因此受伤或累死了十二个人。第三天,又来了三个人,带来了十六头猛犬,散布在庄四周,只留入庄通路出入,任何人想逃出或潜入,不被猛犬咬死,也会被他们所杀。外围,更有一群水贼巡戈不绝。”
    夺魂掌讶然道:“但你却可派人送信求救,岂不可怪?”
    过天星长叹一声道:“兄弟不是拖朋友落水的人,一身做事一身当。那些送囚笼来的人中,有洞庭蛟在内。”
    “咦!这狗东西怎敢放肆?”夺魂掌问。
    “他不但摸清兄弟的底,而且也是他建议使用敝庄的主谋。他对众老魔执礼甚恭,似乎不是受迫而来的。四天前,老魔们迫兄弟等下手书,邀请兄弟的八个好友前来助拳,其实是有意利用你们散布消息,以造成恐怖气氛,同时也要利用你们替他们卖命。这就是为何兄弟的手书中,语焉不详含含糊糊的原因,因为手书事先由他们起稿,兄弟只不过照抄而已。”
    印珮接口道:“难怪他们说,没有在下姓劳的在内。”
    过天星点头道:“书信只发出八封,他们早已将兄弟的好友查得一清二楚了。据兄弟所知,他们另外派人发出十余封书信,由洞庭蛟的小贼们携走的,信的内容不详,不知他们到底有何恶毒的阴谋。”
    “囚笼放在何处?”印珮问。
    “前天已送至沼泽,那儿已成了虎穴龙潭。”
    印珮吁出一口长气,问:“贵庄的人,是否曾与囚笼中的人打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
    “谁也不许接近,连他们的次要人物也不许走近一丈以内,由两名老魔亲自检查食物,看守极严。”
    印珮沉思片刻,说:“这么说来,他们必定以人为诱饵,引诱所要的人前来援救,已有周详布置了。”
    天魁星困惑地说:“他们放咱们进来,似乎不加禁锢,用意何在?”
    过天星苦笑道:“他们早知你们不是他们的敌手,根本不在乎你们助拳。”
    “咱们何不一走了之?”
    “出庄棚半步,便是死路一条。”
    “难道他们将咱们诱来,就此罢了不成?”
    过天星一阵惨然,猛捶着掌心说:“哪有这么容易?以他们对待敝庄的人那些凶暴残忍的手法看来,所有的人谁也没有活命的可能,咱们最后,恐将无一幸免。天哪!兄弟愧对朋友……”
    天魁星愤然道:“与其坐以待弊不如拼了,拼死一个够本,没有什么可怕的。”
    过天星惨然地说:“不可能的,那些凶魔动手必定杀人,咱们禁不起一击。要不是他们要利用我,我过天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早寒。”
    印珮沉着地问:“耿先生,八个老魔的名号你弄清了么?”
    “弄清了五个,他们是风扫残云公冶风、天凶星冷霜、幽冥使者方正清、神手天君丁一冲、烟波钓叟齐非;其他三人未通名,兄弟也不认识。”
    印珮低头沉思,他想不起这五个老魔中,谁曾经与落魄穷儒结过仇。不管怎样,他已认定囚笼内的人,是落魄穷儒已无疑问。目下,他迫切要做的事,是摸清沼泽陷阱的情势,以便将落魄穷儒救出来。
    至于其他的内情,与及众老魔的阴谋,已不需追根究底了。
    可是,他感到万分心焦,八个老魔皆是艺臻化境的高手,一比一他或许有取胜的微弱机会,看来,救出穷儒的机会太过渺茫,怎不令他心焦?
    但他已别无抉择,决不能放过这微乎其微的一线希望,上刀山下剑海,他也得全力而为,义无反顾。
    实力悬殊,他必须与对方斗智,任何些小错误,皆可能出纰漏,不但救不了穷儒,也白赔上一条小命。
    过天星见他久久不语,惑然问:“劳兄,何思之深?不知有何高见?”
    他摇摇头,迟疑地说:“目前在下并无意见,必须摸清对方的底,方能筹划对策。”
    “除了一拼,别无良策。”天魁星泄气地说。
    他注视看天魁星,眼神不怒而威,沉声道:“在未摸清对方底细之前,希望诸位不要妄动,任何冲动皆可招来杀身之祸,甚且误人误己。”
    “难道咱们就坐以待毙不成?”天魁星抗议地说。
    “当然不。俗语说:谋而后动;又道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置之死地而后生,抱有必死之念,任何委屈也可承受,不到生死关头,决不轻言决死。”
    “依劳兄之见……”
    “对方既然设下沼泽陷阱,以人为饵引诱他们所要找的人前来自投罗网,可知他们所要对付的人,定是武林中了不起的高手名宿。因此,咱们已可预知,他们所要对付的人自不等闲,不会轻易上当,将有一场空前激烈的龙争虎斗。也因此可以断定,在近期间咱们是安全的。在下要摸清老魔们的底,请耿兄将沼泽陷阱的设置形势告诉在下,以便设计应付。”
    “可是,咱们无法外出,也无法接近他们的人,等于是又聋又瞎,如何能够摸底?”过天星绝望地说。
    “事在人为,在下自会见机行事。”印珮颇有信心地说。
    “劳兄想知道沼泽陷阱……”
    “在下要知道陷阱的形势,或者可在沼泽打主意。”
    “可是你无法出去……”
    “那是我的事。”
    “好吧。那是一处广约五六里的河湾沼泽,长满了芦荻和枝脆叶浓的软木,浮泥陷人不亚于浮沙。陷入者有死无生,有不少可怕的有毒蛇虫在内滋生,附近的人畜入者必死。据说内有鬼怪,百十年来,先后死了不少人畜,谁也不敢接近。”
    “但他们却可接近。”
    “这是洞庭蛟做的好事,他用特制的去皮烤油的竹筏,在两个月前便把那地方摸清了。”
    “庄主的人替他设埋伏,情形如何?”
    “敝庄的人,被他役使开路、填土、挖阱等等粗活,其他皆由八老魔亲自动手布置,只有老魔们方知其中的险恶机关埋伏。”
    “好,我要问问那些参予干活的人。同时,我需要大家合作,不分昼夜,分别侦察庄外的动静,将所见一一记清,任何动静皆不可忽略放过。”
    “咱们愿听劳兄的调派。”众人同意说。
    一天、两天,平安无事。
    耿庄主的八位朋友皆已先后赶到,都是些二流人物,谁也禁不起众老魔一击。但他们都是些老江湖,侦察庄外动静却胜任愉快。
    这天,印珮向耿庄主取了不少杂物。其中有硝、硫磺、杉木炭、韧竹片、牛筋、小铁枝和一些虎狼烈性药物。要了一间小屋,独自在内准备一切。
    不论昼夜,只要他有空,便四面走走,察看庄外的动静。
    站在庄后的瓦面,可看到东南角三四里外的沼泽地带,那是一处宽约两三里,长有五里左右的河湾,地势低,附近的田野长年积水,秋尽期间,仍是汪洋一片。
    但华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河床中的水,已日渐枯渴。河东西岸的芦荻,已完全曝露在阳光下日渐干枯。
    雪白的残余芦花,留在枯梢上为数有限了。
    不时可看到一群群水鸟向南飞,但不向南迁的鸟却仍在沼泽上空飞翔。景色如画,但在章华山庄的人眼中,却是可怕的杀人陷阱。
    第四天一早,风扫残云偕同天凶星大踏步进入庄门。
    以往,老魔们不时进庄,向庄主索取刀锄铁器等等杂物,取了就走平常得很,因此今天两老魔到达,并未引起多少骚动。
    耿庄主亲自迎迓,将人接入大厅,恭顺地问:“两位老前辈需用何物,请吩咐……”
    “要人。”风扫残云直截了当地说。
    “要人?”
    “是的,要四个武功高强的人。”
    “这……”
    “不许问。”
    “好吧,晚辈算一个。”
    “不要你,你还得留下办事。”
    “这……”
    “你不是请来了八位朋友么?”
    “是的。”
    “老夫要奚老、范强、彭勇、郎壮四个人。”
    “这……”
    “少废话!叫他们出来。”
    其他的人皆在内堂,奚、范、彭、郎四人不等招呼,鱼贯出厅。奚老身材粗壮,气概不凡,大声问:“前辈有何指教?”
    风扫残云冷哼了一声,阴森森地说:“带上你们的兵刃和暗器,准备跟老夫走。”
    “但不知有何要事?”
    “住口!你们只要听命行事,不许多问。”
    “不先交代明白……”
    “你不愿意?”
    “这……”
    天凶星怪眼一翻,拐杖一伸,点向奚老的小腹。
    奚老本能的向侧闪,并伸手拨架。
    岂知拐杖奇快绝伦,倏吞倏吐,“噗”一声响,点在奚老的嘴上。
    “哎……”奚老狂叫,连退四五步,背部被壁所挡,方能支持不倒。口中鲜血外沁,四颗门牙全断了。
    天凶星收杖,冷笑道:“再多说半个字,毙了你。”
    八条好汉在进庄之前,多多少少皆吃了些苦头。
    奚老这次苦头吃大了,嘴唇肿裂,丢了四颗门牙,怎敢再说话?捂着嘴打哆嗦,脸色灰败。
    “还不去取兵刃?”风扫残云沉叱。
    “去慢的人,他得死,另换一个。”天凶星厉声说。
    四人心惊胆跳地走了,去客院取兵刃暗器。
    风扫残云的目光,回到耿庄主脸上,又道:“你,带三二十个人,随同霜老前往。”
    耿庄主心中一跳,问:“要不要带兵刃?”
    “随便。要你们去见识,不要你们动手。”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到了沼泽的西南角一处荒田。
    那儿地势稍高,七个老魔已经先到一步,并有十六名大汉全付武装左右屏列,其中有大名鼎鼎的洞庭水贼洞庭蛟。
    烟波浩瀚的洞庭湖,周围八百里。春夏水涨,天水一色;秋冬水落,洲渚港汊连绵不绝。藏污纳垢,在所难免。
    因此,洞庭水贼天下闻名,千百年来生息其间,飘忽散聚出没无常,是亡命者的逃逋薮,冒险家的乐园,地方官府极为头痛,却又无可奈何。
    洞庭湖是总名,当地土著因区而分湖名,计有青草湖、翁湖、赤沙湖、黄驿湖、安南湖、大通湖等等。
    但并无明显的界限划分,每一处皆有一群水贼啸聚,彼此互通消息,守望相助。有些是不折不扣的亡命,有些则是各地的土著,兵来四散,是安份的渔民,兵去重新啸聚,成为水贼。
    洞庭是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会,是商旅必经之途,更是上游百货的通道,是做没本钱的买卖的最佳猎场。
    洞庭蛟是华容附近一伙水贼的首领,水性极为高明。
    这位水贼首领五短身材,才不出众貌不惊人,年仅四十上下,却是个杀人如麻的狠家伙。
    印珮在马坊镇,曾与洞庭水贼打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因此对洞庭蛟颇有戒心,深怕洞庭蛟的爪牙认出他的身份,因此一直躲在一名庄丁身后掩起行藏。
    其实他多虑了,洞庭蛟的贼伙,与曾至马坊镇的水贼完全无关。
    耿庄主带来了三十二个人,除了庄主本人,与及印珮、天魁星、夺魂掌、和耿庄主的另两位朋友冯良、陈博之外,全都是些庄家汉,只会些基本拳脚而已。万一动起手来,根本派不上用场。
    不久,天凶星带了奚、范、彭、郎四人赶到。四人带了刀剑,佩了百宝囊,一个个神情沮丧,不住发抖。
    风扫残云盯视着耿庄主,盯得耿庄主浑身的不自在,脊梁发冷,头皮发紧,心中发虚。
    天凶星将四人驱至沼泽边沿,举手向风扫残云示意一切停当。
    风扫残云桀桀笑,向耿庄主说:”耿小辈,你知道今天叫你来是何缘故么?”
    耿庄主不住打冷战,战栗着说:“晚辈不……不知道。”
    “沼泽内已布置完成,因此借你的人试试是否真的管用。”
    “这……”
    “囚笼放在沼泽中心,笼上插了四枝竹枝。你这四位朋友,如果能将竹枝取出,他便可保全性命。”
    “老前辈,请由晚辈前往……”
    “住口!在三五天之内。正主儿该已到达,届时,你与其他的人,必需带领那些人进去,救出囚笼内的人。”
    “那……”
    “那当然很危险,但总比现在老夫毙了你要好得多,至少你可以活到正主儿到达之时。”
    耿庄主倒抽一口凉气,似已脱力,语不成声。
    印珮在一名庄丁身后,高叫道:“请问老前辈,囚笼内所囚的人是谁?”
    风扫残云桀桀笑,得意洋洋地说:“落魄穷儒余昭彦。”
    “哦!江湖道上的高人。”
    “你认识?”
    “听说过。”
    “你太年轻,因此仅听说过而已。”
    “那么,正主儿是谁?”
    “哈哈!自然是他的朋友了。”
    “哦!沼泽设伏,是要一网打尽?”
    “你猜对了。”
    “老前辈如此恨他,更迁怒他的朋友,定然与他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了。”
    风扫残云向身后的一名高瘦老人一指,间:“你认识这位老兄么?”
    “抱歉,晚辈年轻,有眼不识泰山。”印珮高声说。
    高瘦老人生了一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佩了一把宝光四射的长剑,用冷厉的声音说:
    “老夫天残叟郝英武。”
    说完,取下头巾,头顶光光,一层鲜红的薄薄疤皮惊心怵目,掩住了头盖骨,几乎可看清骨缝的牙痕。
    天灵下陷,像是发育不全的婴儿,不知为何竟能活到这一大把年纪?
    宇内四大高手之一,地缺天残,暴雷绝风的天残。
    天残绝风,四大高手来了两位。
    地缺,是指缺了双腿的不倒翁郭虎臣,一个神憎鬼厌的魔道杀星,残废的人心肠比常人要硬得多。
    暴雷,是武林第一堡雷家堡堡主,霹雳雷振声。
    所谓宇内四大高手,事实仅指魔道中的大豪而言,论天下英雄,这四位宇内四大高手,又算得了什么?只因为他们心狠手辣,令人害怕而凶名惊人而已。
    印珮心中叫苦,但仍沉着地说:“那么老前辈与穷儒有过节了?”
    天残叟向他招手,叫:“你过来。”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接近至丈内。
    天残叟身形倏动,一闪即至。
    他双手抱头,哎一声尖叫。
    无可抗拒的罡风袭到,他向后飞跌,“砰”一声手脚朝天,直滚出两丈外,哎唷唷怪叫。
    天残叟冷冷一笑,说:“站起来,老夫告诉你。”
    他吃力地挣扎,跌倒两次方能站稳。
    “你练了几年?”
    “三……不,四年。”他含糊地说。
    “难怪如此稀松平常。”
    “我……”
    “三十年前,穷儒横刀夺爱,抢走了老夫喜爱的女人,仇深似海。”天残叟恨声说。
    印珮仅与穷儒相处半年,怎知道穷儒的身世往事?
    天残叟脸上的肌肉一阵扭曲,往下说:“三十年来,那老狗行踪飘忽,像个无主孤魂,无处寻觅。他那些猪狗朋友,又多方作梗包庇他。”
    “老前辈终于捉住他了?”
    “是的,他那些朋友,也得前来陪葬。”
    “哦!三十载情仇,多可怕!”
    “你说,老夫该不该报仇?”
    “这个……”
    “说!”
    他打一冷战,战栗着说:“大……大丈夫,何……何患无……无妻?天……天下间,值得爱的女……女人多的是……”
    “滚你的!”
    “这……”
    “你小小年纪,不知情滋味,与你说情仇,不啻对牛弹琴,滚回去。”
    风扫残云举手一挥,叫道:“霜老,赶他们进去。”
    天凶星拐杖徐伸,向惊破胆的四个人叱道:“动身!进去将囚笼的竹枝取来,每人取一枝,取出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四人骇然后退,郎壮退了五六步,突然向侧一窜,撒腿狂奔,不向沼泽跑,却向侧方逃。
    天凶星身形疾闪,两起落便到了郎壮身后,拐杖迎头劈落,力道千钧。
    郎壮知道跑不了,大吼一声,大旋身一刀急架。
    “铮!”刀断成数段。
    拐杖仍然下落,“噗”一声击破了郎壮的脑袋。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尚未倒下,杖影如电,连闪三次,罡风刺耳。
    郎壮的头断了,腰亦中分,双膝折断。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分五段,洒了一地血肉。头、胸、腹、和双小腿,五段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惨绝人寰。
    这期间,烟波钓叟与幽冥使者已经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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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沼泽死决
    水面下,淤泥中伸出一条条水蝮蛇,有些粗如鸡卵,小的也有指粗。几乎每隔尺余便有一条,直挺挺地像是竖立在水中,头距水面约三寸左右。
    这玩意奇毒无比,咬一口便足以致命,片刻便全身麻痹,死路一条。
    看外表,这种毒水蛇与黄鳝酷似,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性、外形、颜色、大小,皆相差无几,如不留心细察,必定以为是鳝鱼。
    不同的是头是三角形,颈略小,静止时不像黄鳝般口鼻微露水面,也不像黄鳝般受惊便缩入洞内。
    触觉并不灵敏,不等猎物接近决不攻击,近乎迟钝,但攻击的刹那间却快极。大型猎物接近并不攻击,除非对方不知趣碰上或意图毁它的洞穴。
    他面临挑战,势难飞渡。可是,他非过去不可。
    他必须通过,非过去不可。
    幸而立脚处附近是沙砾地,尚算坚硬。他取出三只八寸木制碟,吸口气提气轻身,徐徐退后两步,作势腾越。
    前面四丈左右长有芦荻。这是说,那儿的淤泥不会深,乘载一个人该无困难。水蝮蛇只在近岸处建窟,芦荻附近它反而不喜藏匿。只要到达芦荻丛,再用飞爪钩住对岸的芦荻丛,借势飞渡当无困难。
    他的轻功虽近登峰造极境界,但距登萍渡水一芦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尚差一段距离,所谓一芦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那是神话,当年达摩祖师是否真用一根芦草渡过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只有天晓得。而登萍渡水,也仅限于三五丈距离,全凭快速功夫,藉踏水之力飞越,远了便无能为力了。如果无地起势,也是枉然。
    有地方起势,运气不错。
    三只木碟破空旋转飞出,他腾身急冲飞跃而起。
    “啪啪啪!”木碟先后落水,在水面急旋而进。
    他轻灵地三起三落,宛若晴蜓点水,身形一次比一次低,足点木碟以奇速冲越。
    一声水响,他飘落芦荻上。
    糟!是一片飘浮芦荻,人向下疾沉。
    他双手尽量伸张,按住了两翼的芦荻,总算能保持重心平衡而不至下沉,但水已掩至肩头,下面仍是稀稀的淤泥,不及实地。
    上不沾天,下不落地。
    芦荻叶如苇,梗如竹,所以也称芦荻竹,具有浮力,丛生岸旁,也可在陆地生长。这一丛芦荻数量少,浮力有限,已半浮半沉。他不能动,动则愈往下陷。
    “糟!我完了。”他不自觉地大叫。
    叫声引来了神手天君与天残叟,他的处境可虞。
    他听到涉水声,不由心中叫苦。
    他用脚划动,淤泥不着力,芦荻不动,他却向下沉,水已没肩,大事不妙。
    死定了,但他不想死,定下心神,用目光搜寻自救之道,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不能认命服输,他必须在没顶之前,找出活路来。
    目下最要紧的是,如何保持身躯不向下沉。但除了丝纹不动之外,毫无办法,他想:
    “这些芦荻,不知能支持多久?”
    终于,他看到对岸的浮草中,有一段合抱大的枯树,隐约可看到尾端搁在长了短水草的岸上。
    他大喜过望,神灵庇佑,五行有救了。
    可是,涉水声已近。首先听到了脚步声,对方已到了岸旁的旱地。
    他不能移动,动则向下沉。
    “是他,他陷在下面了。”神手天君欣然大叫。
    “把他弄过来。”天残叟狂喜地叫。
    他缓缓地、小心地转首,只觉心中一凉,暗叫完了,在数者难逃。
    神手天君取出飞爪,笑道:“我把他抓过来。”
    “小心,要活的。”天残叟说。
    要活的真不容易,印珮只露出头部,怎能抓活的?抓破脑袋岂不死了?相距四丈,失手的成份,比成功的成份要大得多。
    飞爪飞出,抓住了印珮身侧的一些芦荻。可是,拖不动,一拖便滑脱。
    印珮心中明白,只要对方多试几次,定可将他拖过,但经过那些水蝮蛇,他哪有命在?
    人急智生,叫道:“不要再试了,试几次在下便沉下去了,要活的岂能如愿?”
    神手天君冷笑道:“老夫抓住你手旁的芦叶,你如果不想沉下去,便只有抓住爪索让老夫拖你过来。”
    他哈哈狂笑,说:“你少做梦,反正在下落在你们手中也是死,这样死岂不痛快些?哈哈!你们决不能折磨在下了,可惜啊!可惜。”
    “那你为何不放手下沉?”
    “能拖片刻便可活片刻,在下决不自名人轶事杀。”
    “哼!老夫决不许你死得痛快。”
    “哈哈!你岂奈我何?”
    “老夫会将你拖过来的。”
    神手天君一面说,一面用软木树探水。
    印珮心中一动,叫动:“老狗,你过不来的,在下走到此地便陷入淤泥中,四周一丈以内深不可测,虽则丈外水深仅尺,泥亦深不及尺五,你绝对抓不到我。”
    神手天君狂喜,狂笑道:“我这根杖就有一丈长,还怕拨你不过来?”
    一面说,一面将爪索捆在腰间,一面将索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天残叟,兴奋地说:“郝兄,拉住,万一有危险,拉我上来。”
    天残叟立下马步,说:“好,小心了。”
    神手天君往下走,狂笑道:“哈哈!小子,这时你沉下去也死不了,正好让老夫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接近至两丈,神手天君突然叫:“哎呀!下面好像有水虫扎人。”
    印珮心中大喜,高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神手天君又迈出一步,桀桀怪笑道:“你叫吧,老夫已过来了。咦!我的脚……”
    “哈哈!脚发麻,是么?”
    “咦!怎么……”
    “你被扎了几下?”
    “好像四五下……”
    “你向左右看看,丈外的水未浑。”
    “看什么?”
    “看水下有些什么?”
    “哦!好像有不少黄鳝。”
    “哈哈!那是最毒的水蝮蛇,却不是可吃的黄鳝。”
    “什么?你……”
    “你的脚已迈不动了,是么?”
    “天哪……”
    “叫天没有用,你要倒了,哈哈!”
    “噗嗵!”神手天君倒下了,狂叫道:“拉我上……去……”
    天残叟大骇,急急将人拉上,骇然叫:“丁兄!丁兄!你……”
    神手天君浑身泥污,一双腿肿大,脸色泛灰,瞳孔已现散光,虚弱地叫:“给……给我解……解药……”
    “老天!我没有蛇药。”
    “任何解毒名人轶事药都……都给我……”
    “可是……”
    “救……救我……”
    印珮在两人说话间,探手取出一段尺长的竹管。管头有一枚带有长倒刺的铁矢,连着一圈柞蚕粗钓丝。
    “啪”一声暴响,矢尖破空而飞,射入四丈外的草中枯木内,劲道之强十分惊人,可知管中的机簧是如何强韧了,弹力委实可惊。
    他心中大定,轻轻试拉,枯木屹然不动。获得滑动的浮力,他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拔出青锋录,他割断左右的芦荻,人虽沉入淤泥中,但他一无所惧。
    准备停当,他双脚夹住垫在身下的一丛芦荻,双手徐徐拉动丝索,慢慢浮出水面,向对岸浮去。
    等天残叟替神手天君灌下数种解毒名人轶事药,印珮已平安到达对岸,身下的芦荻,将经路附近的水蝮蛇赶回洞穴,他冒险成功了。
    解药不对症,反而早促其死,只片刻间,神手天君便断了气。天残叟大恨,一蹦而起,发觉印珮正站在对岸,从容不迫地卷起飞矢的丝线,不由咬牙切齿道:“小狗!老夫必定杀你。”
    他呵呵笑,说:“彼此彼此。目下你我谁也未占上风,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老夫到前面等你送死。”
    “但愿你真能到得了,哈哈!只怕你见机溜走,从此隐姓埋名销声匿迹。”
    天残叟气冲牛斗,厉叫道:“小畜生!老夫如不将你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万段,誓不为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
    “老夫要将你放入囚笼……”
    “你放一百个心,你不可能到达放囚笼之地了。”
    “咱们走着瞧。”天残叟恨声说,不再理会神手天君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恨恨地离去。离去前,发出一声厉啸。
    印珮用的是激将法,希望老魔上当奔向赴囚笼之路。
    他猜想囚笼必定在三条通路中的一条附近,而他仅摸清了一条到达核心的路,并将沿途的机关概略地加以改变。
    如果天残叟前往囚笼,他不是正好利用对方来领路么?先前看天残叟三老魔所走的路,正是他已经摸清的通道,这条通道既然没有囚笼,必定在另一条上,只消先到核心等候,料想必定有人前往,届时便可跟踪了。
    但他心中大急,怕天残叟走刚才那条通道。万一天残叟被机关陷死,他岂不绝了望?
    他不假思索地向北移动,要回到通道抢在天残叟前面示警,以免天残叟送命。
    通路就在北面不足一里,但他步履维艰,吃尽苦头,渡过重重险阻,好几次几乎陷入泥淖不克自拔。好不容易回到通道,天残叟已比他快了一步,在他前面六七丈正用软木树枝探道而行。
    脚踏上通道,他大叫道:“向左移,你们设下的暗记靠不住。看到你右首的芦叶结么?
    一结左行,二结右走,环结向前,不然你将埋骨沼泽。”
    右前方,响起了擦草声。
    天残叟一声怒吼,回身飞掠扑来。
    他大惊,急叫:“不要!不……危险……站住!”
    轰然三声大震,泥水飞溅,硝烟上冲,泥浆飞起三丈高,声震耳膜。
    天残叟像玩具般被抛出两丈外,下体血肉模糊,双脚自膝以下不见了,掉在泥水中狂叫:“快来……救……我!”
    印珮在泥水倾盆中直摇头,苦笑道:“你这被仇恨逼疯的人,为何不听劝告?”
    他在这附近安装了九个火药包,用油绸防水,火药中加装了一只特制的掼炮。人重踏中上面的压板,压板下沉,压迫掼炮爆炸,引爆了火药包。由于药包排列以三个为一组,因此另两个亦被波及同时爆炸。
    “我的腿……”天残叟厉叫,躺在泥水中动弹不得,似乎全身的骨头皆已崩散。
    天残又加上地缺,老魔完了。
    他小心地走近,惨然道:“在下抱歉。”
    “救我……”
    “我不能救你,你流血太多,救不了。”
    “我……我不要将……将三十载情仇带……带入九泉……”
    “但在下……”
    “你怎能见……见死不……不救……”
    “但你要杀我,我不能对你仁慈,这对我以及家师是不公平的。”
    “救……救我……”
    他长叹一声,说:“你如果肯将家师的下落说出,在下愿为你尽人事,但愿能保住你一口元气。”
    “我……我说……”
    蓦地,不远处一声怒啸,有人叫:“小辈,你也要埋骨此地。”
    一具竹筏急滑而来,速度甚快,筏以四根大竹制成,削去外皮用桐油涂晒,两头翘,长丈六宽三尺,不但可以在水面滑行,更可在泥上撑动。撑笺的两个人是鬼斧神工和烟波钓叟。
    由于火药爆炸,印珮耳中轰鸣,仍未恢复正常,至竹筏撑近,从芦荻丛的空隙中穿出,他未能及早发觉,听到叫声,已接近至四丈左右了。
    他吃了一惊,扭头狂奔。
    鬼斧神工跃下竹筏,穷追不舍。
    烟波钓叟将筏撑上地面,奔向天残叟。
    印珮慌不择路逃命,糟透了,前面有他改设的机关,他必须绕过去,不绕倒好,这一绕便被鬼斧神工取直线方向追上了。
    “小辈投降!”鬼斧神工怪叫,一掌推出,用上了内家掌力,致命一击。
    印珮向侧急闪,没闪开,掌力外缘掠过,如山暗劲一涌而至。
    “嘭!”他被暗劲震出八尺外,摔倒在泥浆中,只感到眼暴金星,右半身奇痛彻骨。
    鬼斧神工一跃而上,俯身伸手便抓。
    他倒地后便闭上眼,寂然不动形如死人,暗中蓄劲以待,伤得不重,他仍有反击之力。
    爪将及体,他突然向侧一滚,脚凶猛地扫绞。
    鬼斧神工太过自信,以为一掌已将他击昏,大喜欲狂,毫无戒心地跃上伸手抓人,做梦也没料到他仍能反击,着了道儿。
    “哎……”鬼斧神工怪叫,脚被扫中,惊叫着跌出丈外,阴沟里翻船。
    印珮一跃而起,心中一阵迟疑,不知是否该扑上,与老魔硬拼。
    这刹那间的迟疑,无意中救了自己的命。
    鬼斧神工算定他要扑上,因此左手疾扬,暗器破空而飞,共是八枚菩提子般的怪弹子,封住了他左右与前面三方。
    印珮恰好迟疑,不左闪右避,也不进不退,无意中逃掉大劫,不等老魔再发暗器,他立即飞退而逃。
    鬼斧神工也一跃而起,穷追不舍。
    印珮知道无法与功力深厚的老魔们硬拼,往茂密的芦荻丛中一窜,暂避风头。
    鬼斧神工跃起慢了些,追出六七丈,已听不见水声,失去印珮的踪迹,立即发出短啸,知会烟波钓叟。
    不久烟波钓叟匆匆赶到,急问:“怎样了,黎兄。”
    鬼斧神工哼了一声道:“这小子棘手,竟能承受我一掌仍然逃掉了,就藏在这附近,咱们分左右搜他出来。”
    “那……必须把竹筏弄来,这一带水很深。”
    “对,用竹筏搜,哦!郝兄怎样了?”
    烟波钓叟惨然道:“完了,死得好惨,连遗言也未留下。”
    鬼斧神工咬牙切齿地说:“这该死的小狗,咱们必须替郝兄报仇。”
    “是的,我去拖竹筏。”
    “哦!只有郝兄一个人,丁兄和冷兄呢?”
    烟波钓叟颇为乐观地说:“也许追散了,这小狗机警绝伦,把咱们愚弄得四分五散,不易对付。”
    鬼斧神工深以为然,说:“对,他的艺业也出类拔萃。好在他已匿不走,咱们发信号要所有的人围住这一带,好好将他搜出来。此人不死,后患无穷。”
    三声长啸破空而起,要求声援的信号发出了。
    附近水甚深,印珮正潜身水中,徐徐向东南角移动,因此并无水声发出。
    他逃得相当狼狈,右肩背仍然隐隐作痛,幸而未被击实,鬼斧神工那一掌霸道极了,全力一击威力惊人,下次照面他必须特别小心。
    远出百十步,前面突传来点水声。他吃了一惊,向三丈外的水中疏落芦荻泅去。
    啸声震耳,竹筏出现。
    筏上是风扫残云和第八名老魔,老龙神张鸿,一个手长脚长,水性超尘拔俗的花甲老人,一篙控筏灵活万分。
    远处传来了鬼斧神工的回啸。站在筏首的风扫残云大叫道:“黎兄,有何发现?”
    “小狗就藏匿在附近,好好搜他出来。”鬼斧神工高声回答,稍停又道:“你们可从原地向此地搜来。”
    “其他的人呢?”筏停下了,老龙神用目光搜寻附近的芦荻丛,风扫残云则询问同伴的现状。
    “我这里只有齐兄同在,天凶星与神手天君不知在何处,天残叟郝兄不幸死了,你可曾听到爆炸声?”
    “听到了,正赶来查问呢?”
    “郝兄被炸死了,那小狗好毒。幽冥使者正老的死讯,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头被砍下来了。”
    风扫残云脸色一阵白,讶然向老龙神道:“这人怎么如此了得?到底是谁?会不会是酒狂来了?”
    “问问看。”老龙神说,脸上毫无表情。
    “来人的底摸清了么?”风扫残云问。
    “是个年轻人,嗓音很嫩,自称是穷酸的弟子,姓印名珮。”
    风扫残云一怔,愕然道:“印珮?那不是与雷少堡主作对的人么?听说是酒狂的门人,曾使用过醉里乾坤步,怎又是穷酸的门人?”
    老龙神的目光仍在四周转,木无表情地说:“如果是这小狗,咱们无论如何要将他擒住。公冶兄,你不是接到雷家堡的书信么?”
    “是的,接了很久了,但为了郝兄的事,把这件事搁下来了。”
    “兄弟也接获雷堡主的手书。”
    “哦!也是要求合作捉拿印小辈?”
    “是的,真是一举两得。”
    风扫残云高叫道:“培老,小心了,千万不可让这小狗漏网,他是雷堡主传信天下要捉的人。”
    鬼斧神工的嗓音饱含愤怒,叫道:“我可不管他是谁所要的人,只知他是杀了郝兄与正老的凶手,捉住他之后,我要活剐了他,以慰老朋友在天之灵。”
    “好吧,咱们搜过来了。”
    竹筏缓缓移动,老龙神说:“公冶兄,你留意左面。”
    他们的竹筏先前停泊处,正好在印珮身旁,相去不足三尺。由于水浑,他们的目光也不及近。
    浓密的芦丛方可藏身,谁料到疏落的芦下水中有人?
    印珮藏身在水下,用芦管伸出水面,靠在其他的芦枝旁呼吸,小心翼翼不敢动弹。他也看不见水面的景物,仅凭水声和本能,猜出竹筏仍停在附近,怎敢大意?
    好漫长的等待,他似乎感到身躯在水中仍在冒冷汗。
    点水声渐远,竹筏擦动芦枝声指出对方的去向。
    稍候片刻,他方大胆地潜泳十丈外,透出水面深深吸入一口气,暗叫好险。
    四周不见人影,点水声也难以听到了。
    他必须回到设伏的路径迅速向南找囚笼,他们都在此地,正是千载难逢良机。
    要快,便得走已摸清的路。在这陌生的危机四伏沼泽盲人瞎马乱闯,太过危险了。
    真不巧,正走间,脚下失闪,人向前滑,向一片浮泥跌去。他大惊,双手一拨,用上了滑行术,扭身侧冲,“砰”一声撞在身侧一丛芦荻上。
    芦枝折断声暴起,在寂静的沼泽中,声音传播甚广。他知道糟了,脚下一紧,不再顾虑水声,向设伏区狂奔。
    果然不错,远处传来了老龙神的叫声:“在东南角半里外,跟我来。”
    步履维艰,他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在泥淖中挣扎。
    竹筏破水而走,速度奇快,滑过一片片的泥淖,毫无阻碍,近了。
    虽看不见竹筏,但听音便知快被追上了。
    一阵好赶,后面传来了叫声:“在这里了,他逃不掉的。”
    对方定已听到他在泥淖跋涉的声音,他也听到了竹筏擦过芦枝的响动,心中大急,奋勇急奔。
    竹筏出现了,两艘竹筏,四个老魔,他完了。
    谢谢天,埋伏区到了。他狼狈地冲上软而坚实经过改造的泥地,发狂般飞奔。
    鬼斧神工的竹筏在后面,叫道:“他去送死了,快上,要活的,也许还来得及。”
    印珮的身影,消失在芦荻与软木树之间。
    风扫残云活擒印珮的念头,比鬼斧神工更急切,急叫道:“小辈,站住!前面是死路。”
    鬼斧神工跃上陆地,疾冲而出。刚绕过一丛软木树,只感到水草拌脚的力道有异,尚来不及转念,左右机簧声暴响。
    共有四枝劲矢破空而飞,以凶猛的劲道向鬼斧神工集中攒射,相距皆不足八尺,任何猝不及防的人,想闪避难似登天。
    “啊……”鬼斧神工惨号,一蹦丈余,“砰”一声大震,摔倒在丈外挣命。
    四枝劲矢长八寸,一中心口,一入腰背,一贯右胁,一擦肩背而过。
    烟波钓叟飞射而至,印珮的身影刚消失在一丛芦荻下,相距约在两丈左右。老魔钓竿一伸,沉喝道:“纳命……”
    钓钩落空,钩住了一束芦根。老魔手一带,钩勾断芦根飞腾而回。
    “休走!”烟波钓叟怪叫,飞跃而进,越芦荻顶端而过。钓竿太长,而这一面有软木树,因此钓竿不可能在空中施展,所以老魔想飞越而出拦截。
    芦荻的那一面不见有人,是一丈见方的浅浅水坑。这一带的埋伏,八个老魔全知道,因此夷然无惧地飘落。
    糟了!脚着地立即下沉,软如糊状的烂泥毫不着力,重重地往下陷落。
    泥泡一涌,只留下一根钓竿搁在浮泥上。
    印珮一闪而至,抓住了钓竿。
    烟波钓叟突然向上一蹦,破泥而出。
    印珮钓丝一拂,劲风呼啸,钓丝缠住了烟波钓叟的脖子猛地一带。
    烟波钓叟的脑袋飞起,身子却下沉。
    印珮丢掉钓竿,溜之大吉。
    风扫残云正替鬼斧神工施救,站在一旁的老龙神说:“公冶兄,咱们已无能为力了。”
    鬼斧神工突然大叫道:“机关已……已被改……改动方……方位,快……快退出……”
    可是,所说的话虚脱微弱,断续含糊不清,两老魔除了听清机关两字外,其他的话无法猜测。
    “黎兄,你说什么?”风扫残云急问。
    鬼斧神工突然瞋目大叫一声,头向下一耷,气息已绝呜呼哀哉。
    风扫残云急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一蹦而起叫:“快捉住那小狗剥皮抽筋,为老朋友们报仇。”
    老神龙脸上爬上恐惧的阴影,悚然地说:“恐怕齐兄也完了,怎么声息毫无?”
    “去看看。”风扫残云说,撤剑在手。
    老龙神也拔出分水刺,低声道:“你左我右,小心了,绕过去。”
    一阵水响,远在十丈外。
    老龙神急步疾进,看到了钓竿,不由心中一寒。污泥中一滩血迹触目心惊。
    “齐兄!”他心惊胆跳地叫。
    “怎么了?”左方五六丈传来风扫残云的叫问声。
    老龙神心中一转,说:“没什么,我叫叫看。”
    “齐兄!齐兄!”风扫残云也叫。
    老龙神向下一伏,叫道:“噤声,小狗在前面,走!”
    他却悄然向后撤,向外溜之大吉。仅溜出十余丈,突觉脚心一麻,奇痛彻骨,一把锋利的小刀刺破靴底,刺穿了脚掌,大叫一声,另一脚一蹬,身形一晃,想将被刀刺穿的右脚拔出。
    糟,左脚又踏中一把尖刀,这次再也支持不住重心了,不由自主地向前一仆。
    地表面掩了一层薄薄污泥,上面更加撒了不少浮萍,表面上看像是泥淖,其实下面是铺了木板的通道。
    老魔做梦也未料到这里被人另设了刀板,表西上看不出丝毫破绽,难怪在阴沟里翻船。
    人向前一仆,这一下可真完了,仆伏在刀板上,共有四把尖刀贯入胸腹内。
    老魔真够狠,依然能撑起拉脱了所中的刀尖,忍痛一步一顿地向外走。血不住流出,他成了个血与污泥涂满前面身子的浑人。
    老天爷保佑,终于出了沼泽,他已到了油尽灯枯境地,眼前一阵朦胧,看到了几个人影。他以为是洞庭蛟,竭力叫:“快……快扶我一把……”
    叫声未落,人已倒地。朦胧中,他直觉地知道有人走近,但来人并未将他扶起,在他耳畔问:“落魄穷儒囚在何处?”
    “你……你……”
    “我,八手仙猿沈仲秋,穷酸的朋友。”
    “你……”
    “说不说?不说保证你受不了。谁杀伤你的?”
    “印……珮,我……”
    “说穷酸的下落。”
    “在……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
    “很好,有人看守么?”
    “不……不需人看守。请……请叫洞庭蛟来救……救我。”
    “他永不会来救你了,因为他已经肝脑涂地,他与那些水贼回到章华山庄,被区区率领耿庄主一群恨重如山的男女,杀了个落花流水,一个也没走脱。杀人偿命,借债还钱,他们死得不冤。”
    “我……”
    “你自己死吧,我们不杀你。”
    八手仙猿身后,是耿庄主父女、夺魂掌、天魁星、以及四五名庄丁,全部浑身浴血,有些带了伤。那长臂猿也一身血污,蹲在一旁舔毛。
    八手仙猿盯着沼泽发愁,向耿庄主说:“这里既然过不去,怎能到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
    耿姑娘向上游一指,说:“到上游去,那儿可找到小船。”
    “快走!”八手仙猿说。
    众人丢下有气出没气入的老龙神,向上游急走。
    风扫残云追出百十步,周围静俏悄,鬼影俱无,心中油然兴起警兆,向后退低叫:“张兄,张兄!”
    久久毫无回音,他心中一紧,忖道:“这小狗定然去找囚笼了,可能老龙神张兄也跟去啦!我必须早一步赶去准备。”
    他不再招呼老龙神,回到泊竹筏处,乘竹筏走了。
    印珮不知老龙神已经中伏重创逃走,还以为对方还有两个人,因此毙了烟波钓叟后,急急地走了。
    救人要紧,希望这一带的机关能阻挡两个老魔,他便可从容救人了。
    好不容易到了阵中心,他决定先搜南路。南路他不曾走过,首先他得摸清第一处机关设在何处。
    阵中心是一处稍高的干土椎,长满了藤萝,留下不少被践踏过的痕迹,方园百十步一片凌乱,四周长满了浮草和芦荻。
    那些丝状的长浮草,其实是一种藻草,密密麻麻水深处便浮在水面生长,极易引人误入,被缠住真不易脱身。
    刚到达南面,擦草声入耳,竹筏出现,撑筏的风扫残云大叫道:“小辈,我带你去找囚笼,上来!”
    竹筏激射而来。印珮却不上当,向内退,冷笑道:“你只有一个人么?”
    风扫残云跳上岸,将筏向外一推,拔剑叫:“老夫一个人,便可要你死一千次,纳命!”
    印珮倾听四周,一无动静,胆气一壮,拔出青锋录,立下门户豪壮地说:“那就好,你必须将家师平安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来。”
    风扫残云逼进、狂笑,说:“你做梦,老夫要剐你一千剑。”
    剑影漫天,风雷声骤发,风扫残云威风八面地进击,猛攻五剑之多。
    青锋录太短,不宜硬拼。印珮用上了醉里乾坤步,神奇地闪动挪移,歪歪斜斜地左盘右折,不但避招,而且一而再想贴身切入。
    风扫残云精明老练,已看出对方的步法身法诡异神奇,立即定下心神,不再快攻,用碎步缓缓挥剑进迫,用的全是诱招,果然,以静制动的打法奏效,把印珮逼在圈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转,终于将印珮迫至水际,冷笑道:“小畜生,老夫并不急于杀你,往下拖对老夫有利,你死定了。”
    他徐徐后退,也冷笑道:“往下拖,倒霉的将是你,你老了,不宜久斗,而在下年轻力壮,精力源源不绝……”
    话未完,风扫残云抓住机会,闪电似的冲进,剑虹先左右分张,然后无畏地突出,撒出了千道虹影。
    印珮左冲右突,突然大叫一声,飞退丈外,已到了泥淖边缘。
    他右胁与右胯外侧共挨了两剑,伤虽不严重,但血流如注,短兵刃在先天上便吃了大亏。
    风扫残云狂喜地疾冲而上,被胜利冲昏了头,剑化长虹,行致命一击,凶猛的冲刺如同电光一闪,剑尖指向印珮的右肩,要废了印珮的右臂以便活捉。
    印珮在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身形未稳,仍能勉强地扭肩,剑尖擦臂而过,生死间不容发。
    这瞬间,他的青锋录也擦过风扫残云的右胁下。
    “哎……”风扫残云狂叫着冲跌而出,“嘭”一声水响,跌入烂泥浆内向下沉。
    印珮也滑倒在地,爬起收了青锋录,叫道:“三剑换一匕,你失败了。”
    风扫残云不该跌下时妄想挣扎而起,下身沉入泥中,狂叫道:“快拉我一把!”
    “我为何要拉你?”
    “我死了,穷酸也得死。”
    印珮心中一震,急急丢出绳索叫:“抓住!”
    风扫残云抓住了绳索,只有头部在外,猛地拉绳。
    印珮却放绳,说:“先说出家师的下落,不然休想上来。”
    “在南面约一里的河滨。”
    “附近有些什么机关?何人看守?”
    “没有人看守,安装了一些水下闸刀和水箭。”
    “你必须带路。”
    “好的,拉我上来。”
    他将老魔拉至岸旁,伸手先扭脱老魔的右手关节,方将人拖上喝道:“带路!快。”
    风扫残云右胁伤得不轻,血不住涌出,只好用左手掩住创口,右手失去作用,失去了反抗的力道,咬牙道:“这笔帐,咱们日后好好算。”
    他哼了一声说:“暴雷绝风,都不是好东西,你帮助天残叟,囚禁家师妄图引诱家师的朋友前来救人,以便一网打尽;又想帮助暴雷擒捉在下,我该立即杀你。”
    “我谅你不敢下手。”凤扫残云冷笑着说。
    “这时在下留你一命。”
    “话说在前面,老夫带你找到囚笼后,你不能杀我,这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条件。不然,你杀我好了。”
    “你不怕在下食言?”
    “你不会,穷酸一代名宿,从不做寡言背信的事。你是他的门人,不会败坏他的门风侠誉。一言九鼎,我听你的。”
    “好,我答应你。但家师如有三长两短,在下必定杀你。快走!你走前面,不许有诡计。”
    南行半里便到了河边,沿河岸的浅泥淖南行,这一带有沙碛,浮泥反而浅得多,下面坚实不虞下陷。
    绕过一丛芦苇,前面五六丈外的水中,一座木架台上搁着外罩黑布的囚笼。
    风扫残云一阵阴笑,说:“机关削器可怕,不要跟得太近。”
    “你千万别弄鬼,不然,哼!”印珮恨恨地说。
    风扫残云突然往水里一跳,一声水响,消失在水下。
    印珮大惊,出手不及。向下一探,水深不可测。
    不久,风扫残云出现在台架下,大笑道:“水底机关密布,鱼也进不来,只有一条水底通道,你无法找到了,水浑无法视物,你下水必死。”一面说,一面爬上架顶,指着囚笼又道:“你要不要救令师?”
    “你这老狗……”
    “你骂吧。小畜生,你自断右手,老夫便放人。”
    “你……”
    “不然,老夫将囚笼推下去。”
    “你这……”
    “给你十声数决定,一!二!三……”
    印珮心中发冷,咬牙道:“家师如有不幸,你也活不成。”
    “老夫无所谓,哈哈!六!七!八……”
    印珮拔出青锋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左手,切齿道:“好,我依你。”
    前面芦苇中划出一艘小艇,耿庄主大叫:“印兄,囚笼是空的,八手仙猿沈前辈已上去看过了。”
    风扫残云脸色大变,纵身一跳,消失在水下。水色浑浊,入水便无影无踪。
    风扫残云以推下囚笼威胁印珮,迫印珮砍下右手。印珮救人心切,不得不接受这可怕的断肢条件。
    风扫残云眼看诡计得逞,正在心花怒放,却不料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平空钻出一艘小舟,舟上的耿庄主揭破了老魔的阴谋,指出囚笼是空的,八手仙猿已经上去看过了。
    风扫残云见阴谋被揭破,立即跳水而遁。
    印珮气得浑身发抖,认为老魔们必定将落魄穷儒藏在别处,也可能早将穷儒处死,设囚笼诱杀前来救人的人,心悬落魄穷儒的安危,怎肯干休?他狂怒之下,不假思索也往水里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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