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五剑》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三章火海死谷
    谷底绝崖之上,酒仙一加入,蒙面人压力大减,长剑一挥,立将最右那人刺倒,人影急闪,飞扑正前方大汉。
    酒仙那口酒箭,急射左侧悍贼。那家伙一低头,举剑便拍,“噗”一声拍个正着。
    剑向左反震,将那人身躯带得向左一飘。酒仙猱身抢进,“砰”一声暴响,酒葫芦将那家伙的脑袋几乎砸入胸腔之内,扔剑栽倒。
    山藤微晃中,崖下的群雄一一向上猱升。
    玉狮奋身猛扑,存心一决,剑出“平地生莲”,攻向老道。
    无情剑不闪不退,冷哼一声,进步挥剑,攻出一招“万丈波涛”,万千剑影亦是由下向上卷到,双方都是拼生死的进手招,就看谁的功力深厚,变化是否神奥了。
    “叮叮叮”三声铿锵的剑鸣乍响,人影倏分,身形未定,复又闪电似前扑。那怒涛般的裂肌剑气,四散迸射,直荡两丈外,两方的人纷纷后退。
    人影倏进倏退,难辨身影,气流激荡的锐啸,令人毛发直竖,入耳心惊。双方观战的人,全惊骇得瞠目结舌。
    两个黑白道顶尖儿高手,这是第一次拼骨,其凶猛危险的程度,可想而知。
    无情剑毕竟略差半分,在玉狮狂野的十二招抢攻下,他被迫退离原位八尺以上。玉狮想在百十招内取胜,恐亦力不从心。
    突然,崖左顶端飞起一声长啸,破空传至,那是阴风散人的啸声,将警讯传到了。
    无情剑心中一惊几乎挨了三剑,攻出五剑封住玉狮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河似的奇招,蓦地大吼:“点子扯活,大家上!”
    众贼闻声不敢怠慢,叱喝着向上一涌。
    最先扑上的是个使三节棍干瘦老儿,奔至玉狮身侧,“泰山压顶”举棍便砸。
    玉狮只向左一闪,剑尖疾吐。干瘦老儿只觉眼前银芒一闪,“叭”一声三节棍砸在地上,心口一凉,人便向前一栽,脚抽搐了两下,寂然不动,死了!心口上有一处剑痕,几乎透胸而过。
    银芒反扫,刚好接住无情剑的一招“三星逐月”。“叮”一声清鸣,无情剑竟被震得斜飘八尺。
    玉狮身形退了三步,猛地一声大吼,人向左一闪,万千银芒贴地向两侧飞旋。
    剑出如电闪,血花飞溅,涌近的四名狠贼足股齐膝而折,同时栽倒。
    这一瞬间,他连毙五人,快得令人目不暇接,甚至连人影也未分清。
    同一瞬间,左右方也同时拼上了,惨叫之名人轶事声与兵刃撞击声,直冲霄汉。
    十条雄狮抱必死的决心,形如疯狂。
    最先接触的是飞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成,这位庆远镖局东主已经豁出了老命,贼人涌到,声势汹汹,他大喝一声,手中枪蓦地飞出,贯穿一贼心窝。手一带,枪柄上的蛟筋带一绷,枪又回到手中。接着急进两步,双手持枪,洒出百十点寒星,扑近的五名狠贼倒了三名。
    十个人已将狭小的谷口堵住,地方窄小,贼人虽有三百余,真正能插手的不过一二十人。
    十个人像十头疯狮,不进不退,死扼住这条通道,谁也别想突过雷池一步。
    只片刻间,地上倒了近三十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
    最惨烈的是玉狮这一处,无情剑拼死进招,但无法再进一步。而冲上来插手的人,绝难招架玉狮三剑以上的雷霆一击,左右共躺了七具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
    九指佛反而向后退,消失在人丛中。
    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积超出了五十具,双方行动都受到了阻碍。无情剑一看不对劲,突然大喝道:
    “退!”声如炸雷,众贼急忙后撤。
    十个人屹立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中,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人家的血,反正全身几乎找不到一寸不红之布。
    天涯跛乞左脚不方便,这时更是摇摇欲倒,因他左胁下捱了三剑,虽不重却也不轻。
    无敌金刀手掩小腹,血像喷泉一般,从指缝中不住外涌,双目像要突出眼眶。他回顾伤在他刀下的八具断头折腰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突然“哈哈”一声狂笑,“砰”一声向前一栽,撒手丢下他那把仗以成名、闯荡江湖四十春的金刀。
    梁家三英的老大,木然地走近他身畔,伸左手挟起他的身躯。
    金刀无敌的小腹下,迸出数节小肠,仍竭力笑道:“我……我去了……我感……到荣耀……我……”
    他语音倏止,闭上口,但双目仍未合上。
    梁老大淡淡一笑,拾起他的金刀道:“是的,你安心的去吧!请先走一步。”他大踏步转身,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放在后面枯草上,将金刀放在他身侧,躬身一礼,重行回到斗场。
    无情剑已将人手分配停当,大吼一声,每三人为一组,二十六个人突以全速冲到。
    第一组三人冲近梁老大,两人左右分抢,两把钢刀上下齐挥,另一人向上一纵,掠过梁老大的顶门。
    梁老大一声狂笑,长剑一招“上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征”,错开刀影人向右移,右首攻下盘的悍贼额上挨了一剑。电芒一闪,一枚子午问心钉端端正正射入左首攻上盘的恶贼前胸,没入鸠尾穴尽柄方止。
    他旋身倏进,头顶上纵下的悍贼刚降下地面,身躯转过一半,长剑已电闪而至,贯入右胁下。
    梁老大旋身毙了贼人,没想到左后方围攻天涯跛乞的三人中,有一人突然脱身欺近,盘龙护手钩出其不意递到他的左胁下,一点一带急如电光石火。
    “噗”一声闷响,三个人全倒下了。
    梁老大的剑,贯入最后一贼的右胁。
    盘龙护手钩,将梁老大的左腰勾断一半,内腑外迸。
    天涯跛乞的铁拐,敲破了使护手钩贼人的脑袋。
    叱喝、厉吼、惨叫、长号、血肉横飞。
    片刻间,人影倏止。
    峡谷口,成了人间地狱。
    三峡潜龙丢了半个脑袋,冲向他的三名悍贼,全倒在他的身前,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压在两个人的身上。
    铁沙掌尉迟豪,一双铁掌插入两贼的胸胁。他自己的后心,一个创口鲜血激射如同喷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斜倚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之旁,死状安详。
    在他防守的缺口后面,一名悍贼已冲入峡谷口内,仗剑而立。他,是二十七人中,惟一能冲入的人。
    天涯跛乞铁拐已经丢在一旁,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伴在他左右;他胸左挨了一剑,天灵盖丢了一层皮,呼吸极弱,但确未死去。
    飞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成浑身有五道剑痕,双手持枪傲然微笑。
    武陵狂生剑尖下垂,平静地注视身前的贼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他是唯一没有受伤的人。在这些人中,除了玉狮,功力以他为最高,是玉狮的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友。
    剑阁双雄彭老大,左小臂齐肘而断,但屹立如山,连眼皮儿也没眨动半下。
    梁老二左手四指不见了,右胁下鲜血仍在汩汩而流。
    玉狮左手小臂血流如注,持剑的手微颤,他右足屹立,左脚有些不便。在激斗中,他感到左足膝骨似被蚂蚁蜇了一口,左足立时麻痹。幸而他已毙了一贼,无情剑和另一名胖大和尚,也退出了斗场,他方能自行封死左足经脉,不让毒液攻入内腑。
    双方的人,谁也没出声,寂静如死,没有伤者的叫号,没有深长的叹息,连空气也似乎快凝结了。
    一众贼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刹那间的疯狂撕杀,人全变了残忍的野兽,刀剑无情地锲入对方的躯体,疯狂地撕裂对方的骨肉。这十个出奇冷酷的狂人,他们视死如归,向死亡挑战,是那么凶残和狠辣,把其余的悍贼全镇住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吁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
    接着,有人用慨然的低沉喉音说道:“猛如狂狮,人如其名,不愧白道公认的领袖。”
    另一个人接口道:“那几个视死如归的豪杰,他们为何如此?费解!”
    四周重行沉寂,玉狮突用传音入密之术,向左侧木无表情的武陵狂生道:“谭贤弟,愚兄有一事相求。”
    “说吧,大哥。”武陵狂生也用传音入密之术答。
    “朋友们大概可以全部安全出险了。贤弟,你也该走……”
    “什么,你……你竟要我做贪生怕死无义之徒?”武陵狂生变色抢答。
    “贤弟别误会,请听我说。白道朋友崩溃在即,但绝不会因此而甘心,亦断不会因此一战而一蹶不振,东山再起事在必行。我死之后,白道领导无人,英材多殁于此,如何收拾残局,需有一位有魄力之人从中主持,此事惟有你能胜任愉快,所以我要你离开。我还有一口气在,可阻贼人一阻,去吧!快!贼人又待蠢动了。”
    “不!大哥,有生之日,我不曾向你要求过什么,这次我求求你,让我埋骨溅血在这儿吧。”
    “贤弟,千斤重担落在你的肩上,白道朋友是否重获生存,是否能东山再起,全在你一念之间。”
    “不!大哥,别说了。试替我想想,十个人扼守峡谷口,九个人壮烈死难,我却在临死前片刻逃生,叫我有何面目重见天下英雄?何况能否逃出,大是疑问,万一逃不出,死亦落了骂名。”
    “贤弟,所谓大丈夫当能忍辱负重……”
    “大哥,不必说了!”武陵狂生不悦地顶了回去。
    这时,贼人悄然地移动,最前面,是二十名并列的一流剑手。后一列,是二十名功力超人对单刀有奇奥绝学的悍贼。最后,是准备向谷底冲入,对付其余白道英群的罕有高手,已经一个个撤刃在手,向前缓移了。
    玉狮身躯略为左倾,他感到左足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那不知名的奇毒,已经向上蔓延。
    他本想运功逼毒,但大敌当前,不能太过耗损真元,反正他知道今天是他的末日,惟一该做的事就是将他们阻住,能多杀几名狠贼,于愿足矣!还待何求?
    他对逐渐逼近的大批贼人似若无睹,心中在盘算一件自以为是的大事,在紧迫的危机中,总算有了决定。然后他目现异彩,嘴角噙着微笑,向重新欺近的胖大和尚说道:“大和尚,亮名号。杨某枉自行道江湖四十年,竟然不识你这位功力超人,暗器通玄的和尚,委实惭愧。”
    胖大和尚宽大的袈裟内,显然藏有三尺长短的外门兵刃,但他手中,却是一柄沉重的方便铲。他面露狞笑,阴森森地说道:“本和尚乃是无名小卒,杨大侠当然不会认识我啦!可惜你活得不久了,不然咱们还可攀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
    “你不敢亮名号,是否有见不得人之隐?”
    “杨大侠,少费神了。”无情剑冷冷地发话,手中剑高举。
    “来吧!太清杂毛。”玉狮豪放地叫。
    无情剑怨毒地盯了他一眼,突然将剑向前一挥。
    人群中飞起一声长啸,众贼像潮水一般急冲而至。
    峡谷口只有五个人:玉狮、关西梁老二、剑阁彭老大、飞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成、武陵狂生。
    他们站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中,像五尊天神,在死神之前,他们毫不畏缩。为了保全实力,掩护同伴撤出,他们义无反顾献出自己的生命,以大无畏的钢铁意志,昂然接受死神的挑战。
    “杀!”飞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成蓦地大吼,金枪八方飞射。
    “哈哈哈……”彭老大狂笑着挥剑,银芒似电。
    在血雨飞溅中,贼人们冲过峡谷口,向谷底卷去。
    玉狮左足残废,但仍然行动如风,长剑八方飞旋,势如狂狮。“叮”一声震退无情剑,向左一飘,剑起风雷,胖大和尚方便铲齐柄而断,剑尖倏吐的瞬间,和尚刚向后仰身躺倒,剑尖仅划开和尚的右臂外侧,让他逃掉一死。
    剑仍向左急掠,三个涌到悍贼三头齐飞。
    左面的武陵狂生呵呵大笑,一支剑变成了一个光球,滚经之处但见头手飞掷,血雨飞洒。
    真巧!两人冲杀的方向是相向而进,恰好接着涌到的大批贼人。
    “联手!”玉狮大喝。
    “杀!”武陵狂生叫。
    两人一合,无情剑正与另一名悍贼凌空扑到,四面刀剑一合。
    “哈哈……”玉狮狂笑,一剑挥出。
    无情剑伸剑便搭,想吸住玉狮的长剑,可是他却没想到,来剑竟然在行将相触的瞬间,反而向下一沉,再向上一吐。
    剑刺穿了无情剑的胁骨末梢,再向左一荡,另一名纵来的恶贼双足齐断。
    在这大乱的刹那间,玉狮左手闪电似的疾伸,一缕劲烈指风,击中了左面武陵狂生的章门穴。
    武陵狂生已经毙了近十名悍贼,精力行将告竭,最后一剑穿入一人的心坎,而另一支贼人的剑,也点入他的左肩骨,划过颈后,从肩骨经后颈,开了一条血槽。
    也就是这一刹那间,指风袭到章门穴,人便向前仆倒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中。
    向前一仆的同时,玉狮已经到了,剑出“电闪雷鸣”,四周六名悍寇同时丢剑向前仆倒。他们的胸腹,皆有致命剑伤,把武陵狂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盖住了。
    玉狮正疯狂地运剑,突觉背心一麻。他心中一凛,暗叫道:“完了!又是这种歹毒的毒针。”
    他猛地旋身,长剑脱手向刚向后飞退的胖大和尚背影,闪电般飞去。
    大和尚命不该绝,脚下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一绊,向前一栽。剑如长虹掠过他的顶门,剑锷在光头上刮掉一层头皮,前面刚有两名悍贼扑到,剑过如穿鱼,将两个悍贼贯穿在剑上,死在一块儿。
    玉狮长剑出手,大吼一声,双掌左右一分,单足支地旋转两匝,两股奇劲的罡风,排山倒海似的狂泻而出,像一阵旋风狂飚,他以毕生苦修的功力,作孤注一掷的猛袭,他知道死期到了。
    罡风怒卷处,慑人心魄的惨叫倏起,近身的十余名恶贼,像皮球般被掼出两丈外,滚跌不起。
    在群寇失色中,他仰首向天傲然一笑。
    到达谷底的贼人,发现群雄全部失去踪迹,骇然地向回赶,回到了斗场。
    玉狮已知是怎么回事了,心神一懈,背上奇毒渐逼心脉,真气行将散去。
    他突然仰天哈哈狂笑,笑完,朗声道:“诸位,你们并未如意,功亏一篑,不久报应即将临头。哈哈……”
    笑声突然中断,“波”一声轻响,他的天灵盖自行裂开,脑浆四溅,他用剩余的真力,自震天灵盖,一代豪侠,含恨命丧回龙岭回龙谷。
    天灵盖自行炸裂,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竟未倒下,屹立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中,鲜血在顶门裂开处源源流下,他成了一个血人。
    在峡谷周围,十头猛狮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附近,陪死的悍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不下百具之多。
    两侧两百余名恶贼,目睹玉狮在精力殆尽之时,仍能以余力自震天灵盖,莫不骇然大震。
    这是玄门方士成道之时,避免兵解或雷劫的无上绝学,看来玉狮也是玄门的俗家弟子,他的传艺恩师定然是已修至地行仙境界的三清羽士,假使这人还未飞升,后果未免太可怕了。
    无情剑当然识货,他脸上变色,沉声叫道:“咱们放火,湮没痕迹。”
    “阿弥陀佛!道友何必做得如许之绝?”声发自右侧崖壁上,那是九指佛,他不知在何时,屹立在崖壁上三丈高的一块凸出小石上。
    无情剑脸色更为狞恶,厉声道:“天如道友,你怎么还未离开?”
    九指佛淡淡一笑,泰然地道:“道友不必在贫僧身上打主意了,贫僧所有的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友皆已离开回龙岭多时,如果贫僧出不了回龙岭,道友便会凭空多树无数强敌,道友是聪明人,不会做这种傻事吧。”
    无情剑脸上的杀机略纾,口气略为缓和说:“道友最好少管闲事,对你大有好处。回龙谷之事,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贫僧当然不管闲事,不劳道友挂念。只是这次白道高手中,有一半人已安全离谷,这事怎能瞒人?一手遮天是不可能之事哩!”
    “贫道用不着一手遮天,看谁敢奈何得了我?哼!”
    “贫僧且先为道友道贺,今后武林中人,定然以道友为武林霸主,值得一贺。杨檀樾人已死了,他也算得一代仁义英雄,道友何不高抬贵手,让贫僧替他们入土岂不大好?”
    无情剑还在迟疑,猛听右后方远处,传来一声九天龙吟也似的长啸,破空滚滚而来。
    他脸色一变,突然说道:“有高手向这儿赶,敌友难分。诸位,速将朋友们的灵骸带走,那十个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留给天如道友。快!”
    片刻,无情剑领着众贼,负了百数十具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飞掠入谷中另一条岔道中,不久即全部隐去。
    九指佛一跃下地,向并未倒下的玉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行礼道:“檀樾死事之烈,足以震古铄今。贫僧力不从心,尚望英灵永鉴,昭昭此心,期能谅我。贫僧即出谷招呼友好,前来为诸位安灵。”说完,大踏步走了。
    谷外,大火渐熄。谷内,血腥直冲霄汉,鲜血,几乎汇成一条小河,向谷外渗去。
    在众侠攀上的高崖上,一众侠义英雄散处崖上,一个个怒目睁圆,紧咬钢牙,趴伏在崖边,向崖下探望。
    蒙面人和酒仙,还有五位高手,看守着那堆山藤,准备随时推下崖去,接应退来的人。
    可是他们失望了,奔到崖下的是大批的贼人,玉狮和九名同伴一个也不见,看来凶多吉少。
    贼人退去,不久山谷寂静如死。良久,酒仙咬牙道:“贼人可能退走了,准跟宋某一走?咱们要知道大哥的生死存亡,方能决定行止。”
    要下去的人太多,正在争执中,龙吟似的啸声传至。酒仙吃了一惊道:“贼人还未撤走,且等片刻。”
    他向一直未曾开过口的蒙面人一躬到地道:“兄台临危援手,保全侠义道数十位朋友性命。为武林保全元气,此恩此德,没齿不忘。区区姓印,贱名清隆,请教兄台高姓大名,可否能让我等一瞻兄台真面目么?”
    蒙面人摇摇头,一双虎目闪闪生光,举手一揖,蓦地向左侧岭脊如飞而去。
    众人全皆一怔,突听极为清朗的语声传至众人耳鼓:“诸位珍重,后会有期。时机未至,切不可妄动。权将冷眼观太清,看他能横行到几时。”
    人影消失,语音亦杳。
    酒仙叹道:“这人功力并无可取,但古道热肠,这次亏他先期在这儿等候,不然大事休矣!”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老怪斗鸡眼连眨道:“这人似乎知道太清老道的毒谋,为何不事先传警给我们呢?
    他救我们出险的图谋,夏某怀疑他故意市恩,以便……”
    神拳杨威远不等他说完,抢着接口说道:“夏老哥所疑之事,不无道理。看这人既有余暇搜集这许多山藤,应该先行传警才是。但如怀疑他向我们市恩,却又不像,一不以真面目示人,二不通名道姓,咱们除了知道他是蒙面人之外,一无所知哪!”
    一旁的汾阳高手、云山居士云彪突然说道:“虽则咱们不辨这人的面目,可是云某却有些小发现。”
    “发现什么?”众人讶然地问。
    “这人双目神光如电,眼角有紫棱,只消略为留心,便可凭这点线索找出此人的来历。”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老怪大声问道:“诸位,谁知道江湖上有一个眼角有紫棱的人么?”
    谁都没做声,你看我我看你。
    酒仙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说道:“咱们留意访寻这人就是,目下大事要紧,可否请侯总镖头与我下去走一遭?”
    双枪客侯杰抓起山藤尾,向下放去,一面说道:“不需请,印兄。”
    两人顺着山藤,向下滑去。一到崖下,便感到血腥触鼻,两人只觉热血沸腾。
    两人狂奔到了谷口,只感到头脑昏眩,心中如绞,狂叫着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骸抢去。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这两个宇内高手,被眼前的景象刺激得热泪盈眶。
    在满地凝血中,七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陈,玉狮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屹然不倒,全身血污。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共八具,没有天涯跛乞和武陵狂生的遗蜕。
    这时,陆续到了近二十名同伴,他们不放心酒仙两人,所以下来一探究竟。
    二十余人见到玉狮的死状,大哭着罗拜于地。
    风雷剑管叔谋大拜三拜方行站起,沉声道:“大哥与七位兄长皆为我们而死,我们要将他们的遗体运至他们的家中。”
    梁三爷将两位哥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放在一处,切齿道:“大哥二哥英灵不昧,佑我亲刃仇人之颈。”
    剑阁彭二爷默然无语,抱起乃兄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仰首向天,钢牙挫得咯支咯支直响。
    威远镖局局主突然大吼道:“诸位请听杨某一言,这次咱们不幸遭太清杂毛的无名人轶事耻暗算,死亡朋友共有八十名,杨大哥亦壮烈殉身,此仇此恨,绵绵无尽。兄弟认为,外谷六十人死于火阵,就葬在那儿,将他们的名讳刻于崖壁之上,留待后人祭祀,杨大哥八具灵骸,可运返故乡,但请将他们的兵刃和血衣,同茔于此,以昭告天下武林英雄豪杰,并慰他们在天之灵。区区之意,不知诸位可有同感?”
    “别废话,就这么办,动手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老怪大叫。
    太清老道和贼人们走了,众侠大胆办事。一连三天,大家分途行事,部份人扶柩上路,部份人在谷中经营坟茔,三天后方行离开。
    从此,白道人士一直名人轶事销声匿迹,退出江湖。
    怪的是黑道的凶魔们,反而随着敛迹,并不如以前的嚣张凶横,也是奇事。
    天涯跛乞生死不明,江湖中没有他的踪影。
    武陵狂生亦不见踪迹,平白地失了踪。
    据黑道中人传出的讯息说,那天死守峡谷的确是十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横十具,无一生还。黑道的豪客们,对这十名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英雄豪杰,万分的敬重,断不会带走他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的。
    更有人保证说,他们不但不会带走他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而且对回龙谷中众侠所建的坟茔碑碣,还加以保护呢。
    这两具灵骸,怎会平白失踪了的?
    当九指佛走后不久,武陵狂生的穴道自解,他悠悠苏醒,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探囊取出一颗丹丸服下,拭掉脸上血迹,深深吸入一口气,向直立不倒的玉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沉声道:“大哥,你成了烈士,却要我做无义之人,你的心愿得偿了,却要我担承下半生的辛苦。你的好意我不领情,我恨你!恨你一辈子!”
    他拾起自己的宝剑,正要向颈下抹,突又自语道:“不成!我要是死了,太清那狗东西正求之不得。我不能死,我不死,他将会永远寝食难安。”
    他踏着沉重的步伐,消失在山坳中。
    他身影刚消失,由火场外掣电似的射来一个雄壮的灰髯人,一身灰袍,双手箕张,直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堆射到。
    来人正是从东海日夜趱程,仍晚到一步的双绝穷儒谷逸。他双目红丝密布,显然有长久的时间不眠不休了。
    当他一看清玉狮的遗蜕时,只觉脑门轰然一声,眼前发黑,身躯一踉跄,几乎栽倒。
    好不容易一步步走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前,终于双膝一软,坐倒在地,压在天涯跛乞的身上。
    他眼前一阵模糊,吃力地说道:“大哥,一别二十年,想不到晚来一步,人鬼殊途。
    我……我好恨!我不该误闯毒龙岛的,在那儿一呆二十年。我该早些返回中原,该……”
    突然,他感到压着的那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蠕然一动,赶忙移开,看清了天涯破乞的那件破百衲衣。
    他火速将老花子翻转放平,掏出囊中一颗丹丸纳入他口中,一掌按在老花子的胸前,一阵轻抚。
    老花子悠悠苏醒,挣扎着坐起,虚弱地问道:“阁下是谁?”
    “老花子,认不得老穷酸了么?”
    “哦!老穷酸,你来晚了一步。二十年来你死到哪儿去了?好!我死不了,咱们快离开,杨大哥有事要我转告你。”
    “大哥说了些什么?”
    “咱们一面走一面说,此事十万火急,别让太清恶道先走一步。快!背我走!”
    “往哪儿走?”
    “龙门镇,杨大哥的家。快!”
    “大哥和朋友们的遗骸……”
    “别管,贼子们不敢动,自有好朋友善后,快!”
    双绝穷儒背起老花子,向谷外如飞而逝。
    在路上,老花子将这次赴约的前因后果一一说了。当然啦!他对晕倒后的事是一无所知,只将玉狮死前的嘱托郑重地说出,算是尽到了传信之责了。
    双绝穷儒将老花子留置在抚州,自己星夜赶往龙门。
    他早到了一步,玉狮的老妻和独子杨念碧,已经装束停当,准备迎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的快报。如果胜了,他们便用不着走避,如果败了,他们便准备离开。
    杨念碧自小不喜舞刀弄剑,却弃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考上了河南府的生员,却又不上京应考,与乃妻吟风弄月,绝口不谈内功拳剑。
    杨念碧在二十岁时成家,婚后小夫妻俩不但恩爱逾恒,事亲至孝,甚得两老欢心。两年后,乃妻生下一个白胖胖的小娃娃,取名杨珀,小名叫玉琦。
    玉狮侠名满江湖,不时在江湖遨游,家事全由乃妻主持,老婆子当年也是个了不起的英雌。
    媳妇在怀孕期间,老婆子就在健胎上下功夫,用奇药让媳妇按期服食,煞费苦心。老太婆心中自有她的打算,儿子不能克绍箕裘,孙子可不能再让他多啃书本了,所以她想培育出一个出类拔萃的英雄小孙孙。
    晃眼两年,小娃儿满了两足岁,简直像一头小牯牛,从小就每天三次泡在药酒里,强筋健骨的奇药不知吃了多少,焉能不壮?
    杨世群绰号玉狮,本来就够高大雄壮,他的儿子杨念碧虽然弃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但体格并不弱于乃父。虽说读书,骨子里的基本功夫自然不会丢掉的,所以个儿也够大。
    祖是英雄,孙是好汉;小家伙从小就在拍打推拿中长大,两岁的小娃娃就会推桩踢腿,滚地板竖蜻蜓,有时牛脾气发作,上百斤的檀木供桌一下子就会被他掀翻,横冲直闯叫他那文弱的母亲疲于奔命。
    这天晚间,杨家整座巨大的宅院中,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前时院子以外,六进大厅全隐有许多二流武林高手,他们是杨家的客人,也是在玉狮率高手们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赴约期间,做杨大哥的义务保镖。
    第七进内院中,祖孙三代四个人和五六名仆妇正在闲谈,静候前厅传来消息。
    按行程,玉狮该与朋友们启程返家了。如果不幸失败,急传信使也可能已进入湖广,不消三五日便可到龙门啦。
    在刀头舔血、剑口翻身的武林朋友,对自身生死并不太重视,但对身后的继承人却万分小心。玉狮是白道朋友们公认的大哥,他子孙两人的安全,不啻千斤重担,这重担就落在玉狮的好友落魂旗詹明的肩上。
    三更初的更柝声刚起,一条灰影箭似向庄院门急射。
    落魂旗詹明,正手绰他那威镇武林的五尺七星旗,带着两名徒弟跨出院门。
    院门外有一条三十丈长的车道,衔接着自北而南,直趋伊阙的大路。大路上,白天人车络绎,全是前来逛香山的骚人墨客和闲得无聊的大爹小子,虽则是大冷天,人仍不少。
    灰影来势如电,急射院门。
    “谁?站住!”落魂旗亮声大喝,旗尖儿前伸。
    两个徒弟左右一分,院门内也有人影闪动。
    灰影一晃即至,声音先到:“我,双绝穷儒谷逸,你是谁?”声落,人在落魂旗身前丈余站住了。
    “哎!果然是谷兄,兄弟是詹明。听杨大哥说……”詹明惊喜地收回旗尖,抢前大叫。
    双绝穷儒沉声打断他的话道:“大嫂可在家么?”
    “在,铨贤侄夫妇和珀哥儿都在。怎么?谷兄你的脸色怎么如此骇人……”
    “杨大哥在回龙岭中伏,白道英雄几乎全军尽没……”
    “怎么?大哥他……”落魂旗惊叫。
    “大哥掩护同伴出险,力尽而……”
    “哎呀!”落魂旗狂叫一声,身形一踉跄。
    “太清妖道恐怕已经派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前来斩草除恨,快引我去见大嫂。”
    “谷兄弟,你所说可真?”院门内,传出了老太婆的抖颤语音,人就屹立在门中,门外两盏淡黄色的灯笼,照着她那并不苍老却已变成灰白的脸容。
    双绝穷儒抢前一揖到地,颤声道:“大嫂,兄弟晚到一步,大哥已经……”
    “他怎样死的?是否他已尽了全力?”老太婆颊肉抽搐,眼角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往下滴,但语音却十分坚定。
    “大哥值得骄傲,十个人阻住三百余名恶贼,保全未死的朋友安全脱险,最后力尽自冲天灵盖升天。八具灵骸前后,血流成河,至少亦毙了悍寇百名以上。”
    “太清那妖道呢?”
    “身受大哥的剑创。他们倚多为胜,且暗设雷火阵诱大哥入伏,卑鄙无名人轶事耻。”
    “谷兄弟,请入厅细说……”
    “不!大嫂,事不宜迟,兄弟即须上路,贼人不久将至,兄弟须按大哥的遗嘱行事。”
    “你大哥有何事相嘱?”
    “大哥在临危之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天涯跛乞宋兄弟,嘱他转告,着兄弟带珀侄孙避仇传艺。兄弟赶到之时,幸而天涯跛乞重伤未死,承他转告……”
    “谷兄弟,请稍等片刻。”她回身入内去了。
    满脸泪痕的落魂旗,切齿恨道:“谷兄,那妖道是怎佯诱大哥入伏的?”
    “他们先布下峡谷绝路,埋伏雷火阵,人一到立即发难,更一举猛袭。仅此一关,大哥的兄弟们便折损一半。”
    “这妖道无名人轶事耻已极,我落魂旗与他拼了!”
    “不成!贼人势大,不可枉送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报仇雪恨,十年不晚。”
    “不!我等他们前来。”落魂旗大声叫。
    “你这样反而误了大事,大哥在泉下也不会瞑目。”
    “这话怎讲?”
    “我们突然在江湖隐去,太清妖道便寝食不安。如果咱们全被妖道一一消灭,此后报仇无人,妖道便可高枕无忧,更无所不为了。”
    落魂旗怆然垂首,凄然道:“如此说来,我只好忍耐了,唉!”
    这时,老太婆和子媳同时出到门外。老太婆将一包金银,和在襁褓中睡熟的娃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到双绝穷儒手中,用坚定不疑的声音说道:“谷兄弟,孙娃娃名珀,你大哥本已预定替他取字,叫玉琦。万千重托,望兄弟你一力承担。”
    双绝穷儒背上包裹,捧起娃儿道:“兄弟将倾力而为,个令大哥在泉下失望。别了,大嫂请自珍重。”
    娃儿的母亲泣道:“谷叔叔,今后能让珀儿返……”
    “孩子,不可能的,在珀儿未能出道之前,绝不能让人知道他的下落。”老太婆阻止媳妇往下说。
    双绝穷儒退后两步道:“兄弟走了,珀儿下山之时,当叫他先返故居。不出二十年,兄弟要令珀儿继承他祖父的英风豪气。”
    说完,身形一动,投入茫茫风雪之中。
    翌日,杨家的宅院,冷落凄清,只有十余名年老仆妇看守着这座九进的宏大古宅。
    第三天,有不明身份的男女老少在附近出没。
    第四天,到了更多的凶横恶汉。当他们由仆妇口中,得知宅中女主人已经在四天前失踪后,一个个怀着恐惧的心情,急急走了。
    一年,又一年,这座宅院逐渐荒凉剥落,仆妇们更为苍老了,但女主人和少主人仍然音讯杳然。
    第十年,监视这间宅院的人也悄然放弃那无望的等待了,关心这间宅院过去那辉煌历史的人,也逐渐将它淡忘。
    而江湖中,没有大规模的厮杀,但暗杀的无头公案,却进行得如火如荼。
    镖局关门了,武馆关闭了,教师爷没有了,护院的差事无人敢应聘了,衙门里的巡检也只能管管小偷儿。
    总之,白道各种行业,日渐式微,人才衰落。
    过去有名望的风云人物,一一消失了他们的身影,有些人闭门不问外事,绝口不谈江湖春秋。
    回龙岭事件,到今天已经一十九年。
    木屋中的白发老人,仍在向下诉说着这次壮烈的前情往事,当然啦!他只能在天涯跛乞和另一些人的口中,知道大至的情形而已。
    说到这儿,他闭上了双目,继续往下说道:“我,就是以诗酒造诣甚深,喜爱名山大泽的双绝穷儒谷逸。我带着那娃娃,不敢返回东海毒龙岛,怕那些狗东西找到,或者不能离开那儿。最后我只好远走塞外异域,远离国门,在这儿落脚苦练。到这儿的那一年,正是俺答入寇古北口侵犯京师的一年,这儿大乱方兴,所以倒能在乱中隐身,中原无人前来搜寻。
    一老一小在此安身立命,埋首苦练。而如何方能使娃儿发愤图强,不负他祖父的临终遗言,我煞费苦心,只好从小在娃儿心目之中,不断灌输以恨之意识,并以参露归元散浸酒令娃儿服食,诓他说是慢性腐髓毒汁,以免他受不了折磨而离开阴山。
    十九年来,娃儿虽已将功力练至化境,且先天聪颖过人,大有青出于蓝之概。但是内力仍差上一筹,除非能获神药之助,不然仍不足以横行天下。
    玄冰峰那株万载玄参,乃是三十年前一名玄门方士天龙文于偶然中谈及,如非福泽深厚且有夙缘之人,绝不能获此仙品。我曾三上玄冰峰,皆被雪崩所阻。丧身在玄冰峰左近之人,为数不少。
    我既与玄参无缘,故不再妄想。这次结庐阴山,主要是想一试娃儿的机缘。果然,他成功了。
    此后,只须娃儿痛下苦功,日夕深研我所授的‘死寂潜能气功’,定可有成;一臻通玄之境,三丈内可裂石熔金,无敌天下。
    我已尽了全力,今后就由娃儿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双绝穷儒说到这儿,已感到膝前俯伏着一个人,热泪滴湿了他的膝上褐衣。他用手轻抚膝上的青年人肩颈,仍合着眼帘往下说道:“还有一年时间,不管娃儿是否功成,我也得离开阴山,重返东海毒龙岛。二十年前,我曾和毒龙岛主有约,必须在那时重临该岛。毒龙岛主姓赵,名无极,他所练的‘无极太虚神功’,乃是玄门罡气中,至高无上的绝世奇学。四十年前我遨游东海,船遇风倾覆,鬼使神差漂至毒龙岛。这一来,我被那儿的风光迷住,也受了二十年的折磨。
    那毒龙岛主修为已至仙凡之间,无所不能,我这诗酒双绝的绰号,在他眼中和手下,竟然成了浪得虚名、虚有其表之人。
    毒龙岛一向不容许外人进入,误入之人,只有在岛中服劳役,老死岛中。除非他在岛主三掌之下,能够安然逃脱。
    我的死寂潜能气功,本是武林罕见的奇学,比起佛门菩提禅功及玄门罡气,只强不弱,可是在毒龙岛主之前,竟然成了无用之物。
    在那儿,我呆了二十年,虽则岛主待我如上宾,但恪于岛规,我仍不能离岛。二十年中,每五年印证一次,我仍无法禁受三掌。
    总算岛主仰慕中原绝学,放我平安离岛,让我至中原重研绝学,二十年后再往毒龙岛一较。
    我本想到武夷山玉泉峰找琴痴云嵩,与他们研究绝学,并准备和他同进毒龙岛。因他的以音克敌无上绝学,或可与无极太虚神功一拼。
    可是我一进中原便惊闻回龙岭正邪大火并之事。二十年来,我的功力虽亦精进,但去通玄之境,仍然十分遥远。
    约期将届,我必须往毒龙岛赴约。这一去,我可能埋骨岛上,老死化外,不能再莅中原与你并肩仗剑江湖了。”
    青年人抬起满颊热泪的脸蛋,感情地唤道:“祖叔,珀儿随你老人家往东海一走好么?”
    “不能,你有重任在身。孩子,我有些话久蕴于心,骨梗在喉,不吐不快,你可愿听?”
    “祖叔,请说吧!”
    “你祖父功臻化境,艺压群雄,要论他的为人,可以八个字形容:豪气如山,义薄云天。可是,他的性情也太过刚耿,嫉恶如仇,下手不留余地。他一生中,黑道人物死在他手中人,无可胜数。这次回龙谷义薄云天,壮烈成仁,乃是正大光明一死相决,他的英风豪气永留人间。孩子,仇固然不共戴天,势在必报。可是,请记住人在仇恨和愤怒中,行事必将盲目。冤仇永结,无尽无休;必须设身处地,为人为自己须有深省之机。刀头舔血之事,必有一人不幸,但问是否公平,即无仇恨可言。”
    “珀儿知道祖叔言中之意。”
    “这就好,你祖父的遗言,不无偏激;希望你好自为之,毋蹈令祖的覆辙。爱人不是易事,恨人却不困难;能让人一步,世间的仇恨便少多了。”
    “珀儿想:我身上流着杨家的血液,我不能令泉下的祖父失望。但珀儿厕身江湖,善恶之分,是非之明,会慎重思虑。”
    “但愿如此,该练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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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人海飘零
    又是一年,坚冰未解,大雪茫茫。
    一双老少站在木屋前,一身夹褐衣,身背包裹,屹立在雪花飞舞之中,远眺着眼下延伸至天边的银色雪原。看样子,他们将有远行。
    双绝穷儒伸出大手,向茫茫雪原南面一指,沉声说道:“我们将永别久耽多年的居所,步向莽莽江湖。这处塞外荒原,像是我们的前程。不,像是你的前程。由安身立命之地,投入茫茫风雪之中,首先,得超越这人名人轶事兽绝迹,难测难料的无垠穷荒,穷荒的那一边,便是花花世界,那个花花世界中,其实是危机四伏,比荒原更为险恶难测,但你必须到达那儿。孩子,我们走!”
    杨玉琦的古铜色脸庞,光彩闪闪,转首回顾在这儿生活了二十年的木屋,有无比的依依。
    他再放目四顾,看看消磨了二十年岁月的冰山,雪原,一阵寒风挟着雪花,扑上了他的脸面。他蓦地一咬牙道:“是的,祖叔,该走了,我要踏过那莽莽荒原,进入危机四伏,波诡云谲的莽莽江湖。”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长啸,投入狂风舞雪茫茫银花之中。
    在同一时刻,陕西榆林之北,至伊金霍洛的风雪草原中,两匹骏马,一驮行李,一匹鞍上伏坐着一个浑身裹在重裘中的人,正冒着茫茫风雪,向北缓缓而行。
    这一带荒原千里,盛夏之际,本是蒙古人放牧之地,但目下大雪积厚八尺,连孤魂野鬼也不在这儿呆着喝西北风,别说是人了。
    怪!这个人怎么仅仗着两匹马,敢踏入这处鬼门关?
    更怪的是双绝穷儒和杨玉琦之老少两人竟敢横越绝域。他两人不惧酷寒,背着小包裹,流星似的向南赶,好快!
    终于,他们在伊金霍洛之南,遇上了这一人双马。
    而在这一人双马之后,也有一双骑士,正以全速向北追来,远远地已经看见三方面的身影了。
    后来的一双骑士,马是千里神驹,人亦不坏,貂皮风帽之下,露出他们那可透人肺腑的鹰目,身材雄伟。
    前面的一人双马,起初发现后面有人追来,便驱马狂奔,向北急冲。
    无如后面的双骑,骑术高出极多,马匹更是上上之选,不消半个时辰,便已追近至百十丈距离。
    北面,双绝穷儒和玉琦也如飞迎至。
    三方面的人,谁也分不清面目。
    猛地刮来一阵狂风,在雪花飞舞中,一人双马似乎马失前蹄,马足陷入齐膝深雪中,一时拔不出蹄,两匹马向侧便倒。
    真正快的人,该算双绝穷儒老少两人。他俩用轻功在雪上滑行,快逾奔马。而对面的四匹马,在可陷抵三尺的浮雪中奔跑,说快未免欺人,马儿又不是铁打的,狂奔了半个时辰,已经行将力竭了。
    马倒了,人却如大雁般落在一侧,手中多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
    这家伙不知对面飞掠而来的人是敌是友,反正近身之人,皆有戒备的必要,便向急速掠到的老少两人喝道:“谁?说明来意。”
    喝声一出,他掀掉皮风帽纳入怀中。帽一除,便现出一个风霜满面的花甲老人面目来。
    “哈哈!邱老弟,记得谷某么?”双绝穷儒打着哈哈,与玉琦大踏步走近。
    那人定神一看,大喜道:“哎呀!是谷老,真是你!四十年,你老人家的脸容一如往昔,谁说岁月不饶人?邱应昌给你老人家请安。”说完,丢下剑跪倒行礼。
    马蹄飞雪,两人两骑在这刹那间奔到。
    “咦!”两人两骑同时止住,也同时发出一声诧呼。
    双绝穷儒一手扶起邱应昌,向马上的两人扫了一眼。风帽掩住他俩的脸容,只看到两双寒光闪闪的鹰眼。
    老人家心中一震,开口问道:“老朽谷逸,请问……”
    “谷老先生,可认得施某兄弟么?”两人同声答,飞跃下马,顺手摘去风帽。
    两人国字脸,短虬须,年在四十出头,长相极为相似,一双大眼睛,眼神极为锐利。
    老人家满脸堆笑,上前抱拳一揖,笑道:“原来是小兄弟俩,长得更为健朗啦!不知岛主安否?二十年,不算短哩。”
    施家兄弟笑着回礼,老大说道:“托福,岛主风仪如昔。想不到在这边荒异域,有幸得遇你老人家。敝上思念甚殷,不知谷老因何仍在这儿逗留?约期只有半月了哪!”
    “老朽正欲赴岛主之约,并送敝侄孙返回中原。珀儿我为你引见两位海外高人。”
    杨玉琦心中一怔,心说:“好家伙!大概他们是毒龙岛的人,前来找祖叔的晦气了,哼!我可不信邪!”
    他淡淡一笑,拱手道:“晚辈杨玉琦,两位前辈万安。”
    老人家一看他的笑脸中,有点不怀好意,赶忙说道:“珀儿,这两位是……”
    施老人赶忙接口道:“谷老请谅。敝长上曾告诫门下,不许在江湖上泄露身份,请勿见怪。”
    又向玉琦道:“敝姓施,名威。那是舍弟施全。老弟请别见外,咱们兄弟虽痴长几岁,可不敢倚老。来,小兄弟,咱们亲近亲近。”施威泰然地说完,伸出一只虎掌。
    玉琦仍在淡笑,伸出一手。两手相握,两人都用了七成劲,两条铁臂全成了大铁钳,两人心中都猛然一震。
    玉琦徐徐收劲,笑道:“施大哥既不见外,小弟高攀了。”
    施威呵呵一笑,放手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杨兄弟怎说高攀二字……站住!”
    原来一旁的邱应昌,乘他们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的空隙,悄悄地向一旁移动,被施威喝住了。
    双绝穷儒一看不对,忙说:“小兄弟,那是老朽的朋友,姓邱名应昌,不知因何事故与贤昆仲有隙?”
    施威鹰目中闪过一道冷电,哼了一声说道:“敝长上的孙千金因慕中原风物,特于去岁仲秋进入中原遨游,敝兄弟与几位兄弟奉命暗中呵护,千斤重担在身。这位邱朋友在长安客邸之内,竟然午夜惊扰小姐芳驾,不知有何图谋。我兄弟重责在身,故而千里迢迢追捕他鞫问缘故。”
    邱应昌面色一冷,接口道:“在下为应好友之约,午夜兼程,无意中经过客店屋顶,以致惊扰诸位大驾。无心之错,实非有意,贤昆仲既不见谅,那也是无法分辩之事。”
    双绝穷儒深注邱应昌一眼,便向施威道:“邱老弟个性耿直,老朽倒是相信。贤昆仲可否冲老朽薄面,不究他……”
    施威豪爽地笑道:“谷老既然与邱朋友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我兄弟岂敢放肆?”
    施全接口笑道:“不再打扰老人家的正事,小侄告辞,小姐在长安等久了呢!不知谷老是否即至敝处盘桓?”
    “老朽正欲东行,相信定能如期赶到。如果两位有便,咱们何不同路?”
    施威接口道:“小侄等无暇分身,需看夏末秋初,小姐游兴略阗,方能返回。”
    双绝穷儒道:“那么,老朽先走一步了。哦,贤昆仲是伴同秀华姑娘遨游中原么?她今年该有二十五岁了……该有婆家了吧?”
    施威笑道:“大小姐已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娃了。这次游中原的是二小姐,她今年才十九岁,你老人家可不认识她哪!同行的还有小少爷,也有十七岁了。”
    “哦!二十年来世事沧桑,下一代英雄催白发,我们老了!”
    施威兄弟同时躬身行礼道:“小侄告退,后会有期。”
    “请在小姐之前,代老朽致意。珍重。”
    施威兄弟再向玉琦拱手道:“杨兄弟,再见。”说完,飞纵上马,马蹄溅起雪花,向南走了。
    双绝穷儒向邱应昌道:“邱老弟,你目下有事往漠北?”
    “不!我是被追急了,想到漠北躲躲风头,这两位施朋友不但功力超人,而且江湖经验也高人一等。晚辈行道江湖四十余年,别人叫我江湖客,可说够奸够滑了,可是千里长程,仍难逃出他俩的手心,惭愧!听他们的语意,似不是中原人氏,与你老人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也够深厚。
    不知他们是哪一路的朋友?”
    “哈哈!小老弟,你若再问的话,未免太不知忌讳了,枉你行道江湖四十余年,江湖客的美号可以休矣!走吧!咱们前途见。”
    江湖客邱应昌脸上一红,但仍没有走的意思,打量玉琦半晌,说道:“这位杨兄眼熟得紧,似乎在哪儿见过……”
    双绝穷儒哈哈一笑,一面转身一面道:“这次你可眼花了,这一辈子你是第一次见着他哩。”
    一老一小展开了轻功,向南急走。远出三五里,双绝穷儒突然说道:“珀儿,那位江湖客眼力果然不差,不枉称老江湖。”
    “祖叔,珀儿大感诧异哩!”
    “你的相貌十分酷肖乃祖,同时身材也一般雄壮,与你祖父青年时几难分辨。惟一不同的是,这些年来你在酷寒烈日下辛勤苦练,肌肤已成了古铜色。但从今起已不需要赤身露体在烈日下苦练了,你的肌肤不久就会恢复旧观。你祖父绰号玉狮,可知他这玉字的来处。如果你肌肤的颜色一变,我真替你耽心。”
    “为什么?”玉琦惑然问。
    “你这次出现江湖,千万不能暴露身份,不然在江湖上你将寸步难行。目前你肌肤颜色有异,仍酷肖你的祖父,所以江湖客说对你有面熟之感。如果肌肤恢复原状,只消一照面,人家就会知道你是玉狮的后人,岂不可虞?”
    “请祖叔放心,我绝不让肤色改变。”
    “那你得在午时练功之际,在旷野烈日之下行功。”略一沉吟,又说:“万一肌肤渐变,你可以用褐色颜料将手脸染了。”
    “珀儿记住了。”
    “武林中有一个行径怪异,心黑手辣的怪物,叫做如虚人魔欧阳超,对易容之术端的世无其匹,出神入化。可是那怪物是黑道凶魔,不然我倒要找他传你两手儿。”
    “世间真有这种神妙的易容之术么?”
    “怎么不真?易容之术,说起来千奇百怪,染色、衣着、叠骨、屈肢……名目极繁。那如虚人魔更可将五官移位,肌肉收缩,世上能见过他的真面目之人,确是少之又少。”
    “戴人皮名人轶事面具岂不简单?”
    “不成,有心人一眼就可看出毛病,再精巧的面具,也逃不出高手的神目。”
    “染色不也易为人看出么?”
    “所以你最好在午间练功之时,在烈日下暴晒。风雪愈来愈大了,快走!”
    “我觉得那位江湖客邱应昌眼神不正,不是个好东西。”
    “四十年前他刚出道不久,壮志凌云,不失英雄本色。这些年来,可不知他是否走入了邪道?眼神虽不太好,但却不是目显邪淫的好色之徒。”
    龙门镇杨府那座九进大宅院中,经过二十年漫长岁月的风雨剥蚀,已经破落了。
    这二十年来,前十年不时有人在这儿觑探、巡逡、伺伏;后十年,这座大宅院便极少引人注目了,端的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只有风雨送黄昏。
    这天三更初,两条黑影自后院越墙而入,身法奇快,只一眨眼间便已入了后院。
    后进门突然无声而开,一盏淡黄色的灯笼在内伸出,在朦胧的光影下,一个银须皓首的老人出现在门中。
    黑影并立在石阶下,一身银灰色夜行衣,站在雪地里也有朦胧之感,他们正是双绝穷儒和杨玉琦。
    皓首老人已看清雪地上的人影,将灯笼高举,用毫无感情的语音说道:“不必来了,阁下。这儿的主人,已经二十年音讯全无,要找人,只有几个老苍头;要问事,无可奉告;要获财,你们会失望的。”
    右首灰影冲动地向前一冲。左首灰影却一手将他拉住,用传音入密之术向他说道:“不可妄动,千万别露行藏。”
    右首灰影是杨玉琦,他也用传音入密之术激动地说道:“他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伯伯,啊!我记得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全白了。”
    双绝穷儒道:“离开这儿你不到三岁,略知人事,总算你还依稀记得二十年前的往事。”
    “爹妈不知可在……”
    “不会在家了,也绝不会将行踪透露给任何人,虽至亲亦不例外。”
    “我去问问他老人家。”
    “不!你千万不可探询家中之事;那样,你会害了他们,世上没有任何秘密可以隐藏不露。”
    “祖叔,我该怎样?”
    “看看你的故居,再踏遍天涯,只消找到太清妖道,你能一举歼仇,你祖母和爹妈自会找到你的。”
    “我会的,祖叔。”
    “我不能陪你了,毒龙岛之约转瞬即届,立身武林,信义为先,我必须如期赴约。在回龙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骸中,不见你祖父的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友武陵狂生,也许他没死,你到他那儿或许可以得到太清妖道的行踪。”
    “不,我得先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
    “那没用。我敢断言,在雩都清虚宫,你绝找不到妖道的踪迹,这些天来,从陕西至河南,你可曾探到消息么?我想,他们已有警兆了,不然为何极少见江湖人露面?你只能先找你祖父生前好友暗中探听,别无他途。”
    “如果谭家祖叔亦难找到……”
    “天涯跛乞想亦不会在二十年中逝世,你可留心他的行踪。珀儿,我该走了。万事小心在意,多自珍惜。”
    “祖叔,也许我会到毒龙……”
    “千万别来,你有大事待理,万一陷在岛中,万事皆休。别了。”
    老人家猛地凌空而起,越过院墙瞬即不见。
    玉琦按下心潮,痴立良久,蓦地一长身掠上屋脊,由前进大门中纵出大路,消失在风雪之中。
    次日,风雪已停,天空中出现了久未露面的阳光。
    巳牌正,八节滩的北岸渡头左侧,杨玉琦身穿老羊皮大褂,倚在一座大石上,呆呆地眺望着滔滔流水出神。
    伊水这一段并未结冰,水经滩下泻,不少浮冰飞滚而下,甚是壮观。这段河滩,虽经白乐天予以开凿,但仍然湍急,平时以渡船往来行客。可是目下隆冬之际,游人稀罕,摆渡的小舟往来极为不便,每一个时辰方有一船往来,可见冷落得可以。
    在滩的这一面,可以看清对面香山的雪影屋迹,一片白茫茫,香山寺的红名人轶事墙,十分醒目。
    他孑然一人,形单影只,显得心事重重,一丝愁绪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天下茫茫,他到哪儿去找一个身如闲云野鹤的老道呢?自己不能显露身份,没有一个朋友和亲人,惟一的长辈双绝穷儒亦于昨晚离开了他,人海茫茫,其实他是孤独的啊!
    后面响起了踏雪的足音,有两个人名人轶事大踏步奔向渡头。玉琦的目光,缓缓落在他们的身上。
    那是一对少年男女的身影,全身裹在狐裘内,仅由身材高矮和穿着中,可以分清他们的性别。
    皮风帽罩住了头面,经裘带围住肩膊和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犹其是女的,那双美眸像一潭秋水,又清又深,一句话:她有一双叫人想做梦的眼睛。
    没有船,两男女站在渡头,相对耸耸肩,无可奈何。
    他们的目光,转落在三丈外石旁的玉琦身上。
    玉琦身材将近八尺,高大雄壮。老羊皮外袄乃是村夫俗子的俗物,衬出他的身份仅是个小名人轶事平民;腰带没系上,敞出里面所穿的褐夹衫;下身,是窄脚管夹裤;脚下,是一双老牛皮直缝靴。
    一头黑漆光亮的长发挽在顶端,没系上头巾。大眼睛黑多白少,神光隐现,长眉入鬓,鼻如悬胆,嘴唇抿得紧紧地,古铜色的面色,闪闪生光。乍看去,像是一座英伟的铜像。在他那仇视一切的眼神中,令人感到这是一头孤独冷做的雄狮,随时都有发生危险的可能。
    “好雄壮的小伙子哪!”少年人口中,发出一声令人难觉的轻呼。
    但玉琦修为已不等闲,听得字字清晰。
    “这人的神情好冷,像在冰窟里刚爬出来的。”少女也在同伴耳畔轻语,声如银铃,十分悦耳,语音虽几不可闻,但玉琦仍听得真切。
    少年人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对岸注视片刻,渡船静悄悄地靠在码头上,连个鬼也没有。
    他叹口长气,突向玉琦举手抱拳一礼说:“请问大哥,渡船要多久才能过来?”
    玉琦略一点首,木然地说:“要等渡船人满之时。”他的神情,像一头负隅顽抗的狮子。
    少年人一怔,心说:“这不等于白说么?”
    少女在凤目中露出了笑意,说道:“哥哥,你的话太多,可遇上一个不轻易开口的对手了。”
    少年的眼中也现出了笑意,走近玉琦笑道:“听兄台口音,似是本府人氏。兄弟乃是湖广人,途经贵地,想乘雪天一游龙门山,渡船太少,真是扫兴。请问兄台,可有另一条路过河么?”
    “没有了。”
    “哦!白乐天既能着人凿滩,怎不着人架桥?真令人百思莫解,兄台可知其详?”
    “你该找他问问,可惜他死了近千年。”玉琦不耐地答。
    少年仍不以为意,继续往下说道:“看兄台眼中神光隐现,定是位内家高手。”
    “不见得。”
    “臂长过膝,英伟过人。兄弟双目不盲,已看出兄台定有超人造诣。““只配赶狗。”
    “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兄弟姓谭,名芳,草字兆祥,那是舍妹茜茵。请教兄台贵姓大名。”
    “杨玉琦。”
    少年似乎一震,说:“杨兄可是河南府人?”
    “你说对了。”
    “小弟有一事动问,尚请坦诚相告。”
    “请说。”
    “龙门镇杨公世群,与杨兄有否……”
    “杨世群”三字,像一声巨雷,轰中玉琦的脑门。他正想站起,可是却忍住了,说:
    “那是龙门世家,在下却是河南府南关之人。”
    “哦!南关附近没听说有姓杨的。”
    “安乐窝之东却有。”
    “杨兄可否将杨公之事,略予一说?”
    “你找他有何贵干?”
    “杨公乃武林盖世奇才,兄弟慕名而至。”
    “你不知多年前杨公之事?”
    “略有风闻,兄弟想找杨公的后人一申景慕之念。”
    “你与杨公有亲?”
    少年一怔,说:“非也,兄弟说过,我兄妹乃是慕名而来。”
    “何必多此一举?阁下也许因此惹下不测之祸。”
    “总比杨兄姓杨,而又在龙门出现要嫌疑少些。”
    “你认为在下是……杨公的后人?”
    “确有此念。”
    “哦!任凭阁下臆测亦无不可。”
    “杨兄是承认了么?”
    玉琦倏然站起,恶狠狠地说道:“你最好少噜嗦。”说完,大踏步转身。
    谭茜茵突然迎面一拦说:“大丈夫该光明磊落,不应藏头露尾。”
    “让开!”玉琦沉声喝。
    “我不!你得说明白再走。”
    “再不让开你得后悔。”
    “不见得。”姑娘叉手微笑。
    玉琦虎掌一伸,去拨她的右肩。
    姑娘猛地伸手一架,纤纤玉指一刁,“金丝缠腕”急扣玉琦腕脉。
    “住手!小妹!”兆祥急叫,赶前去拉。
    可是双方接触快如闪电,已经来不及了。双手同时扣住对方的脉门,内力骤发。
    “滚开!”玉琦叫,信手便扔,同时放手。
    姑娘被带得一踉跄,身形一冲,猛地扭转娇躯,小蛮靴突然飞起。
    可是她快则快矣,却一脚走空,玉琦已经飘身走了,鬼魅似的一闪即远出丈外,回身冷笑道:“在下不愿与你们一般见识,下次可不饶你们。”说完,大踏步走了。
    兆祥正想出声招呼,小姑娘已摇手止住他出声,待玉琦去远,方说:“这人的功力奇高,但不是杨家的后裔。”
    “怎见得?小妹。”
    “杨家的十二散手神奇诡异,为武林不传之秘。我这招金丝缠腕如果遇上杨家的十二散手,准被制住曲池穴或者肩井穴。但他反而抽手曲指,反搭脉门,所以知道他绝不是杨家的后人。”
    “也有道理,咱们且跟踪他看看。”
    两人顺大路向龙门镇追去,不到半里便追上了。
    玉琦大踏步进入冷清清的龙门镇,出了镇北。这一段时间内,他对自己那座剥落了的宏大府第,连看也没看一眼。后面的兄妹俩,心中的疑云又清朗了不少。
    出镇不到两里地,迎面奔来两个裹在狐裘里的高大身影,由眼角和鼻上的皱纹,可知定然是两个老头儿。
    玉琦挺胸大踏步而行,不理别人的闲事。但他的眼神一扫过急掠而来的两人,心说:
    “这两人功力不等闲,双足不沾实地,不带雪花,有点像踏雪无痕轻功。能用踏雪无痕轻功赶长路的人,确是少见,可见这两人功力委实惊人。
    双方错肩而过,谁也不惹谁。
    正走间,猛听身后飞起一声长笑,接着,一个苍劲的喉音响字:“小辈,我老人家准知你俩人溜到香山赏雪景,没话说,跟老夫乖乖到本帮香堂听候发落。”
    “呸!老狗你吠什么?小小一个河南府香堂,竟要将小爷发落,你做梦。”是谭兆详的声音。
    “我老人家的梦一向是好的。娃娃们,你走是不走?”
    “要走不难,得问小爷的朋友肯是不肯。”
    “你的朋友是谁?哼!谅他没有偌大的狗胆,敢管‘无为帮’的大事。”
    “喏!我的朋友在这儿。”
    “唷!小狗可恶,敢在老夫面前张牙舞爪,活得嫌命长了么?哼!打!”
    玉琦转身一看,不走了。一个老家伙已经和兆祥动上了手,拳来脚往,只见劲烈的掌劲拳风,把雪花激荡得四面激射。
    一旁的茜茵姑娘系好领上狐裘,向一旁另一名老者掠去,娇叱道:“老狗,你得滚!”
    喝声一落,抢前一掌斜劈而出。
    老家伙大吼一声,伸出蒲扇大的黑漆大手,迎着来掌一把扣出。
    玉琦一看老家伙的黑手,心中一震,暗说:“这家伙练有黑沙毒掌,我得管。”他转身走向斗场。
    姑娘功力不弱,一见毒掌却也有点心惊,不敢硬接,身形疾转,闪至老家伙的右侧,“鬼王拨扇”抡出一掌。这次她用上了内家真力,劈空掌劲立吐,如山暗劲随掌而出,直迫八尺外。
    老家伙急闪让招,说:“咦!难怪你敢猖狂,伤我帮中弟子,原来真有两手儿。”说着说着,攻出一招“推山填海”,双掌一吐,凛烈罡风挟着触鼻腥气,怒涛似的向前急涌。
    “蓬”一声闷响,内劲接实,人影疾分。老家伙退了三步,双足陷入雪中,及膝而尽。
    姑娘也退了三步,可是她被腥风透人鼻中,只感到喉头发恶,身形一阵摇晃。
    老家伙鬼叫一声,猱身猛扑。巨掌急挥,拍向姑娘肩胁,内力尽吐,腥风怒涌。
    姑娘刚运功逼出肺部遗毒,无法功行双掌,眼看要豁出性命全力一拼,因为她已无法闪让了。
    玉琦到得正是时候,挥掌直上。
    “啪”一声暴响,不但内劲接实,而且掌心几乎相触,人影骤分。
    玉琦也心惧黑沙掌毒,故而向侧一闪八尺。
    老家伙平飞丈外,一只右手抬不起来了,勉强用千斤坠定下身形,脸上变了颜色,厉声叫道:“阁下好高明的混元掌力,你可是玉箫客的门下?”
    玉琦不理他,冷冷一笑叉腰屹立。
    老家伙大概眼花了,他似乎感到玉琦的头点了一下。他眼中布上了恐惧的神色,不住后退,结舌地叫道:“阁下是……是奉岳……岳老前辈之命,来……来找敝……敝帮的晦气么?”
    玉琦冷笑着一步步逼近,他心中在暗笑。玉箫客的名号他已在双绝穷儒口中,知道一些概况。玉箫客岳景明,就是“隐箫逸琴”中的“隐箫”。这人名列宇内奇人,宛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但一支玉箫可以降龙伏虎,混元掌也是武林一绝,乃是上乘正宗内家气功中,罕见的武林绝学,发时无声无息,但丈内可以隔纸熔金。
    老家伙不见玉琦掌力有何奇奥,但劲道一接,不但罡风乍起,无形暗劲更循臂直震心脉,这与传说中的混元掌有点相像,难怪他大为震惊。加以青年人亦不否认亦不承认,老家伙更觉毛骨悚然,下意识中,他似乎感到青年人似乎在神色上已经承认了呢。
    “你给我快滚!”玉琦突然厉喝。
    “我……我这就走。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少废话!是不是还想接一掌试试?”玉琦冷冰冰地说,右掌一立,向外一翻,作势拍出。
    老家伙向右急闪,脱口叫道:“承老兄,快扯活!”说完,撒腿就跑。
    和兆祥正斗得高兴的另一老家伙,闻声虚按两掌,跃出圈外,一见同伴已经远出三丈外去了,不知发生了何种突变,火速跟上叫道:“怎么?不将两个小畜生擒回香堂,咱们……”说着说着,已经掠出了二三十丈。
    远远地,还听到前面老人惊惶地说道:“你知道插手的年轻人是谁?老兄,那是玉箫客的门人,你可惹得起?”
    两人急急似漏网之鱼,跑得真快。
    姑娘已运功将腹中毒气逼出体外,踱到玉琦身后,俏生生甜蜜蜜地说道:“杨……
    杨……大侠,你真是岳老前辈的高足么?他老人家乃是宇内高人,多久未履江湖了。他老人家一向可好?”
    玉琦向她淡淡一笑,说道:“假使我有幸做岳老前辈的弟子,也不会插手管这一档子闲事了。”说完,大踏步走了。
    玉箫客既名之为“隐箫”,自然是隐遁草野的奇人,也自然不会过问江湖是非,所以玉琦有此一语。
    “杨兄,请留步,兄弟……”
    兆祥大声叫,叫声未落,路右一座被大雪封覆的枯林中,突然传出枭啼一般的厉笑:
    “桀桀……格格……”声音异常凄厉,中气充沛,直贯耳膜,令人浑身发冷,气血翻腾。
    在厉笑声中,树枝上的冰雪簌簌而下,树影后,现出一个白色的高大人影。
    三人闻声大惊,赶忙运功强抑心神,并向那儿看去。
    人影一现,三人心中人骇。
    那人身高将近九尺,像一个巨无霸,头上更戴了一顶高顶凉帽,显得更高。一袭拖地白袍,中间缝上一条蜈蚣形的半尺宽蓝色缎带,远看去,像在他身前,挂着一条巨大的蓝色蜈蚣。胁下挂着一个黑色大革囊,右手点着一根铁灰色的长大无常棒。
    他的长相更是唬人,乖乖!哪能算人?说他是鬼倒也名符其实,倒还令人深信。
    青灰色的长马脸,隐透出墨绿色的光华,满面皱纹,纹路是直的。八字吊客眉,一双三角眼射出阴厉寒芒,凸鼻梁,鼻尖像鹰喙,破嘴唇,长着一排又黄又黑獠牙般的尖利牙齿,下颚特长,难看已极。
    这家伙长相之恶,无以复加,假如半夜中出现,别说胆小朋友会吓死,胆大的和尚老道,也会吓掉两魂四魄,伏地求神仙佛祖保佑。
    玉琦倒没有什么,他自经双绝穷儒苦心孤诣磨炼,生就了铁打的肝胆,铜铸的心胸,一身傲骨,对生死毫无牵念;他心中虽惊,但脸上毫不动容,双手叉腰卓立,冷然注视着怪物冉冉而至。
    谭家兄妹大概对怪物不陌生,惊得脸上苍白,战栗着步步后退,手伸向衫内藏着的剑把上。
    “桀桀桀……”怪物仍在狂笑,已到了路中。
    玉琦并不退缩,注视着步步逼近的怪物,运起“死寂潜能神功”护身,功行双掌,准备全力一搏。
    怪物见吓不退玉琦,心中大概也感到这小伙子绝不是等闲人物,进至一丈之内,停下了,扭头向兄妹俩喝道:“好小子,别打主意逃命,我老人家看中之人,跑上天也是枉然。”
    “小妹,快走!”兆祥叫,并将身障住姑娘身躯。
    “不!我们和他拼骨。”姑娘叫,“呛”一声撤下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
    “不成!你要落在他手中,哥哥我只有死路一条,有何面目禀告爹妈?”兆祥一面说,一面撤下长剑。
    “谭兄,这家伙是人是鬼?”玉琦冷然地问。
    “桀桀……”怪物仰天狂笑。
    兆祥一咬牙,答道:“这是宇内以凶淫之名震动天下,无恶不作的毒无常班廷和。”
    “毒无常”三字一入耳,玉琦心中一震,暗说:“真巧!第一次出现江湖,便碰上了这个凶魔,看来大事不好,前途危难正多。”
    不错,这怪物正是“恨天怨地,哭笑无常”的“毒无常”班廷和,一个心黑手辣,好色如命的宇内凶魔。
    但玉琦是初生之犊不怕虎,哼了一声道:“原来他是人,算我孤陋寡闻。”
    毒无常面色一沉,用那双可透人肺腑的三角眼,狠狠地盯紧着玉琦,以那不像人类的嗓音,一字一吐地说道:“小娃娃,你冒充玉箫客老匹夫的门下,可骗不了我老人家,你是谁?说!”
    “我是我。”玉琦昂然地答。
    “哼!你等会儿就傲不起来了。”
    “在下等着。”
    “你说不说可由不了你。”
    “口是我的。”
    毒无常阴沉沉地迈出一步,他知道,要斗口可能斗不过这小后生,他根本任何不怕嘛。
    玉琦屹立不动,面含冷笑。
    谭家兄妹这时已定下了心,反正知道走不掉,人到明知必死的关头,勇气反而倍增。他俩人挺剑而上,徐徐分列玉琦左右。
    “请贤兄妹退!我要斗斗这宇内凶魔。”玉琦神情自若地说,挥手令两人退。
    “杨大哥,我们三人联手,或可一拼。”姑娘神色凛然叫。
    “退!这是我第一次拼搏,不要任何人插手。”玉琦厉声叫,双手垂下了,功行指梢。
    这时,正北官道拐角处,传来数匹健马的踏雪声,现出了四人四骑。
    四匹健马都是万中选一的神驹,鞍镫鲜明,高大雄骏,踏着轻快的碎步而来。
    马上人是一身轻裘的两男两女,大狐裘裹住全身,由这名贵的大狐裘上揣测,来人的身份门第自不等闲。
    四个人安坐鞍上,两个女的只露出一双秋水明眸,男的也仅现出脸面。两个男的生得人才一表,一个是虎目虬须,甚是威猛,另一个是玉面朱唇,像个大姑娘,脸上稚气仍在,可是目中神光外射。
    四人四骑相距这儿仅有半里之遥,不久将到。
    蹄声又响,四人之后三十余丈,也现出两人两骑,与前两位男人同式打扮,相貌一是圆脸,一是国字脸庞,年岁都在四十余,神态悠闲而英气外露。
    六人六骑右鞍旁的插袋中,皆插有杀人家伙。两位姑娘是剑,少年人也是剑,伴同他们的中年人,是一条包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家伙,耸起一根铁柄儿。
    后面两人一个是不算长的家伙双股钢叉,另一人是一根奇形龙须刺,这是水陆两用的兵刃中,惟一的重家伙。
    毒无常根本不管有人没人,他迈出了第二步,双方已经相距不足八尺了。两人的手都够长,要一动手,伸手可及。他沉声说道:“小狗,你的口气可不小,竟敢妄言和我一搏,太可笑了,你,禁不起老人一个指头儿,接着!”
    在喝声中,他轻飘飘地将左手在袖底下伸出,戟食指向前一点,右手的无常棒已置于身后。
    “嗤”一声锐啸,指风破空而飞,点向玉琦胸前鸠尾大穴,潜劲如钢锥般射去。
    谭家兄妹本已退了两步,这时大喝一声,双剑齐出,攻向老怪物的左右胁。
    玉琦不知对方功力如何,不敢硬接指风,身形一错,横飘一步,掌向外一翻,强烈凶猛的掌劲疾吐,攻向老怪物前胸。
    毒无常端的功力超人,收指变掌印出一掌,右手无常棒在袖底左右一闪,点出了两棒。
    双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疾逾电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
    “嘭!叮叮!”气流爆震,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人影疾分,向三方面飞去。
    “桀桀桀……小小年纪,竟敢向老夫递爪,真是自寻死路。桀桀!小名人轶事妞儿该我消受了。”说完,向晕倒两丈外的姑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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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翩翩惊鸿
    迎面而来的四人四骑,突然像狂风似的卷到。
    玉琦接了一掌,只觉被一股奇大的暗劲,将他的身躯猛然一掷,护身真气似乎无法抗拒那如山暗劲潜流,仅能护住心脉而已。
    他被震得飞掷三丈外,但并未受伤,只感到气血浮动,头脑有点晕眩而已。他所练的死寂潜能气功,乃是气功中的无上绝学。他的二十载辛勤苦练,已奠定下浑厚的基础,再加上万载玄参人间至室的培育,洗骨易髓,修为将臻化境。故而虽在毒无常雷霆一击之下,仍然无损。
    他身形一落地,眼见毒无常一只鬼爪已快落下姑娘的腰中裘带上,怎得不急?单足一点地,即又腾身猛扑。
    兆祥兄妹俩一时收招不及,被无常棒闪电似的击中剑身,奇猛的反震力将他们的剑震飞,内腑亦受震动,掼出两丈外跌得七荤八素。幸而浮雪甚厚,不然准得头破血流。
    姑娘人已晕眩,眼冒金星,神智未清,鬼爪已到了。
    “着!”玉琦扑到,在间不容发中一掌斜截鬼爪。
    “去你的!”毒无常信手侧挥。
    “噗”一声双掌外缘接实,硬生生把玉琦震飞两丈外。罡风一爆,地下的姑娘神智顿清。
    “咦!你小子连挨老夫两掌,竟然不死,倒有点鬼门道。你是谁的门下,敢向老夫递爪?说!老夫要拆你的骨头秤秤斤两。”
    毒无常一面朝着玉琦说话,一面仍不经意地伸手向地下的姑娘抓去。
    突然,两头大雁自冲到的健马上凌空飞字,奇急地扑向毒无常。
    玉琦也吸入一口气,疯虎似的反扑。
    地下的姑娘也在这电光火石似的瞬间,向侧一滚,贴地一窜。
    毒无常不愧宇内一代凶魔,左爪一挥,大袖荡起一阵劲烈腥风,袭向扑到的三人。右手无常棒一伸,不偏不倚点中刚窜出五尺的姑娘右腿环跳穴。姑娘嗯了一声,偃仆在地动弹不得。
    “嘭!”一声巨大的音爆乍响,人影中分。
    毒无常登登登连退五六步,每一步都陷入雪中尺余,在雪花激射中,他身形踉跄站稳,鬼脸上绿芒涌起,乍隐乍现,狞恶之容,可怖已极。
    玉琦这次是全力进击,受震亦重,飞退八尺,右臂徐徐下垂,古铜色的面颊额际,现出了汗迹。他胸前起伏急剧,正在将真气纳聚丹田。
    由马上扑到的人,是那两个男的,他俩并未退后,落下地来神态从容。
    那威猛的虬须大汉,脸上似现惊容。
    那俊美的少年人,玉面上泛起顽皮的微笑。
    四匹马陡然刹蹄,屹然不动。
    前两匹马上的两位小姑娘,脸部裹在火狐裘内,看不清表情,但由她们那深如海洋的美眸中,可以看出笑意,向众人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虎目生光的玉琦身上。她俩安坐雕鞍上,并没有下马的意思。
    虬须大汉突以中气充沛的嗓音,向美少年说道:“公子爷,这是咱们所遇上的第一位高手。”
    少年淡淡一笑,稚气仍在,说道:“志中叔,真是哩!能接下我俩人一掌的人,以这个怪物为第一人。唔!中原并不是无人哪!”
    这时,兆祥也醒了,正狼狈地爬起。
    毒无常看清了来人,一个中年大汉,一个竟是个大娃娃,不由又惊又怒,又有点不信这是事实,来人不但泰然地接下他一甲子修为以上的全力一击,还将他震退五六步,委实令他不敢置信。可是事实俱在,听他们的口气,竟然在藐视中原武学,还在损人呢!
    他吸入一口气,阴森森地说道:“阁下何人?能接下老夫一掌的人,值得老夫见识。”
    虬须大汉冷然一笑道:“你真要问?”
    “老夫问你,是抬举你了。”
    “要是不抬举呢?”
    “在我毒无常之前露面的人,格杀了事。”
    “哦!你就是毒无常?”大汉笑问。
    “老夫这身装束和相貌,还用问得?”
    “呵呵!浪得虚名。”大汉大笑起来,状极愉快。
    “你小子无礼!”毒无常厉声骂,缓缓上前。
    美少年似乎不耐,说道:“志中叔,这怪物既要动手,让我打发他好么?”
    “公子爷,让我来,听说这怪物浑身是毒,公子犯不着以千金之躯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缠,其实他也不配与公子动手。”
    这些话,把老怪物气得浑身发抖,厉叫叱道:“狗王八,通名号,老夫今天要让你开开眼界。”一面说,一面将无常棒举起。
    “你真要知道?”大汉正色问。
    “老夫说过,这是抬举你。”
    大汉转面向马上的姑娘问道:“小姐,要否告诉他?这是一位难得的高手,也许值得我们亮名号。”
    左首那位小姐将视线在玉琦面上收回,用那娇甜无比,像黄莺儿欢唱般的嗓音说:“志中叔,用不着了,凭他还不配。”
    这时,玉琦正举步走向地下的茜茵姑娘。
    毒无常正想说话,突然一棒伸出,想将玉琦点倒。
    玉琦虎掌倏伸,作势抓杖。
    “不可……”马上的小姐娇唤。
    声未落,玉琦已半途收手,飞起一腿。靴尖带起一丛雪花,锐啸着猛袭毒无常,同时身形一闪,已到了姑娘身畔,一把抓起茜茵,向旁急掠,好快!
    马上的小姐“咦”了一声,似在赞美他的奇怪身法,也似乎有点意外的喜悦。
    毒无常确未料到玉琦使刁,雪花激射而至,啸声劲急,他虽练有刀枪不入的护体神功,但要让雪花沾身,岂不大失面子,便向右略飘,想堵住玉琦的去路。
    同一瞬间,响起虬须大汉的虎吼:“怪物,接着!”
    毒无常岂敢大意?身形半旋,一棒振出,刚好与袭到的奇猛掌风迎个正着。
    “啵滋”一声,掌风与棒一触,气流激荡,两人面面相对。
    “志中叔,接着!”小姐在马上叫,手向身旁虬须大汉的坐骑一探,一根透明的八尺长鞭凌空飞到,疾逾电闪。
    志中叔退后两步,抄住长鞭说道:“老毒物,让你开开眼界。”
    长鞭一抖,像一条怒龙,风起八步,笔直地虚空指向身前,像是一根透明长枪,严阵以待。
    毒无常心中一凛,忖说:“这是蛟筋鞭,专克内家气功,这家伙内力之浑厚,委实惊人。我得小心了。”
    无常棒一指,脸上的墨绿光芒闪动,小心翼翼地踏前一步,抱元守一沉着应变。
    玉琦挟起茜茵,纵至兆祥身畔,拍开姑娘穴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到兆祥手上,沉声说道:“快走!此地不可逗留。”
    “你呢?”兆祥问。
    “我得看看。”
    “我们也不走。”姑娘坚决地说,秋水明眸紧盯住他。
    “那就退远些,拾回你们的剑。”玉琦说,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向毒无常身侧走去。
    兄妹俩刚拾回剑,激斗已起。
    毒无常已忍无可忍,鬼叫一声,捣出一招“无常开路”,沉重的巨棒轻飘飘地点出。
    这时,后到的两人两骑,已在两位少女左右分开,但并未下马,冷然注视着斗场。
    无常棒一近蛟筋鞭,鞭突化成一圈晶芒,将棒振开,“毒龙出洞”迎面射出,贴棒锲入。
    毒无常旋身抢进,棒一沉,闪过长鞭,“狂风扫叶”横袭对方下盘,罡风四射,腥气触鼻令人作呕。
    志中叔对腥风似乎无惧,也身随鞭转,招化“贴地盘龙”,迎向无常棒,鞭梢更向上一挑。
    两人眨眼间各攻五招,只打得雪花狂舞,劲气爆裂之名人轶事声慑人心魄。
    三照面五盘旋,各展绝学,两个超尘高手半斤八两,攻势极为猛烈凶险。
    一旁的玉琦定神观战,目不稍睫。他悟性超人,目力极佳,在这生死须臾的激斗中,获益非浅。
    从经验中得来的教训,与从师父处得来的大是不同。所以那些武林名家,十分重视“江湖阅历”,历练江湖愈久,成就也愈高,拾长补短,重创绝学,方能另辟途径,保全声誉。
    如果悟力不高,固步自封,即使苦练一百年,仍是个见不得场面的庸才而已。
    他凝神观战,茜茵姑娘渐渐地倚近他的身边,一丝幽香入鼻,他亦无丝毫闪开之意。
    马上那位小姐,目光经常在他身上转,秀眉微锁,徐徐举手将风帽向后一推,整了整颔下狐裘,现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喝!好美!远山眉含黛,凤目赛深潭,桃腮胜脂,玉瑶鼻下一颗樱桃嘴,一头黑亮青丝挽了个三丫髻,耳下晃荡着一双小巧的镶金翡翠环,脂粉未施,天然国色,令人见了神为之夺,不敢仰视,惟恐亵读了这天仙也似的美人儿,罪过!
    她突然一抖狐皮大氅,说道:“志中叔,不许老毒物弄鬼,叫他走!”
    “不!姐姐,要老毒物抖出毒物试试。”美少年高声阻止。
    “不成!那会伤了旁人。”小姐也亮声儿叫,凤目向玉琦一瞟。
    玉琦谁也不理睬,眼神捉住激斗中的一鞭一棒,其中的几微变化,尽入目中。
    突然,他脸露喜色,脱口叫道:“好!如能下沉半分,便可妙到颠毫。”
    志中叔大笑道:“再瞧这一下。”蛟筋鞭一振,鞭梢向下一沉,由无常棒的左侧一擦而过,猛又向右一弹,“啪”一声鞭梢突然向右一折,闪电似的击向老毒物的左胸。
    老毒物一棒斜点,招式已经将老,想向左推棒,鞭梢准向上折抡,至少肩臂要被扫中。
    他临危不乱,哼了一声,棒向后一带,左掌向鞭尾疾推。
    这时他右手棒已经失去先机,只有硬以肉掌接住鞭梢,处于捱打的境地了。
    双方都捷如电火流光,已无闪避余地,“叭”一声劲道接实,人影疾分。
    “再来一记!”志中叔大喝。鞭如怒龙飞天,矢矫着扑向毒无常,破空锐啸慑人心魄。
    毒无常的掌心现出一道黑印,退飞五尺,三角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不等他站稳,鞭已袭到。
    这家伙二次受挫,杀机更盛,一棒斜掠而出,左手已探入革囊之中。
    “他看家玩意拿出来了,志中叔。”美少年拍手叫。
    “他敢!”志中叔叫。
    “叭”一声鞭棒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浑雄的内劲已行全力一击,两人身形一晃。毒无常的左手被震出囊中,飞出一条墨绿色的小扁蛇,“嗖”一声振开双翅,飞射志中叔。
    志中叔长鞭猛带,扫向飞蛇。岂知小飞蛇竟然不怕浑雄的鞭上潜劲,沿鞭影一闪而入。
    “糟!”玉奇叫,抢前一掌横拍,如山暗劲骤吐。
    他快,有人更快,一枚肉眼难辨的小小黑影,早从马上美姑娘的袖底飞出。
    在志中叔身前五寸之遥,小飞蛇如中电殛,去势倏止,更被玉琦全力击出的暗劲一撞,飞跌三丈外。
    小蛇长不过一尺,像一条布带,其薄如纸,墨绿色的光芒闪闪,一动不动。它的额中,端端正正插着一枚黑色的小小发针,横卡在头的中央。
    玉琦只觉心中一震,忖道:“天!这小姑娘好神化的武学哪!这化骨螣蛇不但飞行速度快极,而且普通刀剑万难伤它。这小姑娘相距四丈余,竟能将它击毙,万一……”
    是的,万一一发不中,第一个被咬的是志中叔,世间似乎没听说过有可解化骨螣蛇的药;第二个倒霉的当然是玉琦,那小发针乃是由对面射来,他岂能幸免?
    这一来,玉琦心里便像塞入了一块小铅,对小姑娘卖弄神技之举,大为愤懑。
    志中叔也吃了一惊,向毒无常一瞪虎目,冷笑道:“怪不得你恶名满天下,原来豢养了这种天下至毒之物,你得死!”他向怀里一伸手,正欲掏出暗器。
    可是晚了一步,毒无常桀桀一阵大笑,身形似电,消失在路旁密林之中。
    众人没想到老毒物会突然撤走,已来不及追赶了。
    志中叔的手,刚离开怀中,他手中名人轶事共有三把银光闪闪的小暗器,像三条小鱼,有可折的透明小翅。
    他将暗器放回怀中,恨声说道:“便宜了他,下次非宰了他不可。”
    玉琦向志中叔抱拳行礼道:“谢谢你们。援手之德,没齿不忘,他日有缘,定当图报。”说完,也向南朝龙门镇如飞而
    茜茵似乎一惊,向兆祥说道:“哥哥,他走了,追上他。”
    兆祥一把抓住她道:“算了,这人一身傲骨,性情古怪,既不愿与我们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追上了也是没趣。”
    姑娘怔怔地看着渐渐去远的身影,幽幽一叹。
    马上的小姑娘红艳的樱唇一噘,她感到大为不满。自始至终,那猛虎一般的小伙子,并未认真看过她一眼嘛!她小手一挥,一带缰绳,马儿放开脚程,泼刺刺向龙门镇急驰而去。
    志中叔和美少年同时飞跃上马,随后便追。美少年临行,还向兆祥兄妹俩粲然一笑。
    兄妹俩退在一旁,行礼相送,兆祥并说:“谢谢诸位,我兄妹身感大恩……”
    可是,他们的马太快,已远出十数丈外了。
    “走吧!哥哥。我们是去龙门镇呢,抑或回河南府客店?”
    “回去吧!咱们得小心无为帮的人暗算。不如早些回家吧,爹妈也许在惦念我们了。”
    “不!我得看看无为帮中有些什么人物,也许可以得到些少线索呢!”姑娘不依,她还想生事。
    两人一面走,一面闲谈,兆祥说:“河南府乃是这一带的首善之区,无为帮的人竟敢在这儿设香堂,真是胆大包天。”
    姑娘道:“这有什么不得了?以他们帮中人的身手来说,官府又岂奈他何?”
    兆祥道:“我想,咱们得找他们的香堂闹闹再走。”
    姑娘说:“到哪儿去找?连他们的大部份帮众恐怕也弄不清,也从未到过香堂秘窟呢。”
    兆祥道:“今晚我们到金谷园探探可好?”
    姑娘道:“金谷园乃是名士宦绅游乐吟咏之所,怎会有人在那里设秘窟?你真是。”
    兆祥道:“我不是指城西郊那座金谷园,而是真正的石崇故居,在府城东北近孟津左近。听说那儿有一伙行踪诡秘的人盘据,也许,我们可探出太清妖道的消息。”
    “那不是太远了么?”姑娘问。
    “只二十来里,不远。”
    “你怎能找得到?真正的金谷园遗址谁也不知其详哪!”
    “我们可以去找呀!真要知道金谷园遗址,准有天大麻烦。”
    “为什么?”
    “那石崇乃是天下首富,家中奇珍异宝堆积如山。据说在绿珠陪嫁之物中,更有许多得自海外的异宝,在她被孙秀所逼坠楼而死之前,已将那些奇珍埋在园中。”
    “那并不希奇。”
    “麻烦在此,奇珍异宝谁不珍爱?不你争我夺竟相挖掘,血流成河才怪。”
    “你真愚不可及,恐怕孙秀比你聪明得多,地皮早就被他翻过一趟了,哪还有奇珍异宝可寻?”
    “别废话了,快走两步。”
    两人向北冉冉去远,迳奔河南府。
    不久,六匹马由龙门镇驰回,也奔向河南府。
    玉琦奔入龙门镇,走入镇南一家客店之内。他从今晨落店起,就没进过饮食。心乱如麻,百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集,他怎还有心思饮食呢!
    首先他招呼店伙替他准备饮食。经过刚才的拼斗和眼看那小姑娘所显露的神技,他不但不灰心,反而引发了他的英风豪气,雄心万丈,将脑中的愁绪一扫而空。愁念一除,他的胃口可开了。
    他在房中一面进食,一面沉思,他想:事在人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难道我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么?自服下万载玄参之后,已弥补了先天之不足,我得更为辛勤些,不然怎能继承祖父的伟业?
    为此,他重新替自己拟订练功日程。以往,他练死寂潜能神功是子午两个时辰。他决定从今始,增加两个时辰,即卯时和酉时,每隔两个时辰,练一个时辰的功,其余时间如无事故,便是思索和演练拳脚兵刃,这时他还没有兵刃在身,他也不想买剑带上,免得受人注意,反正他知道自己的功力,自卫绰有余裕。
    午时初,他开始练功。练气术始源于玄门,大多是打坐练功,但并不像佛门练神功,须跌跏而坐,只须浑身放松以意御气,任意所之。
    他安坐床上,片刻物我两忘,在他的身畔,腾起阵阵轻雾,那是体内的热力随气蒸发,一遇外界酷寒的气流,所特有的现象。
    翌日一早,他练功毕,天已大明。梳洗毕检拾行囊,准备上路。他囊中有一大包金珠,这是他祖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与双绝穷儒的馈物。
    他仍穿了一身老羊皮外袄,未戴头巾,下身是褐布夹裤,像个乡下人。不同的是,老羊皮袄没有发腻的油垢和土里土气的乡土味,而且挺胸大步,英气勃勃。
    背上包裹,他踏出了店门。天气比昨日更好,云层中不时露出阳光,风早已止了。这是正月里极为罕见的晴朗日子,确为稀见。
    远远地已可看到天津桥南岸的安乐窝,零星的房舍排列在官道两侧。那时,这个原是城内的小镇,在建国之初几乎被烧成平地。张道士六公将九贤祠拆了,改建为九真观的胜迹,这老道对不起“吾家先生”邵康节,老天爷也未放过九真观的老道,成了精光大吉。
    这小镇经过一场大火,至目前尚未复旧观,所以并不繁华,尤其是隆冬之日,更形冷清。
    大路中间,十来个顽皮的小娃娃,正兴高采烈呼啸欢叫,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儿乱飞,分三方在进行激烈的雪仗。
    大踏步而来的玉琦,微笑着向镇中走去。
    正北马蹄踏雪之名人轶事声骤急,一匹健马由镇北狂奔而至。
    双方对进,终于在中间相遇。健马上的人,是一个突眼尖嘴的中年大汉,内穿羊皮大褂,外罩披风,皮风帽下罩双耳,鞍旁插着一把厚背鬼头刀。
    马来势奇急,似有要事待办。
    玉琦正到了顽重们嬉戏之处,马也到了。小娃娃们一看怒马狂奔而至,惊得向两侧宅里躲避,绝大多数住宅的门扉,几乎全部掩得紧紧地。有几家宅门里的人,听得门外娃娃们惊叫之名人轶事声,打开门向外瞧。
    马来势汹汹,声势惊人,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小顽童,大概失惊过度,一脚踩入积雪中,向前一仆,滑倒在地,正好横趴在路当中。
    马不会主动踏人,但马上人似乎没注意地下的孩子,依然驱马狂奔而来,眨眼即至。
    玉琦吃了一惊,也无名火起,人如闪电,迅捷地抢到,手一抄抓起小童,身形侧射的瞬间,一脚横扫。
    “噗”一声闷响,四只马蹄断了三只,像倒了一座山,马儿冲倒在雪地里,来不及嘶叫,马首肝脑涂地。
    那大汉连人也未看清,更未料到马会突然倒地。马一倒,他来不及脱身,也向前随马飞撞。
    总算他了得,身手不弱,双脚一登踏镫,人向前急射,超出了马头,“噗”一声掼倒在雪地里,去势太猛,直冲滑了三丈之遥。
    人马一倒,方听到两侧村民的惊叫声。
    玉琦放下脸如土色的小童,回身到了死马之旁,双手叉腰,虎目冷电外射,怒视着刚爬起的大汉。
    大汉跌了个昏天黑地,脸上皮破血流,鼻尖儿可能也擦掉了,手一抹,成了个血人。
    他踉跄站稳,定神转身,总算看清了自己的死马和怒目而视的雄壮年轻人。
    “你弄翻了我的马,是吧?”他一步步向玉琦欺近,恶狠狠地叫嚷。
    “不错,你好俊的骑术。”
    “小狗,你活得不耐烦了。”
    玉琦没生气,往下说道:“那小童差点儿丧身铁蹄之下,生死须臾之间。阁下,你家中可有老小?”
    这时,有三二十个乡民往上围,七嘴八舌,有人叫道:“把这厮送到府衙,枷他三个月,看他还敢当街纵马踩人不?”
    大汉大凸眼一瞪,扯掉披风,再解开羊皮大褂的绊纽,露出里面的蓝色紧身衣,右胸襟之上,现出一把银色丝线绣成的小剑。
    他徐徐转身一圈,神情极为狞恶。
    所有的村民,一看到那剑形图案,脸上全变了颜色,惊恐地纷纷抽腿溜了。
    玉琦仍神情冷傲,说道:“唔!阁下好威风,怪不得有人结帮盟派,原来可以吓唬乡愚,哼!”最后这一声哼,冷极。
    大汉大概知道对方不好惹,能力毙奔马,岂会是脓包?他走到死马旁“铮”一声拔出了厚背鬼头刀,切齿道:“小狗,拿命来,抵我的宝马。”
    玉琦心中冷笑,看他跌得头破血流,再强也强不到哪儿去,索兴激他道:“你是哪一位高人的门下?”
    “太爷乃无为帮的净字坛香主。”
    “你玩了几年刀?”
    “哼!太爷玩刀,你还未出世。”
    “可以割鸡么?”
    “小狗,你死定了。”大汉步步逼近。
    “喂,尊驾可知道死字怎样写?”
    大汉没做声,咬牙切齿欺近至丈内了,手中厚背鬼头刀徐徐举起,前伸。
    玉琦的脸上泛上杀机道:“阁下,如果你仍不悔悟认错,向我舞刀行凶,哼!你得准备死。”
    大汉用左手抹掉嘴上冻凝了的血块,恨声道:“小狗!你才得准备死,非死不可。”
    玉琦冷哼一声,厉声道:“阎王注定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在你一刀砍下之际,就是你毕命之时。你还有时间三思。”
    大汉冷哼一声作为答复,随即一声怒吼,鬼头刀一推,踏出一步,双手推柄向前疾送,攻出一招“青龙入海”。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玉琦一看这功架,怒火消了一大半,教他杀这种货料,他委实不愿意。
    刀到,他虎掌疾伸,一把扣住刀背,冷笑道:“不是我挖苦你,老兄,说你割不了鸡,未免太冤你,唬狗嘛,恐怕也不行。拔回这把刀,饶你就是。”
    大汉咬牙切齿一挣,恍若晴蜓撼铁树,用尽了吃奶力气,也没撼动分厘。他感到刀像是被一座山压住了,拖、挣、撼、扳……都不成。
    他合该倒霉,放着活路他不走,偏往鬼门关钻;刀不拔啦,猛地飞起一腿,急挑玉琦裆下。
    “狗东西该死!”玉琦怒骂,足尖一伸,踢中大汉的右腿弯。
    “噗叭”一声,大汉跌了个仰面朝天。
    一不做二不休;玉琦扔了刀,俯下身子戟指便点。点肩井,双臂成残;点中极,管叫他精尿齐泄,戾气尽消;最后一处是哑穴,他永远叫骂不成了。
    他的点穴手法特异,叫“闭穴绝经术”,乃是点穴术中罕见的歹毒手法,别说能解的人绝无仅有;即使能解,如超过半个时辰,经络全朽,便无能为力了。但手法虽歹毒,经脉却可任意控制,要人在一个时辰内死,他绝多活不了一时片刻,反之要他不死,他也就死不了。当然啦,要立时死那就简单多了,手法略重就成,点死穴更快些哩!
    玉琦不要他的命,却不知差点儿命送在这家伙之手。俗语说,斩草要除根。又说:打蛇不死,怨报三生。一念之慈,贻祸无穷,真是不假。
    处治了凶恶大汉,玉琦大踏步出了镇北。里外是横跨洛河的随桥。这条桥叫天津桥,经过唐宋两朝的大修,用大石筑基,已不是昔日的四楼式浮桥了。目下天津桥虽北接府城南关,但算是城外。想当年隋唐盛世,城周六十里,几乎包括龙门在内,桥北是宫城的端门,整座天津桥是城内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要道。那种盛世永不会再来了,经过一朝又一朝的沧桑,这座除了王世充、安禄山、史思明三个短命邪统王朝外,曾做过十朝都会的名城(河南府的人只承认九朝),一代比一代缩小,把天津桥丢到城外去啦!
    久雪初雾,宏伟的天津桥上,已有疏落的行人,一个个身穿皮袄或棉袍,头巾遮住了脸面,谁也看不见对方的真面目,只有玉琦一个人是不带头巾的人。
    桥头栏干上,倚着两个高大的人影,一身全裹在羊皮长袍内,面向外俯视着洛河下的滚滚浮冰。
    玉琦踏上桥,眼看对岸雄伟的城楼,心中暗叫道:“这儿该是我少年游乐之地,但是,今日我才见到你的真面目;谁料到我会在边荒异域,与禽名人轶事兽为伍,含辛茹苦二十年啊!”
    他感慨万端,情不自禁长吁一口气,这代表了他内心的一声深长叹息,他感到与那晚见到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伯伯时一般,内心隐隐作痛,也感到无比的辛酸。
    倚在桥栏上的两个人,也转身到了桥中,迎面错肩而过。桥宽约有三丈,可容双车并行,这两人竟然若无其事似的,在中间与玉琦擦身而过。
    玉琦在阴山,双绝穷儒用奇特的方法锻炼他,时时刻刻都似乎有性命之忧,从小便养成极高的警觉性。
    突然,他感到胁下一动,倏然回身。
    那两个高大人影,已袖着手泰然前行,错出了五步之远,看背影,意态极为悠闲。
    他一摸腰带“咦”了一声,触手处,多了一个纸卷儿。
    他火啦!素昧平生,竟开起玩笑来啦,这不是找麻烦作弄人么?
    他正想扔掉纸卷,前面两人却突然转头,呵呵一笑,便又转身走路。同时,他耳中清晰地听到了语音:“收着,小伙子。”这是传音入密绝学。
    “站住!”他大声呼喝。
    两人不予理睬,置若罔闻,若无其事地泰然自若,出桥走上了大道。
    玉琦心中有气,信手将纸卷儿纳入怀中,大踏步赶去,他要问个明白。
    怪!那两个家伙像是背后长有眼睛一般,急赶急走,慢赶慢走。
    他火啦!这明明是有意戏弄人嘛,猛一提气,展开轻功向前急射。
    他一急上了轻功,前面两人哈哈一笑,身形似电,向安乐窝飞射。
    大街心,废人死马仍在,已有人赶着报官相验,四周围了不少人。
    两人的轻功快逾星飞电射,似乎足不沾地。玉琦用了十成劲,仍然保持着五六丈距离。
    他心中暗自心惊,也暗自警惕,他得痛下苦功,比自己高明的人委实太多了,如不力争上游,岂能在江湖扬名立万,报仇雪恨?
    到了村缘,两人影向右一折,窜入村舍丛中,只片刻间,便不见了形影。
    玉琦只好放弃追踪之举,他不能穿房入舍去搜嘛,恨恨地奔回大道中,探手入怀取出纸卷儿一看,傻眼啦!
    纸卷儿是一张上好的薛涛笺,一丝芝兰幽香直透心脾,上面用极工整而点划秀逸的行书写着:“足下之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已落入匪手,如欲拯之出险,请于今晚二更初,于白马寺西侧柏园内相候,届时当为君一尽棉薄。恕不具名。”
    “呸!我哪儿来的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见鬼!”他信手扔掉薛涛笺,刚跨了两步,突又回头道:“这人定然认错人了。笺带幽香,字体秀逸,似出自闺阁女子之手,我可不能让笺儿落在歹人手中。”
    他重又拾起,想撕掉,却又纳入怀中,一面走,一面暗自沉思,心说:“这事大有蹊跷,反正无事,我何不在今晚前往一觑究竟呢?也许真有人需要援手。今晚暂宿于东关外火烧街,到白马寺也方便些。”
    他一面思索着可能遭遇的险阻,一面向天津桥走去。蓦地里,他脑海中突然隐约地映出两双深潭也似的大眼睛,一双是谭茜茵的,另一双是那位卖弄神技的马上小姑娘所有。他拍拍脑袋瓜,喃喃地苦笑道:“咦!我怎么会想到她们的眼睛上去了?”
    他一挺胸膛,大踏步上了天津桥。
    他走后不久,十几个满脸横肉的凶猛大汉,驱马奔到安乐窝,把半死的大汉带走了。
    稍后,南阳府城到处都出现了不三不四的岔眼人物,他们搜索各处客邸,要猎获他们的野物。
    火烧街,那是宋朝流名人轶事氓皇帝赵匡胤的出生地,那时这儿是最繁华的一条街道。靠南端,有一家著名的“南雒老店”,是这儿字号最老、声誉最隆的高等旅邸。
    可是,这南雒老店所住的客人,却并不太高级,仕子和腰缠万贯的商贾,并不在这儿落脚,所住的人,全是横眼睛粗臂膊的提刀带棒武林朋友。
    目下的店东,是个大肚子的中年人,叫做哈二爷赵深。他排行第二,见人经常哈哈一笑,所以人都叫他哈二爷,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反而被埋没了。
    一早,玉琦住进了这间南雒老店。凡是在东关落店的人,大多是前来怀古探迹,寻幽探胜的名流逸士。要是在春末夏初,或者秋高气爽之际,西起府城,东至金镛,到北面汉陵一带,端的是游人如鲫,仕女如云。可是,目前大雪封山,隆冬正酷,鬼也不见形影啦!
    南雒老店客人极少,两只小猫三只小狗,寥寥无几。
    哈二爷今早没往城内拜客,正在店柜内与帐房先生聊天。玉琦一进门,哈二爷便感到这小伙子委实抢眼,不但雄壮如狮,且长眉入鬓,双目像一涨寒潭之水,鼻如悬胆,嘴角旁泛着淡淡的略带冷傲的微笑。看脸色,似乎是久历风霜的颜色,那潜在的澎湃青春活力,却溢于表面;乍看去,英风豪气如光之四射,器宇超绝宛若鸡群之鹤。
    哈二爷第一眼就看出,这少年人定然不是泛泛之流。别看他衣着落拓,但掩不住他的神采。
    自从这青年人落店之后,除了进早膳,未出房门一步,房内寂静无声,透着邪门。
    玉琦在房内练功,他无法不在室内练,如想出郊外去练,耽搁时间太多了。
    午牌一过,店中的气氛突然显得紧张起来,看不见的危机,逐渐迫近。
    是的,危机来了!
    “笃笃笃!”房门上响起清晰的叩门声。
    玉琦已练功完毕,正下地穿上直缝靴道:“没听招呼,休来打扰。”
    门外有人答道:“客官,茶水来了。”
    玉琦一怔,心说,“谁要茶水了?”但他仍然将门拉开。
    门外是个瘦长的中年店伙计,捧着一个朱漆托盘,上面有一个青花细磁茶壶,两只茶杯,由那透出的一股清香中,可知茶品极高。
    “谁教你送茶水来?”玉琦不悦地问,这并不是他没有容人之量,而是在练气行功之时,是不许有人打扰的,所以他落店之时,定然先行吩咐店伙,不闻招呼,绝不可擅自前来打扰。
    店伙收了笑容,现出讶然的神色道:“咦!不是客官适才吩咐将茶送来么?”
    “绝无此事。”
    “哦!大概是小可弄错了房间。抱歉,抱歉!”店伙连声道歉,陪笑着退走。
    对面廊下,有一个身穿皮袍的矮个儿,向这儿瞥了一眼,信步走出内厅。
    “老兄,也给我准备茶水。”玉琦向店伙的背影叫。
    “是,客官。”店伙回身应喏,走了。
    不久,仍是那瘦长个儿将茶送来,他一面将杯壶摆到几上,一面信口问道:“客官口音像是本府人,是由龙门镇来的么?”
    玉琦又是一怔,但仍然据实地答道:“你的心思倒也灵巧,猜对了。”
    “过奖,过奖!小可察言观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猜而已。客官可另有吩咐?”
    “我会事先招呼。”
    店伙含笑告退,顺手带上房门。
    茶在杯中升起袅袅清香,他信手掂起,先嗅上一嗅。突然,他冷哼一声,放下了茶杯。
    他自服下万载玄参之后,对毒物极为敏感。在双绝穷儒的熏陶下,他对毒物的知识甚为渊博,不管任何无色无嗅的毒名人轶事药,一近他的鼻端或唇间,立有异感;万载玄参本身就是解毒圣品,难怪他敢公然与毒无常硬拼。
    他将茶倒在床下壁角内,趴伏在桌上,以耳代目.静候变化。
    良久,门外响起沉重的足音。“笃笃笃”叩门声乍起。
    片刻,房门悄然推开,瘦店伙的头伸入门内,看清房中景况,大声叫道:“客官,客官……”
    他跨入房中,看清杯中,确是涓滴不剩,伸手推了玉琦一把,才快步出房。
    廊下人声和足音杂沓,门外出现了四五名劲装大汉。
    有一个豹头环眼的大汉抢入房中,看了玉琦的脸容一眼,双手叉腰,向外面的人说道:
    “可能就是这小子,不管是与不是,先擒回香堂再说。宁可错杀一百,不可错过真凶;带走!”
    “干什么?”房外响起了一声断喝,其声清朗,中气充沛。
    房外房内的大汉全皆一怔。
    声落,房门左侧出现一个身披轻裘,眉清目秀,眼神极犀利的书生。头戴儒巾,齿白唇红,脸蛋光洁如玉,身材修长,端的如临风玉树,人中麟凤。
    房外出现了哈二爷的身影,他伸手一拦书生道:“哈哈!公子爷,请不必管这档子闲事。出门人多自珍重,少问是非……”
    书生大袖一拂,语气微愠,打断他的话道:“住口!天下事天下人管。贵店也算得是正派买卖人,清平世界,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敢做出这种黑店行径?你道河南府治的官吏都是饭桶么?太不知王法了,这还了得?岂有此理!”
    房内的大汉快步抢出,大喝道:“书虫,你吠什么?”
    书生剑眉一轩,“啪”一声脆响,他竟用奇快的手法,掴了大汉一耳光。
    大概这一记掴得不太轻,大汉嗯了一声,撞在门框上,满嘴流血,倒在门槛下呻吟。
    “反了!”有人叫。
    “把他带回香堂,剥了他。”有人附和。
    “且慢!”哈二爷伸手拦住捋衣卷袖的众大汉,转对书生沉下脸道:“小兄弟,你这一掌大出在下意料,端的是真名人轶事人不露相,在下走眼啦,哈哈!哈哈!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小生姓杨,名高。贵东主有何见教?”书生傲然地答。
    “府上是……”
    “山西五台山杨家堡。”
    “杨家堡?”哈二爷和众大汉全脸上变色,惶然后退。
    “东主还有问么?”杨高的语气极冷。
    “公子爷可是人称……”哈二爷气结地问。
    “江湖朋友抬爱,称我为神剑书生杨大公子。杨某愧不敢当,有玷神剑二字。”
    哈二爷倒抽一口凉气,脸色死灰。皆因这十年来,江湖中出现了几个功力奇高的少年男女,名号直撼江湖,这神剑书生自称是五台山杨家堡人氏,神剑天下无敌。从此,提起山西五台杨家堡,人人敬畏。这小伙子横行江湖十年,亦正亦邪,亦侠亦魔,而且喜怒无常,惹上了他不啻惹火烧身。
    他遨游江湖,飘忽不定。与他同时创名号的人,有许州虚云堡老魔头如虚人魔欧阳超之子、千面公子欧阳志高,女儿缥缈仙子欧阳素缣。
    此外,还有几个少年英雄,他们是金蛇剑李芳,飞爪欧鹏、白衣狂生古天生、绿裳飞燕古凤、无影客谭兆祥、小花子彭霄等人。这些人,却是无根的浮萍,没有赫赫的家世,没有落脚之窝,神出鬼没,来去自如,功力时高时低,行事全凭当时的喜怒而定。要真说他们是正是邪,是侠是盗,确是不敢遽下定论。
    这些人,神剑书生杨高的门第和声望,皆比他人显赫,行事亦无可非议。老一辈的人,大多不管他的闲事,他也不和老一辈的成名人物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
    哈二爷一听他就是神剑杨高,吓傻啦!赶忙喝退众人,拱手行礼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公子爷落店半日,诸多简慢,请恕在下昏盲之罪。”
    神剑书生淡淡一笑,颔首答礼说:“好说好说,在下额上并未刻字招摇,谈不上简慢。
    请问哈兄,房内之事,不知可肯令在下一闻?”
    “公子爷下问,岂敢欺瞒?皆因前日午间,有两个男女在南关打了帮中兄弟,昨日又在龙门让他们逃了,据说有一个自称玉箫仙客的门下,管了这档子闲帐。今晨派出的一名弟兄,在安乐窝又被一个管闲事的人,用奇特的手法废了。幸而那位弟兄粗通文墨,口不能言,却可将那小子的面貌书出。房内这位客人,午前落店,恰与在安乐窝出手之人相貌相同,故而……”
    神剑书生突然哼了一声,插口道:“哈老兄可是无为帮之人?”
    “在……在……在下……”
    “不必在下在上,是不?”
    “是……在下乃清字坛下……”
    “唷!失敬失敬,哈老兄乃是第一坛的英雄。”
    “公子爷谬赞……”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哈兄可肯俯允?”
    “公子爷请吩咐,哈某力所能逮,敢不如命?”
    “好说好说,哈兄定能办到。”
    “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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