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三章死里逃生
    安平不知汝宁浪子坑他,藉草木掩身向西北角探去。他到底年轻,经验不够,见汝宁浪子话说得恳切,不疑有他,向警幻仙子的埋伏处撞去。
    攀上一座树林密布的山岗,进人树林,他呼了一口长气,正想停下歇脚。蓦地,他感到心向下沉,暗叫“完了”!
    前面不足三丈处,树后俏生生地出现两个女人的身影。前面那人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目如画,健康的脸颊仅在眼角分略现皱纹。一双清澈的大眼冷电四射,依然显得年轻明亮.穿蜀锦青花衫裙,佩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绢帕包头,站在那儿飘飘若仙。
    右方是一个少女,与在绵西渡口的李萱同样打扮,同样美艳,但脸上的神情显得老成些,身材也更为成熟。
    “去问问这人是谁,兰儿。不关紧要的人,叫他不可随意乱闯。”半老徐娘向少女沉静地吩咐。
    兰儿躬身道:“徒儿遵命。”
    安平对兰儿的打扮不陌生,心中懔然。他聪明过人,听到“兰儿”两字,而兰儿又自称“徒儿”,警幻仙子的大门徒不是叫尹兰么?糟了!显然眼前这位半老徐娘就是警幻仙子,兰儿必是尹兰啦!
    他想转身溜走,扭头一看,身后三丈右左的一颗树干旁,一个豹头环眼的中年人叉腰而立,虎视眈眈。不远处,也隐约可看到两名侍女藏在树后的身影,走不了啦!
    “真是冤家路窄,命也!”他心中暗叫苦。
    兰儿盈盈走近,在丈外止步,不住地向他打量。接着,她喜形于色,扭头笑道:“师父,不必问了。”
    “为什么,你认识他?”师父讶然问。
    “徒儿认识,他就是盛昌的三东主,换了装,并未易容,风尘仆仆,但掩不了他丰神俊逸的容光。”
    “他怎么不乘坐骑?怪事,为师真不明白,你三位师妹加上玄清道长和江湖客三位高手,竟未能将他留下,却让他跑来这儿冒风险,叫他到后面歇息,不必吓唬他。”
    “徒儿遵命。”
    安平听半老徐娘的口气相当友善,忖道:“如果她是警幻仙子,看来该是个讲理的人。”
    兰儿向他灿然一笑,客气地问:“爷台可是夏三东主么?”
    安平知道无法否认,点头道:“正是区区。姑娘贵姓芳名,尚请……”
    “妾姓尹,名兰,那旁就是家师,人称她老人家为警幻仙子。三东主受惊了,我那三位师妹必定惊扰了三东主的大驾。其实,家师并无恶意,只想与三东主和气地商量,请勿误会。目下此地凶险,将有恶斗,家师已在各处留下木牌,示意山海夜叉到此地解决早年的恩怨。山海夜叉已在午牌初到达山区,随时可能出现,为恐惊扰了三东主的大驾,请随妾到山后安全处先行歇息,与三东主商量的事,尔后再议,请随我来。”
    安平怎肯跟她走?计上心来,他想重施故技,要擒住尹兰为人质,默默行功戒备,准备擒人,脸上神色不变,从容举步。
    但他暗中运功的神情,却瞒不了冷眼旁观的警幻仙子,刚接近尹兰身侧不足五尺,警幻仙子突大叫:“小心他,兰儿。”声出,小指疾弹,青影倏飞,一闪而没。
    安平听到“小心他”三个字,便知计谋落空,立即发难,扑上戟指便点尹兰的胁侧章门穴。左手五指如钩,急扣对方的肩井。
    警幻仙子的五名弟子中,尹兰和曾蓉的功力最精纯,已获她的真传,尹兰尤其高明。安平的扑势如电光石火,奇快绝伦,五尺距离伸手可及,按理断无失手的可能。
    但尹兰身形一挫,高不过三尺,突然飞退丈余。
    同一瞬间,一段长仅及寸的小树枝从尹兰的顶门掠过,令人肉眼难辨,“噗”一声轻响,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安平的玄玑大穴。
    安平做梦也未料到警幻仙子会从尹兰的身后发射树枝,猝不及防,等到他发现有奇快的青影从尹兰的顶门掠过时已距胸口不足一尺,任何超尘拔俗的高手,也无法闪避了,玄玑穴一麻,沉重的打击力令他的身躯冲势顿止,接着仰面便倒。
    “先将他带……”警幻仙子挥手叫,叫声未完,又突然大喝道:“山海夜叉,老身久候多时。”
    右面的树影中,传来刺耳的怪笑声:“桀桀桀桀老夫也到了多时了,你我半斤八两,尔虞我诈,彼此彼此。咱们的恩怨数十载牵缠,你何必一定要毙了我这老魔才甘心?咱们都快进棺材了,何必再死缠不休呢?把百灵子的神丹分我一瓶,老夫马上拍拍手走路,如何?你的人多,老夫的朋友也不少,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何必呢?”
    声落,山海夜叉的巨大身影徐徐出现在视线内。
    警幻仙子泰然一笑,说:“时辰不早,老身算定你也该来了。老魔,四周的形势你摸清了没有。”
    山海夜叉从容地走近,狞笑道:“花了一个半时辰,如果尚未摸清,老夫岂不是栽定了?”
    “你本来就是栽定了。”
    “不见得。好仙子。你那十来个朋友,只配摇旗呐喊,却派不上用场。如果我是你,便不会让他们出来丢人现眼平白送死,你行行好,放过他们功德无量。”
    “真的?”
    “老夫绝无戏言,你不信么?”
    “老身确是不信。”
    “好吧,老夫先让你看看我的朋友,看鬼道人那流三脚猫是否敢和老夫的朋友较量。
    喂!老友们。出来亮亮相。”
    他的左后方,掠出一对脸黄肌瘦的老夫妇。接着怪笑震耳,矮树丛中又钻出一个瘦骨鳞峋的光头中年和尚,挟着一根金光耀目的禅杖,瘦脸像煞了风干的老猴。
    山海夜叉伸手介引,得意地说:“仙子想必不会对老朋友陌生,勾魂使者西门俊夫妇,和百劫魔僧正一大师,都是魔道中的名宿。
    “哈哈哈哈!还有我呢,京师刘公公的护法大师,七僧八道的天龙神僧法明来也。”右后方的矮林中传出打雷似的笑声,钻出一个肥头大耳腹大如鼓的大和尚,挟着一根苍木禅杖,高大肥胖得像一条牯牛。
    警幻仙子脸色微变,冷冷地说:“原来是天下第三僧来了,难怪山海夜叉有恃无恐。”
    那时,正德皇帝对喇嘛僧特感兴趣,他自己称法王,京师有三名和尚被封为天下三僧,前两名是喇嘛的活佛。天龙僧出身五台,与喇嘛关系密切。皇帝老爷并不以法王为满足,正在下令给宫中豹房的活佛们,替他研究一个至高无上的佛号,至今未获决论。一年后,终于称为“大庆法王西天觉道圆明自在大定慧佛”,他才完全满意。因此,可见当时出家人吃香走红的程度。
    人影一闪,一个灰影从后面十余大的矮林内名人轶事射出,眨眼间便飞纵七八丈,起落间像一头大鸟,人到声到:“两湖水旱绿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右总提调蟠天苍龙潘世光到。”
    警幻仙子开始失惊了,但仍镇定地说:“三方之霸起事之日,该是九月重阳!距今不足三月,潘大寨主不在两湖筹划,竟远走山西趟这一趟浑水,岂不失策?毕竟是草莽枭雄,并无大志,已注定作草寇的失败命运,看来定是大明皇朝命不该绝,天意也。”
    “仙子请放心,潘某仅是顺道一走而已,此行正要入陕,与太白山大寨主摩云手杨兄磋商大计。呵呵!仙子似乎相当关心咱们的成败哩!”蟠天苍龙傲然地说。
    那时,由于天下汹汹,草莽英雄们纷纷想利用有利的时势,壮大自己,谋取裂土分茅的机会,暗中支持的人,据说是刘太监。
    两湖,指洞庭湖和鄱阳源,天下水旱绿林和亡命之徒。上月端阳节在湖广沔阳聚会,决定了造反的大计。预定分为三处起事。中路是湖广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西路是陕西和四川,南路是两广,约定九月重九日同时举事。
    其中的内情极为复杂,据说原定北路由刘瑾发动,负责夺取京师重地,埋葬朱家的龙子龙孙。可惜,由于盗匪们内部的利害冲突,自私自利,不能坦诚相处。刘太监又因事稽延,不能及时策应。再就是宁夏的安化王认为羽翼未成,不宜妄动,拒绝起兵。安化王的军师孙景文更是个阴险人物,他反对让刘太监做皇帝,力主与刘太监虚与委蛇,不动声色。后来激怒了刘谨,派人到宁夏卫监视,更派走狗大理寺少卿周东前往度田,残杀安化王的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终于激起兵变,安化王愤而举事。杨一清和八虎之一的张永讨平了安化王,刘太监也就因此而受了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报应。
    九月间三处草莽英雄举事,各自为政,前后闹了一年,反而败亡在刘太监之前。次年七月,贼首在沔阳州全部就戮。八月,刘太监被磔死,曾受刘贼陷害的人,以重金公开标售他的肉来生吞熟食.这是后事,与本书无关,只作概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
    警幻仙子倒不是伯蟠天苍龙的艺业了得,而是顾忌对方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众多,两湖的大盗人数上万,其中高手如云,假如他们倾巢而至进攻她的幻海山庄,没有人可以逃脱这场大劫,后果可怕。
    警幻仙子还不及答话,又掠出一个年约半百,只有一条右臂的瘦长灰衣人,腰带上插了一根银芒耀目的尺八如意,背上系了一只皮插袋,五枝晶光闪闪的三尺追魂镖枪特别合眼,身法奇快。他是人到声到:“别忙打圆场,潘兄,还有兄弟我呢,请替兄弟引见。”
    蟠天苍龙呵呵笑,说:“舒兄,你背上的追魂枪便是活招牌,还用得着引见么?除非仙子是个无名小辈,初出道的小女娃,不然决不会不认识你追魂客舒徐。”
    “哈哈!潘兄不是太抬举兄弟了么?人家仙子乃是位介于正邪之间自命侠义的名宿高手,怎会知道我这在江湖上鬼混的魔道无名小卒。”
    蓦地,头顶上空枝叶簌簌而动,洪钟似的嗓音震耳:“哈哈哈哈!今天真是群魔聚会,我老不死的来得真不巧,打扰诸位的清兴,恕罪恕罪。”
    声落,枝叶摇摇,左面树顶上四仰八叉地掉下一个灰影,距地尚有丈余,“噗”一声后脑勺碰上一根横枝,下身急坠,“噗”一声双脚落地,踉跄止住晃势,“叭”一声自己一掌拍在自己光秃秃的顶门上,怪叫道:“哎唷!还好,脑袋瓜没打破,好险,好险!”
    是个年约古稀的干瘦老儿,顶门光光,左右后三方还剩下一圈稀疏斑白的头发。八字吊客眉,老眼眯成一条缝、小鼻子小嘴巴,留着稀疏的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以牙咧嘴,状极可怜而且可笑。灰直裰破破烂烂,握着一把破蒲扇,先拍拍身上的尘土,双脚一软,跌坐在树根下,不住喘气。看光景,他乃是个下半身早已埋入坟墓的糟老头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身怀奇技异能的风尘奇人。
    蟠天苍龙倒抽了一口凉气,骇然地叫:“破扇翁麦元仲,这婆娘居然请得动这个老怪物?”
    南面的草丛中,钻出四个老少花子。老花子年约花甲,破百衲肮脏邋遢,满脸污秽,一双老眼精光闪亮,挟着一根打狗棍.三个小叫花年约十四五上下,最小的稚容未褪。老花子呵呵大笑,接口道:“麦老是路过此地的客人,听我老要饭的北丐如此这般一说,他存心要无赖,不请自来,要看看逐鹿辽壁寨,谁是获鹿的人。”
    久不发话的警幻仙子发出一声娇啸,高叫道:“裴大侠,客人已经到了,诸位何不出面迎客?”
    后面的树林中人形急飘,叫声震耳:“来啦!再不来未免太慢客了。”
    随着叫声,接二连三地掠出十二名中年以上的男女。
    追魂客急向蟠天苍龙低声道:“潘兄,再不动手……”
    “但麦老狗可怕哪!”蟠天苍龙紧张地接口。
    “快!我负责对付他。”
    “好,小心了。”
    蟠天苍龙急急说完,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伸手拔剑。他身材瘦小,兵刃却是重家伙,那是冲锋陷阵用的大剑,剑叶比江湖人所用的佩剑宽一倍有奇,长三尺六寸,可以砍劈刺挑,双手使用可当槊用。
    山海夜叉挺盘龙杖首先枪出。大吼道:“杀!”
    蟠天苍龙的啸声未落,他先前现身处的矮林中,呐喊声震耳,二十四名山西地区的悍匪蜂涌而出,潮水般冲来,刀枪的光芒耀目,声势汹汹。
    追魂客一声不吭,乘乱欺近倚坐在树根下打盹的破扇翁,手动抢出,追魂标枪破空疾飞,厉啸刺耳,相距不足两丈,枪接二连三联珠飞射,恍若白练横空。他只有一条右手,居然将枪联珠发出,手法之快速纯熟,委实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了。
    破扇翁似乎已睡着了,枪一闪即至。
    第一枪破空而至,射向他的心坎。他身上向左一扭,“咳”一声枪贯入树干,合抱大的巨树,枪贯树而出,只留八寸枪尾在外。
    第二枪衔尾到达,刚好射向左侧他扭动的方向,眼看要贯穿心坎。
    他似乎并未醒,下身前滑,像是沉睡滑下一般。
    “嗤”一声厉啸,第二枝银枪从他的头顶飞越,像是擦头皮而过,间不容发,危极险极。
    标枪同时也擦树干侧方掠过,他居然仍未醒来。
    第三枝镖枪几乎衔接着第二枝的尾部到达,准头略低半尺,射向他的咽喉。
    追魂客掷出三枝追魂镖枪,人亦急冲向上,银如意已拔在手中。一次连发三枪,在他来说,这一生中大概只用了三次左右,对会一流高手,决不会超过两枝,枪出人倒,发无不中,所以枪名追魂,人亦以追魂为号。
    破扇翁像是南柯梦醒,左手向右一摆,半分不差地抓住了枪头尖,一摆之下,枪失了准头向右移,“嚓”的一声贯入树中。他怪叫一声,像被吓醒了,扭头睁大老花眼,盯着头侧光闪闪的枪柄,“哎”一声厉叫,慌忙爬起,叫嚷道:“大慈大悲救命王菩萨,救我一救。”
    他伸手拔枪,枪应手而出。
    扑近至丈内的追魂客心胆俱寒,顾不得丢人现眼,扭头撒腿狂奔,如见鬼魅,三两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中,丢下了山海夜叉一群人独自逃之夭夭。
    另一面,同一瞬间,山海夜叉势如疯虎,盘龙杖十荡十决,罡风呼啸,雷声殷殷,把使用轻灵长剑的警幻仙子迫得八方游走,绕树避招。“呼”一声大震。枝叶摇晃,一棵合抱大的巨木,被他扫缺了三分之二,声势之猛,骇人听闻,恍若霸王再世,如果击实,巨树必定全折而倒。
    树林中展开混战,四面分散,呐喊声如雷。山海夜叉的人多了一倍以上,二比一,每个人都是名宿高手,好一场武林罕见的恶斗。幸而倒林浓密,躲闪甚易。不然在接触的瞬间,可能便有人丧命。
    破扇翁支起拔出的追魂枪,再次倚坐在树下打盹,似乎不觉得附近有人存在,歪着脖子逐渐入梦。怪!偏就没有人敢接近他。
    近三十年来,江湖上有八个风云人物,经常在江湖中行走,名号响亮。武林无辈,江湖无岁,他们有些年纪老迈,有些正值英年,所行所事皆出人头地,挣来了震撼江湖的名号。
    八人中,四个是老一辈的名宿四个是近十年来方崛起的男女。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老一辈的先后退隐凋谢,后起之秀继续生长,开花、结实。像早年的八豪十六英、三堡五庄十二寨等等老一辈的英雄,已逐渐在人们的记忆里消失,即使仍然活在世间,巳像是凋谢了的花,人老珠黄,起不了多少作用了。像幻海山庄的警幻仙子,曾是五庄中的人物,可是,她已经消失了往昔的光彩,只能培植下一代,寄望在下一代的身上,希望下一代能重振往昔逝去了的雄风。日前,她只能活在过去的往事里,从记忆中寻找旧日的恩恩怨怨,以便了结之后好安心地踏入坟墓。警幻仙子之所以找山海夜叉就是这种死灰复燃的感情在作怪。
    目下在江湖中叫得响亮的八个人,武林朋友称他们是:“金带银剑,破扇竹萧,游龙逸凤,怒豹狂彪。”
    前四人是老一辈的名宿,破扇翁麦元坤便是其中之一。这位老前辈游戏风尘,出没无常,有如神龙,是个侠义道的怪人,为人有点怪僻。江湖传闻说他是出身少林的俗家弟子,但是从没有人看见他到过嵩山参拜掌门大师,甚至不曾在嵩山附近出现过侠踪,所以有人认为他是少林的叛徒。正如有些人骂武当的祖师张三丰是少林的叛徒一般,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谣言止于智者,计较的人并不多。
    双方的人皆是江湖的知名人物,对这位老怪物十分熟悉,大名鼎鼎的追魂客已亡命遁走,谁还敢去惹他?
    恶斗激烈,可苦了穴道被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夏安平,沉重的脚踏在他身上,这滋味委实令他难以忍受。更要命的是他正在运真气自解穴道,好不容易刚将真气凝聚,还未进入经脉,被人一踏,便前功尽弃,甚至有岔气伤身的可怕危险。
    练先天真气的人,假使想用真气解穴术,必须下二十年以上的苦功,而且必须是有大恒心大毅力肯苦练的人,方可有成。他年仅十九岁,竟然练至可用真气解穴的境地。可知他的先天秉赋如何超人,授艺的明师是如何高明了。
    他咬紧牙关,准备再试。
    “噗!”右胯骨突然被人踩了一脚,痛得他冷汗直冒。
    “吠!”有人在身侧大吼,接着,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声震耳欲聋。
    他是俯身仆倒的,头埋在草中,看不见身旁的景物,不知谁在身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刀风剑气在背部呼啸,他感到彻体生寒,焦急万分。
    不久,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传来:“好兔崽子们,算我老不死一份,小曼,杀啊!”
    他精神一振,心说:“是绵西渡口的老人和少女来了,有救啦!”
    蓦地,传来山海夜叉的吼声,语气十分焦灼:“快撤,竹箫老怪来了。”
    接着是两声怪啸,脚步大乱,衣袂飘风之名人轶事声大作。
    有三个人从他身侧奔过,第四个人一脚踏在他的左肩上,接着被人踏翻,成了仰面朝天。
    眼角人影一闪,山海夜叉正从他的左面奔来,到了他身侧却突然止步,扭头注视,“咦”了一声,一把挟起他向右飞掠,一跃三丈余,耳畔但听风声呼呼,眼前树木急闪而过,奇快无比。
    “糟!我落在这老魔的手中了,看来凶多吉少。”他想.他想运气解穴,根本不可能,胸胁被挟实,双脚在地面拖,起落间颠动十分猛烈,几乎令他透不过气来,怎能凝聚先天真气?连呼吸也感困难哩!胸骨像是已被夹碎,痛得他冷汗直流,真是苦也!”
    不知过了多久,感到身躯已停止颠动,头晕眼花中,突觉身躯向下一沉,不等他弄清是怎么回事,“砰”一声大震,重重地坠跌在坚硬的地面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呻吟出声。
    “先歇会儿,再到窑洞会合。”是山海夜叉的声音。
    他听到四五个人席地坐下的声音,喘息声隐隐可闻。
    “真倒霉!偏偏遇上这两个老怪物,破扇竹箫全来了。他****!我不相信这是巧合,定是那贼婆娘请来的。”是蟠天苍龙的声音,恨声不绝。
    “潘兄,你不见泼妇也急急撤走么?不会是她请来的。再说,两个老不死从不买泼妇的帐,泼妇还不配将他们请来,再就是两个老怪物原是死对头,三年两载必定打打打闹闹拼上百个招,彼此不服气,岂会同时出面管闲事?”山海夜叉详加分析甚有见地。
    “冯兄,难道咱们便罢手不成?”
    “我在回程中等候,不抢到百灵神丹此事绝不罢手。”
    “但……兄弟要往陕西,不能陪你一走了。”
    “潘兄。到了潼关如果未能下手,不再劳驾你了,不能陪兄弟到潼关么?”
    “这……”
    “兄弟替你带来一个人,权算下潼关这段行程的代价,如何?”
    “什么?”。
    山海夜叉将安平拖过,说:“这人叫夏安平,是庐州府盛昌布庄和敬业钱庄的三东主……”他将从汝宁浪子二虎听来的消息说了,最后说:“潘兄与三厂的人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天龙大师更是内厂的第一高手。敬业钱庄在各地有分号,三厂的朋友有些人在该钱庄兑换银票,贼泼妇必欲得之而甘心,我把他带来给你和天龙大师处理,不是很好么?”
    蟠天苍龙点点头,说。“好,等天龙大师赶来时再说。兄弟陪你到潼关,过河后兄弟便不再奉陪了。”
    衣袂风声凛然,天龙僧和百劫魔僧双双赶到。
    这儿是辽壁寨西面的山区,相距约七八里,歇脚处是乎同上的树林,是山海夜叉事先选定作为临时聚会的地方,真正聚会的所在,是往南五里地的一座荒凉破窑洞。
    蟠天苍龙将安平的事同天龙僧说明。安平被制的经过,在场的人名人轶事大都亲自目击其事,不必多说。
    天龙神僧解开安平的穴道,狠狠地向他打量,神情并不友好,久久方说:“小子,你很有种。”
    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安平忍气吞声地问:“大师的意思是……”
    “你能逃过泼妇们在绵西渡口的拦截,紧不吐露在你店中兑银票的人,确是有种。”
    “这是生意人的本分,何足为奇?”他无可奈何地答。
    “小子,我警告你。”
    “大师……”
    “日后不管你受到何人的胁迫,假使你吐露咱们三厂爷们的身份,哼!你得死。如有风吹草动,惟你敬业钱庄是问。”
    “大师明鉴,本庄当然格守商德,绝不泄露持票人的姓名,但三厂的爷们在外走动,那能没有风吹草动的道理?岂能惟……”
    “啪啪!”天龙给了他两耳光,打得他头晕.目眩,喝道:“闭嘴!你敢跟佛爷抗辩?”
    “但……”他仍想抗辩。
    天龙神僧又待动手打他,蟠天苍龙伸手虚拦,笑道:“大师请息怒,这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在下好了。”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
    “是的,在下的弟兄,皆是刘公公暗中支持的人,刘公公经常由敬业钱庄拨发金银给兄弟们犒赏。假使把三东主拉下水,加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右群豪会,今后都是一家人,岂不两全其美?他就绝不会再吐露咱们的身份了。”
    “也好,妙极了。”天龙神僧高兴地叫。
    蟠天苍龙转向安平,笑道:“三东主,你意下如何?”
    安平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说:“夏某是正当商人,绝不妄言生意以外的事。”
    “哼!你知道你在向谁说话么?”蟠天苍龙恶狠狠地问。
    “不管是谁,夏某……”
    话未完,蟠天苍龙一拳捣出,把他打得倒退五六步。
    山海夜叉在他后面把他扶住了,一掌将他推回说:“小子,难道你想生死两难不成?”
    蟠天苍龙又是一拳,骂道:“这种贼骨头不打不识相,先让他吃吃苦头,他就不敢反抗了?”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把安平打得外而后起,口中出血,骨头如被折散,痛楚难当。但他咬紧牙关,决不出声。他知道在八名高手的环伺下,反抗只有换来更痛苦可怕的打击,只有咬紧牙关忍受方是上策。
    挨了十来拳,他终于支持不住,“砰”一声倒地,浑身都软了,眼前金蝇飞舞,痛苦已令他麻木。
    蟠天苍龙双手叉腰,一脚踏在他的左胯骨上,冷笑道:“小子,滋味如何,你答不答应?”
    他已说不出话来,被踏处痛彻心脾,痛得他浑身不住抽搐,压力增加,他逐渐陷入昏迷境地,耳中的喝声如沉雷般传来,惊心动魄:“答不答应?答不答应?”
    他已不知人间何世,痛苦地紧咬牙关抵受。
    “答不答应?不然你得死!”蟠天苍龙的叫声可怕极了,每一个字皆令他心中的经脉抽紧。
    蓦地,破扇翁的声音似乎从天空中传来。
    “谁得死?死给我老不死的看看?”
    “妙啊!原来他们躲在这儿。杀啊!”是竹箫老妖怪在叫。
    第一个逃命的是山海夜叉,一跃三丈余。
    第二个逃命的是天龙神僧,像兔子般飞窜。
    蟠天苍龙也不慢,顾不了地上的安平,撤腿便跑,远出半里地还不敢回头瞧.逃时脚下重了些,安平痛得神智散乱,昏厥了。
    不知经过了多久,痛楚将他拉回阳世,鼻中嗅到一阵奇异的幽香,感到有一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的小手在他的头部和人中穴轻轻揉动。他睁开双目,突听到悦耳的银嗓子在耳畔响:“好了。爷爷,他醒来了。”
    他心中一定,发出一声强忍痛楚的呻吟。接着,他听到竹箫老人低沉地说:“曼儿,给他服一颗八宝丹,告诉他不可挣扎转动,他的筋骨出奇地强健,醒得这么快,料必无妨。”
    朦胧中,眼前模糊地出现一张出奇秀丽的少女脸孔,一只小手扶起他的头,有令他神智一清的清凉物体凑至口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的声音在耳畔低唤:“三东主,先饮一口水,以便吞服疗伤丹药。你受伤不轻,内腑几乎离位,如不耐心调治听话安静些,你会不易复元的。”
    吞下丹九,他强提一口气叹声说:“谢谢你,姑……娘……”
    话未完,触动了伤处,只感到眼前发黑,五脏六腑似乎要向外翻转,疼痛难当。神智昏沉。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的小手突然变成强韧有力的手,在他胸腹之间推拿,焦急的声音在向他埋怨:“你这人真糟糕,元气大伤,为何还要勉强说话呢?真是!”
    “曼儿,不必用推拿术。那会加深他的痛苦。”竹箫老人叫。
    久久,他觉得痛苦已减轻了许多,先前所嗅到的少女身上的特有的幽香已经消失,耳中听到不远处有叱喝的声音,心中一惊,扭头看去。
    他所躺处,是一处溪畔的斜坡上,树林葱郁,身侧便有一棵古树。燠热已经消失,清风徐来,但并未感到凉爽,口干舌燥鼻中发烧,像是侧身在一座火炉内。看天色,约在申牌左右,树木的阴影拉得长长地。
    小溪真是小,一线清流倒甚清澈,两岸绿草繁茂,显得分外地安详静谧。
    但溪近岸的一排古树下,有先前在绵西渡口戏弄江湖客的老人和少女,与以及在斗场现身手执破蒲扇的破扇翁,相距在三丈左右,他看清了老人和少女的脸容,也发现老人的灰直泛衣摆下有物隆起,想必是老人成名的招牌竹箫了。
    少女穿一身村姑打扮的花衫,梳着代表未婚少女的清丽三丫髻,眉目如画,未发育完全的身材焕发着青春活泼的气息,粉额上绽着笑意,一双钻石似的大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看年纪,决不会超过二八年华。她挟着竹箫老人的手杖,颇饶兴趣地在一旁全神贯视。
    两个老人席地相对而坐,正在比手划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谈。破扇翁的破扇插在后衣领上,笑道:“老无赖,咱们先前的收式,应接上啦!喀!这就是我最后收式接着反击的招势,‘急流转舵’反拍你的右胯,该你接招了。”
    他一面说,一面上身右扭,右手后伸向左摇动手掌,状极可笑。
    竹箫老人右掌后切,笑道:“老汉挥刀,切你的脉门。”
    破扇翁扭正身躯,左掌背一拨,说。“反手闭门,打破你的酒糟鼻。”
    “哈哈!”竹箫老人名人轶事大笑,鼓掌道:“你以背向敌,岂不是授人以背么?这下子你输招了。”
    “笑话!”破扇翁阴阳怪气地说,接着道:“招出身形转,其实是左手出招,刚好迎着你左移的中宫。”
    “好,算你强带得有理,如果你居然能转过身躯,我的‘矮檐低头’避你的掌,嘻!有肉吃了,我的右手刚好探入你的左胁下,准能抓下你一块肉”
    “正相反,你不可能有机会出手,最后只能用‘矮檐低头’的前半招逃出掌背的一击而已。只怪你的收式下乘,能避拍却收不住势,自保已嫌勉强,哪有回手的余地?老无赖你还不承认失败?”
    竹箫老人撇撇嘴,怪声怪气地说:“我知道你必定不服气,我当然也不会马虎了事,来吧!只有再来求证了。”
    两人分别站起,先是并肩对立,破扇翁叫道:“准备,承前式。”
    “少废话,发令。”竹箫老人笑叱。
    “发!”破扇翁沉喝。
    两人右肩同时前扭,又向后一振。一振的刹那间,真力倏发。“砰”一声响,双肩反撞.接着,一连串令人无法看清的迅疾招式互相拆解,捷如电光石火。
    两人在一撞之下,同向左前方震飘。破扇翁在躯体震移的刹那间,身形右扭,右掌倏然后挥,叫:“急流转舵。”
    同一瞬间,竹箫老人的右掌斜切急边叫:“老汉挥刀。”
    几乎在同一刹那,破扇翁扭转了身形,左掌反拍竹萧老人的脸部,并叫道:“反手闭门。”
    竹箫老人火速低头,右手探手出招,可是,半分之差,并未能抓中破扇翁的右胁,双方皆在这瞬间飘开了。
    说来话长,其实是刹那间的事,所有的变化把式,全在向外震飘的刹那间完成,身躯悬空,在电光石火似的瞬息间出招化招拆解,局外人看来,必定认为不可能,但他们竟都办到了。
    破扇翁身形稳下,大笑道:“怎样,服了吧?”
    竹箫老人呵呵笑,说:“你还敢说服了?你这家伙果然奸猾过人,专会投机取巧。一撞之下,你用了七成劲,所以震飘的身法加快了些,不然,不抓出你一把老骨头。至少也可抓下一块肉,你敢不承认?”
    破扇翁坐下了,怪叫道:“各执一词,反正自己心里明白,谁奸猾谁无赖咱们心中有数。你我都口中不服输,吵吵闹闹有个屁用,反正没有人替咱们作证说公道话。还是再来接下去。不到黄河心不死,你如不被打得趴下,是不会认输的。来罢,由这次的收式发招,仍该我进招。”
    小姑娘猛顿拐杖,娇叫道:“麦老爷子,你有个完没有?”
    破扇翁瞪了她一眼,撇着嘴说:“哟哟哟!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操的什么心?只斗了二十四招,早着哩!你如果耽心你爷爷差劲落败,何不劝者无赖低头认输?哦!你是耽心那小伙子的死活,是不?有咱们两个老不死的在,放心吧,他死不了,他要是想硬往鬼门关里闯,咱们便有本事将他抓回来。”
    姑娘粉脸泛上酡红,顿脚娇嗔道:“老爷子,曼儿耽心你们两位老人家哪!吃饱了没有事干,跑到这儿来斗嘴,何苦来哉?天色不早,该找地方安顿了,斗了好半天,难道酒虫儿不作怪么?”
    破扇翁一蹦而起,摇头晃脑地说:“哎呀!小妮子不说倒还罢了,提起酒虫儿,它就蠢动造反啦,小丫头真缺德,走也,走也!”
    竹箫老人一面向安平走来,一面说:“咱们三年后再在西海碰头,腊月时分可以涉冰到达海心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希望三年后你仍然健在人间现世。”
    “哈哈!请放一万个心,你比我大五岁,必定是你先去见阎王。我已查过生死簿,三年后你我都死不了,但如果碰上不听阎王管辖的孤魂野鬼,找错了替死鬼光顾你我的臭皮囊,自然又当别论。老无赖,你请啦!这小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
    竹箫老人哼一声,说:“你别想,这小子是我救的。”
    “见鬼!要不是我跟踪山海夜叉,你救个屁!”
    “你少管闲事。”竹箫老人怪叫。
    “不管不行,这小子很不错,我要收他做衣钵传人。”
    “你倒是一厢情愿哩!”
    “正是此意。”
    “你情愿我却不情愿呢!你想收他做门人我也有此同感,彼此有志一同。人是我救的我有优先权。”
    破扇翁一蹦三尺高,指着小姑娘跳脚嚷:“老无赖,你已有了两个孙儿一个孙女,还想贪心收徒?教三个小家伙已经够你忙的了,还想再加上一个?岂有此理。”
    “你呢?快抱曾孙的人啦,难道不够忙么?少废话,滚你的!”
    “麦老爷子,三东主肯与不肯还不知道,先别吵好不?”姑娘急急接口。
    地上的安平虚弱地说:“两位老前辈的盛情,晚辈心领了。晚辈有事在身,俗务繁忙,委实无暇练武,尚请……”
    “废话!”竹萧老人打断他的话,接着说:“不必为赚钱忙碌,金钱财帛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多了反而会引起横祸飞灾。目下你已招惹了幻海山庄和三厂的人,还有两湖的强盗土匪,假使你没有超人的艺业防身保命,试问你如何自全?你,在商场上大大的有名,江湖上的人对你的义行也甚为崇敬,你与那些为富不仁满身铜臭的人名人轶事大为不同,且喜年岁甚轻,所以老夫认为必须助你一臂之力,传你一些防身保命的小技以防万一。告诉你,老夫不会破例收你为门人,我知道你不会有余暇练武,假使要收你做门人,你的年纪又嫌大了。练武人三更灯火五更鸡,不分寒暑埋头苦练,至少也需十年岁月,方可在江湖中行走历练,你认为容易么?你既不能追随我十年,我也不可能在你身边教十年。你已有了相当深厚的根基。我指点你一些防身小技便可以防身保命。还有,你知道我和老狡猾在江湖名号响亮,可知道山海夜叉一群人为何怕我们么?也许你误以为我两人必定具有翻山倒海之能,呼风唤雨神通广大。其实,山海夜叉的艺业,并不比我两人差多少。真要论修为,我两人当然深厚些,但毕竟岁月不饶人,自古英雄出少年,老一辈的人不宜于久斗,也不宜以毕生所聚的残余精力行硬碰硬的火拼。老年人如妄想和年青人争一日长短,那是愚蠢,所以说老不以筋骨为能.他们之所以怕我们,是怕我们闯荡一生,从生死存亡中所获得的经验,和一生所体会得来的机智。他们如果和我们动手,我们不会和他们拼命,不论他们如何进击,皆难损伤我们毫发,只要他们露出丝毫空隙,便会注定他们失败的命运.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他们休想困得住我们,也决不可能永远聚集在一处对付我们神出鬼没的袭击。老狡猾有一手出类拔萃的小巧近身术,我有一些避实击虚的掌指绝学,要利用你养伤期间,送给你用来自卫制敌,聊算对你这次能谨守商德,不为威武所屈的豪气略表心意。不必多言,保住元气,老夫带你找地方养伤。老狡猾,走啊!”
    破扇翁拍拍脑袋,怪笑道:“只要有老酒喝,天堂地狱我也跟你走,走!”
    安平被竹箫老人抱起,他却焦急地说:“老前辈,明天是晚辈返乡的日子,可否……”
    “性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关,你还想到这些事?你真是不知好歹。”破扇翁接口叫。
    小姑娘领先便走,迳奔辽壁寨,投宿元都观中,一住三天,安平方可勉强起床。这次所受的打击,令他心中产生无穷的反感,对那些江湖人无比的厌恶,种下了日后他专和江湖人作对的种名人轶事子。
    能够起床,他坚持请三人至家中小住,说是必须与家中的亲友见面,了却一场恩怨是非。
    两人知道勉强不得,买了四匹坐骑代步,第四天一早,踏着朝阳缓缓北行。
    汾州孝义县北面十四里;有一座有一二百户人家的小村,叫做田屯村,位于县义河的北岸。义河又叫行春川,发源于县百八十里的狐歧山,向东流入汾河。田屯村是至府城的要道,在当地已算是大镇集了。
    村西有一条小径,西行可抵狐歧山,直达高唐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泉镇。汾州府出下各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泉甚多,而以此地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泉最为著名。本朝以前曾经是县,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泉县,本朝撤县改设巡检司。提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泉镇的南北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泉,当地的人名人轶事大多不会陌生.府城的富豪仕绅,冬日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泉镇避寒,皆需经过田屯村。因此,田屯村便成了三叉道口。
    村西五六里,倚山傍水新建了一座小村寨,自建寨村迄今,仅过了六载寒暑,所以是相当年轻的村寨。
    寨名夏家寨,是田屯村夏家分出的一房子孙,也就是夏安平的家园。
    田屯村夏家人丁并不多,占田屯村总人口约八分之一强。他们的祖上是解州人,迁来年代不足百年。但与当地的村民相较,夏家是最富有的一族。据说,他们的祖先在解州以经营盐业致富,但迁来后,便放弃了这门致富的行业。
    山西地瘠民贫,田屯村也不例外,村民耕种着行春川两岸的田地,经常受天灾人祸的煎熬。夏家是当地的富户,开辟了村西十里外的田地,益发显得贫富悬殊,与当地的人相处不太融洽。
    夏安平的父亲夏青田,算起来是族中的小人物,而且是庶出,因此自小便遭受歧视,加以祖上所分下的田地并不多,可以说,他这一房是属于中下人家。
    夏安平共有兄弟两人,他排行第二,自小聪明过人。夏青田不是种田的材料,田产也不多,由于是庶出,小老婆的儿子,在家中的地位相当可怜,仅比普通仆人稍高而巳。因此,他自小便到府城依靠岳父度日。岳父家本富有,他有幸得进入学舍攻读。曾经在府学中出过风头。可惜,十五岁丧父,被迫辍学回乡,株守他所分得的田地,以致失去了登科出仕的机会。
    夏安平兄弟俩,在父亲的陶冶下,也对种庄稼缺乏兴趣,热衷于读书取功名。
    不幸的事终于在夏安平五岁时爆发,夏姓的子弟,和村中的杨姓子侄发生械斗,夏青田亦被波及,不得已只好携家小投奔岳父处暂避,他一个文弱书生怎配动手打架?因此,他得罪了同族的子弟,父老们也认为他贪生怕死。不谅解他,使他成了其他村民嘲笑的对象,也成了同姓子弟欺凌的目标,他只好将两个爱子留在府城,以免兄弟俩幼小的心灵受到摧残。
    想不到因祸得福,碰上了贵人。夏安平年已五岁,人小鬼大,他已懂得父亲所处的逆境,暗中发愤改练筋骨。邻居是一位姓黄的大户,小主人黄昌龄已是十六岁的少年,家中不但请了教书的夫子,也请了武师教授武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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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擒贼擒王
    教书夫子姓严,单名春,是祖藉河南的儒士,年约五十出头,游学山西成了异乡孤客,满腹经伦,但文章憎命,他的凌云壮志已经消磨净尽。武师父共有四名之多,武艺都相当了得。
    黄昌龄有一个最投契的知友,徐姓名敬业,十四岁,两人以兄弟相称,也是本城富绅的子弟,平日两人同窗攻读,同场练武,根基打得相当好。
    小安平小小年纪,他居然想学武,黄家的后院占地甚广,正座落在安平所住的住宅后,他居然敢爬过后墙,观看黄家的人练拳掌兵刃,兴来时也依样葫芦拳打脚踢鬼叫连天,居然成为黄昌龄的少客人。
    可是。小安平却碰上了爱才如命的夫子严春,他突然变了,变得反而专心攻读。
    小安平在外家中一住七年,严夫子爱他有如子侄,不时至他家中走动,监督他苦读经书。可是,谁也不知道严夫子到底教了他些什么盖世文章。
    这一年,黄昌龄与徐敬业看透了科举功名的不可靠,带了巨量资金南上另谋出路,弃儒从商,恰好田屯村夏家又再次与村人冲突,闹得不可开支。小安平已经十二岁,随乃兄返家看个究竟。
    他小小年纪。居然甚有见地,认为田屯村已非安乐土,必须迁地为良,示意乃父在祠堂会议中提出本房迁离的意见。因此一来,曾激怒了族中的父老们,几乎请出族规严惩他们这一房子弟,最后网开一面,便逐走青田一家。
    夏青田忍无可忍,小安平更是气愤填膺,一气之下,举家向西迁,远在五里外的一座山下筑室安顿,小安平看不惯族中父老的嘴脸,便随同黄徐两人南下创业。由于他的追随,严夫子也成为他们的账房先生并带走了四位武师。起初,在解州承办盐运,大有所获,一本万利,年余之后,小安平携资返乡,先建了夏家寨,安顿本房的子弟,然后再出外经商。
    这次他们结束了解州的事业,远走南京,在庐州府安顿,投资经营布业,大展鸿图。六年来,由于他们富有创业精神,雄心勃勃,以青年人的冲劲和魄力锐意经营,加上见多识广的严夫子全力筹划决策,不但拓展各地市场,而且开设钱庄,几乎掌握了两业的牛耳,成为商场巨贾。
    安平的资金得自外公,七年来,他不但偿还了外公的资金,更拓建夏家寨,容纳他父亲同房的子侄,购置了以夏家寨西行春川两岸的田地,成为该地首富。但与田屯村族中父老的裂痕更深。六年来,他每年六月十五日,必定返家与父母兄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聚,这一天,是他一家人被逐出田屯村的日子,他永难或忘。
    他不是气量狭小的人,这一天返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聚,并非是向田屯村的人示威,而是专程与他们修好,必定捐出大批食粮与金银给祠堂执事,作为防灾渡荒的基金。可是,他愈富有,那几个族中主事的老族长便愈对他怨恨。捐的食粮与金银照收,说是子孙们应该做的事,但依然禁止其他族人与夏家寨往来,积怨难解。这些事,汾州府的人知之甚详,对田屯村夏家的人颇多非议,附近有些村甚至拒绝与田屯村夏家的人往来。
    田屯村共有五姓人家,其他四姓的人,已对青田这一房夏家子弟谅解,认为当年青田毅然不参加村中的争执斗殴,乃是深明事理的明智举动,假使每个人都肯让一步,何至于同村操戈形成壁垒?也因此一来,田屯村夏家日益孤立,仇怨日深,安平苦心孤诣与族中父老修好的努力,毫无收获,白费精神。
    在辽壁寨养伤三天,今年他错过如期返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聚的机会了。
    清晨上道,三十里路程,竟费了近两个时辰,他的内伤仍然严重,不能快马加鞭赶路。
    沿途,他将族中结怨的经过对两老说了,感慨系之。
    破扇翁平时的言行半疯半癫,但该认真时却一本正经,板着脸说:“小伙子,记着我的话。人世间,最变幻莫测的是人心,一样米养百样人,有贤有不肖。有些人用情感道义也打动不了他的心,只有改弦易辙用权谋对付方行有效,假使你能以地方恶霸的面目出现,保证你可收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安平干涩地笑笑,说:“晚辈认为,宁可天下人负我,不可令我负天下人。”
    破扇翁据鞍狂笑,笑完说:“你的话很有味,但愿你言出必行.我不反对精诚可以格天的说法,但我同样认为在不伤大雅的境遇中,玩些少手段便可得到相同的结果,何乐而不为?小伙子,也许我的话你听来不以为然,好在你已卷入江湖是非中,更兼涉入政事的漩涡,你想洁身自好,以仁义待人,哼!终有一天,你会觉得我老不死的话可贵。假使你不多用心思,你会因此而送命的。像这次你在蟠天苍龙手中,如果你能运用权谋虚与委蛇,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要不是我们及时出面将他们吓跑,后果如何?大丈夫顶天立地,择善固执,不轻言诺,说来容易,却不知古往今来就因为这两句话,坑死了多少人。”
    “也造就了不少英雄豪杰、”安平悻悻地接口。
    “三东主,你有点死心眼。”姑娘笑着说。
    姑娘是竹箫老人的孙女儿,芳名小曼,年方十五,练气术下过苦功,兵刃拳脚值得骄傲。安平摇头苦笑,说:“彭姑娘,在下做事但求心之所安,我想……”
    竹箫老人呵呵笑,接口道:“你们急什么?老狡猾简直在助纣为虐,言不及义,面目可憎,你是这样教导晚辈的么?可怕!”
    “我只是不想枉送性命而已,苟全性命于江湖,像他这种人如何能全得了?”破扇翁恶声恶气地说。
    “他又不是江湖人,你耽心什么?”
    “告诉你,世间的人,谁也休想与江湖人全无干连。”
    “话是不错,但只要能忍,定可以……”
    “忍字头上一把刀,刀搁在心上么,忍得了?”
    “咱们走着瞧。”
    “以后的事,不必耽心得太早。夏安平,你对日后店务的经营,有何打算?对家族们的仇怨,又如何解决?”
    安平沉思片刻,方慎重地说“家乡的事,只好顺其自然,这两三年中,先存下大量粮食,如有荒旱,晚辈将返乡为父老尽力。至于族中父老是否谅解,晚辈并不计较。有关店务的事,晚辈伤好之后立即奔赴庐州府早作准备,九月初贼人既发动作乱,两湖川陕各地的分号必须及早结束,以免玉石镇焚。”
    “你不会向官府告变,及早防范么?”姑娘关心地问。
    安平苦笑,沉重地说:“刘太监荼毒天下,志在激起祸变,以便乘机图谋大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暗中指使强盗们作乱,各地大小官吏,大多是替他搜刮金银珍宝的走狗.如果贸然告变,恐怕变未告成,反而祸延九族,首先遭殃哩!”
    “我不明白,你为何拒绝将三厂的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的名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三厂的走狗荼毒天下,志在激起民变,这些走狗帮凶杀一个少一个,岂不大快人心?但你却呵袒他们。”小曼有点不平地说。
    “彭姑娘,杀几个小奸,于事何补?你知道因此会牵连多少无事么?杀一个走狗,三厂会多派三个来,反而更糟。敝号与京师大昌钱庄有往来,大昌的背后主子是刘太监,三厂的银票,皆出自大昌,敝号所收的银票,皆责成当地官府偿付,直接由府署的同知大人签发,不经手其他官吏。这是说,持票人是谁,连当地的官吏也不许参与过问。如有泄漏惟敝号是问。名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敬业钱庄必是第一个遭殃的人。不必说了,这些事说来并不愉快。”
    “小伙子,你的处境委实很难。”破扇翁感慨地说。
    “所以必须早日结束,防患于未然,刘太监贪残恶毒,贪如狼暴如虎,败亡之期指日可待。在他未败亡之前,敝号决不开业,以免被他所累,玉石俱焚。”
    “结束之后,你有何打算?”
    “钱庄结束,布庄仍可经营。”
    “乱起之后,布庄同样有风险哪!”
    “只留南京河南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三地分号,料无大碍。敝号位于各地大邑,小丑跳梁,不足为害。
    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来说,有两处分号,分别设于南昌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府城内,这班毛贼充其量只能在小邑山泽啸聚,断难攻城略地劫掠大邑。”
    “你算定他们必败?”
    “是的,刘太监不足恃,他们不敢以刘太监作为号召,师出无名,已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哦!你倒是明若观火哩,老夫也认为他们不成气候,玩命而已。这样吧,你何不乘机随老夫苦练三年两载?有艺防身不是坏事,进可自卫保身,退可延年益寿,何乐而不为?”
    竹箫老人诚恳地说。
    “只是,晚辈无法分身,老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好吧!我不能勉强你。记住,日后如有困难,可到光州找我。”
    “晚辈日后有暇,当趋府拜望向老前辈请安。”
    近午时分,四人四骑踏入了夏家寨。经过长途跋涉,安平有点支持不住,寨中有一阵子好忙。
    一住半月,两老不能久留,半月中已将防身的绝学传授完竣,告辞上道而去。
    安平加紧安排,先命乃兄暗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泉镇建造宅院,准备万一有人前往生事,以便迁离暂避风头,预作狡兔三窟的打算。
    七月下旬,他快马加鞭向南赶,要以最快的脚程,赶返庐州府将情势告知黄徐两位东主。
    这一天,他单人独骑驰出浦州的南门,城门刚开,晓色捞胧,只有他一人一骑在道上奔驰。反正坐骑必须在风陵关卖掉,不需顾忌脚力了。
    官道前一段傍着大河南行,已届秋汛期的大河,河水滚滚南下,奔腾澎湃,声势骇人。
    他之所以要快马加鞭急赶,便是要在秋讯到达前渡过大河。
    大河每年要涨四次水,称为四汛。最可怕的是立秋前后的伏汛和立秋至霜降期间的秋汛,汛到时,商旅无法过河,渡船全部停航。
    伏讯的洪峰已过,秋汛将至,这几天正是过河的好时光,拖上几天,秋汛光临,他就无法及时赶到庐州府啦!
    奔驰了三十余里,到达富首山的西麓。这时,官道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南下的客旅没有他快,北上的商旅尚未到达,富首山是蒲州与风陵关的中心点,所以只有他一个人赶路。
    这一带地方不太安静,盘据在中条山的好汉,经常突然出现收买路钱,甚至杀人越货。
    他身上带了数百两金银,倒不是怕强盗们收买路钱,只怕耽误行程,已经是七月杪,耽误不得。
    官道左是富首山,右是浊浪汹涌的大河。富首山岗陵起伏,林本葱笼,不时可以看到无人祭扫的荒冢,令人觉得阴森森地。
    越过一座山脚,眼前出现一座山坳中的平坡,有一条小径通向山林深处,似是樵径。岔路口,一株粗如水桶的巨树横倒在路上,阻断了官道。
    他心中一呆,徐徐勒缰,缓缓接近,正想越野而过,路旁人影一闪,窜出一个穿青劲装的大汉,哈哈狂笑道:“三东主.才来呀?”
    他莫名其妙,讶然问:“夏某与兄台素昧……”
    “三东主,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认识我三眼鳖,我却认识你三东主。你也是贵人多忘事,绵西渡口一别月余,阁下就忘了咱们……”
    “你……你是砥柱山的……”
    “我姓唐,绰号是三眼鳖,是负责三门水道买卖的首领。”
    三门水道,也就是三门峡,砥柱山共有六座峰,分峙大河中流,河水分道而过,形成危险的水道。六峰的排列是北二,中一,南三,中峰的上游还有几座孤石,统称为三门。中间称神门,北人南鬼,只有北面的人门可以通行舟揖.三门的全部宽度,仅有三十余丈,砥柱山的水贼们,并不住在山中,却藏在北岸的山岭内。
    安平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问:“是贵山主差唐见来拦截在下的么?”
    “三东主言重了,唐某是奉命促驾的。”
    “有何贵干”
    三眼鳖用手向山坳一指,说:“两里地便是夷齐墓,敝山主正在那儿恭候大驾。”
    “但……在下有事在身,急需赶回。”
    三眼鳖的眉心长了一颗大黑痞,浓眉一锁,黑痣便像一个凸起的眼睛。怪眼一翻,冷笑道:“三东主,难道嫌唐某的地位低请不动阁下么?”
    安平见四野无人,胆气一壮,想赶快离开是非地,策马向侧绕,说:“在不下敢,唐兄请勿误会,委实是有事在身,不克……”
    三眼鳖火速拔出背上的分水钩,飞跃截出喝道:“慢走,下马!”
    声出钩到,钩向马前蹄,安平的骑术十分高明,马儿折向冲出,避过一击。蹄声急骤,已冲出官道……
    三眼鳖并不追赶,狂笑道:“前面有二十把强弓,正等候阁下受箭。即使你逃得过箭雨,也无法飞渡大河。你一个人死掉不要紧,整条渡船的人都得陪你会见龙王名人轶事爷。”
    安平心中一震,一咬牙,自语道:“如不在这儿和他们解决,必定不能平安渡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不能逃避。”
    他兜转马头,凛然地说:“请领路,阁下。”
    三眼鳖哈哈狂笑,一面举步一面说:“请随我来,这才像话。”
    夷齐墓在山场前面的山坡上,古柏苍松成林,两座古墓像两座小丘,占地极广,墓前似乎并没有石人石马一类石像,也没有华表,仅有一座废圯的破屋,有一块石碑刻了几个业已难以辨认的字,仅能分得出“伯”字和“叔”字而已。如果没有人指引,谁知道这是耻食周粟饿死首阳山的贤君坟墓?
    富首山也称首阳山,有人认为是两座山,因此硬将它分开。山南俗称山阳,所以前面的便叫首阳山,它的别名还多着呢。其实,这两座古墓很难证实是伯夷叔齐的埋骨处,真正的夷齐墓该在永平府,称为孤竹三冢。
    远远地,便可从树林的空隙中看到墓前的草地四周,站着上百名贼人。最后端,是砥柱双雄。快剑周凯脸容如昔,水上飘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脸上疤痕累累,紫红色的新肌肤令人望之心惊,狞恶已极。
    中间草坪中,新土岔眼,原来新挖了一个土坑,八名手执锄锹的大汉,环立在坑旁。坑前面,插了一块木板,木板上用朱漆写着:“夏君讳安平之墓。”
    安平在草坪前下马,打量一下四周形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忖道:“连墓穴也替我准备好了,今天如不动武,想脱身势将比登天还难。麦老爷子说得不错,忍字头上一把刀。
    世间的事,忍字无法解决所有的困难,不动手是不行的了。”
    “三东主夏安平到。”三眼鳖怪叫。
    百十对眼睛,死死地瞪视着走近的安平,死一般的静,没有任何人发声。
    安平将缰绳搭在一株野草上,跟着三眼鳖进人草场,一面暗自运功戒备,一面在思量脱身的计策。
    要脱身并非难事,山高、林密、草深,到处可进。但逃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赶快渡过黄河。
    接近至五丈内,不等他行礼发话,水上飘已戟指着预先挖好的坟坑,厉声问:“姓夏的,你认得为你准备好的坟穴么?”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他急急接道。
    “住口,你听着,咱们水陆英雄从不替名人轶事人挖坟坑行土葬,但念在你也算是值得敬重的人物,所以破例替你选择这处山河壮丽的地方,让你永埋斯土。你是自己跳进去呢,抑或是要弟兄们先割断你的咽喉?”
    安平缓缓向前接近,低声下气地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请让夏某解释锦西渡口的误会……”
    “闭上你的狗嘴!”水上飘凶横地叫,接着说:“绵西渡口如果没有你强出头,太爷岂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指着吓人的脸孔厉叫。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为人不可不讲道理,绵西渡口事出误会,小可无端被卷人漩涡。山主与幻海山庄的人先动手,与夏某……”
    “呸!你还敢分辨?如果不是你制住出山虎沈兄,咱们何至于一败涂地?”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我相信你并不是不明是非的人,幻海山庄的人早有万全准备,不管任何人加人,也无法挽回败局,即使夏某不制止出山虎,贵山的弟兄也无法取胜,恐怕败得更惨。难道说,山主还不知道山海夜叉的事么?如果夏某所料不差,定是出山虎与赤发灵官对在下不谅解。挑动山主向夏某……”
    “闭嘴!太爷横行大河,名震江湖,你小子一个生意人,居然敢和砥柱山的英雄作对,罪该万死.即使出山虎沈兄不要你的命,太爷也不会放过你的。”水上飘在怒地吼叫,然后举手一挥,大喝道:“廖兄弟,带三个人去伺候他,早早了断。”
    左方升起一声乍雷似的怪叫,纵出一名精壮大汉,带了三名骠悍的水贼,吼道:“兄弟遵命。好小子,拿命来。”
    四人两翼一分,四把分水刀在朝阳下闪闪生光。
    安平本想接近水上飘,突起袭击制住对方作为人质,可是机会稍纵即逝,他得另行设法了。四名水贼已阻在前面,突袭不可能,他留意四周的地势,已定下接近的大计,身形微挫,作势应敌,一面冷冷地说:“出山虎都禁不起夏某一击,你们四个人比出山虎如何?”
    廖兄弟迫中宫接近,傲然地说:“不是太爷夸口,出山虎比廖某强不了多少。以一敌四,你绝难侥天之幸。如果你想要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最好伏刀自名人轶事杀。”
    安平大笑道:“只有最没出息的愚夫愚妇,才会轻生自名人轶事杀。哈哈!夏某得找一个人陪葬,你们四人谁愿意奉陪?”
    廖兄弟大怒,一声怒啸,飞扑而上,“唰”一声就是一刀。
    安平早有打算,这时不能显露本身的艺业,赶忙向后急退,间不容发地躲过一刀。
    身左,另一名大汉巳经扑到,一声暴叱,“云横秦岭”,向安平的脖子猛砍。
    安平向下一蹲,刀风虎虎掠顶而过,急向右闪。
    右面冲来的大汉一声狂笑,刀出“贴地盘龙”,“狂风掠地”接着顺势跟进,攻向刚向后方避招跃退的安平双脚。两招都是攻下盘,安平避第一招时收脚吸腹跃退,第二招贼人跟踪追击,专等他向下落,眼看难逃断足之危。
    第四名赋人到了身后,认为安平赤手空拳,何所惧哉,哈哈狂笑中,放心大胆地举刀相迎,等安平撞向他举起的刀尖,双手运功,准备迎戮安平的脊腰。
    四名贼人都大意,认为安平赤手空拳以一敌四,该无还击的可能。像是群猫戏狐鼠,因此全无戒心,每人攻出一招,便不再进迫,只顾哈哈在笑,四个人无法协同合击,各自为战。
    安平陷入危局,下面有刀卷到,后方有刀等候,身躯悬空闪避困难,旁观的贼人不住怪叫,要看惨剧结束。
    他上身一仰,挺腰吸气下身飞起,闪电似的来一记后空翻,变不可能为可能,刚好从后面伸刀等候的贼人头顶上空翻过,不但躲过了两人的合击,也脱了重围。
    “咦!”贼人们讶然叫。
    断后路的贼人反应甚快,一声大喝,大旋身刀出“狂鹰转翼”,刀光疾闪。
    安平双脚落地,不等站稳,人即向下蹲,恰好让过一刀,等刀掠过顶门,奇快地抢入贼人怀中,左手按住贼人持刀的右肩臂,不许对方收刀变招,右拳发如电闪,“噗”一声正中贼人的小腹。
    “哎……”贼人狂叫,左手反击向下猛劈。
    安平比贼人快得多,“噗”一声一掌劈在贼人的朝天大鼻上,鼻骨应掌立碎,他向侧急闪。
    “啊……”贼人狂叫,仰面便倒,脸下部血从口鼻向外流。
    廖兄弟刚好抢到,赶忙向侧闪开,扑向安平,怒吼中连攻五刀。
    另两面贼人也愤怒地迫上,怒吼如雷,疯狂进击。
    安平早有打算,手忙脚乱地连连后退,退的方向正是水上飘立身处。
    “呔!”廖贼凶悍地进击,刀光霍霍,一刀接一刀全力进击,风雷俱发,勇悍绝伦。这一来,两侧合击的贼人反而插不上手,没有进招的机会。
    距水上飘和快剑周凯所立处还有两丈,安平仍慌张地左闪右避直向后退。水上飘不知安平的意图,毫无戒心,冲着安平急急退近的背影叫:“廖兄弟,攻他的上盘。”
    他所站处的地势稍高,人向上退,如果上盘被攻,为了避招,必须向后仰,脚下便容易失闪,所以指点廖贼攻安平的上盘。
    廖贼却艺差一着,而且身材矮小,想攻上盘谈何容易?只能依地势出招,挥刀猛攻安平的下盘,“唰!”刀掠过安乎的右胫骨前寸余,安平急急向上跳。
    “呔!”廖贼虎吼,急急跟上连挥两刀,仍然向安平的双脚下手。
    另两名贼人也急急跟上,双刀左右夹攻。
    安平仍然向上急退,背部改向着后面的快剑周凯撞去。
    “着!”廖贼沉叱,狠狠地反手挥刀。
    同一瞬间,快剑周凯喝道:“再退上来便给你一剑。”
    安平吃力地向左后方跃退,廖贼的刀掠他的靴底而过。
    “哎……呀!”安平惊叫,双脚落地时脚下一滑,仰面便倒,危机一发。
    廖贼赶上一刀砍下,刀光一闪。
    周凯的脚,距安平躺下的头顶不足一尺,他一脚踢出,大笑道:“哈哈!着!””
    安平向左急滚,滚向水上飘的脚前。
    “嚓!”廖贼一刀落空,砍入土中。
    变化太快。水上飘毫无戒意,得意地注视着安平在钢刀下挣命。
    时机巳至,安平右脚急飞,踢中廖贼的刀,刀应脚而飞。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已贴地上冲。快!快如电光石火,手一抄,便抓住了水上飘的右脚踝,真力倏发,像一把铁钳碎了水上飘的踝骨,一扭之下,水上飘一声也未叫出,扭身便倒。
    这瞬间,所有的人全呆住了,意外的变化,会令人在极短暂的刹那间失去反应力。
    安平像一头大豹,右手一带,便将水上飘抓近身前,左手一掌重重地打击在水上飘的小腹上。
    “嗯……”水上飘浑身发紧,失去了反抗力,蜷曲如猬。
    安平抓起水上飘,一跃而起,发出震天大吼:“谁敢上?退!”
    刚从震撼中醒来,拔剑踏进的快剑周凯再一次呆住了。
    五名反应快的贼人也刚冲出,闻声急急止步。
    安平左手钩住水上飘的颈脖,锁住咽喉,右手的匕首抵在对方的右耳根,徐徐向外移,朗声说:“诸位,你们的大山主要陪死,除非让在下脱身,不然咱们生死一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将是第一个先入枉死城的人。”
    擒贼擒王,这一手果然击中贼人的要害,谁也不敢贸然冲上,毫无办法。
    “你小子真想被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万段么?”周凯色厉内荏地问。
    “如何死法,在下不在乎,人死如灯灭,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并无什么不同。”
    “放下他。”
    “对不起,没有人可以令在下放下他。”
    “弟兄们,围住他。”周凯怒吼。
    百余名贼四面合围,形势骤紧。
    安平仰天狂笑,豪气飞扬地叫:“动起手来,至少有一二十个陪死,情不信由你,在下还不在乎贵山的朋友人多。谁如果先上,他将是第一个逼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的人,上啦!”
    周凯徐徐迫近,急躁地叫:“放下人,来,周某和你决一死战。”
    “哈哈!夏某还不至于愚蠢得将陪死的人放下呢!”安平大声说,挟着水上飘向前迎去。
    水上飘的丹田穴挨了一记重击,受伤不轻,想反抗浑身无力,稍一移动,内腑牵动伤处,痛得冷汗直流,浑身抽搐,忍不住大声呻吟,像时机巳至,安平右脚急飞,踢中廖贼的刀,刀应脚而飞。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已贴地上冲。快!快如电光石火,手一抄,便抓住了水上飘的右脚踝,真力倏发,像一把铁钳碎了水上飘的踝骨,一扭之下,水上飘一声也未叫出,扭身便倒。
    这瞬间,所有的人全呆住了,意外的变化,会令人在极短暂的刹那间失去反应力。
    安平像一头大豹,右手一带,便将水上飘抓近身前,左手一掌重重地打击在水上飘的小腹上。
    “嗯……”水上飘浑身发紧,失去了反抗力,蜷曲如猬。
    安平抓起水上飘,一跃而起,发出震天大吼:“谁敢上?退!”
    刚从震撼中醒来,拔剑踏进的快剑周凯再一次呆住了。
    五名反应快的贼人也刚冲出,闻声急急止步。
    安平左手钩住水上飘的颈脖,锁住咽喉,右手的匕首抵在对方的右耳根,徐徐向外移,朗声说:“诸位,你们的大山主要陪死,除非让在下脱身,不然咱们生死一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将是第一个先入枉死城的人。”
    擒贼擒王,这一手果然击中贼人的要害,谁也不敢贸然冲上,毫无办法。
    “你小子真想被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万段么?”周凯色厉内荏地问。
    “如何死法,在下不在乎,人死如灯灭,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并无什么不同。”
    “放下他。”
    “对不起,没有人可以令在下放下他。”
    “弟兄们,围住他。”周凯怒吼。
    百余名贼四面合围,形势骤紧。
    安平仰天狂笑,豪气飞扬地叫:“动起手来,至少有一二十个陪死,情不信由你,在下还不在乎贵山的朋友人多。谁如果先上,他将是第一个逼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的人,上啦!”
    周凯徐徐迫近,急躁地叫:“放下人,来,周某和你决一死战。”
    “哈哈!夏某还不至于愚蠢得将陪死的人放下呢!”安平大声说,挟着水上飘向前迎去。
    水上飘的丹田穴挨了一记重击,受伤不轻,想反抗浑身无力,稍一移动,内腑牵动伤处,痛得冷汗直流,浑身抽搐,忍不住大声呻吟,像条受伤的狗。
    安平手上加上了半分劲,向周凯冷笑道:“周山主,上吧!”
    “哎……哎……”水上飘嘎声叫,眼珠子向外冒,张大嘴挣扎着吸气。
    周凯凶焰倏减,不由自主退了两步,咬牙切齿地问:“姓夏的,你想怎样?”
    “将人撤走,让夏某走路。”
    “你今生休想。”
    “死中求生,一命换一命,在下应该想。”
    “本山主不受威胁。”
    安平脸一沉,厉声道:“除非你想独霸砥柱山,你便不受威胁了。哼!你包藏祸心,存心假手夏某杀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以便……”
    “闭嘴!你血口喷人……”
    “在下字字皆真,决不无的放矢,你如果没有这恶毒的念头,为何不顾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的死活?
    众目睽睽之下,事实俱在,你想抵赖也不成。说,你撤是不撤?”
    快剑周凯一咬牙,举手一挥,贼人纷纷后退。
    “快滚,饶你一命,放下我大哥。”周凯愤极大叫。
    安平挟着人向后退走,退向坐骑旁,收了匕首,制了水上飘的期门穴。
    周凯大怒,掠上叫:“姓夏的,你干什么?”
    “制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的穴道,小事一件。”安平冷笑着答。
    “你想怎样?”
    “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带走。”
    “可恶,你……”
    “在下不是三岁小儿,决不会上当的。此地到风陵关有三十里路程,沿途皆有贵山的弟兄埋伏拦截,在下不想动手拼命。只好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保镖以策安全。”
    “周某言出必行,决不在路上向阁下拦截。”
    “但在下却不敢信任阁下。”
    “姓夏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在下只想活命,岂敢欺人?”
    “好,周某认栽。”
    安平扳鞍上马,摘掉水上飘的剑丢在地上,将水上飘安放在鞍前,朗声说:“不必跟来。周山主。”
    声落,马鞭轻响,马儿发蹄狂奔,奔上官道绝尘而去,消失在官道折向处。
    周凯气得脸色铁青,暴跳如雷地叫:“传出信号,在水中擒他。”
    安平快马加鞭,直奔风陵关。
    风陵关,是大河的重要渡口,所以也叫风陵渡。风陵渡设了巡检司,检查往来客货,从潼关过来的人,只查货物不查路引,因为从潼关过来的人,已在潼关受检了。过渡的客货,却需严格检查路引和货物,炼铁决不许带出山西地境。山西产铁甚多,但须就地打造边塞战士的军器,所以不准出境,检查甚严。
    关口面临渡头,关门内侧是巡检司衙门,驻守的官兵也有办事处设在衙门内,联合执行管制出口的业务。
    关门内,是正式的管制检查站,左面是办理检查出人旅客的栅口,右面有一排堆置货物的塌房。塌房也就是官营仓库,出口的货物以盐为大宗。旅客出入手续并不麻烦,货物则必须早十余天到达受检。
    生意人对这些地方极为敏感,安平更为熟悉,有钱可使鬼推磨,不先打关节很难过关。
    他在一家牲口店下马,一个中年伙计含笑上前接缰,和气地问:“客官是过河么?坐骑是寄厩呢,抑或是出名人轶事售?”
    这里的牲口店有些门道,外行人经常要上当。因为马匹无法渡河,如果客人不再回来,坐骑必须卖掉。假使客人在十天半月回转,便得寄放。没有坐骑的过河的客人,如果不乘坐南北车行的马车,便得买坐骑代步或者步行。所以马匹的买卖,外行人必定上当,卖则杀价,买则漫天叫价,顾客反正倒霉。
    安平扶着水上飘,往店内走,低声说:“坐骑奉送,给我一间秘室,将马包送来,劳驾,去请一位巡检前来商量,快!”
    店伙计乐得合不上嘴,叫来一名伙计招呼,将安平引入一间秘室安顿,马包也送来了。
    安平将水上飘放倒在床上,一面将马包打开,选出需用的物品打成包裹,一面向水上飘冷冷地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为了渡船上三十余条性命,在下不得不委屈尊驾些少时辰,护送在下过河,阁下的弟兄早已准备在河中动手,夏某如果只有一人在船上,水上功夫并不比阁下差,但我必须保全渡船上的其他客人。”
    “哼!你走不了的。”水上飘恶狠狠地说。
    “有你在船上,先死的将是阁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主。你如果想死,在下不过河了,把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官兵,你的脑袋最少也值三百两银子,你该不会想将脑袋挂在关口示众吧?”
    “你这卑鄙的狗!”
    “别骂别骂,在下并不想你死。等会儿在下打发走巡检司的人。你叫店伙找贵山的眼线来,叫他通知周山主,说你要护送夏某过河。”
    “狗东酉!下次你如果落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某手中……”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下次也许你会活剥了我,目前却不可能,除非你做白日梦,不然休想。闭上你的嘴,好好装病,巡检司的爷们来了。”
    房门轻叩,安平叫声“请进!”
    店伙计将门推开,引进一个便装打扮的大汉,说:“客官,这位是李爷,小的少陪。”
    安平请李爷入座,笑道:“李爷,小可姓夏,请恕小可鲁莽,有劳李爷的虎驾光临指教。喏!这是小可的路引。”
    他将路引递过,路引搁在一只小包上。李爷煞有其事地注视着路引,一面信手打开小包,眼角余光瞥过包中耀目的黄光,几乎一蹦而起。小包中,四锭十两装的金元宝,焕发着令人气血浮动的光芒。他急急包起,将路引递过,堆下笑道:“原来是夏兄,失敬失敬。夏兄是过河么?愿为效劳,请吩咐。”
    “小可有一好友,重病在身,急需过河寻医调治,来不及请办路引,尚请李爷行个方便,感激不尽……”
    李爷呵呵笑,将小包纳入怀中,含笑离座说:“夏兄见外了,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何时动身皆可,李某在检查站前恭候,届时便将临时路引奉上。如果在本地留宿,少时即着人将路引送来。”
    “一切仰仗李爷鼎力,容留后报。少许小可便需启程,不必派人送来了。””
    “那么,在下先走一步,请随后到来,告辞了。”
    送走了李爷,接着是水上飘召来店伙,找来派在关内的眼线,一切停当。
    安平赏了店伙一锭银子,请派两个人帮忙将水上飘用床板抬走,直奔关口检查站。
    没有路引偷渡关津,大明皇律严得不像话,情节重者杀头,最轻的人是打八十荆条然后枷号示众。人民离开居住地百里以上,必须请领路引方能通行,不然麻烦大了。
    李爷得了四十两黄金,放走了一名价值白银三百两的大盗,做的是亏本生意,一两黄金仅折银四两,如果被他认出水上飘的身份,那还了得?安平先有万全准备,在动身之前,四记正反阴阳耳光,把水上飘的脸面打得变了形。
    渡船有两种,一种运货,一种载人。载人的可坐三十名旅客。有舵有桨有橹有篙,但在离岸后,有些地方却用不着装橹,而是两个奇形怪状的锚。
    潼关是关中的天险,大河这一段河流更是险之又险,滚滚浊流奔腾澎湃,动魄惊心。据传说,河神巨灵以他的巨掌,一掌劈开了本为一山的华岳首阳,开辟河的出口,大山中裂,绝壁千刃,蔚为奇观。河床本就于容宽,加上海河合流的水量,水流增加一倍,上空形成山峡,风势加猛,益见惊险。船抵湍急处,桨槽完全用不上,七八名船夫,只听舵工指挥,两只怪锚发挥了作用。风急浪险,船不住翻腾,浪花向船上扑,如同骤雨。舵工大喝一声,一只锚便向上游飞出扎人河底.一顿之下,船便向前移动。接着舵工再次大吼,另一只锚接着被船夫抛出。先前的锚,亦渐渐被船夫拉起。伏坐在舱内的乘客,胆小的可能被吓昏。只消舵工稍一大意,或者锚被掷错,这条船便会被龙王名人轶事爷接收了.在这种险恶的河流中,砥柱山的好汉想将船弄翻,根本不必派人在水中弄手脚,只须一两个人以乘客的身份在舱中弄鬼,任何时候皆可使船翻覆。
    安平机警过人,他早算定快剑周凯必定派人在船上弄手脚,所以挟水上飘做人质,上船后安顿停当,一只手按在水上飘的咽喉上以防万一,虎目中神光似电,留意着船上每一个人的神色反应。往来的商旅甚多,但他必须从所有的人中,找出可疑的人来。
    还好,平安无事地渡过了惊险的急流,徐徐靠上了潼关的码头。
    船头上人声嘈杂,旅客众多,安平挟着水上飘,登上了码头,心头一块大名落地,不由自主地吁出一口长气。
    走了十余步,他感到后面有人靠拢了。
    他向侧一闪,猛地旋身,将水上飘向跟在后面的两名旅客一推,笑道:“多蒙护送过河,感激不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兄,后会有期。”
    两旅客将水上飘扶住,一个冷冷地说:“山长水远,咱们早晚会有见面的一天。”
    水上飘气得猛锉钢牙,恨声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某但有一口气在,誓报此仇。”
    安平脸色一沉,沉声道:“夏某一生行事,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能忍则忍,尽可能打掉牙齿和血吞。假使煎迫得太急,夏某也会以牙还牙。你记着:如果阁下宽洪大量不记前嫌,咱们会是好朋友。假使你老兄坚持要夏某的命,夏某将以眼还限以牙还牙。言尽于此,后会有期,要找我不难,庐州府盛昌布庄便可找到夏某。”
    说完,扭头扬长而去。
    他却不知,盛昌布庄已经不再存在。他做梦也未料到,他会成为莽莽江湖中的一个风尘豪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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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一波未平
    潼关,这是一座历史名城,是入秦的正道,是兵家必争之地。假使无法攻破潼关,便只有走孔道(武关),或者走隙道(临普)了,得多走千里以上,可知其地位之重要。因此,目前这儿是附近千里之内,唯一施行军政府统治的地方,既不属陕西,也不属于河南,而是独立的行政区,称为‘卫’,直属中军都督府管辖。
    谁也不否认这座关够雄伟,城关倚山而筑,周十一里,有六座关,关门楼巍然高耸,气象万千。关城内,是五千多名官兵的驻扎处。关城外,是官兵的家眷以及所谓‘余丁’的居住地。卫的辖地东西十里,南北四十一里。全是卫所官兵的耕种地区,其他土民不许在附近生根落叶。由于朝政日非,卫所的官兵也日渐变质,世袭的官骄横腐败,八辈子都该当兵的可怜虫永远成为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因此,无形中形成军官拔扈,士兵老弱,受不了的便亡命在外,铤而走险,的确替江湖制造了不少亡命之徒。
    老一辈的名人八豪十六英,有两个是出身潼关卫的兵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逃亡在外成了江湖大豪,他们是青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萍和五绝刀柳云。他们曾经是黑道中大名鼎鼎的人物,提起他们的大名,可说是神憎鬼厌,连黑道的蛇神牛鬼也对他们惮忌三分,凶残恶毒无所不为,坏事做尽。但近十余年来,八豪十六英和二堡五庄十二寨的人,先后销声匿迹,仍留在江湖中活现世的人,没有几个了。青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萍和五绝刀柳云近五六年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没有人再见过他们,带着满身罪恶失去了踪迹。
    出关东行五里,便是河南陕州闵乡县境地,这五里路程虽是大道,但两侧峰崖壁立,仅可容两车相错而过,人行走其中,正所谓狭路相逢,无所遁形。
    安平心中有所顾忌,不知砥柱山的贼人是否派人跟踪,从潼关到陕州,可以说仍是砥柱双雄的势力范围,惟有在陕州分道进入崤山山区,方算是脱离险境。
    潼关无法买马,他必须到陕州境内设法,尽早赶到洛阳,以便结束位于河南两府的两家分号。这条路他每年都得走一趟,不算陌生,距潼关十五里,便是关东镇,在那儿买坐骑,午间可望赶到闵乡。
    他撒开大步急走,不到三里地,前面是双崖壁立的隘道口,相距半里地,看到前面有三个灰衣人,慢腾腾地并肩而行,只能看到背影。中间那人灰发在头顶挽了一个道士髻,看来年纪不小了。左面那人穿的是灰直裰,腰间悬了剑,脚下穿薄底快靴,一看便知是武林人。
    右面那人以青帕包头,腰间插了一根长不足尺五的连鞘怪兵刃,不易看出是啥玩意。
    他对武林人深怀戒心,暗中提高自觉,大踏步急走,接近至十丈内了。
    前面的三个灰衣人听到了脚步声,左面的带剑人扭头回望,瞥了安平一眼;然后重新举步,毫不介意。
    安平看清是个不认识的壮年大汉,脸上怪肉横生,凸眼秃眉,眼中厉光闪闪,身材高大结实,不像是善类。既然是陌生人,他不再顾忌,脚下加快了些。
    他仍然暗怀戒心,接近至三人身后,便向道右移,要超越三人先行。
    真是数有前定,冥冥中似有主宰,合该有事,又碰上些不讲理的人。还未曾与三人错肩超越,右面的灰影猛地扭头哼了一声,阴厉地叱道:“小子无礼,你怎敢抢先?混蛋!你给我退回去。”
    左面的悬剑壮年人,也扭头冷冷地骂道:“没教养的东西!未得长者许诺,你竟敢争先抢道?”
    安平被骂得无名火起,但他居然忍住了,脚下一慢,不知该如何是好。阳关大道,非亲非故,这三位仁兄却无理取闹,以长辈自居,教训起不相干的路上行人来了,岂不可怪?他算是又碰上了横蛮霸道的人啦!
    小不忍则乱大谋,他有容人的雅量,忍下了刚向上冲的怒火,淡淡一笑,欠身道:“对不起,小可必须赶路,冒失越道,诸位大叔海涵。”
    中间的老人阴森森地打量着他,一双锐利的鹰目中,闪烁着令人不寒而粟的光芒。他这一生中,第一次发现天下间竟有此令人恐怖的眼睛,不由自主打一冷战,心说:“老天,这位老人的眼睛,比垂死的狼还可怕哩!”
    右面的中年人,生有一张奸猾阴险的脸孔,獐头鼠目,突腮高颧,唇簿而色灰,天生一副令人可憎的恶毒相貌,令人一见便难以或忘。
    悬剑的壮年人脸孔也很触目,窄额突颔,大牛眼,狮子鼻。鲶鱼嘴显得有点蠢气,蜡黄色的脸盘充满不健康的气色,但身材却壮实如牛。
    “你是干什么的?”相貌阴险的中年人极不友善地问。
    “小可经商于南京湖广,至西安府访友。”安子信口敷衍。
    老人举袖一挥,冷冷地说:“你可以走了,下次记住:不管在任何场合,皆需敬老尊贤。你该想想,假使老夫是卫所的将爷,你敢抢道么?”
    “小的急于赶路,以致多有得罪,十分抱歉。”安平仍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地答,抱拳长揖,便待举步。
    “慢着!”相貌阴险的中年人阻止。
    “卢老弟,不必为难他。”老人缓缓地说。
    “信老,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家伙恐怕是鹰犬。”卢老弟毫不放松地说。
    “何以见得?”信老问。
    “东行的客旅,该已远出十余里了。目下已是巳牌未,绝不是从华阴来的客人,他这时才离开潼关,既不是本地土著,又不是逗留潼关的客商,岂不可疑?”
    “唔!你的揣测很有道理。”
    “所以兄弟认为,他极可能是卫所派来的密探。”
    “去查查他的路引,搜他的身。”信老沉声说.安平心中暗暗叫苦,刚才他信口回答是从西安府来的,他的路引明明写的是从山西孝义县来,衣内又藏着价值连城的匕首,被对方查获后,跳在大河里也洗不清嫌疑.这三个家伙看去便不是善类,动手行凶杀人等于是家常便饭,假使他们对他起疑,不杀人灭口才怪。
    他不能等死,得避上一避,一面假意掏路引,一面向走近的卢老弟陪笑道:“小可先将路引给大叔过目……”
    目字出口,人似闪电,从崖根下一闪而过,向东飞奔。
    “好小子,你在班门弄斧,走得了?太爷要活剥了你。”卢老弟狂怒地吼叫,飞步急赶。
    信老和另一名大汉先前毫不介意,等安平远出十丈外,方神色一懔,不约而同“咦”了一声,急起狂追。
    安平远走十丈外,方展开轻功奇学,去势如流光逸电,一跃三丈余,脚下从容不迫。但奇快无比,只三五起落,便远出十丈外,像是无形质的幽灵,难怪信老与大汉吃惊。
    姓卢的也不慢,但安平突然用上真才实学,便相形见拙了,远出半里外,便从相距丈余拉远至四五丈外了,后起步十余丈的信老轻功惊人,但仍然落后,快追上姓卢的了,可知信老的造诣,要比安平略高一筹。
    安平远出里外,扭头一看,心中暗懔,老家伙已经快接近至两丈内了。后面,姓卢的落后十余丈,另一大汉也距姓卢的不足两丈啦。两侧都是山崖,有些地方虽可攀登,但树木稀少,即使落荒而走,也不易找到藏身之地。看来,如不将老家伙击倒,想脱身谈何容易?早晚要被他们追上围攻,岂不可虞?
    他一咬牙,脚下速度徐减,一面调和呼吸,一面默运神功凝聚真力。
    老家伙目中无人,自以为了不起,追了里余,发现安平脚下渐乱,以为安平年轻,后劲不继,轻敌之念油然而上,一声狂笑,全力施展,一只三五起落,便迫近至安平身后八尺左右了。
    安平故意用沉重急促的喘息声,引诱老家伙上钩,脚下似乎被狂笑所牵制,更见迟滞凌乱。
    信老认为时机巳至,突然提气轻身,脚下一紧,急跃而上,接近至三尺内,毫不顾忌地伸手扣向安平的后颈。
    安平早已留神,眼角的余光发现老家伙巳经动了手,猛地挫身侧移,从急速奔跑到的冲势中,利用扭身的力道向右大旋身,右掌一勾,喝声“打”!
    “噗!”勾中了老家伙的肘骨,“噗”一声闷响。左掌接着劈中老家伙的背心。
    沉重的打击力道,出其不意把老家伙打得“哎”地一声惊叫,直冲出两丈,几乎仆倒。
    安平也感到手中发麻,反震力将他震得身形一顿,老家伙的气功十分可怕,普通拳掌的力道很难将老家伙击伤哩!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急冲而上,喝声“打!”右掌劈出了。
    老家伙居然能旋身接招,但脚下不稳,“噗”一声闷响,硬架安平劈下的一掌,一声怒吼,左掌登出,抢攻安平的右臂,反应甚为迅疾。
    安平已用上了真力,双掌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势均力敌,赶忙变招,停步沉掌。仍用右掌拍击攻向胁下的来招,同时左足欺近,扭身出拳,拳出如风;行雷霆一击。快!快得令人眼花,拳一动便已着肉。
    “砰!”结结实实地击中了老家伙的左耳门,如击败革。
    “哎……”老家伙狂叫,横飘八尺外,再连退五六步,脚下大乱,但居然未被击倒,跄踉着猛揉被击处。
    安平撒腿狂奔,恍若劲矢离弦,这一拳击中左耳门,老家伙居然挨得起撑得住,不由他不心惊,看后面的人行将追近。再不走便晚了,所以全力急逃。
    奔出半里地,后面不见有人,他仍不敢停下,怕被他们追及。
    前面山势已尽,平原在望。半里外,三个人影正以比常人稍快的脚程迎面而来。
    他仍不敢放慢脚程,仅减去五成劲道,乍看去,与常人奔跑的速度相差无几,身后尘土飞扬。
    相距三二十丈,前面三个人停步讶然注视。
    糟!他目力奇佳,已着出三个人中,左右两人赫然是赤发灵宫和出山虎,中间那人是个相貌奇丑,手持寿星杖的老太婆,他几乎可以看清老太婆脸上厉恶的表情,定然也是个不近人情的乖戾老婆子。如想越过出山虎而不被发现,事实不可能,他暗叫一声糟!不假思索地向右落荒而走。
    他心虚逃避,反而引起老太婆的疑心,喝声“追!”三人不问情由,立即从侧方截出。
    他真力未竭,一咬牙,放开脚程向前面的岗阜急走。
    西侧不远,老太婆以声如枭啼的嗓音厉叫:“小辈,站位!在老身虎面枭婆面前,你跑得了?”
    听说是虎面枭婆,安平心中有点发毛,窜入岗下一座树林,向树林深处如飞而遁。
    虎面枭婆姓骆。女人有婆家之后,冠以夫姓,小名即自行消失,所以有姓无名。她的本姓是骆或者夫家姓骆,谁也弄不清,江湖人当口尊称她一声骆婆婆,背地里叫她老虔婆,敬鬼神而远之。
    江湖中,大略可分为三等人。其一是所谓白道人士,包括武师、保镖、护院、或以正当行业谋生的武林人,当然也包含公门中的名手。其次是黑道,指在通都大邑巧取豪夺的流名人轶事氓地痞,包娼庇赌的地头蛇,招摇撞骗拍花拐子等等败类,当然也包括了为非作歹的恶霸大豪。再就是所谓绿林大盗,占山割地啸聚山泽的大王。之外,又可分两类人,其一是游戏风尘的侠士,其次是任性而为的邪道魔君。这两种人很难辨别他们是前三类的任何一类,所作所为亦喜亦恶。说他们是白道吧,他们有时惩戒土豪贪名人轶事官,也会顺手牵羊,捞上一把金银。
    说他们是黑道吧,他们却不会招摇撞骗为非作歹向小民百姓下手。以邪道魔君来说,他们不在乎善恶,兴之所至,专找侠义英雄和黑道大豪的晦气,也向绿林大盗敲诈或者狼狈为奸,但可以武断的说,除非与他们所找的人有关,绝不向平民百姓找麻烦。因此,这两种人最令江湖朋友头痛,他们大多是功力奇高,脾气古怪的怪人,兴来时和你称兄道弟,毛病来了说不定反脸无情,心狠手辣,因此对这种人只好敬鬼神而远之,非必要时决不与其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路上相遇最好绕道回避,免生是非。
    虎面枭婆骆婆婆,就是邪魔君中大大有名的人物,名列三邪之一,脾气火暴,喜怒无常,极易受人唆摆利用,是非之念甚是淡薄,只要投其所好,便可利用她任所欲为。与她齐名的还有两个人,合称红尘三邪。还有两个魔道中的可怕人物,称为黄泉二魔,这五个人,江湖朋友畏之如虎,尽可能避免和他们接触,既恨又怕又无可奈何。
    安平听说过这些人物,但从未见识过他们的卢山真面目反正不是好东西,唯一的办法是一走了之。
    他人地生疏,急欲逃命,不分东南西北,向林深草茂处飞逃,不知逃了多久,方发觉没有人追来。
    到了一座高岗的南麓,钻入一座古松林,他解下包裹作枕,往树根下一躺,先歇会儿再说,奔逃了许久,真力损耗过巨,浑身汗透,再不歇息便受不了啦!
    久久,他已恢复了疲劳,抬眼看看天色,已是午未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他想:“看来,今天只能赶到阌乡打尖了。要命,怎么老是碰上这些岂有此理的江湖人?没来由地惹了一身是非,今年真是大不吉利,从何说起?”
    他愈想愈不是滋味,从枝叶的缝隙中注视着天宇中的浮云,陷人沉思之境。
    他想得很远,远至十四年前在汾州府外公的宅院。岁月悠悠,但在他来说,却似乎就像是昨天的事,令他永难或忘。
    他记得,那天在后院偷看黄家少爷练了一趟拳,自己便—一牢记在心,在后院依样葫芦比划,却未料到矮墙头有人在好奇地旁观.这位旁观的人,也就是严夫子。
    以后一段日子里,严夫子和蔼地将他抱过墙来,跟着黄家少爷玩耍,与严夫子极为投缘。
    三个月后,严夫子与他的外公曾经一再长谈,结果是由严夫子认他为弟子,从此便成了他的启蒙先生。
    六岁,严夫子暗中传授他练正宗气功,他不再喜欢拳术,埋头读书。八岁,再学拳脚。
    表面上,他随四位护院师父练兵刃拳脚,暗中,严夫子将绝学倾囊相授。除了他的外公,没有人知道他身怀绝学,连黄昌龄和徐敬业两人,也不知严夫子是位风尘奇人,只知他聪明过人,武艺已获四位武师的真传,防身自卫足有余裕。四位武师也毫不知情,仅知他领悟力奇高,勤学精练,能举一反三,认为孺子可教,不负所望,深为器重。
    严夫子的真正身份,他无从知悉,也不敢问。晃眼十四年,严夫子身兼慈父严师,文武兼授,不知为他耗掉多少心血,他也不曾使严夫子失望,除了这六年来他返家的两月之外,严夫于始终在他身旁照顾,这期间,他亲见严夫子力劝乃父与夏家的子弟和平相处,尽量在忍字下工夫。对他,同样义正词严,不许他有任何挟技凌人的行为,说是身怀奇技异能修为到家的人,必须忍人所不能忍的气,必须有海一样的襟怀,气血方刚戒之在斗,在未成年之前,决不许他过问是非之争,因为年轻人主观极强,很难明辨是非。因此,在经商期间,他只用冷眼旁观人间百态,尽一己之力做他认为该做的慈善事业,恪守师训,不妄论是非,在商言商,商场以外的事不加过问。
    他没想到,距成名人轶事人期尚有一年,终于惹起了是非。
    他不自禁地长叹一声,黯然地唤道:“师父,平儿难道做错了么?”
    没有人给他正确的答案,但在他来说,他认为自己并没有错,形势所迫,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全打算。直至目下为止,他尚未用上全力和迫害他的人周旋。更没存有伤人的念头,抱着凡事让人一步的心理,尽量逃避对方的纠缠。
    他开始体会到在外闯荡是多么的不易,开始明白强行忍耐是多么的困难。
    他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反抗意识,苦笑道:“如果我因忍耐而送掉性命,我宁可不忍。在辽壁寨落在山海夜叉一群恶贼手中,我巳用性命来下赌注,结果如何?如果没有破扇竹箫两位老爷子及时出现,目下我身在何处?老天!我想,我已经无法忍受了。”
    蓦地,他一跃而起,警觉地向东面看去。
    十余丈外,树林的空隙中,虎面枭婆和赤发灵官以及出山虎两人,正从东面急掠而来。
    “我还是忍耐一下的好。”他自语,急向树后一闪。
    糟了,老枭婆已发现了他,却故作不知,放缓了身形,若无其事地向他的隐身处走来,一面向走在左后方的赤发灵官问道:“赤发灵官,你认为鬼眼夺魂管信那老匹夫,当真藏在这附近么?”
    赤发灵官先是一怔,然后赶忙答道:“晚辈怎敢胡说?他确在潼关附近搜寻青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萍的下落,是不是要算早年的过节,晚辈却不敢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猜测。早些天,晚辈曾在角营关见到他,又在驿站发现他的行踪。”
    安平还不知巳被老枭婆所发现,躲在树后忖道:“这家伙所说的鬼眼夺魂管信,难道说,就是我在暗门隘所遇上的信老么?”
    潼关的东口,叫做暗门隘,也就是他遇上三个家伙阻道找麻烦的地方。正在想,来人已近。
    这一带古林蔽天,白日皆昏,没有路,人行走其中,脚踏在落叶上,不可能无声无息,所以他知道老枭婆正向他的藏身处走来。
    “糟了,跑不掉啦!”他想。
    老枭婆知道不易将安平追上,所以要欺近方行发作,到了丈内,止步冷叱道:“小辈,还不给老娘滚出来?”
    赤发灵官和出山虎恍然大悟,原来老枭婆已发现有人,所以用话打岔,不约而同左右齐出,一跃丈余。
    安平火速后退,无所遁形。
    出山虎眼尖,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拔刀大吼道:“好小子,果然是你,难怪见人就跑,纳命。”
    安平刚将小包裹背上,晃身夺路。
    老枭婆一闪即至,向出山虎叱道:“沈忠,你给我安静些。”
    出山虎凶焰尽消,收刀欠身道:“晚辈遵命,但……”
    “是怎么回事?”老枭婆沉声问。
    赤发灵官接口到:“这家伙是庐州盛昌市庄的三东主,上月在山西绵西渡口,他助警幻仙子的门下,折辱晚辈两人,结下梁子。”
    “你为何见了老身便跑。”老枭婆向安平问。
    安平向出山虎一指,苦笑道:“上月在绵西渡口,小可无端卷人漩涡,不得已出面管他们排解,招致他两位不满。小可这次返回南京,看到他们两位,怎敢不跑?但与婆婆无关。”
    “你与警幻仙子有何渊源?”
    “他是警幻仙子的走狗。”出山虎怒叫。
    安平本待发作,但忍住了,摇头道:“小可与警幻仙子风马牛不相及。事实上,小可却被她……”
    “小辈,你胆敢在老身面前支吾扯谎?”老枭婆抢着叱喝,声色俱厉。
    “小可确与……”
    “哼!你还敢巧辩?如果你不是替警幻仙子跑腿卖命的臭小子,岂会见了老身便逃走?
    不管你是与不是,先废了你再说。那泼妇倚仗人多,有不少自作多情的臭男人替她卖命,眼高于顶,并未将老娘看在眼中,废了你,你可以告诉那泼妇,要她小心些,早晚老娘得好好教训她一番。”
    “婆婆……”
    老枭婆已被出山虎的话所骗,先人为主,不听安平的解释,一声低叱,左手挽杖右手疾伸,鸟爪似的手指箕张,闪电似的劈胸抓来。
    “老前辈,留给晚辈两人伺候他。”出山虎大叫。
    安平向侧一闪,避到树后去了。
    老枭婆一抓落空,无名火起,厉叫道:“你两个蠢东西给我滚远些。”
    赤发灵官和出山虎吓了一大跳,赶忙远远避开。
    老枭婆绕树急追,突然一杖截出,人却从另一面绕过,一声怪叫,一爪伸出当胸便抓,五缕冷彻心脾的内家指风随指而出,远及三尺开外,奇异的啸风声刺耳。
    安平未料到老枭婆突下毒手,扭身闪避慢了些儿,“嗤”一声响,右肩外侧被一缕刺骨奇寒的爪风擦过,相距两尺,竞然衣裂肌破,鲜血溢出。
    他不由自主地激伶伶打一冷战,接着愤火中烧,闪至另一株树后,愤怒地叫:“老婆婆,你我无冤无仇,为何突下毒手,不是太过份了么?”
    “老娘还得卸下你一条胳膊呢,何止过份?”老枭婆怪叫,再次迫到伸杖便捣,要将安平赶出树后。
    安平忍无可忍,料定老枭婆的杖是虚招,不再闪避,伸手一抄,扣住了伸来的杖尾,真力倏发,全力一扳一按,奇快无比。
    老枭婆的杖确未用劲。虚张声势想将安平迫向树的另一侧,没想到安平却出其不意抓住她的杖尾,一板之下力道千斤,以树干作杠杆,将她顶得向左方急移,急切间脚下不稳。
    安平势如疯虎,抢出抓住头巾猛抽,“唰”一声绕过老枭婆的脖子,巾尾回拂。巾长四五尺,江湖人可派不少用场,可以做兵刃,可以用来捆人,更可爬树攀墙头。
    安平的左手从树的另一面抽住了带尾,双手一带,膝盖顶住树干,凶猛地抽紧。
    老枭婆一时大意,在阴沟里翻船,被突如其来出人意表的变化制住了,脖子被勒住,紧紧地锁在树干上,天大的本事也无法施展,丢掉寿星杖伸手去解脱颈上的巾带,一手抵住压迫后颈的树干。
    “嗤”一声裂帛响,勒在咽喉上的头巾被她撕断一半。
    安平及时放手,闪身而出右拳疾飞,“噗”一声击中老枭婆的后心,把老枭婆打得眼前发黑。
    接着,他铁掌如电,在老枭婆的左右太阳和左右耳门,加上胸下方的双胁肋,重重地连捣八拳之多。
    老枭婆先前咽喉被勒,惊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真气自散,百忙中无法及时运气护身,一连串沉重的打击光临,八拳终了,她虚脱地委顿挫倒。
    “你……你这……这……”她喘息着厉叫。
    安子抓回头巾,不管东西南北,撒腿便跑。
    赤发灵宫和出山虎骇然呆立,不知所措,老枭婆被击倒,吓得他们心胆俱寒,怎敢出面阻拦?他们总算摸清了安平的艺业,手脚都吓软了。大名鼎鼎三邪之一的老枭婆,竟被人在刹那间用头巾所制,想起来便足以令他们毛骨悚然啦!
    等安平巳走得无影无踪,赤发灵官方奔向老枭婆。
    “混帐!还不给我追?”老枭婆揉着脑袋厉叱。
    “是,追!”赤发灵官惶然后退应喏,向出山虎送过一道眼色,两人放腿便追,追出半里地,看身后老枭婆并未追来,两人一打名人轶事手式,迳自逃之夭夭。
    安平在丛林中奔逃,奔出两三里,感到右肩逐渐麻木,奇冷彻骨,寒气向内腑侵袭,头脑也逐渐昏眩,脚下逐渐不稳。
    “糟!老妖婆的爪子有毒。”他悚然地自语。
    再奔出半里地,突然天族地转,头重脚轻,“砰”一声撞在一段横枝上仰面便倒,蓦尔晕厥。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彻骨奇寒所撼醒,阳光昏暗,日影无法透过枝叶,看光景,已是寅牌正未之间了。
    冷,奇冷彻骨,他有点支持不住,牙齿格格振响,手脚如冰。他用僵硬的手指打开包裹,取一颗护心丹吞下腹中,将仅有的两件衣衫穿上,但寒冷仍无法排除,似乎寒意发自心坎,与外界无关。
    他想运先天真气驱寒,但已无能为力,真气无法凝聚,似乎气血已散。
    右半身逐渐麻木,右肩更已失去知觉。
    “完了!想不到我夏安平要埋骨在荒山野岭之间。忍字害人不浅,师父的话,不一定是对的。”他长吁短叹地自语。
    他必须找到附近的村民求救,死,也不能死在这儿喂了猛兽,至少他得找人留下遗书,让家人知道他的下落。
    正想挣扎起身,蓦地,东面隐隐地传来老枭婆的声音:“你两个小辈再生逃走的念头,老娘不活剥了你们,便不配作虎面枭婆,不信可以试试看。给我往东边搜,那小子被老娘的九阴爪抓伤,他的修为即使已臻炉火纯青的地步也难免阴毒攻心而死,决绝难逃出十里之内。快搜,在他阴毒攻心之前,老娘必须将他找到,将他打成肉泥,方消老娘心头之恨。”
    “是,老前辈,这就搜。”是出山虎无可奈何的声音。
    安平吃了一惊,火速伏下了。不片刻,他再次人事不省,陷入昏眩境地。
    许久许久,他再次被寒流所撼醒,朦胧中,他发觉眼前有模糊的人影在晃动,鼻中嗅到淡淡的幽香,耳中听到一声叹息,接着有个柔婉的声音在耳际振动。
    “壮士,定下心,你刚服下祛除寒毒的药,需十天半月方能复原,请安心调养。”
    他眨动着眼睛,视线逐渐清晰。首先,他看到上面的茅屋屋顶,再循声看去,看到一张清丽的秀脸,是一个梳三丫髻的少女。灯光闪烁,原来已经是晚上了。
    “姑娘,这儿是……”他虚脱地问。
    “这儿是舍下的客房。”姑娘含笑答。
    “定然是姑娘将在下救来了,感激不尽。请教姑娘贵姓芳名。”
    ”小姓柳,小名青。”
    “在下姓……”
    “壮士的路引,我爷爷已经看到了。”
    “令祖……”
    “壮士先别问,日后自可分晓。”
    “此地是……”
    “这儿是潼峪关北面五里地的小冈村,北距潼关二十五里。黄昏时分,妾身从潼关返回,发觉壮士身中寒毒昏倒林中,便将壮士带回舍下。家祖早年行道江湖,对寒毒的治疗颇有心得。但壮士中毒过久,需十天半月方可复原,请安心静养。”
    “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铭感五衷,可否请令祖前来一谈以便致谢意?”
    姑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微笑,替他掖好薄衾,说:“家祖已前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爷爷处聊天.约二更左右方可返回。床头有小铃,如有需要,请摇铃示意,妾身便会应声前来照料,不必想得太多,安心调养!再就是老枭婆已经到潼关去了,不必挂念。”说完,微笑着走了。
    安平心中无限感慨,莽莽江湖中,不讲理动辄杀人的的横恶徒多的是,但见义勇为的人亦复不少。听柳姑娘的口气,分明是此地的武林世家,她爷爷早年也是久走江湖的人物,不然就不会知道老枭婆的阴寒毒爪,看来,他已经获救了。
    心中一宽,他朦胧地睡去。这次,寒冷逐渐消退,他睡得十分舒坦。将近午夜,他方倏然醒来,朦胧中,他听到外面的草堂中,有人用苍凉的嗓音在吟唱:“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他想:“这位老伯是个雅人。”
    “爷爷,你醉了,早些安歇吧。”是柳姑娘委婉的声音。
    “爷爷真醉了,说句酒话:今夜秋霜伴汝阳。”苍凉的嗓音沉重地说。
    久久,姑娘低问:“爷爷,有动静么?”
    “可能。放心安睡,要来的终须会来。”
    “谁?”姑娘紧张地问。
    “萍老还不敢断定。”
    “为何而来?”
    “不知道,反正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久久,姑娘叹息着说:“爷爷,何不迁地为良?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不,汝曾祖父母的坟墓何人祭扫?爷爷也知道此非安静之土,但爷爷老了,只想安静地死在双亲的墓旁,以赎当年不孝之罪。夜已深了,青儿,快去安歇,让我静一静。哦!那小后生怎样了。”
    “爷爷,他巳睡了。似乎他的体力十分惊人,寒毒大部拔除,也许不消十天半月,便可复原了。”
    “爷爷在这五年中,从未离开住处,对江湖十分陌生。这小后生的路引写的是经商,但身怀宝刃,八成是江湖人,来意不明,你小心些儿,不可泄露口风。”
    “青儿理会得。”
    不久,草堂重归寂静,他也朦胧睡去。
    第二天,他已可起床,但仍然虚弱。
    柳姑娘的眉宇间似含隐忧,言词极为谨慎,据她说,这间草屋已是柳家四代的居所,曾祖父是潼关卫的一名士兵,附近不足百亩山田,是卫所分下的耕地。
    卫所的官兵,阶级极不平等,官是世袭的,父亲是百户长,儿子也是未来的百户长。上一辈是兵,下一辈也是兵。承袭限定是长子,次子以下统称余丁。因此,上一辈是兵,以下十辈八辈命定是兵了,除非是逃亡,不然休想有出头的日子。
    据她说,她祖上三代单传,到她这一代,只有兄妹两人,父亲带着母亲和兄长逃役在外,田地早经卫所收回,荒芜无人耕种,早已变成葱郁的杂林。她祖父株守着这间草屋,祖孙两人长伴屋右山冈下的曾祖父母坟墓,舍不得离开这块土生土长的地方。
    安平昨晚已听到祖孙两人的对话,不敢多问,要亲向老人家致谢。但柳老人已一早外出,无缘拜谢。
    整天中,柳老人皆踪迹不见。柳姑娘除了送药及茶饭之外,也极少进房。
    他已感觉出气氛不太寻常,猜想是柳老人的仇家已经找来了,看来,荒山草屋中,又将成为是非场。
    夜来了,他感到精神大佳,虚弱的感觉已消失大半。他将匕首小心地贴身藏好,准备应变。
    他本能地觉得将有祸事发生,不幸的阴影已笼罩了这间山野草屋。
    首先,他在本窗上安装了一些小玩意。莱油灯近床一面,后面加了一块蔽光木板,上面搁了一只茶碗。准备停当,他先早早休息养精蓄锐静候变化。
    经过一天的思量,他决定插手管事。大丈夫恩怨分明,柳家祖孙与他有活命之恩,岂能袖手旁观?假使能化解双方的仇恨固然大佳,不然,他只好不顾一切拼了。
    荒山野岭,屋中难辨时刻,但五里外潼峪关的鼓楼、更鼓声仍可隐隐传到。
    三更正的更鼓声刚入耳,首先,他发觉木窗的附加支棍倏然滚落。
    外面有人,危机来了。
    外面的人发觉窗内有异响,知道不对,悄然走了。
    他轻敲木壁,示警给邻室的柳老人。接着穿衣着靴,仍然躺在木榻上静观其变。
    厅堂有隐隐的脚步声,柳老人已经出堂了。
    他放了心,熄了灯火,取掉门后的茶碗,将门打开了一条细缝,便可以看到厅中的动静。
    厅中漆黑一片,死一般的静。但他知道,柳老人已在厅中等候了。
    果然不错,来人发觉屋中有备,不再作潜入的打算,改为堂皇而入。
    “笃笃笃!”叩门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叩门声刚落,接着“砰”一声大震,两扇并不太坚实的木门,轰然倒下了。
    厅中仍然一无动静,似乎没有人。
    星光下,门外站着三个黑影,距门两丈余,站在那儿像是突然出现的幽灵。
    四野虫声卿卿,远处传来三两声枭啼,间歇地传来几声野狗豺狼的长嗥,令人毛发耸立。
    “姓柳的,在家么?”中间的黑影用刺耳的声音叫。
    “故友不远千里前来造访,为何不出来接待?”另一名黑影冷冷地叫唤。
    “请进!”柳老儿的声音平静地叫。
    三黑影脚下迟疑,有人冷笑道:“柳兄,难道穷得连灯也点不起么?”
    “青儿,掌灯。”柳老儿叫。
    片刻,内厅门徐徐开启,柳青掌着一盏菜油灯,轻盈地出现在厅中,将灯放置在神案上。
    三黑影掠入厅中,中间那人冷笑道:“姓柳的,久违了。”
    “请坐,管兄不速而至,未克远迎,恕罪。这两位是……”
    姓管的在主客位落坐,替另两人引见道:“柳兄虽不曾与他们见过面,但相信并不陌生。他们是与咱们齐名的拼命二郎卢二,霹雳斧丁威。”
    房门后偷瞧的安平心中一栗,暗说:“原来是在暗门隘碰上的三个人,看来必有一场恶斗。外面最少还有三个人,必定是比这三个家伙更厉害的人物。”
    柳老儿神色如常,笑道:“原来是卢见和丁兄,久仰久仰。”
    獐头鼠目的中年人阴阴一笑,说:“在下和丁兄并不隐瞒咱们的身份,也不以那拼命的名号为耻。当然,咱们没有柳兄的八豪名头响亮。”
    柳老儿转向姓管的笑道:“管兄,外面的几位客人,大概是管兄的朋友,何不请他们进来小坐?”
    姓管的点点头,说:“在下也有此意,但恐怕他们不想屈驾哩!兄弟虽然名列红尘三邪,但名号却没有怒豹狂彪的响亮,他们……”
    “哈哈哈哈……”门外狂笑乍起,声如洪钟。
    笑声刚落,门口突然出现了四个高大的人影,两前两后,一个比一个凶猛。前两人身高八尺以上,粗壮骠悍。左面那人名人轶事狗头、燕颔、绿眼珠、裂鼻,脸上的几颗金钱癣形成的豹纹,看相貌便知是个凶暴的人物。腰带上插了一只硬革囊,盛了一具棒状三尺怪兵刃。
    右面那人巨眼炯炯,灰黄色脸盘,额有王字纹,虎须戟立,血盆大口。背系连鞘锯齿刀,他就是狂彪顾晋。
    两人的年龄皆在四五十之间,是近十年的风云人物。怒豹项焦为人尤其凶悍,脾气暴躁,一言不合,他便敢公然在闹市杀人。所使用的兵刃叫做豹爪,长度比一般爪形兵刃长了三分之一,沉重坚硬,可抓裂金石。J
    身后的两名大汉,是两人的仆人,各带一把厚背单刀,背了行囊包裹。
    柳老人脸色渐变,离座拱手道:“两位请坐,夤夜光临,蓬毕生辉,幸遇幸遇。”
    怒豹在一张木凳上大马金刀地坐下,豪笑道:“八豪十六英成名在项某之前,阁下五绝刀柳云威震江湖之际,项某还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黑道上鬼混呢!柳兄言词间这般客气,项某不敢当,有点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若惊哩!哈哈!”
    “武林无岁,江湖无辈,成名先后不关宏旨,只问真才实学以及江湖声望,两位艺臻化境,名列当代八大高人之列,朋友满天下,谁不知怒豹狂彪的名号?老朽已退出江湖,已是日薄崦嵫去死不远的人……”
    语未完,狂彪一掌拍在茶桌上,“砰”一声暴响,早已预先放置在桌上的两只茶碗蹦起半尺高,“啪啪”两声坠地而碎。接着,他暴雷似的嗓音震耳欲聋:“柳兄,我狂彪是个粗人.说话干脆俐落,开门见山不会绕弯拆向。废话少说,咱们今晚乃是有求而来。”
    五绝刀柳老儿似乎已料到大事不妙,向柳青姑娘说:“青儿,你暂时回避……”
    “不必,反正在场的人皆有干连,不用回避。”狂彪叫。
    五绝刀无可奈何地吁出一口长气,他没想到怒豹狂彪也在今晚光临,大事去矣!定下神,强按心潮生硬地问:“顾老弟有何见教,何不明示?”
    狂彪干咳一声,说:“柳兄曾是一代英豪,隐居草舍苟全性命,岂不可惜?因此,咱们不忍见你老兄的没落景况,所以专程前来邀请你老兄重行出山共享富贵。”
    五绝刀摇摇头.拒绝道:“老不以筋骨为能,老朽年届古稀,年老多病,隐世逃俗自甘淡薄,深悔当年任性而为,追逐名利的可耻行为……”
    “住口!咱们可不是来听你诉冤苦谈忏悔的。”怒豹大叫。
    五绝刀冷冷地注视着怒豹,久久方冷静地问:“那么项老弟是来做说客的了?请教主事人是谁?”
    “事已至此,说亦无妨,柳兄听说过地帚星鄢本恕么?”
    五绝刀深深的吸入一口气,点头道:“听说过。”
    “由何处听来的?柳兄不是已经退出江湖了么?”
    “老朽的消息来自卫所,今年春正方知其事。”
    “柳兄有何高见?”
    “么魔小丑,草寇流贼,害民匪盗而已。”五绝刀厉声答。
    柳老儿一字一吐地厉声说完,白髯无风自动。
    怒豹大怒,变色而起,怪眼彪圆,便待发作。
    狂彪淡淡一笑虚拦道:“项兄稍安毋躁,有话好说.柳兄昧于时势,所以言语间不知检点,咱们只消晓以大义,他便会……”
    五绝刀柳老儿倏然站起,凛然地说:“诸位,柳某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五绝刀横行江湖三十余年,虽则行径乖僻,手辣心黑,恶述如山,血腥满手。但扪心自问,生平未曾妄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民,只找罪迹昭彰的事主,与白道英雄公平相决,和黑道朋友凭本事争雄。目下柳某洗手已六载于兹,这时再要柳某出山做洗劫村庄屠名人轶事杀良民的勾当,柳某头可断,血可流,决不甘心附贼。”说完,沉重地坐下。
    “姓柳的,你说话可要小心了。”鬼眼夺魂管信冷笑着提出警告。
    五绝刀脸色一沉,厉声道:“姓管的,你听清了。十二年前,你唆使我儿柳成离家,在南阳府杀官劫库,事后惨杀我儿夫妻俩灭口,我孙柳琪年仅六岁,下落下明。柳某认为这是天道循环,苍天有眼,作为老夫当年造孽江湖的惩罚和报应,因此隐忍不提,十二载以来,从未向人提及。你这厮心怀鬼胎,自知老夫一日不死,你一日不得安枕,所以招引这些人前来搜寻老夫的下落,前后十天,终于被你找到老夫了。姓管的,老夫不追究你十二年前杀子屠媳之仇,那是老天爷给予我五绝刀的公平惩罚。因此,你最好给我早些离开。”
    “哼!姓柳的,你想得倒好。”鬼眼夺魂冷笑着答。
    柳青姑娘先是发呆,接着凤目中放射出怨毒无比的寒芒,大串泪珠向下滚坠,身形一闪,便到了屋角,抓起藏在凳下的两把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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