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杖门生》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二十五章罪有应得
    甘彤云再次被救,感上心头,不由珠泪涟涟,拜倒在地。
    狂笑声突从池塘方向传来,渐来渐近,两条青影从池旁飞掠,来势如电。看来势,便知对方是从前面抄出,截住他们的退路。
    果然不错,小村方向也有两个青影快速地接近。
    印珮目力奇佳,急叫道:“又是妖道,避之为上,跟我来。”
    “我来诱敌。”小祥叫。
    “不可,这次定然是三妖道来了,走!”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甘姑娘主婢与周晃,先前被四个名不见经传的妖道,不费吹灰之力便俯首就擒,听说是三妖道来了,便已魂飞魄散,跟着印珮急逃。
    印珮逃向乱葬冈先前的设伏区,往树林中一钻,蓦尔失踪。
    先前布置埋伏时,他已完全摸熟了四周的地势。
    当四周开始浓雾升腾狂风大作时,他已领了其他的人,钻入一座古老的荒坟穴内,外面用草藤掩住穴口,五个人挤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小祥大感惊骇,悚然地说:“珮哥,那些风雷声,那些不可能有的怪雾,是不是妖术?”
    “是的。”他神色不安地答。
    “我的天!是真的么?”
    “我也不知道,世间确有不少难以解释不合情理的事,这些不可思议的怪现象,我也不知其然。”
    “我们躲在此地,会不会被他们瓮中捉鳖?”
    “不会的。只要咱们沉得住气,将任何变化置之不理,妖法是无能为力的。别忘了,咱们已在四周布了不少小巧机关。如果咱们不自相惊惶,妖术是无奈我何的。妖道要想对付我们,必须亲自下手,我们不心慌自乱心神,一切幻象无功,妖道便只好亲自出动,那些机关埋伏,够他们受的了。而且,我会等机会出去与他们周旋的。”
    “你敢出去?”
    印珮淡淡一笑,说:“每个人的定力皆不同,所看到的幻象也有异。告诉你,我眼中的雾影与耳中的风雷声,与你所看到所听到的,完全是两回事。你与甘姑娘他们,又不一样。”
    甘姑娘三个人,蜷缩着像是吓昏了。
    小祥倒抽了一口凉气,担心地说:“他们会不会找来?”
    “当然希望他们找不到咱们的藏身处。”
    “他们为何不追来?怪。”
    “他们太过倚赖妖术,所以不追,想用妖术将咱们驱至他们的脚下自投罗网。”
    “哦!真是可怕。”
    外面,隐隐传来了鬼哭神号与兽吼声,确是可怕。
    “我已决定对付妖道的手段了。”印珮颇为自信地说,语气坚定。
    “珮哥,你打算……”
    “以后再说,现在你得定下心神调和呼吸,且要记住不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一乱想便会入魔。”
    冷剑周晃突然大叫一声,爬起向外冲。
    “周晃……”小祥惊叫。
    印珮却用行动作为答复,一指点在冷剑的睡穴上,放平说:“他心神早已虚耗,受不住了,只有让他睡,昏与睡是对抗妖术最好的法宝。”
    小样指指甘姑娘主婢,不胜忧虑地说:“她们两人好像是失魂了,要紧么?”
    甘彤云主婢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住发抖,脸无人色。
    印珮沉静地点头道:“她们支持得住,短期间料亦无妨。哦!小弟,你倒是沉得住气。”
    小祥拍拍胸膛,笑道:“只要有你在身旁,我什么都不怕。”
    印珮拍拍小祥的肩膀,笑问:“以后,你要不要独自到江湖上鬼混?”
    小祥沉思片刻,反问道:“你呢?要不要还在江湖浪迹?”
    “我?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不闯怎办?我生在江湖,恐怕也得死在江湖了。”
    “像没有根的浮萍?”
    “是的,我不像你。”
    “我跟你闯,怎样?”
    印珮大笑道:“人在福中不知福,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也许你是疯了。”
    “男子汉四海萍踪,该是人生一大快事。”
    “好,我问你,你准备带多少金银遨游天下?”
    “这个……”
    “一钱逼死英雄汉,你总不会像我一样,钱囊告罄便出卖劳力维持生活吧?你能做什么?”
    “这……”
    “呵呵!小弟,赶快打消你那些愚蠢的念头。我如果有些根基,也不会在江湖鬼混了。
    唔!外面风止雷息,妖道收去妖术了。”
    “那就出去吧,憋得好难受。”
    “妖道就希望咱们出去。”
    “这……”
    “他们必定分别在四周守候,这次便不会急急下手了,出去必定凶多吉少。”
    “那……咱们……”
    “咱们等一个时辰,妖道们要赶回府城的,他们今明要等候四川来的船。”
    “四川来的船?”
    “涪州梅家的人,梅老儿不甘寂寞了,妖道准备威逼利诱梅家的人上钩,所以不会在此守株待兔的。”
    “如果他们死守不走?”
    “放心啦!我会打发他们走的。白天他们可以用妖术取胜,晚间却是咱们真本事硬功夫的人,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他们不可能整夜施展妖术。可惜,今天咱们没带弓箭来。”
    “你的意思……”
    “我要准备一些毒火箭,专用来对付妖道们。”
    红日即将西沉,印珮弄醒了周晃,将犹有余悸的甘姑娘主婢带出说:“好了,咱们该上路返城了。”
    小祥兴匆匆地说:“咱们快走两步,赶回城看热闹。”
    “热闹未必有,何必赶?告诉你,返城的道路上必有重重埋伏,想赶也赶不了,欲速则不达,古有明训。”
    “他们还敢埋伏?”小祥狐疑地问。
    “为何不敢?他们也许不敢明干,难道不敢暗袭?不要小看了妖道,九阴教有不少具有奇技异能之士呢。”
    “那……咱们……”
    “咱们要让他们大失所望,抄小路走。”印珮说,领先举步。
    到了路中,甘姑娘方惊魂初定,跟在印珮身后说:“印大哥,上次你走得匆忙,有件事……”
    “上次的事不必挂齿,那次救你也是凑巧。”
    “是有关令师落魄穷儒的消息。”
    印珮先是一怔,接着兴奋地问:“甘姑娘,你知道家师的下落?是不是火眼狻猊招了供?”
    甘姑娘长叹一声,歉然地说:“六年前,火眼狻猊纠众寻仇,不但家祖不幸遭了毒手,令师九现云龙亦被波及丧生,这件事,贱妾刻骨难忘,贤师徒仗义……”
    “甘姑娘,那件事乃是意外,江湖侠义道中人,无端卷入江湖仇杀漩涡,平常得很,彼此恩仇了了,姑娘不必再为此事不安了。”
    “江湖上传说,落魄穷儒是你的第二恩师,可是真的?”甘姑娘追问。
    “有一半对。”
    “那次……”
    “那次他老人家将我救走,并未收我为徒,将我留给目下的恩师酒狂,便飘然而去。后来,他老人家不期而至,授艺半载重又远游,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因此,即使他老人家不承认我是他的门人弟子,但我仍然以弟子自居,且以此为荣。甘姑娘,他老人家的失踪,是否为火眼狻猊……”
    “火眼狻猊大举搜索令师,乃是尽人皆知的事。但令师的失踪,火眼狻猊确是不知其详。”
    “那……”
    “凭火眼狻猊那群人,根本就不可能踩得到令师的踪迹。早些天我听海鳅宫期说,两个月前,令师不慎中伏,身受重伤……”
    “哦!那是家师酒狂。”
    “那就怪了,海鳅分明说的是落魄穷儒。”
    小祥接口道:“受伤的是酒汪,还是我奶奶掩护他脱身的。”
    “令祖慈是……”
    “这你不要管,反正受伤的确是酒狂。”小祥坚决地说,没将他奶奶的名号说出。
    “海鳅又怎么说?”印珮追问下文。
    “他并未交代清楚,也来不及说,恰好有人入侵,他便匆匆走了。六老山庄的人中,有些是穷儒的朋友;他们曾经尽全力打听穷儒的下落,苦于无从着手,加以九阴教的人不断前来骚扰,府城附近危机四伏不易活动,而且自顾不暇,这件事也就搁下来了。”
    “海鳅怎知家师受伤的?”
    “那天晚上他住在城东蒋王祠附近,半夜听到惨叫声,从窗外看到有人在邻屋的瓦面上厮杀,听到有人沉喝怒叱,有人叫穷儒认命投降。海鳅水上功夫不等闲,但陆上的能耐有限,与穷儒虽非相识,却甚是敬佩穷儒的为人,有心出外相助,可是围攻穷儒的几个黑影轻功极为高明,因此不敢造次。最后只听到狂笑声震耳,有人名人轶事大叫打中他了,有人叫追,只片刻间人都不见了。”
    “海鳅认识那些围攻的凶手么?”
    “不认识,天色太黑,只看到模糊的身影而已。”
    “这件事发生在哪一天?”
    “他没说,只说是两月前。”
    印珮转向小祥问:“小弟,家师受伤那天……”
    “那天是八月二十一,酒狂是在宾阳大街被人追杀,奶奶随后赶到替他阻敌。这是奶奶说的,我来晚了不知道。”
    “哦!奶奶不是与家师同船东下的?”
    “一到码头,酒狂便带着左姑娘走了,奶奶遍寻不着,因此夜间四方搜寻,恰好碰上了,之后他又失了踪。”
    “那位左姑娘呢?”
    “不知道,奶奶也在找她,放心不下,要不是为了她,奶奶早就回家了。听奶奶说,那是一位值得爱惜的姑娘,她对你……”
    “不要说题外话。”印珮显得有点心烦地说,转向甘姑娘问:“海鳅目下在不在六老山庄?”
    “不在,不过可能躲在府城附近,他怕得要死,大概躲得稳稳地了。府城是大商埠,躲起来是很容易的。”甘姑娘苦笑着说。
    “我想找到他问问消息,但愿能够找到他。哦!甘姑娘大仇已报,是否返回六老山庄?”
    “是的,得向诸位老前辈辞行。不过,我想追随你左右……”
    印珮呵呵笑,说:“不必了,甘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回去吧,多一个人,反而容易误事。”
    “可是,你对我恩重如山……”
    “快不要说这种话,老实说,咱们谁也不欠谁的情。江湖人行道,所行所事只求心之所安,碰上不平事顺便伸手,吉凶祸福自己负责,如果人人存了施恩望报的心念,那就永远纠缠不清自找麻烦了。咱们在这里分手,你走六老山,我走府城。诸位,后会有期。”
    他向三人抱拳一礼,与小祥立即放腿狂奔,头也不回地走了。
    甘姑娘主婢站在岔路口发怔,目送两人的背影冉冉而去。
    冷剑周晃长叹一声,无限感慨地说:“如果他在江湖多闯荡几年,他将是江湖上最出类拔萃受人尊敬爱戴的英雄豪杰。”
    甘姑娘也幽幽地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这种朋友,我愿为他赴汤蹈火。我想,我该留下替他尽一番心力。”
    冷剑周晃摇头道:“你如果留下,必定成为他的累赘。大敌当前,他如果分心照顾你,他必定陷入困境。只有艺业与他相当的人,方能免去他内顾之忧,你能么?”
    “这……”
    “走吧,你离开他远些,便是帮助他了。”
    城门日落即闭,城内城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断绝。城外的夜市有两处,一是码头一带,一是长街。城内则是平湖门一带,灯火辉煌热闹非常。
    至于布政使司衙门以东,入夜即冷冷清清,尤其是王城附近,闲杂人等根本不许走近,刁斗森严,王府护卫与丁勇往来巡查不绝。
    宾阳门附近,只有几家小食店,夜间供名人轶事应那些在附近鬼混的夜不收一些酒菜,但到了三更正必定关店门,三更正,也就是夜禁开始的时辰。
    三更初,一座街角小名人轶事平房的大门悄然而开,附近没有街灯,街道狭窄,人在街上行走,很难分辨相貌。
    一个老女人的身影跨出门槛,顺手带上门,提着一只大竹篮,向街口的灯光走去,举步迟缓,弯腰驼背,显得老态龙钟。
    大门又开,又走出一个老太婆,低叫道:“二婶,我也去。”
    二婶回身低声说:“不,你在家照顾。三姑,病人要紧。”
    三姑带上门走近,说:“我不放心你,公公已不需人照料了。”
    “你不放心我?”
    “这几天好像不太对,小店附近不论昼夜,皆有可疑的人徘徊巡逡,可能他们留意这一带了,你一个人我委实不放心。”三姑压低声音说。
    二婶不再反对,两人并肩前行,步履维艰,两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晚上在黑暗的街道上行走,确是不便。
    前面的灯光不是门灯,而是店堂中透出门外的灯光,照亮了门外挂着的酒帘子,原来是一家小食店。
    门外有两张长凳,但没有人坐,初冬寒风萧萧,谁还愿意坐在门外闲聊?进出食店的人,皆来去匆匆。
    距小食店尚有五六家宅院,店门出现三个客人。
    领先那人是个英俊青年,佩了剑,站在门外向里瞧,剑眉攒聚,有点不乐地叫:“喂!
    店家,你这里有些什么可口的酒菜?”
    店小二在门旁迎出,欠身含笑招呼道:“客官请里面坐鸡鸭鱼肉烧卤,小店皆可张罗。
    酒嘛,白干够劲,保证客官满意,喝两杯暧暖身子……”
    “少废话!”青年人说,推开店小二跨入店堂。
    两名同伴都是中年人,一挎刀一佩剑,十分神气,大刺地跟入。
    两个老太婆像是乏力,倚在檐下歇脚。两人的大眼张得大大地,清澈明亮有神,与她们的年龄极不相称。
    但在附近有人时,她们会垂下眼皮显得半死不活。
    三姑用肘碰碰二婶,附耳问:“是这个人么?”
    二婶用压抑的嗓音说:“是他,你也认出他了?”
    “把他烧成灰,我也可以认出这畜生的丑恶面目。哼!我们拼了他。”
    “你急什么?你与他的仇恨和我与他的仇恨相比,简直像是泰山比鸿毛,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二婶用阴森森毫不激动的语音说。
    “哦!你打算……”
    “等他走了之后,我跟踪,你带酒菜回去。”
    “跟踪?你想跟踪一个机警阴狠的老江湖?何况他还有两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太危险了。”
    “放心啦!我也是个老江湖了。”
    “这次不下手,恐怕……”
    “恐怕没有机会了?”
    “是的,他一走,恐怕再也碰不上他了。”
    “这……”
    “我回去取兵刃暗器,还来得及。”
    “好,一同回去,在此地等反而碍眼。”
    两人不买酒菜,从容往回走。
    小食店中食客不多,店堂八张小桌,只有三桌有人。青年人与同伴占了后角落的一桌,叫来了酒菜,惬意地慢斟浅酌。
    坐在下首的中年人已有了三分酒意,一口干了一碗酒,开始口没遮拦,牢骚满腹地说:
    “令狐兄,他们在城外接船,到长街的大酒楼快活,把咱们赶进城来做更夫,这算公平么?”
    青年人是追魂浪子令狐楚,笑道:“你算了吧,该埋怨的应该是我。”
    “你当然也该埋怨……”
    “你想知道原因么?”
    “哼!当然是把咱们当外人,否则为何连你师父也被放在一旁?”
    “呵呵!我所想的不是这么一回事。老实说,要不是雷堡主要表功,以为凭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声望,可以轻而易举地套往姓梅的,自告奋勇前往接人,老实说,凭姓梅的那块料,还不配家师去接他呢。教主深怕雷堡主坏事,怕他存心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姓梅的暗中捣鬼,所以也暗中前往监视,可知雷堡主讨得的并不是好差使。”
    “那……令狐兄的原因是……”
    “随来的当然有金梅梅碧云,她是武林三佳丽之一,没机会把她弄到手,怎不该埋怨?”
    “哈哈!原来如此。”
    “不过,我还有机会,只要我能接近金梅,她必定是我的。雷少堡主把两佳丽弄到手,然后辣手摧花,只要把这件事告诉金梅,哪怕她不跟我走?”
    三人有说有笑,一顿酒直喝至三更正,方醉步踉跄会帐出店,不知大祸临头。
    令狐楚领先出店,整整头上的英雄巾,抬头看看天色,自语道:“咦!三更正了,要夜禁啦!咱们不能大摇大摆逛街了。”
    “找个雌儿乐乐,怎样?”中年人打着酒呃问。
    “对,我赞成,酒是色之媒,半点不假。他娘的!我这里酒意一起,色心又生。”另一名中年人说。
    令狐楚向街尾走,说:“跟我来,我知道哪一家有闺女。”
    “不,我不要闺女,闺女像个未熟的桃子,涩涩苦苦,我要懂风情的娘们。”
    正走间,令狐楚向前一指,大笑道:“赵兄,那老女人年老成精,更懂风情,我看哪!
    你找她岂不更妙?哈哈哈哈!”
    “令狐兄,别缺德好不好,怎么说这种恶心话?我的酒……呃!酒都被你把胃倒尽了,呃……”
    幽暗的小街视界有限,但看前面老女人走路的背影,不用猜也知是个没有七十也有六十的老太婆。
    令狐楚不再打趣,到了老太婆身后,叫道:“哈哈!老太婆,闪开,没有人对你有胃口……”
    话未完,老太婆突然转身。
    令狐楚不愧称老江湖,首先便发觉老太婆转身的身法不合身份,再就是看到老太婆的手有异,本能地向下一挫,不假思索地扭身侧倒并一腿扫出。
    但他已来不及警告同伴了。
    老女人的双手,打出了暴雨般的可怕牛毛针。
    同一瞬间,屋角的暗影中,先射出一把飞刀,另一老女人挺剑扑到。
    可惜,令狐楚已伏下了,牛毛针与飞刀皆劳而无功,功亏一篑。
    “啊……”两名同伴惨叫着倒下了。
    “砰!”发射牛毛针的老女人同时倒下了,被令狐楚一脚扫中左胯骨,摔出丈外伤得不轻。
    令狐楚一声怒啸,飞跃而起,迎进、拔剑、攻招,一气呵成,悍勇绝伦。
    用飞刀袭击落空的三姑,发觉不对已来不及了,“铮”一声暴响,双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剑突然断成三段。
    “我要活的!”令狐楚怒叫,剑乘势递出。
    三姑向侧急闪,恰好中了对方的圈套,“噗”一声响,小腹便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掌。
    “嗯……”她闷声叫,砰然倒地。
    令狐楚一脚踏住了她,厉声问:“老猪狗!谁叫你来暗算我?”
    “畜生!你……”
    “我追魂浪子是暗算偷袭的第一流专家老手,你在班门弄斧。快招……哎……”
    最后一声狂叫,其声凄厉。接着,身躯凌空而起,急升至瓦面。
    原来他只顾逼供,疏忽了顶门,檐口悄然抛下一只五爪可以张合的飞爪,抓住了他的右肩将他向上猛拉,爪尖深入骨肉内再往上拉,铁打的人也受不了,整个右肩骨碎肉裂,拉上瓦面他已剩下半条命。
    瓦面有两个人,印珮和小祥。
    印珮将人拉上,先一把扣住令狐楚的咽喉以免发声,再将人拖倒在脊心拍了一掌,令狐楚立即浑身发软,失去了活动能力。
    印珮收了飞爪百链索,呵呵大笑道:“你如果不报名号,在下便错过大好机会了。”
    令狐楚痛得魂游太虚,未听出印珮的口音,强忍彻骨奇痛,嗄声说:“你……你偷袭……”
    “哈哈!你不是说你是暗算偷袭的专家么?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你……你阁下……”
    “你暗算在下多少次了?从咱们初相识开始……”
    令狐楚终于听出口音了,狂叫道:“看老天爷份上,再饶我一次。印兄我……我发誓……”
    街下面,三姑已挣扎而起,突然狂叫道:“珮哥,珮……哥……”
    印珮吃了一惊,飘身而下急叫:“左婷,是你么?”
    “天!天可怜见……”扮成老太婆三姑的左婷喜极呼天,突觉精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瘁,向前一栽。
    印珮及时抱住了她,柔声说:“不要哭,危险已经过去了。”
    她哭了个哀哀欲绝,迷乱地叫:“我……我在做……做梦,我……”
    “婷婷,清醒些,你不是在做梦,我们得赶快离开此地,你支撑得住么?”
    小祥已拍昏了令狐楚,扛上肩一跃而下,说:“快走,屋里的人已经醒了,更夫也快接近啦!”
    左婷神智一清,说:“我还有同伴……”
    二婶已挣扎着,掩住胯部吃力地站起说:“我……我受得了。印珮,天幸你……你及时出现……”
    “你是……”
    “白河程……”
    “哦!原来是程大小姐。你们往前走,我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必须赶快离开现场。”
    左婷急忙扶住程大小姐,说:“我们走,有话以后再说。”
    印珮一手一个挟了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众人急急离开现场。
    踏入堂屋,左婷兴奋地说:“珮哥,进内堂,看看谁在里面?”
    后堂门是开着的,天井里站着一个人,说:“孩子,真是你么?”
    印珮浑身一震,丢下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发疯般抢入,扶着对方的双脚跪伏着颤声叫:“师父,师父,师……父……”
    是酒狂,伸出巍颤的手,扶起他怆然地说:“大家都以为你死了,但我却以为不然。总算为师能活着见你,你得好好谢谢小婷。没有她,为师早已骨肉化泥了,这孩子真难得。”
    说完,师徒俩相挽着进入堂屋。
    小祥上前行礼,笑嘻嘻地说:“你老人家躲得真稳,可急坏了不少人。”
    酒狂一怔,笑问:“小哥儿,你是……”
    “晚辈池祥。”
    “哦!池大嫂的孙公子,是不是令祖全家福都来了?”酒狂颇感意外地说。
    “不,仅家母同来。家祖慈不放心你老人家,因此留下来监视魔崽子们的动静。”
    酒狂呵呵大笑道:“看来,池家的人这次要卷入漩涡,不得不仗剑除魔了,果不出老夫所料啦!”
    小祥摇头道:“不,你老人家料错了,家祖慈仍然坚持置身事外,静观其变,迄今扛尚冷眼旁观。”
    “哈哈!我亲眼看见你扛着一个人进来,那就够了,你脱不了身啦!哈哈!”
    小祥脸一红,说:“晚辈是偷溜出来的,决不以池家……”
    “那就更妙,有人打了小的,还怕老的不出头么?”酒狂摇头晃脑地说。
    印珮赶忙关心地问:“师父,你老人家的伤势怎样了?”
    酒狂活动双手,脸色沉下来了,吁出一口长气说:“还好,在两记歹毒的摧枯掌,一记冷焰掌,以及两枚天雷钻的致命袭击下,仍能保全老命,不能不说是奇迹。不过,要不是左丫头及时驾舟将我救来此地藏匿疗养,我已葬身汉阳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了。目下已大部痊愈,只是感到运气行功颇有力不从心之感,大概还需十天半月方可复原,但愿在此朗间不至被魔崽子们发现。”
    左婷忧伤地说:“那晚我不是怕死,而是插不上手,老人家禁止我追随,我只好在一旁躲着相机接应,总算能及时弄到一艘小舟,将老爷子接回。唉!那些人的艺业,确是可怕。”
    程大小姐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上前向印珮说:“这一户人家,是家父一位故友的住处,只有两位老婆婆在此安度余年,毫不引人注意,诸位只要不外出,可说绝对安全。那晚我恰好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便将左姐姐与老前辈接来此地藏匿,印爷,我求求你……”
    她跪下了,掩面而泣。
    印珮一惊,赶忙扶起她说:“程姑娘,有话好说,你……”
    “我求求你,将这恶贼令狐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我与他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印珮一阵迟疑,苦笑道:“他已是个失去抵抗力的人……”
    “我不杀他,我要将他带离武昌。”
    印珮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了。这恶贼机诈阴险,狡猾万分,你得小心了。”
    “谢谢你,印爷,此恩此德,贱妾没齿不忘。明天,我将雇舟返回白河,不来向诸位辞行了。”
    程姑娘泪流满面地说,拖了令狐楚昏厥的身躯走向内室,在门内转头又道:“祝福你们,再见。”
    屋共三进,空房甚多。她将令狐楚拖进一间小房内,点起了灯,先拉脱令狐楚的手脚关节,并分别捆在四根床柱上。
    一盆水泼在令狐楚的头脸和肩上的创口,令狐楚猛然苏醒,呻吟道:“哎唷!痛死我了,这……这是什么地方?”
    程姑娘出房而去,返回时已恢复少女装束,回复本来面目,手中有一把八寸长的小尖刀,站在床前咬牙切齿地问:“令狐楚,你还认得我么?”
    令狐楚大骇,想挣扎,却浑身麻木,无法动弹,心胆俱裂地叫:“程姑娘,千不念万不念,念你我曾有一段……”
    一只靴尖塞入他口中,他说不出话来了,是他被脱下的靴子。
    程姑娘拔下发上的金簪,刺在他的气门穴上,阴厉地说:“破了你的气门,目下你与常人并无不同了。恶贼,你知道我要怎样对付你么?”
    “嗯……嗯……”他只能用鼻声叫。
    “我要把你带回白河,以后的日子,你不会好过的,直至你的血肉被挖干之后,臭皮囊还可以喂狗。你忍着些,带你离开武昌,你应该是个病人膏肓的人,不会有任何人能认出你的本来面目,我可以放心大胆将你运走,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做梦也没料到你会成为个活死人。”
    她先找来一个药箱,一只小铁锤,开始敲掉他满口牙齿。血,流满床板。牙敲掉,脸颊内陷,脸型便变了。
    接着是用烛薰他的右眼,用小刀小心地由皮下挖出他的鼻梁骨。他终于昏厥了,任由摆布。
    不足一个更次,他已换了一个人。头发也剪短了,衣裤鞋袜全换了新,肌肤也变了颜色,风名人轶事流倜傥的令狐楚,已经在世间消失了。
    近午时分,驶向襄阳的一艘小舟内,程姑娘一身材妇装,小心地替变了形的令狐楚喂药,柔声说:“官人,我们已过了汉阳了,你安心养病吧,回家的路远着呢。”
    在程姑娘替令狐楚整形期间,堂屋里印珮在请问乃师受伤的经过,说:“师父,他们是怎样盯住你老人家的?”
    酒狂苦笑道:“不是他们盯往我,而是我自投罗网。”
    “是些什么人?”
    “他们未通名号,晚间也难辨面貌,而且他们都戴了假面具。但我知道,他们是九阴教的高手。”
    “是不是雷堡主?”
    “他不在场,他的霹雳剑术瞒不了人。孩子,有件不幸的消息告诉你,你得控制自己,忍受沉重的打击。”酒狂凛然地说。
    “师父……”
    “穷儒已经不幸去世了。”
    “什么?”印珮惊问。
    酒狂长叹一声道:“他只顾与火眼狻猊周旋,却忽略了天风谷三子另一批隐藏着的高手。据我所知,那晚火眼狻猊与雷堡主手下的几个人,约定在距此不远的蒋王祠会商。穷儒在朋友处留下话,自己单身赴会踩探,却不知蒋王祠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我得到朋友留下的话,赶往与他相会,也不知对方已设下埋伏,赶到时已晚了一步。”
    印珮心中大痛,咬牙切齿地说:“天哪!我竟放走了火眼狻猊那恶贼,相信了他的谎言,未能亲自名人轶事杀他,我……我好恨!”
    小祥加以劝解道:“恶贼已死在甘姑娘手中,论因果,他也算是死在你手中的,请不必自苦,好么?”
    酒狂神色肃穆地说:“我赶到时,穷儒已经胸裂腹破,气息已绝。在他四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十五具,蒋王祠成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场,他死得够英雄。不等我有机会带走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五个我以为是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人,突然同下毒手,接着又来了六个人,群起而攻。我开始便被五个可怕的高手击中,但仍能越屋逃生,最后被两枚天雷钻射中腰胁,跌下一条小巷,费了不少精力,方逃出城外抢了一艘小船向汉阳逃。要不是池大嫂及时阻止追兵后果难料。幸而婷丫头弄了船随后赶来,绕至偏僻处登舟,刚驶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心,追的人已乘船赶到码头,婷丫头悄然将船漂走,躲过了大劫。
    他们穷搜汉阳,婷丫头却在程姑娘的协助下,回到蒋王祠凶杀现场附近养伤。孩子,再等十天半月,我伤好之后,咱们把九阴教连根拔掉。”
    印珮咬牙切齿地说:“十天半月,妖道们早已溜之大吉了。不,珮儿等不及了。”
    “你打算……”
    “珮儿已策定锄除妖道的妙计,三天之后,我要他们的命。”印珮凶狠地说。
    “你不可激忿偾事,听说妖道妖术通玄,爪牙众多,不乏具有奇技异能的妖魔鬼怪,你……”
    “师父,珮儿不与他们斗力,这些天来,珮儿已摸清了他们的底,胜算在握,师父只管养伤,报仇的事,由珮儿见机行事。”
    小祥也兴高彩烈地说:“真的,老前辈,印珮哥智勇双全,对付那些贼爪牙足以应付裕如。三妖道的伎俩,我们已见识过了,没有什么不得了。火眼狻猊号称无敌,但在印珮哥手下,简直如病鼠见猫,毫无还手之力。”接着,将近来骚扰九阴教的事,得意洋洋地一一道来,眉飞色舞十分兴奋。
    印珮也将在池家逗留一月,池老指导练功的事一一禀明。
    酒狂恍然道:“难怪你能击败火眼狻猊,果然池家绝学不同凡响,这我就放心了。不过,敌势过强,还是不必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千万不可小看三妖道。”
    印珮慎重地说:“九阴教本来早就要撤走的,被珮儿一闹,他们便担搁下来了。这几天内如不下手,他们一走,远离城市闹区进入地势险要的秘窟,以后想找他们那就难了。因此,珮儿决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珮哥,能用得着我么?”左婷满怀希翼地问。
    “婷婷,你看护师父责任重大,这件事我拜托你,一切有劳你了。”印珮柔声说。
    与九阴教周旋的几天中,印珮不知穷儒的凶讯,因此不为己甚,一击即走极少开杀戒。
    这次在乃师酒狂口中,知道穷儒遭了毒手,引发了他的无边孽火与无穷杀机,仇恨令他疯狂,掀起了可怖的腥风血雨。
    大荒毒叟的手下,次日在南湖西面找到了两具爪牙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令狐楚则失了踪,引起了一阵骚乱。
    一天,两天平安无事。
    九阴教的爪牙,全力搜查印珮的下落,经过两天的彻底搜寻,毫无音讯,一个个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被教主骂得抬不起头来。
    但也有些人暗中感到欣慰,至少可以不必冒险了。这些天来,印珮出没如神龙,有不少人吃了亏,有不少人送了命。
    在胆小鬼的喧染下,印珮成了个胆大包天,艺业深不可测,不惧妖术且会飞腾变化神奇可怕的怪物,人人心怀鬼胎,又怕又恨,闹了个人心惶惶,一个个心惊胆跳食寝不安,深怕印珮找上头来,要掉他们的命。既然印珮失了踪,岂不大感欣慰?
    天风谷三子也大感泄气,既然印珮失了踪,大概已逃离武昌,不易迫寻了,也就不再追究,打算在三两天中,撤离武昌至天风谷秘巢开山立坛,图谋发展。
    上面不追,下面自然随着松懈,有人传出印珮已离开武昌的消息,更令爪牙们宽心,戒心一除,九阴教的爪牙们一一从暗中爬出来,开始明目张胆在各处走动了,化暗为明,自暴弱点。
    出城东北行,十余里便到了白杨湖畔。湖周十余里,向西北流,从青山矶北面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湖口称白杨浦。
    湖畔的九鲤山,因山伸出九条山尾伸入湖中,形如鱼尾,所以叫鲤山。沿湖一带,零星散布着一些小渔村。
    山不高,九条山尾形成十余处小湖湾,附近全是树林和芦苇。
    树林除了一些松柏之外,皆变得光秃秃地。芦苇早已白了头,成了枯黄的败草。间或有一些竹丛,总算带来一些绿意。
    小祥留在城中打听消息,监视九阴教的动静。印珮带了一整担工具杂物,在九鲤山一带不眠不休地,整整耽了三天。
    他想起了章华台沼泽,引起了他利用九鲤山替九阴教挖掘坟墓的念头。三妖道既然设伏诱杀穷儒,他为何不可以牙还牙大开杀戒?
    一切准备停当,晚上回城又带了不少零碎,并带了小祥重返九鲤山,花了一整天工夫,让小祥熟悉埋伏的情势,以及启闭引发各种埋伏的时机与方法。
    次日破晓时分,他留下小祥,独自返回府城。
    青巾包头,穿青直裰,腰下带了一只大革囊,里面不但有各式暗器,也有食物,以及从双尾蝎处夺来的毒名人轶事药囊。
    胁下挟了一只长包裹,里面藏了一把长剑。他防身保命的青锋录,则暗藏在左手的臂套内。
    他必须白天动手,留给对方召集爪牙的充裕时间,这样做固然危险相对地增加了,但他已作了万全准备。
    在外衣之内,背心要害与两胁最易受暗袭,他用三块铁片加以保护。
    他不怕正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锋的人,正面胸腹无需要保护,只怕恶贼们偷袭,防不胜防须有周详准备。
    宾阳门外不足三里,有一栋城内富豪范大爷的避暑大厦,四周松柏繁茂,花园、果林、假山、荷池、亭台,水榭等等,无不精美华丽。
    秋去冬来,避暑大厦只留下几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仆照料。
    三天前,这里成了雷堡主款待四川梅家贵宾的居所,警卫森严闲人莫入。大厦离开大路约里余,进入大厦的小径是私人道路,哪来的闲人。
    路口建了一座木牌坊,匾额上刻的是魏碑擘窠:范园。两侧种的是丈馀高的五爪篱,尖利的刺寸余长倒弯成钩状,密密麻麻连兔子也钻不进去,向两旁延伸,周围五六里,把整栋大厦以及树林花园,全部包住与外界隔离。进牌坊沿松柏成荫的小径向里走,将近一里方到达大厦前左亭右假山的广场。
    两名大汉把守在牌坊左右,一挎刀一佩剑穿了黑劲装,威风凛凛十分神气,官道上往来的平民百姓,谁敢往里闯挺着脖子挨刀?
    巳牌初,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不怕挨刀的人,直愣愣往里闯,他是印珮。
    寒风凛冽,他挟了长包裹袖手缩头向牌坊闯。
    两名把守的大汉没看清他的面貌,只看到他缩头沉脸弯腰驼背,口中呵着气,埋头直撞而来,先是一愣,接着无名火起,为首的人劈面拦住大喝道:“站住!混帐东西!找死么,你往哪儿闯?”
    他抬起头,依然笼着手,眯着已有七分醉意的大眼,一开口酒气直冲,说:“咦!这里不是范园么?”
    “不错,是范园。”
    “那就对了,我来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我儿子的妈的老子的儿子住在里面……”
    “贼王八!你说些什么?”
    “我说要找的人嘛,你怎么耳聋是不是?”
    “他娘的!你说了大半天,我没听出你到底要找谁,你他娘的简单些好不好?你这醉鬼的话,我听不懂。”
    “简单些?好,我想想看,我儿子的妈的老子的儿子……老天爷,那是我的小舅子嘛!”
    大汉这才知道被愚弄了,大怒之下,猛地就是一耳光抽出,怒吼道:“该死的东西……”
    他不再客气,抽出手接住来掌,扭身一声长笑,将大汉摔飞丈外,“砰”一声大震,恰好撞在牌坊大柱上,脑袋破了,脑浆向外挤。
    快!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反身飞扑另一名大汉。
    大汉只感到眼前一花,本能地双掌一伸,想将他推开以便拔刀。
    他双手一分,勾住对方的双肘猛地一带,抬膝进攻,膝盖撞在大汉的下阴要害上。
    “嗯……”大汉闷声叫,浑身一软。阴囊碎裂,内腑崩散,眼看活不成了。
    他快速地将两个尚未完全断气的人,拖至一旁的荆篱下往里一塞,方大踏步沿花径向里闯,挺胸直腰昂首阔步,目空一切地向前走。
    不久,一座巨大的花台后,突闪出一名大汉,劈面拦住叫:“站住!你怎么进来的?”
    他呵呵笑,止步说:“咦!不是外面那两个汉子叫我进来的么?”
    “你……你是什么人?”
    “我?我就是人嘛!呵呵!我看,你比我还要醉,我看你虽有点像畜牲,但却明白你是个人,而且是活人。”
    “混帐……”
    他飞步切入,反手就是一掌,“噗”一声反劈在对方的耳门上,大汉扭身便倒,他将人拖住,笑道:“你再也没有帐可以算了,想混帐也混不成啦!”
    将人塞入花台的花树中,他再向里走。距广场不足一箭地,左面小亭下冲出两名大汉。
    这次,他逃不过对方的眼下了,其中一人赫然是雷少堡主的长随,过去曾经照过面,在十余步外便看清了他的相貌,吓了个魂飞天外,扭头跑,狂叫道:“印珮杀来了,姓印的杀来了,快告警……”
    另一位仁兄本来贾勇向前冲,突然打一冷战,好不容易刹住冲势,发狂般叫:“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他咧嘴一笑,摇头道:“你昏了头穷叫什么?我又没杀你,你何必鬼叫救命?难怪你只配放风守哨,真可怜。”
    他不加理睬,继续向里走。
    芦哨声尖鸣有人发出警号了。他脚下一紧,一跃三丈,以全速冲过广场,猛扑大开着的大厅门,七级石阶他一跃而上,向两个抢来的把门人叫:“挡我者死!”
    “噗”一声响,一拳击在右面大汉的胸口上,大汉狂叫一声,跌回厅内去了。
    另一大汉眼明手快,拔刀出鞘来一记“力劈华山”,刀沉力猛颇见功力,已可算一流高手了。
    印珮身形一晃,从刀侧切入,斜身贴近一掠而过,就在掠过的刹那间,一肘后撞,凶猛地撞在大汉的胁背上,有骨折声传出。
    大汉向阶下冲,砰然冲倒狂叫出声。
    印珮的身影,已消失在大厅内,各处人影奔窜,全向大厦赶。
    宽广的大厅设置得十分华丽,全是精制的雕花家具,墙壁上有名人字画,有摆设的屏风、木瘿假山、盆景……果真是富丽堂皇。
    从后堂抢出的第一个人,不是雷家的爪牙,而是客人之一的玉郎君梅中玉。
    梅中玉刚撤剑,便看出是他,讶然叫:“好啊!是你!”
    叫声中,剑化长虹,以雷霆万钧之威扑近,身剑合一行无与伦比的疯狂冲刺,要报白河一剑之仇。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一剑快速绝伦的急袭,志在必得,由剑上所发的剑气与龙吟似的剑啸,已可看出他这一剑是如何霸道了。
    由双方对进的速度算来,印珮像是以全速撞向剑尖,不仅不可能拔剑招架,连闪避的机会也完全丧失了,死路一条,在数者难逃。
    “刺穿他!”有人兴奋地大叫。
    印珮闪电似的前冲,剑尖及体。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间,他的剑出鞘了,快逾电光石火,以不可思议的奇速拂出,“铮”一声轻架对方锋尖已沾体的长剑,在对方变招之前,他的剑已长驱直入。
    玉郎君也够炔,反应超人,百忙中扭身,不妄图以剑制压争取中官,而是死中求生的应变自保反应。
    双方接触快速绝伦,恍如电光石火,稍有万一舛错,便将丧失生命。
    “嗤”一声轻啸,印珮疾冲而过,冲入后堂门。
    玉郎君斜飘丈外,脸色大变,左手掩住了右肩外侧,鲜血从指缝中向外冒。
    右肩的三角肌被剑锋所割裂,伤得不轻。
    这块强劲的肌肉,是右臂力道的根源,受伤之后,手的力道减少了十之七八,他已无力再拼斗了。
    他长叹一声,余悸犹在地自语道:“天!我以为可以对付他了,却败得更惨。短期间他的进境,怎会如此神速?罢了!”
    一照面一招失手,他的雄心壮志被这一剑所勾消。
    印珮无意扫庭犁穴,也无此可能,对方人多势众,光天化日之下,绝对占不了丝毫便宜。
    这次闯龙潭虎穴只是他计谋的一部份,一击即走引起混乱,令对方魂飞魄落,也引对方落入他布下的陷阱,便达到他的目的了。
    他飞越穿堂,击倒了两个拦截的人,抢入中院,然后按计划跃登瓦面,向东北角的园林脱身。
    丈余高的五爪篱困他不住,在追的人到达前,他飞跃而过,落荒而走。
    后面,六七名高手也飞越而出,穷追不舍。其他的人从后园门追出,高高矮矮一大群。
    他这一闹,像是丢一头猫进鸡舍,这情景真够瞧的,惊心动魄的一进一出,把雷家堡的爪牙们吓得胆裂魂飞,人人自危。
    他脚下从容,不徐不疾,越野而走,引对方不舍地穷追。迄今为止,完全符合他的预料,事先精确的计算毫无暇疵,不曾发生意外,而且意外的顺利,完全落入他的算中,令他信心大增。
    近午时分,他将人引到了洪山山区,这才脱身走了,按计留下一些踪迹,从容摆脱对方的追踪。
    九阴教的人陆续赶到,封锁了大洪山与磨耳山一带。一个时辰之后,天风谷三子也亲自赶到了,调兵遣将布置下天罗地网,发誓要将他搜出来,百余名高手全部出动,划分区域穷搜。
    青天白日,这一带草木凋零,没有山崖洞穴,人躲不住的。
    教主坐镇郊天坛,大荒毒叟则以洪山寺的塔顶为指挥中心,东西相望相互策应,认定右粯仍躲在附近,谅他插翅难飞。
    印珮却转回府城,一面探听消息,一面详加准备,他已稳操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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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茅寮惊变
    申牌左右,城中谣言蜂起,盛传大批流贼入踞洪山附近,人心惶惶,东来的旅客确也证实洪山附近有不少携带刀剑的凶暴人物出现。
    更有人说,那是白莲会的教匪在兴风作浪,图谋不轨,可能在夜间攻城,洗劫武昌。
    这是印珮锦囊妙计的一部分,这一招真够狠。
    武昌是湖广的首府,也是楚王府的所在地,公门中卧虎藏龙,高手巡捕人才辈出。
    楚王府甲士如云,都是些久经训练千锤百炼的勇士。
    江湖人仇杀,通常不留痕迹,没有苦主没有原告,官府也就开只眼闭只眼不加追究,真正闹出事来,官府是不会加以容忍的。
    谣言一传出,人心惶惶,事情闹大了,官府岂能坐视?牵涉到白莲会教匪,更是举城震动。
    首先是大批巡捕抵达洪山,接着是丁勇开到。
    洪山寺的大荒毒叟总算见机及时撤出,郊天坛的九阴教主也就含恨撤离。
    搜捕印珮的行动功败垂成,但他们不死心,撤至洪山外围,把守可能的出路,伺机而动。
    这一来,搜索的地区,等于扩大了三倍有余,陷入备多而力分的困境,中了印珮的妙计,尽入算中。
    更糟的是暮色四起,倍增困难。
    天风谷三子不够精明,判断错误,仍认为印珮在洪山潜伏。他们在守候,等兵勇巡捕撤走卷土重来。
    长夜漫漫。夜,是属于江湖人的。
    山东北角的一处土坡下,有一座樵夫搭建的茅棚,作为歇息的避雨处所,目下成为梅家兄妹与六名男女长随的落脚处。
    这里可以扼守住坡脚一带水田和池塘,其中虽零星散布着一些树丛和竹林,但水田冬耕之后,已放水淹没,除了田埂之外,白茫茫一片,人不可能从这一带逃走而不被发觉。
    南面,则是一条小径,从山区伸出,向东通向六七里外的一座小村庄,茅棚距小径仅十余步,正好监视路上的动静。
    路南约百十步,是一座草长及腰的土坡,那儿有两名暗桩潜伏,井负责与茅棚的人连络。再往南就是雷少堡主的监视区了。
    梅中玉兄妹与六名长随,派出两人在小径左右潜伏监视,另两人向西北沿山麓巡哨,按时与西北角的暗桩连络。西北角是兄妹俩的父亲负责,相距约里余,大叫一声即可听到,便可相互策应。
    今晚,所有的人皆不打算睡了,教主已传下法旨,须彻夜提防,彻底封锁出路,严防右粯逃离洪山。
    一名书童与金梅的侍女在棚外警戒,书童小俊是认识印珮的人,侍女与印珮更不陌生。
    梅中玉的右臂伤口已包扎妥当,但已不宜以右手运剑拼斗,他与乃妹坐在棚内,倚着棚柱假寐。
    白天他挨了印珮一剑,感到心中发虚,低声向身旁的金梅说:“往昔在白河,他虽胜了我,但胜得十分勉强,他的剑术并无奇处。这期间,我下了十二分苦功,自问进境极为神速,已有必胜的把握。可是,我竟然一招也未接下,这从何说起?”
    金梅沉吟着说:“据我所知,他确是艺业深不可测,能与雷少堡主力拼,击败雷家堡的四大金刚,可知他确有惊人的真才实学。也许你由于下苦功志切复仇,学有所成因而太过自恃,心中轻敌,因此突然照面被他出其不意一击得手。但并不表示他比你高明,而是你大意措手不及,千万不可泄气,免得下次见面心中生怯。”
    梅中玉吁出一口长气苦笑道:“我想,不会有与他放手一拼的机会了,在九阴教百余高手的围困下,恐怕轮不到我与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了。哦!爹不知是否已经决定加盟九阴教了?”
    金梅漠然地说:“爹是否决定加入,与我无关,我仍要独自在江湖闯荡,谁愿意受他人驱策?”
    “不然,爹如果加盟……”
    “爹会加盟的,雷堡主不是说,他们仍缺一位副教主吗?雷堡主已明白表示,他们准备任爹为副教主了,爹是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的。”
    “是的,四川梅家也该重震声威了。哦!我早听说过,他们已经有了三位副教主,怎又缺了一个?”
    “是呀!我也感到奇怪。两位副教主是雷堡主与大荒毒叟,那火眼狻猊为何不在其位?
    上次我在九华谷人名人轶事妖师徒处,九尾狐曾经告诉过我,说是火眼狻猊致书人名人轶事妖,要委任人名人轶事妖为三大副教主之一。人名人轶事妖死了,九尾狐听说已投奔九阴教,为何不见她?再就是火眼狻猊为何也不在?我向雷堡主的手下打听,一问三不知,委实令人纳闷。”
    “咱们尚未加盟,这大概是教中机密,在咱们加盟之前,他们不会告诉咱们的。哦!上次你在九华谷,雷少堡主不是对你很不客气么?”
    “是啊!这家伙狂得简直不像话。”
    “这次他怎又对你如此巴结了?”
    金梅哼了一声说:“何止是巴结?他像条柔顺的狗。”
    “他想咱们梅家加盟……”
    “想咱们加盟?哼!他想娶我呢。”
    “想娶你?”
    “他已向我表示了。”
    “怪事!你答应了。”
    “我会答应他这个狂妄的丑鬼?他别作梦。”
    “如果雷堡主托人向爹提出……”
    “我不答应……”
    微风飒然,左方有洪钟似的嗓音说:“你不答应?你要造反?”
    两人一惊,同时站起叫:“爹,吓了我们一跳。”
    夜色朦胧,可看到一个佩剑的人影站在两丈外的一株大树下,不易发现,说:“雷堡主已请大荒毒叟向为父提过了。”
    “爹答应了?”兄妹俩同声急问。
    “口头上为父答应了,但须等合过八字才能决定。”
    金梅大急,抗声道:“爹,女儿不答应。”
    “胡说!雷家的门第,声望,都配得上咱们梅家。爹是为你好……”
    “爹是为女儿好?是真的么?”
    “不许你胡说。”
    金梅一急,口不择言地说:“嫁他与他过一辈子的是女儿,不是爹。谁要嫁给那狂妄丑恶的人,你嫁好了,我决不嫁……”
    “闭嘴!你反了不成?”
    “爹……”
    “这件事由不了你,在家从父,只要我一口气在,你休想自作主张,梅家决不许有不孝的子女。”
    “女儿……”
    “不许多说!你是愈来愈不像话了。我到雷堡主处走一趟,你们小心了。”
    声落,转身走了。
    不远处的两名长随也现身追随,三人两起落蓦尔失踪。
    金梅以手掩面,颤声叫:“老天!我……我完了。”
    梅中玉摇头叹息,无可奈何地说:“妹妹,不要怨天恨地了,爹的话,是不容许有人反对的,认命啦!”
    金梅声泪俱下地说:“不,那畜牲凶暴、狂妄、残忍、丑陋、粗鄙,我宁可死,也不嫁给他……”
    “妹妹!说话小心些。”
    “你要我……”
    “爹要你嫁给雷少堡主,与我无关。”
    “你……你也同意?”
    “妹妹,你已经听清爹的话了,即使我不同意,又能怎样?”
    “我决不……”
    “妹妹,仔细想想吧,你不同意又能怎样?如果你有所举动,天下虽大,决无你容身之地。”
    “天哪!我……”金梅绝望地倚棚柱哀泣。
    梅中玉颓丧地坐下,叹息道:“妹妹,除了求老天爷保佑你们的八字合不来,恐怕这件事已无可挽回了,你只好认命吧。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子女应该听命于父母……”
    右方一丛枯草中,升起一个高大的黑影,笑道:“父母名人轶事之命,媒妁之言,不知坑了多少男女,促成多少男女恶烟缘。呵呵!恭喜你们攀上了高枝儿,攀上枝头便可变凤凰啦!”
    兄妹俩大骇,飞跃出棚。
    书童与侍女警觉地左右齐出,先断两翼退路,眨眼间便形成合围,反应奇快。
    梅中玉左手撤剑在手,咬牙道:“是你?你是怎样来的?”
    印珮屹立如山,夷然无惧,笑道:“在下比令尊先到一步,路旁那两位警哨仁兄,已经睡着了,咱们好好谈谈,先别发警讯好不好?”
    “你跑不了的。”梅中玉恨恨地说,并未发出警讯。
    印珮呵呵笑,说:“在下为何要跑?你们一整天在此地忍受风吹日晒,飧风宿露昼夜不得歇息,而在下却在府城快活,不忍让你们太辛苦,特地来与你们聊聊天……”
    “住口!咱们的帐还未结清。”梅中玉怒叫,左手挺剑迫进。
    金梅茫然而立,陷入沉思境地。
    印珮仍然抱肘而立,笑道:“咱们其实无冤无仇,见面便要拼死活,未免太不够意思,先谈谈,好不好?”
    “你……”
    “听贤兄妹的谈话,可知你们对九阴教知道得太少。当然,你们乘船而来,初来乍到,消息贫乏乃是意料中事,并不足怪。”
    “你就要说这些废话?”
    “好,不说废话,告诉你们一些有关贤兄妹所提到的话。其一,火眼狻猊已在昨日午间,死在至黄州途中,冤冤相报,杀死他的人是千手灵官的孙女儿。其二,雷堡主已被大荒毒叟的毒名人轶事药所制,不得不投效九阴教,可知九阴教的天风谷三妖道的手段是如何毒辣。其三,雷堡主诱你们入伙加盟,乃是三妖道所授意,你们将与雷堡主一般,受到毒名人轶事药所控制,必须死心塌地替九阴教卖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除非你们尚未吃下大荒毒叟的毒名人轶事药,不过这希望极为微弱,因为招待你们的酒菜可能已动了手脚。其四,雷少堡主已杀了九尾狐,已娶了玉芙蓉和银菊,银菊被逼死,玉芙蓉被迫自尽。雷少堡主艳福齐天,武林三佳丽他已到手了两个,然后一一逼死,目下每夜皆在府城逛青名人轶事楼且兼采名人轶事花。三佳丽硕果仅存的金梅送上门来,他怎肯轻易放过?咱们无冤无仇,希望你们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如果还来得及的话。再见,朋友。”
    声落人影飞射,以骇人听闻的奇速,跃过书童小俊的顶门上空。
    “哪儿走?”梅中玉大叫。
    金梅一把拉住了他,低叫道:“让他走,我们决难将他留住的。”
    “可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让他到别处闹。”
    梅中玉醒悟,不追赶也不发警讯,低声问:“妹妹,你认为他的话有多少可信?”
    金梅冷笑一声道:“有一个办法可以知道。”
    “你是说……”
    “我去找两个人来问问。”
    “找谁?谁肯告诉你?”
    金梅将剑改系在背上,镇静地颇有自信地说:“南面那两位暗桩,是雷家堡的人。他们会说的,非说不可。”
    “我和你走一趟。”梅中玉会意地说。
    “不,我喜欢按自己的方法办事。”金梅断然拒绝,悄然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她悄然转回,显得十分激动不安。
    梅中玉迫不及待地问:“怎样,碰上困难了?”
    她深深吸入一口气,恨恨地说:“印珮的话句句是真,那两个狗腿子还招了不少更令人愤慨的事。”
    “什么事?”
    “彭寨主全家,皆被雷堡主与大荒毒叟杀光了。今晚大家都在辛苦,雷少堡主却弄了两个女人,就在前面的山脚草寮中快活。”
    “彭寨主是怎样死的?”梅中玉讶然问。
    “彭寨主是如何死的无关宏旨,问题是他与雷堡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最深厚,狼狈为奸的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友,而且是儿女亲家。雷堡主既能屠名人轶事杀彭寨主全家,自然不会对咱们四川梅家另眼相看,谁知道哪一天他心血来潮,也向咱们下毒手?”
    “你说得太严重……”
    “不是我杞人忧天,而是事实令人感到寒心,必须有人提醒爹的注意。”
    “你打算……”
    “咱们是否真吃了大荒毒叟的慢性毒名人轶事药,那两个死鬼爪牙并不知道。”
    “你难道想向大荒毒叟询问?”
    “不必,咱们去证实此事。”
    “去证实?如何证实?”
    “你不是要到咸宁找分水犀办事么?只须在爹与雷堡主同时在座时,向爹提出动身之事,并说一月后方可返回。如果雷堡主反对,那就证实咱们已经落入他们的圈套了,一切都嫌晚啦!”
    梅中玉中心一急,说:“好,咱们去雷堡主处找爹。”
    “你我不能一同离开,你先去。小心别忘了切口,不然会出纰漏的。”
    三更初正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看到四个人影飞掠而来。
    金梅一惊,拔剑截出低喝:“站住!月黑。”
    “风高。”来人答,来势太急,金梅来不及直接问辨证切口。来人答毕,已到了切近,又道:“大小姐,是我。”
    原来是他父亲的长随。她颇感意外,急问:“我爹呢?家兄他……”
    “庄主与少庄主皆留在雷堡主处,庄主命属下通知本庄的人,谁也不许离开。”来人急急地答,呼吸一阵紧。
    “咦!不许离开?那是……”
    “本庄的人,每十天便得向掌法真名人轶事人太灵讨药服用。”来人恨恨地说。
    金梅心中一凉,骇然道:“爹已知道这件事了?”
    “少庄主到来,说要动身往咸宁。雷堡主先是劝止,最后说出实情,昨晚的接风酒中……”
    “家父与家兄目下被囚禁了?”她切齿问。
    “不会,他们在雷堡主处,等候教主前来指示擒杀印珮的计策。咱们要知会其他的人,必须走了。少堡主说,务请大小姐小心忍耐,如果离开,八日以后未能获得解药,必死无疑,千万不可有所异动。”
    三人向西北角匆匆走了,留下金梅切齿大恨。
    她在思索自救之道,不知如何是好。
    狗急跳墙;人被逼急了,便会铤而走险。她愈想愈恨,银牙一咬,顿忘利害,向躲在外面的侍女说:“你们小心了,我到下面去查查看。”
    三更尽,她通过了几处暗桩,事先已知道暗桩的分布情形,绕道通过毫无困难。
    她想到来去自如的印珮,这些人怎阻得住这位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奇士?
    想到印珮,她心中怦然。在九华谷,她将印珮让给九尾狐之前,九尾狐曾经打趣她。这时起想此事,心中不禁油然兴起惋惜的感觉,假使她那时接受九尾狐的人生看法,那又是怎样一种局面?
    “至少,我不会被迫嫁给雷少堡主。”她想。
    九尾狐已死在雷少堡主的爪牙手中,而且死得极为冤枉。死在自己人手中,这念头令她极感恶心,也感到恐惧,九阴教对付自己人的手段,委实令她毛骨悚然,日后她梅家加盟之后,也将与九尾狐一般,不死在外人的刀剑下,也将死在自己人的手中,落到这步田地,活着又有何意义?
    她愈想愈心焦,在恐惧中涌起了可怕的拼死意识,激起了求解脱的勇气。
    看到了前面山脚下的茅寮,这是种坡地的农人,建作歇息的处所,作物结实时,晚间在此住宿,以便看守农产,提防野兽或人损害作物。
    因此茅寮有门有窗,只有内部仅有一室不设隔间,一无长物,仅放了一些稻草权代床席,在草堆过夜,村夫们认为已是上好的享受了。
    门窗关得紧紧地,看不见灯火,也看不见外面的警哨,孤零死寂,寒风凛冽,草木摇摆不定,似乎四面八方鬼影憧憧,风声似乎掩盖了一切。
    “难道畜生已经走了不成?”她想。
    已经是四更初,她没有多少时间了,要想找到隐藏着的警哨不是易事,她怎能耗费宝贵的时光去搜寻?她一咬牙,现身大踏步向草寮走去。
    距草寮尚有十余步,左后方突传出清晰的低叱:“站住!什么人?双手张开!”
    她依言站住,说:“我,梅碧云。”
    “梅碧云?哦!是……”
    “金梅。你是……”
    “抱歉,在下不曾见过你。虎。”对方问切口。
    “狼。月黑。”
    “风高。梅姑娘,这里不是你们的地区。”
    “我知道。”
    “姑娘有何贵干?”
    “找你们的少堡主,有事面谈。”
    踱出一个高大的黑衣人,迟疑地说:“抱歉,少堡主吩咐下来,任何人也不许去打扰他。姑娘有事,明早再来。”
    她哼了一声说:“这是怎么话?今晚上谁也不许偷懒,他是不是在里面睡死了?”
    “姑娘……”
    她向柴门举步,冷冷地说:“你不通报,我自己去找他。”
    黑衣人一急,急抢几步劈面拦住,昔笑道:“梅姑娘,做做好事,不要去打拢少堡主,不然在下吃不消得兜着走。”
    “让开!你要本姑娘动武么?”她不悦地叫。
    “梅姑娘,请不要与在下为难。”
    “去开门!”
    “梅姑娘,还是不开的好。”
    “废话!你不开我来开,一切有我担当。”她一面说,一面逼进。
    “梅姑娘,不,不要,里面有……姑娘进去,极为不便……”黑衣人一面退,一面张开双手拦阻。
    她身形疾闪,突从对方身侧一闪而过,“砰”一声响,柴门被她撞开了。
    灯光明亮,里面的草堆中,赤条条的雷少堡主抓住悬了剑的皮腰带,一蹦而起。
    两个一丝不挂的年轻女人,也一惊而醒,惊叫一声,抓起身旁的衣裙,慌乱地掩住裸露的身躯。
    金梅脸红耳赤地急退,为自己的鲁莽而无地自容。
    雷少堡主尚未看清人影,反正没有人扑上,便没有危险。他一面先穿靴,一面破口大骂:“狗娘养的!陈忠黎义你两个狗王八,看我不活剥了你们才怪,存心给我过不去么?”
    外面两个警哨一是陈忠,一是黎义。与金梅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是黎义,陈忠仍然伏在不远处警戒。
    黎义心中叫苦,向金梅说:“老天爷!梅姑娘,你可坑苦了在下了。”
    金梅突下毒手,玉手一伸,点在黎义的七坎大穴上,将人放倒向屋内叫:“雷奇峰,你给我滚出来。”
    雷少堡主一面穿衣,一面讶然叫:“咦!娇滴滴的嗓音是女人。谁在外面指名叫姓大呼小叫?”
    声落,疾冲而出。
    金梅挥剑疾进,厉声叫:“姑奶奶金梅。”
    雷少堡主一怔,闪身避招叫:“住手!你怎么啦?”
    金梅这一剑志在必得,岂知突袭依然无功,心中一慌,第二剑力道锐减,叫道:“你该死!”
    雷少堡主一闪八尺,笑道:“金梅,听我解释,那两个女人……”
    金梅的第三剑到了,接着是凶狠霸道的第四剑,仅分厘之差,锋尖掠过雷少堡主的右胁,劳而无功。
    雷少堡主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剑好险,他勃然大怒,乘对方第五剑点向胸口的刹那间,不再闪避,右掌一拂,“叭”一声拍偏了来剑,斜身进步切入,贴身了,右手一伸,便擒住了金梅的右肩井。
    手一抖,金梅的剑脱手坠地,身躯一软,失去了抵抗力。
    他抓小鸡似的将金梅拖至门口,向里一丢,“噗”一声丢在草堆内,向两个发抖的裸女叫:“不要怕,天掉下来也压不住你们,替我先把这小女人剥光。”
    金梅穴道被制,浑身发僵,尖叫道:“你这脸丑如鬼心如蛇蝎的畜生!你……”
    雷少堡主哈哈狂笑,笑完说:“我,我本想明媒正娶与你结为夫妻,你却尚未合婚便开始管起我来了,你昏了头,今后大爷玩女人,你给我滚远些。你送上门来,很好,咱们先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择吉开张,哈哈哈!”
    笑完,转身向外怒吼:“陈忠黎义,你两个混帐东西,给我滚出来,我要剥你们的皮。”
    寒风虎虎,夜黑如墨,四周枯草及膝,人如不站起,委实无法看到。雷少堡主未看到被金梅制倒在草中的黎义,大呼小叫要两人出来领罚。他当然不会真的剥两人的皮,一顿毒打消气却是少不了的。
    可是,不见陈忠黎义两人现身。
    屋中,两个赤条条的女人,按住金梅替她宽衣解带。金梅急得几乎要吐血,尖声叫道:
    “不要动我,不要……”
    一名裸女苦笑道:“姑娘,你就忍耐些吧,我们都是可怜虫。生为女人,这种事是少不了的。”
    “不!不要……”
    门外,雷少堡主大发雷霆,怒吼道:“你两个该死的贼王八!还不滚出来,躲得了么?
    再不出来,我就要活活剥了你们。”
    终于,不远处的草丛中,徐徐升起一个高大的黑影,慢慢地向他走来。
    “还有一个呢?”他怒不可遏地怒声问。
    黑影像是哑吧,仍一步步慢慢走近。
    他无名火起,疾冲而上,一耳光抽出叫:“你这该死的……”
    “啪!”耳光声清脆。
    这一耳光并未掴在对方的脸上,抽出的掌被对方拨开了,挨耳光的反而是他,被打得眼冒金星,大牙松断,口中血出。
    他还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身躯突被对方抓住转身抛飞,“砰”一声飞跌两丈外,跌了个晕头转向。
    沉重的打击他禁受得起,大吼一声急蹦而起。
    糟!对方已无声无息地到了身旁,不等他转念或有何举动,重如千斤巨锤的大拳头,已经落在他的小腹上,第二拳似乎同时落在同一部位。
    他受不了啦!五脏六腑似要向外翻,喉间作呕。接着,左右颊又挨了两记重拳。
    “砰!”他仰面再次摔倒。
    眼前金蝇乱飞,夜本来就够黑,除了眼中乱舞的金蝇,他一无所见。他不甘心挨揍,本能地凶性大发,滚身而起伸手拔剑。
    “噗噗砰砰!”四记重拳在他胸腹开花。
    “哇!”他喷出一口血,向前屈体栽倒。
    右方有五六个人影飞掠而来,有人叫:“这里谁负责?为何不问切口?”
    叫声中,已到了十步外。
    黑影不能带人走,赶忙舍了雷少堡主,贴地急窜,窜入屋内,手一挥,烛光倏灭。
    “哎哟!”两个裸女惊倒了。
    六个黑影到了,看到了地下的雷少堡主,黑夜中看不出是谁。一个叫:“糟!这里也被挑了。”
    另一人向茅寮一指说:“里面有女人的叫声。”
    “定是少堡主带来的女人……哎呀!少堡主凶多吉少,快进去看。”
    两人顾不了危险,狂冲而入,火折子一声轻响,火光一闪,一人急叫:“少堡主……”
    “哎呀!”两个裸女惊惶地叫,两人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少堡主呢?说!”亮火折子的人喝问。
    “出……出去刚……刚才还在门外。”一个裸女惊慌地答。
    外面突有人名人轶事大叫:“哎呀!这人是少堡主。”
    雷少堡主吃力地挣开扶起他的人,怒吼道:“废话!当然是……是我。”
    “少堡主……”
    “叫魂么?去你娘的。快,快追!”他暴怒地叫。
    四个黑衣人莫名其妙,一个问:“少……堡主,追……追什么?”
    “追人呀!死人,你们。”
    “追死人?”显然对方会错了意。
    “叭!”他给了对方一耳光,吼道:“你才是死人。有人偷袭,把我打惨了,你们到了他才走的,还不给我快追?”
    “这……”
    “追!”他怒吼。
    四个人不敢再问,互相打名人轶事手式,不问方向急急窜走,先避开再说,至于要追什么人?往何处追,那是次要的事,早些离开以免吃耳光挨骂。
    雷少堡主狼狈万分地抱住小腹,踉跄向茅寮走,拭掉口角的血水,咬牙切齿地说:“定是小贱人带来的人,我得好好问她。”
    先来的两个人,已点起烛火,在门口相迎。他拨开两人,一看不见了金梅,大声叫道:
    “小贱人呢?是不是藏在草里?”
    一名大汉接口道:“少堡主,这里不是有两个女人么?”
    “滚出去!”他不耐地叫。
    两大汉碰了一鼻子灰,顺从地溜出门外。
    他到了两个裸女前,大声问:“说!那小贱人呢?”
    两裸女在草堆中抱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发抖,惶然道:“不……不知道,只……只见烛火一灭,一……一阵冷风吹到,人……人便不……不见了。”
    不但人不见了,连已脱下的衣裙也失了踪。
    他狂怒地踉跄到了门口,向外面的两人吼叫:“快去追,休让她跑了。”
    “少堡主,追谁呀?”一名大汉硬着头皮问。
    “死人,追金梅。”
    “金梅?”
    “给我要活的,快,她走不远的。”
    两人撒腿便跑,追就追吧。
    两人刚奔出,雷少堡主突发觉自己只有一个人了,没人壮胆,他心中发毛,想起刚才莫名其妙被人狠狠揍了一顿,除了知道对方身材高大,拳头重如千斤巨锤之外,其他一无所知,显然对方比他高明,自己一个人留下落了单,对方如果去而复来……
    他一打冷战,叫道:“等一等,回来。”
    两人暗叫晦气,乖乖地奔回,一个大汉欠身问:“请示少堡主有何吩咐?”
    “你们来巡哨的?”他问。
    “不,属下是来传讯的。”
    “传讯?传何信息?”
    “东、南、北三面,已发现十二组暗桩被挑。教主传令下来,要各处的人小心防范。”
    “天!被挑了十二处?”
    “不,十三处了,显然少堡主此地也……”
    “混帐!谁敢在我这太岁头上动土?”
    “可是,少堡主这里的情形……”
    他脸红耳赤地喝道:“我上了金梅的当,别提了。你们在附近走走,看看是否有动静。”
    这一走,找出了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黎义七坎重穴被制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陈忠的后脑挨了一掌,向前栽跌在一块尖石上,前额内陷而且裂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已僵了。
    十二处暗桩被挑,暗桩夜间必定是每组两个人,加上陈忠黎义,总计损失了二十六个人。这是说,包围洪山的高手,已损失了六分之一或五分之一,已经够惨重了,这一夜尚未度过呢。
    金梅只知烛火一熄,黑影一闪即没,接着,赤裸的身躯被一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的大手抱起扛上肩头,像是腾云驾雾。
    她浑身僵软,只能看到对方的腰背以下,不知带走她的是谁。她不出声,反正能离开雷少堡主便大吉大利了。
    扛着她的人掠走如飞,穿林入伏如履平地。她忍不住了,叫道:“扛得我受不了,我好冷。”
    寒风凛冽,她身上未着寸缕,哪能不冷?
    黑影钻入一座树林,将她放下,另一手将带来的衣裙向她身上一丢,顺手替她解了穴道,避至一旁。
    她又羞又急地穿上衣裙,不远处的黑影发话了:“你能够自己回去么?”
    “天!是你!”她讶然叫。
    “我在问你。”
    “你……为何救我?”
    “不为什么,只是看不惯雷少堡主的贱相。”
    “你……你不记恨九……九华谷的……”
    “那不值得计较。再见。”
    “印……印爷,请留步。”
    “你还有话说?”印珮问。
    “此恩此德,我没齿难忘……”
    “好说好说,日后见面,还不知是你死还是我活呢。”印珮冷冷地说。
    “印爷,我永不会与你……”
    “你说早了,你梅家子弟,已身不由己,除了替九阴教卖命,你们已无路可走。”
    她长叹一声,心酸地说:“我并不怕死,决不会死得让他们如意。”
    “怕死并不可耻,人本来是为生而活。我也怕死,但并不以此为耻。人如果不怕死,便会无所不为,并不见得光彩。”他冷静地说。
    “印爷,求求你带我走。”
    他讶然转身注视着她,困惑地问:“什么?带你走?”
    “是的,求求你带我走,远离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生们,他们不是人……”
    “我没有解药救你。”
    “只要离开那群畜生……”
    “抱歉,我不能替你送葬。”
    “我不怕死……”
    他淡淡一笑,摇头道:“你不怕死是一回事,我可没有硬心肠看你死。”
    “带我走吧,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明知必死而不怕死的人,对你是有用处的。”
    “抱歉,我的计划中没有你,你加入反而误事。姑娘,路是人走出来的,你还有机会,回去与令尊商量,也许可设法解决困难,跟着我你毫无机会……”
    金梅长叹一声,饮泣道:“你从雷少堡主的魔爪下将我救走,那畜生岂肯饶我?回去是加速就死,哪有机会啊?你走吧,这里就是我辞世之地。总之,谢谢你的大恩大德,愿来生犬马以报,九泉下我……”
    她举起了手掌,作势拍向天灵盖。
    印珮吃了一惊,叫道:“住手!你要死,为何不与他们一拼?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倍……”
    “我怎能拼?雷少堡主赤手空拳,一照面便擒住我折辱,如果再被他们生擒,我将生死两难,不如在此自尽,死也死得干干净净。我知道你记恨九华谷的事,所以不带我走,我不怨你见死不救,这该怪我咎由自取。”她无限哀伤地说,掩面而泣。
    印珮心中为难,迟疑地说:“我一个江湖人,行走江湖期间,见过不少千奇百怪的事,经历过无数风险,哪会斤斤计较过去的小恩怨?九华谷的事,我已经把它忘了。”
    “那你为何不带我走?救人须救彻,你……”
    “但你的要求未免过份了。”
    “天!这叫过份么?我……”
    “你我水火不相容,我怎能信任你?”
    “天哪!你以为今晚的事,是雷家布下的因套,而我是扮苦肉计的诱饵?我梅碧云如果贪生怕死,便不会不顾一切与雷少堡主拼命了,你是不必怀疑我的。”
    印珮在冷静思索,默然良久。
    “印爷,你为何不说话?”金梅追问。
    印珮的思路被打断,接着心中灵光一闪,忖道:“既然于原定的计划有利,我为何不善加利用?任何计策皆有变动,情势瞬息万变,不可能事事如意,更难尽在算中,只要万变不离其宗,我就得好好利用。”
    他不再冷峻,柔声道:“你跟着我毫无好处,留下反而有机会。你并不糊涂,该知道我目下的困境。”
    “留下哪有机会?你认为雷少堡主会轻易放过我?”
    “他不敢将你怎样,你与那两个女人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吃醋,雷堡主与九阴教主自然肯相信你的,当然你不会提被我救走的事。”他等于是面授机宜。
    “这……”
    “目下我自顾不暇,身在重围,只要我能够逃出去,我答应你日后找大荒毒叟讨解药。”
    “咦!你不是来去自如么?”
    “只是在里面来去自如,妖道的妖法利害,他的亲信在外面潜伏,无法通过。三妖道的坐镇处,布下了九绝妖阵近者必死,我想擒贼擒王也力不从心。”
    “真的?妖道真的那么可怕?”金梅悚然地问。
    “哈哈!当然是真,因此,我想起了脱身妙计。”
    “你是说……”
    “哈哈!以你为人质,他们投鼠忌器,我便可以脱身了……”话未完,手一伸,便点了她的鸠尾大穴,手快脚快,将人扛上肩如飞而去。
    金梅浑身麻痹,但神智仍然清明,想哀求或咒骂,却无法开口,只能芳心大恨,暗暗叫苦,后悔已来不及了。
    五更初,到了东北角山麓。印珮的身形一缓,开始小心翼翼探进。
    这一带全是凋林衰草,东北一带则是开阔的田野,寒风刺骨,掠过凋林声如万马奔腾,对夜行人有利。
    由于北风凛冽,天宇中浓云密布,因此地下没结有浓霜,枯草没有霜润湿,脚踏在上面便发出响声。
    但风声掩盖了踏草声,行动只要小心些,便可瞒过警哨的耳目。
    此地他曾经来过,早已摸清了对方的底细,但仍然小心摸进,步步为营。绕过两处潜伏哨,前面便是一处松林,也是大荒毒叟的安顿处。
    一切均与预定的计划相符,只多了一个俘虏金梅。
    金梅以为他真的挟她为人质,却不知他用心良苦,预定的歼仇大计,决不能因她而更改,结果她落入妖道们手中,妖道们自有办法让她招供,岂不误了大事?
    她做了俘虏人质,那又不同了,妖道们会相信她的话,雷少堡主也没有向她报复的藉口。
    而在他的计划中,少堡主已没有向金梅报复的机会了。
    金梅的口供,更可促使妖道们放胆追击,投入他设下的死亡之阱。这一来,金梅不但不碍他的事,反而被他所利用,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距松林不足三十步,他窜过一丛灌木。
    左前方两丈左右,突传出沉喝声:“站住,什么人?”
    他向下一伏,顺口答:“是我。”
    “你是谁?”
    “是我,雷副教主派来传信的。”
    “什么?传信的?虎。”
    他早知切口,所以来去自如。但这次他不答切口,大声说:“抱歉,你说什么?”
    对方问切口,声音虽低,但清晰可辨,无法装糊涂。黑影暴起,两个警哨在怒啸声中飞扑而上,双剑化虹而至,来势似奔电。
    他向侧一窜,夺路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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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九鲤山下
    啸声已惊动松林内的人,黑影纷纷追出,劈面冲出两个人拦住去路,刀光疾闪,吼声如雷:“小辈纳命!通名!”
    走不了啦!他丢下金梅,冲进、拔剑、进击,一气呵成,狂野地扑进叫:“挡我者死!
    太爷印珮。”
    “啊……”惨号声刺耳,他从中间疾冲而过,两黑影向两侧倒。
    他像一阵狂风,从松林旁掠走。
    前面一声厉笑,大荒毒叟带了七名爪牙截住,笑声未落,暗器漫天彻地而至。
    他向下一伏,向侧急滚,大叫一声,淹住左胯一跃而起,折向飞遁。
    “他中了暗器,追!”有人名人轶事大叫。
    大荒毒叟身形似电,衔尾追出叫:“小辈,你中了老夫的毒针,投降才是唯一的生路,针入经肺毒气攻心,你死定了。”
    他飞掠而走,向北逃生。后面,二十余名高手像一群乌鸦,漫山遍野穷追不舍。
    警讯传出了,各处潜伏的人循声赶来。
    黑夜中追人,禁忌甚多,且不易追及,要扔脱追的人太容易了。
    但大荒毒叟却毫无顾忌地穷追不舍,老魔的轻功高明极了,远追五六里,依然纵跃如飞,老当益壮,把手下那些壮年人,都抛在后面了,真能够跟在后面二十步的人,不足五名。
    印珮奔入田野,向北逃命,在田埂上行走,十分费劲。他开始超越一座村庄,进入池塘散布,荒野沟渠杂树竹林零落的容易躲藏地域。
    大荒毒叟越追越心惊,心中不住嘀咕:“为何他仍能支撑?那是不可能的,他应该毒发多时了。哦!我明白了,上次他抢了尤修明不少毒物和解药,被他用上了。”
    再一追,前面的印珮开始慢下来了,脚下踉跄,脚步声时而沉重,时而凌乱虚浮。老毒魔大喜,叫道:“小辈,你即使服了解药,但没有机会取出毒针,循气血进入心包络,你同样活不成还不投降?”
    印珮不加理会,全力狂奔百十步,钻入一座竹木丛生的野地,一闪不见。
    老毒魔刚要追踪跟入,寒星乍现,一把飞刀直射心坎要害。
    “哈哈哈……”老毒魔狂笑,接住了飞刀笑完说:“小辈,你在班门弄斧,劲道像是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末,你大概得埋骨此地了。哈哈哈哈!你死定了。”
    话是这么说,脚下却不敢向内进,林中黑暗,真要挨上一记,可不是好玩的。
    印珮在九阴教众多高手的搜捕下,一直就占尽上风,神出鬼没来去自如,先后击死击伤不少黑道的高手名宿,真才实学足以跻身于高手之林,九阴教的爪牙闻名丧胆,望影心惊,目下虽受毒针所伤,老毒魔也不敢冒失地在黑暗的树林内冒险。
    刚才那一飞刀,老毒魔口气虽狂妄,但心中雪亮,劲道决不像是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末,而有足以击破护身气功的可怕力道。
    林内声息传出,有艰难的迈步声,枝叶擦动声,以及强忍痛楚的喘息声。
    但老毒魔仍不敢追入,转身向追到的五名爪牙说:“四面散开,把这一带围住,等教主到来,那时该已天亮了,只消困住他便可,不许任何人擅入。”
    五人左右一分,两面包抄。
    后面又到了两个人,身材小巧,来势如电。
    老毒魔一怔,叫道:“你们是谁?停步……”
    两黑影急射而至,可看到裙袂飘飘,香风入鼻,剑气压体,以雷霆万钧之威飞扑而来。
    老毒魔见多识广,大吃一惊,猛地一剑封出。
    “铮!”剑突然中断。
    老毒魔心胆俱寒,姜是老的辣,知道不妙,顺势侧倒,滚出丈外跃起叫:“住手!亮万。”
    是两个女人,黑夜中仍可分辨轮廓,可惜看不清面貌。两女并肩而立,右首的女郎沉声问:“你是大荒毒叟?”
    “正是老夫,你……”
    “你用毒暗器射中了印珮?”
    “是的,你……”
    对方根本不许他多说,紧接着问:“你追他到此地来了?”
    “他就藏在林子里,你……”
    “把你的人唤走,你也快滚。”
    “什么?老夫横行天下……”
    “你走吧,不然你将埋骨此地。”
    大荒毒叟大怒,左手一扬,打出了五枚毒针。
    女郎的长剑吐出一朵剑花,一阵轻响,五枚毒针全被震碎坠地。
    老毒魔大骇,一声怒啸,双手齐扬,大袖一振之下,毒雾漫天。
    两女大概知道利害,左右一分,从两侧折绕而行,身法之神奇迅疾,令老毒魔心惊胆跳,不敢再逗留,往草丛中一钻,溜之大吉。逃出三四十步外,发出了求援的震天长啸。
    两女不再浪费工夫,疾射入林。
    走在后的女郎低叫:“珮哥,是我。你在哪里?”
    没有回答,两人已搜入十余丈,前面的女人也低叫:“珮哥儿,快现身,以免延误救治时刻。”
    左方不远处传来了细小清晰的语音:“请不要发声。”
    人影似灵蛇,贴地滑来。
    “珮哥……”
    印珮挺身而起,行礼道:“奶奶,菁妹,你们来糟了。”
    是池大嫂与孙女小菁。池大嫂一怔,说:“咦!你没受伤?”
    “这是珮儿诱敌的手段,你老人家与菁妹把他们吓跑,他们便不来上当了。”
    小菁气虎虎地说:“你倒会装,可把我们急死了。”
    “菁妹,这……”
    “你为什么要留书偷跑?”
    “我也是不得已……”
    池大嫂摇头叹息道:“你来晚了。即使你不在舍下耽误一月,也赶不及了,令师……”
    “珮儿已见到恩师,他嘱咐珮儿谢谢你老人家援手之德。”
    “哦!酒狂目下在何处?”
    “在城中养伤,左姑娘在旁侍候,十天半月便可痊愈了。”
    “小祥呢?”池大嫂关心地问。
    “他在九鲤山。”
    “九鲤山?你把他……”
    印珮赶忙说:“珮儿不让他冒险,因此安排他看守机关埋伏。”
    “哦!你是说……”
    “妖道妖术惊人,只宜智取,不可力敌,因此珮儿布下死亡之阱,引他们至九鲤山就歼,以报恩师穷儒中伏之恨。”他恨恨地说。
    小菁愤愤地问:“穷儒他老人家真的不幸了?”
    “是的,家师迟来一步,几乎也葬送在蒋王祠。”
    小菁哼了一声说:“我娘也来了,爹也将赶到,咱们一家同心协力,把九阴教连根拔掉。”
    印珮苦笑,说:“菁妹,妖道的妖术,说来你也许不信,那决不是咱们这些具有真本事硬工夫的武林人所能抗拒得了的。小祥弟起初也是不信邪,后来见识过之后,至今犹有余悸。除非能请到佛门高僧助阵,不然……”
    池大嫂接口道:“哥儿,能不能等一段时日?”
    “奶奶的意思……”
    “等你爷爷到来,福慧双仙重入江湖,琴箫降魔必可置妖道于死地,破妖术当无困难。”
    “妖道早萌退意,本来他们早些天便打算离开武昌,如果他们一走,遁回秘窟便无奈他何了。除非能由官府派兵进剿,不然毫无希望。此时不将他们除去,纵虎归山后患无穷,等不及了。”
    “你打算……”
    “珮儿已布好死亡陷阱,迄今为止,一切按计进行,珮儿有八成把握。”
    “我不放心你。”小菁急急地说。
    池大嫂沉吟片刻,说:“哥儿,说说你的计划,奶奶参详参详,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印珮抬头望望天色,说:“奶奶,天色不早,他们就快追到了,已无暇多说。这样吧,奶奶可先到九鲤山会合祥弟。如非生死关头,请奶奶不要出面,请答应珮儿。”
    池大嫂点头应允,说:“好,我答应你,我倒要看看你们年轻人的智慧与武艺,是否能当大任。”
    “谢谢奶奶,珮儿这里将祥弟的隐身处奉告……”
    说完,小菁微笑道:“奶奶,我要与珮哥留下一同诱敌。”
    “不,菁妹,太危险……”印珮断然拒绝。
    “我要留下,我才不放心你呢。你讨厌我,是么?”小菁娇嗔地说。
    “这……这从何说起?这……”
    池大嫂笑道:“珮儿,小菁留下也好。”
    “这怎么可以?妖道们……”
    “我对你有信心,并不是怕你有意外,而是菁丫头非留下不可。”
    “奶奶的意思……”
    “奶奶与菁丫头惊走了老毒魔,他该知道你已来了帮手。如果我与菁丫头突然失踪,岂不引起他们的狐疑?假使他们生疑不追,你的死亡陷阱岂不等于是废物,枉费心力?”
    “哦!这……”
    “我去挑衅,也假装受伤逃走,你便可以与菁丫头偕行了。她扶你逃生,岂不名正言顺?这并不有损你的预定计划,有菁丫头在,反而有助计划达成,是么?”
    “好,奶奶,就这么决定。”印珮深以为然地说。
    “你们小心,我走了。”池大嫂说。
    不久,西面林缘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叱喝声震耳。片刻,有人叫:“拦住那女人,她伤了咱们一个人。”
    印珮握住小菁的手,低声说:“天色不早,该走了。”
    两人向北走,疾冲出林。印珮弄了一根树枝作拐杖,在小菁的搀扶下,一跳一跳地,居然十分快捷。
    右方突发枝叶擦动声,接着飞来三枚淬毒透骨钉。小菁拉住印珮向下一伏,三钉落空呼啸而过。
    黑影飞扑而来,怒啸声震耳。
    印珮长身而起,急叫:“不能被缠住,扶我走。”
    “快走!”小菁叫,扶住他一跃两丈。
    一阵好追,看看天色发白,两人急赶急走,不赶不走,配合后面追的人,先向西逃。天色大明,他们已逃至东面湖沼密布,桑园麻林罗布的丘陵地带。
    跳入一处桑园,印珮说:“在这里,咱们要解决追来的第一批人。记住,留一两个活口。”
    “其他的人都杀?”小菁惊恐地问。
    “是的,慈悲不得。”他恨声说。
    “可是……”
    “由我负责,你替我防范偷袭便可。”他拍拍小菁的肩膀说,知道小菁从未杀过人,他也不希望小菁开杀戒,苦笑一声又道:“这是不得已的事,如果不杀他们一些人,激起他们的愤怒,他们不会穷追的。”
    “珮哥,吓他们便算了,要杀就杀元凶首恶,杀那些小爪牙,委实于心不忍。”
    “不要小看了这些爪牙,九阴教所收的第一批徒众,决不会是二流人物,任何一人皆可名列黑道一流好手。他们是吓不走的,可能有大多的人,服下了大荒毒叟的蛊毒,他们只有依命进退一条路可走。”
    “那……”
    “菁妹,你心肠软,女孩子所以不宜走江湖。这样好了,我击伤他们,尽可能不杀,可好?”
    “珮哥,我不希望你走江湖。”小菁傍着他坐下,垂下螓首含情脉脉地说。
    “那是不可能的,我是一朵没根的浮萍。”他无限感慨地说。
    “问题是你想不想生根,不是可不可能。”她说。
    “我的好姑娘,你生长在锦衣肉食之家,说这种话并不足怪。”
    “我又说错了什么?”
    “我是个孤零零的人。”
    “珮哥,我……”
    “我既不能昧着良心为非作歹,又不能下田耕种上山砍柴,家无恒产,两手空空,如何落业,如何生根?”
    “我不信你的话。”小菁睥睨着他微笑着说。
    “你说我说谎?”
    “在我家一月,你总是谈起身世便顾左右而言他,不愿吐露,似有难言之隐。”
    “家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否肯上进。”
    “当然我也不重视家世门风。但依你的才华与琴棋书画的造诣来说,决不是一个江湖浪人所能……”
    “江湖浪人便该斗大一个字认不得一箩筐?”他笑问,神色似无问难成份。
    “我虽不知你第一位先师九现云龙的为人,但他也决不会传授你琴棋书画。穷儒老前辈仅与你相处半载,即使倾囊相授,也有限得很,是么?”
    “这……”
    “你浪迹江湖,必定另有苦衷。”
    “我们不谈这些,好么?”他想改变话题。
    “当然,江湖人绝大多数的人,对自己的家世讳莫如深,尽力避免暴露自己的底细。”
    小菁锲而不舍地说。
    “对,所以我要求小祥不要以池家子弟的身份,卷入江湖恩怨的是非场。”
    “我们算得是好朋友?”小菁问,含笑握住他的大手。
    他默然,久久方说:“岂只是朋友?该说是情同兄妹。”
    “那你……”
    “师仇报后,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珮哥……”
    “九鲤山生死一决,吉凶难料。我如果不幸身死,那么,一切都不存在了,我不想留些什么在人间。”
    “珮哥,你说得多么可怕啊!”小菁惊恐地说,紧紧地依偎着他,似乎怕他会突然飞走似的。
    他换上笑容,开朗地说:“菁妹,看开些,志公和尚说:人生本是梦一场,富贵荣华瓦上霜。一个饱经忧患闯过江湖的人,他对人生的看法大概可分三种。一是热爱生命,知道生之可贵,一只活的老鼠,总比一头死的狮子强。一是看破了人生,漠视世情,游戏人间,生死等闲。一是贪生怕死,不惜丧尽天良,不择手段去追求财与势,希望用财与势来保障他的生命,他们自以为勇敢,其实骨子里却是懦夫怕死得很,一旦财势全失,便成了丧家之犬。”
    “你是第二种人么?”小菁问。
    “希望是第二种,但我没有第二种人看得透彻。”
    “你似乎对佛门弟子……”
    “我恨和尚。”他爆发似的叫。
    小菁一怔,楚楚可怜地说:“珮哥,我说错了么?”
    他叹口气,拍拍小菁的掌背,柔声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珮哥……”
    “是这样的,我五岁那一年,家父一生对礼佛颇为虔诚,一位号称神僧的和尚向家父说,我命犯恶煞,过不了二九,必须在八岁之前,赶出家门化万家缘,在十八岁之前,决不可接近家乡百里以内。本来,家父在八岁那年便要将我赶出家门,幸而家母苦苦哀求,一个八岁的孩子赶离家乡,哪还有活路?总算我被留下来了,度过了九岁。要命的是那年春天不巧大病了一场,险些过不了初九第一关。家母也慌了,不再坚持,就在十二岁那年,我终被赶出家门避煞,要不是碰上恩师九现云龙,恐怕我早就成了小叫化,也许早被饿死了。”
    “哦!原来如此曲折,你总算度过了第二关。”
    “第二关是十八岁,我那一年活得最惬意,所以我恨死了和尚。”
    “你过了煞关,该回家了吧?”
    “我不回去。”他大声说,悻悻地咬牙。
    “你……”
    “我不留恋那相信和尚胡说八道,而不顾骨肉亲情的家。”
    “珮哥,伯父也是为你好啊,你……”
    “哼!算了吧,如果我在外饿死和被人杀死,那贼和尚大概乐死了。”
    “这些事,你对左婷姐说了么?”小菁突然问。
    他呵呵笑,说:“除了你,谁我也不会说,这些事并不光彩,我不要博取任何人的同情。”
    “奶奶说,左婷姐是个好女孩,她愿为你生为你死,所以奶奶曾经对她说,要撮合你两人的姻缘。”
    “哈哈!这岂是一厢情愿的事?奶奶未免慷他人之慨。告诉你,我从没想到自己的婚姻,当然日后我可能会成家,但这一天不知会不会到来呢。准备了,他们来啦!”
    南面的小径中,六个青衣人飞掠而来。
    追来的六个青衣人中,印珮认识第二个人,正是屡战屡败的玉郎君梅中玉。领先那人是位年约半百的英伟中年人,相貌与梅中玉相同,一看便知两人是父子,四川涪州梅家的主人,梅林山庄的梅庄主到了。
    这位与雷堡主彭寨主齐名的江湖大豪,人才果然出众,雄健、威猛、精力充沛,剽悍之气外露,虎目中冷电四射,令人不敢仰视,天生的慑人气魄,似乎命定他是个威名显赫的霸主。
    六个人渐近,浑身热气蒸腾,可知他们曾经用陆地飞腾术赶路,而且赶的是冤枉路,总算让他们瞎猫碰上死老鼠,赶上了。
    印珮直等到对方接近至百步内,方与小菁动身逃走。
    追来的人发现了他,脚下一紧。
    逃至桑林深处,追的人快赶上了,叱喝声似沉雷:“印小辈,站住!”
    两人火速转身,印珮左手以木棍支体,右手剑伸出,咬牙道:“你们上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梅庄主哼了一声,站在两丈外,不住打量印珮,也打量美丽的小菁。
    梅中玉脸色不正常,用衣袖拭着汗说:“印兄,咱们先谈谈。这是家父,有事请教。”
    “梅庄主有何指教?”印珮问。
    庄主哼了一声,一字一吐地问:“昨晚你在雷少堡主手中救了小女?”
    “就算是吧,在下要她做人质。”印珮镇静地答。
    “不管怎样,老夫先谢谢你。”
    “好说好说,先礼后兵。”
    “你已受了伤……”
    “大荒毒叟的毒针,要不了我的命。要动手就请吧,印某不在乎你们人多。”
    梅庄主毫不冲动,说:“九阴教的教主,想与你见面商谈。”
    “如果在下不愿意……”
    “你会愿意的。”
    “怎见得?”
    “教主求才若渴,不追究以往你的所为。”
    “倒是宽宏大量呢。”
    “教主诚意相请,虚副教主之位以待。”
    “哦!原来是要在下投靠。”
    “你如果愿意,老朽愿将女儿梅碧云嫁你为妻。”
    小菁大怒,冷笑道:“不要脸!你怎可当面提出这件事?哼!大概你的女儿见不得人,嫁不出去,所以……”
    “贱婢住口!”梅庄主厉喝。
    小菁长剑一挥,像是撒出无数寒星,抢制机先出招进击,剑尖闪电似的指向右期门要害。
    梅庄主没有机会拔剑,火速向侧急闪,吓了一大跳,以分厘之差,险之又险地逃出剑下。
    小菁并不追袭,冷笑道:“这是警告,下一剑你很难侥幸。”
    梅庄主迅速拔剑,神色庄严地说:“你刚才一剑,快速绝伦极为霸道,为老夫平生所仅见,你已获剑道神髓。”
    “好说好说,你要再见识见识?”小菁傲然地说。
    其实她是个好心肠的女孩,这种反常的举动,是被梅庄主声称将女儿嫁给印珮所激发的。
    刚才那一剑,她本可将梅庄主伤在剑下,但她竟能克制自己的冲动,已是难能可贵了。
    梅庄主摇摇头,容忍地说:“你小小年纪,太狂了,但老夫不与你计较。你进招吧,老夫要找出你的门派路数来,看你是何人门下,老夫也好找你的长辈问罪。”
    “你还不配。”小菁说,举剑逼进,脸上的傲慢神色消退了,显得平静安祥神定气闲。
    剑尖升起,她叫:“我进招了。”
    “请。”梅庄主客气地说。
    小菁人剑俱进,轻灵飘逸地点出一招。
    梅庄主不敢大意,剑尖疾沉接招。
    “铮!”双剑接触。
    梅庄主本来极有自信,定能封住中宫震偏刺来的锋尖,便可取得进招反击的中宫部位,给对方猛烈的一击。
    岂知他料错了,以他的精纯内力御剑,确将刺来的剑尖震出偏门,但却没有抓住反击的机会,小菁的第二剑以惊人的神奇速度,排空直入指向他的中盘,攻向胁肋如同惊雷击电,剑气压体,危机间不容发。
    “铮铮铮!”他后退封架,总算有惊无险地封住连续射来的三剑,换了两次方位,退了六步。
    他心惊了,竟然没有还手的机会,封架亦感力不从心,对方的剑势太过迅疾,太过神奇,信手急攻如同狂风骤雨,似乎没变动招式,用的仅是极普通的冲刺,勉可算是“灵蛇吐信”,也像是“七星联珠”,就这么上下吞吐绵绵不绝,他这剑术行家的上乘剑术,就是难以封架,不由他不惊。
    糟了,手上一慢,身形不够灵活,第五剑到了胸颈处,他本能地升起剑尖封架,人向左移位。
    没封住,小菁的剑尖早一刹那抽回,第六剑下沉半尺,如电光一闪,神乎其神地及身了,剑气彻骨奇寒。
    “哎……”他惊叫,飞退丈外。
    小菁一声轻笑,怒豹般向后窜,架起印珮喝声“走!”如飞而去。
    “不许追!”梅庄主大喝。
    所有的人皆闻声止步,梅中玉惊叫:“爹,你受伤了。”
    梅庄主肋下鲜血染衣,仰天长叹道:“老不以筋骨为能,我不该重出江湖的。天!我凭什么想重振当年声威?罢了!”
    “爹……”
    “孩子,但愿为父能摆脱得了九阴教。唉!咱们梅家竟落到这般田地,真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快传讯,咱们慢慢往前追。”
    小菁与印珮折向而逃,沿途不忘留下一些痕迹。
    小菁一面走,一面微笑道:“四川梅家威震江湖,梅庄主父子想不到竟如此稀松,委实令人失望。”
    “呵呵!在池家绝学相较下,天下间能有几人可占便宜?”印珮坚起大拇指说。
    “都是你。”小菁娇嗔埋怨。
    “咦!我怎么啦?”
    “你不是说只留一两个活口么?看清是梅家的人,你却要放他们平安而退,是不是你真对金梅有意?”
    “别胡说!”
    “珮哥,要不要我做月老?”小菁顽皮地问。
    “不害羞,你多大了?竟然说这种不害羞的话来,十四岁的大闺女,已可找婆家啦!”
    “你……”
    两人名人轶事大笑,小菁的面庞红得像是一树石榴花。
    两人相扶而行,有时走小径,有时越野,时东时西,有时向北,有时向有人处奔跑,故意引起人们的注意,以便逗引追兵。
    有人时印珮装得狼狈万分;无人时,两人有说有笑,谈天说地颇不寂寞,像是忘了即将到来的惨烈恶斗。
    午后不久,他们到了九鲤山的东南角,相距约在五六里,这一带地势较低,复杂得很。
    “怎不到九鲤山?”小菁困惑地问。
    “不,需等到日落西山。”他微笑着说,接着解释道:“他们并不笨,大白天他们在损失三五个人后,便会提高警觉,或者知难而退了。”
    “怪事,他们怎么尚未赶来?”
    “妖道该已摸清咱们逃走的方向了,目下他们必定在分兵调将,分三面包抄,要逼咱们至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以便瓮中捉鳖。梅庄主必定已将追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经过说了,我一个人他们已感到难以应付,多一个比我高明的你,他们岂敢放胆穷追?你等着吧,他们必定步步为营,逼咱们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退,不来则已,来必定是一大群。瞧,南面那两个村夫打扮的人,就是他们的眼线。”
    两个荷锄村夫,正沿小径向这一带慢慢接近。
    “真的?他看到我们了?”
    “如果看到,早就发出讯号啦!他们正在找呢。”
    “我去捉他们来。”
    “去不得,除非你不想捉他。”
    “你是说……”
    “只要你一现身,他们便会溜之大吉。”
    “那……”
    “等他们来,捉一个,留一个回去报信,咱们又得走了。记住,留下的一个,最好把腿打断,他回去愈慢愈好,咱们必须争取拖延的时辰。”
    两人伏在草丛中,一在小径左面,一在右前方,静候对方接近。潜伏处地势高,居高临下。
    两个村夫一前一后,相距十余步,大摇大摆向前走,目光不住向左右搜索,相距已在百步左右了。
    在下面的岔口,折出一个中年村夫。
    两个假村夫拦住了真村夫,指手划脚探问消息。相距太远,听不到他们的语音,只看到真村夫不住地摇头而已。
    不久,两个假村夫重新上道,仍然一前一后向前走,脚下加快了。
    印珮向路对面的小菁说:“菁妹,你知道我为何断定他们是眼线么?”
    “他们不像是农夫。”小菁答。
    “不,暴露行藏的是两人不该一前一后,他们心中害怕,也怕被同时拦住没有人逃回报信。你想想看,两个同村的人走在荒郊,还能不结伴同行话家常?”
    假村夫渐近,目光不在草丛搜寻,却盯着坡上的凋林细看,眼神涌起戒备的表情。
    等两人接近,印珮突然支棍而起,笑道:“你们跟来啦?来得好。”
    第一名假村夫做贼心虚,左手一抬,一声机簧响,袖箭破空而飞,然后将锄头一抡,火杂杂地抢进猛劈。
    印珮举棍一晃,袖箭射入木棍,然后举棍急拨劈来的一锄。
    “啪!”棍锄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木棍突断。
    “哎呀!”印珮惊叫,被震倒了,手掩住左胁,似乎创口痛得受不了。
    第二名假村夫飞跃而上,叫:“要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
    人影似电,小菁飞射而出,像是鬼魅幻形,娇叱声震耳:“该死的恶贼!”
    “噗”一声响,她一脚扫在第二名假村夫的右胯骨上,力道恰到好处。
    “砰!”村夫摔出丈外,像是被雷所殛。
    第一名假村夫连劈两锄,印珮往后滚动,两锄落空,突听清叱震耳,再看到同伴被一位小姑娘踢倒,不由心胆俱寒,扭头向侧逃命。
    印珮将手中剩下的半段木棍奋力掷出,大叫道:“小妹,扶我走,他们的人快赶来了。”
    “啊……”逃出两丈的村夫狂叫,砰然倒地,木棍击中脊心,经脉震断,浑身麻痹,成了个活死人。
    小菁依言跃到,扶起印珮逃命。
    胯骨被扫中的假村夫,许久方惊魂归窍,暗叫侥幸,向同伴爬来,叫道:“项兄,我不行了,腿迈不动,你快回去报信。”
    项兄浑身僵软,惨然道:“我……我脊心被击中,督脉已断,浑身僵死了。你……你快撑住,回……回去叫人来……来救我,我不……不行了。段兄,叫……叫他们不要丢……丢下我……”
    段兄费了不少工夫,弄到一根树杈做拐杖,一步一撑步履维艰,一步一顿吃力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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