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十二章深山丽人
    草木下弯曲而行的大青来势甚疾,安平还看不出是何种野兽,接近至三丈左右,矮树已尽,视线不再受阻,腥风入鼻。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毛骨悚然。
    及腰茅草不再擦动。三丈外徐徐升起一颗大逾脸盆的三角形怪头,升高至五尺左右方行停住,不会眨动的深黑色怪眼巨大如碗,三尺长分岔的黑蛇信吞吐不定,身躯丝纹不动地盘了六匝,占地约丈四五方圆,浑身蓝得发黑的鳞宇光亮闪目,颈下有三条淡灰色的寸宽直纹,向腹下伸展。
    “这是龙还是蛇?”他悚然地脱口叫。
    少女噗哧一笑,说:“不是龙也不是蛇,是五百年以上的青蟒。阁下。你敢和它一搏么?”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说:“它一口大概可以吞下一只象,赤手空拳,任何人也休想动它,任何内家拳掌和普通兵刃,砍在它的鳞甲上必定被滑开,难难难。”
    “这么说你自承不行罗?”
    “在下可用宝剑对付它。”
    “但你近不了身,它的毒雾可远喷三丈外,如果不信,要不要试试?”
    -“在下认为不必试了。”
    “那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你的兵刃,我制了你的穴道……”
    “什么?姑娘……”
    “你和你的同伴,三天中已走遍了庐山的无人地带,必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至今还不想离开,打扰了家主母的宁静。因此,我奉命擒你听候发落。阁下的耳力甚佳,警觉性极高,今天我第一次接近追踪,居然被你发现了。你是听命受制呢,抑或是想和大青一搏?”
    “贵主母高姓大名,为何禁止旁人游庐山?”他避重就轻,开始套口风了。
    “见了家主母,你自然明白了。”
    “姑娘是幻海山庄的人么?”
    “幻海山庄的人在家主母避居庐山的前些天就被人迫走了,那是月前的事。”
    “她们目下迁往何处去了?”
    “不知道,你是来找她们的。”
    “是的。她们……”
    “不必管她们的事了,还是替你自己耽心吧。”
    “既然她们真的被迫走,在下只好离开。打扰姑娘芳驾,十分抱歉,告辞。”他沉着地说,抱拳施礼。
    “且慢!你能离开么?”少女绷着脸轻叱。
    “在下不知庐山已成为贵主母的禁地,不知不罪……”
    “废话,你可以向家主母分辩,我只知奉命行事,解兵刃抛过来。”
    吉凶难料,身处险地,他岂肯解除武装,摇头道:“在下愿随姑娘谒见贵生母,但解缴兵刃……”
    “你敢不答应?”少女抢着叱喝。
    “不是在下拒绝,而是在下不明贵主人的身分,实难答应。而且在下对头甚多,不得不小心。”
    “那么,我只好令大青对付你了。”少女冷冷地说。
    “姑娘……”
    少女突然退人林中,身法奇快,如同电闪一般,也像幽灵幻影,大黄一声咆哮.也窜入林中。
    巨蟒突然射出,嘴一张,森森排齿皓然,上颚两颗钩形大毒牙长有尺余,突然向外张,来势奇急,声势骇人。
    安平骇然,火速跃退三丈,到了密林前。
    身后,巨蟒近身了。
    他气纳丹田,提气轻身飞跃上树。
    蟒尾一卷,草木纷飞,海碗粗的树迎尾而折。他跃登的树粗有合抱,蟒尾飞击丈五六高下,所经处如摧枯拉朽,横枝纷纷断落,声势骇人。
    他赶忙直上梢头,像一头大鸟,飞向另一株巨树。
    巨蟒巨嘴一张,“呼”一声喷出一口毒雾,追到树下。
    树高仅四丈左右,蟒身抬起丈余,一喷之下,早已超过树梢的高度,来势像暴风急雨而至,两丈方圆内飞鸟也难逃厄运。
    他达得快,先一步到了另一株上,猛记起身上藏了白龙辟毒珠,先不管是否管用,且取出壮壮胆也好。他一手拔剑,一手取出珠囊挂在颈下,抓住囊放近鼻端。
    巨蟒滑行奇快,崖壁下的树林占地不广,绝崖也难攀越,不消多久,便无处可避了。在地上逃奔,恐怕也不易脱身。巨蟒不住喷出毒雾,用尾扫击横枝,毒雾随风飘散,再不赶快脱身便脱不了啦!
    毒雾飘到,刺鼻的腥臭往脑门直钻,他感到一阵昏眩,叫声糟!辟毒珠无用,赶忙摒住呼吸。
    他心中大急,猛记起珠仍在囊中,取出或许有用。在他行将失足下堕的刹那间,他取出了辟毒珠按在鼻端,一道奇异的冷流,和无以名之的气息直冲脑门,只刹那间便腥味渐消,神智一清。
    他心中大喜,忖道:“这丫头可恶,我得将这条毒物除掉,免得她仗毒物横行霸道。”
    他一声叱喝,从另一株巨树顶端孤身而下。
    下面,巨蟒刚好绕树冲来。
    “孽障该死!”他怒吼,向侧一闪。
    树林不大密,但巨蟒体型太大而长有三丈五六,滑行没有他快,他绕树抄出,急截巨蟒的尾部。
    “唰!”巨蟒首先发难,巨尾扫到。
    晶虹一闪,“嗤”一声怪响,蟒尾鳞破血流,裂了一条尺长创口。
    “叭!”蟒尾扫在合抱大的树干上,枝叶摇摇,树皮飞溅。
    他感到手臂一震,跃退丈余,暗叫“利害!”
    不远处传来少女用掌形怪物击地声,还有她的叱喝:“你伤了大青,罪不可恕。”
    巨蟒游走了,不时回首,似乎不甘心。
    安平向树林北面退,一面向掠来的少女冷笑道:“那畜牲再不退,在下便要与世除害了。姑娘,庐山不是禁地,山南山北游人甚多,贵主母蓄龙养虎在此害人,未免说不过去吧?”
    “胡说!大青大黄性已通灵,从不无故伤害人畜。”少女怒容满脸地分辨。
    “但在下几乎死在毒雾下,如被蟒尾击中,怕不要粉身碎骨?”
    “我怀有解药,保证你死不了。想不到你居然有降龙伏虎之能,更不怕毒雾侵袭,看来,我只好亲自动手了。”少女恶狠狠地说完,伸手拔剑。
    安平已退出林外,摇头道:“你我无冤无仇,在下不想和你动手,少陪。”说完,展开轻功向北如飞而去。
    少女并不追赶,只发出一声异啸,高叫道:“阁下。前途见。”
    安平不加理睬,往谷深林茂处飞掠,不知越过了多少山谷野林,逐渐接近了水声如雷的山峡,天色已近黄昏,得先找个地方吃于粮找睡处了。
    这是一座阴森森的山坞,左面,峭壁怪石如林,轰雷似的水声隆隆不绝,山谷回音冲击回荡,他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大水潭,水色碧绿,深不见底,只听到殷雷般的水声惊心动魄,却看不见污水的地方,左面已无法通行;右面沿涧上行或许可找到出路。他绕潭而走,沿涧而上急急觅路。
    大小绿水潭之间,相去仅有里余,两山夹峙,人只能在溪床中暴露在水面的怪石上行走,两旁的山崖下草木葱笼竹林映掩,一个人在其中行走,孤零零似乎已经不在人世。如果不是如雷瀑声打破四周的沉寂,更会令人感到孤单死寂,生物俱灭,与草木土石合而为一了。
    跃上前面一座丈余高的溪中巨石,他骇然止步。前面三丈余另一座怪石顶端,正盘膝端坐着先前役龙遣虎的劲装少女,正用深潭般的秀目,向他凝神注视。
    “咦!你怎么来得这般快,又怎知我会走这一道山谷?”他讶然相问。
    少女谈淡一笑,友善地反问:“你就是从五老峰来的人吗?你的另两个同伴呢?”
    听口气,似乎这位少女患了遗忘症哩!她怎么这么快就会忘了不久前的事?他先是一愣,接着问:“姑娘,你不是明知故问么?”
    蓦地,溪右的修竹微动,出现一个同一打扮,相貌几乎完全相同的少女,接口道:“尊驾先前所遇的人,是三妹小书。”
    “诸位姑娘是……”
    “我们是竹林幻境的新主人。”身后传来口音完全相同的语声。
    他扭头一看,三丈后的溪边怪石顶上,又有一个相貌相同,穿着打扮完全一样的少女。
    少女向他嫣然一笑,说道:“我三姐带着大青和大黄,脚程比你稍慢,但也快到了。”
    安平知道难以脱身,硬着头皮问:“请问诸位姑娘贵姓芳名,拦住在下有何用意?”
    前面的少女盈盈站起,说:“我姐妹的排名是琴、棋、书、剑,我居长,你称我小琴好了。尊驾与贵同伴在山中鬼鬼祟祟,追搜山中每一角落,必有诡谋。贵同伴已在山区逗留十日以上,先前仅在各名胜区流连而已,这几天来加上你阁下,竟变本加厉遍搜隐秘绝地,不知为了何事?我四姐妹奉家主母名人轶事之命,前来促驾至故处一行。刚才三妹用啸声传警,要我们出面留客,想不到你居然能从大青大黄的爪牙下脱身,更能将三妹扔脱,委实出人意表。阁下,你是愿随我们前往一见家主母呢,抑或是要我们硬请?”
    “在下愿随诸位前往谒见贵主母,但定不卸剑,若胁迫在下前往,恕难从命。”安平坚持己见,不愿解除武装。
    小琴向左侧一段崖下亩大草坪一指,说:“请移驾草坪,我姐妹领教阁下的艺业,以便决定是否让你带剑。”
    “以三打一么?”
    “不!只我一人出手。”
    “在下如胜了呢?”
    “准许你带剑前往。”
    “一言为定。”他击掌叫。
    “决不食言。”小琴也击掌相答。
    “姑娘请。”
    “客人先请。”
    他不再客套,纵落溪岸向草坪走去。
    小琴只有十五六岁,轻功火候极纯,轻灵似燕,两个起落便到了草坪,在草坪相候的安平心中暗暗喝彩。
    小棋和小剑也到了,在一旁悄立观战,不住低语轻笑,似无敌意。
    安平抱拳行礼,含笑道:“在下粗知拳脚,愿与姑娘印证一二,点到即止,姑娘意下如何?”
    “敢不如命?请。”小琴微笑着回礼,客气地答。
    安平对这几位姑娘甚有好感,决定用破扇翁传授的小巧功夫和她们周旋,立下门户说声“请进招”,凝神待敌。
    按规矩女孩子该先出手,小琴不再客套,说声“有僭”,斜身进步一掌斜削,莲步轻灵,招出身形急移,第二招虚着“骊龙探珠”已经接着攻出。
    三招虚着她皆用掌,换了一次照面。第四招她一声娇叱,戟指急点安平的胸前鸠尾大穴,出手如电,奇快绝伦。
    安平向左稍移,三指一勾,要搭对方的腕脉。
    小琴转身收指变掌,也横切对方伸来的腕部,快极。
    “噗”一只小腕接实,指掌皆落空,只能腕部相接,两人不约而同齐向右面飘退,速度相等,谁也未占便宜。
    “呔!”小琴低叱。扑上掌指齐施,凶猛地连环进击,势如狂风暴雨,快得难分招式。
    两人各展绝学,以快攻抢制机先,出招变招迅捷无比,谁也不敢大意将招用老,四条胳膊飞舞,两双脚急速盘旋,掌风虎虎,各不相让。
    “不!只我一人出手。”
    “在下如胜了呢?”
    “准许你带剑前往。”
    “一言为定。”他击掌叫。
    “决不食言。”小琴也击掌相答。
    “姑娘请。”
    “客人先请。”
    他不再客套,纵落溪岸向草坪走去。
    小琴只有十五六岁,轻功火候极纯,轻灵似燕,两个起落便到了草坪,在草坪相候的安平心中暗暗喝彩。
    小棋和小剑也到了,在一旁悄立观战,不住低语轻笑,似无敌意。
    安平抱拳行礼,含笑道:“在下粗知拳脚,愿与姑娘印证一二,点到即止,姑娘意下如何?”
    “敢不如命?请。”小琴微笑着回礼,客气地答。
    安平对这几位姑娘甚有好感,决定用破扇翁传授的小巧功夫和她们周旋,立下门户说声“请进招”,凝神待敌。
    按规矩女孩子该先出手,小琴不再客套,说声“有僭”,斜身进步一掌斜削,莲步轻灵,招出身形急移,第二招虚着“骊龙探珠”已经接着攻出。
    三招虚着她皆用掌,换了一次照面。第四招她一声娇叱,戟指急点安平的胸前鸠尾大穴,出手如电,奇快绝伦。
    安平向左稍移,三指一勾,要搭对方的腕脉。
    小琴转身收指变掌,也横切对方伸来的腕部,快极。
    “噗”一只小腕接实,指掌皆落空,只能腕部相接,两人不约而同齐向右面飘退,速度相等,谁也未占便宜。
    “呔!”小琴低叱。扑上掌指齐施,凶猛地连环进击,势如狂风暴雨,快得难分招式。
    两人各展绝学,以快攻抢制机先,出招变招迅捷无比,谁也不敢大意将招用老,四条胳膊飞舞,两双脚急速盘旋,掌风虎虎,各不相让。
    对拆了十余次照面,各攻二十招以上,安平心中暗暗喝彩,看不出这丫头居然如此高明哩。
    印证,不能发内力,比奇、比快、比巧、比机智、比眼力。完全是考验修为,攻、封、拆解、回敬,不能丝毫大意,谁先被击中身躯,或者被掌指击中身体与手脚的重要大穴,便算是失招落败,不能抵赖。
    黄昏已临,不能再拖啦。他已完全摸清了小琴的招路,心中暗暗称奇,小丫头有几招十分诡奇,很像他思师严春所授给他的排云掌术中的几招,也像竹箫老人教给他的防身保命拳掌中的几着,令他甚感迷惑。
    正想用绝招取胜,蓦地风生林际,腥气触鼻,小棋的叫声入耳:“三妹,怎么这时才来?”
    声落,巨蟒大青已破草冲至,喷气声刺耳。这畜生尾部挨了安平一剑,不肯干休,要在平地发威了。
    安平吃了一惊,虚晃一招跃出圈子,向东北角飞掠,去势如流光逸电,三两起落便踪迹不见。他并不怕巨蟒,只是不愿和四位姑娘纠缠而已。
    “你走得了?留下!”小琴大叫,急起直追。
    绕山奔了半圈,暮色苍茫,林中昏黑,他巳将四女扔脱。开始找寻宿处,奔走了许久,他已乱了方向,且先找一处地方歇脚,谅众女也无法找到他。
    真妙,他发现居然到了绿水潭,看前面山崖壁下出现一个巨型石隙石洞,便向石洞走去。洞门东向,内部甚广,左右横伸数丈,两端透光。往里走三二十丈,冷气森森。他亮起火把子向里走,愈走愈心寒。冷气益厉。深不可测,他只好罢休,不再往里走。
    洞中倒还干燥,他找来一堆枯草,挤在一危石缝中权充睡处。
    他相当小心,不在洞附近留足迹,也不移动洞口附近一草一木,以免被人发现行踪。肚子填饱了干粮,便埋头大睡。
    他却不知,猛虎对人的气息极为敏感,虽比不上猎大,但仍然不难发现人踪。午夜时分,大黄在附近巡逡不去,四更将尽方悄然离开。
    洞中漆黑,不知昼夜,反正武林朋友的头脑等于是一座时计晷仪,届时便会醒来,用不着从光亮分辨昼夜。天将破晓时分,他悠然醒转,感到寒气甚浓,赶忙盘坐练气。这是他每天两次的日常功课,每次需一个时辰。
    练气毕,下一步是伸展手脚练拳拳,刚站起,他感到有点心血来潮,悚然心惊。
    “外面有人。”他心中暗叫。
    闪出石缝站在洞中心,凝神向外瞧,远远地可看到向下倾斜的洞口,透入一丝微光,其他一无所见。
    他连忙系好包裹,结扎停当,小心翼翼地向洞外摸索而行,并拾了两块小石准备应付突变。
    洞口的光线逐渐明亮,首先,他发现洞口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幽灵,赶忙向壁根一闪,全神向外瞧。相距约在十丈外,看得真切。
    那不是幽灵,而是个活生生的人,浑身白,如云秀发披肩而下,直挂腰际。朝霞满天、金黄色的霞辉,洒落在她充满青春气息的绯色秀脸上,她一身洁白云裳,沐浴在霞光中,裙袂飘飘,像是瑶池仙境中的仙女,更像是太虚幻境中突然幻现的凌波仙子,因为下面的背景是绿波荡漾的绿水潭,粼粼绿波更闪耀着五彩的霞光。
    安平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像,她那美好的身材和名医雕琢的五官,加上清丽飘逸的神采,令他屏息住了。
    “老天!她到底是人还是仙?”他心中暗叫。
    是人,分明不沾半丝人间烟火味,是仙,却无法令人怀疑她的存在。她似乎沉醉在满天朝霞中,深深地呼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文静地徐徐舞动一双纤手,轻理着被晨风飘起的发梢,玲珑的小嘴绽起甜蜜的笑容,隐约可看到颊旁的笑涡儿。胜雪罗衫,衬得她更是莹洁出尘。
    这一带人迹罕见,猛兽出没,这位少女怎会在清晨出现?难道她真不是人?他想起昨天的四位姑娘,心中一惊,忖道:“难道说,这位少女就是她们所说的主母么?看情形,她可能就住在这附近,我却昏了头跑到这儿来自投罗网。真是苦也!”
    他久久不敢移动,白衣少女似乎也不想走。
    在这种境遇中,他心中丝毫不作非非之想,却暗自焦急,希望老天爷帮忙,赶快把这位挡住出路的少女请走。
    朝霞渐散,他更为焦急。
    真糟!少女竟取下腰带上挂着的一枝箫,用罗巾铺在一块青石上,面向外雅致地坐下了。
    动人心弦的箫声徐引,石洞中似乎被感人的箫声所充塞。他对儒士必修的乐艺修养,不下于恩师严春,听出这是一阕名曲武陵春,柔婉的箫声,显出这位少女的造诣甚深,中气充沛。指法传神,拇指控制的颤音更为精练,可知她的火候巳接近炉火纯青之境了。
    只听了半阅,他无心欣赏她的神妙箫声了,趁她心神凝合的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重新整理身上的零碎,寒影剑改悬为插,扣插在腰带顺手处,避免身上有任何物品发声。一切停当,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这是一座石罅相错而形成的石洞。中有一座形成十字的横洞,两端透入天光,有不算小的缝口。他到了横洞,看出右面的洞缝罅比较宽,足可让他爬出洞外。
    洞向上升上升,壁下有风化了的岩石,外表看不出异状,踏下去也别无感觉,但提起腿来便糟了。
    “哗啦啦!”两块碎石应脚滚堕,石洞空灵,声音虽小,但在他耳中却像是乍雷,惊得心似乎已停止跳动了,爬伏在壁根下,屏息着静候其变。
    还好,箫声依然,毫无动静。他吁了一口长气,扭头继续向上爬行。
    下面,白衣少女站在十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处,一面继续吹名人轶事箫,一面含笑抬头注视着他的背影。
    箫声突然止住了,他本能地回头向下瞧。这一瞧不打紧,瞧得他心中发毛,不由呆住了。
    少女双手持箫,正向他嫣然一笑,笑得好美、好甜。
    他心中一惊,不再顾忌,手脚并用加快向上爬。
    少女忍住笑,用甜甜的悦耳声音叫:“壮士,洞口距崖根高有四丈余,不易往下跳,除非你带了缒绳,为何不从洞口走呢?”
    他不听,仍向上爬。
    “壮士,用游龙术壁虎功向上爬,也许可以办到,但不能从上面登崖,再高明的游龙术也爬不上三丈,壁虎功也只能上四丈左右,所以仍需下降,还是要从洞口经过,何不省些劲呢?”少女继续劝他回头。
    他不死心,爬至洞口向下一看,方长吁一口气,乖乖地回头向下走。
    少女等他走近,颔首为礼,和气地笑问:“壮士高姓大名。能见告么?”
    他觉得少女美得令人屏息,有点自感形秽,不敢向对方逼视,镇定地答道:“小姓夏,名安平。”
    “壮士是不是怀疑妾是狐仙,所以觅道相避?”
    安平胆气一壮,正视着对方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在下平生行事无愧于心,自问对得起天地鬼神。即使是世间真有鬼神,我又何惧之有?”
    他总算看清了少女的脸容,心中一跳,心说:“怪事!她这双眼睛和琼鼻,以及脸部的神韵,我怎么感到似曾相识呢?咦!有点像师父哩!真怪。”
    “夏爷,也许世间真有不可思议的事哪!不过,妾却是凡夫俗子,不是狐仙。”
    “请教姑娘尊姓?”
    “妾小名叫皓,你比我年长,叫我小皓好了。”她笑答,脸上泛现出真诚无邪的笑容。
    “小可不敢有渎。请问姑娘是住在附近的么?姑娘的口音像是湖湘人氏哩!”
    “妾是湘西人氏,到庐山不久,暂住在这附近。”
    “这儿是……”
    “这儿是绿水潭,此石洞便是传说中的竹林幻境,竹林寺三门之一,另二门在东北三里地。请问夏爷身带行囊,并带剑防身,不知夏爷是否专为游山而来?”
    他叹口气坦率地说:“不瞒姑娘说,小可确是有事而来,并非游山。”
    “夏爷,能见告么?”
    “小可在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设有布行与钱庄的分号,两月前失事被官府抄没,其中牵涉到幻海山庄的人,小可为查明内情,因此远道赶来向警幻仙子请求说明真相,想不到来晚了些,幻海山庄已成为一片废墟,警幻仙子下落不明,好教小可失望。听人说在大绿水潭附近四有人发现绿衣少女,小可猜想可能是幻海山庄的人,所以不死心前来碰碰运气。”
    “结果,你……”
    “结果,几乎送掉老命……哦!姑娘认识四位分称琴棋书剑的少女么?”
    皓姑娘向外伸手虚引,说:“夏爷,何不到洞外小坐,有关你所提的事,妾或可供给些少线索。”
    “姑娘请先行。”
    皓姑娘仍在先前的石上就坐,他在两丈外洞外侧的草地上盘膝坐下,欣然地说:“如蒙姑娘供给线索,小可感激不尽。”
    “夏爷,妾不知能否相信你刚才所说的话呢?”她笑问。
    他淡淡一笑,正色道:“皓姑娘,为人在世,也许不能太过老实,但诚实与正直,乃是做人不可或缺的正道。在下与姑娘萍水相逢,素昧平生,既无利害冲突,亦无过节思想,少时分手各自东西,天地间茫茫,很难相信会再有重逢之期,我为何要不诚实欺瞒姑娘呢?再说,我对幻海山庄的人并无恶意,只想问明真相而已。”
    姑娘不住点头,笑道:“夏爷眸正神清,决非心怀诡谲的人,这点妾身倒相信得过。夏爷,可否将几乎送命的原因说明?”
    “昨天申牌时分……”他将在大绿水潭遇见小书姑娘的事—一说了,最后说:“据四女所说的家主母,小可有点怀疑是姑娘你,因此想悄然离开。”
    姑娘掩口轻笑,说:“妾真怕夏爷会从洞中突然袭击哩!”
    安平倏然站起,变色急问:“原来你早知在下在里面了?”
    “是的。”皓姑娘轻点螓首答。
    “你就是四女的主母?”
    “不,她们是家母的慧婢。”
    “这……这……”
    “夏爷,请放心坐下。其实,家母与家祖母在此地打算暂住两月左右,对任何人山的人皆无恶意,只想问清来意而巳。我家不算是江湖人,五代以来,不曾与江湖人或武林各门派结怨,也不在江湖走动,相信不会有人找我们的晦气。那大黄与大青,乃是舍下的守护灵兽,平时绝不会无故伤人。小书大概对夏爷的艺业有点顾忌,也想试试夏爷的胆气,所以令大黄大青出面,多有得罪。夏爷请见谅。”
    安平吁出一口长气,宽心地笑道:“不瞒姑娘说,小可从未见过猛虎巨蟒,确是惊出一身冷汗哩!有关幻海山庄的事。尚清见告。”
    “舍下迁来时,幻海山庄已被毁多日,后来,该山庄有两位姐姐前来废墟埋设暗记,我与小琴恰好在旁窥见。等她们走后,一时好奇,妾便前往观看。那是一方汉玉,上面刻了两行字,刻是的:“南行会合,待机而动。”这是早已定下的暗语,外人是无法了解内情含义的。妾只知道这些片段消息,恐对夏爷帮助不大。”
    “哦!那么,在下只好另行设法找寻她们的下落了。多蒙指示,在下告辞了。”他整衣站起道谢告辞。
    “此距舍下不远,可否请移驾至蜗居待茶?夏爷飧风宿露,相当辛苦,何不至舍下吃一顿热食?相信家母必定十分欢迎。”
    安平笑笑,诚恳地说:“不瞒姑娘说,仙居所养的神蟒大青,昨日被小可伤了一剑,怀恨在心,小可委实不敢再招惹它哩!晨风料峭,山间寒意甚浓,姑娘多珍重,不如早归,小可得走了。”
    姑娘的钻石明眸中,涌起了异样的光彩。这一生,她第一次受到一个男孩子的关心,心中泛起了异样的感觉,情不自禁地怦然而动,向他留神地看去。他正将挂在颈下的珠囊小心地塞入衣领内,高大的身躯壮得象一座山,但举动却又那么轻柔。英俊的脸部线条极为突出,三分潇洒,三分坦诚,还有四分和蔼而刚毅的气质。
    她感到心中有一头小鹿在乱闯,粉颊发热,赶忙低下头,柔声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爷,我看出你对昨天的事。仍在生我们的气。”
    安平呵呵笑,爽朗地说:“皓姑娘,你错了,小可幼时生活虽不见得如意,但还不至于养成愤世嫉俗的性情。人与人之间,误解与过失在所难免,人非圣贤,谁敢保证自己是个完人?只须在相之间遇事能作退一步想,对自已苛求,对他人谅解,以爱心待人,便可消除许多无谓的烦恼。我为人缺点甚多,不否认有冲动愤怒的时候。但我会尽量克制自已。不计较那些已经过去的不如意琐事。其实。昨天我也有错,斗大青也因一时好奇,怎敢见怪府上的四位小姑娘?”
    “那我就放心了,像夏爷这般大量的人,委实少见。天色尚早,夏爷,何不多坐一会儿?山区客人罕见,而且舍下迁来不久,能获君子相谈,也是一大乐事,如不见弃,可否请大驾暂留?”
    “小可还得去通知敝友呢。”
    “贵友已到大林寺投宿去了,何时转来尚难以揣测。”
    “咦!他们到大林寺去作甚?姑娘是说他们走在一块儿?”他讶然问。
    “是的,昨天一早,在你们分手后不久,他们便会合在汉阳峰北麓的古樟树下。”
    “怪事!说过分开来找,他们……真不知他们……怪事!”
    “贵同伴是夏爷的朋友么?”
    “是两位初识的古道热肠朋友……”他将在山北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事说了,一面解包裹坐下。
    皓姑娘见他已经坐下,满意地笑了,无心听他详说朋友的事,转过话锋问:“夏爷曾说过店号被查封的事,能一说么?”
    他想头拒绝,说:“这事牵涉到朝廷的三厂鹰犬,说来无味之至。皓姑娘,府上四位小姑娘分别赋名琴棋书剑,而且小小年纪武艺已是不凡,想来,令尊必定是文武双全的世家,不然就是隐居世外的名流高士。以姑娘的气质看来,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相信令尊令堂必定是人中龙凤,决无虚假。姑娘刚才弄箫,中气充沛,神清意远,可说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以超尘拔俗相喻,决不为过。”
    他岔开话题,皓姑娘便不好追问了,笑道:“夏爷不是在骂人么?”
    “皓姑娘,在下言出由衷。琴为乐中之圣,箫为此中之贤,易学而难精,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丝毫取巧不得,一分火侯一分功力,姑娘兰心蕙质。至少已有十年以上的功侯了。”
    姑娘噗哧一笑,再迫上两句:“事实是夏爷不忍卒听,所以急急走避。”
    他脸红耳赤,急急分辨道:“姑娘取笑了,小可仅是急于脱身,想……”
    她盈盈起立,用罗帕拭净竹箫,上前递过甜笑道:“妾敢打赌,刚才必定是下乘之音吓走方家。除非夏爷藏私,不然便可证明妾身所料不差。”
    安平迟疑片刻,终于接下竹箫,红着脸真诚地说:“皓姑娘,也许小可在气量上稍胜姑娘半分,但指法技巧却望尘莫及。小可献丑,幸勿见笑。”
    他敛神内视,片刻便灵台清明,六名人轶事合如一,箫声徐引,似乎四周除了箫音之外,巳万簌无声,风日止,波已平。只有令人心弦震动的音符,在耳畔萦回跳动。
    她木立在身旁,缓缓合上秋水明眸。
    箫音徐敛,余音袅袅。她凤目中的光彩异常灿烂,无限深情地注视着他,用出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的声音说:“能将这阕满庭芳吹奏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世间大概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到,夏爷,妾叹为观止矣!”
    安平将箫用腰巾拭净,双手奉还,说:“小可才是箫史面前弄箫,见笑方家了。”
    这瞬间,他接触到姑娘隐藏着海样深情的目光,这瞬间,他感到心中怦怦狂跳,这瞬间,他心中向自己说:“夏安平哪!你得赶快离开,你才十九岁,你还有大事未曾完成。你再不走,你便会在爱河中没顶了。”
    他闭上眼,皓姑娘的身影笑容,和她那令他震颤的含情脉脉目光,仍在他眼中出现,像是午夜中的光华般强烈,挥之不去。
    他抓起包裹,颤声低唤:“姑娘珍重,祝福你。”
    声落,他一跃三丈,发狂般全力狂奔,越过潭北岸,进人丛林。
    天宇中,姑娘的颤声呼唤久久不绝:“夏爷,请留步,请……”
    洞口,皓姑娘痴痴地注视着他消失的丛林,樱口中吁出一口长气,用只有她方才可听到的心灵语言低唤:“安平,安平,夏……安平……”
    蓦地,她感到身后多了一个人。她软弱地转身倒入来人的臂弯中,激动地低唤:“妈!
    妈……”
    身后是个清丽的中年妇人,岁月并未完全夺去她的青春,四十余岁,正是女人仪态与思维的成熟期,无论在气韵风华以及举止上皆有一种高贵端肃的气质自然流露。只是,这位中年妇人的秀脸上,眉梢眼角多了些少忧郁。她挽抱着皓姑娘,柔声说:“皓儿,他的确是一个好孩于,很难得。只是,他必定还有要事在身,不愿被情爱分心。”
    “妈,你……你怎么知道?”皓姑娘娇羞地问。
    “孩子,旁观者清,我已来了多时。为娘的眼力不会差,我看出他对你并非无情。孩子,这种男孩子并非十全十美的人。意志力坚强,常能克制自己,你很难看穿他的心事,如果你不能彻底了解他,便会生出误会,时受感情的折磨。孩子,你爹就是这种人,前车之鉴,你须小心留意。我们必须等待,慎重而彻底地了解他的为人和性情,不然为娘不放心。”
    “妈,但……他……他已经走了。”
    “孩子,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姻缘更是勉强不得。这次为娘带你出来寻找你爹爹,是想让你见见世而,让你有机会见见天下的佳子弟。你外公游戏风尘,朋友满天下,留意调查一个有名有姓的人绝无困难,为娘请你外公留意就是。还有,他还有二个朋友在大林寺。找他们来谈谈,便可打听他的家世和为人了。走吧,回家。”
    安平在幻海山庄的废墟苦等。想等到五湖浪子后,启程南下赣南,一面打听警幻仙子的消息,一面寻找南丐,请教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城夜盗名单的神秘女人。他心中百思莫解,不知道五湖浪子和了尘为何会走在一块儿,原因究竟何在。他想跑一趟大林寺,但又忍住了。他是个本性忠厚的人,觉得两人没有必须替他寻找的义务,找与不找,他们有权自决,何必去追问原因?
    因此,他打消了这念头,在废墟附近平安地渡过一天。
    午后不久,五湖浪子和了尘施施然到了汉阳峰东麓。五湖浪子手中轻摇着从大林寺折来的一株宝树枝,向东北方向一指,说:“上官兄,咱们何不到三叠泉附近,盯住夏老弟,看他有何奇遇,岂不甚好?”
    了尘点点头,拂着竹枝说:“也好,但咱们必须小心些,不可和他碰头。”
    两人向五老峰的西麓走去,横越峰阴的山脊,到了中段,突然发现前面树影中人影一闪。
    “咦!前面有人”五湖浪子低叫。
    “是不是夏老弟?”了尘问。
    “不是,是个穿灰长衫的人。”
    “去看看。”
    两人不约向前赶。奔人树林,两面一分。进入十余丈,前面三丈余一株树干后,突然闪出一个须发如银,灰袍飘飘,腰悬宝剑的马脸老人,向两人阴阴一笑,用沙哑的嗓子叫:
    “两位果然还在山中,姓夏的小辈在何处?从实招来。”
    两人吃了一惊,五湖浪子倒抽一口凉气,讶然低叫:“十八豪杰的第二高手神剑王泰,咱们危矣!”
    “咱们拚他一拚,也许他只是个浪得虚名之徒。”了尘沉着地低声答,但脸色紧张。
    “恐怕……事到临头,反正跑也跑不了,不拚也得拼。糟!你不带兵刃,那怎么行?”
    “你忘了我的绰号了?三邪之一的妙手飞花上官贻,没有兵刃更为可怕哪!”
    “好!咱们联手一拚,拚死过内厂第二高手老匹夫,咱们才有生路。”五湖浪子低声说完,火速撤剑。
    神剑王泰桀桀笑,举步迫近,狂妄地问:“小子,你知道老夫的名号么?”
    “神剑王泰,浪得虚名之徒,有什么了不得?”五湖浪子想用话激怒老贼,以便应付。
    神剑王泰不上当,阴森森地说:“知道老夫的名号,仍敢在老夫面前拔剑。该死一千次。你两人一起上,免得老夫多费手脚。”
    “咱们还不知谁不行,话先别说早了。”了尘沉声说。
    神剑王泰不再多说,拔剑出鞘。剑身如同一泓秋水,冷气森森,好剑!他一声低叱,斜身踏进,轻飘飘地向五湖浪子点出一剑,冷叱:“小子纳命!”
    五湖浪子不知利害,移步错剑。糟了,双剑相搭的刹那间,蓦地风雷乍起,神剑王泰的剑势倏变,但见眼前一花,无数扭曲着的剑虹飞射盘舞,像剑网般罩来,淡淡的锋尖,向胸腹凶猛地攻到。
    “铮!”他架开一剑,似乎觉得手肘一凉,被剑上传来的凶猛力道,震得向左后方急退八尺。
    “纳命!”神剑王泰傲然大叫,如影附形迫到,剑已先发。
    了尘大骇,赶忙截出一杖急攻下盘,大喝道:“留下狗腿!”
    神剑王泰不敢不撤招自保,转身沉剑,招出“月落星沉”,用剑脊挡竹杖。
    这瞬间,了尘的左手一扬,五朵银色寸大花形暗器一闪即至。
    相距太近,想闪避势不可能。神剑王泰脸色一变,撤招震剑、扭腰、拂袖,居然反应超人。
    “噗噗!”两朵银花被他的大袖拍落。
    “叮!”剑亦震碎了一朵。
    “嗤!”一朵银花擦颈下而过,好险!
    “得!”一朵银花在他的胯骨爆烈,衣破皮末伤,银花的力道不够,击不破他的防身气功。
    “噗”竹杖扫中他的右脚,像是击在铁石上。
    他勃然大怒,一声怒啸,剑出如电闪。
    “哎……”了尘惊叫,顶门的短发齐顶皮而飞,丢了一层油皮,血涔涔而下,惊得向侧滚倒,滚出三匝。
    “铮铮!”神剑王泰连挥两剑,崩开五湖浪子的一招狠攻,乘势抢入,剑尖疾吐。
    “完了!”五湖浪子心中狂叫,剑收不回来,想退力不从心,老贼的剑太快了,他只能眼睁睁等死。
    天无绝人之路,身侧香风乍起,一枝长剑从侧方切入,“铮”一声暴响,神剑王泰的剑向下沉,剑尖划破了五湖浪子的右大腿前缘,危极险极。
    是一个风华高贵的中年妇人,手中剑冷气森森,压住了神剑王泰的宝剑,异常平静地说:“阁下,老身不希望灵山净土沾染血腥。老丈可以走了,放过他们,老身向老丈求情。”
    神剑王泰想抽剑进击,但抽不出,剑尖切人泥土深约五寸,对方的压劲重有万钧,剑身已被压成孤形,委实令他难以相信,一个中年美妇,怎能压得住他的剑?
    他运劲发了两次,一切徒劳。他心中骇然,知道遇上可怕的高手了,卸了劲恨恨地说:
    “老夫认栽,留下芳名,老夫日后有机会再行领教。”
    中年美妇收了剑,平静地说:“老身在庐山尚有一月逗留,不必问名追姓,过期不侯。
    大青,送客!不可惊了客人。”
    树中窜出了吓死人的巨蟒大青,脑袋一抬,吐舌促客上路。
    神剑王泰魂飞天外,抱头鼠窜。
    五湖浪子和了尘,惊得腿都软了,倒抽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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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雷霆一击
    巨蟒大青送走了神剑王泰,五湖浪子和了尘惊得腿都软了,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死盯着巨蟒远去的方向,张口结舌地在一旁发呆。
    五湖浪子总算是见过大风浪的人,首先恢复神智,转首向中年美妇看去,中年美妇正向他慈祥地微笑。
    “足下定然是五湖浪子杜天奇了。巨蟒乃是舍下的守护灵蛇。不会擅自伤害人畜的。”
    中年美妇含笑招呼。
    五湖浪子心中有数,知道这位中年美妇必定是非常人,赶忙行礼道:“小可正是杜天奇,多蒙大婶临危援手,此思此德,没齿难忘。大婶知道小可的匪号,定然是江湖前辈,尚请赐示名号。”
    “老身并非江湖人,对江湖一无所知,逸世逃俗,只算是山野逸民.那一位定是了尘大师了。”中年美妇向盯着她发呆的了尘说。
    了尘神魂方定,合十行礼,辞不达意地说:“阿弥陀佛!贫憎稽首。”
    “大师少礼。刚才不曾受伤么?”
    “不曾,施主如不及时援手,小僧危矣!”
    五湖浪子惑然接口问:“前辈既是隐世高人,不问江湖事,怎知晚辈的名号?好教晚辈不解。”
    “足下不是还有一位朋友么?”
    “哦!不错,他叫夏安平,他………”
    “他今晨方离开故舍附近,目下不知何往,从他口中,老身知道两位的名号,此至蜗居不远,可否屈驾前往小坐。”
    五湖浪子求之不得,直忙欠身恭敬地答:“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打扰前辈仙居,心中难安。”
    “足下客气了。皓儿,先走一步。”
    林中传来一声娇唤,白影徐现,出来了罗衣胜雪的皓姑娘。
    五湖浪子眼都直了,他感到心快跳出了口腔,深深吸入一口气,接着像是停止了呼吸。
    “老天!天下间竟有如许动人的娇娃,杜天奇哪!你像是白活了一辈子,走遍天下,却只能找到一些庸俗脂粉,想不到这般娇美的绝代佳丽,竟藏在深山之内,多可惜哪!能一亲芳泽,我杜天奇不算白活了一辈子。”他在心中暗叫,恨不得一口将姑娘吞下腹中方送心愿。
    可是,眼前的景象令他悚然一惊,神智修清。
    中年美妇将剑掷出,相距将近十丈,宛若白虹飞射,直射入林,似乎不呈孤线,臂力骇人听闻。
    白衣皓儿伸手泰然地将剑接住归鞘,向侧走了,一声虎吼,巨虎大黄像一头家犬般从林侧的草丛窜出,跟在皓姑娘身后走了。
    “那是小女皓儿,野得很。”中年美妇微笑着解释。
    五湖浪子发觉自己几乎失态,赶忙敛神答道:“令媛清丽出尘,飘逸如仙,身畔带有灵兽,如果不是前辈说明。晚辈几疑此身已入幻境哩!”
    了尘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接口道:“小僧挂单龙池寺,对庐山不算陌生,这次与杜施主畅游山区后,更助夏施主搜寻幻海山庄众女,足迹遍及隐秘所在,却不知施主与令媛结庐山区,十分渐愧,复又见施主一剑伏王泰的神奇艺业,小僧今后不敢言武矣!”
    中年美妇淡淡一笑,一面领先举步一面说:“大师也许只留意各处是否有庐舍、却不曾留意各地洞穴。老身上有婆婆,下有小女,更带侍女四人,暂住于三叠泉附近山坞古洞,几乎被贵同伴夏小哥找到哩!两位请随老身来,移至蜗居待茶。”
    “小僧斗胆,请教施主尊姓。”了尘一面走一面向。
    “老身姓彭,大师出家之前,也是江湖人么?”
    “小僧出家十载有余,仅在江湖行走两载。”了尘闪烁其词地答。一般说来,女人结婚之后,假使通名道姓,皆以夫家为主。两人误以为中年美妇的夫姓是彭,于是不再多问。
    沿途,五湖浪子不再说话,一方面是想给彭夫人良好的印象。年轻人少说话会显得老成忠厚;另一方面他已陷入冥想中,冥想着皓姑娘的音容笑貌,计算着该如何设法与姑娘亲近,有点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之所以来庐山找幻海山庄,原意是想摸清山庄的环境,早些时,他曾经与五女中的大姐尹兰有一面之缘,惊鸿一瞥,他惊为天人,发誓要将尹兰弄到手。色胆包天,到庐山追踪,明知幻海山庄是男人禁地。接待江湖人的地方设在女儿城的外隐庐,妄自接近山庄的人,必有横祸飞灾。但他不在乎,以为凭他那个女孩子动情的相貌,山庄全是女人,必将无往而不利。岂知他来晚一步,幻海山庄已成一片废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想不到归途碰上了安平,更因此而认识了彭夫人。看到了美绝尘寰的皓姑娘,将尹兰的倩影从他心中驱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三叠泉被发现的年代并不久,宋朝中叶才被人发现,从五老峰的北面向九叠屏方向走,位于鹰嘴峰下。彭夫人带着五湖浪子两人,在乱石奇崖下穿林攀葛而走。五湖浪子认得,看方向,他正被领向九叠谷,也就是三叠泉下泻的谷地,距绿水潭并不远。泉水下泻千余尺,远在数里外亦可听到轰雷似的水声。
    进入一座山坞,似乎特别清凉。两旁怪石如林,悬崖峭壁巉立,古林蔽天,山鸟飞鸣,幽静而阴森。
    转过一座崖壁,壁后突闪出浑身黛绿的小琴,盈盈行礼禀道:“老夫人在客洞相候,请夫人请贵客前往相见。”
    “小琴,小书回来了么?”彭夫人问。
    “回来了。已禀报老夫人,无法追踪夏公子,他的身法太快,而且存心躲避,实难追踪,想将大黄带去,也许可以寻到,但大黄已被小姐带着与夫人作伴了。”
    “去告诉小姐一声,不必再带大黄前往了,山中来了几个来意不善的人,或许会有麻烦。”
    “小婢遵命。”小琴行礼告退。闪入另一座崖下不见。
    五湖浪心中不是滋味,他已听出一些不利于他的坏兆头,显然她们仍在追踪夏安平,用意未明,是敌是友,还很难看出征候,但在彭夫人的神色中。似乎并未存恶意。
    他心中有点紧张,赶忙剖白自己的身份,说:“晚辈跟夏安平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请问前辈,不知夏安平曾否打扰了前辈的仙居。”
    彭夫人未表示意见,泰然地说:“这些事不必挂心,老身还有事请教两位。”
    到了一座崖壁前的树林,分枝拨叶钻入林中,距崖四五丈,树林已尽,露出崖跟下的一座石洞,洞口宽约一丈方圆,由上面挂下的山藤又长又浓,用数支树杈作钩,将山藤向两侧张,现出洞口并透入光线。
    洞口,侍女小棋和小剑左右分立,中间是一个华发如银,慈眉善目,支着一根寿星杖的老太婆,看年纪已是年登耋耄,但依然龙马精神,腰直腿健,神清气朗,双目有神,满口牙齿洁白完整。
    五湖浪子果然精灵,抢前两步,不等彭夫人引见,深深施礼,堆下笑道:“晚辈杜天奇,拜见老夫人。”
    彭夫人没有开口的机会,只好一笑置之。了尘也不落后,上前稽首说:“小僧了尘,愿施立福寿无量。”
    老夫人目不稍瞬地注视着两人,然后平静地说:“山居之人,不拘利数,两位贵客请进,老身无任欢迎,招待不周。客人休怪简慢。”说完,肃客入洞。
    洞深约三丈,干燥而清洁,一桌两几四条凳,陈设简单。老夫人肃客就座,两侍女奉上四杯云雾茶,敬客毕使侍立在老夫人身后,目光灼灼地打量着客人。
    “娘,这两位是夏小哥的朋友,被一个叫神剑王泰的人所迫,几乎伤在那人手中。”彭夫人首先开口禀明。
    “那王泰乃是内厂的走狗,他是来追捕夏安平的。”五湖浪人进一步解释。
    “有关夏哥儿的事,两位可否见告一二?”老夫人单刀直入地问。
    五湖浪子心中一动,反问道:“请问老夫人,晚辈希望先知道老夫人的用意何在?”
    老夫人慈和地微笑,说:“两位不必见疑,老身并无恶意。夏小哥甚有出息,老身希望能多了解一些他的身世和为人,他是一个值得造就的好孩子,极为难得的良材美玉。”
    五湖浪子还不了解安平的身世为人,更不知安平的艺业,无从说起,但他是个久走江湖的枭雄,善于察言观色,看了老太婆的神色,听到了老太婆有所希冀的口吻,他感到有一股怨气从心底升起,也泛起了无边的妒念。他已看出老夫人和彭夫人对安平极有好感,这是他难以忍受的事。这时,他只想如何接近这一群老少女人,不希望任何人插入,那么,必须用计谋将她们对安平的良好印象驱走,不然难遂他的诡谋。
    一个城府极深的好色之徒兴起了妒念,不难想像出那副嘴脸。他故意沉吟片刻,说:
    “小可与夏安平萍水相逢,所知不多,是否说得中肯,尚无把握。”
    “老身希望听到实情,杜少侠尚请直言无隐。”老夫人慈和地说。
    “据小可所知,他是庐州府盛昌市庄和敬业钱庄的三少东,各地设有十八处分号,富可敌国。家中婢仆如云,长袖善舞,在商场颇具盛名。他是山西人,是当地首富,是颇负时誉的花花公子。”
    “他是个花花公子?”彭夫人惑然插口问。
    “这个……小可只是风闻而已,是否名符其实,还得到该地打听方可证明。这次敬业钱庄出了大纰漏,终至被官府查封。”
    ”为何被查封?”老夫人关心地问。
    “敬业钱庄是内厂的聚敛秘窟,供给各地三厂的爪牙大批活动金银,却又暗中与三厂以外的人暗通消息,同此引起三厂走狗的猜忌,祸起萧墙。小可认为他能与江湖朋友暗通消息,倒是我辈中人尚堪利用,因此愿助他一臂之力,前来庐山寻找警幻仙子,打听夜入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分号盗三厂名单的消息。小可所知不多,仅此而且。总之,小可认为他人并不坏,只是久处商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沾染些商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气在所难免,争逐财富与声色场,小瑕疪无伤大雅。”
    “哦!他既然是商场中人,但不知他在何处学艺?”
    “小可曾经问及,但他不愿吐实。他有的是金银,以高价聘请师父,可能对天下各门派的拳脚皆有涉猎。”
    直接攻讦,那是愚笨的办法。他聪明,不正面诋毁安平,只间或加上些许对安平不利的暗示,这就够了。
    彭夫人是见过安平的,接口道:“娘,夏哥儿不会是争逐声色犬马的人。他的艺业,也决不是从各门派的武师学来的杂艺。”
    “孩子,杜少侠是他的朋友,朋友的话,足以信赖的哪!”老夫人向彭夫人笑着说。
    彭夫人不再表示意见,淡淡一笑算是回答。
    五湖浪子赶忙说:“老夫人明鉴,小可与夏安平相识不过三五日,他真正的为人,小可还不太了解。小可久走江湖,所听到的传闻也并不一定可靠哩!”
    “杜少侠,你是否能将夏哥地请来蜗居小聚一两日?”老夫人问。
    “这个……小可自当尽力。”五湖浪子一口答应。
    “老身在这儿约有月余耽搁,尚请少侠鼎力促成。”
    “他目下志在找寻警幻仙子,行踪不定,日后遇上,小可必定将他领来谒见老夫人,小可这次助他寻找警幻仙子,委实替他耽心,幻海山庄是男人的禁地,仙子的手下全是绝色佳丽,而且心狠手辣,万一他公子哥儿脾气发作,言词间稍不检点,可能惹火烧身,据他表示,决不放弃追寻的举动,小可将尽可能将他找到。”
    “他与幻海山庄的恩怨,少侠可知其中内情?”
    “听说是幻海山庄的人夜盗名单,引起这次误会,但小可恐怕别有内情,只是他不肯直说而已。据小可所知,敬业钱庄本身疑云重重,官府查封的事并不单纯,假使是先期设下的陷阱,那才是真正的可怕哩!”
    “少侠怀疑是预先设下的陷阱?”
    “仅是怀疑而已,真象未明之前,不宜妄猜,敬业钱庄既是三厂的敛聚秘窟,而查封令却又出自内厂,岂不可疑?会不会是想利用夏三东主与江湖人勾结,乘机一同打尽那些与工厂为敌的人呢?”
    老夫人已不感兴趣,转变话锋道:“老身一家隐居深山,不理会这些俗事。少侠久走江湖,对江湖朋友和江湖动静,定不陌生。”
    “小可略知一二,不敢奢言自夸是老江湖。”
    “老身欲向少侠打听一个人。”
    “小可知无不言。”
    “江湖上是否有善使降魔杵的人?”
    五湖浪子沉思片刻,徐徐发话道:“当今之世,使用降魔杵的人屈指可数。内厂的走狗十八豪杰中,有一个伏魔天王姜世贤。老一辈的八豪十三英的第六英,黑金刚候枋也是使用降魔杵。之外……哦!十二集的武功山落星寨寨主金面韦陀尹松,也使用降魔杵。他们的降魔杵并不重,最重的是黑金刚候枋,约有五十斤左右。最轻的是金面韦陀的降魔杵,只有三十二斤。除了这三位,小可没听说过还有何人使用这种重兵刃了。”
    “少侠再想想,有没有一个姓严的人使用这种兵刃?”
    五湖浪子摇摇头,说:“小可的匪号是五湖浪子,家父的绰号叫瘦灵宫,在武林颇具侠名,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满天下,对江湖人士不算陌生。江湖中能叫得响字号的人。只有一位姓严的。”
    “少侠尚请详告。”老夫人急急地问。
    “那是十二寨的怀玉山隐山寨的寨主,玉笛飞仙严。”
    “他善吹笛?”彭夫人喜形于色地问。
    “是的,她的笛音可降龙伏虎,她的丈夫使用一具八十斤重的怪钢人,十分英雄了得。”
    “你是说,玉笛飞仙是个女的?”彭夫人失望地问。
    “是的,她是十二寨中唯一的女寨主。”
    彭夫人呼出一口长气,打起话题问:“世间使用重兵刃的人,有名的人以谁第一?”
    “以黄泉二鹰之一的九地人魔崔真为第一,他的铁童子全长三尺二,重有一百二十斤,一击之下,磨盘大的巨石碎如齑粉,号称无敌。
    上月初,小可在九华山麓,发现一位陌生的青年人,带了四名棋童游山,一位俊童扛着一根怪兵刃,像是三刃剑,也像带回钩的三尖枪。重量可能不下六十斤。小可一时好奇,想和他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岂知转过一座山壁,五个人却像幽灵般平空失去踪迹。小可找了三天,宛若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这人的年纪……”
    “约在三十上下。”
    “这不是我要找的人。”彭夫人自言自语地说。
    “前辈所要找的人,能见告么?小可在江湖走动,或许可以碰上,亦可托朋友留心打听,愿为前辈效劳。”
    “不必了,这事如果张扬,恐有有便。少侠可知道一个姓狄名如柏的人么?”
    五湖浪子目中放光,意气飞扬地笑道:“前辈所问的人,可能是指蟠龙堡的青云居士狄如柏。”
    “青云居士,他在家修行了?”老夫人问。
    “他是净土宗的弟子,奉佛十分虔诚。他的蟠龙堡是武林三大堡之一,他的儿子武林剑客狄华,是目前江湖八大名人的游龙,与破扇竹箫两位老前辈齐名,叱咤风云,名震天下。
    他本人却在堡中修行,不问外事,隐居在望月楼中,连堡中的事也一概不加过问。”
    彭夫人脸上的神情有点黯然,颊内轻微的颤动。
    “他的儿子有多大年纪了?”老夫人问。
    “年约三十上下,少年英雄,剑术通玄,二十岁便名震江湖,是近百年来最杰出的剑术名家。”
    “他有几个儿女?”
    “他有两房妻妾,两儿一女,皆已成家。”
    “哦!他总算很有出息。杜少侠,老身这儿全是女眷,十分不便,不便留少侠多耽搁。
    有关夏安平的事,如果有消息,尚请不吝赐告。”
    老夫人直率地送客,五湖浪子知道不可久留,只好另打主意,赶忙与了尘起身告辞。
    两位侍女送客出坞,五湖浪子一面走,一面向她们问:“请问两位姑娘,男主人是否有事外出呢?山坞内,难道就是老夫人作主么?”
    小棋到底年轻识浅,不假思索地说:“老夫人带着夫人和小姐到各地名山遨游,老太爷带着小少爷则到通都大邑远游。也许公子爷认为老夫人女流之辈,在深山大泽中难以照顾,但事实并非如此。家主母与江湖人无仇无怨,有大青与大黄负责对付猛兽,何所惧哉?再说,小婢等的艺业,也足以自卫而有余.前面已是谷口,小婢不送了。”
    两侍女的身影已经消失,五湖浪子仍依依不舍地停留在原地。
    “老弟,不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了。这些花儿的刺太利,千万惹不得,还是早早断念为妙,走吧!”
    五湖浪子冷冷一笑,说:“和尚,你要走请便。无论如何,我决不罢手,婢亦佳丽,你想我会罢手?尹姑娘比起这位皓姑娘,简单成了粪土啦!和尚,你看出她们是何来历么?”
    “你如果也看不出,我更是毫无所知,问我不啻问道于盲。但我知道的是,神剑王泰在十八豪杰中,论艺业名列第二,却被那位彭夫人一剑制住,虽然是出其不意,但已够令人吃惊的了,相信目下以剑圣自豪的银剑徐文和游龙剑客狄华,在她手上也讨不了好。咱们这种身手的人,五六名恐怕也不是她的敌手。老弟,放手也罢。”
    “和尚,咱们斗智不斗力,她们再强,也不过是女人。听她们的口气,对那姓夏的小子极有好感。咱们必须先将他像拔眼中钉似的拔掉,方可如意。上官兄,无论如何你得帮忙。”
    “如何帮忙法?”了尘无可奈何的问。
    “咱们及早将夏小子引出山区,秘密解决。”
    “一个小辈,还用得着咱们两人动手?”
    “你等他出山动手,我在这儿候机行事。”
    “你有何打算?”
    “设法与小丫头亲近,凭我五湖浪子的仪态才华,绝对可以将她弄到手。”
    “我呢?”了尘怪声怪气地问。
    “尹姑娘让给你,我答应助你成功。”
    了尘淡淡一笑,扭头便走,一面说:”一言为定。就这么办。走!明天将夏小辈遣出庐山,今天及早布置陷阱。”
    安平在幻海山庄等候了一天一夜,天将破晓,五湖浪子到了,告诉他说,了尘已经在昨晚返回龙池寺,听说警幻仙子曾在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出现,要他速往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一行,了尘将在龙池寺等他。
    五湖浪子却拒绝同往,说是有事将至南康府落星湖一行。无法奉陪他到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
    安平信以为真,谢过五湖浪子,立即取道出山,迳奔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城。
    了尘并不笨,昨天他离开五湖浪子,展开轻功赶赴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被他探出安平大闹烟波楼的事,令他大吃一惊,他怎敢独自向安平下手?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化装易容,将一封书信偷偷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天长羽上的手下,透露安平行将从庐山出来的消息,然后重行入山,在途中等候结果。
    安平不知凶险将至,踏着晨曦,取道原路急急出山,近午时分,他到了莲花峰下。龙池寺在甘棠湖,他必须走原路回到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以便到甘棠湖找了尘打听消息。
    小径通过一条小溪,溪旁布满了乱石,野草丛生,两侧十余丈内没有大树,只有些少小灌木丛。
    他感到口中发干,看溪水冰凉清澈,正好解渴,便在西南岸止步。溪中怪石甚多,游山的人不须涉水而过,可踏石而行。
    他一时兴起,趴伏在岸旁,将头伸入水中。溪水冷冽,令他感到十分舒畅,精神一振。
    喝饱了水,他仍将头埋入水中。
    也是他命大,洪福齐天。对岸附近的灌木丛与怪石后,高手遍布,正在严阵以待,准备出其不意突起袭击。有两名高手不知他突然伏下有何用意,藏身在石后看不见他伏下的地方,心中起疑,便将头伸出石后,向上徐移,想看个究竟。
    鬼使神差,他突然一跃而起,眼前虽有水珠,但却挡不住视线,首先使发现石侧的人头。
    人头突然缩回石后,一闪不见。
    他疑云大起,赶忙抹掉脸上的水珠,定神看去,看不出任何征兆.“难道我会眼花?”他自问。
    他对自己的目力深具信心,怎会眼花?刚才的人头决非眼花,毋容怀疑。
    “老兄,还不出来,想等什么?”他大声叫。
    没有任何声息,他拉起一块拳大小石,向空一抛,小石划出一道巨大的孤影,不偏不倚,堕落在七八丈外的怪石后。
    “噗!啪!”石子落地,但声音甚怪,前一声不像是接触泥土的声音,后一声表示小石跳荡在石上的声响。
    他心中一懔,火速将寒影剑改插在腰带上扣好,小包裹改背在背上,拾了五颗拳大小石,一面忖道“这家伙背部挨了一石,竟然不现身找晦气,定是冲着我而来的人。难道说,三厂的人还未撤走,在这附近等我出山么?”
    他不走小径,沿溪岸向西移,缓缓而行,一面留意对岸的动静。
    埋伏的人沉不住气,暗袭失效,只好明截了。
    灌木丛中跃出了改用齐眉棍的天龙神僧,生死判也从一座大石后闪出。
    神剑王泰跃登另一座石项,身旁还有一个校尉。
    接着,共出现了二十余名劲装老少。
    “夏安平,就缚。”有人名人轶事大叫。
    安平吃了一惊,扭头向回路狂奔。
    “哈哈哈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要闯进来,哪儿走?”来路的山坡上树林前,出现了八名凶猛的青衣人,一字排开,狂笑声震耳。
    向上冲,别无他途。他火速撤剑,仍向上跃进。
    “小心暗器!”青衣人同声大吼,每人飞刀闪亮,钢镖耀目。
    他脚下稍一迟疑,后面追兵将近。神剑王泰和生死判首先飞渡小溪,街尾狂追。
    “先让老夫收拾他。”神剑王泰怪叫。
    溪东的上游三二十丈,南岸山坡密林前缘,了尘躲在一棵半截树桩后,凝神向这儿细瞧,隔岸观火,心想:“妙哉!果然被他们等着了,省了佛爷不少手脚。在这许多高手名宿的围攻下,这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却不知,在他身后四五丈,两双神光闪闪的大眼,一面注视下面溪岸的动静,一面监视着他的举动。
    他西面的密林中,三条青影幽灵般向西端的斗场移动,藉草木掩身,倏现倏隐,去势奇疾。
    安平见对方已经合围,显然已落入对方已预先布好的陷阱了,走不掉了!他激怒得怒火中烧,不走了,退至稍空旷的滩岸旁,横剑相候,俊脸上泛起重重杀机,嘴唇闭得紧紧地,在压抑一发不可收拾的怒火。
    神剑王泰第一个到达,天长羽士第二个跟到。老道的胁下伤势仍然严重,裹着伤巾。天龙神僧的背部也缠着布条,一手挟着方便铲。
    生死判却不走近,在一旁看风色。
    神剑王泰在两丈外止步,扭头向天长羽士轻声地说:“天长道长,你看这家伙像不像一头困兽?”
    天长羽士咬牙切齿地说:“这小辈像是暴虎凭河,他要和咱们拼命。”
    “哈哈!你是说,一个乳毛未干的小子,敢奢言和咱们拚命?”
    “王施主,不可轻敌。”老道正色答。
    “这人就是夏安平?”
    “正是他。”
    “是从烟波楼逃走的人?是他伤了道长和天龙大师?”
    “不错。”天龙神僧沉声答。
    “老夫委实难以置信,我得问清楚。”神剑王泰冷笑着说,一面向安平走去。
    四面合围,近三十名高手刀剑并举,并准备暗器袭击,剑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张,严阵以待。
    神剑王泰在安平身前丈余止步,凛然地说:“好小子,你有一把好剑。”
    安平冷冷地注视着对方,横剑屹立,如岳峙渊停,神色冷静肃穆,毫无惧容。
    “小子,你真是夏安平?”神剑王泰冷笑着问。
    安平纹风不动,不予理睬。
    “你就是杀了周贴刑官的逆贼夏安平?”神剑王泰再问。
    安平冷然撤撇嘴,不言不动。
    神剑王泰无名火起,大吼道:“呸。!你是个哑吧不成?”
    安平神情依旧,如聋似哑。
    神剑王泰忍无可忍,踏进一步徐徐撤剑,厉声再问:“小狗!你敢装聋作哑?你知道老夫是谁么?”
    安平仍然不加理睬,默运神功,神定气闲,在神色上,他已占了上风。
    神剑王泰暴跳如雷,踏进一步,剑啸乍起,突然一剑点出,声势汹汹。
    安平屹立如山,视若未见,看距离,他已看出这一剑根本就够不上,显然是虚招,不必理会。他虎目神光似电,不稍瞬地紧吸着对方的眼神,站得笔直,点尘不惊。
    神剑王泰在安平的身前掠过,相去不足五寸,他纹丝不动,直待神剑王泰到了身左,方泰然地挪动左脚,身形徐转,保持面向敌人的部位,真有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稍瞬的气概。
    神剑王泰又是一惊,他知道,今天遇上了高手,安平那冷静从容的神情,也令他愤怒如狂,一声怒啸,疯狂上扑,拍出“游蜂戏蕊”,在疯狂中却隐含虚着,凶猛凌厉中隐有无穷玄机,淡淡的剑影扭曲着在野进扑,展开了他的所谓神剑绝学。
    安平第一次碰上真正的高手,不免有些少紧张,定下心神,打算先看看再说,向侧一闪,从容避招,并未还手回敬。
    神剑王泰心中大喜,他的剑术出神入化,对方假使心中略虚,他便会放胆进攻,而且攻势更形凌厉。果然不错,被他料中安平必定不敢贸然接他的“游龙戏蕊”,洞烛机先,胜算在握。
    “呔!”他沉叱,身形微转,剑幻出一道淡淡光孤,如影附形跟踪追袭。接着,绝招如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河滚滚而出,没给安平有还手的机会,风雷似的剑啸刺耳,罡风直迫八尺外,重重剑网连续罩出,主宰了全局。
    安平虚晃着寒影剑,左遮右拦八方游走,逐渐稳下来了,一口气接了对方狂风暴雨似的十三招共计二十五剑之多,在三丈圆径内绕退了四匝,竟然未出招回敬,只是封拆错拨,似乎有点手忙脚乱。
    该死的神剑王泰居然未看出危机,仍然放手抢攻,以为安平被他的神奇剑术所震撼,在他那狂风暴雨似的袭击下回手乏力,却不知他所谓的奇招,皆被安平—一看破了。
    安平摸清了对方的剑路,找机会反击了。寒影剑的剑身,比普通的长剑整整短了一倍,十二寸比二十寸,剑把同是六寸,因此,他必须近身出招;假使近了身,对方必定落入危局,短剑利于挥拂,不攻则已,攻则凶险无比。即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不发则已,发则必中,不然自己也同样危险,也易陷入死境,这就是为何他不敢进击的原故。
    机会来了,危机也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光临。
    神剑王泰勇悍如狮,得意洋洋地奋勇进击,一声暴叱,乘安平错身左闪进招,脚下未定身形未稳的刹那间,剑出绝招“射星飞虹”,剑从安平的右胁向上斜飞,接着下半式幻化出三颗银星倏然射向安平的胸口,控制了整个胸部,银星所指处,正是玄玑和左右期门。胸腹部位任何一处皆可致人于死,只有那些初学乍练刚会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出剑的人,或者是功力奇高不将对方放在眼下的老手,方会认穴出剑。他的剑尖虽指向三角形的重穴部位,其实是几近卖弄而且是乱人耳目的诡谋,对方如果认位封拆,必定上当。
    安平已决定下重手,怎会上当?剑在左肩前垂置,剑尖距左眼下方不足一寸。猛地扭身挫腰,身随剑转,“开门迎客”先拆对方的来招,用轻手法错偏来剑。
    “铮!”龙吟乍起,火星飞溅。
    神剑王泰的剑被封偏,余势未尽,“嘎”一声刺耳的怪响传出,剑身横在安平的胸前,右胁完全暴露在安平眼下。他并不害怕,这并非表示他失招,而是被安平封住而已,人在此种情景下,安平是无法向他反击的,绝不可能撤招攻他的右半身。目下唯一的变化,只有双方皆向右侧方推剑,借力飘退,谁的力道不够,谁就倒霉;即便劲道相等,分开时他的剑长,仍是他占上风,以后的攻势将益形猛烈,以压倒性的优势抢攻,锐不可当。
    危机来了,他竟未看出死神在向他招手。
    外围观战的人,正替神剑王泰喝彩。唯一看出凶险的人,是用短兵刃判官笔的生死判;他也仅看到“危险”而已。
    谁也没看清变化的始末,谁也不知其中的经过;变化太快,太不可思议了。
    安平身形顺势下挫,挫得更低。快!快得令人眼花,一挫之下,随着双剑的挫动刺耳厉鸣,他的剑尖已急滑而下,快逾电光石火。
    “唰!”神剑王泰的推剑力道已发,糟了!阻力亦在这刹那间消失,他的剑凶猛地拂过安平的项门,下身空门大开,一无遮掩。
    “糟!”他惊叫,知道完了,百忙中沉剑。双足急点,火速暴退。
    慢了,慢了一刹那。
    安平向左前方掠出,剑尖一拂之下,连人带剑远出丈外,倏然转身凝神持敌,静候变化。
    神剑王泰暴退丈余,突见他身形一晃。他感到右胁不对劲;异样的感觉令他失惊,赶忙低头一看。不看犹可,这一看看坏了,看到胁下裂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已染透了腿跨。
    他如中电殛,浑身力道尽失,痛楚突然麋临。
    “啊……”他虚脱地狂叫,声如狼嗥。
    “铮……”长剑落地,身形急晃,摇摇欲倒。
    安平徐徐向侧退,大喝道:“谁再上?他得死!”
    喝声如乍雷,前面挡路的两名高手,脸色大变,骇然向两侧跃开,震惊已令他们麻木,不敢阻拦。
    他乘机纵出三丈,脱离重围。
    神剑王泰倒入天长居上的怀中,发狂地叫:“我……我好恨……,一……一招受……受创……”
    天龙神僧手快,跃近察看伤势,一面掏药一面叫:“还有救,内腑未伤,快!找地方赶快替他上药裹伤。”
    另两名高手不知死活,从两侧追到安平左右,一声怒吼,先行打出三柄飞刀,人随暗器逼进,势如疯虎,两把钢刀左右齐上,火杂杂地攻到。
    安平直待钢刀近身,一声低叱,不退反进,快,快如电光一闪,从刀尖前掠过,晶虹分张。
    人影乍合乍分,突然静止。三把飞刀呼啸而过,全部落空。
    “哎……”左面的人狂叫,丢掉钢刀以手掩住左胸近锁骨处,踉跄而退。
    “啊……”右面的人以手掩腹,狂号着仰而跌倒。
    安平轻拂着剑,徐徐向右绕,迎向右面的人,虎目中冷电似利簇,俊脸上一片肃杀。
    没有人敢接斗,前面的人纷纷变色而退。
    生死判倒抽了一口凉气,大喝道:“退!咱们走,不必枉送性命。”
    安平屹立在一块巨石上,阴森森地说:“诸位,这一次在下仍未下杀手,下次,可没有这么便宜了。假使你们真是奉命所差,奉命办案,便情有可原,在下不会杀你们。但你们却是假公济私,志在敲诈夏某五万两黄金,这种行为,罪不可恕。区区小伤,只算是略施薄惩,下次再向在下动刀动剑,杀无赦。言尽于此,你们可以走了,后会有期。”
    生死判果然是挑得起放得下的好汉,一面指示众人救走受伤的人,一面说:“阁下,青山远在,绿水长流,咱们会有见面的一天,六僧八道十八豪杰,会在江湖上找你。”
    “在下在江湖中恭候。”
    “好,阁下小心了。”
    因此一来,七僧八道十八豪杰倾巢南下,刘瑾像是平白失去了得力臂膀,不啻自剪羽翼,未能及时起兵造反,落了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安平目送众人去远,方收剑回到溪旁,俯身在溪岸旁洗濯汗水,对刚才的恶斗,仍然耿耿于心。
    “这家伙的剑术确是了得,假使他不是心浮气燥,我恐怕不易抓住伤他而不杀他的机会哩!”他不住地想。
    蓦地,他以原来俯下的姿势,飞射出两丈外,双手一按溪中的一块石顶,身形再远射丈余,已贴着溪而横越过三丈宽的小溪。双脚落地,人已转过身来,剑也拔在手中,并且立下了门户。
    他原先俯身洗濯处,站着一个丰神绝世,英俊雄伟的三十余岁壮年人,青袍飘飘,背手而立,隔溪相望,脸上微带惊容。他身上,似乎并未带有兵刃.壮年人身后五丈余的溪岸树林前,两名俊美的侍童眼灼灼地居高临下眺望,穿着短衫,一个捧着一把剑,一个肩上扛着一柄奇形兵刃,晶芒四射,只有下半段有皮鞘,前段像是三刃枪,但两侧的刃是奇异的云形钩,显然可刺割碰击,也可钩拿锁夺,看上去十分沉重,奇形怪状,长仅三尺二寸,有碗口粗细,不易使用,两臂没有千斤神力,别想使用这种家伙。
    安平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出并无恶意,收了剑,抱拳行礼,歉然地说:“对不起,在下误会了,请见谅。”
    壮年人先是一怔,接着呵呵大笑,回礼道:“老弟,你好谦虚,气量恢宏,委实少见。”
    “兄台之意……”
    “在下不该存心相戏,老弟却反而道歉,涵养高人一等。”
    “兄台过奖了。”
    “老弟,你的艺业委实惊人,耳目锐敏,警觉性特高,在下佩服。老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个朋友,如何?”
    安平一跃过溪,笑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朋友多多益善,但必须是益友;在未知兄弟为人之前,在下不拟高攀。小可姓夏,名安平,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壮年人豪爽地呵呵大笑,说:“老弟,你坦率得令人不讨厌,很难得。在下姓牛,名宏教,老弟青春几何?”
    “小可十九龄。”
    “兄弟比你虚长十三岁,如蒙不弃,咱们兄弟相称。”
    “牛兄,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你愿不愿与我义结金兰?”
    “小弟说过,在未明白牛兄为人之前,不拟高攀。”安平毫无心机,直率地答,稍顿又道:“吾兄错爱,小弟感激不尽,但请谅我直率,不必骂我不识始举。”
    牛宏毅点点头,脸色稍现不豫,说:“小心谨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友执善,无可厚非,我不怪你。你的剑术超凡入圣,诡异辛辣,发如雷霆,锐不可当,请问老弟师承门派能否见告?”
    “小弟无门无派!家师亦非江湖人,姓严。至于小弟的剑术,牛兄过奖了,说穿了只是取巧而已,不登大雅之堂,不敢当超凡入圣四字。”
    牛宏毅卷起衣袂掖在腰巾上,笑道:“论剑术,兄弟恐怕不是老弟的敌手,我善用重兵刃回钩剑,自信两臂尚有几斤蛮力。老弟肩阔胸圆,猿臂虎掌,腿健如狮,下盘必稳。来,不打不成相识,咱们较量劲道,印证扳、扭、推、举,但不较技巧,如何?”
    牛宏毅出现得不是时候,安平对他深怀戒心,有点怀疑他是三厂的走狗,因此不愿高攀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再听说对方要较量劲道,较劲道必须近身,尽可弄手脚。但他不愿示弱,坦然地说:
    “小弟斗胆,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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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天河牛郎
    安平经过和内厂走狗们多次周旋,觉悟到逃避不是解决之道,必须以牙还牙,方可收效,因此,他决定不再示弱逃避。
    他对牛宏毅心中生疑,便决定接受对方的挑战。要较量劲道,确也搔中他的痒处。
    他解下包裹,剑改插为背,结扎停当,随着牛宏毅走向溪岸平坦处。当然他不会傻得用上全力,他得保留真才实学,而且必须不露痕迹。
    两人的身材同样雄壮结实,高矮相等,外型上势均力敌,只是安平显得文雅些,牛宏毅则多了些豪迈的气质,各有所长。
    客套毕,两只巨掌曲肱相扣。身形同时下挫,真力倏发,各不相让,发劲要将对方的手臂扳直按下。
    牛宏毅首先挪动左腿,身形先向左转,这表示他已抢得上风,准备扳下安平的手臂了。
    安平也接着移挪左腿,势均力敌,仍然保持一定的部位,双方的方位皆稍形变移。
    两人的额角渐见汗珠,久久,牛宏毅说:“扳字诀势均力敌,扭!”
    姿势变换,伸臂两掌相扣,一声低叱,两条铁臂下沉,肌肉绷得有棱有角,齐向右下方扭转。
    又是僵局,久久,两人的手臂皆开始颤动。接着,牛宏毅似是占了上风,虎口快转向右方了。但他后力不继,慢慢地,又被安平扭回原状。
    两人的额角汗开始成串向下流、呼吸开始沉重了。较量片刻,依然毫无进展,聊算平手。
    推,双方同意以单手较量,推距是一尺。地上划了四根线,形成一个大三字、这是说,双方皆必须踏在直线上发劲,出线为输,不能取巧移动方位卸劲.双方的掌心相抵,五指相扣,抵在中线的上空,身后各有一极端线,距后面的左脚后跟仅一尺之遥。
    准备停当,安平客气,仍由对方发令。一开始,安平便以排山倒海似的声势,双脚逐寸迫进,迫得牛宏毅的左脚后跟,退距端线不足四寸了。
    牛宏毅似乎每一根毛孔都张开了,汗流扶背,每一条肌肉都在绷紧,马步逐渐下沉,终于被他稳住了。安平开始后退,主客易势,牛宏毅开始夺回失去的地盘,更将安平迫退了四寸。两人脚下的碎石开始崩裂,似乎砂上亦在呻吟,僵持住了,双方互有寸余的进退。安平始终无法再返回原位。
    这一场算起来安平屈居下风,但牛宏毅也不算全胜,也无法将安平迫出端线外,只好停手言和。
    第四场是举,附近没有举重的材料。牛宏毅出了别开生面的主意,以近乎角力的方式决胜负,必须将对方高举过顶方算全胜,已和他先前所提不用技巧的声明背道而驰,显然他发觉安平不易对付,不用技巧,便难扳回脸面了。他以神力天生自豪,三场占不了上风,他心中不快,有点恼羞成怒了。
    安平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挑战,并且客气地让对方先抓把,牛宏毅大概认为自己的右手比较有把握制胜,以右手为下把,抓实了安平的前腰带。左手是上把,其实却是最重要的制胜要着,全凭左手控制对方的身躯平衡,创造有利形势,但他却忽略了左手的重要性。
    一声沉喝,双方同时挫身发劲。
    牛宏毅蓦地大吼一声,上把扣实安平的右上臂近肩处,不向上发劲,却双手全力下压。
    他要利用人的天生反抗性,以便制造机会。通常人被外力向下压。其反应定是反向上抬,他用的手段并无不当。
    可是,他发觉这一着没有用,安平的双脚立地生根,千斤坠用得极为稳当,屹立如山,无法压下,更不易上抬。
    他求胜的念头过切,又是一声沉喝,将安平向身畔猛带,双手准备扭转。
    仍然无效,他反而被安平撼动了马步。
    这时,两侍童已在三丈外旁观,忘形地大声吆喝,替他们的主人加油助威。
    双方的马步都开始移动,拉、推、扳、扭各展所学,四条腿急剧地移动,各找空隙制造机会,地面足印凌乱,痕迹下陷。
    牛宏毅开始焦燥,一声沉喝,右腿猛地绊出,全力一扭虎腰,要将安平摔倒再行举起。
    安平却早一刹那将腿跨出,避开一绊,一声沉喝,向上猛带。
    牛宏毅的上身上升近尺,双脚几乎离地。
    这种较量办法说难真难,有千斤神力,也是枉然,抓不住机会,很难将人举起,双方劲道相等时尤其困难,比角力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困难百倍。
    牛宏毅无名火起,顿忘一切,猛地一膝顶出,顶向安平的下阴。
    安平前面的右膝部左移,“唰”一声对方的膝盖擦右跨外侧上击,落了空。他也恼了,暗骂道:“这家伙怎么如此无赖,岂有此理。”
    牛宏毅一膝落空,身形一晃,几乎被举高地面,更是怒火勃发,一不做二不休,左手急搭安平的咽喉向下压,大吼一声,右手急带向上提。
    安平大怒,右肩一扭,顶开了对方搭压在咽喉的手,上把下移,捞住了对方的右小腿,虎腰一把,喝声“起”!
    快!如同电光石光,数种动作咋一气呵成,将牛宏毅高举过顶。
    牛宏毅气极恶极,猛地一掌劈向安平的脑勺根,突下毒手了。
    安平的身躯还未挺直,发觉不对,不由怒从心上起,顺挺立的势子,将牛宏毅脱手飞掷两丈外,“噗通!”水声如雷,牛宏毅英雄落水。
    两侍童大惊失色,捧刻的侍童拔剑怒叫道:“好小子,你敢将我家主人掷落水中,要你的命。”一面叫,一面飞扑而上。
    安平不想和他们计较,抓起包裹撒腿便跑,飞跃过溪,去势如星跳丸走,片刻便隐入林中踪迹不见。
    牛宏毅狼狈地在水中站起,水深及胸,死不了,他向追出的侍童叫:“不必追了,这家伙可怕。”
    他浑身湿透,一面走一面嘀咕:“这是第一个能将我击败的人,如能将他收服,他将是我最得力的臂膀。无论如何,我得将他弄到手,小震。”
    捧剑的侍童在他身后恭敬地答:“小的在,主人请吩咐。”
    “将剑给我。”
    小震疾趋他的身右,将剑奉上。
    他将剑佩上,说:“速去知会含英一声,尽快传下手谕,令本门男女子弟留意一个姓夏名安平的人,务必将他活捉,这人将是本门日后雄霸天下的得力臂膀,切记不可伤他,但不可力敌,宜以智取。”
    “小的遵命。”小震欠身答。
    “去,今晚在住处会合,不必来找我了。”
    “小的这就走,请问主人还有何吩咐?”
    “告诉含英,金银可速派人赶运回庄,不必带在身边。”
    “是的,小的先走一步。”小震答,行礼退去。
    牛宏毅到了先前了尘观斗的山坡下,发出一声低啸。
    上面的密林中,青影跃出,两个青衣侍重押着垂头丧气的了尘,急急向坡下走。到了牛宏毅面前,押着了尘的侍童,在了尘的膝弯踹了一脚,喝道:“跪下,拜见家主人。”
    了尘像是快死翘翘的垂死老牛,也像是斗败了的公鸡,大概吃了不少苦头,口角鼻端还有血迹,手软脚抖狼狈万分,眼中无神,头青脸肿,一踹之下,不由他不跪,不但跪,干脆趴倒,跪伏如羊,情不自禁呻吟出声。显然,他曾经吃了不少苦头。
    牛宏毅冷笑一声,向侍童问:“小湖,问出端倪么?”
    侍童小湖躬身答道:“这家伙骨头相当贱,但也相当硬。”
    “此话怎讲?”
    “不打他不招,招了却吞吞吐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坚不吐实。”
    “招了些什么?”
    “他说他叫了尘,在龙池寺挂单,与姓夏的有仇,所以要看三厂的人宰那姓夏的,其他不再招供。”
    牛宏毅走到了尘面前,先察看了尘的头顶,然后一把抓起和尚的短发,冷笑着问:“和尚,你并未受戒,所以留短发掩饰,是么?”
    了尘的脑袋被拉得向上,呻吟着说:“要杀就杀,不必折磨贫僧。”
    “哼!你果然骨头生得贱,也生得硬。你准备了,太爷要好好治你,让你快活,分你的肋,错你的骨,即便不死,也成了个终生残废。”
    “你……你要我说……脱什么?咱们无……无冤无仇,何必折……折磨贫增?”了尘用虚弱的声音叫。
    牛宏教冷笑一声,阴森地说:“首先你得明白,你,昨晚你鬼鬼祟祟易装在城中鬼混,便落在太爷的眼下了。再就是太爷并不想杀你,指引你两条明路,一生一殊任你选择其一。”
    “咱们无冤无仇,施主的用意……”
    “太爷的用意不难明白,你是否要请求说明?”
    “贫僧正是此意。”
    “说出并无不可,但两条明路将有小修改,残废改为处死,只有生死两途供你选择,你愿意听么产/
    了尘惊然而惊,久久方咬牙说:“残废比死更可怕,事实上施主只指出一条路让贫憎走,是么?”
    “你明白就成。”
    “说吧,贫借愿闻。”
    “太爷正在用人之际,需要江湖上各式人等协助,自武林名宿高手,以这黑道痞棍,皆在罗致之列。太爷见你行动鬼祟,必定它有机智,才堪大用,因此有意罗为我用,所以得先盘根究底,彻查你的身份,你如果不吐实,便废了你,以免你为他人所用。既然你要问,太爷至此为止,生死两途摆在你的眼前,任你选择。”
    “缓蚁尚且责生,贫僧自不例外。”
    “你选了生路,确是明智,那么,在下问,你答,不许隐瞒。首先你得放明白些,在下朋友满天下,手下无孔不入,消息极为灵通,江湖事了如指掌,千万不可在太爷面前委施抢,只要你隐瞒一二,太爷立下杀手登你于死地。你,既未正式受戒,俗家的真名号从实道来。”.—一了尖的目光不住在转,想打主意逃走。
    牛宏教已看出他的心意,狂笑道:“你连太爷的两个侍童都无法抵挡,少打歪主意了,阁下,从实招来。太爷手下有八名侍童,分称雄、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湖、威、震、武、林,任何一人,皆足以和守内一流高手排个你死我活”
    了尘脸色大变,冒着冷气问:“尊驾要雄霸江湖,威震武林?”
    牛宏毅傲然一笑,说:“正是此意,而且进行得极为顺利成功。”
    了尘第一次看清牛宏毅背后的侍童,看清侍童肩上的怪兵刃,猛然记起正是五湖浪子所说,在九华山所看到了怪人,不由心中一懔,绝望地说:“你赢了,阁下。”
    “太爷虽然初出江湖,但从未输过。哦!除了这一身水。”牛宏毅指着自己湿淋淋的衣衫说。
    了尘挣扎着站起,用挣扎的声音问。“阁下,尊……尊姓大名?”
    “先招你的底再说。”
    了尘似已下定决心,说:“在下是姓上官,单名贻……”
    “哦!失敬失敬!原来是红尘三邪之一的妙手飞花上官兄,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幸遇幸遇。”牛宏毅得意洋洋地说,堆下了笑容。
    妙手飞花不住地揉动着腰胁,无可奈何地说:“这叫阴沟里翻船,也叫终日打雁,却叫雁啄瞎了眼睛。在下玩了一辈子暗器,却让你两个待童躲在背后,出其不意一记枣形打穴珠制住了身柱穴,狠狠地摆布一番,活该我倒霉。我上官贻不是善男信女,名列三邪声名狼藉。阁下,反正在下已落在阁下手中,尊意若何,我听你的吩咐。这叫做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我妙手飞花并非无名小卒,你瞧着办好了。”
    “呵呵!你上官兄在江湖中大名鼎鼎,在下自然不能委屈了你阁下。在下姓牛,叫宏毅。不久之后,在下尚有仰仗你老兄的地方呢。当今天下汹汹,门派林立,群雄竞起,正是我辈扬名立万共谋富贵之时……”
    “牛兄的意思,是仿效绿林群豪兴兵割据?”妙手飞花抢着问,意颇不屑。
    “上官兄,你错了,不要估低大明皇朝的兵马,咱们也不是积孤道寡的材料。做绿林最没出息,了不起占山为寇,活动地盘不过方圆三五百里,不足效法。兄弟拟将江湖群豪,组成一个实力雄厚,势力范围遍及宇内的秘密帮会,但决不像早年的白莲会那么滥,然后徐图发展,控制天下各种行业,扩展财源,既可免除目前的江湖纷争,亦可集武林英才于一堂,共同研讨天下绝学,为武林大放异彩,何乐而不为?”
    “听牛兄说来,似乎甚有道理,请教如何进行?何人策划?先期财源如何筹措?有些什么支持?”
    “事未成熟,天机不可泄漏,请问上官兄是否答应支持。”
    妙手飞花低头沉思半刻,坚定地说:“好,兄弟保证全力支持。”
    “兄弟先谢过上官兄的支持。目前大计仍在进行,事未成熟,必须严加守秘,千方守口如瓶,以免打草惊蛇引人注意。上官兄,对不起,你必须先发下洪誓大愿,兄弟便将该注意的事说明。”
    妙手飞花只好向天跪下,发誓道:“过往神灵皇天后土同鉴:弟子上官贻,誓与牛兄宏毅共进退,为日后的江湖伟业尽力,甘为前驱,如有口是心非之情,愿受惨报,皇天不佑。”
    牛宏毅扶起他,笑道:“上官兄该知道近日轰动江湖的银汉双星。”
    “听说过,听说是一群女人。牛兄……”。
    “兄弟是牛郎星。”
    “天!你……”妙手飞花惊叫。
    牛郎星笑笑,往下说:“兄弟负责罗致天下英雄的重任,预定一年内宣告天下,日后再将详情说明,目下兄弟只能说到这儿为止。请记住,兄弟的亲信兄弟姐妹们,皆自称双星门下。本门的朋友。目下已为数极众,但皆不露声色,各行其是,未公然宣告天下之前,各人的行事,各不相同,也不相识,互不干涉。如果有事冲突,为免误伤自己人,动手前,左手食中二指先朝天指,然后反插入腰带,便是表明身份,不许同门操戈相残。当然,本门亦有门规,但未正式宣告前,门下的人不必拘束,没有任何限制。言尽于此,一年后静待佳音可也。请千万记住,假使你食言反悔,即使你躲到天涯海角,亦难逃出本门兄弟的掌心,天下虽大,绝无安全容身之地。”
    妙手飞花打一冷战,悚然地说:“在下绝不食言反悔,但请放心。”
    “兄弟先走一步,后会有期。记住,守口如瓶。如有泄漏口风的事发生,报应立至,而且残酷无比。再见。”
    牛宏毅的最后几句话,声色俱厉,令妙手飞花感到混身发冷,激伶伶打一冷战。
    牛宏毅举手一挥,带着三名侍童飘然而去。侍童小沏临行,将妙手飞花的暗器囊抛过,咧嘴一笑,说声:“得罪”,扬长走了。
    妙手飞花目送四人去远之后,方始长叹一声,苦笑着说声“见鬼!”向庐山深处踉跄而走。
    安平迳奔龙池寺,哪有了尘的影子?据方丈说,有人发现了尘和两个青年人,在入山小径的茅屋内杀官行凶,官府早就派人前来捉他归案,已数天不见人影了。
    安平赶忙溜走,怕被人认出身份。他心中疑云大起,弄不清五湖浪子为何要骗他,百思不解。
    晚间,他决定到被封的店铺走一趟。
    盛昌敬业两店设在西大街,毗邻开业,店面占地甚广,内部按房重叠,楼高院深,往昔连主事店伙及他们的家小,共有男妇人丁上百,可知内部建地之广。但这时已蛛网上封,空阒无人。
    由于尚未结案,店房虽没收入官,并未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官方拍卖,因此店门上封,不许闲人进入,仅东院近小巷的例院门仍然开放,让看守房产的五名差役出入。庭深院广,楼高房多,五个差兵胆子小,不敢占住正屋,仅在近侧院门的一间偏房居住,白天只留下一两个看守,晚间方前来住宿。由于房屋众多,而人却少得可怜,难免有狐鼠在内营巢建穴,门窗皆封闭或关牢,白天光线亦难透入,经常阴森森鬼气冲天,大白天狐鼠横行。渐渐地,人们传说里面有狐仙鬼怪出没,昼间人数不多,也不敢入内察看。五名看守的差役,对里面发生的各种奇异声响,一概不闻不问,也不敢问闻,以免把灾惹祸,但求平安无事,便谢天谢地了。
    前进院是店面,三层高楼宽大而房室甚多。中院是两层楼房,那是店中主事的会客室和起居室,花厅后原是库房,西厢是店中地位高的伙计住宿处。后进也是两层,厢房亦多,原是女眷们的工作居室。中院的顶楼,共有八间雅室,专供总号和各分号的东主们,前来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稽核店务或往来的居所。
    夜黑如墨,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城在沉睡中,夜市已散,三更了。
    钟鼓楼方向,三更正的更鼓声隐隐传来,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敬业钱庄中,黑沉沉地如同鬼城,狐鼠们不时结队奔窜,各种奇异的声浪,如同幽魂低泣,鬼鬼呻吟,黑暗的每一角落,似乎皆有幢幢鬼影。
    安平像来自明曹地府的幽灵,在三更正的更鼓声中,从后院飘入宅内,消失在黑暗中。
    二进院的楼上,天未入黑便到了不少人,他们藏匿在各处黑暗的角落,不言不动,因此,狐鼠们根本不害怕,仍然成群结队地奔跑,从厅门的破缝中呼啸着窜出,在阳台附近追逐。声浪像是大队人马在远处奔驰,乍停乍起飘忽不定。
    星光从破窗中透入厅中,但厅中仍然难辨景物。
    厅角暗形中,突然传出极低的耳语:“杨兄。咱们该带头猫来。”
    “带猫来干什么?”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轻问。
    “可以赶走这些鼠辈,这些畜生扰乱了我们的听觉,夏小狗如果来了,咱们很难发现哩!”
    “正相反,有这些鼠辈,咱们可以放心养神。”
    “你这话……”
    “有人来了,鼠辈必将惊窜,不是与咱们有利么?”
    “晤!有道理。杨兄,你说夏小狗会不会前来送死?”
    “很难说,如果你是东主,你来不来?”
    “也许不来。”
    “如果你想查出端倪,或者店中可能藏了秘密,你难道也不来?”
    “那自然又当别论。”
    “这就够了。三位仙长从庐州府赶到,刚好赶上神剑王老爷子重伤归来;说是敬业的两位东主巳秘密动身西上,可能到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夏小狗会会,极可能在此地见面,因此在这儿设伏。
    等着他们前来送死,今晚不来,明后晚定能将他们等到的。别说了,万一惊动了在房中养神的三位仙长,咱们势必吃不了兜着走。”
    话声刚落,“哗啦啦”一阵怪响,在阳台外游荡的一群臣民,忽然一哄而激,八方奔窜。
    “小心了,扬兄,有警兆。”
    “快通知三位仙长。”
    夜凉如水,楼中变得死一般的静。
    衣袂飘风凛凛,一个黑影从院墙跃升阳台西角。倏他身形一挫,隐入台角的盆景暗影之下。
    不久,黑影小心翼翼地到了窗下,倾听里面的动静,然后拔出一把匕首,轻轻地撬动窗框。
    窗框发出“格支支”的干涩声浪,被他撬开了。停留片刻,他飘身进入厅中,再将窗恢复原状。
    黑影对楼中的环境十分熟悉,沿壁根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了厅右的第一座花几旁。
    糟了!蓦地,厅门方向传出一声震耳的大吼。“亮灯!”
    黑影大吃一惊,向进来的大厅急抢。
    “回去!”窗下响起一声暴叱。
    掌风呼啸,两人同时出掌进击。
    “啪!”重掌相接,响声清脆。
    黑影被震得“哎”一声叫,倒退丈外。
    两侧的厢房和两座内厅门,其亮起四盘气死风灯,暗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厅。
    前面阳台方面。阳台门,两座明窗。有四名穿夜行衣的持刀大汉。西厢,天长羽士、天龙神僧、还有四名壮年人。后厅门,四名力士拥着三位仙风道骨,目如鹰隼的老道,皆穿了黑抱,挂剑,年纪均在半百以上。
    黑影揉动着右掌,然后撤下背上的单刀。灯光下,这人年约半百,方面大耳,脸色如重枣,留着三绺长须,精壮结实,甚有气派。他被把守在窗下的大汉一拳击退,知道大事不妙,横刀相候,左手将一颗腊丸捏碎悄悄地吞入腹中,神色开始镇定,像是大事已了。
    “什么人?”他镇静地问。
    “你又是谁?”天长羽士反问。
    一名力士接口道:“这人是敬业盛昌的保镖武师尚陵,也是三位要犯的师父。三要犯共有四名师父,尚陵是其中之一,艺业平平,不登大雅之堂,聊可名列江湖二流人物。”
    天长羽士冷哼一声,惑然地问:“小辈,你叫尚陵?”
    尚陵知道身份已经暴露,想否认亦是枉然,大声道:“区区正是尚陵,道长大概是八道中的一位了。”
    “贫僧天长。”
    尚陵吁出一长气,苦笑道:“京师八道已来了四位,在下认栽,只希望抓一个人送死,于愿足矣!”
    “你简直在做梦。我问你,夏安平是你调名人轶事教出来的么?”
    “不错,他也是尚某的东主。”
    “你教了他多少年?”
    “前后十三年。”
    “凭你这块料,你会调名人轶事教出如此高明的弟子?贫道不信。你们四个保镖,没有一个可以名列一流高手。说,夏安平的师父到底是谁?”
    尚陵哈哈狂笑,傲然地说:“夏安平从六岁起,便随咱们四人学艺,十三年来,除了他至各地察着各分号的时候,可以说始终随我等四人学艺,盛昌敬业的所有伙计,都会告诉你详情。尚某承认三东主为人聪明绝顶,是尚某最得意的门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身兼四人之长,自然不同凡响。”
    天长羽士扭头向窗下的大汉问:“方施主,刚才那一掌你用了几成劲?”
    “晚辈用了八成。”大汉大身答。
    天长羽士转向尚陵厉声问:“徐敬业目下何在?”
    尚陵哈哈一笑,说:“尚某头可断,血可流,要想在尚某口中套出二东主的口风,万万不能,千刀万剑,也休想套出一个字来,你们不必枉费心机了。”
    “贫道却是不信。他派你前来。有何贵干?”
    “尚某前来看看故居,有何不对么?”
    “你这是飞蛾扑火。”
    “尚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吓不倒我。”
    “你很顽强,但等你受到分筋错骨的酷刑时,贫道不信你仍能顽强到底,万施主,拿下他。”
    大汉应喏一声,伸手拔刀。
    三老道之一大声叫道:“且慢!让贫道对付他。徐敬业可能即将到来,吵不得。”
    声落,大踏步向尚陵走去。
    在后进楼中搜寻可疑事物的安平,刚从后楼绕出,突见眼前有火光一闪,其实,他并未看到火光,而是从明窗透出的一线光彩,照在楼角落檐下的朦胧反光而已。
    他立即飞跃而下,向前面的中院摸去。
    尚陵知道老道利害,虽则老道并未撤剑,他仍然心中发虚,功行双臂,严阵以待。
    老道根本没将他放在眼下,大踏步迈近,伸手便抓。
    尚陵一声沉喝,连人带刀抢迎,钢刀发出啸风之名人轶事声,银红疾闪。
    老道冷哼一声,“叭”一声一掌拍在刀背上。
    尚陵感到刀上传来的反震力凶猛无比,虎口发麻,膀子发软,却又舍不得丢刀,身不由己,马步虚浮,被单刀带得向左前方冲。
    老道五指如钩,抓向他的右肩。
    他奋余力扭腰旋身,“回风拂柳”反手挥刀。
    “哎!”手腕被老道扣住了,接着曲池穴也被扣实。老道左腿一拨,喝声“趴下”!
    尚陵脚下被绊,右手被擒,怎敢不趴下,“噗”一声趴伏在地,无法挣扎。
    老道一脚踏住他的背心,摘下他的单刀,一指疾敲,单刀应指断成两段,“砰”一声刀头落地。
    尚陵己动弹不得,断刀落在他的耳侧,把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老道丢掉断刀柄,向天长羽士冷笑道:“天长道友,你说这人的徒弟有三头六臂,能飞天遁地不成?师是脓包,贫道不信徒会是金刚。”
    天长羽士脸红耳赤,讪讪地说:“一玄道友,贫道确是栽在夏小狗手中的。”
    一玄,是八道中排名第五的恶道,绰号称毒真君,他的毒名人轶事药暗器歹毒绝伦,心狠手辣,性情凶暴,人见人怕的。他飞起一脚,将尚陵踢得连滚三匝,向厢房门口的一各大汉滚去,沉喝道:“捆上,各回本位,等候正主儿前来送死。”
    “道兄,何不失问问再说?”一名老道接口。
    “那……那岂不将正主儿吓走了?”毒真君不同意地问。
    “正相反,我们其他的人先行回避,仅留道兄一人讯问,夏小辈如果来了,见只有道兄一个人,他会拼命抢出救人,飞蛾扑火,在数难逃。”
    李真君思索片刻,点头应允,说:“好,诸位在两厢及后厅埋伏,留下一盏灯。”
    众人急速退去,留下了一盏气死风灯,厅中立即幽暗,昏黄色的灯光朦胧,显得阴森森鬼气冲天。各种家俱都蒙与了一层尘埃,破蛛网在各处角落悬布,有些木壁曾被撬破,看去像是破败的鬼宅,显得益形恐怖。
    毒真君将尚陵的双肩并和双环跳制住,塞入一张满是尘埃的太师椅中,阴阴一笑,暴戾地说:“贱骨头,你敢不敢说不招?”
    尚陵哈哈狂笑,叫道:“不招不招,一千万个不招……”
    “叭叭叭叭!”四记阴阳耳光,打得他的头像拨浪鼓一般,口中出血。
    “给你一万个不招,尚某等着你的分筋错骨真毒手段。”他含糊地叫。
    毒真君冷笑一声,一把抓脱他的头巾,将他的右手捆在太师椅扶手一上,掏出一具火摺子弄火,冷笑道:“你不必心急,慢慢来。瞧,火摺子的火不大,只能燃烧片刻,但却可派用场,你试试它是不是真火?”
    火焰伸到他的下颔,“嗤”一声响,火光一扬,他的三绺鬓须被烧得只剩下须根。
    他的头部仍可转动,但他却不动分毫,说:“尚某连死也不怕,怎会怕火?”
    毒真君将火把子伸到他的小臂下方,撕掉他的衣袖说:“你口中说不怕,贫道却是不信。”
    火焰跳跃片刻间便发出了臭味。尚陵的小臂变黑了,有轻微的“吱吱”声传出。他的肉开始跳动,浑身在抽搐,冷汗直冒,牙齿挫得格支支地响。
    “你招不招?”老道狞笑着问。
    “呸!”他吐出一口血水,吐向老道。
    老道扭身避过,阴笑着问:“你拍不招?招……不……招?”
    尚陵脸色变青。冷汗如雨,突然大叫道:“不招!尚某烧成灰,也不会招供。”
    “你招……不……招?”老道拖长了语音,狞恶地追问。
    “尚某顶天立地,惟死而已。”尚陵嘶声叫。
    火把子的火力渐弱,老边无名火起,丢掉火把子,取过三个设有双层黄纱的气死风灯,拉开灯门,暴怒地拉出里面的灯盏。岂知在暴怒之下,手重了些。灯撞中灯门柱,火熄光灭,大厅中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
    他愤怒地将灯抛掉,向后厅方向狂叫:“陈南,掌灯来。”
    他先是听到开门声,却不见火光。灯光熄灭的后片刻,人的眼睛会受影响,一会觉得特别黑暗,这片刻视线会完全失去效用。他也不例外,眼前毫无所见。
    他听到身旁的大师椅有异声发出,但并未在意,以为是尚陵在扭动头部和腰部,四肢受制绝走不了。
    “陈南,为何不掌灯?”他不耐地吼叫。
    在吼叫声中,听觉也受影响,声落,太师椅中没有声息发出,却听到后厅门闭上的响动。
    “王八旦!你这厮聋了不成?”他破口大骂.门再次响动,片刻火光出现,没有人,却飞来一盏气死风灯,凌空而至,像是幽灵在操纵。
    他大吃一惊,毛骨悚然,一声怒吼,伸手拔剑。
    糟!剑把摸不到。再向下摸,却摸到剑鞘口,剑不在鞘中,难怪摸不到了。
    他心胆俱寒,汗毛直坚。
    灯飞到了,他本能地一掌拍出。
    “啪!”灯碎裂飞抛,大厅重陷入黑暗中。
    “有鬼!”他怪叫,扭头飞纵。
    “嘭!”响声如雷,楼板摇摇,他将主厢壁撞毁了三块壁板,声如雷震,撞得他鼻酸眼黑,昏头转向。
    人声嘈杂,埋伏的人急急抢出,灯亮起了,厅中大放光明.“一玄道兄,怎么了?”是天长羽士急促的叫声。
    “鬼在哪里?”另一名大汉叫.
    “咦!尚小辈呢?”天龙神僧大叫。
    毒真君胆气一壮,定下心神扭头一看。变色大叫,道:“到底是人是鬼?”
    一名老道脸一沉,不悦地说:“一玄道友,你是怎么回事?擒下的人呢?”
    太师椅上鬼影俱无,被制住迫供的尚陵已经失踪了,连捆人的头巾也不见了。楼板上,两盏破灯破碎支离。
    毒真君抽着凉气,脸无人色地说:“我……我不知道,不……”
    “你不是在迫供么?”
    “灯熄了,我叫陈南掌灯,却看……看到鬼……鬼影将灯飞……飞来,我……我拔剑……”
    “咦!道兄的剑呢?”天长吃惊地问。
    “不……不知道,我……我拔时就……就没有。”毒真君恐怖地说,几乎语不成声。
    “咦!陈南为何不在?”天龙神僧惊叫。
    一名老道夺过一名大汉的灯,奔向右后厅门,片刻,提着一名大汉的身躯出厅,栗然地叫:“有人从内间进入,点了陈南的昏穴。”
    “这人是谁?”天长羽士冒失地问。
    “不会是鬼。”老道没好气地答。
    “快追!”天龙神僧叫。
    “你去追,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城周围十二里二百四十四步,有上万间高楼大厦,够你忙的。”始终不曾开过口的老道冷笑着说。
    老道丢下陈南的身躯,铁青着脸说,“楼有多大?我们五个超尘拔俗的高手分布在四周,居然被人弄了手脚,击昏我们的人,将人救走,戏弄一玄道友,连一玄道友背上的剑也被人取掉而不自知,这人的艺业,委实可怕极了。”
    毒真君打一冷战,犹有余悸地说:“不……不会是人,是……是鬼,是人怎么毫无声息?”
    “道友,你说清小心些,世间如果真有鬼,遭报的人多着哩!”挖苦天龙神僧的老道,语气相当不客气。
    “我们先查看那人的来踪去迹,不必争论了,走!”提出陈南的老道打圆场,再次向后厅门走去。
    天长羽士解了陈南的穴道,抓过一名大汉带在腰间的酒葫芦,灌了陈南两口酒,等对方清醒方沉声问:“陈南,说,你是怎么回事?”
    陈南不住地扭动着脑袋,颠三倒四地说:“有点昏沉……咦?我仍在楼上?我睡了一觉,晤!没睡着,头昏昏地,你们怎么了?”
    “啪啪!”天长给了他两耳光,叫道:“你救人制了昏穴,谁制你的?”
    陈南晕头转向,吃惊地说:“我?我……我不知道。”
    内面突然传来老道的叫声:“一玄道友,你的剑在这儿,脚印是从内间出来的,从明窗走了.从尘埃中的脚印着来,是个轻功奇佳的人。”
    半里外西大街近城根的一块荒地中,野草蔓生,安平正替尚陵包扎臀部被火灼伤的部位,一面低声问:“尚师父,两位大哥目下在何处?”
    尚陵脸部浮肿,含糊地问:“你……你真是安平贤侄!”
    安平与四位武师的关系,说起来寻常,非师非徒,非主非客。他们是黄昌龄请来的保镖荣师父,黄徐雨人皆曾正式拜师,安平并未行拜师礼,但他却自小便称四人为师父,四位师父因他是夫子严春的门生,所以只称他为贤任。在授艺方面,严格的说来,四人只授他一些拳术与兵刃器械的把式,兴来时,也仅教给他一些应用制敌的秘诀而已,并未严加管责勤练。可以说,他并未真正获得四位师父的“真传”。而四位师父确也招子雪亮,看出安平的造诣确是比黄、徐两位高徒高明.但他们本身的艺业有限,并未看出安平的真才实学已到了何种程度。
    他替尚陵解了被制的穴道,一拍一震,穴道应手而开,一面说:“小侄确实是安平,请师父不必怀疑。”
    尚陵怎能不怀疑?如果真是三本主夏安平,怎能替他解穴?怎能在宇内高手环伺之下,将他从毒真君的身侧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来?他挣扎着坐起,苦笑道:“对不起,夜太黑我无法看清你的面貌,天明后再说。”
    “也好,小侄先带师父离开府城,找地方歇息等候天明。”
    他背起手脚仍未恢复原状的尚陵,越城而走,到了城西南的甘棠湖近斗门处。
    尚陵见他背着人,竟能一跃飞升三丈余高的城墙,不由目定口呆,心中更为怀疑。
    两人藏在树林中直至天色破晓。他方看清了安平的面貌,把住安平喜极而叫:“老天!
    你果真是夏贤侄,数月不见,你平安无事,值得庆贺。你两位大哥料得不错,说你决不会被砥柱山的水贼所害,可能冒险前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州踩探店铺被封的内情,要我前来在花盆内留书等你,果然被我等着了。”
    “尚师父,严先生是否与两位大哥在一起?”他急急地问。
    “严夫子这次真是尽了全力,全亏他未卜先知,早一步结束店务,多救了十余万两资财,更救了无数店伙免受牵连。事发前,严夫子与你两位大哥,与店中亲信逃匿在舒城的北峡山,一面派人赶返汾州府撤离家小。事发后,严夫子作主带领众人至潜山隐身,安顿妥当,他自己将一封书信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你,因咐有重会之期。如果明年六月初六他不在黄鹤楼出现,便不要找他了。”
    “两位大哥目下……”
    “三天后在莲花峰董家店杏林等你十天,书信上已有说明。”
    “大哥的手书呢?”
    “我已吞入腹中,见了你便不需书信了。”尚陵兴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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